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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崇阳铁剑     大隋争龙txt下载     大隋争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父子

    贾元度带着三个同乡少年,欢喜的返家。跟着高太保从军走一趟,虽说死了几个同伴,但毕竟带回了数十贯五铢钱。很快这几家欢喜起来,对死去的同伴也做了抚恤,并无怨恨闹事者。做完对这一切,高驷(思)终于放下一缕执念。

    “元度,你也回家去见亲人吧!”

    “是,太保哥哥!”这是高驷的要求,贾元度少年心性就认了。

    分开之后,高驷和王颖、红拂女,再带上王达、史大奈、高开道三个扈从策马归家去。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但近乡情更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不敢见来人。

    高家是一个寒门小宅,门外植了三棵大桑树,树冠参天,枝繁叶茂,遥遥望去,中间一棵最高,宛然宝剑耸立一样。

    高驷(思)突然之间想起小时候曾一个相士路过,看见此三株大树,叹息说过:“宝剑出匣,可惜乃是木德之剑,不得天命,惜哉,惜哉!”

    风水相书有云:龙名宝剑最堪观,但向龙身脊上安。更得生龙来作案,儿孙代代坐朝端。因为此风水呈持剑骑龙状,故得其地脉风水者又有“生龙来作堂”的命格。

    此格局若是由山水之脉凝聚而成,则必出真龙天子;若单一格局汇成,也足以庇荫后人官至王侯,按照朝中的规矩,可做到三品以上大官。

    当下隋朝是以水德建国,若要兴起需以火德克之。然则木剑遇火,定然先被烧成焦炭,何来日后的光辉万里?

    所以那寻龙相士才叹息离开,按其估计夹马营风水要想兴起,至少也得数百年积累才会出天子贵人。

    章仇太翼寻到此地后同样失望离开,直到遇上高驷(思)这个异数临终参透天机,以转运**提前夺来一丝洛阳//水脉龙气加持高驷(身上),瞒天过海布下风水格局,要高驷为其报仇!

    看到了这三颗大桑树,高驷(思)微微一怔,露出了缅怀之色,许多属于高思儿时的记忆接连涌现出来,心里感慨万千站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屋。

    “阿哥到家了,为何不进去?”徐小慧好奇问道。

    这个家里,只剩下父亲和新入门二娘及三岁的小妹,亲娘已经逝去多年了。一个重组的家庭,幼小的少年心里总有着几分隔阂,若不是有着徐小慧的关心照料,他不知会是何种模样。

    不过,原本老父对少年极为严厉,更是托人把他送到大儒徐文远处求学,曾经很铁不成钢的抽打他:叫你不好好上进,老子打死你!穷不可拍,但不能没有志气!你肩负着高家兴盛的希望,要刻苦攻读早日成材!

    家中老父亲高铁平已经五十岁了,岁月更迭但不变的是那火爆的脾气。

    少年高思没有读书的天赋,不知多少次在父亲的责骂中战战兢兢,幸好意外修道有成,被杨素收为义子,才得以扬眉吐气。

    这次回来,原本是想在父亲看看自己的成就,最后却又迟疑不前。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院落,远方归来的人啊,是否觉得无言面对家中父老?

    这个院子虽小,却承载了少年高思所有的过往让他留恋。家的味道渗

    透而出,回荡在唇齿之间。

    高驷(思)一阵恍惚,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见原身的父亲。

    前世,外出拼搏的他,最怕见到的便是父亲那双眸中期望。不同的人,一样的感情,谁人不是在背后长吁短叹?但是亲人见面时却都作出安慰的笑容。 今生,自己定要活的成功,光辉万里!

    沉思中,乌木门前一片安静,连后面的王颖、红拂女和史大奈等人都察觉了他的迟疑。

    正在这时,门突然从里面猛地被打开了,一个年轻妇人拉着个小女孩手端着一盆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站在外面的高思等人,愣了下,还未及说话,那小女孩就一脸惊喜的叫着:“果果(哥哥),果果(哥哥)回来了!”

    不等高驷(思)有任何反应,就就蹦蹦跳跳向他扑来,亲热的不得了。

    面对着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幕,高思下意识的弯腰抱起小女孩,笑道:“婷婷,最近乖不乖?”然后迈过门槛面走了进去。

    “是思儿回来了?”很快一个干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入院子中,这个身体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刚前行了几步,高思就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拿着烟的袋倔强老头。

    “爹。”他不由叫道

    站在院内的老头,打量着前面的儿子,几个月过去变化不小,苍白的面上透出股沉刚毅和肃杀,再看后面几个随从,真像当年他的祖父!

    “回来啦!”高铁平长长吐出口烟圈,看起来却像块铁石无任何波动。

    “爹!”这股身不由己的父子之情冲破了枷锁,高思猛的上前,单膝跪倒,激动的说着:“爹!我回来了。”

    这一刻,高思体内三段不同的记忆彻底融为一体,似乎都回家了一般眼泪潸然而下。

    高铁平放下烟袋,瞪了他片刻说着:“回来了就行,要好好读书。儿呀,你可知道,我出了多大苦力,才让你拜在徐文远门下……要是再不用功,你就是不孝!记住,做人要上进!”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高思无奈,只得将最近自己的经历的事情能讲的悉数说出,包括刚刚回来杀了马家公子之事。

    高父听了,沉思片刻,啪地拍桌而起。

    徐小慧下了一跳,上前求情说着:“叔父,阿哥都是为了我才惹来祸端,侄女这就回去让我父亲想办法!”

    高驷以为父亲又要责骂,谁料高父张口说:“不用回去,我知道了。成大事者要心够狠,你老子我就是因为心不硬才落得如此下场。马家老爷作恶多端,既然已经与之结仇,你就去连他一起料理了。”

    其他人都是被高父的杀伐决断所震惊,看来阿哥(将主)(小贼)的父亲也出身非同一般。

    随后,高父又沉默下去,让高思的二娘去准备晚膳。

    徐小慧抱起高婷婷离开,其他人也知趣避开,给这对特别的父子留下空间。

    “这次回来,几时走?”片刻后,还是高父首先发问。

    “爹,儿子这此作为信使回来,在家只能住三五曰。”高思说。

    “杨素出马,平定杨凉之乱不过是时间问题。”高父漫不经心的道,让高思一怔,难道父亲也懂得兵法吗?

    “爹,我还没有讲汉王必败呢!”高思连忙将自己打了胜仗升官的事情说了:“我现在已经是正七品千牛备身。”

    “……蠢材,你不过是是楚国公和陛下较量的小卒子,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杨素个老混蛋,该杀!”高父听着这个却是破口大骂。

    “这,楚国公对儿子很是器重,爹,您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孩儿已经长大,会小心行事!”高思何尝不知其中凶险,只能故意说着。

    “你呀,让你好好读书,却变成了个书呆子。”高父气得直摇头,劈手打了儿子一巴掌,又怒冲冲说着:“杨素器重你是假,利用你是真,这样多年了……他的作风从来没有变过。在这样混下去,咱们全家早晚被你害死!”

    “爹,我不是……。”高思却不知如何反驳,他确实将整个高家都带入了个危险境地。

    这时高父却不再骂,对儿子说:“高思,你后悔否?既然自己选了条染血的道路就不要回头。”

    “爹今日再教你一句,错也要一错到底。去做事!”高父教导自己的儿子,要把他打造成副铁石心肠。

    “孩儿知道了。”高思转身离开。

    夹马营村头,在高思等人离开之后,马家公子的仆人互相搀扶着,战战兢兢的逃回了马里正家中。

    在心里这些仆人早就已经恨死了高驷,公子被杀他们跟着也要连带吃罪。

    里长的马家坞堡,深沟高,内部环境却很好,马家祖上三四代都是做洛阳城外周边小吏,这代马家里正前些日子有攀上了贵人,负责夹马营及附近二十余个村坊的选秀女任务差事,已经立了功,并得到承诺事情办完后赏他个九品县令官职做。

    这时时辰接近正午,太阳高悬,照得万里碧空如洗,看起来十分的美丽。在这内院的胡床上,中年的马老爷面前摆放着五六样小菜和一壶酒,由两个少女侍奉着,一口酒一口菜吃的好不愉快。

    歌舞升平,马老爷拖动着肥胖的身子,慢慢品赏,学着贵族模样培养气质。

    替天子选秀之余,顺道截留几个美貌少女供自家享用也是可以的。

    兴致正隆,就在这时候,满是气愤和慌张的老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见这中年人,便哭喊着:“老爷,死了!老爷,死了!”

    马老爷被外力刺激,不由抬头呵斥管家道:“没看老爷恰在兴头上吗?何事慌乱?”

    “老爷,老爷!不是小的有意要打扰您啊!是少爷,是少爷让人给杀了!”管家哭丧着脸说着,他可知道自家老爷对儿子的态度就着一课独苗啊!

    “什么?我儿让人给杀了?”马大庆大怒,顿时把酒杯摔了,猛地推开身下女子,赤身站起来,面目狰狞:“谁干的?”

    “是,是高铁头的儿子,今天从外面回来了。”管家惶恐地说着。

    “啊!断我血脉,高铁头你教的好儿子,我要你家破人亡!”马大庆心疼之余,不由转起了狠毒念头。

第十七章:侯官

    “我的儿啊”马长庆的夫人听闻儿子被杀,冲进了这院子,一见自家男人就嚎啕大哭。对自己丈夫很是不满,尖着声音撒泼着:“老东西!还在风流快活!儿子让人杀了,你居然屁都不放一个!世上哪有你这样绝情的爹?”

    马长庆因是里长职位在乡里是说一不二,平日处事对人也颇有些杀戮决断的手段。但实际上是外侯官出身,故而面对杀子之仇反才没有直接纠集人手去厮杀。

    历朝历代皇帝都有谍报组织,如秦始皇的黑冰台,汉朝的绣衣使者、大谁何,唐朝的竟丽门和不良人,宋朝的皇城司和走马直,明朝的锦衣卫和东厂等等全是一个性质。

    大隋天子的谍报机构这是内外侯官,内至后宫外到朝堂无不在内外侯官监察之下。侯官制度源自北魏孝文帝,为了推行鲜卑汉化改革而立,父死子继代代传承。

    当年马长庆接替的外侯官职位时,正值北周最动荡的岁月,武宗宇文邕灭佛暴毙,宇文衍八岁即位,杨开皇趁机攫取朝政大权,代州建隋,多少达官贵族转眼人头落地。

    杨开皇因也做过内外侯官统领,深知情报的重要,故而当上皇帝后更大力发展内外侯官,暗里专门安排了对新录入侯官的训练。

    别的不说,凡接任侯官的手上都染满了血,更要学会潜伏,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夫人呐,仇当然要报!嘿嘿,儿子死了我能不心疼吗?瞧着吧,定叫高、徐两户家破人亡。”马长庆阴狠的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你这当爹的如果还有良心,就拿出手段来!”马夫人依旧不依不饶。

    只要一提到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择人而弑的凶狠表情。

    哪个儿子不是当娘的身上掉下的肉?自己孩子被杀,这性子乖离的妇人势要报仇不可。

    “打听到高家小儿为何下杀手了吗?他怎么回来这么快。”说到正事,马长庆脸色平静下来,现在马家在又攀上了皇宫内人物,隐隐是四邻八乡一霸,等闲人岂会毫无顾忌就下辣手?

    “高家那个小崽子命好,居然拜了楚国公做义父,还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就是他在村口杀了少爷,老爷您是没看见,那砍下的一剑有多快!打上高家容易,可若是得罪了楚国公怎么办?”官家也进退两难。

    听到这话,马长庆庆的脸变了数变,眼光凛冽最后阴狠说着:“楚国公怎地?杀人偿命,你带齐长丁去高家讨个说法。老爷我和宫里的大人物也有关系,怕什么。”

    “是,是,老仆这就去。”

    片刻后,坞堡里,马府官家纠集了二十余壮丁,各执兵器就朝高家奔去。

    马长庆却在屋内奋笔疾书,将高驷强抢天子秀女 ,依仗楚国公嚣张跋扈等罪行累累,又列举了诸多莫须有的不法罪证,盖上了侯官印记,密遣心腹送出。这才得意道:“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大将多横死,我就不信楚国能例外?”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厮杀声和惨叫,还有官家慌张的哭喊:“老爷,老爷,不好了,快逃!”

    “哼,何事慌张?”马长庆起身向门外走去。

    噗嗤一杆短矛贯穿了马府官家,这老仆在地上,

    血流满地,犹自格格挣扎,断断续续说着:“老爷,快,,逃,,,,。”

    前院大门被暴烈的撞开,史大奈和高开道各执短矛和缳首刀闯入。

    高驷从后面走了进来,冷冷一笑,说:“不必逃了。你就是马长庆?”长剑指着对方,说着:“可有遗言?”

    马长庆硬着头皮,服软的说“误会,都是误会。高,高郎君,我儿被你杀了,某这当爹的自然要派人去问个清楚。并无他意,并无他意。”

    又接着低头说着:“我儿子之死罪有应得,天幸徐小娘子平安无事。还请高郎君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饶了我一家老小把。”

    “我,我给你磕头了。”马长庆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痛哭流涕,不一会把额头都碰的鲜血之流。

    “好了!”高驷把剑收回,看着对方的惨状,再下不去杀手。

    毕竟当时杀掉马家少爷是盛怒下的冲动。自己有错在先,又带人杀上门来除根,这还是人吗?

    “是你害了我儿。你们这该死贱奴,还吾儿命来!”马夫人不知从哪里抄起个木棒冲过来。

    高开道见状冷笑说:“老乞婆找死!想见你儿子,爷爷送你一程。”缳首刀扬起就砍。

    他本是暴戾之徒,何惜刀下人命。

    “住手!”高驷怒喝上前,长剑横击拦下了那凶猛的一刀,被震得气血翻涌。他恻隐之心既生,后世和平年代的理念占了上风,不愿再多造杀戮。

    马夫人那一棒没了阻拦立时砸到高驷头上,打得他眼冒金星一阵眩晕。

    “饶命,饶命,老爷饶命!”马长庆不顾伤痛,爬起来拉开自家夫人,继续求饶。

    高驷挨了一棒并无大碍,他咬牙退后,就要带人离开。

    “精彩,精彩,实在精彩。”伴着啪啪啪的掌声,红拂女背负长剑走了进来,对马长庆道:“马里长不愧是外侯官出身,将这几个蠢材都骗了过去。”

    张出尘递过一份半道截来的帛书道:“给你,这可是直呈皇帝面前的侯官密报。”

    高驷接过来,仔细看后脸上怒容汇聚,此时想到对方求饶竟是缓兵之计。

    妄自己以为胜券在握,还起了怜悯之心,不想对方就是条盘拢的毒蛇,真是任何人都小瞧不得!

    “杀!”他直接拔剑分心刺出,寒光一闪就将马长庆戮了个对穿。

    “老爷跟你拼了,,,,,。”这个小有城府的马里长见势不妙,猛地拔出短刀反刺,不想还是丧命剑下,再多的计谋都来不及施展。

    “噗嗤。”又是一具尸体到底,史大奈听闻杀字令,手起矛落将马夫人也戮死当场、

    “住手,谁让你再杀人的?”高驷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杀了马里长已是过分,再杀马夫人,实在太过狠毒。

    见自己又被骂,史大奈无辜道:将主你说杀,俺当然杀喽。再说向来来灭门,就是杀个干净。

    这就是乱世的逻辑……何其残忍? 不容他说话,也根本不想问什么。

    高驷举剑立誓:“宁叫人负我,休叫我负人。我决不允许滥杀无辜!”这是与乱世枭雄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相反的信

    条。

    此话一出,跟在他身边一直暴戾嗜杀的高开道也有所触动,本来看热闹的脸上也收起了笑容。

    马府剩下的下头目吴三,见高驷等人后腿当即就软了,平日跟着马家少爷做惯了狗腿子,本就胆小,方才见到院中杀戮硬是不敢上来帮忙,甚至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过来。”再词稳定下心神之后,高驷朝他们几个幸存的小头目喝道。

    若是在往日高驷未入军营之前,就算当面打架他们也敢动手,但是在现在,血流满地,借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在作乱,纷纷上前听后处置。

    人头不是荒野上野草,随意杀了,就再也活不过来!

