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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月小玉     六畜寺txt下载     六畜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古镇血案

    开往昆山市k642列车的旅客注意了,请前往检票口排队进入检票,列车将在15分钟后到达。开往昆山市k642......

    “快快快,走啦。”拽着那个正在座位上打游戏的人,锦翔朝着那铁栏后的检票口走去,他们走下楼梯,便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随着那咔擦咔擦有规律的节奏,悠长的火车慢慢的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13个小时的旅程浩霖那个变态却只买了坐票,锦翔和他挤在了一个横排,看着那个悠闲的打着游戏的人,他觉得13小时对浩霖来说只是电量足不足够的问题而已。

    拿了一个备用的快充,锦翔也打算用手机来打发时间,不过玩游戏的话完全是撑不过13小时的,他已经下了一部好看的武侠小说准备观看,而无疑的是他在后面的时间内几乎都是睡到终点的,浩霖也知道他从没有定下心来把一篇小说真正看完过。

    在吃过午饭后,那家伙就那么靠着玻璃窗慢慢睡了下去,浩霖打开psp的后盖,换了一块电池,然后刷了一下机,继续了刚才的游戏。

    “啊,我要饿死了。”晚上十一点半,他们终于到达了昆山的站头,锦翔的半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面,还呵出了一大团水气,他揉着冰冰凉的脸还有酸痛的脖子,几乎忘了自己的目标是看完一部武侠小说,他从行李架上拿下了自己的帆布包,跳出火车,开口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那先去吃点东西。”浩霖走进了火车站内,他不确定在这样的深夜还能不能去执行任务,出站后还是有很多介绍住宿的人在招揽生意,他们首先打的到了附近的闹市,吃了一顿晚饭与夜宵的结合体,接着随便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旅社,就打算住下了。

    浩霖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他每次出行都是尽量往节俭的来,无论是坐车还是住宿甚至是吃东西,他宁愿坐在小摊上吃两菜一汤或者一碗热面来填饱肚子,也不会去那些华而不实的饭店里乱扔钱。

    四月的江南稍稍有些阴冷,在这个随时都会细雨绵绵的时节,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单一,他们虽然或者,但却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浩霖穿着一件黑色的打底羊毛薄衫和卡其色的商务外套,他那严谨的表情和锦翔站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很大的哥哥和一个很小的弟弟,不是相差一两岁的那种,简直是很多岁。

    旅馆就像大多数的旅馆一样,设备简陋,房间看似干净,但其实都是破旧和带着尘埃的,出示身份证付钱后便由服务员带领并给与门卡,由于只是住一晚,他们没有购买什么宽带之类的额外服务。

    洗漱过后,浩霖就开始为他的设备们充起了电,锦翔则在水池里忙活着什么,他说会不会又遇到像上次那样奇怪的东西。

    被誉为犹如天堂般仙境的水乡苏州,当然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他们到达的昆山市,也是著名的古镇发源地,周庄,就位列其中。

    此次的目标就是这美丽的水乡古镇,周庄。锦翔估摸这里是旅游胜地,所以能赚很多钱,才接下的任务。

    周庄就在上海周边,浩霖也在小时候去过一次,那里的房屋依水而建,十步之内必有一座小小的石桥连接两边,那些房子的底层大多被转租或自家开出了小商铺,其中的旅人也乐此不彼,不去看那美水和美景,却只顾着朝那些商铺讨价还价了。…,

    委托人姓吴,叫吴美莉,是个普通的中年女性的名字,浩霖几乎都能从那名字里看出她的样子,身材丰满,不高,但皮肤却白嫩,被那江南的水气所滋润的中年女人。

    早晨比每个人想象的来的都快,而睡觉好像永远都被剥夺了时间一样,几个小时往往只让人感觉才过了一瞬,睁眼,天就亮了。有时候锦翔时常会怀疑,是不是有东西会趁人睡觉的时候把人的时间偷走。

    乘坐计程车来到了这个在晨雾中的旅游景点,周庄其实是一座小镇,其中也有许多原住民,当然这里的居民基本不是大款就是丰衣足食了,天天都有不断的人流前来推动经济,坐在家里都能收的到钱。

    他们询问了附近的人,来到了一条比较偏的水道,这里几乎没什么人,也没有商铺,这里的建筑与前面也一样,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锦翔一个门一个门的数了过去,在一条隔着河只有一人可以行走的石板道上,他找到了那个委托人的家门。

    这里的门户极其窄小,锦翔一个人就把整个大门给挡住了,他敲了敲看似松动的木门,一层灰从顶上落了下来。

    古建筑的房屋都是白色的石灰墙和黑色的瓦顶,许久之后,一个烫着短的大卷发,珠圆玉润的女人开了门,她狐疑的看着来人,这两个根本不认识的年轻人,她拔开尖细的嗓子问道:“你们找谁呀?”

    “夫人您好,我们是六畜派来的。”浩霖见锦翔有点呆傻的样子,他从后面先开了口。

    那女人把他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接着把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板起了脸,突然叫道:“老刘啊,快出来!!!”

    女人的声音又响又尖,这下锦翔终于体会到被声音攻击的滋味了,他的嘴歪了下来,但又不敢抬手把耳朵捂住,只能僵化着站在门口,等那个叫什么老刘的家伙从里面出来。

    对方应了一声,但是还是等了好久才从里面出来,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睡衣,头发偏长且半白,还带着一副很厚的玻璃眼镜,看起来应该是这女人的丈夫。

    他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大概是怕老婆的那种,女人抱怨他怎么走的那么慢,那家伙点头说是他不好,然后看着外面的人问道:“美莉啊,这是?”

    “他们说是六畜派过来的,怎么是两个毛头小子?你不要给我瞎弄哦,一看就像是骗子嘛!”女人对着他的老公指指点点,那粗肥的手臂在半空中摇晃着。

    “诶哟,我怎么知道啦,是隔壁的老马他们介绍给我的,说是很灵的,我才打电话找他们来的呀。”丈夫虽然畏缩,但也巧妙的把责任推卸到了邻居身上,此时那凶悍的老婆没有再多说,然后把矛头指向了锦翔这边。

    “你们真的会捉鬼!?”女人半信半疑,她实在觉得眼前这个高中生模样穿着时尚的小孩成不了什么事,不过这样出来骗人也有些不专业了,可能民间的确有高手也说不定呢?

    “当然,有什么都包在我们身上!”锦翔拍了拍胸脯,抬高了头,一副雄赳赳的模样。

    “你们可以让我们先试试,至于灵不灵验,就靠你们自己发觉了。”浩霖又从背后补充了一句,女人随着那沉稳的声音向后看去,这个男生看起来就比面前那个靠谱多了。

    “好吧,那先进来吧。”周庄的早晨已经开始了忙碌的一条,水道里幽幽驶过了一条褐色的小船,船上的人带着斗笠,穿着古旧的衣服,缓缓的摇着一跟极长的船桨,她淡淡的看了这里一眼,又慢慢的往前驶去了。…,

    这家门户的房子很大,其实从后头还有一个从水中可以进门的入口,门廊后是一个前后都大开的厅堂,里面摆着几张不怎么整齐的木椅,这木椅子有两个把手,上面都雕刻着正在吐珠的祥龙,里面的珠子还可以随意滚动。

    在右边的角落里有一道可以上楼的木头阶梯,这里的建筑都是以木头作为基础架构,而常年的水气又让这里的木头看起来松软没有力道,锦翔看着那昏暗的古宅总觉得这里被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他们没有上楼,而是匆匆走过庭院来到了后面的一座建筑内,这里的厅堂比前面的更大,但是家具却简陋了很多,锦翔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坐在一张圆桌前啃着酱瓜喝粥,他面容憔悴,眼圈发黑,见到陌生的来人也没什么大的反映。

    不知是天没有亮透还是锦翔的心里作用,他觉得这里面总是阴沉沉的,而且很潮,人一进去就好像被裹住了,完全不能自由的动弹,现在他比在门口问好的时候更加手脚僵硬,跟在浩霖后面一步一步踏着,也没有注意四周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存在。

    这里的楼梯在左边,他们弯腰上了楼,这样的木质楼梯走上去特别吓人,衔接的地方都来回松动着,踏着就发出了咯吱的声音,锦翔生怕自己走到一半就掉下去,紧紧的抓住扶手和另一边的墙壁,连那墙灰都被他一并扣了下来。

    楼上则是卧室,左右各二间,一共四间。房主边走边说这里的两间其实是租给外来的生意人的,另外两间当做了储藏室,如果还有人来还会租出去。他们说其中一间的女人在前几天被人砍死了,警方说可能是仇杀居多,女人的生意仇人或是情人之类的。

    但是经过调查,他们发现女人本性不错,也没有男友,租下的店铺周围都觉得她的个能干、勤劳的女子,没人对她抱有仇恨之心,这案件因此就搁置下来了。

    吴美莉有些厌恶的推开了最里边的那间房门,这里的房门都是木质的,古代的回字型装饰建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从里面盖了一层软塑料,并且加上了金属门插。

    在一面有着空隙的木地板上,锦翔看到一个用粉笔画着的人的轮廓,而四周有很多东西好像都被拿走了,这里面是一间残缺的房间,床铺上没有枕被,只有桌子没有椅子,写字台上的纸笔文书也全部消失了。

    “溅过血的东西全被我们扔了,不吉利。”中年妇女举着右手在自己的面前左右挥着,皱起那画出来的眉毛,想要挥走那些味道和霉气。

    “你们找我们来,是为了…?”浩霖猜了七七八八,他看得出这座宅子并不太平。

    “就是这女人的冤魂啊,我和老刘这几天根本睡不好,晚上会听见哭声,好像就是这间房里发出来的。”吴美莉突然吼着诉起了苦,那假惺惺的哭腔让人以为她是多么的不好过,其实她也没受到什么威胁,只是厌恶这扰人的声音罢了。

    “好的,情况我们了解了,今晚我们会住在这里,看这里到底有没有冤魂。如若真的出现,我们必定会将她净化,今后也不会有那些声音了。”说罢浩霖就把身上的背包扔到桌上,打算在这里休息。

    那夫妻两看傻了眼,他们以为这两小子会在庭院里摆阵念经之类的,没想到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们的驱鬼方式还跟别的道观不一样了?…,

    “那,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里不提供餐饭,而且你们要是不把她赶走,我也不会付给你们一分钱的!”吴美莉伸出指尖对那两小子说道。

    很多人不喜欢在说话时被人指着,感觉那是特别不尊重人的行为,浩霖也同样,他从刚开始看到锦翔被这样对待,就已经有些不爽了,这个女人不尊重她的丈夫,连客人也亦然,被区区小鬼纠缠,也是她的因果报应。

    这里的厢房特别简陋,床铺也是那种钢丝床,铺上一层薄薄的棉絮,再盖一条被子就算能过日子了。这里没有厕所,所以房间里都配备了一只马桶,这种习惯也算是二三十年前家家户户都有的了。

    “什么嘛,这么小气的委托人,我还以为这里的人都特有钱呢。”锦翔坐在床边嘟囔并抱怨着,感觉这次来这么大老远,还亏了。

    “她们出租房屋,家业不小,可能还有店铺,不会是什么没钱的人。”浩霖有些刻意的安慰到,而且让他奇怪的是这项任务居然是乙级任务,这样一个刚死的鬼灵,难道会厉害到两个道生都无法对付不成?

第三章:古宅探秘

    看了看表,现在才是上午九点,浩霖打算在这房屋里侦查一番,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重要物品放在了外套的口袋里面,然后站到那倒在弹簧床的家伙面前。

    “起来,去看看其他房间。”浩霖说话虽然不像弗生那样冰凉凉的没有感情,但是总有一股厌烦、不情愿的味道,反正他总觉得跟别人说话是个麻烦。

    “哦哦,知道了。”锦翔闭着眼,躺在上面开始犯起了懒,直到他听见房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那蠢家伙立马跳了起来,跟着浩霖后头走了出去。

    这里的房间虽然古旧,但面积却不小,四间屋子每间被分等的划分出来,均有两个木窗口,每个房间约有三到四十平米,房间是狭长型的。浩霖推开了那死者对面的房门,这里看起来也有人住,床上铺着一层棉被,木地板上有未干枯的水迹,是早晨洗脸溅出来的,那绘着牡丹花盛水的铁盆还在桌上呢。

    “这里应该是楼下那个男人住的。”虽然不想多想,楼下那个人长相白净,面色却不怎么好,而且看见外来人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难道是心里有鬼,故作镇定?

    检查了这间房间的各个角落,男人住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行李箱里的衣物,其他基本没有多余的东西了,剩下的只是老屋里本来就带着的家具。

    两人从里面退了出来,并关好了门,这里的建筑古旧,连走出门的地方都有一道凸出的坎子,锦翔就差点绊倒了,还好他紧急的抓住了旁边的门框,不然非摔个大马趴不可。

    其余的两间房间都布满了灰尘,放着更多古老的家具和日常用品,有一张长板椅上架着一台古钟,那钟被灰色的蛛网全部覆盖住了,里面的指针也由铜色变成了铁锈。

    这两间屋子的窗都被严实的封住了,在门边有一条绿色的长线,拉下就能打开屋内的钨丝灯,昏黄的屋子还是让人看不透彻,锦翔倒弄着一些快烂了的柜子,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几只蟑螂窸窸窣窣的从里面爬了出来,接着他看见了一团黑色的小东西,在一个非常矮的床头柜之中。

    “喂,看这个!”那小东西孤身一个,咧着嘴在里面发抖,它非常的弱小,躲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浩霖也蹲下看了看,原来是小贪食鬼,一种喜欢呆在杂乱的、潮湿的地方的鬼灵,是小型动物变质而成的,多为老鼠、猫狗等等。

    看见那旁边有一具发白的尸骨,那是一只被耗子药毒死的小家伙,它可怜巴巴的一直被困在柜子里,就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锦翔又回忆起了当初在北京大战贪食鬼家族的经历,那次真的算是险象环生,不但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贪食鬼,还有吞食人记忆的魍鬼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当初弗栾行术的压制和浩霖的式神带领,他们根本敌不过那些东西。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举起符纸念完了往生咒,那团黑乎乎的家伙就不见了踪影,锦翔拍拍衣裳站了起来,白色的卫衣在这里太容易弄脏了,现在他的袖口就有两处拍打不掉的灰迹。

    “不错啊,会背道家往生咒了。”身后的男子有些赞赏的夸奖着锦翔,往生咒在开始都是学的佛家梵文,今年才学了道家的经文,虽然浩霖早就知道这篇经文,不过锦翔这么快就背熟了,的确让他刮目相看。…,

    “哼,小意思~”那笨蛋踏出门坎左摇右晃的,开始得瑟了起来。

    浩霖看着那木地板也开始左右摇晃的,他急忙开口:“去下面找那个人问问吧。”

    “好勒~”锦翔停下了那奇怪的舞蹈,扶着扶手慢慢的往楼下走去。这种房子都是由一根根木板架在梁上装订而成的,古旧的地板之间缝隙很大,几乎能看见楼下的情景,锦翔要是在上面乱窜乱跳的,指不定哪块木头的铁钉松动,木头倾斜,接着整个人都会摔下去。

    那碗白粥已经被喝完了,但是那个憔悴的男人依然在啃着酱瓜,坐在桌子前不想动弹,外面的天气的确有些阴霾,上午九十点了,太阳都还没出来,闻着那潮湿的空气,浩霖估摸着下午或晚上可能会下小雨。

    这里的厅堂宽敞没有什么遮挡物,中间摆放了两张大圆桌,可以供很多人在一起吃饭、谈聊。厅堂右边还有一个小门,里面是厨房,厨房外就是河道了,从那一边也能进来,不过必须得坐船才可以。

    锦翔和浩霖就着那红木桌子坐了下来,他们都盯着那个正在吃酱瓜的人,酱瓜清脆可口,又甜又咸,即使是吃着解馋也非常美味,那个男人现在一手拿着酱瓜玻璃瓶,一手夹着筷子,正在慢慢的品味那些好吃的酱瓜。

    听着那嘎吱嘎吱的声音,锦翔咽了咽口水,也想尝尝那酱瓜的滋味,这东西他在老家从未吃到过,在六畜也只是吃过一两次,的确是清爽美味的菜肴。

    那个面色惨白,带着眼圈的男人看了看锦翔,然后把手中的酱瓜瓶放了下来,推了推,那瓶子随着惯性滑到了锦翔面前。

    然后那男人转身走到厨房,拿出了一双干净的木筷,也扔给了锦翔,对面那个男孩看的有些傻愣住了,他只是咽了咽口水,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要粥不?”男人微微张嘴,发出的很轻的声音。

    “额,不用了,谢谢你啊。”锦翔吃东西就像个孩子一样,习惯把筷子拿的很低,他夹出一段酱瓜就开始往嘴里放,咬下的一瞬间汁水迸流,整张嘴里都充满了浓郁的清香。

    难受的嘎吱声增加到了两层,浩霖的头上又埋上了一堆黑色的雾气,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但是他没有生气,依然镇静的说起了话来:“您是这里借宿的吗?”

    “嗯,是的,我叫王一,你叫我小王就行。”男人虽然面容憔悴,但是说话还是挺通畅的,看不出有特别困倦或是紧张的感觉。

    “嗯,王先生,请问死者在死亡当天,你在什么地方?听到些什么没有?”对于外人浩霖永远是那样的客气,这也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也改不掉。

    “那是晚上的事,就在前几天,我睡觉了,根本不知道。”王一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踮起身子又从锦翔手中的瓶子里夹出了一条酱瓜,锦翔这次把瓶子放在了桌子正中,这样两个人都能吃到了。

    “那么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谁?”浩霖强忍着那两个嚼着酱瓜的二重奏,继续问道。

    “是我,刚开始下来吃早饭,小虹她也是租店的,都是跟我一起吃完上的集市,那天她却没下来。”王一又嘎吱嘎吱的吃了一口,咽下酱瓜:“我以为她先走了,但还是上楼看了看,门没锁,她就倒在里面。”

    对于目睹了一件死亡事件,这个人就用倒在里面四个字形容了一下,而且浩霖观察了他的面部表情,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完全引不起他的痛苦似的,要不他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要不就是装的,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那么你能形容一下现场吗?”浩霖指的是那女人是怎么死的,他们虽然被邀请过来捉鬼,委托人也没有详细的说明过那人的死因或死状,浩霖却还是想要知道,他不光对捉鬼本身有兴趣,他还想着能不能捉到那个作案之人,那可是比鬼更恐怖、可憎的人类。

    “一塌糊涂,小虹被砍了好几刀,背上全是血,她死的时候还是睁着眼睛的,最可怕的是……”男人放下筷子,面部终于有了些许表情,他回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就再也没有胃口吃那些酱瓜了,他顿了顿,看到对面期待的两人,继续讲到:“最可怕的是她的脑袋也被扎了好几刀,里面的酱都流出来了,那个杀人犯一定是个疯子,因为她死了他还在砍。”

    “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背部的伤可能不至死,然后才砍脑子呢?”浩霖抓住这个疑点,追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全身上下都是洞,警察来收尸的时候,她的胸口也都被砍烂了,那总得死了吧?!”王一越说越激动,他那深陷的眼球开始来回滚动,想起那血腥的场景就开始发抖,本来见到那一幕,他为了忘掉,渐渐麻木了自己,现在又被人提起,整个恐惧又逐渐提升了一层。

    看着对方露出了真实的表情,浩霖也终于消除了对他的疑虑,在这风气平和的小镇上,到底存在着怎样一个人会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种死法不怨气冲天就怪了,现在他口中的小虹,必定在这里寻找着自己的仇人,却不知道去哪找,而夜夜哭泣,扰人心燥。

    他们说完就来到了前院,锦翔依依不舍的把那瓶酱瓜还给了人家,这酱瓜还是大瓶装的,普通家庭都可以吃上一个月了,他们才一个早上就吞下了半瓶。

    那男人的手微微发抖,捏着铝制的瓶盖把那酱瓜盖了起来,并收拾着碗筷,颤颤的走向了厨房。

    两栋屋子的中间有一个院子,院子都铺满了青石板,石板有些都碎了、开裂了,从中窜出了绿色的小草,还有一些紫色的小花。靠墙的一边有一个水池,水池外面铺满了绿色的青苔,那水池下面的水管也有些老化碎裂了。

    水池的旁边是一块由砖块架起的大石板,这是用来洗衣服的,把衣服平铺在石板上用刷子不断的刷,这样的设施在过去也是每家每户都有的。

    在前厅里坐着那个吝啬的胖女人,她正喝着茶,吃着糕点,优哉游哉的看着放在角落的电视机,他们从里面走出来,那女人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但是当他们想要上楼时,女人却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们给我老实点啊,要是我发现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我可是要报警的啊!”

    她伸出那粗壮的手臂对着他们狂指一通,锦翔则吓的点头哈腰,声称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只是上去侦查一下。而浩霖更是加强了对那女人的厌恶,只想快点解决这件事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楼上是左右两间房间、最里一间。其中一间有着双人床的恐怕就是那夫妻所住的房子了,里面也老旧的异常,根本没人想要装修或加强改造一下的。这里的地板踩起来也吱吱作响,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踏实,他们的步子迈的特别轻。

    另外一边的房间是一张简洁的单人床,还有一张漂亮的书桌。书桌上面放着一个男子的照片,他看起来有24、5岁的模样,干净的短发,留着一点点胡渣,站在一颗大树前灿烂的笑着,浩霖猜测这是那对夫妻的儿子,现在可能正在就读大学,这也是根据书桌上那薄薄的一层灰来推断出的。…,

    最里面的房间是横过来的,刚打开门,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坐在藤椅上歇息的老妇,她的头发全都是白色,眼眶因为瘦弱而十分突出,她张着嘴巴,呼着气,坐在椅子上就那么睡着了。

    浩霖伸出头,想要往里探去,但是被那披着蚊帐的大床给遮挡住了,里面阴阴的看不出些什么,但是他听见了古钟嘀嗒走动的声音。

    锦翔竖起食指,示意对方不要出声打扰到老奶奶,浩霖也就放弃了对这间屋子的搜查,两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打算现在出去吃个饭,到附近逛一圈,顺便问问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那晚出现过。

    他们首先敲响了隔壁老马家的大门,那老马的妻子说他一早就去撑船了,不在家,他们询问那妻子在杀人案发生那晚,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这我就不知道了呀,我几乎天天在家里,不过那房子就在我们房子隔壁,想想就吓人。”女人说着说着就畏缩起了身子,生怕自己家也遭遇到这样的不幸,她闭上了嘴,用眼神拒绝了这两个看似轻浮的年轻人,他们不是警察,来问这个又会是什么目的?

