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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古月小玉     六畜寺txt下载     六畜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灵魂救赎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接受的。”男孩在阴影中笑了笑,打算离开这个没有生气的地牢了。不管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或者要他做什么,范纹都不会任由它的摆布。

    “怎么?让你当鬼神也不愿意?”弗栾的金眼弯成一条,笑眯眯的反问道,她的心情始终很好,与过去大不相称。

    “我只想摸清这里落败的事实,然后出去,找到锦翔等人、我的家人,与他们告别。”范纹总算是理清了思路,镇定说道。

    “嗯,我也有此意。”弗栾拉着那小娃娃的手,朝着地牢的阶梯上走去,弗生也只能无奈跟在后头,望着身后黑洞洞的长廊,他不知道里面还会有些什么。

    地牢外是保山王的正殿,里面摆放了无数用刑的器具,那些器具五花八门,却无一不是黑色的,烘托出了冥府的黑暗和恐惧。

    得以见到青色的大殿,范纹也瞬间豁然开朗了起来,他突然弯下腰、伸出手,轻抚着近处的一把短剑,它被很好的搁置在一张矮桌上,其中还有几把拥有不同纹路的匕首。

    它们是黑色的。范纹这才领悟了过来,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是黑色的,为什么那木门是黑色的,这些黑色,不是涂了油漆,不是原本就带着黑色,这些黑啊,其实都是灵体所炼制而成的,这里的每一把武器,都沾染着无数灵魂的罪恶。

    “我要统统毁了它们。”银发男孩沉默许久,突然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振振说道,他的表情异常坚定,也让听者有了一份不知由来的信心,而范纹的建议却是奇怪的,弗栾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为什么?”

    “这些东西,都是由人的灵魂做成的,它们被痛苦的压榨成了小小的一片,层层叠叠,最终做出了这些武器的形态。”

    “你怎么知道?这也是你从那幻象中看到的?”女生在一旁问着。

    “虽然不敢肯定,但**成就是。”那红色的小鬼说过,罪大恶极的灵魂,可以烧制出质量上乘的魂玉,那魂玉到底是什么用途?它们当然不是被欣赏的,它们是被做成这样的武器,继续摧残着今后再来的恶灵。

    “可是范纹,这些人,他们生前可能作恶多端,杀人、劫货、jian淫,他们的灵体都充满着罪孽和杂质,被鬼官们烧成死物,恐怕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方式了。”弗栾见他已经抄起一把小刀想要往地上摔去,她立即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制止了男孩冲动的行为。她虽然也不太认同地狱中那残暴的恶行,可是对于那些恶人,也只能是以暴制暴,毕竟这儿是地狱,不是天国。

    “不,你不了解那种苦痛,就算是对于一个灵魂,都是如同深渊的刑罚,那种被慢慢灼烧,让自己好像是锅汤里的鸡一样,但鸡起码死了,不觉得痛,而灵魂死也死不了。”范纹不愿去想那种感受,但它却还像一只烦人的苍蝇似的萦绕在自己的身边,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刑罚,单单是火刑,就已经让他深知地狱的可怕。

    ‘咣当’一声,那把没有纹路的普通短刀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魂玉与青石地面撞击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响声,然而这样的响声也不足以毁灭这用灵魂制造出的武器,范纹愁眉苦脸,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

    “没有那种火,是烧不毁它们的。”男孩此时更像个孩子,他其实早就知道,那些东西不可能被摔坏,一个灵体虽是脆弱的,但十个、百个,压缩到了一起,却是坚韧无比的东西。而烧制灵魂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火,那是地狱才特有的炎火,也只有那种火,才能把这些东西再次灼烧融化。…,

    弗栾安静的看了他一会,虽说那范纹处在自己哥哥身边,也逐渐学会了冷静思考问题的性格,但他善良的天性是不可磨灭的,在体会到下面种种的罪恶和不公后,男孩的第一个念头当然是想毁了这里,不想再让后面的人受苦。

    金色的眼睛有些透明,弗栾知道他们都早已不是实体,作为一个灵魂,其实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但是他们还拥有活着的记忆,即便死了,却还是会担心所有会担心的事。

    温柔的女孩轻拍着对方的背脊,用那冰冷的手缓缓揉搓着,弗栾清幽的说道:“好了,我们去看看别处吧。”

    范纹点点头,依然眉头紧皱。

    保山殿左右是两条长长的走廊,自别院中弯入走廊,再往后面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便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大院,古代的建筑接是如此,正殿后有副殿,副殿之后就是厢房了,也不乏有厢房与殿宇分开建造的。

    而这宽大的院子,却是看到现在,最让他们吃惊的地方了。院子本身没什么特色,没有小桥流水,也没有鸟语花香,有的只是那枯燥的青石路面,层层叠叠往前平铺着。

    然而在这院子中央,却种植了一颗巨大的古树,它分明就被困在水下,却依然能完美的生长着,它的枝叶茂盛,甚至还结出了果子,它的年龄也不小,无数根干杂交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根部,它的大小不亚于弗栾当初见到的树妖本体。

    如果只是因为一棵树而叹为观止,他们的世面也确实是短了些,但奇特的并不是树,而是树的形态。它通体黑色,连那叶片也是,经脉中透出浅浅的黑灰,点缀了这棵树不是装饰品的事实。树属于桑科,拥有多根根茎和顺流而下的树叶群,它的上面结出了七八个小小的果实,通体黑色,非常浑圆。

    “这…这是……?”范纹惊叹这黑树的奇异,因为树不会是黑色的,除了那些被烧成焦的碳,这样的书根本不会在上面存在,这原来就是,冥府中的树了。

    “这是菩提。”弗生推推眼镜,淡定说道。他虽然不是研究植物的专家,但是菩提这种树在他的佛寺里也有几颗,从小看到大的东西,即使换了个颜色,本身的构造是不会改变的。

    “怎么可能?黑色的?菩提树?!”范纹的声音又高了八度,菩提树明明就是佛家的代言,是悟性的象征,这样一种神圣的植物,为什么会被种植在了地狱之中,而它,现在却变成了灰黑的、死寂一般的色泽。

    ‘砰’的一声,那熟悉的声音都没有让另外两人跳脚,这也是弗生惯用的招数了,他那种不顾别人心跳就随便开枪的习惯真的非常恶劣,但范纹和弗栾仅仅是生理上的抖了一抖,接着马上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开枪,灵体在这里的能量比在上面更加强大,可以拿枪并输入气力使用,不过死掉的人的气力,会是比过去少?还是用之不竭呢?

    弗生的枪法完全没有退化,面对静物,只是一发,便把那枝丫打成了两段,其中一枚小的跟葡萄一样的果子落了下来,它摔在坚硬的石板路上,轻轻的来回弹了几下,大概还没熟透的关系,并没有砸坏。

    弗生冷着脸,一副科学研究人员的样子,他收起了自己的‘实验器材’,微蹲下身,拾起那需要研究的‘实验品’。弗生在触碰到那果子的一刹那,整只手掌都变成了黑色,他马上放下了果子,依然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会痛吗?!”弗栾急切的走了过去,也蹲下查看弗生的手掌,那有些透明的手里仿佛被打入了一股黑色的雾气,它们在手掌心来回游移,不过没有攀升的趋势。

    “没什么感觉。”弗生镇定说道。

    “说不定活人碰了,他的手也就废了。”范纹也在研究着那果子和弗生的手,他认为这东西一定聚集满了恶灵的怨气,通俗的说就是拥有剧毒。

    “如此看来,这树恐怕是吸取地牢中的怨气而活的。”弗栾根据范纹的猜测这样推断道。这样的树本就不能算是树了,它存在这里的意义可能就是吸取怨气,然后结出怨果,但她不知道那怨果是如何处理的,烧掉还是用在别的什么地方?

    “我看到的,烧火的木材,有可能就是这种树,果子也被当成了燃料吧?”范纹下一句就回复了弗栾内心的想法,他们几个聪明人之间,就算不用明说,也能前言后语的联系起来。

    寂静的水下没有一丝波澜,更加不会有什么风吹过,他们因为是灵体,不会感到水下的寒冷,而下面没有任何生物,使得这水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然而突然的一阵气压,却让他们感受到了水的存在,气泡声和水流声逐渐靠近,蹲在树下的三人都一动不动,他们望着青色的水面,那上面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只是无尽的结界。

    一张黑色的大嘴冲到了他们的面前,范纹被气压推倒在地,他看见那条龙鱼游到了他们跟前,开合着大嘴吐着一个个巨型水泡。它的一只眼睛俯视三人,死气沉沉,带着轻微的不屑,接着它轻巧的甩了甩尾巴,叼起地上那颗小如豆粒的果子,仰头吞下了肚。

    “额…”范纹和弗栾对望了一眼,双方都有些尴尬,眼见那大鱼挥舞着巨尾缓缓游走,他们又重新站了起来。

    “原来是…它吃的啊~”本以为的推测却在下一秒被事实否决,范纹说话结巴起来,他倒完全没有想到,这种东西居然还能吃,而且是那大的要命的鱼吃的。

    对那条龙鱼来说,这么一颗果子不过就是粒绿豆,根本吃不饱。不过他又看了看弗生那黑了的手掌,那果子一定不普通,怕是下肚后会一下子迸发出无数的怨气,可以填满它整个胃吧。

    “弗生你真的没事吧?”黑色的雾气仍然在手掌萦绕,但弗生却称没有半点痛感,也许他们早已是灵魂,不会被灵魂所感染到吧,只是那黑色的东西还不消散,始终会让看得人有些担忧的。

    “冥河本就是清洗灵体的水,不是吗?”弗栾突然问道。

    “对啊,怎么了?”范纹说。

    “那为什么,这里还会有怨气?这棵树,还能活的那么好?!”弗栾不解,这也是她看着自己哥哥的手而想到的,既然水可以洗去怨气,为什么这里仍然存在怨气,而树又能吸收怨气,那些怨气到底是从哪来的?

    “嗯,我是这样想的。”范纹抬头望着河面,摆出了一副思考的姿势,只是天生带着张娃娃脸,让人不禁觉得有点小大人的滋味。

    “冥河在外面,的确洗去来人的怨气,甚至是记忆。而进入那铜门之内的此地,其实已经不是冥河了,只是单纯的水下。”

    “我们之所以没有忘记,可能是这里早已没了监管的鬼神,仅仅是接待了自助的洗礼。而这里的怨气,恐怕是地牢的施行所产生的。”范纹一边点头,一边说道,这就是他想的解释。

    “那冥河作为何用?它们既然需要怨气的话。”弗栾再次问道。

    范纹这时却不作回答,他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样说来冥河的确有些多此一举的意味。

    两人一问一答,却忽略了那个最为聪明的人,而聪明人是很少说话的,也只有其他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他才会开口。

    “可以这样说,地牢施暴取得的怨气,是最为纯净的怨气。”弗生一边说着,想要用那黑色的右手推一下眼睛,但他看了看那手,随即又用左手推了一下。他的想法始终异于常人,他这样说也像是天方夜谭,但根据实际情况,却是最好的解释。

    怨气,是人尽皆知的。它是一种意念,充满了恨与痴,强烈的思念,也会形成怨气。

    但,从不会有人去想,怨气是纯净还是有杂质的。然对于这个只会加罪与灵体的冥府来说,怨气,可能也成为了一种炼制、加工的原料,所以纯净的怨气,才是上乘的料品。

第十八章:保山大王

    “把这儿说的像个工厂似的~”范纹笑笑,虽然同意弗生的看法,但也没有肯定这项说法,毕竟无法证实,谁也猜不到事实情况到底是如何的。

    站在大树底下许久,三人也总算没再看见那龙鱼的影子,这庭院当中只有这颗树,往后走便是厢房了,想来那黑白无常日理万机,加上那白无常还有个鬼妻,要建造厢房却是必须的事儿。

    这里的卧房与古式建筑没有多大的不同,不过这边的格局更偏向于汉代,床榻比较低矮,还有华丽的纱帘挂在柱子两旁,房屋中央还摆有一尊青色铜鼎作为装饰,这间卧房是这里最大也最为华丽的,看来是为白无常和无常娘娘准备的地方。

    面朝左的房屋有些简陋,仅有一张床铺和一张矮桌,里面的格局也比较小,而右边稍大,但也大同小异。范纹此时在想,那些的冥界的鬼官,它们是否需要睡觉?至少在他死了之后,完全是没有一丝困意的。

    “看来就算是地府里的鬼神,住宿条件也不过如此。”银发男孩嘲弄了一下那黑无常的住处,身型如此巨大的家伙,它本身就是一个死物,住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此时摸了摸肚子前面的口袋,这件卫衣是套式的,前面有个非常大的双口袋,他将那木牌放在了里面,那块令牌不大,只是比手掌长了一点,宽度是手掌的三分之二,这么小的东西对于那黑无常来说,可能只是佩戴在腰间的配饰。

    “没发现么,这里没有柴房。”弗栾接着范纹的话说到,她走出了屋子,朝外面四处张望,却再没有找到其他的通道了。

    “当然,鬼又不需要吃东西。”范纹放下了手,说。

    “这里也就这样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好像也没有类似出口的地方。”弗栾朝着屋内的人喊着,她的金色眼睛一直盯着河水上方的龙鱼,那家伙在上面悠闲的荡来荡去,它可能在下面存活了数千年,却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多么长的一段时间。

    “要不然回去看看?我们现在已经死了,能不能顺着冥河飘出去?”男孩踏出了门坎,提议道。

    “没用,在冥河中的灵体只能下沉。”弗生在最后说道。冥河与普通的水不一样,它的密度更高,而且具有力量,虽说在过去,道家人都把冥河当做为一个传说,可如今他们真的遇见了,也只能相信那些神话书中所道的定律了。

    “可这里是冥河底下的结界,离开阳界更加远了。”范纹无奈道。他可不想半死不活的呆在这里一辈子,而且这一辈子恐怕会长到他无法想象。

    “而且那些鬼官能出去,我们也一定能出去啊。”黑白无常本就是夜夜出门抓获那些幽魂的鬼神,它们每晚都要出去工作,这里也必定会有出口才是。

    弗生站在门口想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但希望渺茫,只是他还是决定试他一试,他随即说道:“鬼神恐怕可以劈开转移结界,不然就算从这里出去,也只是到往丰都,不能去全国各地办事。”

    另外两人的表情略有失望,但弗生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我看过转移结界的阵法,我想可以试试。”

    是的,他记得那个阵法。那是在几个月前,他被送到长生泉时候的事了。那是阵法导师姜知意演示给他的阵法,他虽在空气中画阵,聪明的弗生也能记牢这阵的走势,只不过他没有那老人深厚的功力,所以迟迟没有尝试那阵法的机会。…,

    范纹和弗栾都知道这件事,这也是弗生在回来之后与他们交流情报而得知的,只是因为那阵法无法被实现,所以都抛掷脑后了。

    姜知意的阵法虽然好画,但难用。劈开一道转移区需要巨大无比的能量,而姜知意独创的八卦纹身可以保存他的气力,这样他身上的力量比普通人多出一倍或更多,他可以消耗那些加上自身浑厚的气力来实现转移阵术。

    最主要的难题就变成了气力的大小,他们不知道人在死后气力会不会变成了无限,如若是这样,那么他们只要画好阵术,就能马上离开这里。

    范纹望望四周,这里虽然地势宽广,但没有画阵所需的笔墨,然后他想到了正殿当中那干裂的毛笔,他呼喊另外两人往着正殿回去。

    黑白两件长衣就像两个幽灵似得飘荡在大殿的中央,它们为何把那衣服钉在上面,这是个谁也解不开的谜题。

    正前方的案台上有笔墨,而他们本身就处于水下,为何这里的笔墨却是干的?