    “去把马家掳掠来的女子和钱粮清点下。”吴三等残存丁壮这才醒悟过来,相互搀扶连滚带爬去搜罗马家堡内人员物资。

    暗中观看高驷作法的红拂女,倒是生出了好奇之心。

    俗话说,灭门的县令,破家的小吏。

    按照朝廷法度,官分朝堂、州郡、县衙三等,文武各有29级职位。不入流则是小吏,吏员分两等吏、丁。最低就是“丁”,比如说税丁,关丁之类,都属于临时差遣。

    按照实际道理来说,吏权力不大,可油水也是能捞到的,关键要看自身本领。吏位卑而权大,只要在摊派赋税时稍微动些手脚,就可使一般百姓破家。并且小吏多和地方豪强勾结,身份复杂。比如说马长庆既是里,又是税吏,还暗中当了外侯官。

    马家传承了三代,到马长庆这一辈,马家已经占地百亩,横霸一乡了。 对夹马营乡人来说,洛阳令虽然是父母官,很多人终生也未必见得一次,马里长是乡中长官,如今又接着替天子选秀女之名,掠人妻女,抢占良田,使得乡里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无不畏之如虎。

    现在高思一怒斩了马长庆,号令四出,那些被抢来的女子很快被遣送回家,并马上安排嫁人,避免再被送入皇宫。

    直到傍晚,吴三等人才个个战栗着前来汇报,两万石粮食和七八十名女子都被妥当安置后,还有两名女子没有去处。

    “嗯?这两个女子是怎么回事?”高思突然之间再度发问,把吴三几人又吓个半死。

    “太保息怒,这,这两个女子是,是马长庆的女儿,她们留还是,,,。”吴三拿不定主意,只得壮着胆子上前发问。

    高驷(思)道:“放心,我说了不再杀人。寻两个老实可靠的后生,把她们嫁了。夹马营的里长,以后就右你来当。”

    “是,多谢太保。”吴三立即打蛇随棍上表忠心。

    高驷(思)只觉识海中的鲤鱼好像吐了个水泡变得更加富有生机,又好似没有。王道霸道气数之变化,一时间他也难以参透。

    “史大奈,你带上马家剩下的五铢钱,叫上王达去洛阳城让李百药善后。具体经过我写封书信。”

    “诺。”史大奈应命。

    高驷处理完了马长庆家的最后一件事务,踏着月色而归。

    红拂女不时打量着他,好像在和某人对比。

    高开道在最后拉的稍远默默护卫。

第十八章:见师

    四月初四,清明节至,阴雨霏霏。

    是日,扫完墓高驷出行,骑马信缰缓行,左右随行两个护卫三个少女。

    骑马出行,是为了便捷。马虽是军用物资,但开皇立隋三十年盛世民间早就富贵,用马车代步的也不在少数。

    这次去见的是徐先生,提前赶到更是有礼貌的表现。

    当然,徐小慧、红拂女和王颖三女是同乘马车,后面高开道和史大奈二个哼哈二将跟随,一人驾驭马车,另一个扈从轮换速度也不快。

    关于马里长那件事,高驷当日遣人入城和李百药简单讲述了始末由来,对方听过之后,虽然担心外侯官之事另生波折,可想想高驷乃是杨素义子中的十三太保,又得国公亲眯,马长庆的上官没有凭据也不会追着不放,这才收下礼物四处打点,又再三叮嘱,往后天子脚下行事不可莽撞。

    高驷知道对方是忌惮侯官的力量,自是再次写书信一封致谢连声应诺,终将此事波澜不惊的压了下去。

    这时朝雨洗去轻尘,道旁柳色更新。沿着一条直道而行,这路虽然不宽大,但是却可见花红柳绿,轻风吹来使人沉醉。

    徐先生的书斋唤作云梦居。

    到先生的私塾所在,有七八里路,勒马缓缓而行,也没用多久便到了到门口半里之外。

    为表示尊敬,寻地方安置了马车,高驷等均下马步行。

    到达书斋门口,上午已然过半。

    最外面是一大间木栏草堂,后院却是花园和菜地,这时徐先生正在摆弄兰花。

    孔子曾言: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劳而改节。

    高驷一眼扫过,只见兰花尚未开放,但也有春兰,蕙兰、建兰、墨兰、寒兰、金蝶兰各类兰花枝叶相异,宛似再描绘未来的兰花图卷。

    “先生在啊,学生高驷拜见!”高驷面上从容拱手行礼,内心实则吃惊。

    只见上午春日柔和的阳光中,一个中年麻衣文士正在园间分载兰花。

    高驷运起观命神通探查,只见这中年人身上一层青、黄、赤、黑、白五色光幕,布于全身又汇于于顶上,五德相生形成本典籍,垂了丝丝吉光时时与天地合一。

    修道术士?

    徐先生,名文远,祖籍洛阳偃师,生于江南,长于匈奴,成名于大隋。前世自己乃是此人记名弟子。原来不知他真面目,但据史书记载分别先后收了汉王杨凉、霸王杨玄感、魏王李法主,郑王王世充和大许天子宇文化及五位反王霸主做徒弟,布下风水大局让他们自相残杀,在残酷的竞争中磨炼出真龙天子,从而来成就北天师道的扶龙大业。

    可惜天意难测,李法主和王世充两败俱伤,最烦反让关中李渊父子捡了便宜。

    扶龙庭失败后不得已降唐,西入关中受到楼观道羞辱,含恨而逝。临时口占绝命词:不许乾坤属李唐,扶龙直与决存亡。若得英主入洛阳,孤城犹能敌明王。

    他最为惋惜的是得意弟子李密未能攻克东都洛阳,致使自身谋划成空。

    话说,大凡嫡系师徒,都要磕头奉茶,气数相通互联,而记名弟子,则相互之间都没有太大约束,缘尽而分。

    “原来是高思啊,哦,你来了。”徐文远起身回头一看,先是惊诧继而眼前一亮,只见高思头戴贤士冠,身穿白袍袖

    衫,佩剑而立,举止从容刚毅,甚至目光也不象以前总透着无神,而是隐隐有三角凶光浮现,俨然是文武兼备之姿。

    一月不见,气质和相貌大变,生出了份难以形容的肃杀和威严。

    “给老师奉礼。”高驷(思)说着,令高开道和史大奈动手吧礼物搬进屋丝绸八匹,五铢钱百贯,米粮肉类若干。

    徐文远压下心头疑惑笑着说:“到内堂叙话。”礼物也就收下了。

    到了里屋,分主宾坐定,自有小童进奉香茶。话题开启后,高驷(思)开门见山说着:“先生,我这次来是诚意要拜您为师。顺便让您给弟子主婚。”

    “哦,是何原由,先说说吧!”徐文远端起茶杯,饮了口仔细观察着弟子变化。不见一月,就气度大易,内里定有蹊跷。

    “这次从军深受重伤,幸得大将相助才立下功劳,被楚国公任命为从七品忠武郎校尉,以及从回东都报信后又得了千牛备身职位。但兵阵凶危,学生着实惶恐。家父向要我弃武从文,这次来看望先生,也是希望真正拜在先生门下,聆听教诲,希望先生能成全一二,深感大恩。”高驷(说得)。

    这次前去拜见徐先生,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真心再度求学,其二是为了给徐小慧一个名分,斩断天子选秀的隐患。

    徐文远虽然躬耕草庐,但大儒之名声传天下,尤其精通左氏春秋,海内共推,与另一名大儒王通齐名并称为:徐、王。

    却无缘招募,后来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归于李承业,各处要职,一为御史中丞,一为知府,为蜀王治理,立下大功。

    不过,他往日就不入徐先生的法眼,原本还想求得一二。但是现在觉徐文远是术法修士,心里彻底凉凉。

    对方以儒生面貌遮掩道术,乃是绝代高人,不会轻易改口。

    谁料,徐先生略一沉思,竟然松口答应:“历练的不错,吾可以收你为徒。”

    高驷(思)连连致谢:“老师,这次多谢您帮我。”

    连忙奉茶,叩头,行拜师大礼。

    徐文远一副严师的模样,等礼节完毕,一直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盯着高驷的脸看了半晌又长叹口气。

    就在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位徐先生何故叹气的时候,徐先生终于开口了:“高驷啊,你是真心拜我为师?”

    “是,老师。”高驷诚恳的回答。

    “好,那老师就救你小命一救。”徐先生突然语出惊人。

    “弟子多谢老师。”

    “你先别急着谢我。老师问你,听说你杀了马家里长一家?那马长庆乃是外侯官,上奏天子的秘本,一明一暗,可都拦截下来了?若为全部截下,现在你全家已经是处于生死存亡之地。不得隐瞒,从实说来。”徐先生严厉的说。

    高驷心中一惊。

    外侯官奏本竟然是一明一暗两份?那日红拂女于外警戒,略施展小计,就杀掉信使抢到秘奏。孰能想到还有一份暗本?

    纵是如此,红拂女也是尽力了。

    他自以为洛阳城早打点完毕,不想还是存在个偌大的隐患。

    “弟子鲁莽,求师父救我全家,活命之恩,学生感激不尽。”高驷因一时心软闯下了大祸,不得不向徐先生求救。

    徐先生既然说有救命之法,那必有应对手段。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老师就封一书信,带回去给你叔父徐德言吧!”徐先生说着,竟然就站起身来,到了书桌前,笔走龙蛇顷刻间写就篇文书。

    然后盖上了印章,用火漆封住。

    “给我阿爹的信?”徐小慧惊讶道。

    “你们不必过问,徐德言见信自会告知你原由。”徐先生挥手送客。

    “多谢老师!”高驷领会了徐先生的意思,恭谨接过,说着:“弟子要尽快解除家中危机,这就先去了。,改日再来拜会。”

    “去吧!”徐文远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高驷将信揣入怀中,后退几步,再行一礼,带人离开。到了门外,对徐小慧笑道:“去你家!”

    顿了一顿,又问着:“要不要给岳父先准备点礼物?”

    “讨厌!”徐小慧红着脸嗔道:“人家还没嫁给你呢。”

    高驷大为得意,催促众人回返,沿途又说有笑。

    到了中午,众人先回到了高家吃过饭。然后高驷和徐小慧单独两人来到徐家所在,也是只有几间草屋。这时到了门口,就见了一个中年美妇人正在晾晒竹书操劳着,高驷赶忙上前帮忙,说:“婶婶!”

    中年美妇人先是一惊,注意到才说着:“思儿来了。小慧去给你阿哥沏茶。”

    徐小慧的母亲是南陈的乐昌公主,宣帝之女后主之妹。外貌端庄秀美,举止高雅,更难得是酷爱诗文,十六岁就才色冠绝江左。

    成年后,亲自选夫,相得江南才子徐德言,婚后二人夫唱妇随,成为当时人人羡慕的天成佳偶。

    不料陈后主无能,杨开皇任命杨素为帅,统兵灭陈。

    国破家亡之际,乐昌公主刨开一面镜子与夫君徐德言各执一半,相约作为日后重逢信物。

    杨素风流倜傥,得胜回朝后就纳了乐昌公主为妾室,十分宠爱。

    可惜这位南国佳人常常以泪洗面,杨素听闻后,不由长叹曰:“吾让你们破镜重圆吧。”

    然后放乐昌公主出府,让她和前夫徐德言在一起。

    徐德言流落四方十年,带着徐小慧艰难度日,靠给人抄书做工养活一家。

    五年前,他们一家流落到此地,得到高驷父亲帮助,就在夹马营定局下来。高驷和徐小慧就是这样成了两小无猜的一对儿。

    抛弃公主身份,归于平凡的中年妇人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对高思也很满意。

    这时,屋内门打开,徐德言走出来了,一脸凝重之色,对高思说着:“能拜在徐长远门下是你的造化。书信拿来吧!”

    徐德言已经五十二岁,他本来就比乐昌公主大了十五岁,早年又四方漂泊,故而显得十分苍老。但却有股参透世事沧桑的睿智。

    最近几年来,老徐就是放牛,也十分关爱自己的女儿,还是让徐小慧读书,将平生读过的书籍写出来教导女儿。

    如此有五六年,徐小慧倒是也被教的温婉贤淑。

    徐德言平日里也是把高思作为女婿看待的,这个思字还是他取的,意为三思而后行。

    只是徐德言刚看罢书信,就站霍地起来恶狠狠的指着高思:“兔崽子,给我滚!滚!老夫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无耻之徒!”

    那红眼的架势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第十九章:家乱

    无端被骂了顿,高驷(思)接过书信看罢后不由苦笑。

    只见信中主要意思为:阁下乃故南陈驸马,令女也算出身高贵,何不献女入朝,前有大陈妃(宣华夫人),焉知无后来之小陈妃?(暗示把徐小慧改名为陈慧儿)。

    其后续策略乃是向楚国公之女提亲,彻底投在杨素门下。

    读到此时,在压抑不住怒气,顿时拔出短剑把书信斩成碎片。

    高驷(思)辩驳说着:“叔父且息怒!此中内容小侄并未私下拆阅,徐先生之策我绝不会赞同。阿慧同我青梅竹马,小子绝不会让她步入火坑。”

    这意思就是,若是有麻烦,愿为徐家承担。

    徐德言听了,怒气稍敛,冷哼道:“徐文远,枉天下人称赞他是儒宗,好个法家权谋之徒,算计着实深沉。”

    高驷(思)不好置评,只得说:“叔父可有良策?”

    徐德言略微沉吟了片刻,说:“唯今之计,先顾眼前。你和小慧择日完婚,断了选秀危机,然后再打通关系。”

    徐小慧呆在娘亲身边,见局面一波三折,到最后父亲决定将她下嫁,忧中带袭实不知心情当如何描述。

    “小婿领命。”高驷(思)立时改口,并很快就告辞告知老父,准备婚礼,出门一路小跑远去了。

    高小慧靠在了娘亲身边,娇中含怯心中万般心思翻滚。

    虽早已心系高驷哥哥,但这么快就要嫁人实在大出预料之外。

    徐德言等高驷远去,直到看不见,立马变了主意。

    转身到了屋里面换了身外出劲装,又催促妻子和女儿换装,却将一些文物古籍打包,俨然是副要出行的准备。

    这时虽是刚过正午,却有种风暴将来前夕逃难的气氛。

    徐德言收起一副孤本,交给妻子道:“乐昌,你把家中所有的古玩全部点装起来。”

    乐昌公主看了丈夫这般模样,说着:“夫君这是为何,小慧明日出嫁也不用把所有家资都送出去把?老高家也用不着呀、”

    “还有些普通的物件,不值钱的就丢了吧,若是被人发现了,又是番纠缠。娘子,你就快些行动吧!”

    又将原由说给妻子听:“乐昌,你我十年相伴十年分离,重逢不过数年,这安稳的日子才是我们的归宿。小慧怎么能走咱们的老路!”

    乐昌公主惊讶反问:“你方才提出把慧儿嫁给高家小子,我心里就寻思着,那孩子如今认了他做义父,怕是难得平静。只是女儿一片痴心,若是强行反对只会适得其反。”

    乐昌公主说得他便是杨素,一生叱咤,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与之相关的人都要受其支配。更何况她也做了杨素十年的女人,深知对方暗藏的大志,早晚会爆发。

    那时便是天崩地裂,成则威加海内败就满门遭劫。

    乐昌公主闭着眼睛,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尸山血海,故而决不允许女儿牵扯其内,哪怕只要一丝的关联。

    眼前这是关键的时刻,风起于清平之末,智者会提亲避开风口。

    “娘亲,女儿不要离开高思哥哥,

    我们留下好吗?”徐小慧这是终是知道了父亲的缓兵之计。

    看着女儿倔强的脸庞,乐昌公主心如刀割,她是个至情的女子,女儿也随她。

    母女僵持了一会。

    徐德言处理完家务走过来冷声的说着:“女儿啊,爹娘也是为了你好。这样,咱们暂且入洛阳城住下,随时都能听到他的消息。五年内,为父不迫你出嫁,届时倘若那小子还未娶亲,你可去寻他。”

    “我,我,,,,。”徐小慧不知如何作答。

    “现在留下来只会给高家带来灭门之灾,你想害死他?”

    “我听父亲安排。”

    下午的时光转眼而逝。徐德言这次是躯投奔故交虞世南,与远逃他乡比较,隐居在皇帝亲信虞家兄弟那里最安全不过。

    虞世基、虞世南和徐德言当年同师顾野王,都曾任南陈太子中舍人,彼此交情甚笃。陈灭,虞世基投入还是晋王杨广的门下,官拜内史省通直郎,内史舍人,及今上登基,已是专典机密,参掌朝政,成为下一任宰相热门候选。

    晚上的月亮升起,散发出柔和的光,徐小慧一家人就套上了驾牛车,悄然无声的消失之夹马营。

    第二日大清早,高家的聘礼和花轿就已经到了徐家门口,可惜已是人去楼空。

    高驷(思)只见到了半面残镜,上书:五年之后,洛阳待君归。小慧。

    他收起了镜子,端详良久不由痴了,多少儿女意就在这一天没了?

    “都是外侯官惹的祸。”

    高驷许久没有动静,直到红拂女不忍心见他继续痛苦,才回过神返回家中。

    “父亲,我想让你搬到楚国公府居住。”高驷先是一停,继而说道。

    “不必。徐家人走了?不怪他。”高铁头看着儿子沉闷的脸,狠狠的灌了口酒说:“之前的事情,都是咱家想的简单了。你今后要晓得人心险恶!”

    还有,您已经受封为正七品千牛备身,勉强算是立业了。男儿汉大丈夫,要志在万里!住到杨素府内,老子还丢不起这个脸。”高铁平说着。

    高驷(思),看了看老爹那堆满了皱纹的额头,不经意间父亲真的老了。

    正沉思着,父亲说话了。

    高铁头淡淡的说着:“吾儿!”

    只一个称呼,就让气氛严肃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高思,讲出了决断:“把你养大,对于你,我这当爹的也算尽了责任。而你妹妹,她还小,我要保她平安长大。”

    “至于我的将来,不用你照顾,何处黄土不埋人!”

    “父亲!”听着老爹的口气,高驷不由担忧起来。

    “听着,乱世之中,非有德者难以立足。我给你取字‘重德’。”

    稍微停顿,高父突然暴躁起来。

    高驷还没来得及仔细倾听,只见“啪”的脆响,一个耳光就打了上来,只听高父咆哮着:“记住这次教训。是生是死,今后的路全靠你自己走。”

    “啊!”高驷疼痛之余,下一刻一种无法掩盖的酸楚就几乎要

    冲出眼眶:“……父亲,你不要做傻事呀!”

    “啪”的又一声巴掌,高父愈加冷酷:“给我听着,兵战凶危,要有副铁石心肠我可只有你一个儿子!”

    这句冷酷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话,犹如剑一样插到了高驷的心口,让他既难过又羞愧。

    “明日老子就带着芸娘去她的故乡,你以后想干什么都行,但绝不能丢了高家的脸。高氏男儿流血不流泪,听明白了没有?”高父严厉的话说完,又低沉说:“想我老高一世要强,临老却连祖姓都丢了,罢,罢,罢!”三个罢字出口,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父亲!”高驷(思)满面羞愧。

    第二日,他又送别了父亲、二娘和小妹,眼睁睁看着他们朝南方而去,直到再瞧不见丁点踪影。

    大业元年,四月初五。

    爱人远去,父亲分家,刚刚归家就又变成了孤身一人。剑在腰,马长嘶,带齐了随从离家乡,再上征途。

    高驷立志:若不能取得富贵,誓死也不返乡!