    随着河道的石板小路慢慢往外走去,这附近都是没什么旅客的住宅区,再往外面走点才是商铺聚集的地方,此时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她昂首挺胸,眼神犀利,踏着重重的步伐带头往这里走来,在她的后面还有一行人跟着,他们都好似她的手下,任凭她差遣的模样。

    “这次的事件不是小事,如果我们破不了这个案子,连我的职位都可能往下降,无论是媒体的关注度还是上层的警告都到达了橙色警戒,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许偷懒,听见没!?”女人的声音威武严厉,她命令着那身后的三五个男人,让他们突然都挺直了背脊,面容严肃。

    “她…她…”锦翔指着那个女人,声音有些结巴,直到对方也看见了他们。

第四章:不期而遇

    “你..你你你…”直到女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这狭窄的道路已经无法让她通过了,她狐疑的看着他们,并且猜想他们在此地的原因,然后想到了什么,但还未等她开口,对面那个男孩就急着说道。

    “凌大妈!?”欠扁的一句,锦翔的头马上被一巴掌拍了下去,他疼的哇哇直叫,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你在这干嘛啊?你怎么看起这么老!”

    这女人把头发束了起来,带着帽子,穿着制服,配上那黑框眼镜,早就不像是坏坏的大姐姐,而是凶残的教导主任啊!而且锦翔这些年的猜测完全错误了,凌依不是什么公司职员,也不是什么当铺老板,更不是什么小开的情妇,她tm的,居然是个警察!!!

    “凌队,这是?”女人身后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发了话,他警惕的看着这两个少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亲戚家的孩子,真是巧呢,你们是来周庄旅游的吧?呵呵呵呵~~~”随着那呵呵的假笑,聪明的锦翔立马知道掩饰身份这档子事,他像是她的侄子一样乖乖点头,并开口说道:“是啊凌阿姨,好久不见了,你来这里抓坏人吗?”

    这句凌阿姨让那个女人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她还是充斥着假笑,轻抚对方那软软的头,说道:“是啊,要不要跟阿姨一起来看看?”

    “凌队,这个案件怎么能让孩子参与呢!”那个黑皮又在后面说了起来,他从不知道队长有这么一个亲戚,而且依队长平日的性格,他也完全猜不出她会是喜欢孩子的那种类型。

    凌依在那手下的耳边说着什么,那黑脸叔叔看着锦翔马上脸色大变,他突然站的笔挺,双手放在裤缝的两边,然后踮脚、敬礼,对着锦翔行了一个非常大的礼。

    锦翔扯了扯凌依的制服,他们都穿着深蓝色的警服,就像是电视里的中国警察一样,他们一个个都散发着威严的气息,腰间的突起也让人知道,他们不是一般的警察。

    “我跟他说啊,你是x市市长的儿子,但是很聪明,破过一些案子。”正直不阿的警察是不会对一个市长的儿子曲弓卑膝的,所以她告诉那些警察这两个孩子是非常聪明的。况且凌依的队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侦察小组,他们是重案组的领头成员,凌依是老大,几年来她破获国内无数大型案件,最多的还是极端无证的杀人案,那些缉毒之类的她都不怎么有兴趣。

    此时凌依正弯着腰,偷偷的与锦翔在角落里串通着,对方点点头,知道自己现在暂时的身份,但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改不掉多少,他走到前面与那些警察叔叔问好,并说自己对破案很感兴趣,所以想要参与一下。

    “你们是来做任务的?”凌依趁着锦翔与那些人套关系的时候,跟浩霖说起了话,浩霖无声的点点头。

    “这件事不简单,没想到被你们碰了个巧。”那个女人的面色很差,不止是因为穿着的关系,凌依这几天好像遇到了特别麻烦的事,连皮肤都黯淡了很多,看起来的确是老了许多。

    “怎么?能惊动到你的,必定不是什么小事吧。”凌依的身份浩霖是知道的,但是他从来没有点破,毕竟这样的特殊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对六畜也很麻烦。

    “这个案件,其实从上个月就开始了,首先发现在天津,一栋普通的公寓里,在家休息的男主人被无情的砍死,当地警察却找不到任何有嫌疑的人出来,他的妻子还在被监视着,但我肯定那不会是一个女人做出来的事。”凌依往后看了看,锦翔现在都被那些人围了起来,开始说一些破案上的事情,那个家伙除了在电影里看到过,怎么还可能学得会这些?不过锦翔倒是挺会扯的。有时候有些笨蛋说出的话,虽然不可信,但只要他自己深信不疑,弄得听的人也去相信了。…,

    “接着是河南,不过离开六畜还是有些距离的,仍然是一个人被突然砍死身亡,这个人才是引发这件事热潮的重点,他是上头的人。”凌依不便说出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就连媒体的报道都写的非常含糊,但是这件事马上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他们都开始缩着脖子,生怕自己哪天夜里也被砍成稀巴烂。

    “这里是第三起了,听闻与前面案件相似后,我们立马离开河南动身至苏州,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你们。”凌依插着腰,做出了习惯性的姿势,说完她便深深叹了口气。这次的案件很棘手,因为作案人很可能是那种随机杀人,目标却只有一个的情况。当然也不排除是精神上有问题,不过跨区杀人是个特例,很少有连环杀手会这样费劲心思到一个又一个城市随便杀人的。

    “这样听来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什么人,但是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把那个人杀了。”听过凌依的阐述后,浩霖若有所思,他这样归结道。

    “嗯,你说的这点也有待考虑,总之这次来先是找找这几名受害者之间有何联系,凶手虽然残暴但极其狡猾,指纹、毛发,都没有留在现场的。”凌依推测凶手都是半夜入室作案,而且还带着口罩、帽子、手套一类不会让自己身体留下蛛丝马迹,他甚至还有可能在杀人时穿上雨衣,因为这样的手段在砍刀之时必定会溅出大量的血迹,穿上雨衣再烧毁比换一套衣服方便的多。

    “我们是来驱逐那死者的亡灵的,不过还没有动手。”浩霖的意思是他们可以在晚上问问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杀了她的,可能她看见了他的长相,或者一些特别的物件,手表、项链之类的都可以。

    “嗯,这次算是运气好,留下了灵体,很多死成这样的人连灵魂都是残缺的,我见过太多了。”凌依突然忧郁了起来,抬头看着那阴霾的天气,天上漂浮着一层黑灰色的薄云,天虽然亮着,却感受不到一丝太阳的温暖光线。

    “凌阿姨,你吃饭没啊,我们一起去吃饭?”锦翔在一边打断了那个女人的沉思,他现在与那些警察打的一片火热,当然也不免有人是为了讨好他的,不过那单纯奔放的性格的确是受人喜爱,几个叔叔还问他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做警察,锦翔觉得这份差事貌似也挺不错的。

    凌依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色手表,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他们一路赶来的确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吃过,浩霖说那屋子的现场早已被清干净了,女主人在家,如果要去调查,吃完东西再去也不迟。

    “唉,这里的法制还是不怎么严明,像是带血的证物之类的,怎么可以随便扔掉烧掉?要是放在国外,那对夫妻就是第一犯罪嫌疑人了。”女人早就不抱期望在那里还能找到些什么,这样的案子也因为有地域和时间的差别,让他们无法取得第一手的资料,而每个地方的警局也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她见过太多滥竽充数的家伙了。

    说着一行人就跟着锦翔往出去的方向走,几个警察和两个少年,在一起总让人以为那两个小孩是不是犯什么事了,走到比较热闹的景区,那个皮肤黝黑的警察在一边说道:“周庄我也来过几次,这附近有个挺有名的酒楼,饭菜都是地道的江南风味。”…,

    “那到不必,我们随便去面馆叫碗面就行了。”凌依的话也是浩霖的想法,他们都是来做事的,不是来旅游的,什么饭馆的完全没必要。

    今天的天气虽然比较低靡,但是旅客们还是充满了对这里的热情,碧绿的湖水和灰白的石桥,那一条条细长的街道反映出了周庄的特色,江南水乡被保持的原汁原味,只是这路人恐怕比想象中的还多了些。

    锦翔他们在人群中挤着,也有很多人看到警服就左右让路的,所以他们走起来也不是很困难,一家靠着水边,在街道转角的高楼鹤立在他们的面前,由一根常常的竹竿支起的架子,上面挂着一面大红色的锦旗,写着:阿何面馆。

    决定了吃饭的地方,他们都踏着高高的门坎往里走去,面馆的确是古色古香的滋味,黄褐色的木门之后摆放的是一桌桌正方形的小桌,就像是古代的餐馆一样,一个半人高的木质柜台在进门的右手边,小二正穿着古装在后面忙碌的为客人点菜,他还时不时的掀起自己肩上的毛巾,擦去那满是辛勤的汗水。

    一行人分为两桌,凌依、锦翔他们加上那个黑皮坐在一桌,另外四个警察则坐在旁边一桌,锦翔点了大份的牛肉咖喱面,只要是有咖喱的东西他都会吃个精光,喜欢咖喱这点倒是锦翔恒久不变的。

    凌依和那黑皮都点了阳春面,浩霖则要了一份牛腩面,下面的速度很快,而且他们也没有要什么奇怪的蔬菜面条或其他的短面之类的,滚烫的热面马上就上了桌,这里的环境好,但消费也高,这么一碗面也要花去那红票票的三分之一了。

    “你们在那里发现了些什么?”虽然答应来吃饭,当然凌依也不仅仅只是来吃饭的,她就算吸着面,也不忘问他们更多详细的过程,锦翔把眼睛挤了挤,示意那个黑皮还在这里,为什么还在饭桌上问那里的事情?

    “老黑都知道我的事,刚刚也是跟他们打哈哈呢。”凌依成熟的笑笑,一个人只身在警局做事,不免会碰到一些常人无法发觉的案件,凌依肯定是需要助手的,老黑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虽然看不到鬼灵,但是多年一直帮助凌依破获那些奇特的案件,久而久之也对鬼灵之事习以为常了。

    “哦~~~这样啊~”锦翔恍然大悟,没想到那大叔的演技比他还出色,随后他开始说起了他们在屋子内发现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我们又是来捉鬼,不是破案的,所以抓不到什么线索。”把刚刚的探索说了一通,锦翔也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疑点,把该说的都说了。

    “那个女人的身份,我们这边也已经调查过了,其实她家是做生意的,但是他们那里嫌弃女眷,她的父亲也一心想把家业交给她哥哥管理,她就一个人出来创业了。”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很多土豪家族都把事业传给男方,即使女方更争气、有冲劲,他们也从来不觉得女人能比男人更会做生意的。

    “这么说来,这次受害的人其实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势之人?”浩霖把筷子搁在了碗边,慢慢说道。

    “嗯,可以这么说。”虽然目地不同,性别和年龄也都不同,但是他们都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人,第一个男人自身也是创业者,第二个是政府工作的人,现在这个是家里有钱,自己出来赚取第一桶金的。…,

    “而被杀的人的特征是什么?比如性格、爱好。”浩霖也对这个案子越来越感兴趣了,他们吃面的速度比这面馆里的任何一位都慢,现在讨论案件才变成了他们的重心。

    “第一个男人,根据他妻子的形容,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但也很顾家。爱好的话也就是普通人喜欢的那些把,那个男人喜欢上网,但不怎么爱运动。”凌依尽量简洁的描述着,然后继续说道:“第二个是个政客,年纪也比较大,但是他一生都致力于造福中小层次的家庭,对于中国的现状极其担心。”

    “现在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还没有联系过她的家属,但是当地警方说已经联系过他们让他们来一趟了。”凌依也要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再问问他们那死者详细的情况。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让锦翔深陷进了破案的游戏当中,他早就忘了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来驱鬼的,这种抽丝剥茧找到凶手的感觉也让他兴奋,即使他比较笨,有时候无法在语句中把事件联系起来,但是他依然对此感到了乐趣。

    剩下的咖喱牛肉面在碗里来回摇晃着,锦翔开始快速的吃那里面金黄色的面条,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那个古宅寻找新的线索,这次他一定要把那里翻个底朝天,然后找出那个残酷的杀人凶手!

第五章:杀人案件

    “对了,我们跟你们一起进去,岂不是会被揭穿身份,我们可是来这里捉鬼的啊!”锦翔和凌依走在大部队的最前面,现在他们正在回去的小路上,男孩凑近那高挑阿姨的身边,轻声说道。

    “也对,到时候我们相互装作不认识就行了,你也不是说那女的根本不理睬你们吗?”凌依也悄悄回了对方一句,很快就到了那个所谓的大门,这里的房屋间间相连,内部空间虽大,门窗却非常的小气。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凌依搓着那粘了一层灰的手指倒退几步,这里还真是脏的可以,老房子根本就没人会去搭理,虽然水乡和矮房意境优美,但是这灰尘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谁呀!”大声的叫喊从里面就传了出来,吴美莉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有些不爽的往门口赶去,一定是那两个毛头小子,真是烦的要命。

    “你们烦……”胖女人还没说完整句话,就被眼前的一群警察给镇住了,带头的是一个长相漂亮,但是气场严谨的女子,她带着黑框眼镜,身材高挑,但是并没有普通女人的那种柔弱感。

    “你们是……?”胖女人一下转了话锋,把与其拉的很低,一副市井小人的模样,但是眉宇间的褶皱依然看出了她的不满,因为警察一而再的来调查也是很烦人的,但是她又不能说什么。

    “我们是重案组的,并不是你们区县的警察,我们来这里调查有关的事件。”凌依趾高气昂,她的语速很快,但非常平稳,她冷冷的看着那个满脸吃相的中年女人,这种人一看就是刻薄刁钻的势力小人,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此时浩霖与锦翔躲在人群后面,根本没有被那女人看见,那女的直点头,知道了他们是更大的官儿后还做出了请的姿势,她献笑着:“啊,警官那请进、请进。”

    一群警察进去了后,女人看见呆在后面的两个年轻人,她也不想被警察说她封建迷信,只是朝他们翻了一记白眼,就开着门转身走了。

    照例的,他们首先观察了犯罪现场,这里的确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连一滴血都找不到,凌依冷脸看着那个穿着蓝色毛呢大衣的女人,问道:“听说你把犯罪的证物全部扔了?”

    她故意把扔了这两字加重了语调,女人的脸都开始出汗了,她举起那绷紧的双手拼命摇晃道:“我不知道啊,他们在这里收集好了,我以为我可以打扫了。”

    “那就算他们的失职,没有告诉你我们会来。”凌依不再刁难那女人,开始认真的观察这里的情况,这里的保护措施并不好,那低矮的石墙一爬就能爬的进来,犯人要从哪里进,都是可以的。

    “凌队,看这个!”处在一个角落里的小警察突然叫喊出声,他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肩上的级别比他们之中的都低,脸虽然白净,但长了很多麻子,带着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可能算是实习生一类的吧。

    那小伙从床底的地板缝隙中用镊子夹出了一粒白色的纽扣,上面还沾着一点点的血迹,这种纽扣是一次性雨衣上的搭扣,材质是塑料,很多便利店都有售卖。

    “嗯,估计是受害人被袭击时挣扎扯下的,碰巧掉到了夹缝中。”看到了新的证物,凌依兴奋了许多,她看着那纽扣被装进塑封袋中,再由纸袋包好标签。…,

    浩霖和锦翔两人一直当做是看戏的在后面看着,那黑皮还时不时的问他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房子的主人诧异那两个娃子居然这么快就与警察套上近乎了,但她也不敢多嘴,只是心想他们必定有那么两把刷子,连刑警都能忽悠过去。

    黑皮虽然不高,但身板很硬,一看就是饱受风霜的那种人,应该是当过兵才会那么黑的,他对锦翔他们特别感兴趣,因为他自己看不到那样的东西,而他们从小就能看见,现在又是来捉鬼的。换做十年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这行是真实存在也是可以赚到钱的。

    “虽然我也经历过很多,但我从没有看到过,真正的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老黑开起了小差,跟锦翔闲聊了起来。

    “嗯…这我也说不清,因为他们不是固定一个样子的。”锦翔的语言组织能力实在太差,让他描述就算是说上一天也未必能讲的完整,浩霖见那警察性格还算不错,就在一边帮着接起了话茬。

    “普通的鬼,也是人正常死亡出现的灵魂,仅会在阳世呆很短的时间,因为留恋家人、友人等等,一般在七日之后会离开,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层雾,连五官都很模糊,因为阳间不容纳它们,所以呆的越久,它们越是煎熬。”浩霖说话不算小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旁边那个女人笑掉了大牙,如果他真能看见,那他现在怎么就没看见小虹的灵魂?

    “稍有邪念的鬼,会更加乌黑,犹如黑色的雾气,也有人形,那是怨念聚集在它们身上的缘故,怨恨深得,可以幻化出自己的形象,一般都是死前的模样,厉害些的可以是完整的,或是年幼时期,但不能变成别人的样子。”

    “最后一种,则是最为危险的,变质的鬼魂,其中也会有很多不同的形式发生,比如饿死、枉死的小动物,会变成一只黑色的生物,有实体,也能伤害到人,如果走路不小心绊了一下,或身上无缘的出现了淤青,很多时候是它们做的怪。”浩霖的话出奇的多,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如此认真的跟一个普通人讲解这些东西,他看起来有些不快,但是却没有停止,他揉了揉自己的左眼,继续说道。

    “还有些人鬼所变质的,可以附身与活人,剥夺他们的**或吞噬他们的记忆,有甚者,会屠杀活人,以此来泄恨或增加戾气,有些鬼甚至可以活得像人一样,只是它们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这样的生物是无法在这里存活的。”他耐心的为老黑讲完了鬼的样子和功能,老黑也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深深的上了一课,从此以后他对这个世间又有了新的看法。

    “看你说的悬乎,那小虹呢?她现在是哪种鬼呀?”女人提着嗓子插到三人中间,对着那浩霖百般看轻,这个小子长的还算英俊,但说话就一套一套的,吹牛不打草稿。

    “她现在不在这里。”浩霖懒得跟那女人解释,他现在无聊的很,从口袋里拿出psp开始自娱自乐起来,锦翔在一边笑笑,说这是他平常消磨时间的方式。

    老黑也完全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身边带的除了游戏机就是手机,而面孔从来都离不开那小小的屏幕,他们这老一辈的,可没这精力和时间学着玩了,老黑的日常休闲也不过是去打打球,还会跟凌队长他们去打彩弹,互相磨练野战技巧等等。…,

    简陋的房间里没有更多的线索,凌依黑着脸拎着一袋纽扣往门口走去,锦翔他们都站在门外,看着他们拍照取证。

    “下面来询问嫌疑人,这里有多少人住?”虽然作案者是本地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还是得走走过场,顺便在他们的口述中寻找些蛛丝马迹。

    “我和我老公,还有我妈,还有一个外地小伙,我儿子在北京读大学,放假才会回家。”吴美莉看着眼前那个自信又漂亮的女子,瞬间被压迫到充满了自卑,她乖乖的报出这家的人口,并且配合录口供。

    过程很无聊,锦翔根本没去听,他虽然对破案本身很感兴趣,听人问话就不怎么有兴致了,他现在正坐在外面的大堂里看电视,女人和王一都在里面那个吃酱瓜的桌子上,浩霖在他旁边继续打游戏。

    不久男主人也工作完回来了,不知不觉就折腾了一下午,他看见一群警察坐在家里,整儿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他听话的坐在圆桌当中,唯唯诺诺的回答着他们问出的专业问题。他吓得连精神都不能集中了,有时候还让那警察重复两遍。

    “浩霖你有什么喜欢的明星吗?”锦翔正在看一挡知名的歌唱选秀节目,但是他觉得里面的歌没几首是好听的,可能他品味本身就有问题。

    “没有。”浩霖盯着屏幕,淡淡说道。

    “嗯,我比较喜欢乐团,单人的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了。”锦翔试着继续与他搭话,虽然他知道浩霖已经进入了游戏模式,对人马上就是爱理不理的态度,但这些个月来他正在努力改进浩霖这个缺陷,要让他达到就算打着游戏也能问答自如的境界。

    “什么乐团?凤凰传奇?”浩霖正儿八经的问了句,还吐槽了一下锦翔的品味。

    “才不是呢!我喜欢摇滚,爆发的那种!”虽然凤凰传奇也是很红的组合,但他们不能算是个乐团,锦翔喜欢的是有着吉他手、鼓手、还有主唱的那种乐团,那是一种充满着power的能量。

    “信乐团那种?”浩霖疯狂的按着o键放大招,并且回道。

    “恩恩!那种就很man,我喜欢。”

    没想到锦翔喜欢这种类型的,浩霖一直以为他人这么2,喜欢的歌也肯定很2,而且多数是网络歌曲,锦翔会喜欢这样的歌,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唉~”远处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叹气走来,她一屁股坐在浩霖旁边的椅子上,现在他们三人就像三个傻子一样并排坐着。

    “叹啥气呢,大妈。”锦翔关掉了电视,不想再看那无聊的选秀节目。

    “找打!”凌依想要伸手揍对方,但是攻击距离太远,被对方闪避掉了。

    “我可是要忙疯了,后天还得回六畜上课,要是这案子再结不了,后面几周我恐怕都得请假了。”凌依的工作,说来也有些戏剧化,她根本不想做刑警,一开始只是想借着警员的身份好惩戒恶人,年轻的她只是普通的小警察,就像刚刚那个麻子脸的小伙一样,帮助收集证物的女警。

    随后事情越开始变化了,她发现很多他们破获不了的案件,其实都是妖鬼作怪,有一次她只身捕捉到了一个被附身的犯人,但是那个人已经没救了,凌依却被大肆褒奖,慢慢的开始升职,直到现在,她登上了重案d组组长的位置,专门破获全国各地的暴力杀人事件。…,

    锦翔看着那一直精神的导师现在居然病怏怏的坐在木椅上,他也渐渐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他不是没有想过,在走到这个社会时,他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他想不到,因为他不了解这个社会,所以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目标。

    “凌队,老黑去楼上一下午了,还没下来啊。”那个麻子脸小伙也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立的笔直,对凌依百般敬服。

    老黑被派去楼上看那个老奶奶的情况,但是从问话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声音,只是去看一个老奶奶,用得着那么久?