    范纹马上翻开那矮桌上的书本,再次看了看那里面的内容,他的脸色随后变得煞白,说道:“原来如此,连笔墨,都是用的怨气,我们要用那树上的果子才能画阵。”

    “这冥府真是怪的可以,但是那果子一碰就会释放怨气啊。”弗栾的担心是对的,何况就算打下了果子,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将它弄成墨水来画阵,古时的鬼官们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办法将它们化成水墨,他们至此也无从得知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试试。”范纹拿起了那支巨大的毛笔,他不得不用整只手掌才能将它握住,三人又小跑回了黑菩提之处。树上面那几颗孤零零的小果,躲藏在枝叶下面唯唯诺诺的,弗生又掏出了金行枪,砰砰两声,又是两颗黑色的果粒落了下来。

    范纹蹲下身,尝试用毛笔将那果子碾开,一股黑气从里面飘了出来,他躲都来不及。身后的弗生马上一抓,将范纹往后拎了回去,正好躲开了那条细细的黑气。

    黑气就像是一只蜉蝣一样缓缓的往上飘去,它越走越高,最后消散在了水里。范纹长舒一口气,转头对弗生说了声谢谢,接着又蹲正了身子,看向那颗破裂的果子,它的内部流出了少许的黑色汁水,也许是果子没有熟透的原因,那汁水真的少的可怜。

    “这么点,写一个字就没了。”范纹失望透顶,把那毛笔扔在一边,抬头望树,这上面也只有几颗果子了,完全不够画一张阵术的。

    “唉…”弗栾也叹了口气,本来终于有那么点希望,现在又落空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弗生凝视着自己的右手,那团黑气仍然呆在里面不想离开的样子,他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想做什么,自己不痛不痒,但却被刻上了一块黑色的印记,这让他始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然后他抬起头,也朝着上面望去,金色的眼睛里映出了黑色的倒影,那条龙鱼悠然自得,它盯着下面那两颗果子,却迟迟没有游来,怕是刚刚已经吃饱喝足,现在还没有那个心思吧。

    弗生的眼里突然抹过一丝腥红,他想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办法,连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只是这办法虽不是个办法,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围绕在他脑中的思绪像是绕口令一样来来回回,但对于外界,仅仅是过了几秒的时间,他一边推着眼镜,一边说:“当那鱼再来吃果子的时候,我们攻击它。”…,

    另外两人都有些不明白,他们没有说话,等着弗生解释:“它身上一定有血吧。”

    弗生平淡说着。

    是啊,那条鱼是活物,不像是灵体,那么它身上一定有血,可能那血是黑色的,但只要是液体,就可以。

    弗生那家伙,居然把脑子动到了鱼的身上,他们要对一条无辜的龙鱼下手,为了离开这里。范纹有些纠结,那条鱼在这里存在了上千年,不是为了被三个陌生人活杀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要杀死它,行不行?”范纹在向弗生请求,他知道弗生做起事来为了万无一失,一定会不保留任何的可能性,如若他们只是打昏、困住那条鱼,它很有可能挣脱逃跑,届时就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杀了它才是最能保证取到血液的途径,弗生没有说话,表示他不想答应。

    “这么大,能不能擒住还是个问题。”弗栾插了进来,她看见范纹哀怨的眼神,如果弗生不同意,那男孩肯定不会帮忙,还会出手阻止。实际情况下弗栾同意弗生的做法,但在感情方便她还是想尊重范纹的决定。

    “既然能用行术,我尝试用木行拖住它一会,范纹你取血,怎么样?”弗栾做了个中肯的建议,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困住这么大一条鱼,而那家伙性格虽然温顺,毕竟也活了几千年,力量一定不小。

    范纹还是想了很久,他蹲在那里都不想站起来,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小男孩此时孤独的可怜,他内心过于善良,把自己的生机与其他的生命划为了等号,如果弗生下重手,他可能宁愿放了龙鱼,也不要这样出去。

    平静的水底突然再起波澜,范纹知道时间不多,那家伙看见美味的果子,又想下来吃了。银发男孩跳了起来,远离那两颗小果子的区域,他们三人都盯着水上,眼见那黑色龙鱼飞快的向此处游来。

    “就是现在!”黑色大鱼的嘴巴冲向了地面,鱼会利用吸力将面前的食物吸进食道,吞咽下去,范纹大喊一声,随着青石地面破裂而出,几根粗壮的树根环绕住黑鱼的头部,将它固定在了地面上。

    弗栾感觉自己的力量十分充足,但也仅仅只能做到绑住鱼头的地步了,她拼命使力,却没有那种气力流失的感觉,变成了魂魄之后,就连心跳声也消失了。

    龙鱼的尾巴来回晃动着,三人立即跑向前方,躲在那正对着龙鱼的树下,对着那副巨大的鱼头,范纹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腥味。鱼嘴一张一合,吐出的气流吹飞了黑菩提上的枝叶,往后院洒去。

    男孩看见弗生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把金色的小刀,那是他用金行变出的,维持气力以至于它无法消失,那家伙淡定的往鱼头走去,并狠狠的把小刀扎在鱼唇上面,鱼的下唇被割开了一道大口,黑血不断的往外流着。

    范纹随即发现他根本没有装血的容器,他急中生智,动用土行,将地面的青石板竖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容器,血顺流而下,已经铺满了一层石板。

    龙鱼在感受到疼痛之后,挣扎的更为厉害,它的尾巴不再来回摇晃,而是击打着地面,想要挣脱那粗壮的树藤,尾部的地面被敲的碎成了石渣,板块下的泥沙也飞溅了出来,在那清澈的水中胡乱翻滚。

    范纹没想到这个策略极其成功,而弗栾的力量也大的惊人,他觉得那鱼似乎也没有真的想要逃脱,不然初初树藤,根本绑不住一条连鱼头都有一颗古树大小的巨鱼的。它的眼里仿佛掺杂了别样的情感,范纹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枚小小的令牌。…,

    他看到了一条黑色的龙鱼,在深山中孤独的成长,它自幼怀着慈悲的心,想要保护它成长的家园。山不久就被人毁了,山火和猎人将那里移为了平地,龙鱼生活的水潭渐渐枯竭,四周的植物也慢慢死去,它被暴晒在戈壁之上,张合着嘴巴,无法呼吸。

    随后它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个人中意它的特殊,想要带它离开,龙鱼虽然不会什么术法,但是灵性颇高,它转了转眼睛,示意对方可以带走自己。

    它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青色的,广阔的天地,但是悲鸣不断。比起过去的家园,这里就像是一个坟墓,没有清澈的山泉,没有鸟儿的啼鸣,没有红花绿树。但是它被赋予了保护这里的责任,并且消化这里的罪恶。

    它还是非常尽责的,只要那些罪恶呱呱坠地,它就会像风一样去把它拿下,有时候也会被那白影拦住,让他取走那些罪恶,用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在这里活着,工作着,不知道自己早已有了让世人害怕的身躯,和所有冒犯者惊恐的力量。

    但它还是善良的,为了他人的一切,它接受疼痛,在一开始,它消化罪孽的时候,仿佛被万箭穿心,但是现在,它已经感觉不到了。

    本来只是拥有黑色的外衣,血还是鲜红的,现在的它,连血都变成了黑色。

    而让龙鱼一直怀念的地方,那个被夷为平地的山林,叫做保山。

    它就是保山大王,一条为地府消化怨气的龙鱼。

    范纹流下了眼泪,让弗生不要再去刺扎那条鱼了,而弗栾也因看到男孩的异样,收回了术法,龙鱼张着开裂的鱼嘴,依旧吸取了那两颗小小的果子,接着它拍了拍尾巴,从地上跃起,再次游到了水界上方。

第十九章:重返人间

    黑色的血浑浊了一片区域,在那龙鱼所到之处,都有血水晕染开,它发不出嘶吼,只能尽量的多甩几下尾巴,减轻唇部的痛感。

    范纹红着眼眶,将那毛笔捡了起来,递给弗生,让他快点画阵,不然下面的血水马上就会花了。粘在地面上的血足足有一块石板的厚度,它们被很好的围了起来,以至于很难在水中消散,而这血水的质感也与普通的血不同,比较厚重,就像那果子里的汁水一样,会沉到水底。

    弗生依然淡定如常,完全不为范纹的状态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安静的接过毛笔,沾了沾那青砖上的血水,开始在树下绘起了转移结界的阵图。

    阵图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范纹几乎看不懂那圈内圈外的字都代表着什么意思,而它的整个走势就像是麦田怪圈一样,六条圈队列往外排开,越外部的圈圈越大,中心各一个字符,最外面要写上五个字符。

    每个圈列也有从小到大六个圈,直至弗生画完,青砖下的血水也被吸干了,他感觉有些劳累的按了按额头,接着抬头示意他们这阵术已经完成。

    “这到底是什么文字,好奇怪!”弗栾有些懵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文字,扭扭捏捏就像虫子一样,也不是古代的金文更不是甲骨文。

    “这应该不是本国的古代文字。”弗生推推眼镜,也不怎么确定的回答道,因为他查阅书籍无数,还是没有找到与这种字体类似的文字。

    “管不了那么多了,施阵吧。”范纹在一旁低声催促道,就算这些血可以停留在青石表面一时,也不代表它不会随着水的轻微流动而溶解,他可不想再伤害那龙鱼一次了。

    弗生闭上了那双犀利的金眼,他的口中念念有词,其实也只是一套可以快速释放气力的咒文而已,与阵术本身无关,他没有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异样,手上的黑色依然在里面寄宿着,随着黑色的血液开始慢慢沸腾,一个黑色的圆圈出现在了阵术的中心。

    果然人在死后可以用的气力是非常大的,范纹做出了肯定的推测,等待那结界逐渐扩张,希望之门就在眼前,他们马上可以回到地面了。

    可是…回到了地面,他们依然是灵体。银发男孩又不由的哀伤起来,不说自己,弗生和弗栾绝对是聪明和优秀的,却也在这里陪自己白白丢了性命,真是太不值得了。

    而且回到了阳界,他们真的能够在太阳底下存活下去吗?他不知道。都说脆弱的灵体会被日光渐渐摧残,直到最后剩下一片尘埃,世间的尘埃,其实都是灵魂所化成的,这个说法虽然凄美,对于灵魂来说却是极其悲哀的。

    眼前的黑洞越来越大,而弗生也终于发现自己的灵体更加透明了些,恐怕是用力过度的原因,他觉得长时间使用灵体,会大大消耗灵体的机能,就算不被太阳晒死,自己也会慢慢消失,就像一节电池一样。

    而此时的丰都,依然处在那个静谧的夜空之下,微凉的山风轻笑着婆娑在树影之间,阴阳桥上聚集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们是由那工作人员带下山的同事,正在这桥上查看异样。

    “真的假的?你真见鬼了?”一个光头最为大胆,他站在桥前,往桥上看去,对面黑乎乎的,也没有灯,所以看不到什么。…,

    “是真的啊,有三个年轻人,对我说他们在景区迷路了,我就好心带他们来这里借宿一晚,结果我走到桥边,一转身,后面根本没人!!!”穿着黑色罩衫的男子依然满脸青白,他利用那夸张的肢体动作来掩饰自己正在颤抖的身躯。

    “会不会在桥对面?故意吓你呢?”光头不以为然,这样恶搞的游客也不少,他甚至还见过有两个外国游客,躲在一些鬼殿中惊吓进去参观的旅客,最后被他们拳打脚踢的赶出去才罢休。

    “有那么无聊吗?那其中一个小鬼,还满头白发,开始我以为他是染的或得了白化病之类的,原来是鬼!!”罩衫男越说越激动,他的嘴根本停不下来:“另外两个看起来像是兄妹,都有着乌黑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简直就是可怕!!!”

    光头听了描述之后,越来越对这桥上的鬼事感兴趣了,因为那家伙所说的鬼不像是电视电影里那般,蓬头垢面,或满脸血腥,而是衣冠楚楚,看起来像现代人的样子。

    光头在这里呆了几年,也没见过真鬼,在这种地方工作的,没几个是不胆大的,他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一记那家伙的后背,说道:“这鬼真是特别呢,要不我老四先打头阵去瞅瞅!”

    光头的绰号叫做老四,其余几个工作人虽然也不怎么相信,但都没有老四胆子大,他们稍微空开一段距离跟在老四后头,接着轻手轻脚的踏上阴阳桥,并慢慢往前走着。

    阴风阵阵,阴阳桥上的桥锁因为震动而咯吱咯吱的响着,老四打着手电,开辟了一个小小的光圈,可以看到稍远处的景色。

    光头大步流星,走到了桥的正中,并招呼身后的同事加快脚步,他没有看见任何人,或者鬼。接着他又转过身去,一个人大胆的往桥的末端走去。

    老四胡乱的挥舞着手电,朝那黑暗的山林里照去,他忽的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但是因为手电转动的速度太快,他也不知道是在哪个角落发现的。

    他缓缓凑近了左手边的区域,打着手电往里面照去,接着脚下突然一紧,光头嘶的一声,立即低头,但没有把手电也弯下来,他看不见下面是什么,幽幽的鬼声却突然飘了出来。

    “唔?……”听到了一丝呜咽声,老四吓的双腿哆嗦,好奇心总会害死猫,他弯下手电,朝着自己的脚踝处照了照,他看见了一只煞白的手掌,正抓着自己的脚。

    随着手往上延伸,光头看到了一个满脸灰白,双眼通红,还带着一副幽怨表情的小鬼,那小鬼白发苍苍,嘴唇干裂,一看就像是个死人,老四再也支持不住,大叫一声,拼命的想要甩开那只鬼手。

    “嗯…你看得见…我?…”小鬼的声音嘶哑,语气断断续续,老四更加的惊慌起来,大半夜的还真见鬼了,那东西还问他看不看得见自己,真是疯了!疯了!!!

    手终于被甩开,老四狂叫着跑回了桥上,后面跟来的同事也被老四的叫声吓的屁滚尿流,全部拔腿就往回跑去。

    随着尖叫声越来越远,范纹摸了摸自己被踢青的手腕,他疼的倒吸一口气,发现肺部有着冰凉和树木的气息,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并且感觉到了那规律的心跳声,怎么回事,自己没有死!?