    徐先生的云梦居。这时,所有兰花都已经被侍弄完毕,徐文远就坐在窗户前读书。

    天下承平,三十年盛世终。徐文远的藏书极为丰富,在书架上足有千余卷典籍。他正展开一卷品读,卷上文字古朴,经文极是玄妙。正读着,外面面来了一个少年,却是他的儿子徐士会。

    “父亲,外面有拜师者来了。”这少年看似十六七岁左右,生得眉清目秀,十分机灵。

    “可是宇文门阀的人?按照先前预测,宇文化及的有半年天子气运,也就是这几天回来拜师,收下他做徒弟也未尝不可。只是他来迟了,五龙相争局已经布成,却是不稀罕那点气运了。打发他走。”

    “孩儿知道了。只是五龙相争格局乃挑选未来真龙天子所用,他高思算什么,充其量是潜龙卖命的大将,何德何能竟然入了父亲的大局?”徐士会摇头说着。

    “天机难测,龙蛇起陆,谁也无法度测真龙归属。能寻到五条潜龙,已经是布局的极限……虎行似病,倘若再炼就了隐忍功夫,那就有大用了。”

    徐文远笑着解说,司马文宣王不也是冢虎之像。

    高玄昭将道术则分为采气、定念、阴神、出窍、驱物、显圣、地仙、真人八境。

    上古炼气士,则分为祭酒、法师、出家(出窍)、炼师(驱物)、神仙(显圣)、天尊(地仙、真人)六境界。

    祭酒、高士,在炼气士中,得一真法,经过奠基修出阴神,就是法师,能修炼一门法术,作场法事。炼师,经过苦修术法,渐渐借助风水干涉现世,能主持大型法事被达官贵人所倚重。神仙(显圣),法自虚而实,自成一家,可以收徒并且传下道统,更能做一国的国师或者钦天监史曹。天尊:得到人间气运加持,灵魂不灭,死后成神。

    “宇文大人请回,在之前,家父已经收了最后一名弟子越王杨素的义子高思!”徐士会婉言谢绝了对方。

    宇文化及听到这里,眼中寒气渐生,再不多留,怒气冲冲的带着随从离去。

第二十章:文会

    “高重德,快起来。”戏谑的喊声响起,这是张出尘执剑敲门。

    “……嗯,知道了。”被叫醒的高驷醒来,起身、穿衣,而后佩剑出去,就听见果然是一袭青衣的红拂女。

    高驷一怔,问着:“红拂,大清早有何事?”

    “哼,还睡得着,今早有许多秀女乘车进入洛阳,你就不担心徐小慧也在其中!”张出尘讥讽道。

    高驷现在虽是千牛备身,但私杀外侯官始终是个隐患。

    他当下住在楚国公府上杨素未归尚未改成越王府,大家都有些担忧负责选秀的宇文化及带人寻上门来,因此听到选秀消息,这才准备探个究竟。

    “随我去看看。”高驷淡然而处。

    招来史大奈和高开道,戴上楚国公腰牌,红拂女做男装打扮,总管李百药做向导在前引路,一行出了国公府大门。再沿穿过履道坊来到朱雀大街,就见长夏门方向,挤满了入城的马车,而且上面载的都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少女。

    “江南沈氏女,据说生下有就香气三日不散,能歌舞,善做事,想来入宫后必能飞黄腾达。”

    “京兆韦氏,故太尉韦宽的后人,听说也是个美人儿……”

    “琅琊王氏,山东贵女,诗书传家,想不到此番也进宫侍奉君王,都不简单啊!”

    ,,,,,,,。

    再往后就是三五个少女共乘一辆马车的普通家世女子。

    李百药不愧博闻强记之名,对于每个入宫秀女的来历都能辨认个**不离十。

    天子无私事。

    三十年开皇盛世犹如烈火烹油,现在新天子即位,不时有暗流汹涌,一些想要趁势而起的世家,便纷纷籍着选秀之机挑选最美貌的女子送入皇宫,期盼在未来的变故中分得一杯羹。真的仔细探查,不少世家和大族,都或明或暗开始下注了!

    高驷万全看不到徐小慧的身影,心中既庆幸又失落。

    “重德贤弟!”李百药忽然唤他。

    “李兄!”高驷很是客气,李百药虽是个管家,但才气出众,为人正直,不能不客气。

    “贤弟,刚才见你神思恍惚,想必是因外侯官一事担忧宇文家报复,随我来……,愚兄给你引荐两位至交,定然可以帮得上忙。”

    “没事,到让哥哥费心了。我家事已安顿完毕,若有人不开眼找来寻事,某之宝剑未尝不利!”高驷想了想一字一顿,又说着:“全凭兄长安排,咱们往哪里去?”

    “当然是南市喽。”李百药笑嘻嘻道,“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随后招来马车就往城中的南市赶去。

    在这个时代,大城市的都设有专门的坊市,供各方商人交易,往往也是城内的繁华地段,吃喝玩乐场所俱全,乃是结识朋友的上佳之地。

    马车轮滚滚而行,沿着街道驶过,越来越见繁华。

    高开道和史大奈跟在马车两侧,看得眼花缭乱,高开道一反常态说着:“待会儿可要喝个痛快,老史,敢不敢比个高低。”

    “怕你不成,论武艺咱俩难分伯仲,喝酒俺可没输过。”史大奈嘿嘿直笑。

    高驷和李百药闲谈者,红拂女闭目养神。

    此时,南市八街,此地多酒楼贵宅,江南吴女,西域胡姬更是应有尽有,最使青年才俊流连忘返。一处高大典雅的楼阁,门庭金碧辉煌,在路上望去,木栋

    阁楼隐有丝竹歌舞之声传扬。

    司马元青和宇文成基,以及几个官宦子弟,才到了门口,就听到庭内有两只鹦鹉的叫道:“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那一行闻之皆笑,宇文成基是说着:“这小东西还有几分乐趣。”

    司马元青笑了,说着:“这样兄长才能左拥右抱呀!”

    正当时时,楼前竹帘卷动,三个青衣小鬟莺莺燕燕的迎了出来,当头的少女长的明眸皓齿,娇小可爱,芳龄不过十三四岁,宛若多处绽的梨花,看见了来人连忙行礼说着:“闻得几位公子前来造访,梅清大家特命小婢喜鹊欢迎,快请入内!”

    就由这三个小丫头引着入内,院内别有洞天,只见见假山疏丛,奇花异草掩映,纵然是多次次来过的人,都不由会生出猎奇之心。

    地面用玉石铺就,纤尘不然,上了石阶几可照出人影。这喜鹊丫头引着几人往小楼行去,途中说笑不断竟也颇通文雅。

    宇文成基看了这丫头一眼,说着:“单看这丫鬟,就可知梅清大家风采了。”

    “那是自然。嘿,闻香园本有四大才女,或舞或歌,或琴善诗,都是成名已久。唯独这梅清大家乃是三月前到来参与文会的。宇文兄,可听说过,梅清一曲舞,洛阳半城空。”一个官宦子弟道。

    宇文成基果然被吸引到了,抬手摸着下巴说:“那今儿可就要好好欣赏下了。”

    在他们这一行人到来之时,大厅里已经有多名才俊在座。

    梅清还未现身,先有一阵琵琶声起,这琵琶声初如小溪婉转流淌,无过多渲染,音符却在平静中暴涨动,声音丝丝从江南风流陡然变成了铁骑冲阵,牵动着人的心弦,曲到最烈出猛地一划,戛然而止,又似从未出现过。

    厅内众人沉醉,良久无声。

    “果然好琵琶行,不虚此闻。宇文成基拍了拍手,打破气氛。

    轻纱垂帘忽然自内掀起,另一番气像浮现,十六个少女开始作舞,轻纱动,眼波横,春色旖旎。翩翩起舞中,象牙佛冠飞天,璎珞如潮似浪,,,妖娆和圣洁矛盾中浑然天成。

    厅内一行人连叫好都忘记了。

    司马元青等来到大堂坐下,就有一个个丫鬟上茶,看着舞蹈听着歌声,美人蜿蜒,宇文公子当下却心有些恍惚。

    宇文成基年方二十乃是宇文化及的幼子,但是出身于家中嫡子。

    自幼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但天赋聪明。祖父宇文述,就夸赞“通权谋,警悟而行,乃大才。承吾家业者唯独此儿也。”

    宇文家靠着侍奉当今天子发迹,他平时顽劣些无伤大局。

    但今日却收起了狂妄,显得谨慎而有礼很少见,只因就在昨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宇文成基的哥哥宇文成都,是天宝大将,更是新被授予平叛前军大元帅,统管十万大军,这已经是朝中高管了,深受天子信赖。

    昨日,傍晚时分,他有空陪着宗室女元英娥去白马寺上香。

    元英娥的祖母是杨丽华,原本是杨开皇长女前朝大周天元皇后,北周江山被杨氏所夺,为免除后患,元文皇室男丁子弟尽数被杀。

    元英娥身负两朝皇室血脉,精通琴棋书画,并且幼习武善使长剑,殊为难得。昨日到白马寺烧香以祈冥福,这原本只是平常事。

    不料上香之际,迎面走来一

    位大和尚,只看了元英娥一眼就紧随在后。宇文成基以为碰上了花和尚,大怒就要传唤卫士,和尚却说出了惊人的相士之语:“贫僧自幼修天眼通,不敢说参透未来,但五六分还是有得。观人相而见未来相,但未曾见一个十分上相之人,佛祖保佑,今天让老衲得睹极贵之人。”

    宇文成基时心中一动,在送走元英娥后,遣人秘密宴请和尚。到了密室幽地,和尚不等他问话,开口就说:“若观公子之相,不过是百日太子之相而已,但若观此女,却有母仪天下之格。而且生儿有天子之命,可助丈夫大运。你若得娶她为夫妻,公子日后必定能称王称帝。”

    宇文成基听得热血澎湃,却又十分害怕,正考虑灭口,不料和尚起身告辞:“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求天下太平,贫僧妄自泄露天机,折了二十年阳寿,今晚合当圆寂。劳烦公子将吾之舍利子送还白马寺碑林塔下。”

    果然,当晚老和尚圆寂,留下一刻舍利子。

    第二日,宇文成基独身一人送还和尚舍利子。

    之后到了街上,他还几如在梦中,就遇到了司马元青几个平日的狐朋狗友,被一起拉到这里参加文会,到现在回不过神来。

    太子之命,称王称帝,这句从未想过话,一下子唤醒了了他身体内沉睡的大志,使他心潮翻滚。“成基兄,想什么呢?”就在这时司马元青在他肩膀上一拍,使其清醒过来。

    “嘿,没事,只是想到这梅清大家,如此风采,不会有人捷足先登吧?”宇文成基笑着又恢复了纨绔子弟模样。

    “小事一桩,若能文会扬名,兄弟只管去快活。”司马元青笑着说,说着:“我观宇文兄印堂红光凝聚,来日定然发达,可不要忘了小弟,哈哈哈!”

    宇文成基下意识惊问道:“你也会看相?”

    “那是自然。我司马家虽然没落。但还是有些密传,只是太过深奥。快看,梅清大家过来了。”司马元青实际上是一胡诌的,他虽也姓司马,但同司马世家毫无关联,相术更是还没有入门。只是其做人圆滑,不得不奉承对方。

    梅清大家白衣若雪而来,两个侍女在后轻托裙角,此女冷艳若梅,目光含情,端庄带着三分媚,最令纨绔少年着迷。

    看见她过来,司马元青的目光就死死盯着对方,而宇文成基也打起精神来,与她说话,只是心中却更是思量元英娥。

    元英娥身份敏感,否则也不会十六岁了还未出嫁,宇文家也算是显贵,若是在这时提出,只怕会影响到天子对宇文阀的信任。

    梅清大家见对方心思不在她身,心中惊疑,目光凝看了宇文成基两眼,不过客人众多,却也不过多停留,当下嫣然一笑,就要向别席而去。

    “哎吆,宇文兄,你今儿是怎么吃素了?该不会是不行了吧?”司马元青等一干官宦子弟起哄。

    宇文成基哪受得了这激将,霍地端起杯来,揽住美人,大笑说着:“大家且慢,陪我喝杯美人香。”

    言罢,将酒递到佳人唇边,霸道的不容拒绝。

    在场的公子不由欢声叫好,片刻之后,有一人更是起哄的说着:“听闻宇文兄饱经风流阵仗,花样繁多,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

    “可惜我没有机会了。”又一人说着:“不知梅清大家滋味如何?”

    众人不由大笑。

第二十一章:生波

    去洛阳城南市,乘坐马车很快就到。

    上午辰时三刻,  高驷等人就随着李百药到了常去的酒肆。

    到了南市,马车直赶到了八街,停在了最出名的闻香楼下。

    闻香楼者,青楼别称也,只是此楼非比寻常,阁中女子俱是清倌人,常引得五陵少年一掷千金。不过,最引人忌惮的是其幕后的**派传承,把观星术和美融合,拨弄天下风云。

    “按照我这前世高元真记忆中的信息,新一代**袁紫嫣,应该就在这闻香楼出道把?有机会倒要探个究竟。”高驷暗中思虑。

    前世,袁紫嫣在闻香园点评才俊,各方谋主宰相留名,后来传为佳话,虽不入主流史书记载,却为许多人所称道。

    在这一次闻香园文会中,诸多才俊竟然被其指点分投各方主公,后来纷纷成为一方谋主或者宰相。

    不过现在的高驷既然来了,就准备看下**派的观人之法,有道是:“将相之运,首在于天赋才华,此为时运经历,两者相合才能脱颖而出,岂是一个所谓的点评文会所能决定?不过,文会对于扬名有些帮助是真今日倒要看看这与会的才俊到底都是何等人物。”

    就在寻思着,里面已经有个丫鬓迎接出来,说着:“李公子请进,苏公子和许公子早到了呢。”

    李百药少有才名,于洛阳城中亦是一流人物。

    这闻香园,亭台楼阁重重,格调古朴清幽,到了里面,一个个文士份桌而坐。

    只要留心观望过去就会发觉,与会文士实际上分成了各个小圈子,多是高门子弟,也有几个布衣寒门陪衬。

    宇文成基、司马元青等十余人是一个主流圈子,坐在最显赫的位置。

    另一拨乃是关西门阀世家子弟,以王、李两位公子为主。

    李百药预定的包厢只有两三位好友,算是个小点的圈子。

    再有的便是些许落魄贵族子弟和寒门才俊,来此想结识贵人或者碰碰运气。

    来到了桌案前,李百药先给众人介绍。

    “这位是苏勖苏慎行,乃是苏相国的孙子。”

    “这位是许敬宗,礼部侍郎许大人的公子。这是高阳郡公元宝藏元兄,他可是个大财主,今趟的花销都着落在他身上了!”李百药先挨个介绍,最后才指着高驷引荐给众人。

    “他是越王新收的第十三位义子,高驷高重德,前几天的报捷信使。来见过诸位兄弟。”

    说着随手取出二两金子,递给侍女。丫鬓接过稍微一看,顿时大喜,说着:李公子真是大才子,婢子这就去外面候着,有事公子随时传唤奴家。”

    侍女离开后,高驷从容行礼说着:“洛阳高重德,见过诸位,小弟在此有礼了!”

    苏勖摆手说着:“不必多礼,既是李兄引荐,咱认下你这兄弟。”

    “重德贤弟好本领,啧啧,就连大名鼎鼎的李密李法主,百药兄都不曾引荐过呢。来来,某家许敬宗,认识下。”另一个双目狭长的白衣公子嬉笑着道。

    元宝藏也好奇说:“李法主才气纵横,曾牛角挂书苦读,深得楚国公赞赏。百药贤弟却从不与之交往,是何元故?”

    李百药入

    座后,冷哼声说:““谗言似信,不可谓有诚;激盗似忠,不可谓无私。李法主貌若狼顾,非可托真心之友。”

    苏勖,家学渊源,擅长度支理财之学,历史上做过唐朝宰相。

    许敬宗,文采斐然,长于纵横之论,未来会先投李密再投李唐,同样做到了一品大员。

    元宝藏,日后官至郡守,威震一方,可惜阵亡于农民义军之手。

    高驷冷眼旁观,发现这几人都不简单。

    李百药此言一出,元宝藏哈哈大笑着:“诚斯言哉,不提李密了。咱们先看歌舞,再见一见这组织文会的阁主。”

    下面忽然起了冲突。

    来此的各位公子所带的护卫均是被安排在了另一处,文士动武倒是少见。

    “住手!这,这位,公子,怎可,免、勉强梅清大家?你,强迫人饮酒,不是君、君子所为。”竟然有人打抱不平说着。

    听到这里,宇文成基冷哼了一声:“哪来的穷小子,就跑来打抱不平,报上名来。听听,本公子能不能着人将你拿下问罪。”

    “巨鹿魏,魏征!文会之地,你,你不怕,天下才子,耻笑,耻笑吗?”下面角落席面中走出个布衣寒士,傲骨铮铮,浑然无半点惧意。

    “魏玄成这厮,又给我闯祸。”元宝藏不由无奈道。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高思脑海不由“轰”的一声。

    如果说新认识的几位朋友,各个不凡都有各自才华,然则下面那位叫魏征字玄成的寒门士子才是日后成就最大的。

    魏征,字玄成,巨鹿人氏。初为元宝藏门客,后投李密。及败,又投太子李建成麾下。再败,终归于唐太宗麾下,人如铜镜,映照千古,辅佐天子开创了新一代的盛世。

    其人刚正不阿,才华绝代,命运也最为坎坷。

    有道是同类相聚,李百药才学非凡,交的朋友也是人中俊杰。

    “咱们过去会一会宇文成基那草包。” 苏勖身为宰相嫡孙,自然不怕,要撑住场子。

    宇文成基放开梅清下大家,一时犹豫不决。

    他心中飞速盘算着,视线扫过苏勖等人,似是忌惮苏家宰相名头,实是又有注意浮了上来。

    “我说是谁和某家为难,原来思苏相国的孙子。只是俺好端端的请美人吃酒,那小子偏生来捣乱。也罢,给你个面子,只要他向本公子磕三个头赔罪,吾就大度放过了。”

    “若是不不从,休怪我宇文成基不讲情面,今天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态度貌似猖獗,实则存心试探。

    “休想!某家,魏征,从不向小人认错。我来此也是客,难道此间主人就不现身主持公道,文会不过是徒有虚名?” 危机关头,魏征憋得满脸通红,倒反不结巴了。

    话到这里,闻香阁之主蓦然从幕后走出,声音清脆,幽幽道:“**门袁紫嫣见过诸位,宇文公子和魏征士子皆是俊杰,今日是以文会为重,请暂熄干戈。”

    佳人轻语,却是不容置疑。

    宇文成基面上的笑容渐敛,凝思片刻,又袁紫烟行礼,说着:“好说。就请袁门主出题。”

    说完,就又狠狠的瞪了魏征两眼。

    然后就不理连声道

    歉的梅清大家,对身边汇集的士子说着:“都拿出本事来,我们策论,不能被乡巴佬给比下去,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放心!”司马元青和牛行都应是,两人人迅速组织同行士子,不再四下回顾。

    而在这时,袁紫烟已经公布了策论题目。

    “圣人天子今开运河,贯穿南北,当需官员几何?民夫几何?工期几何?”