    凌依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变化,她把手习惯性的放在腰间,这时锦翔才真正知道,凌依那叉腰的动作是如何形成的了,因为枪就在那里。

    摇晃着视线迅速跑到二楼,那底部的房门大开着,凌依的脸变得煞白,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这个味道让她不敢去想里面会是什么,她侧身帖在房门左边,拿起枪,双手举在胸前,并用眼神示意锦翔他们不要上前。

    她一个跨步,并且伸出手,把枪口对准了室内,之间那阴暗的房间里布满了黑色的液体,它被衬托的很深,那些液体全部溅在了蚊帐上,大床的后面还有更多,随着床底慢慢的往外流出。

    那个坐在藤椅上的老人,正瞪着眼睛不断的发抖,她不能说话,只是用嘴巴发出啊啊额额的声音,她的头上下抖动,连带着那皮肉也不断的摇晃着,老人被惊吓到了,但是因为痴呆的原因,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锦翔也轻步跟在后头,他早就习惯如何让这木地板不要过分的发出声音,直到他拉开了房门边的长线,钨丝灯啪的一声亮了起来,凌依暗骂那个白痴阻碍了她的视线,此时她为了习惯光亮不断的扑扇着眼睛,但手还是笔直的举在当空。

    她看见一个白影,然后马上凶悍的开口:“不许动!”

    白影立马贴在了墙边,他就站在窗户的前面,位于房屋的最底部,因为这间屋子的横截面比较长,所以两人的距离也很远。

    那个白影乖乖的举起了双手,有些油腔滑调的开口说道:“别,别开枪啊,我不是犯人!”

第六章:白衣男子

    凌依的视线开始聚焦,她看到眼前的那个男人,他穿着白色的西装西裤,就像是婚礼上的伴郎一样,那家伙恶趣味的把短发染成了白色,还用发蜡将它们往后屡,形成了一个异常非主流的发型,男人又高又瘦,长相尖锐,他就像一根白色的骨头,等着一头狂犬来咬碎他。

    而凌依,就是那条狂犬。她知道老人无事后,便考虑到了最坏的一面。她举着枪,慢慢朝里走去,床后的血迹更加的浓郁,那让人反胃的味道虽然一度习惯了下来,在今天,凌依依然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老黑就那么躺在那里,身体支离破碎,他的一个眼窝被打烂了,眼球从里面滚了出来,脑子被砍了数刀,自那刀口中流出了红白相间的液体,他那粗壮的身体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黝黑的血液从里面缓缓流出,他的身体已经冰冷。

    若是眼前的男人就是凶手,凌依真想一枪崩了他,但是他穿着白色的衣服,身上没有凶器,他也不会那么快的处理好那些东西,凌依虽然心痛,但脑子仍然冷静的思考着,这个人虽然没人认识,但是他应该不是犯人。

    想是这样想,凌依却仍把枪举在身前,她的眼眶发红,肚子也很难受,当然最难受的,还莫过于她那颗脆弱的心,老黑陪伴她这么多年,帮她掩护破获那些灵异案件,他虽然看不见鬼,却深深的相信凌依不是疯了,而是真的能看见。

    老黑就像她的哥哥一样照顾着凌依,而凌依从来不知道,失去宛如亲人一样的人,会是这般的痛心,接着仇恨涌上心头,几十年学的道法全部被抛之脑后,凌依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枪毙那个凶手!

    “真的不是我啊,我也是来这里调查的,刚刚才进来,别开枪啊大姐!!!”高瘦的男人不断的哆嗦着身子,他穿着奇异,说话也不分轻重,这种时候越是大声就越是激起来人的愤怒,锦翔在后面看的不知所措,而浩霖则当机立断,将凌依的手抓住,不让她干出傻事来。

    浩霖也在同时看见了老黑的尸体,他也从未见过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太可怕了,几小时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块烂肉,他的灵体全部碎了,根本无法超生,简直就是罪孽。

    浩霖缓了缓,他又揉了揉那左眼,接着认真的说道:“冷静些,他不像是犯人。”

    就连浩霖也看的出,对方的确是碰巧在这里,碰巧被发现的,虽然动机可疑,但他的确不会是作案之人。

    凌依喘了口气,吐出那憋在胸的那股怨气,她狠命的开口:“把他铐起来!!!”

    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麻子脸从腰后拿出了手铐,他一边走向那个男人,一边吸着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流出眼泪来,他瞪着那个男人,把男人的双手抓至背后,刺痛的手铐夹住了那瘦如柴火的手腕,白衣男人立马冤屈的喊道:“真不是我干的啊,别抓我啊。”

    “走!”麻子脸低吼一声,释放出了与面容不符的魄力,他推着那男人离开这里,打算到楼下问话。

    白衣男子走到门边,然后停了下来,他的眼神突然黯了黯,然后又作出那副欠揍的姿态:“救救我啊,锦翔,我真的没杀人,锦翔,你是陈锦翔吧!”

    锦翔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的名字,接着笨蛋男孩条件反射开口:“我不认识你啊。”…,

    “但是我认识你啊,锦翔,你快救我,我是黑爷的朋友啊,黑爷!你认识的吧?”那个像竹竿一样的男人变成了无赖,他托着脚步不想让那麻子脸把他拉出门去,从他口中提到的名字,屋内的三人纷纷看向了那个男人,难不成他是道家人?

    “你认识……”锦翔正欲开口与他说黑爷的事,但是却被凌依阻挡了住,无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出现,都是有嫌疑的,所以她不能把锦翔也牵扯进去。

    本来嘴角还在上扬的脸,因为对方的阻拦又哭丧了起来,男子哇哇大叫,像是疯了一样:“我不要坐牢啊,我真没杀人,锦翔!锦翔锦翔!你要救我啊!!!”

    白衣男子的声音愈行愈远,那年轻的刑警大力的扯着他的后背,将他往前推着,直到他们下了楼,一群警察都在下面耐心的等待着,看到了这个不明身份的人,都将他围了起来,并等待凌队长的命令。

    “怎么回事?他认识黑爷啊。”黑爷是锦翔的式神,也是他在幼年时期遇到的黑猫鬼灵,它的身份不明,却是拥有千年道行的家伙,无论是凌依还是李道仁,都不曾听说过在古时有厉害的猫灵作祟,可能这黑猫是四处游历,比较闲散的鬼魂。

    “可能是道家人,但是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什么目的?锦翔,你不能与他对话,这样会连你也牵扯进去的。”凌依转过身,实在不忍看那老黑的尸体,她的头脑总算稳定了下来,现在她正在想其他的事情,那么那个凶手,到底去哪了?

    “你们刚刚就在楼下,为什么没听到楼上的异常?”凌依开始询问锦翔二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发生了命案,简直就是耻辱,她发誓一定要抓到那个疯狂的凶手,为老黑的亡魂超度,让他得以转世。

    “没有啊,关键是电视的声音太响了,我也没去调,所以什么都没听到。”这下面是大厅,非常空旷,这种空旷的地方放着电视,一般都会调的非常响,因为地方大,音效也会比较好。

    他们在下面问话足足有三个小时,先是问那女人和她丈夫的工作、爱好、当晚在做什么事等等,琐碎的话题能谈上很多,他们还向王一问了死者开设店铺的意图、经过,收集到了许多的资料,而锦翔二人也在前厅等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而在这三个小时里,根本没人知道老黑已经遇害了。

    “啊!都是我的错……”锦翔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像个小学生一样呆在门口,贴着门板,低下头:“我们进来的时候忘了关门了,被那凶手进来。”

    ‘咚’的一声,锦翔的脑袋被重重的砸了一拳,凌依早就收起枪走到了门口,她咬着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骂那笨小子,只能这样大声的教育道:“你是傻子吗,人家要怎么进来你能阻止?爬墙也不比走门坎慢多少。”

    这样的老式矮房又大又暗,进来几个人都不会有人发现,隔着的墙壁很容易就爬到二楼,根本不需要经过楼梯,而这老太背后的窗户是开着的,从上面的残缺的灰尘能看出,这里面的确有人经过的痕迹。

    她随后又想到,这个犯人真的只是随意杀人的吗?为什么他没有到另一个城市,而是守在这里继续犯罪呢?他不挑选别人,非要谋害老黑,这又是什么目的?…,

    凌依拨通了当地警局的电话,告知他们这户人家又一次发生了命案,法医、巡警、搜查队,全部被她呼喊出动,整个周庄古镇都要被封闭,但是这么一个旅游景点,要找到一个嗜血如命的犯人,谈何容易。

    “走,下去问问那个可疑的家伙。”凌依一身笔挺的制服,穿着鞋跟较宽的黑色皮鞋,她把那乌黑的长发包在了警帽后面,眼镜后的眼神憎恨无比,三十出头的美丽女子走下台阶,每一步都是那样的重至心间,听的锦翔步步惊心。

    那个穿白衣服的家伙被烤在了木龙椅之上,他被她的手下全部围了起来,他们都警惕的把手放在腰间,沉默不语,他们都知道老黑殉职的不幸,全部为这一震撼的消息所悲痛着,换来的则是无尽的仇恨,人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即使是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互相了解,却变得比亲人更亲密,直到离别的那天,才了解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凌依走到他们当中,锦翔和浩霖此时成为了外人,这时锦翔才知道,凌依只是他五年学道的教师,一个照顾他的大姐姐,仅此而已,她与锦翔没有共同在一起经历过什么,也没有相互交流过兴趣爱好,只是锦翔不怎么惧怕凌依,两人显得比较熟络罢了。

    看到身旁人的忧郁眼神,浩霖知道那家伙又在想什么没意义的事情了,不过他也从未阻止过,锦翔的思想还在成长的阶段,虽然浩霖不能说自己是完全成熟的,但锦翔比他们的实际年龄看起来更幼稚些,他没有良好的家庭,没有交过知心的朋友,没有读过书、上过学,除了会说话写字学电视电影里的知识,锦翔其实连方程也不会解。

    这样一个孩子,在离开六畜之后,将会是无助的。他也会在每一次的任务中渐渐发现,社会是无奈并且残酷的,浩霖也期望着锦翔能在这几年里慢慢成长,至少在前面的一年和两年间,他看到了锦翔的变化,应该还会有更多。

    “你叫什么名字。”凌依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威严的逼问从这里开始,那白衣男子抖着双腿,裂开牙,眼珠子胡乱的转动着,看起来非常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凌依又说了一遍,这遍是用吼的,那白衣男人突然一振,接着身子僵硬了住,一动不动:“白..白七。”

    男子的牙齿在嘴里打架,他结巴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倒与他的衣服非常符合。白七,还田七呢,锦翔看这个人就觉得特别不爽,又高又手,脸白手也白,就连头发都是白的,整个人都好像得了什么病一样,他说完又开始抖起了腿,像个市井混混。

    “你在这里做什么?”

    “调查,我是一个侦探。”白七这样说道,他突然非常严肃,也停止了抖动,他开始把嘴弯了起来,笑道:“你们的人也死了,真厉害。”

    ‘啪’的一声,那家伙的左脸上多出了一个红色的掌印,凌依突然满眼赤红,伸出手就呼了一个巴掌上去,这个人不简单,他居然用这种话来激怒他们,却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被怎么样。

    “你笑什么!!!”白七还在低声笑着,他那本就瘪瘦的脸被嘴撑开,显得整块皮都是深深的纹路,凌依还想伸手,却被身边的队友阻拦住了,男人们的火虽然更大,但不至于气氛到动手的地步。…,

    “这次的很厉害啊,喜欢杀戮,还会选择人还有考虑犯罪模式,这次真的难抓了,刑警队长,难道你不考虑跟我合作一下?”白七咧嘴笑着,双腿抖动的更加激烈了,他现在表现的特别兴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状态。

    “你在调查这个犯人?”凌依问道。

    “不止这一个,我是专门调查这类型的人的专家,虽然我自称是侦探,但我不捉奸,不抓贪污受贿,只抓这一种,你知道吗?刑警队长。”白七嘿嘿几声,把头低了下去,他笑的从那嘴里漏出了口水,然后滴在地上,他吸了吸口水,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太喜欢这样的人了,他们的思考很独特,会让我感受到人的另外一面,让我学到很多,所以我喜欢做这样的工作。”

    “你学到了什么?”面对着这样一个近乎精神病的人,凌依再也激不起那仇恨的情绪,这个人只剩下了可悲,他沉迷于重度杀人犯的精神世界当中,虽然他没有杀过人,或是没人知道他杀过,但他本身就是个罪人。

    “如果有人用枪指着你,你不知道,这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你,你会怎么想那个人的行为?”白七对于讨论这样的事似乎很有劲头,他问了凌依一个问题,他现在坐直了身子,停下了笑,却又开始抖起了那双干瘦的细腿。

    “他是想要保护我、警告我。”凌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错了!其实他是想要分散你的注意力,不让你发觉背后的人。”白七大笑起来,觉得他面前的人都是白痴一样。

    “荒谬!”凌依怒吼一声,对于那个人无话可说,虽然看似是玩笑的话,却让人感到背脊一凉,其实生活当中处处存在着这样的人,只是你背后的不是一杆枪罢了。

第七章:可疑的人

    大堂外面发出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一群面相肥壮的本地警察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秃头、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也是警局的法医,他招呼着两个手下拿着担架进来。

    凌依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她让麻子脸看紧那家伙,但是无论他说什么也别回。麻子脸郑重的点点头,做好了守岗的工作。

    那屋子的女人见这么多人从自己的家门口进来,简直是青灰了脸,她从后面的大堂蹦跶到了前面,身上的脂肪都在那大衣里面晃悠,她气喘吁吁,用那肥壮的手撑在了前厅的柱子上面,直说道:“怎么了怎么了,又怎么了!?”

    她看见前些天来过的那几个警察,他们是当地的警察,还有穿白卦的人,与那天报案后一样的情景,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太太,你家又出命案了。”带头的那个法医有些恶趣味的调侃道,他见的死人多了,也从不考虑那些普通人的心情,现在他好似这里的关大爷一样,对着那些年轻警察指指点点,哪怕是鉴定设备摆错了地儿,他也会把那小伙子大骂一通。

    “什么?!谁?谁死了!?老刘不是出去了吗!!”她环顾着左右的人群,小王也在这里,自己也好好的或者,难不成是……

    “诶呀!!!妈!!!——————”吴美莉突然大叫起来,眼睛瞪的巨大,她不顾那法医的阻拦疯狂的爬到了二楼,而她的母亲还好好的坐在藤椅之上,只是有些惊吓的抖动着。

    胖女人被楼上的刑警们阻挡了下来,不让她进去破坏凶案现场,而那受惊的老人正在被一个警察安抚着,稍后会等法医他们鉴定一下老人的精神状况,再决定是在此休息还是送往医院治疗。

    锦翔呆在了大厅里面,看着那些忙碌的人群,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却无心想吃晚饭的事情,细密的小雨从那阴晦的空中落下,像雾一样撒在人们的脸上、身上。江南的小雨是安静的,它看似柔弱,一旦暴露其中,不知不觉就会被淋个湿透。

    当地的警察与凌依打了打招呼,虽然凌依的官衔更大,但他们看她只是个年轻的女子,表面尊敬,内地里都不放在心上,尤其是那个法医,他现在正在与另一名助手偷偷的说着闲话,他一边带着手套,一边取消那刑警连自己的人都看不好,在大白天就这么被砍死了。

    凌依深知这是她的失职造成,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凶手会杀个回马枪,居然连警察也不惧怕,这种人要不就是神经病,要不就是不要命。她板着脸站在大厅里,不想打扰当地的警察取证验尸,但是她一再强调所有的证据都要给她一一过目才行。

    “什么重案组的,分明是吃了我们的苦力,再把犯人报上去,案子就成他们破的了,哼。”中年法医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他准备好了器材,穿上了隔离的衣服,打算上楼初步验尸了,因为有前一次的经验,他知道上面一定是血肉模糊。

    锦翔正欲冲上去同他讲理,但刚跨出一步就被浩霖拉了回来,在这里他们什么也不是,只是个旁观者,这时候争论只会将凌依的立场越打越不稳。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她马上就会被踢下台,这次老黑的事情又让她大受打击,凌依要在那些精英中站住脚跟,必须要认真协助破掉这个案子才行。…,

    “这里的人是不是都那么不讲理?”锦翔委屈的坐回了木椅上,那嫌疑人就坐在他的对面,但是他现在对那人根本没什么兴趣,锦翔只想替凌依抱不平。

    浩霖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在社会上,刻薄之人比比皆是,但这些人并不是生来就如此,而一旦社会上失去了这样的人群,那些被刻薄的人就不会更加激进。其实更多的人生性懒惰,需要被逼迫才能强大,一句难听的话,一个难看的眼神,都有可能让那人更加想要变强,变得能说他人的闲话。

    只是对于这样一个无奈的社会,浩霖也不知这是福还是是祸,完美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有黑暗才能衬托出光明的可贵,这样想想,就会觉得好受很多。

    “锦翔,你想不想抓住那个凶手?”那个白衣男子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反感,他讨厌警察这幅浩大无用的作态,这个搜查、那个取证、再有人验尸,这些工作,完全可以由一个或两个人完成,不需要这样一群人在这里开聚会。

    麻子脸遵照凌依的叮嘱,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阻止锦翔与其的对话,比较他不认识锦翔,没有帮他的必要。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你怎么会认识黑爷?”锦翔好奇道。

    “哈哈,它可是我的死对头呢~不过听闻它居然当了人类的式神后,我可是笑掉了大牙,它那家伙,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白七越笑越夸张,那嘴里的口水又差点流了出来,他把头扬起,避免再次露出丑态,接着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我说过了,我是专门研究这类人群的侦探,锦翔,如果你肯配合我,我一定帮你抓到真凶!”

    后半句话的表情极为认真,他就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突然大笑,突然严谨,就连正常人都受不了他那突变的性格。

    “你是怎么认识它的?你是道人?”锦翔突然发现黑爷的死对头还真不少,那瞿哲也是其中一个,历练了千年的黑猫到底做过了什么事情,能让道人见到后又恨又怕的呢。

    “这个有点复杂,你知道了也没用。”白七想要挥挥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拷牢了,完全提不起来,他整个人在椅子上扭了扭,差点把椅子都弄倒下来。

    麻子脸一直听着他们奇怪的对话,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当那家伙拼命挣扎的时候,麻子脸把手放在腰间,警告道:“别动。”

    白七看了看他,一副不屑的样子,他对他完全没兴趣:“我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其实基本锁定嫌疑人了。”

    “什么!?”锦翔极为惊讶,他可不知道原来那家伙已经找到犯人了,那个人会是谁?又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来?

    “第一个被杀的男人是个生意人,在很多私营企业推销各种产品的上市方案谋得福利,而他自身也投资了一家公司,虽然赚的不多,但稳定。”白七说的头头是道,而这个资料也是他们重案组收集到的,虽然没有具体跟哪些公司合作过的内容。

    “他曾与一个新新的网络企业共同合作,但是他不同意那人创始人的理念,觉得这样经营不会有成效,所以放弃了合作。”白七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那年轻警探的神情,那是他们没有搜查到的信息,他当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对方无措,自己却胸有成竹,白七再有成就感不过了。…,

    “第二个被杀的男人,同时也是一名经济学的教授,这个具体我也不便透露吧,警官先生?”白七嘿嘿笑着,调侃了那名警官,但那麻子脸还是一副正儿八经,不去理会他的暗示。

    “他曾在某大学中举办过讲课,对一位学生的提议给予了反驳,虽然是很小的插曲,但还是被我查到了。”白七在那所大学几乎问了近百人,才抽出了一丝可用的线索,但是这也是重中之重,把他引向了答案的边缘。

    “至于第三个,我还不知道那么多,这次就是过来调查的,没想到那么快就出现了第四个。”白七哼笑出声,对于那个犯人已经了如指掌,他很聪明,但也不聪明,因为要不是遇上了自己,他完全是可以逃之夭夭的。

    “那犯人到底是谁?”锦翔听了半天,但还是没听出重点,这个搞生意那个搞讲座的,不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么,又与那犯人有什么搭界了?