    范纹尝试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重如千斤,手脚根本使不上力,而且他口干舌燥,双眼迷糊,头也天旋地转的。…,

    听到身旁也有一丝动静,他知道另外两人也在自己的身边,弗栾居然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脸却不再柔和,更接近于弗生的表情。那双金色眼睛盯着自己,弗栾镇静说道:“我们没死。”

    “为什么…身体好重,我站不起来…”范纹不明白,弗栾看起来好像完全没事一样,自己却快虚脱了。

    这时弗生也拍拍西裤,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他朝着桥面望去,并想用那肉色的右手推动自己的眼镜,他把手伸到半空,接着眉头微微一皱,又换了左手。

    “你的魂魄刚刚回归本体,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弗生淡淡说道,但没有做其他的动作。

    范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植物人,而眼前那两个超人一般的家伙体质不凡,离魂了也根本没有异常,看来这次回去以后他得少吃零食,多吃蔬菜和肉了。

    男孩累的连话也问不出,而弗生依旧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开始娓娓道来:“那盏灯笼,我们在一开始忽略了,那是离魂灯,其实我们的**在上桥之时就被舍弃在这里。”

    那么说来,他们在冥河之中只是接受了一次净化和洗礼,身体并没有丢在里面。范纹长舒一口气,感觉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范纹不知道这种僵化的感觉还要维持多久,当初若雨差点被移魂之时就治疗了三个月之久,他可不想在未来的三个月都躺在病床上,而现在也没有丹术高超的若雨爷爷来帮忙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枚令牌,不知道出来以后还是不是存在,他艰难的移动自己的右手,往那卫衣口袋里伸去,因为他是平躺着,所以也比较好动作。

    一块小小的木牌躺在里面,范纹也安心了不少,因为这个东西,是他们进入了无常殿的证明,而在他摸过这块令牌之后,范纹居然奇迹般的好转起来,他弯了弯手臂,关节之间已经运用自如了,头脑也清醒了很多。

    他知道那块牌子一定不是什么俗物,而黑无常既然把牌子交给了他,那么一定还有他需要完成的事情。

    范纹想到这小小的东西能不能医病治人,但随后他抛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不确定触碰到这枚令牌的人会发生什么事,有可能那个人的病好了,手却被夹断了,万物皆有因果循环,利用这种途径去治病,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怎么样?”弗栾伸出手,把范纹拽了起来,在那下面还会开开玩笑的姑娘现在又变成了一副冰山美人的气场,范纹知道**的沉重,但是为什么连心也再次封闭了起来?

    “嗯,好多了,谢谢。”道了声谢,对方也没有搭理自己,连一句不客气也懒得说了。男孩在心底叹了口气,人的变化真的比天还快,他不想去问弗栾为什么又变了回去,因为这并不是他问了就能改变的。

    范纹转身,再次看了看那暗黑的鬼城,而那鬼城居然和他来时完全两样,无数的灯光在大小殿间闪闪发亮,那被朦胧的视感已经消失了,他看见头顶的月亮大又圆,山顶更接近于天,所以繁星也有不少。

    “回去吧。”弗生看着手机,马上就是早晨了,丰都的景区开园时间很早,他们从这里慢慢下山,不久就能见到车队,也很快就能搭车回到六畜了。

    键盘的敲击声越来越轻,文档上的输入符号停在了‘弗生’这个名字的一侧,关渺夜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始输入:…,

    三人返回六畜后接受了身体检查,均有灵体不稳的现象发生,但是都在慢慢愈合中。

    其中弗生的伤势最为严重,也匪夷所思。他那被沾染了怨气的右手确诊为瘫痪,神经和肌肉都无法运作,但是供血正常。

    那手就像是灵体和**被分割了一样,患者弗生表示没有任何疼痛和不适感,只是右手无法使用,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接着尽职的导师将这份文档标好主题和日期,并且拷贝了两份,存在u盘和网上硬盘里,他揉了揉酸痛的眉心,长时间在电脑前工作,其实就等于慢性自杀。

    而关渺夜并没有关闭电脑,他打开了另外一份文件,那是一份通知书,由zf发送邮件下达给六畜的,具体的内容是:

    六畜寺的院长以及任职导师们:

    这里是总部下达的一则通知,由于近几月来六畜正在研究一项秘密项目,总部一致认为该项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我们并不会阻止六畜的运作,但是总部会指派一些专家来帮助六畜一同完成这项研究,希望六畜寺的院长以及导师可以理解总部的行为。

    如若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我在这里无法再次担保六畜了。

    您挚爱的朋友。

    老郭。

    这其实是一个警告,是关于阴晷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上面的人得知六畜持有这样一个厉害的‘武器’,纷纷想要插上一脚,并且探得那东西的下落。

    关渺夜不知道这个信息是谁透露出去的,但是他也猜到了几分,zf的人想要参与进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不管来的是怎样的人,他们都不能轻易把阴晷的资料和秘密透露出去。

    他把先前的文档全部隐藏加锁,然后默默关闭了电脑,等待凌依他们的归来。

第二十章:捉拿归案

    高跟鞋的踢踏声夹杂了在风中呼啸的喘息声,那穿有一身深蓝色制服的女子正在凄美的荷塘小道间奔走着,随后的是与她一同前来的同事小夏,再后面则是锦翔、浩霖和白七。

    午夜的周庄恬静的像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子,她只用那表情和韵律来告诉他人,自己的优点已经暴露无遗。而急躁的踏步声打破了沉静,女子也只得是继续闭紧了嘴巴,用呼气来回应他们的燥热。

    清风一阵接着一阵,江南的夜晚潮湿又寒冷,跑在风中,锦翔的鼻子都有些湿嗒嗒了,他一边喘气一边大声问着:“这是去干嘛啊?!”

    那蠢家伙完全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王一既然还没死,他就一定是那凶手下一个要处决的对象,现在已然半夜,同行的刑警们也都去外面借宿了,那个住在自己熟悉老宅中的凶手,恐怕已经出动了。

    “你是白痴吗?凶手的目标是王一,但王一还活着,你觉得我们这是去做什么?”浩霖也跑的有些喘气,那凌依自幼就是个运动健将,在当了刑警以后也不间断的做着体能训练,体力比一般人高出不止一倍,浩霖觉得他肯定跑不过那女人。

    “额…这样啊。”锦翔没有为对方呼喊自己白痴而生气,他现在已经把那两个字当做了自己的绰号,就像臭猴子和大喇叭一样,听着也没以前那么难受了。

    其实锦翔也是在接触微薄后才开始理解了这些东西的含义的,真正的好友之间是经得起吐槽的,好朋友无论怎么骂你,蹂躏你,其实心里都还是珍惜你的。他一开始不懂,也没有交过朋友,以为浩霖一直都是因为看轻自己才骂自己白痴。

    前面的女警突然停了下来,尾随其后的小夏也马上一个急刹车,差那么几毫就撞到了凌依的背后,更后面的人开始放慢脚步,疑惑的看着前方。

    “咋了?凌大婶。”锦翔吼道。

    凌依青筋暴起,但是压抑住了想要揍锦翔一顿的冲动,她的面色铁青,板着个脸僵硬的转过身,低吼道:“白七!带路!”

    ……

    其他人都无语了几秒,原来她跑了那么久,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而跟在后头的白七早就笑翻了天,但也只是憋着。凌依的脸色更差了,她盯着白七荡荡的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往着左手边的小径去了。

    白七走的极其悠闲,故意拖延着大队的时间,凌依一边走一边催促他快点,白七则是无所谓的说道:“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为你早到几秒而改变的。”

    白七把这个看做了注定的事一般,但是凌依可不这么想,如果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而让王一被害,那么白七就完完全全是个帮凶了。

    “告诉你,如果我到了那里王一已经死了,我会以帮凶的名义告你,就算你到最后还是会假释,但让你憋屈个几天我也!乐!意!”凌依说罢就看见前面那个骨感男开始小跑起来,白七可不想再被人拷着,还被围观和询问,这种滋味别提有多痛苦了。

    “凌队。”虽然移动速度变成了小跑,但是也不及凌依刚刚的疾跑来的快,身边的小夏也算是有了喘息的机会,一边跑一边问道:“你们刚开始讨论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与你无关,小夏。”凌依像个长官一样拒绝着对方,不想谈论刚刚的话题。…,

    “可是为什么,你要用办案的时间谈论与案子无关的话题?”小夏又激动起来,他知道这不好,于是停顿了一会,调理着自己的语气,继续说道:“而且您在谈论那些话题的时候,表情比破案本身更加紧张,凌队,我请求您给我一个解释,如果您还当我是您的下属。”

    凌依踩着皮鞋,蹬在石砖路面上特别的疼,她强忍着震感对着小夏看了一眼,她看见了对方的坚定和刨根问底的劲道,不说些什么,这小子一定无法消停。

    “小夏,我的老家是一座道观,你知道的吧?”凌依虽然不常驻道观之中,但她也告诉过那些同事朋友,自己是出生在道观里的道童,自幼学习一些养身的道术。

    “嗯,我知道。”小夏一边跑一边点头,这使得他看起来异常笨拙。

    “我、后面两个青年,还有前面的白七,都是道家中人,所以我们谈论着一些道家的事情。白七所述的阴晷,其实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法器,这与国家的文物保护和走私案例有联系,我便问那白七一些问题。”凌依说着谎,连眼皮子也没跳一下,多年审讯犯人的自己早就是个识谎专家,而自导自演也是得心应手。

    小夏听罢,虽还有些不解,但仍相信了凌依。他终于安静了下来,跟在队长的身后慢慢跑走,并且更加敬重着这位做事大胆、用心的刑警队大队长。

    啪啪啪,大掌有力的敲击在了满是灰尘的木门板上。凌依此时才不为那小小的尘埃而缩手缩脚,她使劲的拍门,声音响得连隔壁的人家都把灯打开了。

    “谁啊!”尖锐的女声从楼上发出,那吴美莉打开窗户,想看看外面的人是谁,但是围墙太高,她也只能看见几个黑色的人头站在下面。

    “吴美莉!开门!”凌依用着命令般的语气呵斥到,那女人听完马上一个机灵,脑中一丝困意都没有了。她穿着粉色的丝绸睡衣,厚实的腰部还有肥大的臀都暴露无遗,她像是一团肉团般滚下了楼梯,颤颤的跑去开了门。

    “警…警官,大半夜的,您又有什么事啊?”吴美莉看似畏缩,但她心里早就把凌依那贱人骂了八百遍了。

    “噢,我要再搜查一遍你的房子,我们已经找到有关凶手的证据了。”凌依摆出了一副官方的姿态。

    “诶呀,大警官啊,现在才几点,您明早来都不行吗?”胖女人想要委婉的拒绝那个烦人的外地警察,她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非常的困。吴美莉斜眼瞄着对方,那小妞子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年纪轻轻当上刑警队长,指不定是走了什么歪路。

    “吴美莉,你不让我进去,后悔是便是你自己了。”凌依叉着腰,声音低沉,有些威胁的意味,她的气势很强,所以不了解凌依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怕她。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算了算了,你进来好了,可别把我家给拆了!”吴美莉又惊又怕的,表面上气的要死,心里却非常的虚,她抖抖那粗大的手臂让他们进去,而她自己又跑上了二楼,想要把老刘给叫起来。

    凌依首当其冲,直接就蹦到了王一所住的房屋内,她踩着木阶梯快速上楼,猛地推开了王一房间的大门,而屋内漆黑一片,凌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她没有闻到腥臭的血味。

    “王一?”她呼喊了一声,但不见回应,凌依拿出手机,往里照去,木地板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水渍,女刑警跨过门槛,另一只手任然放在腰间。…,

    “王一???”凌依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有应声的,她走到王一的床边,眉头便皱了起来,那家伙根本就不在这里。

    小夏他们早在门口静待多时,随着凌依失望的表情慢慢浮现,她低落的说了一句:“他不见了。”

    “难不成为了不被警方发现,那家伙将王一约了出去,在外面杀人?”白七马上就道出了这样一种可能性,而这确实是凌依最为担心的。

    一群人都挤在了走道之间,老式房屋的过道是小气又狭隘的,一般并排着两个人就非常勉强了,五个人此时都在门口乱成一团,但相互又隔开着一段空隙没有触碰到对方。

    锦翔也打着手机,往屋里照去,他没看见王一的影子,那家伙会去哪?

    “你们在干嘛呢?”一个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背后跳出,就连浩霖也吓了一跳,他们纷纷转头,并把光线对准了过去,看到的却是那满面苍白的王一。

    “王一!!!”锦翔大叫一声,有些欣喜若狂,他差点以为那家伙也死了。

    “你去哪了?”接着由凌依问话了,她从最靠门的位置挤了出来。

    “噢,这两天都在审问杀人案的事情,我都没有去打理店铺,今天去备一些货,等着过几天再重新开张呢。”王一的精神还不是很好,他看起来本就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他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人,里面有来捉鬼的,有来查案的,还有个是嫌疑犯,这到底在唱哪一出?

    而在王一的身后,则跟着一个半透明的灵体,她浑身都是刀伤,皮开肉绽,连脑门都被砍碎了。由小虹作为保镖,王一当然是比较安全的,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死,凌依这下也终于松了口气,依靠在了走道边。

    小夏的脸色有些发青,他一直看着王一,却什么也不说,这个异常只有浩霖看见了,其他人都只盯着王一,没有注意小夏的举动。

    浩霖又按了按自己的右眼,其实在白天,他见到老黑之时,就看出了异样,老黑的周身都围绕着一圈黑色的物质,像是雾气一样久居不散,浩霖能确定别人无法看到,随后他便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那是死气。浩霖不得不接受这一点,他的眼睛从那次以后有了惊天的变化,他可以看见更多的东西,但仅仅只有一只眼睛。他能看见将死之人的身上,围绕的死气,这是古籍中所谓的天命之眼,所表述过的内容。

    普通的,是肉眼。能见鬼的,叫做鬼眼,也称作天眼。而能看见、预知未来的,则是天命之眼,佛之眼。浩霖知道自己只是初级的级别,他也只是能看见这些,并不能预测未来,他很担忧的一点则是,自己会不会瞎了。

    因为使用这只眼睛,必须导入一定的气力才可以,长时间运用则会让眼球晶体承受不住压力而破损。眼睛是非常脆弱的东西,他不断的去利用,只会加重自己的伤势,浩霖又止不住的想要揉搓自己的眼睛,因为它总是会发酸发痒,让人挠心。

    “现在怎么办?”凶手并没有留守在附近,不然王一可能早就遇害了,但他们也不知道凶手何时会回来,小夏作为一名警员,纵使面色有些青白,但还是稳扎的问出了话。

    “守株待兔。”凌依离开了墙板,这老房子的墙面也都是木质的,肮脏又潮湿,她觉得自己的后背一定满是灰尘了。…,

    刑警队长打开了小虹的房门,打算躲在里面,等待今晚还会不会有其他变故。

    “操!”凌依大骂一声,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她被吓坏了,但又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表达,只是发出了一个单字。

    由手机余光所映射出的,是一个穿着蓝色毛衣的男子,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眼圈青黑,面色蜡黄,而那舌头也露出了半截,那男子悬浮在半空,安静的看着那个开门的人。

    “就是他。”白七说完,就在一边咯咯咯轻笑出来。

    “谁?”锦翔不解。

    “犯人~”白七回道。

    “……”锦翔无语。他抬头望着那个吊死鬼,那个犯人,自杀了。

    浩霖的身旁就是小夏,在发现了死尸之后,所有人都围聚到了小虹的房屋门前,那小夏就贴在浩霖的旁边。此时他能感到小夏的手脚正在颤抖,浩霖不知道为什么,他随着小夏僵直的视线望去,那家伙并没有看着悬梁上的死尸,而是床底。

    又是一双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的望着他们,浩霖马上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他抓住小夏的胳膊,轻声问道:“你看得见鬼,是不是?!”

    “我…我……”那个年轻的警员早就被吓的魂不附体,他结巴的哼出声,但是说不出话。

    小夏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问自己,他不想回答,因为他拒绝看到那些东西。

    从小,他就能看到这些不正常的东西,在幼时,他不懂,所以没有惧怕。长大一些以后,小夏逐渐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些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自己的父母,也都隐瞒的很好。

    小夏是幸运又坚强的。那些鬼怪没有伤害过小夏,而他为了拒绝那些异类,把它们统统当成了自己的幻想,置若罔闻。

    而现在,眼前那个男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质问自己是不是看得见鬼。他为什么这样问?难道他也看得见?