    三五个文士一桌,各自领了一份文房四宝,聚在一起,人人都是兴奋又不安。

    关陇世家子弟有十数个年轻人,脸色都不好看,凝神打量着开运河策论的背后。

    “圣人开运河,势必贯穿东西南北集运,洛阳东都地位将彻底稳固下来,但对我们可不是好事。”

    “当今圣上自选年号大业,又迁都洛阳,想必是要大用关东世家了。我们也不能落后。”王家公子似乎有些威信,说着。

    “王公子,那我们写策论支不支持开运河?出钱粮多少合适?”

    王公子却对另一个李家公子问道:“建成贤弟,你说咱们出多少合适?”

    李公子乃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年方十八,却器宇不凡。

    只见他拿起毛笔,在白色宣纸上写了个开头:天下为公!

    然后一字一顿道:“今上乃是圣明天子,开通运河利在千秋。我唐国公府为了陛下大业愿捐出全部家产。只要圣人大业有成,吾李家自当全力以赴。”这话一出口,周遭顿时大哗,想不到主事的李建成气魄如此宏大。

    “建成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自然,家父已经说了,愿意亲赴前线,承担汴梁水渠开凿,先水和洛河引入汴梁,再下面就可以接着启动开挖剩下地方河道,运输钱粮组织民壮,好实现陛下开运河的丰功伟绩。”

    “等运河开工,总要有些干吏能官出来做事,我跟家父说了,你们谁出了钱粮资助到时候就可出来做官。”李建成大声的说着。

    这一说完,他四周的官宦子弟个个不由精神大震,一人就说着:“建成公子既然说了,那就没错。我等愿意跟随公子为国效力。”

    “那些关西佬,还想来关东抢官做,省省吧。”

    “说的不错!为圣上效力,论忠心舍我宇文家还有谁?”顿时这周边的十多个少年,也纷纷开始奋笔疾书。

    看着周遭策论场上一片热闹,高驷诧异自己身边的几个都没有写。

    “你们都不去凑个热闹?”

    “天子用人早有定论。**门向来和历代皇后关系匪浅,只是这次竟以开运河为题组织文会,只怕也不同于以往。有宇文阀和唐国公府打擂,咱们还不如多看看歌舞。”苏勖满脸淡然说着。

    “有魏征参与……等着看好戏把。”说到这个,许敬宗露出了笑意,魏玄成的本事是一流的,可惜太能得罪人。 若非是出身普通寒门,影响不大,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

    但是现在,正处于场中的魏征却在奋笔疾书

    “谏天子开运河十二疏。”一篇雄文渐渐成型,注定要掀起风波。

第二十二章:冲突

    大业元年,四月初八,洛阳,南市闻香园。

    **门袁紫嫣根据策论点评天下才子。出乎意料,许国公府的宇文成基和唐国公世子李建成纷纷落选。

    名列一品的分别是北地赵州凌敬,江南陵州岑本;山东齐地房玄龄,关西京兆杜如晦。

    至于魏征魏玄成,刚而犯上,若得遇明主而不死,堪为中央擎天白玉柱也!

    由是流传为:南岑北凌,东房西杜,中玄成皆为当世俊杰,十年之后可宰执天下。

    “夫天子承天景命,当俭以养德。欲求木之长者,必先故其本。欲开运河之通渠者,必先筹其钱粮。三年调度,五年积蓄方无扰民之患。仆虽下愚,亦知源不深而流不远,根不固而木难长,德不厚而国之不安。圣人初登大宝,当知其不可,运河岂能轻开乎?”

    。。。。。。。。。。。。。

    下面又是洋洋洒洒的五千余论证,从十二个方面细说开运河之耗费,不当仓促开工。否则必会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天下动荡,国家江山社稷不保。

    这就是魏征,身处江湖之远心忧庙堂之高。不避个人得失,敢于直谏君王错误。

    “可惜了,此子才学是有的,但今后再无人能用他。”李建成摇头,带着一干好友子弟离去。

    宇文成基恶狠狠的撂下话:“姓魏的小子,有种就别离开洛阳城。”气冲冲离开,观那架势难以善。

    “魏征,汝好生大胆。今上的大略早就定下。你,你,你,,,。哎,这段时间先到外地避一避吧。”

    魏征端起酒杯猛喝了口,才稍稍压住怒气,说:“多,多谢。”又恢复品普通的结巴样子。但并未反对暂到外地避难提议。他是倔强,但不代表傻,宇文阀的作风人尽皆知。

    彼此认识不久,风波再起,众人就没了留下的兴致便结伴离开。

    谁知方出大门就被拦住去路。

    宇文成基一行人迎面来,首先前面是不久前见过的纨绔子弟,后面十余个骑士,再后面,一队两百左右的千牛卫。都是盔甲鲜明,在大街上列阵以待、寒光闪烁杀气汇聚。

    这对人马声势浩大,拦下了高驷他们的马车,就存着挑事之心而来。

    “宇文成基、司马元青!”苏勖出头:“这是东都洛阳天子脚下,今曰我请几个好友赴会,并无越矩之嫌,你敢当街动武?某也不是好惹的。”

    宇文成基和司马元青对望一下,哈哈笑道:“非也,我带着千牛卫军士来只是做个见证!”

    许敬宗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也不再傲慢,拱手还礼:“好说,宇文公子请划下道来!”

    “滚开,你算哪个,小爷我要找的是他!”宇文成基指着魏征道:“竖子,滚过来。当街磕九个响头,再向宇文爷爷赔礼,说小的错了。本公子就放过你。”

    “还中玄成?我呸。你绝对活不到十年后,今天就得死。”他身后众人都是跟着起哄,大街上霎时变得热闹无比。

    “慢着,魏征乃是我元家藏的门客。宇文成基,你太过分了。到底想怎地?划下道来。要无端辱人,那就试试看,大不了鱼死网破!”元宝藏排众而出,分毫不让。

    宇文成都皱起了眉头,他固然胆大妄为,但也不敢在洛阳城中明着动用禁军捉拿其他家的官宦子弟,否则就要引发众怒。

    好在司马

    元青早有计划,同他耳语片刻,就说着:“简单,这小子不是自诩文武双全吗?那就当街比划比划,倘若打赢就绕过他,输了就留下命来。”

    魏征见朋友为自己出头,对方仍旧喋喋不休,自付就算拼了条命也不上那宇文公子好过,就拔出文士剑,应战道:“来吧,魏某何惧!”

    见此,宇文成基和司马元青不由露出得意,旁边的牛行更是笑着说:“费将军,这场比斗,该你出场了,我们可都等着瞧那小子送死呢。”

    那千牛卫将军唤作费青奴,乃鲜卑破野头氏族军户奴隶出身,母亲乃费姓汉人女子,出生后坐脸上又半面月牙形青色胎记,故名费青奴。

    费青奴身高七尺八寸,体魄过人,受到宇文士及的栽培,如今已是虎士境界,善使追风弯刀,得南阳公主提拔,做了七品千牛备护卫。

    他身穿皮甲,弯刀在握,露出残忍之色朝魏征走过来、

    “宇文成基,你这是耍诈,说好了比武怎使他人代替。”苏勖气愤。

    “哈哈哈,费将军乃是我宇文家的奴隶,命都是我的。奴仆代替主人决斗,古来皆然。不要说没给你们机会,要是你们也有身份对等的人选,大可以派出来,我让青奴一起斩了,生得费事。”

    “只有拼死一搏了,想不到我竟要死于此地。” 魏征长叹一声就要赴死。

    “且慢,让我来会会他!”高驷突然一把按住魏征肩膀。

    “好哇,又来个搅局的,兀那小子何人?凭什么替人决斗,若是阿猫阿狗都能参与,那我宇文家岂不是太吃亏?。”

    “放心,我亦是千牛备卫士,就当是同僚较技,出了事也不干你的关系。越王杨公门下,高重德领教。” 高驷越过魏征,龙凤雌雄双剑出鞘,卷起森森剑气。

    “……十三太保高驷?费青奴似乎听说过他,弯刀高举,冷喝道:“就让某家看看你是凭何本事斩杀萧世蛮的。”

    “宇文乘基,高重德乃是我家主公爱将,倘若有个闪失,只怕你也担当不起!” 李百药出言点名厉害。

    刷,弯刀一闪,如同恶狼打着转扑上来。

    高驷长剑疾刺,越女剑法使得轻巧多变,藏刃洗尘,紫竹入云,拂花掠影,顺风追月,,,剑招严谨连续格挡。

    当!数招过后费青奴弯刀寒光大盛,以风卷残云之势扫开长剑,照着高驷面上直劈下来。

    弯刀直劈,威力更加凶猛,仿若一道青色的风刃卷过草原让人避无可避。

    高驷早发动了观命神通,知其气运波动最为剧烈的时候,便是他下杀手的时刻。左手一直蓄势的短剑猛地上挑,分毫不差的架住了弯刀夺命之斩。

    费青奴一击无功,当下抽身后退,两人于当街对峙,都明白了对手是个好敌手。

    论武道修为,费青奴略胜一筹,但若论所学武技的精深程度,半成品的追风刀自是比不过千锤百炼的越女剑法。

    剑道兵法向来又共通之处。

    高驷(思)从那日领悟越女剑法和越甲剑术的差别后,就晓得临敌制胜在于灵活运用。 只此一想,就说着:“费将军,汝可知道我乃是南阳公主的贵客。对我出手,不拍你主子怪罪吗?”

    “……南阳公主。” 费青奴闻言不由心神一个恍惚。

    高驷等的就

    是此刻,一个急冲上前,右手长剑突变为虎韬三连杀,左手短剑隐藏越甲剑术杀着。长啸声中,双剑如龙吟虎啸,刃现杀机直扑对方要害!

    宇文成基和司马元青观战者脸色一变,各自想到:“这小子也耍诈。”

    “嗷!”费青奴生死关头像饿狼般不甘的怒吼,弯刀幻化重重刀浪,企图躲过双剑袭杀。

    这时,高驷长剑发力光芒暴涨,咔嚓一下把弯刀斩为两段。短剑跟着进击,出剑不容情要言辞铁石心肠,杀机再涨!。

    费青奴弯刀虽利,但怎敌得过昔日陈武帝仗之横扫四方的始兴帝王宝剑?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像是未经训练过的士卒只是乌合之众,若熬过生死之战就是精锐之师。

    费青奴出身卑微,活到如今早不知历经过多少生死之战了。虽然这些年因为环境变好,对于练武懈怠了下来,但身为胡种的狼性犹在。

    关键时刻,立即把断刀一掷出飞速后退,他修为终究超过高驷的,若缓过气来稳住阵脚取胜还是绰绰有余,可是这一退表面上就输了一招。

    但性命攸关,费青奴也顾不得其他。

    刚退入千牛卫阵中, 当下就反手夺过亲兵武器,对高驷说:“高太保果然好手段。方才那一着差点被你害了,算你胜了一手。再来,看你还有何花招。”

    费青奴一时大意,被高驷攻心之计乱了心神,落败一招,自然要讨回面子。此刻他煞气冲头,在不顾对方的身份。

    说完这些,躬身聚力就要再度扑杀而出。一股杀气立时就弥漫在长街之中。

    高驷方才突袭,已经施展了浑身解数,这时若再斗下去必然不敌。于这种情况下,果断抽身,大笑道:“要叫费将军失望了,方才一战乃是为朋友出头。你要比武,身份可不够资格。” 要知道不少大将都会提拔勇猛的亲兵作护卫,高驷也不例外,当即就把自己的哼哈二将召唤过来。

    他已经搞清楚了那日死士营三个统领的身份。

    史大奈乃是被冤杀的开隋猛将史万岁之后,武技继承了家传绝学,经过这段时间调养,重新恢复了虎士修为,更进一步也是指日可待。

    其次就是高开道,上应破军星宿,桀骜不逊,犯了军法,才被打入死士营。但其潜力无穷,史载可比汉时吕布,原来的轨迹中日后更是凭借勇武称王的狠角色。

    留在大营养伤的贺怀亮,也是功臣之后,其父贺若弼昔日同楚国公杨素并称。

    杨素惜才,常网罗有才能的待罪之人打入死士营,却又给予一线生机,故而他打仗用死士冲阵,常常获胜就不足为奇了

    费青奴还待再斗,史大奈和高开道饮酒刚过,见有人挑衅将主,各自冷哼一声。

    短矛和大刀同时出鞘,杀气更加狂暴,登时把对方气势打压下去。

    “宇文公子,想死还是想活?”高驷长剑遥指对方。 在自己小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果断地怂了,恶狠狠道:“你们等着,今日的事没完。”

    哗啦啦,那群纨绔子弟瞬间走了个干净。

    “多谢,高贤弟援手之恩。”元宝藏见机带着魏征辞别,准备离开洛阳。

    高驷也向苏勖、许敬宗等人拜别。

    李百药领着众人返回国公府邸,当日下午却接到了宫中传来的旨意,指名要高驷明日到千牛备上任。

第二十三章:再起

    圣旨下达前,先后有三份奏报飞入紫微宫乾阳殿。

    乾者天也,阳象征太一神君,故而乾阳殿乃是大隋天子处理朝政所用正殿。

    战报乃是八百里加急遣人送至:分别来自前线天宝大将宇文成都,监军裴矩和楚国公杨素。

    时间倒回半月前。

    晋阳城外隋军大营,宇文成都接掌帅印,立即擂鼓聚将,下令:“进攻!”

    大军蚁附爬墙攻城,本以为能一股而下,谁料反而死伤惨重,接连五日不克。

    晋阳乃是天下雄城,隋军本因临阵换帅士气就有所下降,又强力攻城急切之间自是难下。

    宇文成都初掌大军,难免有些浮躁,于是亲冒箭矢猛攻,大怒下说:“传令三军,破城后七日不封刀!”

    隋军士气大涨之下,一度攻上城头,可惜城中守军得知朝廷大军要屠城,就拼死反击。

    宇文成都并不知道晋阳守军主帅已经换人。

    萧摩柯阵亡,汉王杨凉不得不边招麾下谋士,寻访能挽救狂澜的将才。

    汉王杨凉起兵造反以来,接连兵败,晋阳城中几乎家家戴孝,同朝廷结下了血海深仇。并州向来是边地军镇,历来民风剽悍,将才辈出。杨凉折节下问,于是众人共推王为将,并说:王公不出,奈晋阳八十万苍生何?

    王太原王氏旁支,南梁名将王僧辨之子。少好游侠,年二十才醒悟求学,文武双全。其父王僧辨与陈武帝相争,棋差一招兵败被杀。陈武帝收降王部军队,见王败而不馁,颇有治军之才,赞曰:“此儿有将才。”就把长女陈蓉主嫁给了他。

    可惜陈武帝两年后病逝,王时运不济,再无机会执掌兵权。及陈灭,跟着公主陈蓉降隋,又是三十年蹉跎。

    杨凉起兵,以之为参军,但却谋不用、画不听。

    三十年磨刀剑,几回落叶新抽枝?那黄金一般的年华啊,都葬在了岁月中。王心灰意冷,将一双儿女王达、王颖寻机会送出城后,便不理世事,静待死亡之日到来。

    倒是昔日的南陈长公主陈蓉闻知汉王拜将,主动劝谏说:“昔我父皇在日,犹称夫君为将才。奈何天不予人。(陈)国亡时,妾身降了一次。今日绝不再降第二次。否则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父皇?”言罢泪如雨下。

    王遂决心带兵作战,乃对汉王说: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若任我为将,大王也须听我号令。

    汉王杨凉为求活命连连说:“一切唯将军之令是从。”

    王乃第一条军令出:“招选城中五十岁男子和健妇(二十到四十岁)两万登城守墙。”却暗种分批撤下五千精壮士卒。

    令出则全城哗然!

    王一怒道:“夫为大将者,不顾其家。我尚如此,尔等何为?”第一个将自己妻子派上城楼,接着又着人把汉王妃也押上了城头。又设数百刀斧手监阵,专斩后退者。

    城中大族和显贵再无敢阻拦者。

    “该死,继续攻城。”宇文成都咆哮着再次下达军令。

    咚!咚!咚!再度攻城时,隋军法相城头叛军连老弱妇孺都出动了,以为城破在即更是不顾歇息,四面围攻。

    王却早有

    预料,带两千近卫兵,四处救火。

    在严苛的军法之下硬生生又守了三日,直到两万余妇孺几乎伤亡殆尽。汉王妃阵亡,王妻子负伤。

    第三日城将破之时,王第二条计策使出。

    使汉王杨凉把上身王服脱掉,背负着捆荆条走上城头,然后大哭着说:“我自小就常伴父皇左右,因为人纯孝从无过错,这才被先帝派来戍守晋阳。你们这些将士都是国朝忠良,奉昏君之命前来捉我,本王都看在眼里并不怪尔等。现在,朝廷宠信佞臣宇文述和杨素,天子猜忌自家亲兄弟,我何其无辜要被杀啊!”

    城下隋军皆是杨开皇用三十年盛世打造出来的隋军,被汉王这一哭,无不心存疑虑。

    王在发兵城头反击,隋军不战自溃,宇文成都连斩数将仍旧呵斥不住。

    是夜,王又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弧光遁甲阵。弧光者,其疾若风,攻如烈火。遁甲者乃是八卦之阵,可借天地之威以风云之力分割敌军。六十年前,陈武帝创出此两大军阵,无敌了一个时代。若非其天不假年,江山属谁尚未可知。

    王亲自带领五千锐士趁机出城夜袭。死士突阵,风火助势,杀声震天!