    大堂突然变得一亮,外围的灯笼都插上了电源,被点亮了起来,内部的灯泡也全部被打开,那个屋子的男主人回来了,他正在安抚那女人发生新案件的事情,男人其实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首要的目的就是让那暴躁的妻子安分下来。

    王一也由一名刑警看管着,但毕竟松懈,他此时悠然自得的在后面的大堂里走来走去,一会热饭一会热菜的,他把饭菜都摆上了圆桌,还招呼那名刑警一起坐下来吃,那警察看的口水直流,但因为工作的原因,还是盯着他,却什么都没做。

    “喂,看那里!”白七没有回答锦翔的问题,而是抬起头,让他们看向了王一的那个方向,这里隔着一个院子,小雨像是蒙上了一层薄沙,让那里面看起来特别的模糊,锦翔走进几步,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接着他看见了,在王一旁边,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很淡,灰蒙蒙的没有实体,从这个方向看,她的脑袋是裂开的,整个身子也不完整,锦翔猛地冲过去,跑到王一面前,王一看了看对方,以为锦翔也想吃东西,就站起来,想去厨房添一份碗筷。

    “别动!”锦翔学着那些警察的样子喊出了声,这么一声可算是惊天动地了,就连前厅的刑警们都听见,也全部僵直了身子警觉了起来。

    “怎么了?”王一现在正是半蹲着,想站不能站,想坐不能做的姿势,手里的筷子也没完全放下,整个就吊在半当中。

    “坐下,继续吃~”锦翔笑笑,有些尴尬,他可不想惊动到任何人,但是看见王一旁边那东西,就竖起了浑身的寒毛。

    那女人虽然是新生的鬼灵,但是怨念也极大,锦翔刚靠近她,就感到了一股寒意,不会是那小雨作祟,这点他能肯定。

    小虹死的真的很惨,比王一形容的更惨,她的一只手被砍断了,但皮还连着,所以就这么挂在半空,摇来摇去的。她的后脑的确被敲烂了,前胸和后背,都被砍出了无数个大洞,腿上也全是划痕,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

    锦翔不知道她在白天都躲哪去了,没想到晚上就这么出来了,他一直盯着小虹看着,没发现王一也在疑惑的盯着他,锦翔一直看着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这可让王一不安了起来。

    “你…你在看什么?”王一也知道,他们是被吴老虎请来捉鬼的,按照那小子刚刚的行为,难不成他还真的见鬼了?而且就在自己的旁边?…,

    “哦..哦..没什么,没啥~”锦翔回了回神,对着王一打哈哈,他可不想告诉对方现在他身边就坐着一个死不瞑目的女鬼。浩霖也因为看见而走了过来,然后他也一直盯着那个地方看着,这让王一更加没底了,他往另一边挪了挪,口中的白米饭嚼了半天,都没敢咽下去。

    “王一啊,小虹是不是喜欢你?”锦翔无脑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但这也的确是浩霖好奇的问题,因为那女鬼谁也不盯,偏偏看着王一,这又是为什么?

    “大概吧。”王一回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身旁的小虹突然一颤,然后有些伤感的飘到了大厅的角落里,那里是个光照不到的死角。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关系很好,但她也没对我说过喜欢之类的话。”王一其实很诚恳,他只说了他知道的。

    “那你呢?你喜欢小虹么?”锦翔现在就像个红娘,问东问西的偏要人家说出个喜不喜欢来,虽然他是无心的,却说的那活人死人都面红心跳的。

    “也许吧。”王一叹了口气,现在人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吧,那就当是喜欢了。”锦翔面无表情的帮王一承认了这桩事实,接着那阴影中的女子又幽幽的飘了出来,好像开心了许多,其实她也没锦翔想象的那样吓人。

    “你知道是谁干的么?”锦翔对那女子问道,王一说:“我早上就说了,不知道。”

    “诶呀我没问你。”他见小虹摇摇头,便撅起了嘴,锦翔以为只要问她就能知道是谁了,没想到就连死人都不知道,那可如何是好。

    “那你在问谁!?”王一惊讶道,但是锦翔却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没有再理会王一的怀疑了。

    大厅再一次出现了喧嚣声,那法医在上面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让手下抬着担架下来了,那些警员拉开尸袋看了看后都面色铁青,他们继续叫两个比较年轻的小警员上去处理剩余的东西。

    凌依一直都站在下面,踩着皮鞋走来走去,但她也听到了那白七所诉的内容,她十分想要问清白七那确切的凶手到底是何人,但又碍于面子问题,向一个嫌疑人询问,是有失刑警的身份的。她也看到了那个鬼魂,但不能与锦翔他们参与到一起,毕竟这里同僚居多,她可不想被别人认为自己是个灵魅或神经病。

    “不找到凶手就不走么?”锦翔思考了很久,再次问了眼前那个女子,他的表情很认真。

    女子点点头,并且用祈求的眼神让他们不要现在就敢自己走,虽然她的灵体残破不堪,但她用自己的精神一直支撑到了现在,如果她在白天出现,没几天就会烟消云散了,锦翔想要快点帮她找出凶手,这样也能在她消失之前让她超生。

第八章:丰都之行

    酆都鬼城,位于现名丰都之中,它地处长江上游,靠近四川盆地的东南方。这里的山路环绕曲折,绿荫层层叠叠,诡异的建筑一栋接着一栋,在这个最靠近鬼门的地带,却是有相当多的阳界人前来游玩的。

    这是弗生在上月接到的秘密任务,并且同行与范纹、弗栾一起担任。可怜的小若雨被撇在一边,无聊的在六畜呆上这三五天的了。

    随着键盘不间断的敲击声,关渺夜正在键入这些重要的情报入内,那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最新探索,也从未知道在科技发达的今天,异界也是个仍可能的存在的地方,他一个人在导师室内记录到深夜,忘了自己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去做。

    “虽说只是侦查,不过不叫上若雨也太过意不去了吧?”范纹穿着一件加绒的黑色卫衣,没想到若雨在为锦翔买礼物的时候也帮自己买了一件,因为他的生日在二月,与锦翔就相差两个月,她就顺便也买多了一件。

    “还是让她习惯一个人比较好。”弗栾的气色很好,不过她可能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有关唐装或丝绸之类的东西了,她的披肩发比去年更长了,在风中有些飘荡的感觉,白净的脸衬托出了一件带有小花的蓝底加厚套衫,下摆被做成了敞开的裙子式样,配上她那双好看的长靴,非常的清新动人。

    这个季节的东南部还是有些微凉的,但是也是非常舒心的季节,不冷不热,正是出游的好时节,酆都外围充斥了来自各个区省的旅行团,在这边散客倒不怎么常见了。

    自从那天弗栾从妖灵猎人手里被救回后,若雨几乎天天都粘着她不放,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被那家伙抓了回去,但是弗栾知道同样的招数用两次,他就算是狗急跳墙了,妖灵猎人是个聪明人,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潜入六畜,或在外面伺机抓人的。

    有这样的闲工夫,还不如多去研究一下有没有其他的法器,可以圆满他那傲人的惊天大目的的。而若雨的伤势看似虽然没什么大碍,弗栾为了她着想,才在这次的行程中将她剔除的。

    “哥,最近你好像在看很多古代妖物的书籍?”弗栾再次打开了话茬,她知道只要她问一句,弗生就一定会回一句,向来如此。

    “是的。”带着无框眼镜的男生,看起来就像是个老成的生意人,精明又能干,弗生不像那些年轻小伙一样喜欢穿运动装或休闲装,而是穿那种西装西裤,看起来只要是方方正正的衣服就行,都说穿什么衣映什么人,弗生的死板和单调也全部由那穿着而显示出来了。

    “怎么突然对妖怪有兴趣了?”弗生向来都对道术的精进、符文的演变之类的书籍很有深究,妖物的种类或衍生,这样的内容就像是在看动物百科全书一样,对弗生来说那是幼儿级别的读物,弗栾瞪着金色的大眼,看着那个沉默不响的人,问道。

    “对于胡郎那种东西,想要了解一下。”弗生从不会隐瞒什么,他当然是在做什么就说什么,不管好的坏的,除非是与他的目的相斥的情况,他才会稍作隐瞒或欺骗,不然他是根本不会去骗别人什么的。

    说道胡郎,这就是他们心中的一条大砍,那家伙其实是由弗栾无意放出的,又是被弗生他们终结的。一直以为胡郎是六畜的劲敌,却不想他仅仅被封了17年,便元气大伤,还阴差阳错被灵隐寺所镇压,遇上了六畜的导师,这一来一往都注定了胡郎的毁灭。…,

    “那么你知道些什么了吗?”弗栾继续问问题,他们现在走在通往酆都鬼城的山路上,这里一带的树木都郁郁葱葱,不像在敖岸山上只有新芽嫩枝的风景,位于盆地边缘的山势,树木也被暖气烘托着快速成长起来。

    “胡郎可能还没死。”弗生一边走着,一边淡定的开口,他望着前方远处,那石灰色的大门和台阶。

    “怎么说?”范纹也在一旁认真听着,跟着他们两个在一起,他可以学到更多,虽然他的聪慧和镇静早已是锦翔羡慕不已的,但范纹自己清楚,他完全做不到像弗生那样的稳当。

    “四尾金狐,那道行也有四千年之久,就算被几名学了几十年道术的人压制,或者用了什么强力的法器攻击再进行封印,那妖物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十七年内妖力尽失。”弗生又习惯性的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将自己的眼镜往上托了托,摆正它的位置,再说道:“它被解封的那刻,整个六畜都感应到了渗人的妖气,那可能是由于法器或什么未知的原因,将它封存的力量给抽离了出来,使得它元气大伤,它一定快速的借用那股冲出的气,而逃脱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吗?当时谁也没想到这点,仅仅以为那是胡郎用来威吓别人的。”范纹拖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那么胡郎的进攻也过于草率了,它完全可以等到自己恢复的时候再来报复,为什么它要那么急切呢?

    “但是千年的元神不是那样容易被破坏的,胡郎虽然被我们打的肉身尽失,回过来想想,它在被封印之时,也是没了肉身的,元神虽然失去了力量,但外壳还在,只要慢慢吸收天地的精气,再嗜血杀生,很快就能补充回来。”弗生的语气就像是在读书,但是说出的话听得还真让范纹有些后怕的。

    虽说他没有与他们一同见证那胡郎的毁灭,可他也不喜欢再被这样的家伙把六畜搞的鸡犬不宁啊,范纹现在倒是期望那元神的确被其他什么小妖一口吞了,再也不会助长那可怕的怨气了。

    “就算要恢复也不会那么快。”弗栾在另一边肯定的说道,她也是知道一些关于妖物元神之事的,虽然这种东西的存在至今都是个迷,元神可以说是近乎于炼仙的东西了,但是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把妖物的元神当做好东西一样。妖精之所以能长寿,也是因为元神的关系,当然如何研炼这元神,又如何保持和储存生命在里面,是人一辈子也参悟不了的。

    走至鬼城的门口,许多在门口拍照的旅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弗栾和弗生苍白的面容加上那金色的眼睛,让他们都以为鬼城里的鬼跑出来了,有个无知青年甚至还想与弗栾拍照,不过被弗栾那冷漠的气场所拒绝了。

    真正的金眼与带了美瞳的眼睛也是有很大区别的,首先就是自然,带美瞳在眨眼时能仔细的辨别出隐形眼镜在眼眶内转动,而且眼睛看上去无神,也没有透明感。弗栾和弗生的眼睛则是自然的金黄色,从中没有夸张的纹路,有的只是那淡色的眼组织和乌黑的瞳孔,但是拥有金色眼睛的人,世间又有几个呢?

    “怎么样?”三人在门口停留了一会,范纹回头询问那对兄妹,他感到这里的确有一股不一样的气息存在,虽然很微弱,但一定是有东西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沙子里淘石子一样,快要摸到却又从指缝间溜走,但摸沙的人知道,这堆沙里一定有石子,只要再一次认真寻找,就能找到。

    “先逛逛再说吧。”弗栾因为被那粘人队友的影响,现在也会不时的忙里偷闲,不是一个劲儿的找正事做了。她发现这样也挺不错的,到去了那些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记录下那里的风气和美景,留下一段新颖的回忆。总比木讷的在里面乱找一通,结果都不记得曾经在这里看过些什么好得多。

    “嗯,可以啊。”范纹也很赞同弗栾的建议,他也是第一次来酆都,来这个闻名的鬼城参观,如果只是一个劲的寻找与冥府相关的消息,自己一定也会看漏很多吧。

    这次的任务主要是确定冥府的真实性或可能性,在收集了大量网上资料和古代书籍的信息后,六畜决定派道生去鬼城这个地方勘察一番,看看这里是否真的连接着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也是人死之后居住、投生的世界。

    这项任务本来是交给锦翔那一窝人的,但是这个时候锦翔还没有解除禁令,为了严惩所有导师也每一个想替他求情的,结果就指派到弗生的妹妹以及她的队友身上。然而弗栾居然在背地里偷偷要求导师不要让若雨前行,想要她再休息两月,体谅的导师们也知道她的良苦用心,这次的任务也不是极具难度,派去的三人都是六畜顶尖聪明能干的,他们也就完全放心让这三人前去了。

    这里的景区极为庞大,范纹也不得不先买好一张地图,免得他们找不着方向,这些地方若是要一一查探,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坐长途火车来到这里,本就是下午才到达的丰都,现在要看完整个景区,恐怕还得加上明天一整天的功夫了。

    “先去阴界走一遭吧?”弗栾看着地图,指了指那个有奈何桥、鬼门关的相连区域,里面好像是有一条道可以环绕着参观的。

    走上了幽冥道,范纹发现这里的旅客还真是不多,中国人忌讳鬼神,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不会来这里找鬼看,他看见附近的几乎都是二三十岁的年青人在业余时来欣赏一下鬼城风光的,而坐落于山间的鬼城充斥着一股潮湿和阴暗的味道,让身处于其中的旅客更加的精神抖擞。

    一路上都有奇形怪状的大鬼小鬼欢迎着路人,它们在白天看起来却是有些滑稽,而从古至今对鬼怪的描述,都是有很大不同的。有些是形容成人残破不堪的样子,眼珠掉出,舌头伸长,满脑是血。有些就像是想象出来的东西一样,有着红色、黄色的皮肤,身型高大,有着牛一样的鼻子,马一样的耳朵。有些就是一副空壳的骷髅,伸长那白爪向人索命。

    但是女鬼,却往往是一个特地,古时开始,女鬼总是被形容成为一副美貌的样子,但是心肠狠毒。画皮会剥下她人的外衣,穿在自己的身上。狐鬼总会抢走少妇心爱的男人,迷惑他,破坏一个家庭。小倩则是个特例,也为中国的典故,但是说到女鬼,人们往往会想到阴、险、毒、辣的字眼上去。

    ‘无常殿上行,不远处有一座漆黑的山门,血锈般的横匾上写着骇人的<鬼门关>三字。因其黑暗无光,给迷信者以阴森恐怖之感,不知何时附会呼之为鬼门关。传说人死后到地府发落,必经这座森严的关口。或说这些为通往地狱之门,恶魂孽鬼被宣判后,即从这里打入地狱受刑。带上路引的善人,方能顺利过关。关前对联多幅,其中一联云:明朝趣事,鬼门关前检路引;汉代传奇,平都山上有神仙。’…,

    这段文字,是鬼门关的介绍,范纹将它逐句的读了下来,更方便他的记忆,其实这也与道书中所述的地府鬼门是差不多的情景,而在这鬼门内还有两将所把守着,捉取那些罪大恶极的鬼魂给予受刑。

    对于现在人的思想,范纹十分不理解为何冥府是这样一个充满了血光的地方,不是所有人死后都有罪孽的,那那些生性善良之人,去到了鬼门,又是从何发落呢?或者是好人不会被判刑,而是直接派如轮回司了?这样一个小小的鬼门,真的可以容得下现在每分每秒都在死亡的人口数吗?

    “不是还有孟婆吗?”弗栾在一旁轻语了一声,她好像看到了范纹的困惑,无意答道。

    “真的存在吗?喝一碗汤就会什么都忘记?”范纹对此更加的不相信了,如果等到哪天他也死了,真的去了地府,他是绝对不会去喝那碗汤的。

    “可能你只是觉得你在做梦,睡着了,你的母亲为你端上了一晚热汤,接着你毫无防备的喝了下去,你死了,却根本不记得你死了,也不知道你的灵魂已经下了地狱。”弗栾的比喻让范纹头皮发麻,但是她的说法又有那么一点道理,有可能人在死之后就马上会看见幻觉,不知不觉就喝下了那碗汤,自己变成了幽魂,连自己都不知道。

    “那我宁愿保持着执念,挣扎在阳世。”银发男孩摇摇头,像个瓷娃娃一样甩开那些不好的思想,让他忘记这辈子做的事,真的太可惜,太可惜了。

    “你不了解那种困在阳世的痛苦。”弗栾幽幽的说了一句,就好像她自己死过一样。

    其实她见过,被困在阳世,不能超脱的鬼魂。她在一次任务里就被任命消灭这个灵体,但是它早就奄奄一息了,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只想保护自己刚出世的孩子,它是难产而死的,却因为在婴孩的周围徘徊,让那孩子抵抗下降,没日没夜的哭泣。

    而那女人的灵魂也好不到哪去,她都快被撕裂了,身体上好像被打穿了一样,到处是洞,直到若雨实在不忍心,强行将她送走,才终止了这出闹剧。

    “闭馆了。”弗生看了看表,说完后,广播里遍发出了关园的通知,内部的工作人员都从不知名的角落里窜了出来,他们就像阴间的小鬼一样来捉那些无家可归的灵魂,再把它们带到应该去的地方。

第九章:鬼城探秘

    “我们留下。”弗生推了推眼镜,朝着四周勘察,他们才刚走到鬼门前,后面的小庙都没有参观过,一些带着胸牌看似内部人员的人开始清理管区,不久之后这里将会没有任何一个活人。

    “留下?!”另一个男孩大呼出声,范纹可不知道弗生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毕竟这是旅游景点,被人发现可能会被当做小偷什么的抓去,而且明天还可以再来,为什么非要在晚上留下呢?

    “晚上那力量可能会更明显,说不定能找到。”金眸男子继续往前走去,他想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到入夜再悄悄探出。那个力量是他们刚刚到这里的大门前所感应到的,但是进了大门却怎么也找不到它的方位了。

    弗生没走几步,就被一个穿着黑色罩衫,带着工作牌的男人拦了下来,他告诉他们这里已经关闭了,需要往出口处走。

    “先生,我朋友的相机落在这附近了,能不能让我们再找找?”弗生指了指无辜的范纹,那看似初中生模样的小男孩本就呈现出了一副惊讶和皱眉的表情,工作人员看着范纹惨淡的样子,他也就点点头,让他们再去里面找找。

    “天黑了就必须要出去,我会跟门卫说一下的。”这个男人很好说话,他大概是新来的,看起来虽然严肃但性格挺不错的,非常大方。他招呼了附近几个同事也帮忙找找,这么大个景区要找一台相机也不容易,而范纹也说他忘记是在哪边丢的了,反正到处都得看看。

    “这样真的好么?我们可没丢相机啊。”三人径自走到了其它的道上,不与那些工作人员碰头,范纹用手遮住自己的嘴轻轻说道。

    弗生则不语,他看了看景区的地图,想先找个死角躲起来,到天黑了再出来,现在并不想继续侦查。

    “停车场不是挺好的嘛,一般不会有人去那里检查。”范纹手指那一块很大的区域,但是却不入弗生的眼里,那停车场一定是空旷的高地,有没有人一看便知,而且要回来还得很远的路程,实属不便。

    “况且出了吊桥就是另一个景区了,这里才是冥府的核心,我们还是呆在这里为好。”弗生又看了看地图,用那纤细的指尖点着索道处,说:“这里,晚上应该没有人了。”

    的确索道虽然在白天用的很频繁,但是也不需要维护管理,没有人会停留在那种地方,晚上关闭后自然就没人在那,而且还有工作室可供躲藏。

    白天的香火味和音乐已经全部消散了,散客们也被陆陆续续的带出景区,朝着山外的方向走去,他们跟随人群穿越过无常殿和奈何桥,并偷偷拐到索道的路口朝那边走去,路上没有碰到一个戴着胸牌的人,他们还算是幸运的。

    “现在已经五点多了,索道应该停止运行了。”闭园时间是五点半,五点就已经开始清理园区了,而之后也是工作人员的下班时间,但是偌大的景区一定也有值夜班的,这是他们留下后还得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

    索道口果然没有一个人,游客也都是步行下山坐车或坐船回去的,他们鬼鬼祟祟的探到了设备室中,里面已经门窗紧闭,桌子上的杯子虽然还冒着热气,但是人已经不在里面了。

    弗生只是甩了下符纸就把那门锁打开了,金行虽然不怎么好用,但在这个方面却是十足的厉害,范纹估摸着可能那种超级大盗也会金行的本领,那样无论怎么样的锁他都能自如的打开,绝对方便。…,

    不过利用行术做坏事的人,道界也不会视若罔闻的,许多学会道术而去犯罪的人,全部被一方的道教所抓获,六畜其实也会发布这样的抓捕任务,不过多数是多人行动或是最高年级的人前去的,做这种事也没什么报酬,所以做的人就不多。

    山间的傍晚已经开始有些寒意,但是遁入这小小的操作间,三人就感觉不到一丝冰凉了,看着太阳落山,整片山头渐渐漆黑下来,没有人说一句话,或干着什么分心的事,他们都是极其有耐心的人,而弗生兄妹更像是等待被抓捕的猎物一样静静不动,两个小时的夜幕降临,对他们来说是短暂的。

    “不吃点东西吗?我们可是要在这里呆一整晚呐。”范纹甩了甩手中的张君雅小妹妹,那是他带来的小饼面,也是被锦翔传染的恶习,在出行的时候会带那么一两袋零食在包里。

    而弗栾则淡定的拿出了一个有着粉色底子和黄色小花的饭盒,里面有一半是叉烧,另一半是米饭,上面盖了一颗荷包蛋,那是她在下火车时买的熟食,饭可能是路边的小饭店里买的。

    弗生也准备了一些压缩饼干还有一瓶水,他每次出行都准备的特别简便,就连在外面吃饭也只是一碗饭和一盘菜,从不会有第三个盘子在他的面前出现的。

    有一句没一句的边吃边聊,范纹也逐渐了解到弗生的妹妹与弗生是完全不同的,弗栾也很聪明,但她没那么冷淡,她会时而的关心一下身边的人,会考虑更多感受上的事情,而不像弗生一味的只想着如何进行这次任务。

    与其说弗栾像弗生,不如说是弗栾在学习弗生,并且用自己的真性情改变着他,弗生什么都不缺,只是自幼学习死板的佛法和戒律,不明白人间冷暖,不懂得体贴和照顾。生来就是女性的弗栾则具备这些,并且在接触了人以后马上体现了出来,要开发弗生,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有没有恨过?你的父母把你们抛弃了?”范纹突然说起了这种伤感的话题,但是在没有愉快氛围里,他也想不出什么可以与他们聊的了,像锦翔那种不正经的道生非常少,他更适合去外面好好的上学,交普通的朋友,不要像他们一样背负太多。

    “没有,既然不知道他们的样貌,我又要以何种面相去憎恨呢?”弗栾的回答是有些迷茫的,她当然曾经怀疑过,幻想过,自己的父母哪天又会回来找她,所以她和弗生就呆在了庙里,学完道,还是决定回去。

    “仅仅是因为眼睛吗?按说这个时代,应该不会有那么多芥蒂才对。”范纹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他看见弗栾摇摇头,当然她那时候只是个婴儿,怎么可能知道的更多。

    阴郁的话题不再继续,他们都从那操作室里走了出来,山风抚过,吹得三人一阵清凉,望去远处一片黝黑,这里的夜晚连一盏孤灯也没有开启。晚上的鬼城是别样的滋味,范纹的确能感到这里存在着不寻常的东西,三人踱步在山道,慢慢的再向那幽冥世界走去。

    无常殿中有那无常二鬼所把守着,在黑暗里,弗生和弗栾居然可以那样行走自如,也不会磕着碰着,范纹可就苦了,他没法用手电,不然很容易被发现,而他就像个盲人一样由他们两个所引导着,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看看那建筑的大概。…,

    好在范纹的记性好,走过的地方都能知道大致的方向,虽然不能在晚上欣赏这鬼城风貌,但起码还是能勉强行走的。黑白无常就像是两位引路人,它们不怀好意的对着小鬼们咧开长舌,挥着锁链和哭丧棒,赶着群鬼往阴间走去。

    “如果这世上真有黑白无常,那它们一定很忙。”范纹经过那里,突然想到了这点,如若那黑无常专捉坏鬼,白无常捉好鬼,世上鬼那么多,它们要捉到什么时候去?