    “凌依,看床下。”回忆和思绪说起来很长,但在脑中却只是短短一瞬,小夏还在犹豫的功夫,那男人边直呼着自己队长的名字,让她看那鬼怪存在的地方。

    凌依也总算发现下面那对不怀好意的鬼眼,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并且小心翼翼的往床边走去。

    “凌…凌队,小心啊!下面…”小夏看到这一幕完全惊慌了,他以为凌依想去下面探查,但那下面有着一只鬼魂,十分的危险。

    “小夏?”凌依转过头,有些诧异,为什么自己的队员也会让自己小心?小夏看到下面的东西了吗?

    “他也有天眼。”浩霖扔抓着小夏的手臂,但力度不重,沉稳的黑发男子道出了一个惊天的事实,在场的人就连小夏本身都呆若木鸡。

    “你看得见鬼?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凌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原来小夏一直都看得见那些东西,那么一次次的现场调查,一次次可怕的鬼魂,其实那小夏都能看在眼里。而这个自卑又不知道找谁倾诉的年轻警探,就一直把这个秘密深埋在了心底。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此时那个麻子脸警员变成了议论中心,他们都忽略了那床底下扮丑的鬼灵,那家伙刚死没多久,是不可能用什么造化的。

    “蠢货!”凌依走回去敲了敲小夏的脑壳,有些心疼的说道:“我们道家人,都是看得见的。”…,

    “额..啊?…”小夏还是傻兮兮的,有些不了解情况,凌依也知道对方长那么大,没接触过这些,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还是用行动来得快。

    凌依拿着黄色的符纸,念动借天施力之口诀,她懒得跟那鬼迂回拖延的,之间一棒子打了下来,那力道把屋顶、床板、甚至地板都给杂了个大洞。

    那蠢鬼甚至没能叫一声,就消失无踪了,浩霖觉得这做法稍有些不人道,那女人居然狠到把对方打的灰飞烟灭,无法投生。

    “瞧见了吧?这就是道术!”除了王一,所有人都能看见那道气光打下来的瞬间,王一看到的则是床和屋顶突然破了个洞,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小夏被那力量所震惊了,他不知道原来凌队还有这样的超能力,她拥有那样的力量,为什么却只是来做一名警察呢?

    “道术是不能对人使用的,小夏。”仿佛看出了对方的疑虑,凌依首先解释道:“如果你想学,我会教你。”

    那年轻的警员不再迷茫,他看着队长神奇的眼神,对方信任自己,并且正在器重自己,小夏他何德何能,不去接受这样的恩惠?如果他能够正视这一切,今后的生活一定不再需要躲躲藏藏,这是他多年以来想实现的梦想,而如今,自己的刑警队长,自己最敬重的人,却帮助自己实现了这个愿望。

    小夏的头像个拨浪鼓似的,不断的上下摇晃,眼角也好似被摇出了泪珠,眼圈红红的。

    后续的工作就轻松多了,小虹看到了谋害自己的犯人灰飞烟灭,也安心的被锦翔净化了去。王一退掉了那里的房子,连多缴的房租也没问他们要,自己心爱的人被杀死,他也根本没向那对老夫妻打官司,只是默默的卖掉了店铺,打算过新的生活。

    那对夫妻就没那么好过了,吴美莉从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变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妇,她那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片,而白嫩的身子也立即消瘦了下来。她唯一的儿子是个杀人犯,最后还自杀身亡了,说到底,其实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小夏跟着凌依回到了总部归案,上级与下属间因为这次的经历又增进了一分感情,如今小夏既把凌依当做自己的大姐,又是恩师,真是比对亲娘还要好。而凌依的女王性格则暴露无遗,不仅可以在小夏面前谈论六畜的事情,也能差使他与自己一起经营淘宝店铺,真是一箭双雕之举。

    至于那白七,他被凌依放走了,已经跑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也许继续追捕着那些有神经质的连续杀人犯去了。

    锦翔和浩霖回到六畜后,原以为可以好好休息几天,却不知道六畜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本卷完)

第一章:道院之变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现在的景色便是凉风有习,春月无边,一个穿着黑色卫衣,胸口印了一只暴力熊,带着棕色、干枯短发的少年,正在上山的路上哼着山歌。

    两人与凌依分别后,在次日凌晨到达火车站,回到六畜已经是那天的半夜了。那个吴美莉彻底变成了个老太婆,而她的丈夫虽然伤心,但也没有失了心智,他依然拿出了一些家底,交给了锦翔他们,男孩舔着手指数了数,足足有十张。

    “这次可赚大发了~”一次任务就能拿到一千,也算是少有的了。如今已经没多少人愿意相信鬼神之说,并且真心付那么多钱给道士的。

    远远望去,傲岸山头一片墨色,现在是四月,正是枯枝重生,目窜头的季节。虽说这里的群山大多稀薄,树木分布散漫,但是到了盛夏,这里仍会有葱郁的景色,而那石中之树,更是此地的绝美。

    山上的星星永远是那样的璀璨,在都市中,几乎看不到这样亮堂堂的夜空了,两个人摸着黑往前,因为对这里太熟悉了,他们根本就用不着打手电的。

    锦翔一边走一边在那里唠叨嘀咕着,而身边的浩霖此刻却想装一个屏蔽器,可以将那烦人的声音屏蔽掉才好。没多久就走至了山头,这是一间破的不能再破的小庙了,周围的泥墙全部坍塌,除了中间的庙殿还有屋顶,其他地方全部都是烂泥巴烂木头。

    走进了小庙,然后穿过那没有佛像的墩子,真正的大庙,才会鹤立在人们的眼前。锦翔想着现在是半夜,回去的时候肯定人影儿都没有,所以他穿过结界门时有些轻手轻脚的。

    而当男孩穿越过黑色的空间后,眼睛却被一阵金光刺的无法睁开,锦翔下意识的用双手挡在面前,隔断那金色的光芒,他眯起了眼,从两条胳膊之间看着大殿。

    半夜里的六畜寺居然还灯火通明,殿外的两盏高脚灯笼也被点亮了,他从来没见过大殿在晚上也会亮着,除了那金黄的一片外,殿内还有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锦翔好奇的跑上阶梯,到了大殿门口,他看见许多道生都站在殿内,男孩拿出了手机,一看,现在是晚上11点,都那么晚了,他们在这里干嘛?

    “要六畜停止对外的任务?这怎么可能,然后让那些个二三流的道士去骗钱捉鬼么?”一个有些发福的寸头在和另外一个朋友偷偷嘀咕道,锦翔站在最末尾,也只能听见后面那些人在议论的声音。

    “是啊,这么多年来要不是有六畜的存在,不光是那些被妖鬼缠身的人,就连我们这些带有天眼的也可能就那么沦落了。”寸头的朋友点点头说着:“想当年我可是怕鬼怕的要命,只是看见一个鬼影子就浑身哆嗦。”

    “哎,去年先是禁一周,然后是一月,那也就算了,现在一下就是全禁了,不出去历练,怎么精进这道术?”寸头喋喋不休,却也无心听那殿上的人讲说,大殿里满是哀怨的咒骂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而道生们也不愿回去,都呆在里面反抗着。

    “喂,兄弟,咋了,我刚回来。”锦翔拍拍寸头,那家伙吓了一跳,不过马上舒缓了过来,说道。

    “突然有人要来管理六畜,说这不是道观,也没资格去为人驱鬼念经,只让我们这些个有天眼的道生学习道术,但不能实操。”寸头虽气,但越说越没了劲道,毕竟来这里也是放弃了自己的大学生涯,而今在道术上也一无所成的话,他今后也只能在社会上做做杂工了。…,

    “怎么这样?这样学道术根本没意义了嘛!”锦翔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惊呼就像是个被吓到的女人一样,特别是最后一个‘嘛’字,说的那叫台腔十足。

    寸头和他的朋友也直点着头,同意着锦翔的说法。

    浩霖早已在一边不声不响的听着,但是近百名道生都挤在殿中,他也不想从人群里挤到前面探探虚实,他稍稍踮脚,就能看到前殿的状态,自己的爷爷和关渺夜都站在上面,而他们的旁边还多出了两个人。

    浩霖有些不快,他看到了一个不应该看到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人的相貌极其之相似,他戳了戳锦翔的肩头,并示意他看看前面。

    锦翔比浩霖矮了许多,他要看清前面,也得跳几下才行,那家伙撑着浩霖的肩膀猛地一跳,然后他的眼睛马上瞪大了不少,锦翔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浩霖,对方只是没表情的回望着他,接着他又一跳,然后隐藏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就在大殿里喊道:“许!飞!根!”

    整个大殿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锦翔知道自己好像又犯错了,但是他实在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为什么那个皮肤黝黑,长得一副官一代样子的许飞根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许飞根只是郑重的笑笑,没有觉得什么,而李道仁却因为锦翔的不礼貌皱起了眉头,他还看见自己的孙子也与锦翔肩并肩站着。

    道生们都有些识趣的让开了一条道,不知是因为他们想看好戏还是别的什么,锦翔也只得硬着脸皮走了上去,要不是有浩霖在背后撑着,他现在恐怕都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被‘赶’到了大殿最前,锦翔既害羞又恼怒的,害羞的是他又一次无故的在殿里大吼了出来,恼怒的是他看见了那个他以为已经死了的神秘人物,许飞根。

    但锦翔根本不了解许飞根,他也仅仅是因为突然看见对方,惊奇无比罢了,倒是浩霖的戒心被立马引了起来,他还试着用那眼睛看看许飞根是何等人物,却发现对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但是他当初没有转移结界,那么他到底是如何逃出鬼岛的?

    “锦翔,怎么了?居然直呼许先生的名讳。”李道仁的声音很是威严,本来他们就为这六畜一事而争了半宿,若是让他们不快,六畜就更加会被压制。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以前的任务里见过他。”锦翔低头,却抬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

    “噢,是这样的,也难怪。”李院长舒了口气,然后侧身对着许飞根笑道:“这道生心不静,还需教导,望许先生莫要见怪。”

    “哈哈哈,不怪不怪,小孩嘛,不一般见识。”许飞根的笑声就像个刚赚了大钱的老板似得,笑的极欢,但又不是那样的真切。

    锦翔也算是知道分寸,浩霖差点以为他要把鬼岛的事情在这里抖出来了,在听闻那寸头的讲诉后,浩霖能确定这家伙来头必定不小,就连爷爷也对他恭敬三分。让一个七旬老者还要弯腰称好的,必定是有权有势之人,而这种人还向一个老者发难,他也必定是个恶人。

    今日的院长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黑紫长袍,这袍纹绣着清雅却不失华丽的金色茶花,对称的花朵间还有着一副巨大的圆形纹饰,包括那袍边也绣满了间隔相近的纹饰。就着那老者的面貌与一席白胡,李道仁道骨仙风,活脱脱一个老君下凡的姿样。…,

    关渺夜有些不太精神的样子,眼圈很深,但他还是露出了淡淡的笑,也可能是他的嘴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一样,他与浩霖对视了几秒,便礼貌的点点头向浩霖问好。

    那个许飞根,依旧穿着一身西装西裤,与他那油光的皮肤完全不搭,锦翔觉得他还是做回他的渔夫比较好。而站在许飞根旁边的则是他们都没见过的一个人,她是一位女子,看似也就二十出头,不比他们大多少,那女子穿着简单,只是一件白色长袖t恤和黑色铅笔裤,她穿着帆布鞋,还扎着马尾辫,怎么看都像是个清纯的学姐一般。

    “锦翔、浩霖,这位是许飞根许先生,那位是苏艾琳苏小姐,他们都是老郭那边的同事,打算在六畜帮忙一段时间。”关渺夜彬彬有礼的向他们介绍着这两位不明来客,而他们一个像是个有钱老板,一个像是老板的女儿或二奶,看起来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锦翔毛毛躁躁的就问了出来,也没发现许飞根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这个道生从以前就不懂得分寸,还曾在自己的船上与旁边那位道生大吵过一架,简直就是幼稚。

    “是来帮忙教导道生们的,许先生与苏小姐都是法术高超的能人~”关导师处乱不惊,并且他们真正来这里的目的都隐瞒了去,现在那么多道生在场,他不可能告诉锦翔他们是为了阴晷而来。

    “教什么?”锦翔继续追问道,完全忘了他身后还有一堆人,并且他们都想为任务的问题讨个说法,并不是来听锦翔在这里唱戏的。

    “也是一些基本的东西吧,具体内容还是等上课了你们才会理解。”关渺夜温和的说道。

    锦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他那脑袋瓜子能想很多东西似的,接着他突然醒悟了过来,一拍手,叫道:“那什么,任务禁止,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一直在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想了半天来记起来要问这个。

    再场的道生也对他拾起了信心,纷纷等着后面的发展。

    关渺夜此时不再说话,因为那不是他定的规矩,这还得那定规矩的人来说才行。他友善的看向了许飞根,示意他能不能再解释说明一下。

    许飞根板着脸,早就不如刚才那般畅快,这六畜人人都包庇那小家伙,他那样没有礼貌,胡乱插话,居然也没人出来训诫他的,这里都快变得不像道院了!

    “众所周知,六畜在开院之初,为的就是那些带着天眼,却又无从得到的年轻弟子,学习道术。”六畜本是一个小小的寺庙,却在某天被人施了结界,建造了这样一个宏大的地方,而当初的六畜是没有宿舍楼的。

    “时至今日,六畜的初衷已经偏移,道生们一味的想要谋取福利,疯狂学道,杀妖赚钱,这是不对的!”许飞根此时又变身成了一名政客,说话头头是道,连锦翔都听得稀里糊涂信了起来。

    “学道本是清幽只是,杀妖的道人也不过是那些出观游历,顺手为平民解难,不是本质。这千百年来道人居然变得只成了个杀妖怪的职业,使得我们被佛家都拒之门外,成了三教九流之派。”许飞根越说越激动,他那刚毅的眉毛上下挑动,浑厚的嘴唇里吐着唾沫星子,连手也开始挥舞起来,做着各种动作。…,

    “道家,是修养德、气、性情的教派。我们不是杀妖怪的道具,那些佛门中人吃斋一生,念经至超生,他们哪个出去杀妖降魔了?虽说佛家的最大戒律是不杀生,道家则不把这生定在妖鬼之列,但我们不能再任人误会下去,做那些见钱卖弄的戏子!!!”

    如果他的面前有桌子,许飞根说完后一定是重重一拍,来个响亮的尾声。不过就算是没有桌子的助兴,他的语句也说的发人深省,的确他说的字字在理,道家本就不是以捉妖为生的教派,却阴差阳错变成了这般。

    “可是…不去捉鬼,怎能精进道术?”锦翔有些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该反驳还是不该,他觉得那许飞根其实说的很对……

    “互相切磋,自我修养。我们不是在练武功,难道你们要把道术练到可以见鬼杀鬼,见神杀神,最后再开个武林大会,在光明顶一决雌雄,决出胜负,才来的畅快?!”许飞根大声呵斥,他下午才赶到六畜,晚饭后才召集的道生来大殿开会,直至现在已经是半夜,都无法遣散他们乖乖回去。如今被锦翔一激,他说出了那些道生都听得发愣的大道理,若是想要一心向道,的确不需要以捉鬼来讨生活才是。

    “那那些被妖鬼所困扰的平民该如何?拥有天眼,却无法真正地域妖鬼的道生又该如何?不从这些经历,他们就算学会了这里的道术,也无法运用自如。而不见见那些妖魔的丑陋,他们又怎能了解世间的丑恶,人心虽苦,妖魔也是无形中,有形的伤害。”在锦翔身边的,是那个长相俊朗,身材高挑的韩系帅哥,李浩霖。他在大殿无人应声之时,忍无可忍的反驳着许飞根的臭道理,他那陈旧的观念早已不在现代盛行,要实现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况现代人发展的那么迅速,没过多久,道术就变成了一项多余的本事,不趁着多多传授功夫,以延续古人的智慧,却要那些道生死读书,不去把术法运用开来,他根本就是在垄断道术的传承,那许飞根,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第二十二章:新任导师

    浩霖说罢,底下的道生都啧啧称赞,说他讲的非常到位,也在理。他们一同起哄,让那新来的许飞根把此事作罢,但那家伙根本不听浩霖的话语,只是一味的想要压制六畜。

    许飞根更是恼怒,虽然没有气急败坏,但也红了一双眼睛,看的渗人,他咬牙切齿,接着说道:“你们李家,不要仗着是道术世家就如此轻狂。现在早就不同了,若是李院长不想遵循我们的命令,那也好,明日我就让人来改造这敖岸山头,成为旅游胜地!”