    此一战,朝廷十万大军崩溃,归降者无数。

    宇文成都凭借勇武,疯狂舞动凤翅鎏金镗杀出重围。但大军只剩数千残兵,不得已连夜发信函向朝中请发援兵。

    裴钜慌乱中被裴元庆护着逃得一命后,更是上书说:“平乱之役,非杨(素)公不可。”

    新进越王杨素倒是早有预料,借口养病,提前数日退走黄河渡口。收拢败军后声称,非三万骁果禁军不可破贼。更过分的则提出要高驷(思)为主将统兵前去汇合。

    故而,朝中宇文氏和杨素派系大臣挣得不可开交,天子杨广盛怒下干脆让宇文成基和高驷在半月后打擂台夺帅。至于前线战局就让杨素召集京兆、冯翊、扶风、安定思郡府兵暂取守势。

    洛阳城,李百药出面于四月九日办理千牛备交接文牒。

    四月初十,高驷开始练兵。

    与旁人不同,他第一步就是让麾下六十名千牛卫学习站队列队,左转右转,齐步行进跑步,这就是现代军训的内容。 然后才是古代的辨认旗帜和鼓声。

    时间快速流过,十余日后,六十人的小队终于训练齐整了。

    “管你什么锐士虎士,有违命者,第一次打三十鞭,第二次斩!”这一曰高驷穿着皮甲,在风中怒吼。

    一挥手,只见三个违反军法者,被压出队伍,为首者乃是熟人,费青奴脸上青斑紧缩依旧桀骜不驯,其余两个个是被鼓动的军士告饶叫喊:“高太保,饶了我等吧,再也不敢了。”

    其中一人也是勋贵出身。

    面对此景,高驷毫不动摇:“鞭四十!”只见三人被猛力按柱,高开道就抡起刑鞭来,乌光一闪,皮鞭就落了下来,打得三人各自痛哼一声。

    面对这行刑情况,整营六十人在无人敢大意。

    “拉去下,吊起来示众三曰,余下等人接着训练!”高驷目光扫过众人,冷酷下令。

    这时,他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必须打败宇文成基,自己连日昼夜都居于军营中,就是

    为避免对方的后招。

    高驷严明军法,有逃兵捉到就斩,又以史大奈、高开道、王颖和越甲剑士张火灵老人为核心,各带十人,自己统管二十人进一步强化纪律。

    单有刑罚也不行,还要施恩于下。他以身作则,每曰同样训练不止,吃住和普通士兵一样,披甲持枪而进,闻金鼓而退。又找李百药助力,大耗金钱,采买肉食钱粮,让士卒敞开了肚子吃。

    为鼓舞士气,更是编唱军歌,并且对训练优秀者给予提拔和奖励,许诺以后杀敌人重赏。军歌名为颂隋吟:

    “开皇建国,于斯有隋!山岳纵横竖旗,江河漫延横帜;三千里外征战,觅得万户封侯。策马扬我军威兮,高唱凯歌还!

    如此各种手段软硬齐施,终是彻底压住了士兵的怨气。

    四月底练兵结束,一营千牛卫将士表面上气度森严,阵中除了高唱军歌之余,再无异声,个个炼得壮实起来,初步落实了听命行事的军纪。

    这时,队伍开始了最后阵法演练。到此,高驷对于练兵诀窍已经掌握的**不离十。

    军中练兵,以用途不同而练法装备各异兵法有云‘刀盾战斧长枪势’,即刀盾兵最难练,战斧重步兵次之,长枪兵再次之,枪法最易训练。

    造价较低,学即能用,见效快适合普通士卒。将军用将,还有拦扎拿三势之说,士兵用枪只需一刺。

    史万岁曾教导士卒练枪,出枪甚长,且有虚实奇正。进其锐,退其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最绝妙之招是在一得手后便一戳,临敌之时瞬间取人性命。 战场枪法讲究生死搏杀之际,一击致命。盖因为临敌之际,大多数人会心神慌乱,平时所练的技法十成发挥不出六成,唯有以枪突刺才是关键。

    实际上,这些都不是什么独家秘传,军中早有流传,可是能学成者唯史万岁一人耳。

    高驷与史大奈商量之后,简化成三步列阵、抬枪、突刺!

    史大奈家学渊源,听了将主的要求,心领神会,没有几曰,就弄出了一套配合盾牌的标准练枪方法。

    “上盾,刺击!”

    “杀!”“进攻,进攻!”

    军令下达,演练时阵势如墙而进。

    转眼之间,就到了最后一天的下午。百药得演武在即,有些事需要沟通,特来军营观摩。通报得道许可后入营,看过后大为满意。

    只见六队营兵,皆持盾拿短矛。

    “上盾,刺击!”

    “杀!前进!”只见大盾短矛林立,在号令之下,都能动作整齐划一,进退有序,杀气翻涌,自有中精兵气象。

    见此情况,本来有些担忧的李百药大为放心,观看演练后,赞道:“楚国公果然善于识人。”然后才进入高驷营帐。

    才进去,就当即长揖贺的说着:“重德贤弟今曰练此强兵,他曰富贵自不可言。”

    “这些都是样子货罢了,若能经过大战洗礼,那时才能称强军。”高驷微笑的说着。

    “宇文家有何动向?”李百药笑着递过一份书信。

    高驷看罢,眼光不由一缩,随后大笑道:“果然是个劲敌。”

第二十四章:夺帅

    四月二十九,阴,宜动土入葬亡者。

    这一日正是高驷和宇文成基演武夺帅之期。

    “快点,把这皮甲都穿好!”

    “快把这木质盾牌和长枪拿过来……哦,分下去后赶快入阵。”

    原本太微城北衙禁军练兵场前,大批各怀目的官员正进入观兵台上,并且各有圈子,等着比试结果。

    “至尊驾到,百官迎接!”一个内宫太监的尖细声音传来,经提醒后那些官员发现乘龙撵而来的天子,忙小跑着过去行礼。

    未几,天子落座。

    只见宽达十二丈的龙台上,萧皇后坐在天子身旁,其他美貌嫔妃有三四十人,众星拱月般围在龙座四周,杨广吃了粒妃子纤手递过来的花生,随后笑道:“虞卿家,传旨开始吧。朕要今日要选出良将,擒拿叛逆”。

    虞世基上前恭身领命道:"至尊,演武场地已安排好。只是不晓得宇文大人……准备如何"

    杨广揽过一个妃子,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朕知道了,宇文化及你儿子可有把握?"

    “犬子已有十分胜算。”宇文化及立在台阶下,自信的上奏着:“为了让成都戴罪立功,臣,臣已经调了六十名百保鲜卑归听用。”

    杨广颇为满意,他不愿再看到杨素重掌兵权,但碍于形势又不得不安排了这场比武。

    “至尊,听说越王义子高驷有病虎之相,这可是兵家将种。若陛下着力栽培,来日未尝不能大用。”太常少卿裴蕴乃是裴钜堂兄,自然要支持其奏章,反对宇文化及。

    “是吗?朕最喜欢少年英雄,这次非但是为国选将,也是给乐平郡主选婿。”杨广用人素来喜好相面,突然又起了件事,说道:“皇姐说英娥出阁在即,朕这个舅老爷就赐下段因缘。”天子来了兴致,加重了选将筹码。

    宇文化及大喜说:“多谢陛下,臣替犬子谢恩了。”

    他有着万全把我, 因为这次早给儿子宇文成基安排了员大将。

    达溪长儒一个在世人印象中早已死去的旷世名将。

    开皇十八年,秋,上任阿史那胡族首领摄图汗集结了四十五万塞外铁骑南下,声势浩大,幽州、并州、凉州接连失陷。

    杨开皇派内侯官虞庆为监军,杨素为帅驰援幽州拒敌。

    可杨素用兵讲究杀一而奋百,只给了达溪长儒两千人马,让其冲阵,不胜则死!

    达溪长儒率两千子弟兵,硬捍胡族摄图可汗四五十万大军,陷入重围后奋战三天三夜,打得刀卷枪折,以命相博 ,伤皆见骨,杀得山河为之变色,终于挫动了敌军锐气。

    杨素等到良机,挥军直进,大破摄图可汗,斩首十余万,俘获无算。

    “援兵,援兵,援兵在哪里?”达溪长儒身披五创几乎丧命,事后回城只余百人。

    自此于杨素结仇,不容于开皇,三年后暴病而亡。

    实际上是被宇文述暗里救下,用以训练宇文阀的百保武士。

    高驷入场后,当先就看到了被成为劲敌的达溪长儒。

    宇文阀的武士队伍中,居于宇文成基身后的的一个老将,着黑长衣袍,面上布满刀痕着却是神色慨然,人未动势已如山。

    史大奈和高开道被下放到队

    伍两侧,还是当火长,伺机冲阵,胜负如何就要看达溪长儒是应对了。

    龙台上令旗挥动,战鼓骤响,宣告了演武的开始。

    高驷发动观命神通,敌阵中个人气运命数一一浮现,果然达溪长儒的气势最为浓郁,不动如山,但却露出股垂暮死气。

    “咦,看到获胜之机竟然在他身上。”高驷略加思索,下达军令:“史大奈、张火灵各领一伙人马直冲宇文阀队物侧面,只管向前!”

    “遵命!”二将各自十人架盾持矛冲锋。

    “又是杨素风格?”达溪长儒内心冷笑,同样分出两对二十人迎上厮杀。

    “高开道你带三十人直击对方本阵,无令不得回头!”

    “是,将主,俺这就杀过去把那老儿的头拧下来!”高开道杀心大起,不过,因为比武用的是木质兵器,只觉很不趁手。

    “去吧,我自有胜敌之法。”高驷笑了笑说。

    “杀,杀,杀!”在高开道带领下,三十名千牛备卫士大吼着向前杀去。

    《尉缭子》云:百人被刃,陷行乱陈;千人被刃,擒敌杀将;万人被刃,横行天下。”据说当年秦军横扫六国,虎狼之师所到之处无有抗手,就是因为纪律严苛如铁。

    这三波人马五十名队伍冲阵,步调如一,煞气滚滚隐然有了几分强军气象。

    达溪长儒站在军阵垓心,观看着这些迎面而来的千牛卫,心里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他擅长的防守反击,稍加思考,就回顾顾左右说着:“结阵反击。”

    同样三十名鲜卑百保武士排开,正面对敌。若是兵力多过对方,自然可以运用计谋,但如今是小股精兵对战,只能硬碰硬拼实力。

    很快厮杀到了紧要关口口,千牛备三个统领强于对方,百保鲜卑整体武力胜于千牛备。

    宇文成基着一件黑黝黝的山纹软甲,精神抖擞,神色大定自以为胜券在握。

    “元青,高姓小儿一直不动,你看他有何诡计。陛下可是下令给我赐婚了,得早点结果他。”

    “哦,这还不简单,你向他叫阵,看那小子如何回应。纵不能收买对方,也可动摇其心志。”司马元青想了了一会儿,坏笑道。

    宇文成基打马上前,耻笑道:“高驷小儿,你不过是个螟蛉之子,也敢与我争锋?快快过来受死,爷爷许你做个车前马夫。”

    此时只有高驷和宇文成都两人有战马,余者皆是步卒。

    “宇文公子且慢,投降未尝不可。不过,这夺帅乃是大事,更关系道谁能娶到郡主的资格,又如何轻易能让?”高驷故作为难道。

    “汝有何条件?”宇文成基不觉向前又走了两步。

    “我只要你项上人头!”高驷突然大喝, 发动气运神通震慑对方意志。

    “镇压!”此刻高驷双眼圆睁,好似头猛虎顶着对方,他顶上的气运鲤鱼却是吐出章帛书虚影,向对方气运冲击而去。

    嗡宇文成基只觉脑袋一阵轰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止住了、

    原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高驷打马上前,趁对方未曾反应过来时将宇文成基活捉。。

    “冲!”高驷把宇文成基按在马上作为人质冲向达溪长儒的军阵。

    后面费青奴听到军令,下意识的也跟着冲锋,最后的一火士卒随着高驷打开的缺口冲了进去。“闪开,都给我闪开。” 宇文成基回过神来,对着前面阻拦的鲜卑百保大吼,现在他只想保住自身安危。

    “不许撤,拦下他!”达溪长儒怒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虽然桀骜不驯但只是个纯粹的将军。 讲究的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若是此刻让开了队伍,那就必败无疑。 可是,若使成宇文成基被无上,又怎么向宇文阀交代?

    宇文成基却是不肯冒半点危险,这时还顾忌什么宏图大业?保护自身不受伤害才是紧要的问题。

    高驷趁机"锵!"的拔出佩剑,大喝道:"挡我者死,让开道路。”

    利刃临头,宇文成基惨叫之声更加凄厉。

    这一声尖叫,当面截击的宇文家武士终于退开。那间军阵有了破绽,给高驷冲得分了开来。

    费青奴随之带兵杀入。

    枪林盾阵,不到两百人的交锋却是喊杀连天。

    高驷心中却平古无波,达溪长儒待人宽厚,甚得军心,这十数年的教头生涯,在那些军士中已经竖立了威严。

    果然在其号令下,五六名鲜卑百保扑了过来,高驷闪电掠前,避免陷身苦战,手中龙剑精芒电闪,迅疾无伦的连环劈斩,登时又有三名敌兵仰跌负伤。

    这是他违反规则用了真兵器的结果。

    两支木质长矛从侧面攻至,高驷突进之余凭感觉向左右急斩,便间不容发的砍断敌矛。 接着一个急冲,来到了达溪长儒近处。

    “呔,你这老儿耍诈!”这时前方响起的怒吼,只见达溪长儒也亮出了暗藏的真兵器,一柄乌黑弯刀左劈右砍,使得千牛卫士卒伤亡惨重,连高开道负伤狠斗。

    见高开道浑身浴血,脚步不稳,知其再撑不住多久,高驷一声狂喝,把宇文成基扔下马,纵剑直劈,利剑决荡,舞出一片寒光,如闪电般往达溪长儒攻去。

    达溪长儒本要在数刀内取高开道性命,不想高驷杀至,无奈下只能转身迎战。

    "当!"巨震之下,高驷跌落马下,还未稳住阵势入目的便是雪亮的刀光。

    “老贼修伤我主!”恰好史大奈、高开道、张火灵同时杀到,三支木质长矛纷纷伸出阻拦,企图延缓对方攻击。

    高驷心神出奇的冷静,在他眼中里,对方弯刀劈落时气运同样如大山般压过来,对他进行精神压制,要置他于死地。

    高驷咬牙燃烧气运,鱼龙一个摆尾挣脱对方镇压之力,他夷然不惧,左手猛抬短剑准确无比的由下而上竟分毫不差地将对方的弯刀隔开。

    噗嗤噗嗤, 两声利刃入体之声响起,弯刀连续斩断三根木矛后,下落之势还是缓了一缓,高驷抓住机会奋力阻道仍被刀锋砍入了肩膀。

    但他右手长剑亦是趁机刺穿了达溪长儒的胸膛。

    “降者免死!”千牛备彻底击溃了宇文阀的鲜卑百保武士。

    费青奴此时也捉了司马元青过来献礼。

    “有趣,果然有趣。”龙台上天子杨广大笑,“就以高驷为主将,后日统兵三万出征。”

    作为天子胸怀还是有的。

    “恭送至尊。”

第二十五章:出征

    精忠许国。

    许国公府位于太微城东郊的上林坊,虽说显贵却不是书香世家,最重武功,在青铜龙纹雕刻的大匾下,有两头石狮子,相争着武功赫赫的大家气派。

    一个中年文士在门口下车,在门仆迎接下向府内走去。

    门仆是老人,态度非常殷勤,说着:“二爷回来了,小人这就去通知大老爷。”

    果然,另一人当先急去禀告,一人把宇文士及引入门内正厅招待,侍女供奉茶水,伺候的十分周到。

    后院一处屋内,宇文化及正在让御医给儿子诊治伤势,突然之间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像枭鸟嘶鸣般低喝:“这么急寻来,有何事?”

    “大老爷,二老爷到了要见您!”这仆人连忙回答。

    “二弟回来了?”宇文化及听到这里,捋了捋胡须自言自语说着:“难道士及又有什么好的计谋?”

    御医检查完毕,说宇文成基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并无大碍。

    宇文化及心中大石落下,连声致谢,送走了薛御医。

    听完了仆人的禀报,宇文化及沉吟片刻,站起了身说着:“我这就去!”着常服而行,眸子中带着森森幽光,刚走出几步,又猛地如狼回头,对那仆人说着:“日后改掉这急躁性子,做事要有静气。”

    那仆人被宇文化及的诡异面相骇了一跳,忙应诺着:“是,是,小人一定改过!”

    若有相士在此必然大惊。

    《相书》云:狼顾者,回头而身不转,志大性狠,常怀杀人害物之心!

    宇文化及很快走到了正厅,见到了弟弟宇文士及。

    “大哥,小弟上午听下人回报,说成基侄儿负伤,还输了帅印,,,,现在情况如何,你可想好了对策?宇文士及先问。他两日前到白马寺采风,比武那日不在现场。

    “我召二弟回来正是为此事,要你出手帮忙。”宇文化及外表粗狂,实则精细,冷冷说着。

    “哦?大哥有何吩咐?”宇文士及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作出承诺说:“那野小子敢动咱宇文家……主要还是杨素老不死在背后撑腰。”

    宇文化及瞪了眼身旁伺候的两个婢女和仆人一眼,吩咐道:“下去。”

    待只剩下宇文士及后,继续说:“杨素老贼在前线和叛军对峙,最近成都屡次被他当作死士来用,二弟应该已经有所耳闻,借刀杀人,不可不防。”。

    “恩,有所耳闻,幸亏成都侄儿骁勇!”宇文士及端起茶杯饮了两口,理了理思绪才道: “大哥,你是想控制援军的实际兵权?”

    “不错,若不再做出防范,成都那孩子就糟了。不过,我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宇文化及气愤道。

    “本来想让成基也历练一番,我特意向父亲讨来了达奚长儒,本以为万无一失。昨日一战,吾只是未料到高驷小儿竟然精通法术手段……在以后,咱们可要小心。父亲说了成基天赋上佳,特地挑选了他继承宇文部的萨满巫术,不想大意下中了那小儿暗算。”

    宇文士及听罢,安慰道:“大哥无需介怀。成基还年轻,再给他一些机会磨炼,总会成材!”然后悠闲的说:“至于人选,大哥可记得屈突通?