    “所以孤魂野鬼更多。”弗栾轻声回答道。

    “那这地府的制度一定很差。”范纹调侃了下,如果地府多派点人手,有什么红橙黄绿青蓝紫无常,捉小鬼的速度一定快很多,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归的灵魂了。

    “所以妖灵猎人才想要去地府走一走?”弗栾想到了那个自大狂的模样,妖灵猎人的确有很好的生意头脑,事实证明他也赚到了足够的钱,那些文物和古籍,不是随便一个土豪都能买得起的,他房子里的那些东西,远比钱更值钱。

    而这样的一个人,他在这里,还有什么奢求可言呢?答案当然是没有。于是他想要找刺激,玩古玩只是小小的怡情,直到他发现了可以去往冥界的方法,他就开始拼命的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并且对这个目标有着巨大的宏图和计划。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三人的身后突然窜出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范纹惊吓的跳了起来,就连前面的弗栾也抖了抖,而为首的弗生倒还镇定,他转过身,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罩衫的男人。

    “我们迷路了。”弗生真是说谎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但是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可信,那个男人疑惑的看着他们,并且想要拿出手机通知一同值班的人。

    “我们真的是迷路了,很抱歉。”范纹稳了稳,扯开那阳光的笑容并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眼神,他说话有些奶声奶气的,连他自己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初中生弟弟的攻略一直都非常成功,这次也不例外。

    “相机没给你们找到,我现在带你们出去。”他警惕的看着三人,但是看到范纹年龄不大,其他两个看起来也不算是坏人,便放下了手机,没有叫更多的人上来。

    弗栾瞄到背后的哥哥好似要从口袋里掏符纸的样子,马上被她伸手一拍阻止了下来。弗生想要留在这里的**太强烈了,居然想要用道术压制普通人来达到目的,这是她不允许被发生的事,弗栾皱起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弗生,摇摇头,让他不要做这种事。

    范纹有些吃力的跟在那人的后面,他完全看不清前方,一个门坎都差点把他绊倒,他发现这里的工作人员既大胆又熟悉这边的环境,因为那个人来的时候没有带着手电,是空手过来的,他在偌大的景区间巡逻,还能清楚的看见他们三个在这里,夜视能力一定不一般。

    他们走到了幽冥世界的门口,范纹也总算在远处的吊桥看到了一点灯光,他惊叹这鬼城晚上还真的应景,连一小盏灯都不会开。那个穿着黑色罩衫的男人转过身,有点担忧的问道:“都这么晚了,没有船了,你们是开自己的车来的?”

    “不,我们是外地的游客,坐大巴来的。”弗生冷冰冰的回答道,他的眼神现在异常的凶狠,那个男人看了看他,便转过头看范纹去了,说不定他心里也挺慌的。…,

    “那可怎么办,不然就跟我们住一晚吧?”虽然他们三个是擅自闯进来的,但是这个男人还是对他们很客气,为他们想着解决办法。

    “那真是麻烦你了,真的很对不起。”银发男孩拼命的点头认错,还露出那招牌式的笑容,他背着双肩皮包,穿着暴力熊的卫衣,怎么看都像是个小孩子,遇到这么有礼貌的小孩子,即使是素未谋面的人,也不免心软答应的。

    “那我们就上桥吧。”男子指了指前方的阴阳桥,那是鬼城的另一边风景,但是与冥府不太相关,所以他们就没有选择去那里探查。

    “鬼城里不住人,踏过了阴阳桥,就是到了阳间,便能入睡。”在这鬼城工作的人,也不免耳濡目染变得迷信了,阴阳桥后的冥界是没有活人住的,那些值班的人也只是在晚上巡逻后过桥去双桂山上休息。

    范纹他们走上桥,这看似危险的索桥其实非常的稳扎,男孩看见桥中有一盏灯笼挂在中央,可能是那种为阳界人点灯引路的迷信吧。

    “不过你们也真是厉害,整个城内一盏灯也不点,连跟蜡烛都没,黑漆漆的。”范纹回头看着那鬼城,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哪是哪。

    “小伙子你在开玩笑呢~”穿着黑色罩衫的工作人员继续往前走着,他没有注意到背后的三人都在看那暗黑的鬼城,没有望着前方。

    “鬼城里都点了带电的灯笼,建筑里面也有照明设施,晚上也算是灯火通明的啊。”男子边说边往前,三人惊异的马上转过了头,直到他们看着那男人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了那灯笼的下面。

第十章:异界之路

    回头的瞬间,三人都停住了,那个穿着罩衫的工作人员慢慢的消失在了灯笼下面,他好似走近了一层迷蒙的雾中,身影逐渐变淡,然后消失不见了。

    范纹急忙往前跑去,虽然桥上笔直,没有任何障碍物,但他依然不相信眼前的人就这么消失了,他跑到桥底,却根本没看见任何一个人。

    “他..他去哪了!?”男孩跑的气喘吁吁,整座桥一百多米,可视距离也不短,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他又想着那人消失前的话,鬼城其实都点着灯,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都是摸黑前进的。

    范纹望向远处的鬼城,他却迷茫了,因为他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在桥的对面,变成了黝黑的一团,他甚至不知道今晚到底有没有月亮,天空暗的异常,连一颗星星、一朵流云都找不到。

    另外两人也从索桥的一端小跑了过来,他们同样为这突然的变化而惊讶着,而眼前的双桂山根本不复存在,就连附近也没有枝丫或山风的骚扰声,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被蒙蔽的道生们总算是发觉了异样,他们也许,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上到山上就有休息室,不过比较简陋,你们也别嫌弃。”男子一边解说一边走出了索桥,他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背后静悄悄的,于是他慢慢的回过头,而宽大的桥上除了风的声音,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退后两步,没有理会那已经抖动不堪的双腿,男子轻声的叫出了声:“鬼…鬼……”接着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跑,罩衫男转过身去,拔开双腿,一边喊叫一边往山上奔走。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牙齿磕到了嘴唇,男人发疯似得跑着,留下的只是那没人看见的灯笼在桥上幽幽飘荡。

    “喂!!有人吗??”范纹还在桥边大声叫着,他希望那个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但是过了许久还是无人应答,范纹失落极了,他不想那个人因为他们而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毕竟他只是个看不见鬼、不会道术的普通人。

    弗生左右看了一圈,但是无论哪个方向都好像迷了一层黑雾,无法辨别,只有那座桥是清楚的,而最亮的则是那盏灯笼了,此时他才发觉那灯笼里面点的根本不是蜡烛,而是悬浮在中央的蓝色的磷火。

    “往回走看看吧。”弗生这样建议到,回去可能就走出去了,但是在今晚,这座桥怕是通不过了。

    “嗯。”弗栾点点头,也走上桥去。

    他们走到桥中央的时候还特意研究了一下那盏灯笼,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灯笼,恐怕没有天眼的人是根本看不到它的,而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里有什么作用,都是他们无法揣测的。

    走至桥的初端,范纹依旧没有看到那葱郁的山林或是接连不暇的庙宇和建筑,他踩了踩地面那青灰色的石板路,松动的几块石板摇了摇,接着又静止不动了。银发男孩转过头,发现那座桥离开他们好远好远,那灯笼就像一点星光一样,闪着闪着,然后不见了。

    “我觉得我们有麻烦了。”范纹对着后面的人说道,他笑了笑,但是有些无奈。石板道路一直往前延伸,两边还是黑漆漆的无法看见,但是他能肯定这已经不是他们来时的路了。

    “是吗?”弗生反问了一句,反而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但只是稍稍一瞬。他们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找出冥府是否存在的真实性,如果这里真的就是,那么他们就是大成功,这也证明了即使不用阴晷也能找到冥府的道路,那妖灵猎人显得太愚蠢了些。…,

    “好吧,那我觉得我们可能回不去了。”范纹再次看向后面,那桥已经不见了,灯笼也没了,他们没有移动,但是这空间已经随之关闭,往回走,也是走不出去的。

    这里就相当于一个结界,而且是没人能打破的结界,除非找到结界门,不然谁也别想从这出去,到了此时他们才知道,灯笼是将他们引进去的道具,它就像鼠笼一样,人进去了,门就会关闭,无法逃出。

    “有地方进,总会有地方出。”弗栾想让那小男孩宽心下来,现在最紧张的人就是范纹了,他根本没有料到事情变化的如此之快,他们阴差阳错找到了冥府的所在,如果出不去,他们就相当于死了,这当然不是闹着玩的。

    范纹点头,呼了口气,放平自己那蠢动的心跳。他们三人横做一排,在那宽广的道路上前进着,这条路无穷无尽,而两旁没有任何的景色,让走的人觉得自己仿佛到不了尽头。范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他的双腿已经开始酸痛,死了的人会感到酸痛吗?范纹想他大概还活着吧。

    回想起在鬼城的经过,难道从那个时候起城里已经开始异变了?男人说过鬼城是亮堂堂的,他们三人看的却是乌漆嘛黑的,其实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处于结界的边缘了,看到了黑色的交界处,光源全部被吸了进去,鬼城当然是一片漆黑。

    “我们会遇到什么?”范纹越走越累,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他开始口干舌燥,并从背包里拿出了矿泉水一饮而尽。

    男孩想起了之前,他在鬼岛的经历。范纹遇到了一只小鬼,他蛊惑自己承认莫须有的罪孽,并且把他带入了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冻结在那里。他曾经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那,要不是那小鬼高傲自大,经不住自己的威逼,他有可能会永远被困在那里,或者因为岛屿的坍塌而被掩埋。

    范纹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的,只能感谢被救活的锦翔,把他们全员带出了那个蛮荒之地。虽说那里是个大自然的奇迹,灭迹的动植物在那里存活着,婴灵们也在那里安了家,但是那是世间的异端,一旦曝光,就不免被毁灭的境地。

    “你们还记得许波吗?”范纹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没有尽头的道路,他坐了下来,开始有放弃的念头,他扯着过去的话题,让弗生他们参与进来,好让他整顿一下心情。

    “许波?”弗栾疑惑的问道,她不知道那是谁。

    “噢,弗栾没有去。”男孩又看向弗生,对方点点头,示意他还记得。

    “在我们离开火岛前,许波说过,他根本不认识那个叫许飞根的委托人,那也不是他的父亲。”这个问题在他和弗生回去之后讨论过,但是最后不了了之了,现在他又旧事重提,是为了什么呢?

    “他是故意的,让我们到那个地方,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就像这次一样,我们被引诱到了桥上,接着到了这里,一个没有人能到,也没有人能出去的地方。”娃娃脸男孩此时睁大了双眼,他就像是个偶人一样无神的盯着那两人,他推测那个穿着罩衫的男人一定是有预谋的。

    “我觉得不会。”弗生皱眉,反驳了范纹的想法,他觉得范纹现在有些胡思乱想,许飞根的确可疑没错,但那个男人应该不会是装的。没人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在丰都,或者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与许飞根主动委托不同,他们是偶然遇到那个罩衫男的。…,

    “没有锦翔,我们这次真的逃不掉了。”男孩垂头丧气起来,这是范纹第一次这么没有精神,不知是因为路太长,让他太累,还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的原因。范纹不再展露出那阳光般的笑容,他继续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弯着身子,低声嘟囔道。

    弗栾看着那没了精神的男孩,顿时气血上涌,她从来不知道范纹也会变得这样消极。在她的记忆里,除了若雨和锦翔那两个浮躁的傻瓜外,她的朋友里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存在。今天的范纹让她大失所望,在什么都没确定的情况下,就选择了放弃,这是道家所教过的东西吗?

    “你给我站起来。”弗栾眯着那双金色的眼眸,俯视那个泄了气的家伙,她的语气又狠又冷,听的人一阵发抖,范纹抬起头,与她对视,他虽然没有动弹,但是心却已经颤动了起来。

    这样的眼神是一种命令和束缚,范纹觉得自己不得不去听从这个命令,这是弗生从来没有给予过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一头力量强大的猛兽所盯住了,如果自己现在不站起来,那么他一定没有好的下场。

    弗栾绝对不会重复第二遍,但是那俯视的眼神依然让人惧怕不已,范纹乖乖的站了起来,并且弯腰拿起了背包,背在身上。

    “听好了,范纹,就算我们真的死在这里,你也不是一个人。虽然我和弗生无父无母,但是我们可以依靠对方,我希望你把我们当做朋友,如果这点也做不到,那你还是坐下自己等死吧。”弗栾的声音不同于一般女生那样的尖细,她的声音很有磁性,比较低,但是非常有力。

    当她开始如弗生一样念书般的说话,那种平板却冷淡的口气,让听的人无法不浑身发起颤来。范纹在被鼓舞的同时被下了威吓,她可以在同一段话里对范纹摸摸脑袋,再扇他两巴掌。

    纠结了半天的他终于想明白了,既然到了这里,即使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虽然他没有继承父亲的职业,造福于那些充满病痛的人,或者是他没有向锦翔和浩霖道别,成为了一个突然消失的朋友。范纹看着那两个正在前行的背景,他知道他此刻不孤单,人在死的时候能有人一同陪伴,那是多少人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他知道大多数人,死的时候都是孤单的。

    男孩发觉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巧起来,脸上的倦容也渐渐消失无踪,他又展开了好看的笑容,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给人予希望和温暖,他走到了他们的身边,继续与他们肩并肩往前,范纹说:“谢谢你。”弗栾回之报以一笑。

    没多久,他们终于在无尽的道路上看到了一个黑点,那是有异物存在的证明,虽然范纹无法确定在这无光的地带他到底是如何看清路面的,但是知道这路是有头的,就再一次给他了无限的希望,现在他调整了心境,打算好好的在这地府畅游一番。

    “这会是什么?鬼门?”范纹凑近那黑色的巨门看着,这门是上圆下方,典型的古代式城门,但是门的两边根本没有任何城墙,而是黑漆漆的一片。

    整个门的跨度就如那石板路一样宽,差不多有十米或者更大,门是木质的,乌黑发亮,被打磨的很光滑。这让范纹想起在鬼岛时的黑柱和黑门,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难道这里也是一个小型的地狱?…,

    大门之间没有缝隙,这么巨大的城门,无论是中央还是底部,他们均看不到门后的情景,范纹尝试着推开城门,并叫着另外两人也一起来帮忙,但是三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黑色的巨门纹丝不动。

    “你们猜这后面会是什么呢?”三人决定另想办法,开始一言一语的商讨起来,范纹歪着头,继续盯着那门不动,问道。

    “一座桥,一个人。”金眸女孩文艺的回答道,她的意思是奈何桥与孟婆正等着他们。

    “那她为什么不开门迎接我们?像这样拒人于门外,可不是好的服务态度。”范纹笑笑,不把那鬼神当一回事。如果锦翔此时在这里,他说不定会对着门念芝麻开门,也只有那傻瓜才会相信那咒语可以开启世间所有开不了的门。

    “既然这里是冥界,为什么大门紧闭?而且一路上根本没有魂魄走来。”范纹提出的,又是一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难道这里真的像鬼岛那样,只是个与世隔绝的禁地?被疯狂的鬼怪统治着,装饰成冥府的样子?

    “这样的说法也不是不能成立,冥界的传说历经了千年百年,不乏有疯狂的法人或者妖鬼想要统治,并建造出来的。”弗栾思考了一下,觉得这里有可能也是范纹他们之前所遇到过的假地狱,鬼城这个地方如此闻名,在这里建造结界再合适不过了。

    “那可真是闲的无聊,唉。”男孩叹了口气。面对这扇重的无法开启的门,到底是怎样的人或鬼才能做出这样奇怪的东西?而这庞大的结界,不比那鬼岛的三重结界逊色,要遮盖住整座山林,在它之上建造出一个如同地狱般的雏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咚、咚、咚’范纹听到了三下有规律的声响,他在与弗栾讨论的同时,发现弗生一本正经的向那黑门敲了上去,随着那持久的敲门声传到了另一边,一声如同爆炸的巨响,突然迸发到了他们的耳边。

第十一章:冥河险境

    撼如天雷般的巨响让三人的脑袋疼痛无比,范纹堵住了耳朵,往后退了数步,他勉强的睁开那紧闭的眼睛,以为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袭来,没想到却是这门动了起来。

    巨大的黑门被打开了,它与那石板路面摩擦着,发出了让人尖叫的噪音,这阵磨人的音律持续了很久,然后一切又归为了平静,任谁也想不到,地狱的门如果没有打开,只要敲个三声,就会为你开启。

    他们以为门会大开,没想到磨蹭了这么长的时间,黑门仅仅只是咧开了一条小缝,刚好一个人走过去的,三人互看了一眼,然后鼓起勇气踏进了门内,弗生是带头的,接着是范纹,最后的是弗栾。

    如果人死后,以为过了门就能看见一个和蔼的奶奶,站在一座漂亮的石桥上等着,喂他喝好喝的热汤,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现在他们三个都并排站着,贴在门背后,不敢往前一步。

    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河流,靠着门边只有一脚宽的距离,要不是弗生带头,比较谨慎,还拉住了后面的范纹不要跨步太大,他们都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掉到水里了。

    河流宽的似乎没有尽头,而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奈何桥或者热心的老奶奶,三人苦恼的倚在门边,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走,回去也不过是无尽的石板路,前面居然是宽长的河水,真是耍人耍到凌霄宝殿上了。

    “冥河?!”弗栾像是疑问又像是在惊叹,静谧的河流没有一丝波纹,证明这里的水是死水,但是这里面到底有多深,多远,他们都不清楚,所以不可能贸然跳入水中就那么游过去。

    “看起来像。”范纹用脚尖点了点那黑色的河水,接着那点过的地方开始蔓延出了一圈圈纹路。

    “没有船,是绝对不能过去的。”此时弗生的表情极其的严肃,他还警告着范纹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弗生贴着门,但还是空出了一只手扶正了他那下落的眼镜,他又开始了那长篇大论:“在道书中冥河不仅仅是河流的存在,也有洗礼的意思。它专门洗去充满怨念的灵魂,回归它的纯正,然后才将它们发往内殿宣判受刑或是投胎。”

    “我们的灵体是纯正的啊。”范纹不解,但弗栾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了变化。

    “只能是灵体。”弗生淡淡说道。接着范纹的脸也瞬间煞白,如果是这样的说法,那么肉身也是杂质,一旦他们掉进去,就真的只剩下魂魄了,即使他们找到出去的路,也等于是个死人了。

    这河是有灵性的,它对物体没有杀伤性,就像范纹刚刚用脚尖点水,鞋子并没有损坏。但是人一旦掉下去,它就会像个医生一样将灵魂与肉身完美的分离出来,肉身会完好,灵魂也是纯净的,它不会伤害任何东西。所以只要有船,他们就能安然度过。

    “弗栾你的行术不能做一艘小木船出来吗?”范纹知道自己的问题很蠢,行术变出的东西在气力维持结束以后便会消失无踪,要造一坐船,必须有实体将它变化成才行。

    如果此时有几棵树在附近,弗栾就可以很方便的做出一艘船来,但是这也是需要少量气力维持的。真实的船需要钉子或粗绳包裹,为了防水还得抹上蜡,用行术做出的东西,没有任何附加物品,必须要气力长久的维持才能运行。…,

    弗生又敲了敲那黑色的大门,弗栾做出了一个非常幼稚的表情,她撅起嘴哼了口气,然后斜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你以为这是捏橡皮泥呢?用多少就我能裁多少下来?”