    让大家不得安生。这是他没有说出的话,可能也是碍于李道仁德高望重,不敢轻言此话。但许飞根已经下了重话,如果他们执意如此,他宁可把这六畜拆了,也不会让那群没有身份地位的野道士继续留在这里。

    大殿里鸦雀无声,有些道生觉得实在没法子了,都已草草离场,这热闹的殿中开始越发的冷清,锦翔转头看看身后,也只有十来个人还留在这边的,此时他才见着人群中还有弗栾和若雨她们。

    “哼,这些崽子,不发发威根本不知道轻重,也不知这里的道人都是怎么教的子弟。”那个被称作苏艾琳的女子,虽然有着一副较为舒心的容貌,却字字苛刻,把那些道生都说成没教养的差生一般,她翻着白眼,无视了那盯着她的锦翔。

    锦翔努了努嘴,便回头喊着若雨她们,许久没见那家伙,好像因为养病的关系胖了一圈,本身若雨就圆圆润润的,现在足像头小猪仔似的。

    “水桶腰,几日不见又粗了一圈啊。”锦翔学着古话一边摇头摆尾,一边嘲讽道。

    若雨瞬间就气红了眼,她在伸出爪子的时候还看了看自己的腰围,然后怒吼:“去死吧你个臭猴子,小心我把你的衣服抓烂,让你没衣服穿!”

    “诶…不敢不敢,我说着玩儿呢~”锦翔马上护着自己的新卫衣往后退着,他刚刚赚了些钱,但也不足以添置多少衣服,可不能把这件也给消去了。

    男孩想到出行任务被禁止之事,随即眉头又囧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接触了禁令,终于可以大干一番的时候,才赚到那么小小一笔,就又结束了他那赚外快的生涯了。

    好在这次的任务提前给了定金,六畜不会再收其他,这一千块钱。浩霖拿了四,锦翔拿六,算是还了浩霖这次的火车钱罢了。锦翔摸了摸裤袋中那扁平的六张钞票,这些个钱光是买一些日常用品也一下消耗完了,更没多少可以买零食了。

    许飞根见那些道生在大殿中嬉闹,更是不快,他低声呵斥着锦翔他们,对关渺夜和李院长谈论道:“现在的道生怎么如此不定心?将来还怎么成大器!”

    “许先生严重了。”关导师抿嘴笑笑,说:“六畜只是教授那些平常带有天眼,却被妖鬼困惑的学子学习防御之术,他们最后还是会踏上寻常人的道路,并不需要那样一心修道。”

    关渺夜的话让许飞根没有还嘴之力,本来他身为传统道家,最后却进入了zf当官,其实也只是迫于如今的无奈。不赚钱,不变着法子在如今的社会生存,单单是学了些道术,又能如何?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敢问许先生是如何逃出火岛?”让浩霖担忧困惑的其实并不是任务一事,他既然想要历练,随时都能出去找事做,身为道术世家,这点人脉和本事还是有的。让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许飞根在当时骗取众人又玩失踪后,是怎么逃离那坍塌的鬼岛?…,

    “现在叫我许导师,才为妥当吧。”许飞根趾高气扬,根本不把浩霖放在眼里,刚刚那毛头小子又在众人面前顶撞自己,让自己失了威信,现在他要好好讨回才是。

    “许导师?”浩霖不明所以,看向了爷爷和关渺夜。

    “嗯,许先生从明天起就是道院的式神导师,苏小姐是道史导师。”关渺夜耐心回道。

    式神导师,是因为韩寅走了的关系,的确需要接替。而这道史导师,又是怎么回事?浩霖在心底呵呵两声,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从刚刚的任务禁止还有爷爷对其的尊敬来看,他们必定是来六畜管制之人。

    为何突然会有人来六畜生风?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因为六畜近来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阴晷。

    以前道术的历史,其实都是由五行导师关渺夜来讲课的,但是他主要讲述五行之理与各种妖鬼的特征和习性,历史方面只是点过为止。现在突然增加了一门冷门,这道史学与不学其实没大差别,留在这六畜的大多学生都是来这里学防身术的,他们要知道那些繁文缛节一般的历史要来何用?

    “那么许导师,学生请问您当初是怎么逃出那南海之岛的?”浩霖假意的对那许飞根毕恭毕敬,但他却是浩霖这么多年来,最不真诚的礼待对象,浩霖本就谦卑礼貌,而对于这样的人,他实在提不起性子。

    许飞根哼笑一声,得意洋洋的开始说起他在鬼岛的经过,这件事情其他导师都是知道的,当初锦翔偷逃出去被闹的沸沸扬扬,其他道生们也都认识了那个目无法纪的狂妄男孩,此时那殿中剩下的十余人也都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当初我只是想去鬼岛探查,但是苦于无人帮助,即便我是上面的人,而同道寥寥无几,我一人之力又能做出哪些?”许飞根把自己说的像个圣人一样:“听闻南海就有一座幽冥鬼岛,是鬼王居住的地方,那几天正好又有人在那里遇难,我便想出海寻觅,找是找着了,但里面邪气冲天,我一个人便没有贸然进去。”

    许飞根说了他如何邀请了六畜的道生前去,因为不想被道观中的人看出自己的目的,何况现在也没有几个道观愿意做这样的事了,他便把目标盯到了六畜身上。

    锦翔他们,就成了冤大头。许飞根原本只是想确认一番,却不想一到岛上就中了邪术,但是他的治愈之术也极为高超,所以保住了命,他滑入岛内之后也是心慌马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跑。

    但他最后还是镇定了下来,并且找到了鬼王所在的鬼殿,他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探了探虚实,回去的路上就碰到了那黑发的道生,只是那道生随后又匆匆离开,接着过了许久,岛内就开始摇晃起来。

    他一见那岛屿中央的圆柱开始倾斜,知道事情不妙,呆在火林中迟早会被上面的岛压死,于是他召唤出了自己的式神,让式神带走了自己。

    “这么巧,我们也是让式神带出去的。”锦翔听后感觉许飞根也不比他们好多少,起码到了岛上后他也是身不由己了。

    “什么?你们全部?”那黝黑的许飞根感到十分惊讶,能够转移人的式神并不多,转一群人的简直就是不可能。

    “是啊,我们全部~”锦翔不知道他自己的式神其实根本就不正常,还在大殿里炫耀着他那诡异的黑猫。…,

    “这不可能,简直就是一派胡言!”那苏艾琳也反驳了起来,她觉得那个黄毛小子根本就是在骗人。

    “你那是什么式神?”许飞根横了一眼艾琳,让她稍安勿躁,六畜隐藏的秘密太多了,来日方长,他们得抽丝剥茧才是。

    “黑猫~”锦翔傻笑着说。

    黑猫……许飞根差点没气岔了去,一只小小黑猫,怎么可能拥有那样巨大的功力。他许飞根修道数十载,自幼跟随自己的山精白鹤,则是极为仙灵的物种,它的寿命很长,道行也不浅,但即便是那般的仙物,也不过能承载许飞根一人之力,怎可能一下带走他们四五人呢。

    “你的式神,是妖还是灵?”一只小小猫物,恐怕是妖,但是妖比灵类差了不止一等,妖物虽然力量强大,但是心绪不稳,悟性也差,根本无法与灵类相提并论。

    “是鬼啊。”那有着褐色头发的男孩此时成了焦点,在他说出鬼字的时候浩霖发现那个姓苏的女人差点没冲出去揍他。

    “混帐!说谎精!猫怎么可能变成鬼!就算是动物的灵,也不会有那样大的本事!鬼是什么?人的怨念而已。它们在阳光暴晒下会渐渐虚弱,呆在阳世,生不如死!怎么可能让一头小小的野猫带你们转移结界!!!”苏艾琳突然激动了起来,不顾大殿中还有其他人,跳下高台就开始指责锦翔是个小骗子。

    但是苏艾琳的话并没有错,鬼,尤其是动物的鬼,是极其虚弱的,何况动物本身就没有人的脑子好,怎么会一直呆在阳世,并且越来越厉害呢?

    而浩霖此刻也开始怀疑起来,因为拥有千年道行的动物鬼灵,其实根本不存在,千年道行,除了妖物就是精怪。鬼,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锦翔被那女人吓坏了,那家伙比凌大妈凶了还不止一倍,而且是真心的凶狠,她不接受自己的说话,便这样指责自己。

    “那你现在召唤出那黑猫给我瞧瞧!”苏艾琳伸出那细长的手臂,指着大殿金晃晃的地面,说道。

    “我…我…”锦翔低下头,再次受挫了起来,从周庄回来不过一天的功夫,又一次有人要他召唤出那不听话的式神,他真是个没用的人。

    “苏导师,那黑猫生性顽劣,不在道人为难之时,它不会出现。”浩霖挡在了锦翔跟前,对其解释道,锦翔好不容易心情好了过来,现在又得为黑猫的事情难过一阵了。

    “哈哈,没有就是没有了,什么叫生性顽劣?笑话!天底下哪个式神不听召唤道人的话的?除非他根本就没有!!!”苏艾琳咄咄逼人,硬是将锦翔说的一文不值,他召不出,便是他在说谎。

    “你说够了没!”若雨早就在一边看不下去了,锦翔是她的朋友,黑猫也救过她的命,是真真切切的,怎么就被一个才看见不到一个小时的女人压了下去:“黑猫,当初我们在火岛的五人都是亲眼瞧见的。苏导师也许没见过大世面,不知道猫灵也有通天的本事,道生不敢与导师再做争执!”

    若雨虽然平常罗里吧嗦,尽只说些没用的,一旦动起了真格,说话也让人为之一振,颇有大家的风范,她这一嘲讽,连那利齿的女人也噤了声,不再与他们吵闹下去。

    那姓苏的女人也白了若雨一眼,甩着辫子就往旁边走去,不想呆在这乌烟瘴气的人群之中。此时弗栾也围了过来,抓着锦翔的手臂,却静静的没有出声。…,

    “好了。好了。”李道仁看足了戏,也终于开始发话,老人看似因为不想生事而不动声色,其实也是为了想看看那两人对道生的态度。他们两个毫不遮掩,利用自己的身份愈加狂妄,即便对小上好几的孩子,还这般挑剔。假以时日,必定会马上露出马脚的。

    “今天也不早了,导师们、道生们都早些回去歇息。任务禁止的命令也从明日开始,任何道生都不得违抗,不然就扣一学分以示警戒。”李道仁结束了这场子戏,也觉得乏了,想要回到自己的房中好好思绪一番,六畜这次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他必须找到得力助手好好应对才是。

    本来在此学习道术,也就是学个入门,什么三分逐出的说法只是个过场,道院开建以来从没有多少道生真正被逐出去的。有的也只是违了重规,用术伤人、借用道术卖弄赚钱等等,这样的道生不可饶恕,凡是这样做的,不光是六畜,连上面都会介入,将那些人化作尘埃,再无出头之日。

    锦翔被若雨推出了殿门,那个白痴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又是被打击了的模样,若雨好说歹说,也没有说动对方。而浩霖和弗栾本就不是多事之人,也一句都不劝,都快把若雨急死了。

    小妮子穿着配套的大红色卫衣和黑色短裙,那长长的卷发被打理的很漂亮,若雨要是此时提着一个花篮子,配上她那大红色的小皮鞋,就像极了童话中的小红帽了。

    “锦翔你就别多想了,黑爷在我危机之时还不是被你召了出来?可见你要是急了,它就能感觉到,就会出现。如果黑爷真的不在乎你,它就根本不会出现。”若雨举了自己的例子,来让锦翔知道,黑猫其实是在意他的,不需要因为那个女人的话而伤心。

    锦翔也点头,示意他知道,但他就是想不透,为什么黑爷不常常来看自己,它到底是哪点看不起自己了?要是有,它好歹也说一下,让他改,或死个明白呀!

第二十三章:尊师重道

    “道,是修身之基本。古人研制道学,精进学问与体魄,道与佛不同,道人更容易在古代社会上存活,而不必引咎与深山避世,老死都不往来。”

    啪啪,教棒的打击声敲在了黑板之上,那个白面红唇,束着马尾的新导师,正在讲台前与大家讲述道的起源。

    “大家注意一点,道教与道家是不同的,道家是一个学习体制,就如同墨家、儒家学派,呈现的是一种思想。道家的另一个意思当然是名词,譬如画家、书法家这类,我就不多做说明了。”那细长的教棒指着道家与道教两个词汇,她在这堂课上主要就是让道生们认识到,这道教的基础。

    苏艾琳这个名字有些洋气,却也不稀少,前些年一度流行将小孩的名字起的像个外国人一样,显得悦耳。而最近的孩子又受到了日韩的侵害,起了像什么张伊娜、李香织之类的,越发的不顺耳。

    若雨觉得自己那带着古风的名字好听多了,像弗栾的栾即使是单字,也好听又好看。锦翔的名字很大气,人却很奇葩,浩霖则有些人如其名或名似其人一样,偏一点点韩风。

    卷发姑娘想着想着,神儿就不知道溜到哪去了,她坐在台阶教室的中央位置,她觉得前面太近,后面又太远了,所以坐在四五排这样的位置是正正好好的。若雨一手搁在红木桌面上,撑着下巴,一手平放着,她那咕噜大的眼睛朝天花板望去,丢了神。

    “道教的根本就是尊师重道,尊师在前,重道在后,所以无论道生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尊重师傅,才是第一等的大事!”苏艾琳又将那教棒狠狠的摔在黑板上,发出了刺耳的啪啪声,坐在前排的几个道生眯起了眼睛,生怕那教棒突然断飞出来,伤到他们。

    苏艾琳走下讲台,拿着教棒轻打着自己的左手手心,她穿着一件亮黄色的卫衣外套和一条黑色铅笔裤,整个人看似就像个二十五岁的大学生,但她如今板着一张脸,踩着步子往阶梯上走去,一边说道:“有些人喜欢打扮,穿的像只花蝴蝶似的,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这样的花瓶是不适合学道的,身在道门,导师也为此而感到耻辱。”

    苏艾琳停在了若雨的跟前,那个发呆的女孩才反应了过来,有些警惕的望着对方,若雨只是把撑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你以为这里是普通的学校吗?道院之中不听师傅的受教,会有何等惩罚?”苏艾琳作威作福,把头抬得老高,手里还揣着那根教棒。

    若雨被训斥了一番,气的小脸通红,从小到大,她的成绩优异,表现出色,从来没有人责骂过她。而如今她也只是发呆了一会,根本没有做什么不尊师重道的事,那苏艾琳摆明了就是在挑刺,真是恶心。

    小若雨憋红了脸,气嘟嘟的却不吭声,她把手握的紧紧的,脑子里却不断的咒骂那苏艾琳最好喝水也能呛死。

    而那苏艾琳见其没有悔改之意,便是变本加厉,她一挥教棒,打在了那珍贵的红木长桌上。若雨吓得浑身一抖,眼见那桌子被划了一道深深的白印。

    “上课不遵守纪律,导师已经来指点你了,你就不知道认错?”苏艾琳大声问道。

    那姓苏的找茬也太明显了,在座的道生们都看了出来,但他们没有人站起来说话的,毕竟只是让若雨说个不是,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骄纵惯了的小若雨哪能受这样的胁迫,她本无错,为什么要向那女人低头?要她道歉,做梦!