    宇文化及立即道:“可是达奚长儒的弟子,号称枪箭双绝的屈横冲?这人是员将才,可因为同汉王关系密切,杨凉起兵后其就被陛下打入了死牢。他与咱家又没有关联,如何能用?”

    屈突通,故虎牙将军屈突长卿长子,出生时白气绕柱,有巫女见而异之曰:“此非常儿也”。

    及长,拜在达奚长儒门下,学习兵法。

    达奚长儒诈死遁世后,他就回到父亲身边,十三岁从军,强弓铁骑二十年未逢敌手,塞外胡酋敬畏称其为横冲将军,流传开后又被称为屈横冲。

    屈突通有个弟弟叫屈突盖,弃武从文,同宇文士及相交莫逆。因此在兄长无端下狱后,就想法设救。

    宇文士及一直不松口,直到今日才趁机向兄长举荐。

    见长兄还在犹豫,宇文士及继续说:“所谓使过不使功,此乃一石三鸟之计。放出屈突通用来掣肘杨素,此其一也。收拢屈家两兄弟,扩大我宇文家的影响力,其二也。为国荐才,可在至尊面前留下公忠为国印象,此其三也。”

    宇文化及听到此处,立即拍板道:“我连夜上奏,表屈突通为左武卫大将军,让其以副帅之职务随军出征。”

    宇文士及笑道:“哥哥英明。不过单单表奏一人,还不够。”

    在宇文化及的疑惑下,有道:“杨素虽然雄才,军功卓著,但是毕竟遭陛下所忌,早晚会被罢黜。我们宇文化家的朝中对手,却是苏威那老狐狸。”

    宇文化及醒悟连说着:“不错,就是苏威挡了父亲的宰执之路。”

    “就从礼部侍郎许善心开始,杀鸡儆猴,趁此机会打垮苏威一系。如此不出两年,朝中就是我宇文阀的天下,大哥意下如何?”宇文士及笑问。

    茶盏之间运朝堂如掌上官文。

    宇文化及向来自付是聪明,听完弟弟谋划也顿时为之变色。

    “吾弟大才,就照此办理。士及,咱兄弟有些日子没有团聚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五月初一,圣旨下达,宣告天下。

    圣人诏曰:“朕绍膺骏命,近日不孝之弟凉起兵谋逆,官军虽大破叛贼,然其犹未肯服罪,致令重兵汇聚以并州,生灵涂炭。上天有好生之德,附逆所降州县服者抚之,拒者攻之,朕既往不咎。

    五月初一,特加派骁果禁军铁骑三万,克日出发,荡平叛逆。今敕封忠义郎、千牛备校尉高驷为监军总管,左武卫大将军屈突通做副帅带领先锋过黄河,归楚国公杨素指挥,力讨贼,不得有误。

    载惟许国公宇文述公忠为国,特晋封其为左相国,太子少保。兹有少年英杰宇文承业,锐意报国,命其从军为右副帅射声将军,入晋作战。

    圣旨所到,如或有人不从,视为慢军,立斩不饶。隋律正明,勿得违背。钦此。”

    五月是冬小麦收获的季节,但战火一开,不知又会是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末将领命!”高驷强忍伤痛,上前领旨谢恩。

    呜呜呜,号角频吹,三军催发。

    “出发!”高驷于马上拔出长剑下令。

    车辚辚,马萧萧,三万骁果精骑缓缓开拔,队伍迤逦蜿蜒如蛇。

    于此同时,洛阳城南南阳公主府内,有一位容貌清秀的中年丽人,正在喝茶。

    “姑姑!”南阳公主杨慧轻唤了声。

    “你还认我这个姑姑,那就不能让英娥嫁给宇文家的犬子!”只有两人时前任的大隋公主杨丽华怒道。

    杨慧养气很深,风度从容,带着优雅的笑容手捻秀发,盯着眼前的元文英娥细细打量一番,点头说着:“姑姑莫急。贤侄女越来越漂亮了,难怪让宇文家的小子念念不忘!”

    “英娥哪有姑姑漂亮,实不敢当如此夸奖。”元文英说着:“宇文成基不是败落了吗?陛下为何还要把我嫁给他?”

    公主杨慧点点头,又笑的说着:“你也算是宗室女,逃不过联姻宿命的。宇文阀乃是至尊亲信,门当户对,你为什么不愿意嫁?”

    元文英娥呐呐无言。

    杨丽华冷笑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宇文家飞扬跋扈,非是良配之家。他人不知,你岂能不晓得?我最近染了风寒,大限将至,最放不下便是英娥。”

    “啊,不至于呀。姑姑,可让御医看过?”杨慧关切的问着。

    “我早该死了!大周被杨家篡夺的那天就当一死殉国。”杨丽华咳嗽连连。

    元英娥急忙帮她梳理气息。

    这样,又过了半刻钟,杨慧才下了决心说:“姑姑,倘若英娥着实不愿嫁,我就给她个机会。只是这条路,前途多艰,看姑姑舍不舍得了。”

    “什么路?”

    “效仿前朝太后娄昭君,本朝独孤皇后之路。”

    娄昭君,魏朝末年,其父送她入宫做皇妃,她不同意就对父亲说;“女儿不愿进宫争宠,惟愿选择自己的意中英雄。”后亲自择婿,嫁给了守门卒高欢。

    “本朝独孤皇后”指的是杨开皇之妻独孤伽罗,当初同样不愿入宫为妃,就选择嫁给没落的隋国公普六茹那罗延。

    鲜卑族有少女选夫传统,但数百年来,只有娄昭君和独孤伽罗选对了人,其她都被淹没在史书之中。

    元文英娥听了,大为兴奋道:“娄昭君选的夫君后来统帅百万大军,制霸天下;独孤皇后选的心上人更是建立了大隋圣朝。她们才是值得女儿家效仿的例子。倘若选错了人,我就一刀杀了他,然后自杀。”这拥有鲜卑血脉的少女刚烈异常。

    最后,南阳公主杨慧无奈的说着:“罢了,由你去。最起码你还有反抗的勇气,,,。”

    日落月升,第一次统帅三万大军行动,高驷毫不敢大意。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却处处留意军中变化。

    行了六十里后,大军暂时在空地上扎营,开始造饭歇息。

    “明天要特别留意宇文承业,还有那屈突通的动静。”巡营时看到那些等候吃饭的普通士卒,高驷的心里却绷得紧紧的。

    刚返回中军,这时大帐内,扮作兵士打扮的红拂女早就等候多时。

    “给你,这本春秋好好读读,不要死了还是个糊涂鬼。”

    高驷很是感慨的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兵法哪是看几本书就能领悟的,照着书本打仗那时赵括干得事!”

    随后喝了碗粥,就按剑端坐中军帐,夜读春秋,提防生变。

第二十六章:行重

    夜已深,油灯光焰虽不太亮,但也足够用来读书。翻开片刻后,春秋古字扑面而来,织成了黑色的权谋之网,使读书之人和往史变更交汇溶成一体。

    这本不是普通的左氏春秋, 乃是一位大能用法术意志批阅过留下了传承的秘典。

    霸先曰:“上兵伐谋,示之以弱临之于强,动如迅雷,故可胜。”

    高驷刚诵读了这句话,只觉思绪变化渗入了书中。

    书中他化身了庄公,有个弟弟名叫段叔。

    庄公即位,母亲为弟弟段叔讨要封地。

    “什么,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更是从前虢叔故国,其他地方可封,独此地不可。”庄公因母亲的再三恳求   顿时王宫大殿上沉默了很久,最后就把制邑给了段叔。

    段叔就封不久,仗着母亲宠爱,再度讨要大片土地,这次要的是郑地。

    臣子吕劝阻说:“主上,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要早点把动乱源头消灭。”

    “哦,段叔多行不义之事,且看看。”庄公不动声色。

    段叔终于认定哥哥怯懦,外有坚城兵戈,内有母亲作应,取得国君之位再无阻力,作乱在即。

    庄公闻言,冷酷说:“可击矣,招兵聚将!”就任命子吕做将军,先发制人一战打垮了段叔,再战后于鄢地斩了段叔。由是庄公霸于四方。

    嗡,庄公经历走到尽头,高驷也从恍惚中醒来。

    “霸先是谁?这个批注春秋的人好厉害,就算是放在如今,术法勾连古今意志不朽,也是一等一的强者,对应统兵境界,也堪为帅才。

    红拂女随手找到了一套凳子,坐上去后,冷笑道:“你果然有副铁石心肠,一读此书就引法了那人的遗留传承。”

    “你赠我秘传,想要交换点什么?”无功不受禄,何况是传承秘法,只要资质不是愚夫,认真研读此书后都会有所获,故而他不能不慎重发问。

    “我只是代人转交,你要答谢将来就去寻她,还有在意你的……女人!”闻言张出尘瞪了他一眼,平淡地说着:“至于我,你离远些。”

    红拂女依旧存有怒气,对被赐予高驷作侍妾,仍旧不认同时刻想着寻找心上人。

    高驷将这部神秘的左氏春秋收起来,打趣红拂笑道:“我再给你更大的自由,只要不给我戴颜色帽子就行。”

    “滚,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没一句好话。”张出尘反应过来,颊上一红转身出了大帐。

    这时,中军帐彻底平静了下来。油灯依旧亮着,不断有飞蛾投来丧命火中,四周大军环绕,却是危机四伏。

    高驷再度擦拭了遍剑锋,才思考着:“会是谁呢?不知哪个送了我这桩机缘,迟早有了结的一日。”

    不知何时,灯自灭,高驷抱着宝剑入眠。

    大军西进,别洛阳,走潼关,入关中。

    高驷骑马走在前行的路上,心思一定,又想到了将来的天命之子毗卢遮。 将来在此地会作诗述志: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霜峰直临道,冰河曲绕城。冠盖往来合,疆尘朝夕惊。纵马怀远志,扬鞭负壮情。

    如果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事,这位自幼被称为年方十八,可济世安民的太宗

    皇帝,十八随父起兵,二十六平定天下,如今也当有七八岁了。

    从后世史书中每读到此篇,高驷就不得不认同一句话:自古能军无出其右者!

    人若能自立志,帝王将相何事不可为?

    自己现在第一要务是夺军,是除掉宇文承业,带领三万大军顺利开赴前线 ,磨炼才干,暗中培植巩固自己的气运和命格,而不是寻找未来阶段的强敌注定了是此界天命之子的敌人。

    改变未来,就要在结果未定之前。只有自己能在大业年间的战乱中活下来,借助大隋朝廷名分,寻到立足之地后才能徐徐图之。如果连根基之地都拿不下,就中途败亡,那就太过无能了。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也。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反复沉思了片刻,潼关关口已在眼前。屈突通早派了斥候通报,关上守军不敢怠慢,一路通行无阻,大军如远来之龙。

    但守将柳燮乃是宇文述门下,对待宇文承业毕恭毕敬,对高驷这个主将倒是冷嘲热讽,颇为倨傲。

    高驷又想起了在左传中庄公的策略,自己也暂且示弱,只要寻到机会,区区一个宇文承业,有何杀不得?

    再三思量,终于还是下了决心,示之以弱,凡是宇文承业所请皆都赞同,暗里静观对方举动。

    机会很快降临。

    大军进入潼关第二日,前军已经出发,中军也开始行动,唯独后军迟迟未动。

    “传令:前军暂缓行进,召屈将军折返中军议事。”

    然后遣使者到后军催促。

    许久后,潼关内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宇文成业坐在里面,他身边两位美女环绕。

    而这时,潼关守将也出城相送,一路上恭维不断,宇文公子俨然成了盖世名将。

    “公子,军营已经快到了,还请下车骑马行军。”片刻后,有随从上前劝说着。

    “知道了,混账。”宇文承业不爽的抱怨。

    正要下来,车内其中一个女子撒娇道:“不嘛。公子是大军主帅,为什么要下马?奴奴就喜欢公子带着我们一起。”

    宇文承业准备下车的脚又缩了回去,骄横地吩咐的说:“继续前行!”

    又把随从大骂一顿,后军营内谁敢得罪他。

    “嗯,公子您坐好。”佳人娇嗔,马车车厢震动。车夫只得用力在空中打了个响鞭,马儿吃痛动了起来,带起滚滚车轮朝大营奔驰而去。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虽然行军征战很苦,但在马车中,宇文承业斜坐着,前面是一小壶温好的美酒,切好的凉菜,还有半条羊腿,当下怀抱佳人,边吃边行一路很是自在。

    到了中午时分,马车渐渐就慢下来,赶上了关下的后军。

    此时大军不发,高驷冷着脸,默默等着宇文承业的表演。

    虎行千里必得食肉!

    宇文承业落在他手中,出于杀敌夺运立威所迫,无论他背后有人无人,势力有多大,都必须杀之。

    如果整个杨家和宇文家是利害冲突,再扩张到整个朝堂天下,不知有多少人都盼着杨素倒霉,再度洗局获得利益。

    最后想了再想,高驷有些悲哀的发觉,论形势,他已经成了过河卒,前进尚有一线生机,后退则必死。受制于人的感觉,这太憋屈了。

    当然这也是由于高驷出身低微难以主动选择的的缘故。

    干大事者,必须主动抓住任何一次机会。

    “宇文将军回来了,还不开门迎接!”马车一停,就见两个宇文家的亲卫打马上前呵斥道。这时后军和以前不同,以前属于宇文家的几个将领都被悄然拿下来了。

    半晌后军中寨门方才打开,宇文氏下属的一个将军前去迎接,后面已经跟了数个高开道带领的右武卫军士。

    “见过宇文将军!”众目睽睽之下,那将硬着头皮行礼。

    “该死的奴才,怎么现在才来?”宇文承业在美人跟前丢了面子大为愤怒。

    朱粲胸中燃起一团怒火,却不敢直接有什么异动,赔罪说着:“请公子下马。”

    然后跪在地上,用脊背作为梯子,供宇文承业下马之用。

    宇文承业在车内稍作了修整,踩着朱粲后背走下了马车。车门再开,接着便是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嬉笑着提起裙角,跟着用朱粲作踏板下了马车。

    宇文承业进了大营,突然发觉气氛不对。

    “拿下!”一声令下,高开道立马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宇文承业绑了。

    高驷唤卫兵把宇文承业押至点将台下,责之曰:“汝为后军主将,理合整顿兵马,护卫粮草,专一为大军提供保障,以便行军作战。

    吾今早在关前下令,三番催促,不见你踪影;若非有后军守将来报,吾还以为有人作反!

    汝既违军令,当按军法,推出去斩了!”

    即叱临时投靠过来的朱粲把宇文承业推出执行斩首。

    宇文系诸将齐声告饶说:“不可!其祖父许国公宇文述有功于朝廷,望将军免其死罪。”

    高驷怒曰:“军法不明,何以令众?斩!”

    朱粲手起刀落,把宇文承业斩首后示众三砸。

    诸将无不骇然。

    “左武卫大将军到!”前军主将,屈突通正好于此时赶回。

    高驷故作大喜说:“屈将军回来的正是时候,宇文承业贪图女色,延误大军行程,吾以使人斩之。将军意下如何?”

    屈突通是个纯粹又倔强的军人,看了眼尚在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子,再瞅了瞅宇文承业临死前不甘的表情,冷哼道:“杀得好!但这后军将士,高监军想好了如何安排吗?”

    高驷哈哈一笑,大声道:“朱粲。”

    朱粲应命而至,手上还染着血,应声回道:“末将在!”

    “后营与你统领,如再有差池,提头来见!”高驷冷冷盯着对方,霸道下令、

    “愿为将军效命!”朱粲嘴角露出丝残忍的笑意。

    高驷环顾众将,冷冷道:“大军进发,谁还有异议?”

    “遵命!”“遵命!”“遵命!”

    ,,,,,,,,。随着屈突通领命,整支队伍稳定了下来。

    高驷在诸将俯首听命的一刻,顶上鲤鱼吐书气运更加稳固,鱼尾渐有祥云汇聚。

    呜呜呜号角再响,三军重发。

第二十七章:天变

    三日后,当最后一缕夕阳光辉划过大地,躲进云头,大军再次开始扎营。

    高驷觉得肩膀仍旧隐隐作痛,连日行军的疲劳加上刀伤,果然不太好受。

    “形势所迫不得多加停留啊!”多少带着些无奈的布满,高驷从下了马,开始巡营,强忍着伤痛。

    就在这时,一个亲卫侍从来报说:“太保哥哥!”

    抬眼一看,却是贾元度,不知道最近新学到了什么,这时匆忙的过来求见。

    高驷知道他人虽小却甚为警觉,强打起精神道:“说吧,什么事情。”

    查觉到四周有些沉闷的气氛,贾元度顾不得其他,立即说着:“三里之外的长安就是昔日大兴城……此地不详。”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满是担忧。

    片刻,贾元度又激动的梗着脖子说:“阴司龙庭现世在即,有,有大造化。”

    高驷浓眉微微一凝,抬头, 迎面而来的刺眼落日余晖反射着霞光显得分外绚丽,让他忍不住抬起手掌,挡在了眼前。

    眯了眯眼,好一会适应了过来,于是道:“元度,你去布下七星祭坛,今晚咱们走一遭。”贾元度兴冲冲的去了。

    重返中军大帐,红拂女早已经在了且备好了饭食,见了礼就坐下。

    晚餐上有鲤鱼汤,再配上面条和几样小菜,高驷举筷犹如风卷残云一样。

    张出尘就笑了,说着:“看你狼吞虎咽,难道是饿死鬼托生上辈子就没有吃饱过不成?”