    黑门的体积实在太大了,以她的气力完全没办法把它截下并做成船只的。弗栾刚刚发好牢骚,又是一阵轰天的巨响,往外开启的门居然朝里挪动了起来,他们被摇晃的站不稳步子,三人都扣紧了门板不让自己被往后推落下去。

    随着门快速的关闭,那折磨人的几秒钟恍如隔世,范纹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但是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们已经无法从这里面出去了。

    弗生的脸黑了下来,他可不知道从里面敲门居然会让门关上的,这是他的失误,也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现在他的心里窝着一团小火,却因为尴尬的境地无法发泄,弗生只能将其利用在脑子上面,疯狂的想着解决办法。

    眼前的河水深不可测,它就如同一片汪洋大海,却平静的让人不敢大声喘息。河水是墨绿色,由于很深的原因,在视觉上则呈现出了偏棕的黑色,水的边缘散发着青色的幽光,这是让他们能够看清这里的原由。

    范纹尝试着再次敲响那沉重的大门,但是门板纹丝不动,不再发出那惊天的巨响,要开这门,恐怕只能从外面敲门才行了。他们站在了青石路的底端,往前一步就是延绵不绝的河水,水与路面呈现出平行的高度,若是眼花的人,很有可能就把它当做路来行走了。

    “还记得那血河吗?当初我们踏过血河的时候,只要闭着眼就能过去,这里难道不能如法炮制?”范纹又想到了在火岛时的经历,这里与那里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让他不得不去想两者共通的地方。

    “那血河不是河,只是幻术而已,若是睁开眼,则会被幻术陷入。”弗生早在当时就看破了那术法的奥妙,但是由于没人在意,他也没有解释说明过。

    “哦,貌似也是,我掉进三重岛的时候也是经过了一个血潭,但是根本没有被淹没的感觉。”男孩回想起自己被狰狞鬼拖入地狱时的经过,那一个又一个的山穴内都摆满了折磨人的刑器,无论是刀山还是剑崖,都充斥着哀伤的悲鸣,地狱是罪恶的源头,他根本不认为那是可以惩治恶人的地方。

    “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看看脚下。”弗栾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那金色的眼睛紧盯着地面,石板路开始向后退去,或者说那河流正在向前推进,不出几分钟,他们就会毫无所依。

    本就仅剩一脚宽的高起现在开始越来越窄,范纹将脚踮了起来,脚跟靠在黑色的巨门之上,他双手靠在背后,用指腹紧抓那平滑的门板,因为背后还有背包的关系,范纹的腰往外突出,整个身体向外倾斜着,这时候若有一点点震动,男孩都会滑下水去。

    “逃不掉了。”弗生在最里边宣判了大家的死刑,他说完就等待着冥河的洗礼,将自己的魂魄从身体中抽出,然后永远的活在着黑暗的地带中。

    弗栾的柳眉皱成一团,她朝着另外两人望去,眼中不再带有冰冷,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热,但是嘴角正颤动着朝他们笑,女孩的高筒靴从地面中滑下,黑长的直发往空中飘去,弗栾轻呼了一声:“再见了。”…,

    冰冷的河水,在下一秒就包裹住她的全身,弗栾睁开眼,想要看到自己死去的模样,她渐渐下沉。清澈的河水底部有许多安详的面容,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个人正在对自己微微发笑。接着她还看到了一个男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面孔,都说人死前可以看到自己活着最期盼的东西,难道他就是自己的父亲?正在地狱等着她的回来吗?

    范纹和弗生也不再挣扎,他们相视一眼,银发男孩最后一次展开那阳光般的笑容,弗生依然板着扑克脸,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同时跃入水中,看着逐渐下沉的弗栾还有自己的身体。

    水从各个角落蔓延进来,嘴里、眼里、耳朵里,弗栾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透彻感,她觉得舒心很多,不再去执念那被抛弃的自己,她跟随着水流沉到底部,踏过那细软的白沙,往前漂浮,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具轻盈灵魂,不再拥有沉重的肉身。

    接着她又看见了一扇门,那是在冥河底部,孤立的一扇古门,门的面积不大,可以容纳三四人并排进入,它看起来已经生锈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好奇心旺盛的女孩停在了门边,她已经不用呼吸浑浊的空气,所以现在她想呆多久就能多久。

    弗生没有感到更多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自己刚刚的灼热感已经被一扫而空,水并没有迷糊他的眼镜,这证明了他现在早已是灵体,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范纹也随后落了地,他还在水中胡乱挥舞着,想要知道变成魂魄以后的感觉是如何的,男孩飘到了弗栾的跟前,也同她一起盯着那扇生锈的铜门看着,这扇门出现很突然,他们也没想到河水下面居然还会有门,这门就像是被遗弃在这里似的,前后左右都没有阻碍物,就这么凭空的插在泥土当中。

    门的构造也是上圆下方,左右两扇,它的横截面非常的厚,范纹用手比了比,一掌还宽出许多,这样的铜门必定也是重到无法推动。再说他们都已经是灵魂了,根本没那个力气可以开启这门来的。

    三具魂魄在水底诡异的游走着,他们完全不为自己的死去而感到伤心,反而对着这扇推不动的门十分的好奇。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接受了会死在这里的可能,所以谁也没有透露出伤心的情绪。弗栾正在摆弄那铜门的把手,这门不像外面那扇光滑平坦,上面除了门把手还有一颗颗铜疙瘩均匀的分布着。

    “等一下!”范纹突然想到了什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反应了过来,他笑哈哈的对弗栾和弗生说到:“我们不已经是灵体了吗?为什么还要开门进去?!”

    “话说如此,我们也是第一次当魂魄,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功能。”弗栾虽然说的很正经,不过也让听得人觉得很好笑,虽然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试试就知道了。”范纹幽幽的往前走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反正想着自己是个鬼不是实体就行了。

    在碰到铜门的一刹那他闭上了眼睛,身体感到一股巨大的挤压感,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qq糖被人揉捏了一通,直到他难受的穿过了去,然后男孩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睛,也在看着他。范纹噎住了气,不敢出声,直勾勾的盯着那双眼睛,那眼睛白的透明,非常浑圆,它好似没有眼皮,整个眼珠都瞪在了外头,没有瞳孔的眼珠了无生气的盯着自己,范纹感到浑身发毛。…,

    原来当鬼魂与做人没什么两样,他还是会惧怕,会发抖。看着眼前那双眼睛,范纹居然无法动那么一下,他的视线被那白色的玻璃眼球给吸了进去,他觉得自己被下了禁锢的术,连眼睛都眨不了。

    “你…”拥有白色眼球的人出声了,它的声音低沉又暗哑,好像在嘴里含了一口沙子般,那家伙的语速很慢,还喜欢拖音,单单一个你字,都让他说了好久。

    “…不该来这里。”位于那对眼珠下的嘴巴徐徐说道,而范纹根本无法去看它的嘴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是谁?是什么?无数个问题从范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但是嘴巴却无法被张开。虽然他自己已经死了,却仍然觉得额头上溢着细汗,诡异的眼珠让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它是妖怪、是鬼怪,而且体型巨大,那能定住小鬼的力量,也极不平凡。

    随着身后的挤压,范纹往前被推动了一点,他知道那两个人也从后面过来了。被束缚的感觉突然消失,眼前突然一黑,又回归了青绿色的视线,他眨了眨眼,惊异的往周围看去,但是除了那渐渐消散的黑烟,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门后还真是别有洞天。”毫不知情的弗家兄妹正在欣赏这地下的诡景,他们没有发觉范纹的异常,而范纹也把刚刚的事当做是幻觉,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他与他们一起看着铜门后的世界,这个世界,绝对不可能是活人能看得到的世界。

第十二章:无常宝殿

    头顶处散发着幽幽的荧光,上面有着不规则的菱形花纹,那是只有在水下才能看到的情景,他们就像在水底的鱼虾,仰望着上面的世界,却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水下的幽光虽然黯淡,但也能看的分明,他们只是三具没有重量的魂魄,不能激起一丝一毫的沙土,走在这看上去柔软的河底,却没有那一深一浅的感受。

    在水的远处,有着一条巨大的,黑色的身影,它缓缓的朝这里游来,睁着慵懒的眼神扫过来客。汹涌的水气扑面而来,随着一股腥风,黑影游走到他们的近旁,接着它摆了摆身子继续朝其他方向游去,不再理会三个吃惊无比的小鬼。

    那是一条龙鱼,身型巨大,它通体黑色,粗长的胡须可以当做皮鞭,抽打前来冒犯的敌人。坚硬的鳞片每一块都有一人高低,只要甩一甩那有力的尾鳍,任谁也逃不出那家伙的攻势。

    龙鱼泰然的在这水下来回游荡着,它对于新来的三人不屑一顾,它好似是这里的守护兽,又或者是吉祥物,虽然没什么脾气,但光是那硕大的体积,就让人不得不敬而远之。

    望向前方,暗色的泥沙堆出了一座不高的小山,山被切成了平平的一面,上方坐落着一栋巨大的宝殿,整个殿宇呈现出青灰的颜色,流离瓦顶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屋檐四角都有四条青龙向上卷曲并怒吼,而这样的设计又像是那青龙想要挣脱瓦顶的束缚一般。

    宝殿外有青色的石阶,顶梁的圆柱也是用青灰色的石头所构成,三人走向大殿,没多久就看清了那殿上的匾额,黑色的匾额中刻着凹陷的三个金黄大字:无常殿。

    “无常殿?为什么是无常殿?”范纹有些不解和诧异,他以为那黑门便是鬼门关,而这里也定是那阎王和判官所在的阎罗殿宇了,而这样一个气势宏大,却不乏诡异的建筑,居然只是黑白二爷居住的无常殿,那其他的地方又在哪里?

    “看来我们今日还能有幸见见这黑白无常的样貌。”弗栾从刚刚开始就变得非常乐观,她的灵魂被净化之后一下子放空了许多,她现在始终保持着一种笑盈盈的姿态,冰霜一样的脸突然融化,就连弗生也适应不下来。

    “难不成这里只是分拣中心?我们还要让那两位老爷判断我们生前是行过善还是作过恶?”银发男孩插着腰,他发现自己的符纸还被扣在腰间,但是背包在落水的时候就掉了,他摸了摸腰间的符纸,没有被浸湿,不过他也不知道人在死后是否还能使用道术?

    “有这种可能性。”弗生做出了判断,但无论怎么猜测都不如亲自进去体会一番来的痛快,反正他们三个也都是死人了,没必要这么磨磨唧唧。

    说罢就走进了这阴森森的大殿,无常殿内没有一个鬼影,让人惊心的还是那殿上所挂着的两件衣物。范纹刚开始以为那是二神正在迎接他们,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只是两件黑白两色的古装外套,它们被挂在了房梁上,长长的往下垂荡着。

    房梁很高,但是范纹也能摸得到那衣服的尾部,他断定这黑白无常的身型定是巨大无比,两件衣服从上到下占据了房子高度的三分之二,而范纹只有四分之一,可见那实体会有多少的庞大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衣服会挂在房梁上?”范纹边说边抬头望去,那衣服的顶部有两根铁钉吃着,这衣服是被钉子硬生生的钉在上头的,黑白无常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衣服钉在上面呢?…,

    衣服就像帘子一样挡在正中,他们从中间穿了过去,看到的是一张长形的案台,上面有一支巨大的毛笔还有一本非常大的书,那毛笔已经干枯了,上面的狼毛也碎裂的容易折断,范纹好奇的走到案台后面,弯腰打开那么书籍。

    这是一本黑色封面的古籍,白条的标题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古文,那不是现代的文字,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刑录。

    他翻开了第一页,前言只有竖着的短短一行,说着:每一个人,都有着罪孽。

    范纹轻轻的读出声,他对这句话却不怎么认同,如果说踩死一只蚂蚁算是罪孽,那么每个人的确都有着罪孽,只是这种一棒子打死的定罪方法,则是他完全不能苟同的。

    ‘贞观十一年,人间盛世大开,杀戮的罪恶开始演变,阳界贪图享乐,高管握拳,只要是跟随了当今帝王的姓氏,便得以为非作歹,无所不能。黑无常率领众多小鬼夜夜行刑,抓取那等心肠险恶的罪人来到无常宝殿,施以极刑。……’

    整篇书本,都是在讲唐朝盛世的抓鬼经历,黑白无常在夜游时的过程被不知名的小鬼记录了下来,并且大大夸赞了它们惩恶的行径。其中还详细写明了它们是如何拷问、殴打、施虐那些拥有罪孽的魂魄,有甚者,它们不将魂魄发往轮回司,直接就在这无常殿让其魂飞魄散的。

    范纹越看越觉得残酷,所以没看多少就把书翻到了最后,打算看看这结局就合上书本。

    ‘冥界的纷争愈演愈烈,黑白二神也开始有了各自的争论,它们分成了两派,就连那鬼殿的鬼王们都开始明争暗斗。因阳界的影响,阴界开始对灵体的评判方式有了改变,那最大的神明……’

    明字的最后一笔,被划出了一条歪曲的长线,那个记录的家伙,在写到中途就被阻断了下来,然后这本东西便一直这么放在这里,直到今天,由范围再次将它打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前面与后面的内容好像不怎么相关啊。”范围又往前翻了几页,他发现只有这最后一页写的是冥界的事情,前面全部都是无常殿的小鬼们对人的灵体如何折磨的描述。

    “我看看。”弗栾接过了书本,与弗生一同看了起来,他们把最后那段话读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弗栾的面色有些凝重,她说道:“会不会在当年冥界发生了内乱?这里已经没人看管了?”

    “有这可能。”范纹也根据那段话这样推测到。如果当时真的有人开始于冥府作对,并且分裂成了两派,那么这下面一定有场大规模的争斗,他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内斗的,但是这段文字起码说明了,黑白无常两者间其实根本不合。

    “那它们现在在哪?又为何要把这衣服钉在大殿中央?”范纹再次走向那两件衣物之前,他伸手抚摸着鬼神穿着过的外套,这两件巨大的衣服都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又滑又薄却仍有韧性。

    衣服虽然是黑白两色,极其单一的款式,但是他仍然能想象出两位尊神在穿上这衣服之后,在空中飘荡并挥舞起衣摆的模样。黑无常一手拿着锁链,一手拿着黑色令牌,白无常一手拿着哭丧棒,一手拿着白色令牌。

    黑色与白色虽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颜色,但却能完美的放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有黑,总会想配一套白,反之亦然。…,

    一双恐惧的眼睛突然闪过他的眼前,范纹回想起了他刚刚看到的东西,那个家伙,是真实存在的吗?它是什么?会不会就是黑白无常中的一位呢?

    大殿内再无其他,也没有小鬼来迎接他们的,殿后依然有一扇门可以通到院内,没想到后面居然还有一座小殿,匾牌上刻着绿色的大字:保山王殿。

    “保山大王!?”这也是无常殿内的一名副官了,没想到这里面还真像古籍中所说的,有着一个山大王,它其实是阳界的山神,被请到这无常殿来做看山大王,其实通俗的讲也就是黑白无常的管家吧。

    在幽暗的水光之下,三人不用呼吸,却还是有一股胸闷感觉,这里的殿宇其实都没有六畜的大殿来的宏伟,面积也只是六畜的一半。但那通体青色的建筑却一直让人看得压抑,范纹也敲打过门外的柱子,那不是绿色的漆漆成的,那是实打实的琉璃圆柱,整座宫殿,都是用深绿色的琉璃所建造的。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而在那保山殿内,也没有山大王的踪影,这殿宇更加之小,仅有四十到五十平米,外围的长廊还连接着后头,可能还有其他的建筑。不过这里面却是有着其他的东西,无数的刑具被陈放在两侧,砍刀、刺矛、带着铁球的脚铐、有着无数铁钉的铁床……一件又一件的刑具让人看的触目心惊,范纹没有碰到它们,却已经开始觉得疼了。

    弗生马上发现这小殿的角落里有一个往下的石阶,他还不等其他两人观赏完上面的情景,就径自走向那个通道,打算去下面探探。

    弗栾和范纹也紧随其后,不想再去看那些充满着怨气的死物,那些刑具上面都沾满了灵体的碎片,那些碎片日渐积累,然后变质,成为了一种能影响人心智的干扰物,范纹就在刚刚不断的摸着自己的脖子,以为那附着金漆虎头铡已经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

    漆黑的台阶一直往下,范纹数着步子,走了六十一阶,就到达了底部。下面可以说是乌黑一片,没有光的折射,这里完全看不到一点,他奇怪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透视黑暗的?反而那兄妹两人倒是自在,就算死了眼睛还是雪亮雪亮的,在这下面依然可以见得清明。

    “下面有什么?”范纹张开嘴说了一句,而声音则像是活着一样往远处一波一波的流动,这下面一定是个窄小的通道。

    “是地牢。”弗生捏着近旁的木头柱子,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而每一间都非常的小,根据这无法探测的深度,这里面足足可以关上上千人。

    “可是为什么?如果是魂魄的话,区区的牢笼可以关的住?”银发男孩对这样的设备感到不解,人死了以后是没有实体的,只是一团看似真的影子,虽然也有一点点分量,但这样宽的木牢是绝对关押不住一具魂魄的。

    “这是涂满了人血的愧木吧。”弗栾凑近了那长条状的牢门,并且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人血可以禁锢住灵体,愧木则显现出人形,这样的牢笼简直是折磨灵魂的利器,然后那些小鬼们无论拿什么刑具,都可以让灵体痛不欲生。

    “真可怕,这么大的地方,得涂上多少的人血?”范纹吃惊不小,呼出了声,只是他处于黑暗之中,无法看清这血牢的真实面貌。…,

    “地狱中的鬼,要弄人血还不容易?”弗生推了推眼镜,继续往前走着,他想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被关押着的灵魂。

    范纹被弗栾牵着往前慢慢走,越是往深处,越是能够清楚的问道那人血的味道,他的脑中又闪过了那双巨大的眼球,还有那句低哑的警告:你……不该来这里。

    为什么自己不该来这里?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这由不得他选择啊,他是被灯笼引诱进了异界,再走到了黑门背后,最后还被冥河吞噬了肉身。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范纹能够抉择的,他要是知道自己会在这里丧命,当然也不会贸然的来到这边了。

    可是要是它说的这里,是丰都呢?范纹又想了想,这次的旅行,他们看待的过于简单了,他以为到了丰都,只是了解一下鬼城的背景文化,然后就可以圆满的回到六畜,中间的插曲都不会被发生。

    但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那个工作人员没有看见灯笼,或被吸引进去?为什么只是他们三个?又为什么这下面是净化人体的冥河,必须用这样柔软的方式要了他们的命呢?

    范纹在一片黑暗之中,思想不断的挣扎着,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珠一遍又一遍的闪过他的面前,接着他开始看到了别的东西,熊熊的火焰正在舔舐自己的身躯,他的双手被禁锢住了,整个人就像是耶稣一样被捆绑在一根木头上。

    他浑身都冒着热汗,汗水留下让眼角瘙痒难耐,男孩疼痛的嘶吼了一声,他的一块眼皮被血水凝固在了一起,眼睛无法睁开。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外面,一个身材矮小,浑身血红的小鬼正在他的身体下面添加柴火,小鬼咯咯笑着,提溜着那对混黄的眼珠,它蹦跳到了木栏之外,把范纹一个人留在这团火堆上面。

第十三章:白七之惑

    “啊!”

    “怎么了?”圆桌对面的男子紧张兮兮的问道。

    “噢,没什么,刚刚眼花,好像看见了一团火。”锦翔挠着头,望着大堂门口的电子灯笼,可能是余光瞥到了,当做是有火。男孩闭紧了眼,再睁了开来,便没有那种幻象了。

    这里是晚上八点半的周庄,三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与重案组队长凌依一同前往的队员老黑不幸死在了这小小的矮房之内。他被残忍的砍下数十刀,就连脑壳都被砸出了血洞,而犯罪人却不知去向。

    在不远处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陌生男人,他自称是侦探社的侦探,私自前来调查这里的杀人案件,却巧遇了老黑的死亡。锦翔与浩霖则是被这栋房子的男主人邀请而来,打算净化走这里的怨灵,小虹。

    小虹是先前住在这里的房客,但也惨遭杀害,她为了找到犯人,不愿托生,夜夜守在自己死去的地方哭泣,扰人心烦。锦翔与小虹的鬼魂交流后,知道她说什么也不愿走,接着他便把目标指向了那白衣男子,现在破案才是最主要的目的了。

    “喂,白七!”锦翔说话很大声,走路起来也大摇大摆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脑袋的中学生,他现在只想知道犯人是谁,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白七只是呵呵的看着对方,没有回应,他被铐在了椅子上好几个小时,连厕所也去不了。而在期间他又放出了犯人的线索,他故意将线索说的模棱两可,让人猜不透,这样他便有了筹码,可以让那刑警大队私下放了他。

    “你告诉我啊,杀人的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的吧?!”锦翔坐到了他的旁边,在那家伙耳边不断的嚷嚷着,白七可不知道这家伙这么会扯,一说就可以停不下来。怪不得在黑猫知道自己的召唤者是怎样一个人的时候,气氛就差到了极点。白七更加的哼笑出声,把锦翔的一举一动都看成了说相声。

    这时前厅外的警员都聚拢了起来,凌依正在向他们报告那个白衣男子突然在这里出现的事情,而那些家伙表面对那白七怀疑警惕着,内心却不把他当一回事。没有人会傻到杀了人后还呆在犯罪现场的,更没有人会穿着一身白衣服去杀人,这个人可能是个侦探,只是碰巧到了楼上再被发现罢了。

    “凌大队长,上面我们也差不多清理干净了,证物都搜集保留在这里。”那位法医口气很粗,撑腰在凌依的面前指着大堂桌上的几包纸袋,他的个子比凌依还矮,所以只能微微抬头的说:“尸体我们得运回去,有什么再来这里的警署联系吧。”

    说完那老男人就呼喊着几名小警员走出了门,凌依着板着又臭又硬的脸站在大堂中央,这件事马上就会传到重案部门里,如果她不尽快破案,上面的就会认为她办事不利,将她撤下,直接换人调查。

    凌依不为了自己的职位,只想为老黑争一口气,说什么也要把犯人揪出来,她现在积了一股怒气和怨气,并且都转换成了无比的动力,高挑的女人踩着中跟的黑皮鞋,银亮的警徽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她冷淡的张嘴说道。

    “白七,要什么条件,你开吧。”

    白七还在对着锦翔哈哈大笑,在听到凌依的话后,他居然笑的更开心了。那高瘦的奇怪男子继续喷洒着自己嘴里的口水,全身都笑的发抖,他不断的来回吐气,想要制止自己的笑声,过了一分钟后,白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还是有些笑眯眯的说道:“放了我,然后我要这家伙跟我走。”…,

    男子用那被固定的手指了指身边的锦翔,对方还没发现那手正指着自己,而凌依和浩霖都在一旁不解起来,他为什么要锦翔?