    若雨也像那女人昨天似的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只是想了一会事情,并没有不认真听课,你刚刚在讲尊师重道,我都听着呢。”

    “就算你只是小小的发了发呆,导师让你认错道歉,便是尊师之道,难道你连这点都没办法做到吗?”苏艾琳捏紧了教棒,生气万分,她知道那小妮子生性骄纵,又是丹术世家的柏家之女,必定会这般目中无人。

    “我没错,凭什么要我认错,现在什么年代了?老古板……”若雨的小嘴越发的厉害,最后还轻声骂了那苏艾琳一句,对方更是火上浇油,怒气冲天,只听那‘啪’的一声,苏艾琳甩出了手中的教棒,棒尖扫过了若雨粉嫩的脸蛋,划出了一条淡淡的红痕。

    若雨下意识的捂住了脸,她本就气的全身滚烫,现在脸颊更是像烧起来一般,女娃委屈的含着泪,但根本不服输,怨恨的眼神盯着对方。

    弗栾就坐在若雨身边,眼见着就沉不住气了,她用那双金色的眼眸冷眼相看,盯着那苏艾琳一阵发冷,但是她苏艾琳岂是胆小怕事之辈,这些道生一个个都放肆到导师的头上,连个错都不愿认,还辱骂导师,简直就是罪孽。

    “你有病啊!靠!”坐在教室内的道生们都纷纷回头,此时一个位于最后排的男生从那不起眼的角落里喊了出来,那熟悉的震天之吼让其他人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锦翔现在激动异常,从位子上蹦了起来并往下走去。

    蹬蹬几声,锦翔从阶梯那头跑到了中间,并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肆无忌惮的新任导师,那女的不比自己大几岁,脾气却大了好几倍,身为导师不以身作则,还打骂道生,这样的导师,尊师重道这句成语根本就该从她脑门上撕下来。

    锦翔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她出手打人,就是她的不对。气愤的男孩转眼看着若雨,那小妮子满腔的泪水含在眼睛里,只要眨眨眼就会奔涌而出。她的半张脸红的像是火烧,被那细长的教棒挥到,就如同是一条鞭子打上去一般。

    “混帐!你竟敢辱骂导师?!”苏艾琳本是一个面貌姣好的女子,她的声音柔中带刚,形象也比较休闲随意。此刻她那握着教棒的手有些发颤,因为她不是故意要打那道生的,只是一气之下挥舞出了手,不小心刮到了那女孩的脸。

    但是苏艾琳的脾气甚是倔硬,属于吃硬怕软的一类人,其他人越是对她凶恶,她就越是觉得不快,若是他们好好跟她说,她也不会弄到这般田地。

    “你不是我的导师,我也不会承认你做我的导师。”男孩站在台阶之上,与那苏艾琳岔开了一个头的高度。锦翔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现在的情形,他只想帮助若雨,让这个女人不要在为难她。

    “六畜的学生……”苏艾琳大口喘气,挥着教棒指指点点:“一个个的,都吃了豹子胆!如果将你们放到道观之中,必定不会是这样的腔调,没教养!没用!”

    她在道生面前大声指责着六畜的不是,说六畜的教育培养出的只是一群没用的人。苏艾琳也是自幼学道,之后的学习成绩也极为优异,她现在是某个人民政府的办公主任。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年仅二十六、七的她,就坐到了这样的位置,也说明了她的刻苦与用功了。…,

    “苏导师若是想教导学生,课后在导师室内慢慢教育便是,何必浪费大家教学的时间。”弗栾之前不动声色,因为锦翔的插手而插了话,锦翔那笨家伙,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那苏艾琳已经气昏了头,再胡闹下去锦翔也说不定会被打骂一通。

    “是啊,苏导师,这也是我们第一次上道史课呐。”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也喊了出来,锦翔认出了他是隔壁寝室的蘑菇,因为他姓顾,还留着一个乌黑的蘑菇头,大家都叫他蘑菇。

    道生们也点头称是,不想导师浪费在无谓的时间上,收到众人压迫的苏艾琳也识了趣,不再对锦翔和若雨多做什么,她只是捏紧了教棒,走回讲台跟前,继续她那枯燥的讲课。

    锦翔被弗栾冷漠的眼神赶了回去,男孩也只能是灰溜溜的跑回了阶梯的最后排,他一直与莫娜娜相伴为同桌,此时那金发碧眼外国妞像个老大人一样摸了摸锦翔的头颅,小家子气的说道:“诶呀,有弗栾在那里,你还冲上去做什么。”

    “她打若雨啊,我都吓死了。”锦翔趴在了红木桌上,听着那教棒敲打黑板的啪啪声,完全听不进课了。

    若雨还是嘟着嘴,满肚子的委屈,她的眼泪也终于收了回去,没有淌在粉嫩的小脸蛋上。她抓着身边弗栾的胳膊,用头枕在上面,依偎着对方,以此来取暖。

    弗栾伸出指尖,轻轻的略过那卷发女生的右边脸颊,那道红印子只会越来越深,过一会就要淤青发紫,脸就更加不能看了。

    好在是没有出血,否则留下疤痕可就更加难办,弗栾的眼神犀利,也看得出那苏艾琳并不是有意为之,要不然她也不会像刚刚那样只是说说就把对方打发走了。

    安抚着若雨的小脸,弗栾又考虑起了其他的事来,虽然她的脸端正的看着前方,眼神稳定,但她的心思则完全不在这课堂之上。

    那两位新导师的前来,必然不只是填补六畜的空缺罢了,他们是上头派来的,说明上头已经知道阴晷之事,而且极为的看重。

    这样的看重,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弗栾不知道六畜是否还隐藏着什么,说不定在锦翔他们找到阴晷之后,六畜就已然知道阴晷的用途。没过几月,上面就派人到六畜里来,看似好像与阴晷岔开了好远,其实还是冲着那东西来的。

    如果他们对于阴晷,仅仅只是知道拥有通往冥界的功能,断断不会这样果决的派人下来,无论是六畜的掩藏也好,政府的派人也好,他们一定都知道阴晷是否真的有作用,有怎样的作用,才会这样为之的。

    想了许久,弗栾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旁观之人,想的再多,也没办法在这件事上有什么作为。但是哥哥的手因为丰都一行,居然瘫痪无法动弹,虽说这件事与阴晷没有多大的关联,但她还是想尽了办法要治好哥哥才是。

    这件事也让若雨愧疚了好久,如果她当时执意要去,可能还会有些变故。但弗栾庆幸她没有去,若雨的身体本就虚弱,魂魄从肉身中被拉出,需要非常久的时间才能稳固。当时她还差点被净化了去,要不是有黑猫相助,若雨此时此刻也不会坐在这里。

    而她如果与他们一同去了丰都,若雨就死定了。本就不稳固的灵体再被吸出,回去肉身恐怕根本就活不成。范纹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他在回魂之初手脚无法动弹,身子也重的像灌了铅,因那神秘的令牌保住了他一命。不然范纹现在也不会活蹦乱跳,而是躺在六畜的治疗室内静养了。…,

    “想什么呢。”若雨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大小姐不光人长得可爱,心思也非常细腻,她只有弗栾一个朋友,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她都会看在眼里。

    “没什么。”弗栾也看了她一眼,那对金色的眼睛像是野兽,让人心悸,却只有若雨觉得她们漂亮。

    “是弗生哥哥的事吧?”若雨一语道破,她有些女生天性的鬼机灵,懂得人心,就算弗栾表面平静,她也能猜出个**分。

    “嗯,哥哥的手实在奇怪,我在想若是找出阴晷的秘密,能不能为他驱走那手中的怨气。”那果子里的怨气像是有灵性一般,不肯离去,也不愿在弗生的体内侵蚀,仅仅占据了他的右手,让他不得安生。

    若雨还是赖在弗栾的身上,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免得对方的手麻了,然后说道:“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们就去把阴晷找出来。”

    女孩的声音很轻,但说的很有力度,而阶梯教室的人本就不多,也是两三一排坐在一起,分分散散的。卷发姑娘对着弗栾提出了这个大胆的提议,而弗栾则是听过之后,安静了下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仅凭她和若雨,要办成恐怕有些困难。

    “找东西什么的,锦翔最拿手了。”若雨依旧看出了对方的困惑,她们两个女生虽然聪慧,但也不及锦翔那样人缘好,也不会让人猜疑。锦翔那大大咧咧的个性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在意,而凌依导师与他关系很好,也可以从那里入手。

    “嗯,我知道了。”弗栾轻声回道,继续用那左手的指尖,缓缓的撩拨着若雨的侧脸。

第二十四章:道院生活

    如今的课程排的紧凑,晨坐后便是一堂1小时的道史课,周一、周二都有。周三、周四是那许飞根的式神讲课,他本就不是会教导学生之人,讲课起来尽是说些他以往的事迹,还三番五次的为难锦翔让他召唤自己的式神出来瞧瞧。

    式神课也不单单是召唤出式神就行的,后面的课程便是如何训导式神,许多式神就像是范纹的那种,非常弱小,需要培养。也或者是弗栾的那种(树妖大叔),心思太宽,需要训诫。而锦翔的式神则是个特例,连召也召不出的家伙,是没人能去训练它的。

    周一、周三的下午则是关导师的五行课,二、四是凌依的符纸课,周五的上午比较清闲,接着整个下午都是朱阳的道器课程,朱阳常年在外忙碌奔波,作为一个生意人,一周能来一次上课已是不容易了。

    姜导师的阵法课被调到周六下午,也是一周一次,他本是每周四的课,与凌依换了换。自从凌依招收了个新的得意门生后,她的担子也轻了许多,也不必排出周末的时间来上课了。

    这样一来每周也只有周日一天得以休息,任务禁止了才两天,道生们个个开始怨声载道了起来。许多在外任务的道生也全部回到了道院中,此时的宿舍大楼被塞的满当,锦翔也从未见过食堂被坐满的胜景。

    六畜内的道生其实并不多,去年的新生也没过百,今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数值,大大小小加起来,整个院内也就五百出头的人,只是这些个人数挤到一起,也不算是小数目了。食堂的一桌可以坐12人,整个食堂也就30余桌,这五百出头的道生也不得不分批去吃饭,而一向将吃饭作为闲聊时间的锦翔他们也只得草草吃完或等到最后再去吃了。

    现在是道史课刚刚结束,锦翔一想到昨天被那女人臭骂一顿,就浑身不爽,好在这个礼拜也不用再见到她了。他跟在浩霖后面慢吞吞的走着,那家伙一回到道院,便是游戏机不离手,眼睛也不看路。锦翔本想在昨天去若雨那里安慰安慰那小家伙,却不想被她拒之门外,说自己太丑不想见人,今天也说生病请假了,那大小姐也太注意自己的外表了些。

    弗生的手依然不见好,锦翔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弗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自己也没法瞎操心。但他能看出弗生比以往更加冷漠和警惕了,那家伙现在在宿舍几乎就跟范纹说一两句话,也没有过多的理会自己。

    “锦翔。”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很轻,但他能感到手的触感,锦翔转过身,啊?了一声。

    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金色眼睛,但是高度不同,而眼前的人更加瘦弱和漂亮,她是弗栾。

    “我有事找你。”弗栾面无表情的说道。

    “啥事?”锦翔估摸着是不是若雨不肯出门的事情,便问道。

    “站着说话不方便,去那边吧。”弗栾指了指墨湖的方向,锦翔都已经走到宿舍门口了,前面就是正在打游戏的浩霖。

    “嗯,好吧。”锦翔见浩霖还在打游戏闷声不响,就没跟他说话,对方也知道自己要走了似的,一个人往宿舍走进去了。

    现在也刚过十点,道院内除了添加了一份少有的躁动,还多了那满园的春色。从宿舍到往墨湖的石板路上都长满了绿油油的小草,祠堂的墙外也种植着一株株低矮的灌木,延绵不绝。跟在弗栾身后,锦翔也是大大咧咧的踩在路上,并时不时的踏弯了那些刚出头的草儿,将它们压的病怏怏的。…,

    走到墨湖,这里的景色更是大变了样,锦翔从入冬后就不常常来这墨湖了,因为湖面的冻结加上冬天又冷又都是枯枝烂木的,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现在一瞧,墨湖边的树都发了芽,湖水早就解冻了,几条体型较大的红鲤在湖面上游走着,小的可能怕冷,还躲在湖底。

    男孩还站在水边观望的功夫,弗栾已经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正午的阳光十分充足,连这石椅也被晒的暖洋洋的。

    锦翔玩了一会,也知道收心,便蹭蹭两步跑到石椅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安静的弗栾。弗栾比他的年纪大,人也聪明,而且弗栾很漂亮,像她这样的女孩,将来必定是风调雨顺的。然而锦翔也知道,弗栾的脾气太差,过于冷漠,不轻易相信别人。在道院里的头一年,还有男生向她献媚的,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人敢搭理她了。

    “锦翔。”有着白皙的瓜子脸,殷红的唇瓣,一双金色的眼眸看向对方,弗栾轻声开口。

    “嗯?”锦翔觉得有些奇怪,弗栾很少主动找人搭话。

    “是关于若雨的事。”弗栾又把头转了过去,望着湖面,不去看锦翔。

    “噢,我也想是她的事呢,水桶腰又咋了?”