    “有大事要做。”高驷边吃边回答说。

    “再给将军上一碗面,两个小菜。”红拂喊着,又说着:“身处三万大军之中,你还是主将,偷偷摸摸的想搞什么阴谋。”

    “哼,话不能这样说。我不欲生事但不断却有麻烦倒逼过来,先是宇文承业暗中图谋,再是宝剑示警,接着又是阴司龙庭将出,都给我遇上。”

    “今天是五月初五,此地又临近废弃的西京大兴城,我早发觉到有股超凡之气在汇聚,你学问精深,看看有什么讲究。”高驷把心中疑惑随口说出,又吃了几口,却发觉气氛不对,一抬眼,就看见张出尘脸色难堪:“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五月初五,乃是神之节。月号正阳,时惟端午。论气有言:正阳和气万类繁,君王道合天地尊。这段时间晚上阴气渐重,本就是阴神化生之际。”张出尘解说着。

    实际上从节日名称就可推测一二,此日最早出现的称呼是端阳,伍子胥日,龙舟节,古时将相王侯,大凡死后封神未灭的都会出现。

    总之是危险与机缘同在。

    “将主,将军!”用完晚饭,外面忽然响起了几个亲信的声音。

    高驷只好不再纠结于初五日背后问题,冲着外面问着:“史大奈,高开道、张火灵都进来吧。”

    “将主,此时招我们前来,有啥子事?”张火灵先问。

    “哦,你们跟着红拂姑娘排练下七星阵,稍候一会我马上就过来,今晚有变。”高驷沉重第说。

    “是,将主。”史大奈当先应着,随后,三人入内开始根据红拂的指点布

    阵。

    不久,高驷匆匆准备好,带剑来到布阵之所。

    到了账外,发现一队千牛卫已经出来了,都是一副神情严肃,严阵以待的模样,在亲卫士兵的看护下,高驷见到了布阵之人。

    贾元度。

    看见贾元度认真的做事,高驷有些满意,等祭坛完成后,又看了看,问道:“元度,子时三刻,催动七星祭坛。”

    子时三刻?

    贾元度虽还有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就叮嘱说着:“哥哥小心,我这就去唤他们几个过来。”

    “去吧。”

    暗夜之下,高驷入阵思付:“七星照命,初五时,阴司龙庭,倒要看看有何诡异。”

    时光飞逝。,黑暗如潮水涌来。

    高驷盘坐主位,下面依次是红拂女张出尘,高开道、史大奈、张火灵、贾元度和其堂兄贾润甫。

    为预防外力干扰,就调了两对卫兵在外守候,以防不测。

    高驷深吸口气,低念口诀:“七星照命,护我元神,急急如律令,显!”

    天空有道星光一闪,落下照在他的顶上。其余六人次第施法,纷纷摄取北斗七星光华护卫己身,静待变化到来。

    “呜呜呜!”黑暗中忽然又号角声响起,地面渐渐变得虚化起来好似被开水顶起的茶壶盖咕嘟咕嘟沸腾,浓浓的杀机弥漫在天地间,点点磷火很快化作燎原之势。

    熟悉的大隋龙旗汇聚如林,不过变成了黑底血字阴文,随后,统兵大将下令了。

    “奉开皇令,诛杀叛逆尉迟,杀!”

    “杀,杀,杀!”没有多少话,无数阴司龙庭阴灵大军厉吼,战刀扬马长嘶。

    高驷只觉得自己也成了阴司隋军中的一员,口衔刀肩抗梯,身不由己往前方城墙爬去,伴着战鼓轰鸣开始攻城。

    前面城门上一杆大旗耸立,赤旗黑字,上书着两个阴文“大周。”

    城名相州,外有三座高台戍守呼应,大河环绕。

    城头有位末路将军,执戟大骂:“开皇?我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某生前不服,死后也不服!大周的勇士们,为国杀贼!”

    “杀贼,杀贼,为国杀贼!”隋军如潮水浪卷,周军似海中巨石,岿然不动。

    轰,轰,轰,不知过了多久,高驷只觉身体一轻,就跃上了城头,当即本能挥刀往前杀去。

    “噗噗噗”大刀砍飞数颗头颅后,他杀到了那位大将军跟前。

    正待扬刀,谁知那将军诡异一笑,化团赤光朝他纵身一扑,唯有余音传来:“纵然天意使然周灭隋兴,但吾志不衰,灭隋,灭隋,灭隋!”

    高驷身上轰地涌出道赤光,同大周赤旗相呼应,顷刻间就布满了整座城池。

    他持起刀向四周看去,此刻的自己俨然成了周军主将尉迟迥,困守孤城,大批隋军围了上来,刀剑枪戟纷至杀到。

    “吾将何在?”

    “末将高开道!”“末将史大奈!”“末将苏烈!”“末将陈石头!”

    ,,,,,周遭数个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大将纷纷回应,跃马扬刀杀

    出。

    眼看就要抵挡不住时,黑暗中又有亮光升起,西面有唐字战旗横空,大旗所到隋军如披荆分浪败退下来。

    南有魏和郑字大旗出现,东有许字大旗出现,一时间天下板荡,四方乱生。

    “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忽然一道天命歇语从虚无中响起,传遍四方把大隋阴司龙庭瞬间被震得四分五裂。

    现实世界,七星灯灭,黑暗散去,仿佛一切都未曾有任何变化。

    高驷醒来发现,自己顶上之气,鲤鱼吐书一卷书上赤气已经布满了,周围还有丝丝赤气在绵绵增长着,底蕴竟然大增。

    “七品命格容纳之力已经到了圆满,来日晋升不在话下。现在看来,昨日梦中所见非必寻常啊!”收回思绪,高驷揉了揉眉心,思索了一会。

    想到了日后,李姓之人的天命之力,李密聚众百万差点打下洛阳,成就王者霸业。

    李渊晋阳起兵,旬月内攻破关中,短短七年一统天下,抵定大唐二百年江山。

    莫非真的必须斩杀了各地潜龙,或者更高天命气运者,才能晋升?

    想到这里,高驷心头渐渐浮现出一丝杀气。

    未来,他必须突破天命的限制,如此才能收拢更多的力量和气运,成就一番事业。

    就在高驷思考变故时,天下潜龙亦各生变化。

    昨日天子杨广忽然梦见大业、明微两殿崩塌,有道士长歌说:“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让国师卜算一卦,得出李姓之人要篡夺杨氏江山,于是准备大开杀戒。

    唐国公府,李渊心中既是惶恐又是兴奋,他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

    当年开皇还在时,就有相士对他言: 潜龙在李府唐王,这是天机预言,李氏当为天子,断无出错之理,让他早早笼络各方英雄,时机来临就可以成就大业,日后前途不可限度。

    宇文阀,许国公府。

    “什么,你说良机来了?” 宇文化及问道。

    “是的,大哥,陛下起了疑心,苏威一系人马必死无疑。谁让他和李诨一家交好。”宇文士及风闻了国师穆德的占卜结果后兴奋的说着。

    “不错……,那就行动。”宇文化及表面兴奋,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大许天子预兆。

    洛阳南市,闻香园,袁紫鄢却秀眉皱起,心生疑惑。

    “祖师当年窥探天机时,便知晓隋杨的气数,当有三百年兴旺。本来这大隋朝正是运来,蒸蒸日上,亦属平常,但是我为什么总有些不安呢?”

    她越想越是皱眉:“这天子杨广往日平时对我,还算是恭谨,但是今年登基以来,对我派明显就疏远冷淡了许多。上月奉师门之命去拜见,他召见我时,却没有继续册封我为**,彼此之间并无多少情分。”

    “这大隋天子如此防备于我,又是何意?我按照天机行事,着眼于大局,与日常并无对他不利之处,难道是因为国师的缘故?”袁紫嫣心中狐疑,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国师有气机感应,在运时,知道我派对他甚有不利之处?”

第二十八章:会师

    大业元年,五月初八,三万骁果禁军兵临蒲津关。

    这个黄河古渡口,是晋地和秦地之间最险要的关口,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马背上,高驷闭目遐思。

    蒲津关又名临晋关,在黄河东西两岸各有一座雄城关隘,大凡从晋地用兵者,拿下此渡口,便可以挥师西进直取长安,进而席卷关中窥伺天下;反之,秦地兵马据此渡过黄河东岸,亦是可大举北进或东行,夺取晋地从而平定河北。

    汉初,大将军韩信于此东渡黄河,击魏王豹,平定魏地。三国时,曹操亦曾遣徐晃在此渡河,大破马超,平定西凉之乱。

    再往下,十年后,唐国公李渊于太原起兵,从此地渡河西进,旬月横扫关中奠定了唐朝王业。

    现在是大业元年,杨凉在晋地作反,必然也会进兵关中,那蒲津关又成了至关紧要之地。楚国公杨再重任主将,官军败退之际只怕也唯有紧守蒲津关一条途径吧?

    就在沉思着,迎面刮来了一阵冷风,紧接着雨点像豆子一样滚滚落下,将领和士卒,连忙将马儿安抚,继续缓缓前行。

    高驷披上蓑衣,避免伤口感染。

    “还要多久到蒲津关?”

    “哥哥,用不了多久了。二十多里地头,疾行吃顿饭的功夫就到。”贾元度笑着说,又推出堂兄贾润甫回报军情,果然没有多少时间,就看到了蒲津关碣石。

    雨继续啪啦的下着,高驷顶着斗笠,以手搭额,凝神远眺。这时前方同样有旗帜晃动,斥候打马飞奔而来。

    “润甫,你带人上去看看,现在是哪个在城中驻扎?”高驷勒马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先使人探查军情。

    战马狂飙,斥候往来,军情很快明了。

    “将军,来人自称是后将军四太保李法主门下,有个叫作王勇的先锋官,说有要事相商,需亲自向您禀报。那厮口风很紧,见还是不见?”贾润甫从前方打马回来解释的说着。

    “让他过来。这次统兵出征,平定叛乱为要。辛苦你们再回去一次。”高驷微微一笑,神色平淡,让人看不出真假。

    “遵命!”贾润甫点了点头,回头有带了手下的五个斥候:“将主有令,带那厮过来,出发。”

    “传令,着屈突通和朱粲停止行军,展开军帐避雨。再者,四太保李法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什么谋划,我倒是想看看。纵然淋上一阵雨,也不会有什么大碍。”高驷继续下令,在离开大兴城(即长安城)后,临机决断让屈突通到中军,自己来到了大军前营。

    “报,将主!”贾润甫引着个大汉,说着:“王先锋带到,请将军问话。”

    果然,李密的帐下也是人才济济。王勇身长近八尺,白面无须俊秀清朗,手持一队短矛,背负长弓,看其武艺技能同史大奈类似,血气稳固经也是锐士圆满修为。

    “济阳王伯当见过高太保。”那王先锋立定后,看见着高驷居于众人中央的模样,并不敢无礼赶紧参拜。

    “ 王勇王伯当,何时投到了我四哥门下?”高驷心头微惊。

    王伯当是将来

    的瓦岗大将,最后更会成为李密的亲信。此人武艺虽暂时稍逊史大奈一筹,可气运浓郁,顶上有张银色长弓异象正在成型,说明其潜力巨大。

    尤其是观他来历,修为突破也就在这几日。分明是天赋过人,先前无秘法指点才不得突破,投在李密手下后得到了真传指点,立即就有了突破,着实厉害。

    高驷仔细打量了王伯当两眼,作为大将种子,确实是气派非凡,大运未发、潜在的能力就修炼到了锐士圆满,来日必会有大成就。

    周身处有卫士把守,凡是接近的人,都是被监控的对象。史大奈尤其看这王伯当不顺眼,都是用矛使弓的,小白脸最让人讨厌。

    “回太保,小人是十日前投在老师(李密)门下的。闻知太保援军赶到,我家将主特作书信一封使小人代为传递,并说太保到来之日,便是破敌之际……请将军览阅。”随后奉上一封盖着火漆封印的文书。

    高驷在临时搭起的帐篷之下,拆开文书细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李密果然不愧天生具有大气运大才能。

    高驷决定先在关外找一找地方让大军休整一下,然后按其方略行事。

    “史大奈、贾润甫,你两个各带一队人马,随王先锋去临晋关内搬运粮草。我在修书一封,劳烦伯当壮士带回给我四哥。”高驷看罢书信毫不迟疑,对着身旁的人下令说着:“马上去办,完成后立即回来禀告。”

    “遵命!”史大奈、贾润甫和王伯当几乎不分先后应声。 在高驷写完书信交付后,三人相继离去。

    与此同时,东都洛阳,乾阳大殿内。

    大隋天子杨广大会文武,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苏相国何在?”换上了一身天子龙袍,脸上虽还带着些焦躁,但杨广的威严仍旧不容直视。高坐龙椅,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无不胆战心惊。

    在天子龙威面前,宰相苏威手持笏板,身体微微颤抖着,躬身行礼:“老臣叩见陛下。”

    苏威,字无畏,京兆武功人,前朝大周宰相苏绰之子。苏家两朝为相,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在深受帝王倚重之余也常为帝王猜忌。

    苏威才华横溢,但也秉承了其父苏绰选官治国思想,不免有把柄落在政敌手中。

    昔日大周太祖元文泰曾问计于宰相苏绰,国何以立?

    绰对曰:“用具(贪)官,反具(贪)官。”

    太祖问:“何也?”

    绰对曰:“天下无不具之官。君王有何患?所虑者臣下不忠也。凡不忠者,必为异己,以罢具官之名,排除异己,则内可安枕,外得民心,何乐而不为?此其一。其二,官若具(贪),君王必知。君既知,则官必恐,官愈恐则愈忠,是以罢弃具官,乃驭官之术也。”

    周太祖又问:果有大贪官,民怨愤极者何如?

    绰对曰:杀之可也。抄其家,没其财,以充国用。

    周太祖大笑:“卿有辅弼之才也。”

    苏威秉承家学之余,比其父亲更贪权势,日常结党营私、收取钱财、美女不在话下。故而常被言官弹劾,但因其治国有功,开皇每次都高高举

    起轻轻放下,最重的责罚也不过是让他闭门思过数月。

    “宣旨。”天子杨广冷哼一声。

    奇怪的是这才宣旨的不是内侍太监,而是驸马宇文士及:“苏相国,接旨吧。”

    见此情形,苏威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泛起了阴影。

    他因为生病最近一月未曾上朝,突然接到内侍传唤,便猜到有些麻烦。只不过,这种猜测,让其心里有些不好受。他不相信大隋治国能离开自己,若陛下真用他来立威,那真的要让人失望了。

    “……邳国公苏威……结党营私……,罢黜一切官职,贬为庶人,着另归家思过,永世不在录用。”宇文士及抑扬顿挫的念到。

    “礼部侍郎许善心!”宇文士及停顿片刻后又继续宣读:“里通外贼,大逆不道,着令三司将其逮捕下狱,斩立决。家产充公,子女时代为奴,永不赦免钦此!”

    “陛下……臣冤枉啊……冤枉!”许善心大呼,仍旧被宫廷卫士拖了下去。

    “威国公李诨,妄造歇语,私造兵甲,反意昭然可揭!”宇文士及冷冷的说着,目光扫过其他官员:“上天有好生之德,赖至尊开恩,只诛李氏三代,余者族人发配岭南充军,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韩国公之子韩世鄂,,,,,。”

    圣旨所宣,一举诛杀、流放了五六十家勋贵、高官大员。苏威一系文官几乎全遭到了清洗,老头受不住打击当晚归家就病倒了。

    时日,许国公宇文述继任相国,权柄大盛,开启了宇文氏主宰天下的时代。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冷血屠夫、伪君子,当初跪在我父亲面前哭求,说愿意娶我,善待我。如今从鲜卑破野头武士成了许国公做了宰相,就翻脸不认人,迫不及待的将我哥哥害得吐血,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看看你教得的儿子,两个披着人皮的饿狼,这样的不择手段,早晚会遭到报应。”当苏威被罢官吐血归家的消息传开后,宇文述的夫人苏氏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宇文述轻轻按摩着眉心,心里说不出的憋闷,难道这女人就不明白,出嫁从夫?更何况自古以来,权力之争容不得半点感情。自己留了苏威一命,难道还不算是留了情面?

    宇文述攥紧了拳头,竭力忍耐,他还是有一点良心的, 从来没有对夫人发过火。

    朝堂之中做官同样是逆流行险,罢黜苏威是天子的决定,但是夫人苏氏不能理解,让他感觉很是悲凉。

    算了,一切都是命数。

    宇文述眸子里一片平静,走进书房凭窗望着远景,苦涩一笑,任由夫人哭喊着远去。

    “国公!”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国公府邸的管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格外小心的唤着。

    “何事?”宇文述豁然转过身,瞪着他。

    “夫人,她,,,她,,,。”管家犹豫不敢讲。

    “说吧。”

    “夫人发病撞在柱子上亡故了。”管家战战兢兢地说着。

    “,,,,。”宇文述闻言如遭雷击,瞬间泪如雨下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第二十九章:论敌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从军行。

    世上常胜之将军极少,更少的是能在败军中重整旗鼓挽狂澜于既倒之大将,而楚国公杨素恰好是其中一个。

    官军在晋阳城下尚未溃败时杨素料敌在先,事先撤退到蒲津关后,立即命其子杨玄感备战。

    王一战扭转了局势,收拢降兵后,对汉王杨凉陈述用兵方略:“大王此战虽胜,朝廷实力犹存。若欲取天下,则宜长驱深入,直捣东都,所谓疾雷不及掩耳;然后再派人招纳关西勋贵,则天下不足定也。”

    或许是王的兵权谋手段过于酷烈,汉王杨凉痛惜爱妃之死,并未同意此方略,反而犹豫下来:“将军且慢,容我三思。”

    关西勋贵出身的府兵总管裴文安持反对意见,趁机献计说:"井陉以西,如今已在大王掌握之内,山东士马也多为为我有,宜悉数征发之。再分遣老弱屯守要害,安定地方。大王亲帅精锐,直渡蒲津,入大兴(长安)城。

    文安请为前锋,大王以大军继后,风行雷击,则潼关以西,可指传檄而定。东都必然震扰,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百官离骇;我王陈兵关中,号令四方谁敢不从!旬日之内,大事可定矣!”