    “你找他去有什么事吗?”凌依厌恶的看着这个男人,她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他,这种人的脑子里装的东西,是一般人永远都无法知道的,而凌依则知道一点,里面的东西,是她根本不想了解的。

    “他能叫出黑猫啊,我找他找了好久了。”白七咧着干瘪的脸颊,转向锦翔,这时身边的男孩才惊异的看看旁边,原来他们在说的人是自己?!

    “就这么简单?”凌依追问到。

    “就这么简单~~~”白衣男子大幅度的点了点头,慢声慢气的说。

    “小夏,放了他。”虽说凌依有些不甘,这样一个人也是潜在的危险人物,她可不知道哪天他疯起来,会去杀多少人来尝试他内心的‘感受’。

    那个被称作小夏的就是那位麻子脸警员,他有些墨迹的没敢上前,站在稍远的地方捏着钥匙,双眉紧皱,嘴唇煞白。

    凌依用目光示意他可以解开手铐了,但麻子脸依然没有动弹,他愤恨的说道:“我不知道您在想什么,可是队长,他还是嫌疑人不是吗?!”

    小夏只是个普通的警察,他完全听不懂那黑猫或者是关于那个棕色头发的男孩的任何事情。他只有一个职责,就是抓住犯人。而这个人出现在老黑的尸体身旁,是最最有嫌疑的人,即使他们还没有拿到逮捕令,但重案组的首项特权就是可以抓住那些可疑的犯人,不让他们有机会逃出法网。

    “他拥有犯人的证据,这是唯一让老黑瞑目的捷径,懂吗,小夏?!”凌依也锁起了眉头,她没有考虑到其他成员的想法,的确是她的失职。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她应该尽快说服对方,好让白七把嫌疑人的证据拿出来。

    “他说的你也信?!为什么不自己掌握证据再去把犯人揪出来呢?!”麻子脸突然激动起来,他不顾在场的其他队员,就那么大呼小叫的与凌队长杠上了,钥匙现在在他手里,只要他不给,就没人能放走那个杀人犯。

    当地的警察已经散去,现在也仅剩重案组的几名队员围聚在大堂之中了。那屋主两人正在看这群警察的笑话,王一还是呆呆的坐在后面的圆桌上,感觉自己身边有什么人盯着他,连筷子都不敢动一下。

    江南的小雨延绵不绝,像雾一样的雨水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厅堂外的青砖路面,圆木柱子也沾染了一颗颗细小的水珠,只要伸出一只手,手心里便会湿了一片。

    大厅里的人却无暇欣赏这曼妙的雨景,夜色将雨的身影遮盖住,并且将人心也隔了开。肝胆相照的警员违背着上级的命令,无法放逐那个品性不端的男子。力不从心的凌大队长,此时叹了口气,摔倒般的坐回了龙头木椅上,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无比。

    凌依不是圣人,更不是什么超人。她虽然自幼学道,在学习、工作上也不比其他人落下多少。她从小就抱着一颗正义的心,想要做警察,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是见过的世面多了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在六畜时的表现,才更像真正的自己。

    她可以坏坏的教训学生,并且推销自己的产品让相互得利。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的穿好看的衣服,打扮的更年轻些。她更不用总是看到腥风血雨的场景,并且头大的去解决那一个又一个的愚蠢案件,只是她为了和平,还是坚持着自己梦想的道路,艰难前进着。…,

    “那可不可以这样,在抓到犯人之前,你还得由我们监管着,之后便能自由离开了。”凌依退了一步,想无法强制命令自己的队员去做不正确的决定,随便放人的确是失职的行为,她感谢小夏的提醒,以至于她没有跟旁边那个穿白西装的人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去做。

    “好吧,那也行。”白七在得到可以要求带走锦翔的条件后,态度就转了一百八,说什么都能说的过去了。凌依也吃力的点点头,此时再看了一眼小夏,那个有着麻子的小警员也终于宽了心,把钥匙交了出来。

    白七厌恶的看着自己手腕的伤口,那白的发灰的皮肤上面,有着一圈红色的印迹。他用手搓了搓那红印,但还是没有好转多少,接着他又抬起头,对着那群警员展露出了假惺惺的笑:“谢谢各位长官了。”

    “那么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凌依翘起了腿,没有从那椅子上站起来,她现在浑身又累又重的,连续赶路和收集线索,快把她身上所有的精力都消耗殆尽了,加上老黑的惨剧,可怜的大姑娘现在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却还得继续为案件奔波。

    “我可以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难免不久之后又会有下一个问题产生,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样形成的吗?”白七站在大堂中央开始振振有词,他仿佛变成了大学的讲师,对那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讲述着自己的人生观和哲理。

    “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回家慢慢研究吧。”凌依不屑的回答。

    “你不想吗?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关于阴晷的传说吗?”白七偷偷的凑近了凌依的脸,他对着她轻声细语,但也不是低声到周围的人听不见的程度。其他人都为他的话感到疑惑不解,然而只有凌依和锦翔他们,才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锦翔插了进去,他在知道对方提到阴晷二字后,便激动不已,他们本就为了阴晷的消息,正在四处奔波寻找着。为此他的朋友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正是因为这可怕的阴晷,虽然没人使用过它,或知道它的真假。

    “哈哈,小锦翔别激动啊,你要是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但是不能在这里。”白七面指周围的无知警员还有两个俗不可耐的房主,他可不想被那些白痴知道阴晷的秘密,而这起案子的诱因,其实就是因为阴晷,一切的一切都能追溯到这东西的产生。

    “但这是两码事,目前还是先把案子解决掉。”凌依开了口,她虽然也对阴晷之事很有兴趣,可是老黑的尸骨未寒,她又怎么能把身边的队员都放掉,自己一人去研究那所谓的阴晷呢?

    “一码事,你不要拘泥于这里的小结。凌大队长,你是本家人,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未解的事情,阴晷其实就是导致这些惨案的源头,你若是对此没有兴趣,我也无话可说。”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那人又突然正经了起来,他的眼神不在飘忽,而是变得非常严谨和认真,只是那高瘦的身型无法将他的气质衬托出来。白七把话说的很重,导致那凌依不得不去想,她到底是为了解决这一切还是仅仅满足于现状。

    那白七虽站着说话,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抖起了腿,那副懒散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爽,小夏也为他们之间的对话感到心急。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凌队到底在说什么,因为那些话与这次的案子都无关,而且也不是他们能听得懂的对方,他知道队长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这一切都比老黑的死来的重要吗?!…,

    “你们够了,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麻子脸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个中学生和凌队看起来好像非常熟悉,不仅仅的亲戚的关系,而那突然出现的嫌疑人却能与他们说到一起,仿佛自己才是局外人一般。

    “小夏你冷静点,事情无论发生什么后果,我都会负责到底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女人朝着对方呵斥一声,她说完又低下了头揉着自己紧绷的太阳穴,额头的青筋往外蹦着,脑子也在头骨间肆意的旋转,凌依快要到极限了。

    “什么后果?不会有什么后果,后果只是你什么都没做成,反而被一个神经病忽悠了去!”麻子脸也不吃那一套,壮着胆子与其对吼出声,他也说的面色通红,但是看见凌依吃力的样子不免心痛万分,只是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能比老黑的死更重要的?

    “你现在想怎么样,就说个明白吧。”凌依抬起头,声音嘶哑,她没有面对小夏,而是对着眼前那个抖着细腿的男人说道。

    “到我的公司去,我跟你们慢慢说,这里的事也能很快解决,不必担心。”白七把话说的很轻松,也扫了一眼其他的人,那些刑警队员都是一副吃了瘪惨样,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阻止事态的发生。

    “好,现在就去,小夏,你跟我们一起来。”凌依抬起了腿,再重重的踩在大厅的灰色石板上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她的精神一下又聚拢了起来,并且邀约着小夏与自己一同前行。那不知所云的队员纵使千百个不愿,但为了得到事实真相,他也只能俯首跟在后头。

第十四章:澄虚道院

    “诶诶诶,等等!你们俩个,也跟着去吗?!”吴美莉突然从角落里大叫了出来,那两个被他们请来捉鬼的人,为什么突然跟刑警搀和到了一起?

    “是啊,小虹今晚不会闹了,你放心吧。”锦翔对那小气的女人笑了笑,却不知道对方从心底里都是看不起他的,而吴美莉根本不相信他们已经让那冤魂离开了,就算今天它没来捣乱了,她也不会付给他们钱。

    “我没看见什么阵法符纸的,你以为我会相信!?”尖酸的女人哼哼两声,用那肥大的手指指着锦翔,说道。

    “诶呀,我会回来净化她的,你别急啊。”锦翔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原来它还在这里吗!?”女人的嗓音更尖锐了,甚至都快把大厅里的电视屏幕震碎了去。

    “她不会伤害你的啦~”锦翔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对着那胖女人呵呵笑。谁知对方却更不不领情,想到那冤魂还徘徊在附近,吴美莉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抿着嘴唇,哼气的声将鼻孔一张一合的,她的手还没有放下,依然指着那不识趣的男孩。

    “你个小鬼不要给我动什么歪脑筋哈,自己没本事就算了,也别装啊!”吴美莉以为那两个家伙还是想骗她的钱,她才不会把钱给这两个毛头小鬼呢,女人依旧过分的‘指’责着锦翔,身边的浩霖实在看不下去了,但没等他出头,另外一个人却站了出来。

    “你放尊重点,这样指着别人说话你就觉得高人一等了吗?”说话的不是凌依,而是那个穿着白衣、白裤,浑身干瘦的男人,他居然挺着身板,满脸的怒意,对着吴美莉高声呵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让锦翔为你捉鬼,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男人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那矮胖的女人:“你现在嚣张吧~~到时候有你哭的。”

    白七开始说的很认真,最后一段话却又开始笑了起来,接着他哈哈大笑,对着那个满脸无措的老女人。

    “你…你你你……”吴美莉气的全身的肉都翻滚了起来,她的牙齿在上下打架,伸出半空的手也开始抖动着。身边的丈夫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消消气:“美莉啊,这几天家里不太平,什么事都让着点,消灾啊。”

    吴美莉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再也没力气与谁争吵了,她也累的做到了龙头木椅上,频频叹气,说着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家里接二连三的死人,还招鬼。

    “一般来说人是没有前世的,所以不是上辈子的原因,而是你前半生自己造成的。”白七笑的快岔了气,他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扔下这句话,便先行离开了。

    麻子脸紧随其后,生怕那家伙突然逃跑。凌依交待其他几名警员,收集好物证,在周庄休息几日等她回来。而锦翔二人也去里面的二楼把行李拿了下来,并与王一道了别,让他不要担惊受怕。

    走出屋门,倾洒的小雨和夜色融为了一体,男孩的表情却突然忧伤了起来,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去争。那个委托人从头到尾都不信任自己,他要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有在最后付出了行动,才是真实的结果。

    虽然她对自己很没礼貌,但他也学会了忍让,毕竟他们素不相识,可能这辈子也就见这么一次面,却因为捉鬼的原因遇上了。锦翔觉得这是种缘分,既然能相互帮助,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

    “想什么呢。”浩霖没法在雨中打游戏,所以只能把手插在裤袋里,往那无边无际的小道上走着,他伸出左手拍了拍旁边那个低头憋屈的人。

    “没什么。”抬头淋着细密的雨,锦翔觉得清爽了很多,外面家家户户都在门口亮了红灯笼,整个周庄即使到了晚上,依然灯火通明。小雨更没有阻碍游客的兴致,不远处的闹接上依然人声鼎沸,夜游周庄的人也不少。

    “唉~小锦翔别伤心了~要吃什么?白七我去给你买来~”现在也过了晚饭的时间,锦翔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了,他咂了咂嘴,想着可以吃些什么。

    “这里应该没有咖喱饭吧?我也不知道吃什么,随便吧。”想了半天,锦翔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吃些什么。

    “噢~原来小锦翔喜欢吃咖喱饭啊~~~”白七嘿嘿笑着,从自己的裤袋里拿出一个白色手机,搜寻着附近有什么可以吃的地方。

    “白七,你还是嫌疑人,不要轻举妄动。”麻子脸跟在那男人后面,浑身绷紧,现在他们快走到闹市,虽然是晚上但还是有非常多的游客,他一定不能轻率,避免那家伙突然消失不见了。

    “警官大人,商议好的事,我不会食言的。”白七低声笑着,高瘦的背脊有些弯曲,看起来是个身患重病的男子一般。

    “你的公司在哪?”凌依走在最前,她终于在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开了口,问起了正事。

    “就在这里~”白七哈哈大笑,两位警官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都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没想到那家伙的老巢就在此处。

    怪不得他从刚才开始就一路问锦翔要吃些什么,还悠哉的走在路上没有一点违和感,原来这边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所以白七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我们在双桥附近,过去也有些时间,在路上吃个便饭如何?”白七收起了手机,对着众人建议到,他现在好似他们的一份子,完全不认为自己是个会被人讨厌的人,除了那个极端的小夏…

    “嗯,既然这么近,那就去吃个饭吧,大家也都饿了。”凌依走了一段时间,心情也逐渐好转了过来。她那中跟的黑皮鞋踩到水洼里,连带着肉色丝袜也一并湿透了,但是她毫不在乎这些,现在她只想快点解决那一个个扰人心烦的问题。

    一行人跟着白七走了一段路,白七边走边嚷嚷着现在这个点,沈厅恐怕已经关了,只能找个普通的小店将就一下。

    周庄虽然每天的客流也不乏,但整体环境还是相当好的,除了得天独厚之外,因为景点是整个古镇,住在镇里的人们也都非常爱惜这个美丽的地方,并且打理的很好。他们一路走来,也看到有年长的阿姨正在清扫自家门前的垃圾,游客们虽无意破坏这里的风土,但随地扔垃圾的习惯在中国这个大范围里,还是很难改善的。

    白七突然停在了一个矮门前,这里是个极其偏僻的角落,而门外却摆了一个小黑板,上面是用红色颜料写的字:玫瑰小馆。

    小黑板上还被画上了几朵稚嫩的玫瑰,作画人的水平不高,但心意很浓。

    这里依旧是灰色石墙和黑色瓦片的老建筑,踏入门坎看到的则是一间温馨的小屋,里面被装潢成比较现代的模样,墙壁都刷成了土黄色,头顶还有三盏吊灯,桌子都铺上了麻布桌布,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两幅白色的盘子和刀叉。…,

    想不到在这里还有这样一个优雅静谧的小地方,餐馆的主人果然是个女子,她穿着普通的长袖t恤和修身牛仔裤,稍卷的头发由一根红色发带固定在了后面,女子与凌依的年纪相仿,她惊讶的望着那群人,接着有些温柔的笑了笑。

    “我当是谁呢,这么晚还有客人,原来是你啊。”女人是认识白七的,她说完就走到一张比较大的桌子前,拿着一本菜单,递给白七。

    “菜菜的手艺我当然要向新朋友推荐一番,小锦翔喜欢吃咖喱,你这边可以做吗?”白七指着那一脸呆滞的锦翔说道。

    “材料都有,煮咖喱的时间比较久,得等。”那个被称为菜菜的女子说。

    白七要不发神经,看上去的确是个知书达理的正常人,即使穿的很夸张,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现在他完全与刚刚变了个样,对人和善,也不会突然哈哈大笑,说话也很温和,没有讽刺或威胁的意思。

    他托了一张桌子与另一张并到了一起,这样就可以坐得下全部五个人了,这家餐馆主营西式餐点,意面和牛排之类的高档菜品,而餐馆的主体也是为情侣量身定做的,所以每张桌子都只有两幅刀叉,而不是四副。

    白七向他们推荐这里的牛排还有番茄海鲜意面,菜菜自创的多果饮品也是不错的选择,这里面的种类丰富,不过价格却挺亲民的,比如那牛排只要35元,大概面积比较小吧。

    因为一顿饭的工夫,众人也对白七的看法改变了许多,他并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一个整天想着杀人犯的疯子,可能之前被抓起来的缘故,他过于激动而失去了理智,而现在与他说话,都能看出白七其实是个非常有涵养之人,也的的确确是他们道家的人。

    现在已经完全入夜,周庄也变成了一座真正安静的古镇,他们吃饱喝足便匆匆道别,跟着白七往他所谓的公司走去。路径了两座矮桥,并在那石砖路面上走了许久,小雨已经停了,但头顶没有一丝月光,黑色的流云在上头环绕。

    黑暗中渐渐浮现的是一座较大的古式建筑,而要到去那里,则需走过那细长的白色水桥,它就被建造在碧绿的湖水之上,连接着建筑缓缓往外延伸,一行人排成一列,由那浑身白色的家伙在前面带路。

    “这里是?…”当凌依走进那建筑,虽然看不清楚,却也猜出了几分,这里也是周庄著名的景点之一。

    “澄虚道观~”白七接着说道。

    “果然,你就住在道观里?”凌依上下扫着那个穿白色西装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主持道观的家伙。

    “公司呀,不住这里。”白七嘿嘿笑着,众人都没想到这道观也能做公司的,道观的观主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白七在水桥上拐了个弯,往里面的偏房走去,主观当然无法作为工作地点,他在这里要了一间卧室,装修成了可以工作的样子,一直在里面查案并研究着。

    “我干这行很久了,其实公司也不止这里一处,毕竟杀人犯到处都有。”白七在夜路中边走边说,他进入了查案的状态,开始对他们说起了查案经过。

    “这起案子我也调查了很久,在第一个男人被杀害的时候我就开始盯梢了,以我的经历,那样的手法绝对是个疯狂杀人犯才干得出的。”白七越说越精神:“当然我也有失误的时候,有人被蠢蛋砍了几十刀,只是因为吵嘴或出轨这些原因,杀人的人大多是在无知觉的情况下犯罪的,除了连续杀人犯。”…,

    走到了房屋近处,白七从口袋里拿出了门锁的钥匙,这里的建筑外围统统是木质的,房屋内部被白七用好的隔离材料再次贴上了一层,避免内部的文件潮湿。他打开了白炽灯,习惯了夜色的众人突然被刺的张不开眼,白七随便的搬了一张椅子径自坐了下来,并招呼他们不用客气。

    房间很大,但是看起来却小的可怜,因为这里几乎都被书纸资料给塞满了,除了一边靠墙的写字台,其余的墙边全部放置了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本和文件夹到处都是,而在房间的中央还有一个圆形转柜,内部是镂空的,也可以放许多资料。

    锦翔小心翼翼的在书堆间前行,并就着一张靠墙的椅子缩在了角落里,这里连地上也扔足了书,几乎就是寸步难行,真不知道那个白七到底是怎么生活在这里的。

    “锦翔,你父母呢?”白七突然扯开了话题,问起一些不搭边的问题来。

    “额,挂了。”锦翔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会做梦吗?”白七一边翻找着书桌上的资料,一边问道,纸张在他的面前飞舞并开裂,而他要找的东西始终没有出现。

    “做梦?人人都做梦啊。”

    “不是,是奇怪的梦,有没有让你特别在意的梦?”白七抬头,认真的盯着锦翔。

    “额,没有啊。”锦翔说谎道。

    “好吧,那我现在要见见黑猫。”白七又底下了头,眼里飘过一丝失望的神情,他想先见一下那家伙,确认事情的真伪,再决定要不要把整件事情都向他们说出来。

第十五章:阴晷传说

    锦翔掏了掏口袋,并拿出里面那叠皱巴巴的符纸,其中有五张火符、两张净化符还有一张御符,并没有召唤符纸。他鼓起了嘴,有些不怎么高兴,因为这个式神,根本就不能算是他的式神,那家伙几乎从来不听他的召唤,唯一一次也就是在若雨危机之时,它突然就现身了。

    黑猫的来历不明,也从未与锦翔交流过,而范纹也警告过他,鬼系式神都非常狡诈,它可能是看中了自己的力量,才会甘愿当自己的式神的。但是让锦翔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对方想要在自己这里索取什么,为何却总是不露面来骗自己呢?