    “她想要找到阴晷。”弗栾开门见山,对于锦翔这种笨蛋,就算是直接说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帮助他人的。

    “为什么啊?”锦翔一直以为是那小妞的脸坏了,不想出来才让弗栾转告一下,却不想弗栾居然说出了阴晷二字。

    “你也知道,我哥哥的手自那次之后,一直不见好转。”女子又转了过来,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锦翔,这样的眼神像是一头不怀好意的兽类所带有的,弗栾的眼睛好似在控制着对方,而对方只能乖乖听从。

    锦翔只是木讷的点点头,而且离不开那双眼睛的视线。

    “若雨很担心,她想要是找到阴晷,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弗栾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只是一口一个若雨。

    “这样啊,那怎么办呢?阴晷好像被院长藏起来了吧。”锦翔歪歪头,继续看着弗栾,那家伙说话的时候,眼皮子也不跳一下,就像个死人一样。

    “嗯,若雨说,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找到它。”弗栾微微一笑,嘴角上扬,但眼睛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但那个笨蛋男孩根本看不出来,只是以为弗栾真的在夸赞他。

    “当初吴祠也是被你那样发掘出来的,锦翔,你具有挖掘秘密的天赋,你没发现吗?”弗栾举着吴祠的例子,并说了许多锦翔觉得不经意,却总是找到了许多不寻常东西的事件,这让锦翔也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有那样的天赋。

    “那我…帮忙找阴晷?”锦翔顿了顿,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慢的说道。

    “如果你愿意,不愿意也没关系,但我不希望若雨去冒险,原谅我的自私。”弗栾再一次转过了身,不再盯着那个有些笨笨的男孩。她把一切都推到了若雨的身上,若雨想要治好弗生,若雨想找到阴晷,她想保护若雨,所以最后的最后,锦翔不想答应,也只能答应了。

    “嗯,好吧,我去找~”不过那天真的男孩哪想的到那么多,其实只要弗栾要求他,他就一定回去找,若雨也是推动他前进的动力。锦翔根本不知道找这东西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六畜外的人也在找它,内部的人都在保护着它,无论被哪一方发现,锦翔都会被严惩。…,

    “谢谢。”弗栾边说边站了起来,但还是面向湖面,她在说完后就往宿舍的方向去了,留下锦翔一个人坐在墨湖边上,寻思着应该从哪里入手。

    锦翔虽然笨,但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弗栾单独会面自己,也是因为六畜现在有陌生人的存在,不便被旁人听见。对于朋友之间,锦翔是不会计较或考虑那么多,而对于外人,他则会去想。

    那许飞根和苏艾琳,本是老郭那里的人,这些都在昨天,他去导师室时,关渺夜偷偷告诉自己的。因为锦翔也是找到阴晷的人之一,也在过去见过许飞根,所以关渺夜对他毫无戒心,换做其他道生,就算是弗生弗栾他也不见得会对他们说那么多。

    关导师说道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冲着阴晷来的,他们想要在六畜找到阴晷,并偷出去,或者以危险品之类的言辞光明正大的带出去也说不定。

    六畜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东西藏在了一个最安全隐秘的地方,除了院长没有人知道,而这段风波要是不过去,就连院长也无法将它从里面拿出来。

    只是研究阴晷的任务还得继续,像之前那样贸贸然派出道生探查已经是不可能了,经过弗生的教训,六畜再也不会派遣道生出去调查任何事情,一切皆有导师私下抽空勘察。在此之余,关渺夜还被赋予了一项特殊的任务,就是调查那两个新导师的身世背景,并查出他们幕后的主使是谁,包括他们对阴晷到底了解了多少。

    院长坚信主要人物不会是老郭,他与老郭相视多年,知道他为人豁达,不会干这些小偷小摸的勾当。那封通知也是他提前发出的,要不然被那许苏两人突然杀进六畜,他们也会措手不及,连关于阴晷的资料都没时间藏匿。

    现在那有着干枯短发的男生锦翔,正仰躺在暖呼呼的石椅之上,他望着天空,白云非常稀薄,像是一层白色的雾,而云后的蓝天则非常的纯正,有时锦翔会去想,太空明明就是黑色的,为什么地球被太阳点亮后,这天空就是蓝色了,为什么不是黄色或白色的,而是蓝色呢。

    当然没有学习基础的锦翔是永远猜不透这个谜团的,而这样的事情也只会是他在闲暇的时刻想想罢了,男孩接着从椅子上蹦跶起来,蹭蹭的跑回了宿舍,准备叫他们一起下去吃饭。

    虽然宿舍大楼里闹哄哄的,但锦翔自己的寝室内,却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着。他粗糙的推开了门,让那可怜的木门撞在了墙上好几下才弹了回去。锦翔看了看客厅里的时钟,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也该是吃饭的时间了。

    现在道院人多,平常在十二点吃饭的道生,都会提前一会去吃,下午的课是一点开始的,很多人也选择在十一点就下去吃饭了。

    锦翔看见范纹正坐在墨绿色的皮沙发上玩着他新买的ipadmini,那东西其实也没多大的用处,只是玩玩游戏刷刷,手机也够用了,真不知道浪费那个钱做什么。他凑近那个银发男孩去看了看,范纹正在玩一个闯关类的游戏,见他非常认真的样子,锦翔也不好去打扰。

    接着他看见弗生在一旁用左手拿着书,看着。他每每见到弗生,就会想到那不能动弹的右手,接着锦翔想到若是自己的右手不能动了,自己会怎么样。他一定会疯了的,吃饭写字用的都是右手,很多事还必须用双手来做,弗生这个样子,几乎有一半的事是他做不了的。…,

    “看什么呢。”锦翔主动与弗生搭着话,那家伙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也只能他凑上去才得到两句金言,实属希贵。

    “书。”弗生冷冷回答道。

    这让锦翔一下又无趣了许多,他干脆自己将身子蹲下去,瞧了瞧那书的封面,上面是几个苍劲的毛笔大字,写着:十八地狱。

    这好像是一本民间传记,并不是有依有据的书本,这本书就像是如今的奇幻小说一样,看得人虽然多,信的人却没一个,只能当娱乐。

    锦翔也只能退场,远离这个冰冻的氛围,但是他那想要帮助弗生的心依然不减,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让他越发的想要找到阴晷,来帮弗生找出他手中积郁怨气无法退却的原因。

    寝室内依旧是键盘和鼠标声的交响乐,浩霖这种视游戏为衣食住行的家伙还没近视也算是个奇迹了。想罢锦翔就看见那家伙腾出了手不断揉着自己的眼睛,锦翔也在心中暗爽,那家伙终有变成四眼的一天。

    他贼兮兮的溜到浩霖身后,然后大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想象中的惊吓并未出现,浩霖只是斜过头,鄙视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继续他那无休无止的斗争中去了。锦翔摘下他的半个耳机,叫了一声:“打完吃饭。”

    浩霖也没有生气,只是闷声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没有了任务的六畜,表面看似生机勃勃,但里子却开始腐坏起来,所有道生都从满口的抱怨到没了声音,接着每个人都像活死人一样,起床、上课、吃饭、上课…….无限的死循环。这样读书,是会把人的脑子读锈的,没有了出行任务,大家再怎么学习道术,都无法熟练的掌握。

    而在这些死气沉沉的课程之中,也唯有朱阳导师的道器课,留有道生们一丝可以锻炼的机会。锦翔一向对于御剑之术非常愚钝,行术却极其的好,如今朱阳导师得知六畜的出行任务被封禁后,便让大家也用道术切磋起来。

第二十五章:探索道院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也终于是一天清闲的早晨了,去过大殿后发现今日没有晨坐,锦翔等人就回到了宿舍,各做各的去了。

    终于空出的上午,锦翔当然不能干坐着不动,他想起了前几天弗栾的嘱托,便想在这道院内转转,看看有无阴晷的线索。

    锦翔用拿到的钱新买了一件春季罩衫,是一件拉链式的灰色带帽卫衣,胸口印了几个比较街头的英文字母,看起来既干净又潮。在六畜买的东西,是不可能送到寺庙门口来的,他们大多数的快递都送到了山下的龚大婶那里,或者是城里的一间旅社,那是六畜的精怪们经营的地方,用来赚钱和补充物资,每天都会有人下山去打点。

    男孩从上铺爬了下来,看了看时间也才刚过七点,这段空余的时间足够让他在院内慢慢的逛了。

    “你去哪?”身旁那个坐在老板椅上的家伙居然主动说了话,浩霖把耳机摘了下来,眼睛却看着屏幕不动,说道。

    “出去走走。”锦翔回答。

    “别做蠢事。”浩霖说完,又把耳机带了起来,也不管后面那个人多么的生气火大,连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什么叫,别做蠢事?锦翔听完就是一肚子的火,他有那么蠢吗?连出去逛一圈都会被这样提醒?但想着想着锦翔就顺了下来,那李浩霖天性如此,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诋毁自己,其实也算是他与人交流的一种方式吧。

    笨蛋锦翔就这样自我安慰着,一跳一走的跑出了寝室,范纹和弗生都不在里面,八成又是去图书馆了。

    他踩在那红色的地毯上,宿舍楼内的装潢就如同五星级的宾馆,墙壁两旁都装着花型壁灯,地毯也带有金色的花纹花边,仔细看看那米色的墙面,其实是有淡淡的水印印在其中的,那是莲花的图案。

    此时他真想把那块长长的地毯给掰下来,瞅瞅这下面是否有个暗室,藏匿着阴晷和关于它的资料,但在光天化日之下,锦翔还无法做这样的尝试,所以他只能乖乖的走进透明电梯,按了1楼大厅处,往下去了。

    站在嗡嗡响的电梯里,锦翔现在是一个人,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奇思妙想,这电梯顶部会不会藏着什么,电梯的下面,是不是也有着什么秘密通道。但随着叮的一声,锦翔也只得走出电梯,因为那里面就算只有他一个,还是有六畜的摄像头盯着他的。

    想到了摄像头,锦翔更是警惕了起来,六畜的多处都有摄像头,因为弗栾被掳一事,格林兄弟又在内部增添了几部秘密的摄像头,就连锦翔也不知道它们在哪。这样一来他办事更加不方便了,于是他想先去情报部看看,那对兄弟现在正在干嘛。

    情报部就在李祠内,它本是祠堂的厢房,添置了几台电脑后就为格林兄弟所用了。锦翔敲了敲门,如若没人应答他就打算在寺内放肆一番,结果事与愿违,屋内传来了一句:请进。

    他瞧见杰克和普克两人都清闲的很,一个喝着咖啡,一个在网上打网页游戏,两人都穿着大红色的米奇卫衣,看起来像是两个中学生。

    “锦翔啊,好久不见。”兄弟俩异口同声。自那阴晷之事后锦翔一直没有去过情报部看望两人,而在知道普克居然不是人后,他更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家伙竟只是杰克的式神。…,

    他们那样的要好,宛如兄弟,而锦翔与黑猫,却如同陌路。

    “嗯,我闲着无聊,来看看你们。”锦翔傻呆呆的笑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要不是兄弟两人从不多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锦翔根本不是来看望他们的。

    “衣服新买的?”

    “头发又长了啊。”

    杰克问了一句,普克又接着寒暄了一句,锦翔一边缕着自己的刘海一边笑笑点头,对着他们恩恩啊啊的回应着,寒暄过后,锦翔便问道:“你们今天好像没什么事做啊。”

    兄弟俩相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无奈道:“任务被禁止了,阴晷的调查也停了下来,我们失业了。”

    “这样啊……”锦翔一边说一边就尴尬起来,他本就不是来看望两位兄弟的,所以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但他们好似看出了锦翔的窘迫一般,开心的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杰克说完,普克接着说:“锦翔你要是无聊,就去别处逛逛吧。”

    两人一言一语的打发走了锦翔,而当事人也松了口气,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这样的说辞。这也是很多人会发生的情况,去一位好友或亲人家游玩,对方没有让自己走,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想走了,让对方觉得他招待不周似的。

    但随之锦翔也愉悦了起来,看那兄弟无聊的劲头,他们一定是不会盯着监视器看了,这几个小时无论锦翔怎么调查,都应该不会被发现。

    于是他回到了,重新从宿舍大楼内开始探查,他到了底楼的大食堂,看见几位老阿姨正在整理桌椅,拖地扫地。而食堂的内部也只是几个大型的灶间,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为了避免被老赵责骂,锦翔只是匆匆看过就跑了出来。

    接着男孩从宿舍外围的楼梯走到了一楼大厅,这里的建筑极为特殊,长方形的大楼被分割成了三分,右手边的半圆是图书馆,左手边是几个迷你的k歌厅,中央的圆形区域则是一个健身房。

    三个地方虽小,五脏却俱全,图书馆的道教书籍不乏上万,其中还有一块地方摆着当代的轻小说、政治书籍和教科书,供与道生们阅读。k歌厅一共也只有五间,都是坐四五人的小包,里面一般供人k歌,举办生日party等等。中间的健身房虽然面积不大,但器具却也不少,不过每个也只有1、2样,如今健身的年轻人并不多见,所以健身房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

    锦翔想到图书馆刚刚翻新过一次,不太可能有藏匿东西的地方,因为那时候他们还没找到阴晷,是不可能在图书馆内动什么手脚的。况且图书馆偏僻又杂乱,是最为容易藏东西的地方,却也是最容易被人怀疑的地方,所以在那里面不太可能会有。

    他从大门处直走往健身房里去,那里常年都没几个人出入,很有可能会藏着什么东西,比如跑步机的下面,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去翻看的。

    锦翔觉得他现在像个侦探,寻找着谜一样的线索,在寥寥云雾之间拨云见日,最终找到那一缕阳光,找到答案,受人瞩目。

    他抬头挺胸,打开了健身房黑色的大门,里面亮堂堂的,而且非常宽敞,他仰头看见天花板上是无数小型的节能灯,粗粗一数也有**十盏那么多了,健身房内还有几面超级大的落地镜子,给那些迷恋肌肉和完美身材的男生女生观摩用的。…,

    锦翔穿过几台跑步机和健身车,看见一个黝黑壮实的男人穿着背心,正在训练哑铃,那男人扎着一个短短的马尾辫,他一看就知道那是谁,便叫道:“朱导师~”

    “噢,锦翔啊。”朱阳听到后转过了头,他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情,也只能在这六畜锻炼锻炼身子了。朱阳的公司是一个科技开发公司,专门开发一些汽车和大型器械功能还有节能的项目,朱阳本身也是哈佛毕业,不仅拥有经济头脑,更是有着一身好本领,那金行枪就是他自己开发出来的,实在厉害。

    锦翔只是点头与他问了问好,便不再打扰朱阳导师了,他往健身室内看了一圈,发现有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在高低杠那里站着,他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看见那高挑的身子和一席黑色的休闲西装和西裤,锦翔还是有些不太确定,他干脆走到双杠后,看了看那个人。

    “弗生?!”男孩叫了出来,他以为弗生在图书馆,却不想他居然在这里。

    弗生带着无框眼镜,面容白的没有血色,他是弗栾的哥哥,必然也有着不凡的面貌,弗生的脸很瘦,皮肤也很白,鼻子高嘴巴小。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女人,那是由他的眼睛凸显出来的,弗生的眼睛细长又冷冽,往往充满了兽性,淡漠的表情下总是带着一丝危险。

    对方却没有搭理自己,锦翔看见他从左手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细小的杠杆上,并弯曲手指将它握住,然后弗生轻轻往后仰去,想要让那右手能够使出力来。

    但是当他退到一定程度,那右手又会自然的滑落下来,接着弗生依旧重复刚才的动作,一次又一次。

    锦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弗生表面上毫不在意,其实心里一定非常的难过,好端端的右手没了知觉,任凭谁都接受不了,现在弗生正在为自己做着复建,只是他自己也应该知道,里面的怨气一日不除,他的手再怎么锻炼也是徒然。

    来来回回了十余次,锦翔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隔着那软绵绵的双杠抓住弗生的手,双眉揪成一坨,紧张的说道:“你别这样了,这哪有用啊!”

    弗生抬起头,用那双野兽般的眼睛看着对方,淡淡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锦翔听罢,起先是惊讶,随后则是嘲讽的笑了笑:“弗生也会做没把握的事吗?”

    听了这话,弗生也突然愣住了。他居然被锦翔嘲弄了一回。是啊,自己从不会这样,做这些无用功,既然没把握,何必浪费时间去做这些?