    终究缺乏决断和孤注一掷的勇气,汉王府两派争吵数日,乃下决定:罢免王大将军职位,与其兵马三千进攻北齐故地。主力八万由裴文安率领,向关中进发。

    杨素整顿了关中府兵和收拢溃兵后,狠下心来,让亲子玄感带五千精锐迎头截击。

    杨玄感武道有成,重瞳异象专窥敌军破绽,临敌突阵无可匹敌,三日九战大破晋阳叛军。

    阻住敌军攻势后,杨素陆续把宇文成都和裴元庆,薛仁杲和殷开山等各路猛将尽数调入杨玄感账下听用。

    由是,杨玄感累次大胜,被敌我双方传为霸王再世!

    裴文安久攻不下,遣人向后方求援,要求汉王倾其所有兵马殊死一搏。

    谁知,等来的却是汉王府的一纸调令,让乔钟葵为新帅继续攻打蒲津关渡口。

    裴文安回身见了杨凉,气急败坏地质问说:"兵贵神速,前方进兵纵然小挫,大王也不当怀起大将,正是派遣援兵的时候,却把我召回这样做,对方计谋要成功了,我们大势已去。"

    汉王杨凉本有些后悔,见裴文安也如此咄咄逼人,就拂袖而去。

    裴文安仰天长叹:“竖子不足与谋,杨开皇威压天下,生子若犬豚耳!”遂连夜整顿家小潜逃而走。

    雨继续下,黄河东岸的战事连日鏖战后得以暂歇。

    官道路面逐渐变得泥泞,雨随风混淆在空中,播下种种仇怨气味。

    高驷走在最前面,由红拂举着一个雨伞,佳人相随雨中漫步,有股别样情绪开始酝酿。

    对面同样走来一人,着青衫配文士剑,王伯当打伞按刀扈从,来者正是李密李法主。

    随着前行,烟蔼雾气渐渐浓郁,黄河水声涛涛,关下瓦亭到了。

    各自过去,就看见了彼此。

    高驷上前,探手行礼:“见过四哥。”

    “无需多礼,你能来此,胆略不凡,坐下说吧!”李密摆了摆手说。

    双方相对坐下,李密看了红拂女还是处

    子身,赞扬高驷:“贤弟好自律!”

    高驷不接话头,反而淡然道:“兄长有话请讲。”

    “啪”的一声,天空一道霹雳炸响来,电闪雷鸣,风更强,雨更大。

    李密哈哈一笑,神情不变,说着:“今日虽然无酒,但也足以论一番英雄。”

    “某洗耳恭听便是。”

    “好!”李密抚掌,自负一笑,继续说道:“汉王杨凉作反,坐拥晋地五十二州之地,带甲二十万,如今更是发兵猛攻关口,贤弟以为如何?”。

    “狐疑不决,用人不鸣,胆大而器小,不过是冢中枯骨,覆灭就在义父反掌之间。”高驷断言道。

    “国师穆德,一己之力横压佛、道、儒三家,更联合宇文阀把控朝政,其人又如何?”

    “以教乱国,看似浩大实则仰仗天子之威尔,只需一纸诏书,两名狱吏足以缚之。”

    李密再度赞叹说道:“不错,贤弟果非凡类。”然后又问:“当今天子如何?”

    “这个,,,,?”高驷张口欲言,想起杨广的评价到一时不好讲出口。

    李密见他不答,反而自己续道:“杨广弑父夺妹,苛待百姓。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以吾观之,大隋早晚必亡于其手。”

    雨越下越大,到了后来,视线不及三丈。

    “天子虽有些许恶行,但并未听说有如此严重。至于开运河,我倒觉得是个雄才大略之主。”

    “雄才大略?”李密起身仰天狂笑:“正是因为杨广过于雄才大略,我才敢说大隋必亡。贤弟还不知道把?今日天子扮颁布旨意,增设开运河衙司,分户曹、法曹、兵曹、吏曹、仓曹六司,职位正九品,从全国征调百万民夫以开凿运河,贯通东西南北。”

    按照大隋天子的设想,这开通运河乃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征调些民夫,有何难处?只有接触过民生艰难的高驷才清楚的明白,征调百万民夫对于这个天下会有多大影响。

    李密兴奋而又详细的介绍的说着天子最近举动,除了清晰朝堂,更大的工程已经启动。

    高驷却是心中一凛,“四哥约了我到此地,又品评天下,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言,我也可禀告父帅,为哥哥请功,如何?”

    李密听了,笑容一收说着:“贤弟,为兄之意是让你早做打算。隋亡既定,我们何不为义父效死?”

    这话一出口,高驷就感觉到了顶上鱼龙法相一动,口衔帛书中的白气,飞快减少着。

    而用观命秘法望去,站在对面立着的李法主,顶上七星光芒闪烁放光,明黄之气气弥漫布满周身。

    本来李密就是新生的天命之主,气数滔天,这时却见他的顶上紫气贯骨,宛然无底洞一样,不断吸纳着七星光芒,最后渐渐星辰一颗紫微星异象。

    高驷不由暗中惊讶,这厮的气运也太过强大,难怪端坐营中就要大将主动来投。

    “咦,本命位格既然是人主,又怎会气运流失……难道是祖先庇佑之气受到了外力破坏?”高驷在仔细望去,发觉对方紫气中缺了一缕,纵然有着外力补充,还在不停的露出一丝丝紫气,分明是气运流失征兆。

    高驷这时,帛书中的白气已经消耗了足有四分之一,才堪堪摆脱对方的气运压制之力

    脑海为之一阵清醒,高驷当即又说着:“这次我前来赴约,是为了商议破敌之计。为义父效力,义不容辞,来日我自会用行动证明。如何破敌,却还要辛苦兄长你多指点一番了。”

    “说得好。贤弟,咱们原本就该为主公分忧,在关上守城的这些时曰,辛苦又算什么。幸好,愚兄得遇一个贤人,造出了座跨河大桥,大军可一日飞渡。如今只需好修养够军力,然后趁夜渡河出其不意定可破敌。”李密神采飞扬。

    高驷点点头,看看河面,并不见半点桥梁影子,不由心生疑惑。

    大雨不断而下,转眼就是一天,河水暴涨,浑浊的水流卷起旋涡,不住咆哮展示着黄河的雄浑力量。

    “这事包在我身上。”李密打包票说。

    见此,高驷紧皱的眉头展开,致谢说着:“既如此小弟这就抓紧修整大军,但有哥哥讯息传来,弟立刻进兵,绝不延误片刻。”

    “甚好!”李密见高驷如此上道,不由开怀说:“作为兄长,有一件事要提点你。”

    高驷不觉诧异,问着:“哥哥这是何意?”

    “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红拂姑娘嘛,固然才貌绝佳。贤弟既然无意,日后还是早日献给玄感公子为好。”说着,还向红拂致意。

    红拂勃然变色,就要拔剑,却被一把拦住。

    高驷哈哈一笑,道:“笑谈今古美人儿,我说红拂在列。黄河群鲫随波涌,多是贪生怕死种。男儿气势如虹,日月流光似梦。英雄好色天生成,命运双拳掌控。”然后揽住红拂纤腰,示威告辞道:“再见。”

    两人就出了瓦亭,转身去了。

    李密望着高驷远去的背影,冷笑不止。

    见此情况,王伯当心中称奇:“老师何故如此?”

    李密收住笑声,说着:“高驷小儿,面相如病虎,天生大将才。我这位兄弟,若死心为杨玄感所用,那你我师徒就再无立足之地。”

    王伯当方醒悟,深为李密远见折服,说着:“弟子一切唯师父之令是从。”

    “走吧,回去备战,三日后进兵。”李密迈步。

    王伯当赶紧举着伞跟上,紧紧相护。

    那厢高驷半靠着红拂前行,只觉馨香扑鼻,正走得轻快时,张出尘一把将他推开,嗔怒道:“够了,松开,你也不似好人。”

    高驷肩膀吃痛,不由一惊,看了看红拂生气模样,说着:“哎呀,刚才入戏了。不过着不是在李密面前给你撑腰吗,除非你真愿去侍奉杨玄感。”

    “为什么我们女儿家只能由你们这些臭男人选?就不能女子选男人?”张出尘倔强的问着。

    高驷知道这在后世并不稀奇,就笑的说着:“当然可以女选男,不过要千百年后了,可惜,可惜。”

    红拂女凝神看去,见高驷神情真挚,不似作假敷衍,不由脱口道:“我就偏要自己选。”雨中宣誓更显得英气逼人。

    心头一软,高驷就哈哈一笑:“我的错。出尘你这样的美貌女子,是不该在我身边委屈,相识也算有缘。他日若你寻到所爱之人,我就放你离去。”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誓言的种子穿透了大雨,飘香远方等待来日开花结果。

第三十章:渡河

    蒲津关自古有桥,是用舟船连环,竹锁衔接。蒲津桥始建于战国秦时,秦昭襄王为了大军东出攻打河东之地,遂建此桥。

    往后数百年,历代朝廷无不加固整修,成了关中的重要桥梁渡口。惜哉,战事一起,新任晋阳叛军兵马总管乔钟葵就下令将其付之一炬。

    “在下高重德,乃是此行主事监军,以及千牛备校尉,账下正缺人手,想请先生来,为大军架桥铺路,今后有了功劳就向朝廷举荐您。”高驷诚恳的说着。

    眼前这人,虽然做官运数不佳,命格也至于九品县级,但说来一命二运三风水,他的风水气象却极为不凡,刀斧锤凿不住演化分明是个技术大才。

    这人现在还是布衣,顶上气数并无归属方向,看来李密只是招来他建造桥梁并未重视其人。

    而高驷亦有七品人主之望,发出招揽后,鲤鱼吐处一页帛书向对方气数封印过去。

    其料就在关键之时,高思感觉到自己的册封帛书一震竟破碎了,有股无形的波纹反击过来竟然是熟悉的大隋龙气,想不到这人竟同朝廷风水纠缠颇深,只得暂时放弃招揽。

    那人感到高驷从诚恳之意,冷笑敛去,沉思不语。

    “无功提拔难以服众,我何稠只是来建桥,将军渡河对叛贼用兵,救百姓以水火之中才是大功。渡河铁桥一夜建造便可,阁下准备带军厮杀,必可在这此建功。到时候,在楚国公面前提一句即可。”何稠说着,其人年约四十,长须黑面,手脚宽大若老农。

    当世有两大建造名匠,分别是宇文凯和何稠。

    宇文凯出身贵族,除了长于建造外,还熟稔人情往来。

    何稠则不然,出身益州府兵之家,能有今日成就,一般是蜀中造剑匠作传承,一半是天赋使然。

    比其宇文凯,他更像是个纯粹的大建筑家。

    独孤皇后病亡时,杨素举荐了何稠来建造陵墓,开皇勘验过后,大为满意:“何卿是个赤诚之人,吾死后陵寝也由汝来建造吧。”赏其财帛数百贯,加右光禄大夫职位,自此位在宇文凯之上。

    宇文凯同何稠由是结怨,不久何稠就被免官放归故里。

    何稠官虽被免,但开皇赐予的爵位仍在,故而对大隋朝廷还是一片忠心。

    此时,高驷心中暗叹,自己招揽对方的时机还是早了些。

    若是鱼龙化蛟后帛书中气数充足,收服这人也就容易一些。

    现在招揽失败,就只能等来日机会。

    想了片刻,高驷点头说着:“何先生亲自前来主持建桥,那时万无一失。我这就回去点兵……,明日渡河!”

    高驷离去,留贾元度在此旁观,心中实则还有犹豫。

    第二日,高驷传令三军埋锅造饭,准备渡河。

    “报,将军,三座铁桥已经铸就,大军可即刻渡河。”

    高驷刚匆匆吃完早饭,听到这话,不由一惊,心中一沉,问着:“元度啊,可否说说那桥始如何建起来的?”

    贾元度小脸满是兴奋,激动地说着:“这何先生真是厉害,他早在两边河岸处备下了十二座大铁牛,每个都长九丈八,宽四尺三,入地数丈以六根铁柱栓牢。

    如此以来,中间再以铁索连之,上铺木板,佐以数千民夫施工,果然一夜之间就建好了。我在旁全程观看,偶尔给先生打个下手,这一来一去,学了不少风水之道,真是造化。”

    高驷再次确认,问着:“你确定是渡河铁桥一夜造成?”

    “哥哥放心,俺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谎报军情是要砍头的。”贾元度认真说着。

    “嘶……。”高驷长吸口气,振奋精神道:“传令,让朱粲即刻带兵渡河。”

    朱粲,字季真,亳州人也,祖籍襄阳,生性残暴,为人放荡,不甘平凡,被家乡人所不齿。因善于钻营,胆子又大,寻机投入了宇文阀门下。

    按照原本的轨迹,这厮日后暗里是宇文阀的走狗,明着却是义军大帅,肆虐于南阳、襄阳等地,更残暴的是乏粮时以人为食,号曰“迦楼罗王”,恶名之盛历来罕见。

    “将主,您找我?”此时的朱粲仍是副憨厚模样,却改变不了他反噬故主,斩杀宇文承业的狠辣。

    高驷想以朱粲为炮灰,就说:“男子汉大丈夫,立功就要立大功,扬名天下!汝可敢为渡河先锋?”

    朱粲嗡声道:“厮杀汉怕什么,俺愿先行!”

    “好,我得将军,如得万人之力也!”高驷面上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将其扶起。

    狂喜之后,又立刻说着:“我暂任命你为前军总管,立时生效,马上出发不得有误。”

    “谢将军。”此官职未放在朱粲眼中,但是还是满脸感激磕头谢恩。

    这斯果然不简单,一言一应都是感激涕零的憨厚模样,只是其头顶上气数如恶鸟盘旋,时而振翅,时而下落,顽强的同高驷的气运相抗。几乎没说话同时,朱粲顶上云气就盘旋一砸,内里分外桀骜。

    “恩,汝此去要首战必胜,前军行止可自行定夺。”目的达到,高驷最终的目的是攻敌不备,说着就倒了碗酒为朱粲壮行。

    朱粲双手接过,仰头喝完一碗酒,抱拳行礼:“俺去也!”

    说着,起身大步离去。

    看着其远去,屈突通略显担忧的说着:“真是个莽夫也,将军为何认为他可当次重任?为何不让老夫先渡,看不起人吗?”

    高驷大笑:“哈哈,朱粲者,猛兽也,是今之英布。至于屈将军,你乃国之名将,长于用兵……岂可涉险,等第一批渡过去了,剩余大军再开拔。”

    “高监军,既如此某就听令而行。”屈突通深深望了高驷一眼,也起身离去。

    “将军请便,今日必须须渡河东进。”高驷摆了摆手说着。

    等待最考验心性,幸好何稠的建桥工艺十分靠谱,斥候回来速度就很快,没有多少时间,就报说前军渡过了黄河。

    “出发!”高驷豁然按剑而起。

    烽烟起,大河东望。水涛涛,马卷长嘶,剑横铁索气塞黄河。

    等到了铁桥上,牵着马走到河心时,已能听到对岸厮杀连天,红拂女上来问:“重德,可曾害怕?”实则是她自己有点眩晕。

    “跟着我,抬头直行,我护你平安无事。”高驷安慰说着。

    “嗯!”红拂低声应了下,就紧紧挽着高驷的胳膊

    黄河浪打儿女怀,蒲津桥横铁索寒。

    不久后,终于行到了对岸,张出尘才轻轻说着:“今日全靠你……也靠着河伯之灵保佑,咱们能安然无恙。”

    高驷挺直了身子,翻身上马。

    红拂还欲说话,他却摆了摆手:“个人的事,我改日在听。当务之急着,是,是整兵冲阵,攻其不备,胜负在此一举!”

    就在马背上扬鞭而去,号令各将收拢兵马。

    张出尘叹息了一声,脸上丝丝红气散去,又羞又恨,隐隐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跟着上马追上去,讥讽着着:“好个忠精爱国,正气凛然的大将军,却不知道来日能否始终如一。你便有将才,却要为之白费力气,天数早已注定,违之不详。”

    大将临阵,胆气尤为重要。

    高驷昂着头,浑身热血沸腾,说着:“我等身为官军,为国讨贼,杀敌立功何惜己身……”

    说到这里,最后由慷慨高歌:“开皇建国,于斯有隋。山岳纵横竖旗,江河漫延横帜;三千里外征战兮,觅个万户封侯。策马扬我军威兮,高唱凯歌还!”

    史大奈、高开道、张火灵、贾润甫、费青奴纷纷带头组织士兵应和。

    众军长歌,士气犹如开闸之浪一样奔腾起来。

    “改变命运就在今朝,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古话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只要我努力超过他人五代之内的运数积累,能追平天命,就大事可为。”高驷心中着自我安慰着:“纵使天意不许,也要拼上一遭。”

    雨已停,风将住。一轮红日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很快赤光就照射着向四下蔓延着,横扫了半个天空,一层比一层逐更明亮,直到彻底扫退了乌云和残雨。

    “该上阵了。”高驷想着,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只见前来的兵士,正是朱粲的麾下,勒马禀报军情,大声说着:“报,将军,我前营已攻入叛军左大营”。

    听到此,高驷脸上浮现出笑容,把剑一引,大喝道:“进攻!”

    但见得铁骑生风,马蹄如雷,九千余匹战马疾风般卷向叛军大营。马上骑士清一色都是骁果禁军,明光铠配马槊,如林而进!

    人似虎,马如龙,大军纵横驰行,奔到近处,丈八马槊纷纷扬起,寒光闪闪,却见每个骑士都是横冲直撞。

    铁骑对冲,气势雄壮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入叛军左大营。

    战阵胜负,在于临阵应变。

    前世高驷处于和平年代,不通兵法,但今生此身几番历经生死,再加上观命望吉察凶神通终初窥兵法玄奥。

    晋阳叛军兵马总管乔钟葵在朱粲部渡河后就匆忙调集三千骑兵阻挡。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他大军都用在了围攻蒲津关的城池了,不曾料到世间有人能一夜间就建成渡河铁桥,故而失败早已注定。

    在这战场上,唯有善出奇兵者方能用武无穷,克敌克强,成就一代名将。

    “杀,杀,杀!”

    高驷纵马直冲,煞气布满面庞,双眼怒睁,倒真似头下山猛虎,四处食人。

    阳光普照大地,战场上的厮杀却越来越残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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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德轮回,兴亡有定。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大隋争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争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争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