    浩霖拿出一张蓝色的符纸递给了那个正在发呆的人,他也不知道锦翔能不能叫出那东西,因为在浩霖的眼里,那黑猫并不是什么吉利的家伙。

    锦翔结果符纸,但还是有些呆滞,他从未认真考虑过黑猫的问题,如过这次叫了出来,他必须下定决心,好好的与黑猫谈一番话,如果对方并不是诚心想做自己的伙伴,那锦翔也干脆任由它去了。

    “黑爷,现身吧。”想象着那黑色优雅的姿态,还有那对空灵的眼睛,锦翔轻声开口,动用气力,呼叫着那娇小的灵物。

    四双眼睛都盯着一处,锦翔的脸开始升温,他觉得没面子极了,明明是自己的式神,却根本不听自己的话,仅仅是呼唤,都叫不来,他站在书堆里,低头看着那些杂乱的书页,不声不响。

    “怎么回事?”白七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况,眼看着那蓝色的符纸渐渐燃尽,而四周根本没有一丝黑色的身影,锦翔的表情也十分奇怪。

    “是这样的,锦翔与黑猫并不熟悉,黑猫性情孤僻,不太愿意接受锦翔的召唤。”浩霖在一边娓娓道来,也不把过错归咎在锦翔的身上,那小家伙现在好似吃了消极散一样郁闷到了顶点。

    “这样啊,看来黑猫并不信任锦翔。”白七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这样说道。

    “怎么说?”凌依也像个大姐姐似的走到锦翔身边,轻拍他那乱糟糟的头顶,她一边拍一边问。

    “锦翔的灵体虽然健全,但不稳重,他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即使黑猫配合他被召唤出来,他也无法指示黑猫御敌或攻击。”那穿着白西装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了写字台后,他一手撑起了下巴,一条腿还在那里不断的抖着。

    白七的意思是说锦翔的性格并不沉稳,而且不会支配式神,像浩霖那样了解式神并能完美的驾驭对方,对锦翔来说,是他无法做到的事。

    “但是这都要从相互了解开始不是吗?黑猫连机会都没有给过他一次。”凌依实在不忍看那小家伙继续悲哀下去了,拥有能力过强的式神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以,凌依想让锦翔放弃这个式神,以后还可以找其他伙伴,或者没有式神也比现在强得多。

    “这倒是没错,但是我了解黑猫,它自己也不太情愿吧。”白七轻叹口气,眼神里又夹杂了些其他的东西。他每次说到黑猫,都好像非常了解的样子,他可能认识黑猫很久了,那么白七可不可以教授锦翔一些驯服黑猫的知识呢?

    凌依有了这个疑问,便开口说道:“你是从哪学的道?你怎么认识黑猫的?”

    “在一个不知名的道观里,师傅倒是个奇人,学了几年就下山了。”白七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有些正儿八经的,腿也不抖了,整个人僵在那:“认识黑猫是在什么时候也记不清了,也算是巧合,看到它就知道它不寻常,一来二往的就熟悉了。”…,

    凌依有些不乐意,因为这种回答稍微模棱两可了点,但是看那白七也只是个破案讨生活的散人,怕是真就如此了,所以她也没追问更多。

    “你既然熟悉黑猫,何不教教锦翔怎么与它相处?”凌依说道。

    “这就像我刚刚所说的,黑猫不相信他,我怎么教都是没用的。”白七摆摆手,示意他不想干这种苦差事。

    这样岂不是走进了个死胡同?凌依踩在那些凌乱的书堆上,也不管它是一高一低的多么难以立足,更无视了白七心疼的目光。黑猫多次救过锦翔,锦翔也把它当做了真正的伙伴,但是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的家伙却伤透了锦翔的心,年少的男孩以为拥有了式神就可以增加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任谁都不免伤心失望的。

    “但你不是想见它么?你现在又不想了?”凌依把声调提的老高,那白七是因可以见黑猫一面才答应告诉他们这案子的凶手还包括阴晷的秘密的,现在他见不到黑猫,前面的话还算数吗?

    “哦,也对。”白七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但是又好像没那么在意了,可他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那这样吧,我先把阴晷的事情告诉你们,再看看锦翔能否叫出黑猫。”

    ???

    凌依与浩霖对望了一眼,这白七的逻辑怕是有些问题了。为何把阴晷之事告知出来与锦翔能否召唤黑猫有联系?即使他们知道了阴晷的真实性,叫不出还是叫不出,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在场的人都没再出声,他们都期待着阴晷的秘密,在那黑玉晷盘到了六畜之手后,导师们无一不阅遍书籍,游历了各大道观来确认它的真实性。然几月的调查依然没有任何进展,除了弗生小队秘密的出行有些眉目,但是那次的经历,没人可以确定它又是否与阴晷有关联。

    “阴晷是由魂玉制成的,魂玉不同于黑玉,它是由无数灵体融合而成的,想象一下一张灵体是如何的轻薄,做成这样大一块东西,会需要多少的压缩灵体?”

    在静默几秒后,白七的眼睛扭成了月牙的形状,他不怀好意的笑着,并开始讲述起来。

    “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灵体本就是无形之物,而灵体本身是具有阴性的,他们在触碰过晷盘后都没有冷气直冒的感受,怎么可能会是灵体所制成的物件?

    “我只能说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白七顿了顿,继续道:“阴晷本身并不是相传中开启冥府大门的东西,它只是个普通的通讯仪,可以指向一些重要的地方,也可能是你们口中的地府。”

    “但是千年之前,冥界被什么人隐藏了起来,它突然消失了,孤魂野鬼遍地都是,没有人可以找到安息之处,唯有那流落世间的阴晷,才可以再次开启冥界的大门。”

    “照你这么说,冥界是真实存在的?”穿着一身制服的女子正义凛然,她带着质问的口气询问道,因为她觉得白七纯粹是在瞎胡闹。

    “还是那句话:信则有,不信则无。”白七咧着一口白牙,笑眯眯的说。

    “这个典故,我们从未在资料上查到过,为什么你能一口咬定,冥界被隐藏了起来?”从古至今,地府的传说从未中断,而恶人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善人投入轮回道超生,一直都是那里在运营着的事情。如果冥界消失了,那现在的人又是怎样轮回的?罪恶的灵魂也无法授予惩罚了吗?…,

    “那也是我师傅告诉我的~”白七耸耸肩,笑道。

    “根本没有轮回这档子事,那都是古人要别人生前做好事,虚构出来的,每个灵魂都是独立、纯净、新生的,不会是二手货。”白七又加了一句,把凌依刚刚的想法全部驳斥了过去。

    “你这思想有些西方化啊,你也没去过下边,又怎么能肯定?”女人叹了口气,摆手示意不想再说了,每个人的信仰不同,凌依也懒得与他做争辩了。

    白七突然起身,踮着脚尖越过那些杂乱的书本,他穿着白色的尖顶皮鞋,走在地面上发出了踏踏的声音,高瘦的男人走到锦翔身边,凑近了他的耳边,轻轻说道:“锦翔,关于冥界消失的事情,你知道吗?”

    “诶?我怎么会知道?”锦翔有些奇怪,但还是轻轻的在他耳边回答道。

    “真的不知道吗?冥界可是消失了啊,谁也找不到它,你真的不知道吗?”白七的眼角扫向两边,警惕着旁人的偷听。

    “不要装了,其实你知道的。”男人的语调突然变得冰冷,他用眼睛瞥着锦翔,十分轻蔑。

    “我真不知道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呀!”锦翔有些怕怕的,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七的问题没头没脑的,这事问谁也轮不到问他吧!

    白七更加凑近了锦翔的耳边,那干瘪的嘴唇间吐出了湿热的水气,他颤抖着唇部轻声说道:“如果你是他,我可能现在就会杀了你。”

    锦翔傻了,呆若木鸡。他不知道白七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当他说完那句话,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挺起了身板,对其他人假意的笑笑。锦翔这时才发现那家伙从来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而这个人,还对锦翔说了一句让他三天三夜都睡不着的话。

    “你们在说什么?”眼见白七又抖回了座位,浩霖靠近锦翔的身旁,细心问道。

    “没什么,我也不怎么明白,他的确有点神经质。”锦翔没有告诉浩霖他被威胁了,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白七,而他身上也没有白七需要的东西,他更不是什么连续杀人犯,所以白七刚刚一定是说错话或认错了人。

    如果是因为黑猫的话,它什么也没对锦翔说过,所以他更加不知道白七想要知道些什么,何况这种时候更应该去问问黑猫本尊才是。

    远处传来轻微的水流声,可能是那湖中的鱼儿突然跃出,从而发出的声响。今夜的周庄依然低靡,月亮始终忽隐忽现,惹的人们心里痒痒。看看表,现在已是午夜了,处于书房里的人们却依旧精神抖擞,想要剥开那一个又一个的谜茧,却没发现自己已身处于茧中。

    白七从纸堆中拿出了一叠a4文档,大约有二三十张的厚度,被钦书钉紧紧的钉住了。他把文档扔到了台面上,不屑的说道:“案子很简单,犯人就是那对夫妇的儿子,他很聪明,其实他真正要杀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他却先去其他地方,杀了以前得罪过他的人,以混淆警方的注意。”

    “他可能是利用大学没课的时间,连夜赶去,进行杀人的。那第一个人,只是反驳了他经营的理念,两个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为了掩饰自己,就将他当做第一个开刀。”

    “第二个人,在两年前的大学演讲中‘耻笑’他的想法,当然所有大学讲师都把学生看的很幼稚,那并没有什么,他依然当做了掩护,将他残忍杀害。”…,

    凌依听的又惊又喜,那家伙虽然只是像屠夫一样杀人,但却能找一些与自己稍微有关,而根本查不出的联系来作案。这种调查也想白七说的,他们不到那些人过去去过的地方逐一询问,是根本找不出其中的联系来的。

    白七从案发的一开始就在跟进这起案件,并且没日没夜的查找着相关线索,在他找到这里,并确定嫌疑人时,却在偷偷调查的时候再次遇到了案件,他到二楼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进去时犯人早已逃跑了,而老黑也已经没救了。

    “那他真正要杀的人是谁?小虹?”凌依追问道。

    “不是,小虹可能是他中意的人,却拒绝了他,所以也惨遭不测。”白七这样推论道,但这个推断无法被证实了,毕竟小虹本人也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那到底是谁?总不可能是老黑吧!?”

    “当然……”白七故意把话拖着,让凌依又急又气的,他哈哈大笑,继续说:“不是,老黑也是冤死,可能在上楼碰巧预见了他,被他杀了。”

    “老黑真是可怜。”锦翔边听边在一边嘀咕着,这些人原来都是白死的,但无论是白死还是没白死,杀人的人绝对不可饶恕。

    “真正要死的人是王一,王一他没有考上大学,却已经比那学生更加成功,开了点,赚了钱。并且小虹也喜欢他。他嫉妒王一,想要杀了他,但又不想被警察发现,所以杀了前面的几个。”那家伙其实也杀疯了眼,小虹不应该死,可能是被拒绝后心有不甘,又或者看到她与王一暧昧的场景,才痛下杀心的。

    “可是不对啊,王一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锦翔有些不懂了,大声问道。

    “糟糕了!!!”凌依立马明白过来事态的严重性,转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第十六章:罪恶之源

    烈火从身下往上舔舐,脚底已经是撕裂般的疼痛,被捆在木桩上的人嘶哑的吼叫着,他宁愿在下一刻就昏倒过去,不要体会这般的苦痛。

    范纹半睁着一只眼,他迷茫的看着脚下的火堆,那火红的像血,他凝视火心,看到了一个浑身是烧伤的男人,那个男人只睁开了一只眼,穿着一身蓝色古袍,披头散发,干瘦无比。

    那是他自己,但那不是他的样子,范纹从火中看见了自己痛苦的倒影,却看到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他是谁?谁是他?自己又在哪?

    火就像拥有生命一般,它不会燃烧那身后的木桩,也不会因为自己身上的衣物而加快脚步,它只是轻轻的舔着自己的脚踝,慢慢从袍子里钻进去,灼烧自己的肌肤,又烫又痒之后则是无尽的痛楚,范纹恨不得自己死了,但他知道,他早就死了。

    那双眼睛仿佛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范纹想要伸手抓住它,想向它求救,他不该来这里,他错了,完完全全的错了。

    “好痛…救命,救命啊!救命!!!”发出了与自己不同的嗓音,范纹只是弱弱的呼喊着,他的面前除了火,就是黑色的墙面,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了。

    “大人,这灵体罪大恶极,一定能烧制出漂亮的魂玉。”那红色小鬼一奔一跳,它带领着一个浑身黑衣的怪物往地牢走去,那个怪物身型巨大,它不得不岣嵝起自己的身子,避免触碰到地牢的顶部,它瞪着白色的,接近透明的眼珠,在地牢内巡视。

    “嗯…很好…这件事情……不能让其它鬼众知道…明白吗?…”说话的怪物语调很长,它说的慢吞吞的,好像没什么精神,它的声音空旷又低沉,在地牢中缓缓传送着。

    “是的,大人!”小鬼发出尖细的声音听令道。

    听着小鬼的步伐逐渐靠近,范纹感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那不是肌肤的触感,而是从骨子里的感受,他的身体虽然被灼烧着,体内却冻的五脏六腑都停止了工作。

    小鬼跳到了范纹跟前,咯咯笑着,它继续从一旁拿了更多的黑色木头,往他的脚下添置着,范纹这才看清那小鬼的模样。它骨瘦如柴,身型就如同一个婴孩,浑身的皮肤光亮无毛,呈现出血红之色,它有着尖尖的獠牙,扁平的鼻子,还有浑浊的眼珠。

    小鬼全身**,什么都没穿,但是范纹看不出那家伙是男是女,恐怕地狱中的生物都是没有性别的。

    阴冷的气息从背后侵入,他制止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浑身的寒毛就连发根都竖的笔直,直到那双白色的眼球盯着自己,范纹知道,它是那家伙。

    “你是谁?你是黑无常吗?”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虽然渗人,范纹却没有那种压迫感,也不会被那眼珠盯得不敢动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那是大厅中被钉住的那件,袍子里面没有其他衣物,他能看见那家伙干瘪的肋骨,呈现出死亡的青灰色。

    那狰狞着白色眼球的脸,就如同一具骷髅,它的嘴唇很厚,黑的发紫,舌头并没有从那嘴里伸出,它的脸型无法呈现更多的表情,只剩下死气。那怪物带着一顶黑色的高帽,就如同书本里描述的一般,但那帽子上没有可笑的字眼。

    “魂玉是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范纹早已忘却了脚下的疼痛,作为一具灵魂,即使再痛,也不过如同幻象,自己早起死去,还能失去更多吗?…,

    “怎么…?它还有记忆?……”这次那家伙真正的在范纹面前说话了,他看见那的颚骨上下翻动,还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范纹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说话那样的慢了,因为它脸部的肌肉早已萎缩,无法正常说话。

    “怎…怎怎么可能!刚刚还像个傻子似的乱叫呢!”小鬼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它急的原地打转,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它从旁边取出更多的黑色木块,往火里倒去。

    清脆的敲击声自那黑色的大袍中传出,范纹看见那无常鬼的袖口渐渐滑出了一根黑色的锁链,那锁链突然加速,绑住了那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鬼,小鬼疯狂的嘶叫着,下一秒就被抛入了火堆中,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范纹拉扯着喉咙喊出了声,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那黑无常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手下烧了,也实在是太残忍。

    “火鬼本就是狱火衍生…我只是让它回去了……”黑无常看似可怕,但却并不凶残,它居然在范纹跟前与他慢慢的解释着。

    “我不知道我在哪,这个人并不是我。”范纹也冷静了下来,虽然他浑身乏力,身下也痛到了极点,他真不知道灵魂可以承受怎样的痛楚,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昏过去。坚强的男孩直面鬼神,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认真的询问对方的问题。

    那黑无常凑近了范纹,彻骨的寒冷扑面而来,整个灵体仿佛都被冻住了一样,范纹再次僵在了那里,不敢说话。

    “你…不该来这里……”黑无常缩回身子,幽幽说道。

    “这句话你已经对我说过了。”范纹回答着。

    黑无常的脑袋咯咯直响,它把头歪了过来,好似在表达一种‘不太明白’的感情。它悬浮在半空,没有踩在地面,那家伙远看就像是一个死神,原来黑无常就是死神。

    “魂玉是什么东西?”范纹突然感到脚下不怎么热了,不知是适应了还是怎样,总之没有刚才那么痛。

    “魂魄…制成的玉……”黑无常有些老实的回答道。

    也许是因为范纹是个死人,也许那家伙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清是什么。但那黑无常却是那样傻傻的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它没有表象那般让人可畏,它的内心是平静和仁慈的。

    “魂魄也能做成玉吗?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真是厉害。”范纹居然大声的赞赏起对方来,他哈哈大笑,却因为疲累的身体而喘不透气来,接着就是无尽的咳喘。

    “我要…做一样东西…这里…快要消失了……”黑无常的袍子在半空无声的起伏,它的上下颚来回磕着,发出一种让人麻痒的摩擦声,它说话特别的慢,范纹听的极其吃力。

    “为什么?冥界到底发生什么了?”范纹回想起方才在大殿中看到的记录,最后一页讲述的是冥界内乱的事端,而黑无常此时又说这里快消失了,好好存在的地方,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呢?

    ……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脚底的黒木之中只剩下几朵火星,它们在下面挣扎着想要存活,却不得不被那空气渐渐吞噬殆尽,然后消失。突然一抹黑,范纹吓的惊叫了一声,黑暗之中能看见的唯有那双白色的眼珠,他知道黑无常还在那里。

    “他…快没有耐心…地府…快要消失……”…,

    “谁没有耐心?为什么会消失?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范纹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但是他发现眼前的白点越来越模糊,除了黑暗什么都不再剩下,范纹拼命的吼叫着,想要对方回答自己。

    “拿去吧……”

    空灵的回荡过后,只剩下无尽的寂寥。

    “你在哪?!黑无常!!回答我的问题啊!!!”

    一只温暖的手掌紧抓着自己,夜幕之中有一双青色的眼珠,范纹抓住对方:“黑无常!”

    “什么黑无常?范纹,你怎么了?”弗栾摇晃着对方,那男孩被自己牵着,没走几步就发起了呆,于是弗栾想问对方怎么了,接着范纹却突然大叫起来。

    范纹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聚焦了视线,才发现自己现在正站在地牢的走道之中,前面正是模糊不清的弗栾、弗生两人,而自己仅仅是愣了一会,难道是幻象?

    他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握着的手,想要揉揉自己的脑门,手掌在使劲时,他却停住了,他吃力的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东西,但他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什么?”弗栾却看清了,那是一块木质的令牌,通体黑色,上面有一个白色的‘令’字,范纹是从哪拿来那东西的?

    “我…我不知道,我刚刚好像去了别的地方。”银发男孩无法理清思路,但脚下的滚烫感依然有些余味,他用两手抚摸着那块奇怪的东西,那牌子是菱形的,上面刻着一个字,是令。

    为什么?为什么黑无常要把它的令牌给自己?它又去了哪?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本就身处于异界中的男孩更加无法推断了,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伙伴,不知道说些什么。

    “范纹,范纹!你醒醒!”眼见着那男孩又开始发呆,弗栾以为他再次低靡了,女孩有些担忧的呼喊对方,并且抓住了那小矮个的肩头。

    “我在,我在。”男孩扯开嘴笑笑,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他紧握住那令牌,开始说起了自己刚刚的经历。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现在这东西的的确确在我的手上,那么刚才的事情一定也是真实的,对吗?”三人处在黑暗的地牢里,听着其中一人说了许久,另外两个也都安静的站着,倾听着。

    “也可能这令牌具有强大的力量,你在触碰到之后,体会到了过往的幻象。”弗生的思考模式依然与众不同,他的说法则是倒了过来,是因为范纹无意拿到那令牌才看到的事情,而不是进入那场景才拿到的令牌。

    “我不知道,我已经分不清了。”范纹甩甩头,觉得弗生的说法更接近事实,因为穿越这种事情有些过于神化了,即使在道界,穿越时间这样的情况也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根本没人实现过。

    “但是不管怎样,你拿到了无常令。”弗生则道出了一个客观的事实,的确无论如何,范纹拿到这块令牌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而研究这东西的用途,则是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

    范纹又静了下来,他的脑子依旧混乱不堪,黑无常的样子,狱火的热度,小鬼的嘶叫,除了那火焰之中的人不是自己,其他的感受与对话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他无法不去想,毕竟他是当事人,不是旁观者,他能分得清那话是那个蓝袍男子说的,还是自己说的,能问出那样问题的,也只有自己了。…,

    而黑无常给予了自己明确的回答,并且还对自己说了一句话:他不该,来这里。

    仅仅一瞬间,自己也没有从这里消失,真的做到了穿越吗?范纹又回绝了刚才的想法。穿越最起码的是身心同在,自己还被弗栾好好的牵着,也不过是瞬间的功夫,精神幻象的可能性更大些。银发男孩想了许久,终于找出了一个比较接近的答案,也总算稳定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男孩挥了挥手中的令牌,问道。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可能比较大胆,你们是否想听听?”弗栾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人,这点非常好,作为一个姑娘,落落大方才是得人心的所在,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女子是不被人喜爱的,也只有扭扭捏捏的小男人才配得上。

    “有什么你就说呗。”范纹展开了娃娃一样的笑容。

    “你拿到了无常令,是不是意味着,你就是下一任的无常鬼?”弗栾的话看似轻佻,内容却发人深省。

    站在地牢走道中的三人都沉默了,而范纹更是无以言表,若是中了,他该怎么办?真的去当黑无常吗?

    毕竟无常令就是担任无常鬼的象征,而两件衣服也被钉在了大殿中,这无一不说明了这里的黑白无常都辞职不干了,这里的确需要下一任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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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类的发展迅速,世间妖魔骤减,全国法家也代代不再相传。时至今日,唯有位于洛阳一座小山内叫做六畜寺的地方,可以习得道法并且斩妖除魔,小队们除妖的同时还面临政府的打压,无理记者的追踪……六畜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畜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畜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