    只是用来拿书写字的手,突然失灵了,弗生也失去了一贯的平稳,他前几月都在看复建手脚的资料和书籍,想用这种方法尝试看看,但看的越多,心里其实越是明白,他的病是由那口怨气而生,不除怨气,手就不会复燃。

    弗生的发愣也只是一瞬,他马上恢复那张冰山一样的面孔,盯着锦翔,然后移动到他的手上,示意锦翔可以放开了。

    大大咧咧的男孩把手一松,知道自己冒犯了对方,弗生一定是不高兴了,他听见弗生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噢~随便逛逛~”锦翔一边说话一边把眼睛转到别处去,这让对方一眼就瞧出了他在说谎,弗生虽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现在一样没什么事情做,既然这锦翔嘲弄了自己一回,他必定也要还他一次。…,

    “说实话。”弗生的语气依然是弗生的风格,他一下子将锦翔的谎言戳穿了,但却说的稀松平常,好似不把他说谎当回事一样。

    但是锦翔就不快活了,他以为弗生这两天少话,自然不会为难自己,就算知道自己在说谎,应该也不会来搭理,谁知他居然直接说破了,还让自己道出实情。一时半会儿锦翔哪想得出什么借口来搪塞,况且弗生是什么人,再说一百次谎可能都瞒不过去。

    锦翔站在双杠对面依依呀呀的半响说不出一句,而聪明的弗生也猜到了几个可能,他用左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问道:“如果不是关于任务的事,那就是关于阴晷的事了。”

    弗生是这样猜测的,锦翔现在来到了不常来的健身房,必定不是因为闲的无聊,一定是有目的才来的。这样一来就很好想了,他可能在找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如若他在找人,说不定想要找某个导师,再问问任务禁令的事情。要是他是在找东西,那么他一定是在找阴晷,没有其他。

    “弗生,你就别问了。”对方一说到阴晷二字,锦翔就马上跳了起来,他恳求弗生不要再问下去,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而且他也不想让弗生阻止自己寻找阴晷。

    “你做什么,我管不着。”弗生见那笨蛋一脸不乐意的样子,他也总算是放过了对方,有着一对金色眸子的男子又扶了扶那无框眼镜,从双杠前退了几步,转身打算离开。

    锦翔以为他会逼问自己并让自己不要去找阴晷,没想到弗生居然不问了,难道他知道了?

    男孩疑惑的看着弗生慢慢走远,接着他又切回了正题,继续在这健身房里探索,他借用了角落里的水桶和拖把假装打扫,想要看看各个器材下有没有暗门或机关,没多久就被打扫宿舍的老阿姨看见赶了出去。

    锦翔又跑到b楼去探寻了一番,他一度怀疑游泳池底下可能会藏着什么,但是他不知道泳池每周是何时打扫清理的,所以没办法去查探,这还得等下次去吴祠探探口风才行。

    他还在墨湖周边视察了一圈,想着会不会又埋到墨湖底下去了,但是下面已然是清澈的人工水池,再藏东西的可能性不大。

    锦翔甚至还到六畜外的小六畜翻找了一通,只是那小破庙看着是破庙,实际上还是破庙,根本找不出什么名堂,老鼠窝倒被他翻出不少。

第二十六章:武斗奥义

    奔波了几个小时,锦翔劳累的坐在了六畜正殿门口的台阶上,他感觉到口袋里轻微的震动,拿出手机一看,是范纹发来的短信,叫自己回去跟他们吃饭。

    锦翔退出短信界面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半了,他足足在外面晃了三个小时,难怪腰酸背疼的。

    ‘嘿咻’一声,他撑起手,从台阶上跳了起来,蹦跶下了阶梯,绕过大殿,从右边的小道走去。别看这六畜的格局简单,但是面积可不算小,单单是大殿外围就要走上个几百米的,祠堂也不小,到去大食堂,也得花上不短的时间。

    食堂间早已飘香四溢,因为任务取消后,道生们的用餐时间都大大提前,而饭量也增加,一下子让老赵他们忙不过来。现在要准备午饭,就得从早饭后开始处理食材了,也因为人多的关系,食堂的菜式比以往少了一半,一些复杂的比如寿司这样的已经很少出现了。

    饭桌上已坐了不少人,也有人等在窗口排队的,只是窗口规定11点开,所以现在都没办法吃到饭。锦翔照例走去了北桌,范纹他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若雨也出来了,她的半张小脸用一张hellokitty的创可贴贴了住,看不到上面的伤痕。

    “哟!”锦翔朝气蓬勃的与一桌人打了招呼,一张长桌是由两张桌子拼接而成的,其中一张上坐着弗生与范纹,对面是孤零零的浩霖正在打游戏,另一张是弗栾和若雨面对面靠外侧坐着。锦翔也只能做到若雨和浩霖的中间,不然就没办法跟所有人搭上话了。

    “我可以坐你旁边么?”刚刚入座,锦翔的身后就发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谁,那是他的同桌小莫娜娜,那小家伙难得来一次。

    “可以啊,你怎么了?”莫娜娜坐到了浩霖身旁的位置,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现在正穿着一身英式的衬衫与短裙,金色的短发透露出她那奔放的性格,莫娜娜一直都是个有话直说的人。

    “还不是张沁,她又骂我了,我不想跟她在一起吃饭!”小洋妞嘟起了嘴,锦翔发现女孩子生气的时候都喜欢嘟嘴巴,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小家伙一边说还一边跺着地板,把那食堂的木地板踩的咚咚发响。

    这莫娜娜与张沁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张沁的严厉与古板是人尽皆知的,加上她那唯我独尊的天师宗,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心境,对于莫娜娜这样的异教徒,能够接受与她一同学习道术,已然是对她最大的宽恕了。

    而14岁的女孩现在也已经16,莫娜娜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人也圆润了许多,锦翔还依稀瞧见那衬衫稍微有些紧实了,说明莫娜娜真的长大很多。这个快要成人的大姑娘现在却还像个孩子似的,不断的向别人发着牢骚。

    “她又怎么了?”锦翔耐心问道,在道术课上,与自己为伴的一直都是莫娜娜。浩霖不想被打扰听课,远远的离开锦翔,坐在前面几排。若雨她们喜欢坐在中间。范纹有时候会陪自己坐在后边的,但也会和弗生坐到中间去。

    “她说我不懂道术的历史,不懂中国的历史,学这些根本没用。我只是问她了一些问题,她就把我狂骂一通。”莫娜娜虚心询问,得到的却是凶狠的教训,任谁都咽不下气来。而张沁从来都看不起莫娜娜会有什么作为,更加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唉,她也太过分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出行任务,你以后就别理她了。”锦翔鄙夷的朝食堂四周望着,想看看张沁的嘴脸,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就不喜欢张沁,越是与莫娜娜相知,就越是发觉张沁的可恨了。

    “嗯,我再也不理她了!!!”莫娜娜气嘟嘟的,还用小拳头敲打着麻布桌面。随着身后开始涌动的人流,锦翔知道开饭时间到了。

    如今的食堂基本是清一色的四菜一汤或是拉面,好在锦翔最爱的咖喱饭不难制作,食材也普遍,所以每隔一天还是会出现在小黑板上。

    今天出现的是炸猪排咖喱,而中餐里的主荤就是炸猪排。锦翔发现六畜自从禁止了任务后越发的节俭起来,如果没有人提供六畜资金,那么假以时日,六畜就会自我倒闭、灭亡。

    男孩所考虑到的事情在坐的几位无一没有想到的,弗生与弗栾早已探讨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则是上面在作怪。他们一则是为了禁止道生再出外招摇,二则是为了让六畜有经济危机,好让这边先开出条件,然后谋取阴晷。

    说到底还是为了阴晷那点儿事,但是却是最最重要的事。现在锦翔他们也想着办法要见到那阴晷,六畜却把它隐藏的极好,就算他们知道那东西可能与弗生的手有关,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的。弗生毕竟不是院长的孙子,没有那种特殊的待遇。

    “这几天运气还真好,总是有咖喱吃~”锦翔正在将那盘咖喱与白米饭混合在一起,猪排是切开的,他咬了一口猪排,又吃了一大勺咖喱,边吃边说。

    “呵呵,锦翔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范纹就坐在锦翔的斜对面,正在摆放刚刚拿到手的热汤,今天的汤是紫菜蛋花汤,虽然普通,却也鲜美下口。

    “怎么说?”若雨一边嚼着花菜,一边把那几块猪排痛痛扔到了锦翔碗里,锦翔还分给了莫娜娜两块。

    “这个礼拜除了这些饭菜,也就是咖喱了,但是每天有多少人吃咖喱的?”范纹说罢,若雨和锦翔都半蹲起身子,朝食堂里搜寻了去,但根本没发现有金色的餐盘在餐桌上的。

    “然后呢?”他们瞧见还真没什么人吃,接着问道。

    范纹继续笑笑,说道:“然后就可想而知了,大叔阿姨都知道锦翔喜欢吃咖喱。”说完,若雨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看着锦翔点点头,又皱了皱眉头,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

    “什么?什么啊?!”锦翔还是不明所以,他放下了勺子,连吃咖喱的心情都没有了。这范纹话说到才一半,为什么若雨明白了,自己却还是不明白呢。

    “真是白痴。”隔着一个位子的人幽幽开口,那是正在快速吃面条的浩霖,他还等着冲游戏的下一关,不想浪费时间。

    “毛!白痴你妹啊!”锦翔刚刚说完,坐在对面的范纹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好似在冲着自己使眼色,但是又拿着那汤碗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锦翔根本不明白他在表达什么。

    ‘咳咳。’两声清脆的咳嗽声,把正在混乱中的锦翔咳醒了来,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麻布风衣的女孩,她的下面穿的是黑色的贴身九分裤,显得格外成熟。抬头一看,锦翔才知道自己麻烦大了,那是正端着面碗的小师妹,冰清。…,

    锦翔对了对她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然后吓的缩回了头,在这六畜他几乎谁都不怕,却怕极了这个小师妹,也只有她才会揪着锦翔过去的错事不放,一件一件的责骂过去。

    男孩假装没事一般机械的吃着自己的咖喱,而对于胃口大的男生来说一盘咖喱也就是几口的功夫,他不一会就吃完了。接着他识相的站起了身,驱赶莫娜娜坐到自己坐的椅子上来,而莫娜娜的空位则让冰清填补了进去。

    “师兄,我也要了面,我们果然合拍啊~”冰清刚入座就开始对浩霖嘘寒问暖起来,而她的到来则让这桌的人全部冷场。若雨和弗栾、莫娜娜几个轻轻聊着,还时不时的撇了一眼那小师妹。范纹跟弗生又在说着一些学术性的问题,总之都是锦翔听不明白的话。

    他站在桌子外围呆了一会,便拿着空盘往食堂的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的温度是外面的一倍,他看见那些阿姨大叔都穿着短袖,两鬓都是辛劳的汗水,锦翔不忍去打扰他们,只是把餐盘放在他们收纳餐具的水池中,就想离开了。

    在男孩起身的刹那,他看见老赵将咖喱的窗口关了起来,并且把那小黑板也收了进去。锦翔发现那做咖喱的焖锅里没有多少料子,那些料,也不过三五人吃的,完全不是供应一个道院人的份数。

    他就在这瞬间明白过来了,范纹那句话的意思,接着锦翔发觉自己的鼻子突然一酸,心里堵堵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傻傻的看着老赵在前面忙活,却忘了自己也站在厨房里挡着那些阿姨大叔的路。

    “锦翔啊,你来这里面做什么?”一个看似有五十岁的阿姨见着了锦翔,就对他热情的打着招呼,那阿姨其实是只年迈的老马精,因为召唤者老去死亡,她没了依靠,才想回到六畜度完此生的。

    而六畜的食堂都不用道生自己收拾,吃完以后只要将餐具留在那里便是,阿姨们会过来分类清理。锦翔则与众不同的将餐盘拿了进来,所以被那食堂阿姨奇怪的看着。

    “没…没什么,我就进来看看新鲜。阿姨辛苦了,我这就出去。”锦翔说的很轻,不想让正在窗口忙碌的老赵听见,不然他肯定会过来与自己说话,现在是吃饭的高峰,老赵他们的工作量本来就很大了,于是锦翔像风一样的溜出了厨房。

    朱阳的课程大多都是在墨湖边上授课的,除非一节课都讲道器的知识面,或是下雨天,否则朱阳是不会让大家闷在教室里的。

    朱阳的行程极不稳定,道院里有五个道生班次,他要在每周抽出两天来上完,有时他会取消五年生的班次,因为五年生也快是离开六畜的年级,学的再多,也只是多了这么些,还不如花时间教教新人才好。

    正如刚入学时规定的,六畜没有考试,只有一次一年生的升学考核,这也是奠定道生们是否能一心向道的基础。而今年六月的考核可能会被取消了,许飞根不允许道生在外使用道术,那么出去试炼的机会也一定会被他砍掉。

    午后的墨湖边也是暖呼呼的,那些鲤鱼都游到了湖面上来,榨取一天中最温润的水域。三年生都围坐在草坪中央,稀稀散散的却也有六七十个,平常坐在大教室里看不出,锦翔现在才发现六畜的人还真的不少。…,

    朱导师为人正气,身子健壮,看似威武,却不露凶相。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十分敬佩这个导师,虽说不上喜欢,但也绝对不会是讨厌。

    “任务禁令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往后你们要是想试试身手,便可以在我的课上切磋,我想有导师盯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朱阳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大家能在道院里练习道术,只是即便如此,那也不过是一周一次的练手罢了,完全抵不过出去实战的势头。

    刚说完就有几个道生举起了手,朱阳指着一个留着短发平刘海的可爱女生,让她发话:“请问导师,切磋是一组一组轮流,还是可以大家自己分配,不限时间?”

    女生坐的比较远,声音就像蚊子叫一样,不过朱阳还是听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就回答道:“最多三组轮流,自由分配容易出事,我也不便指导。”朱阳权衡了一下,做出了完美的回答。

    接着举手的道生便没有了,可能就是等着导师叫人上去练练。

    “今天是第一天,我不建议大家直接使用符纸和行术,先试试我过去授予你们的打击之术吧。”朱阳豪气开口,并让想要上场的道生自行举手,说罢就有几个冲动劲的男生举起了手,导师调了两个比较壮实的男生作为一组,先让他们在远处切磋起来。

    “打击术啊,我不怎么擅长,行术我倒是想练练,好久没用了。”锦翔盘坐在浩霖与范纹的当中,他面对着下午刺眼的阳光,有些发昏。

    “越是不擅长就越是得练习啊,打击术也有很多种,但多用于防卫。你想想弗生当初与胡郎的打斗,不仅是速度和力量的升华,更加能克制强大的敌人无法用行术伤害到自己。”范纹其实挺想试试的,但是他又不想与道生之间互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收拾了。

    打击术其实就是普通的格斗之术,但又有所不同。道术中的打击,多是利用道步移动,添加击打的动作,并在其中运用气力,从而防卫和攻击,在攻击时用气,虽然臂力的伤害不足以打的对方头破血流,但是内伤却不容小视。

    范纹不得不承认道术在某种意义上其实都属于阴招,也算是以柔克刚之道,除了剑术。剑术当然不仅仅在道术中得以运用,其实在道家里学习御剑之术,也不过是为了能操持那镇妖杀鬼的桃木剑而精修的,剑术在与妖鬼斗法之时并不耐用,也不好用。

    随着队伍远处传来的哼哈声,范纹瞧见一个比较矮小却格外结实的男生正踏着进二退半的道步并用t字走势缓缓进发,而另一个高大一些的,不知对方正在悄悄蓄力,只是唬着个身板晃来晃去,并用两只大掌挡在身前,释放气力。

    打击术其实没有什么规律或固定的招数,只能是见招拆招,就如弗生与胡郎格斗时一样,胡郎的速度太快,弗生只能依靠步伐减缓对方的攻势,能做到不让对方有释放行术的时间就已经非常吃力了,何况弗生还趁机偷到了两下,这也是脑力与体力的结合。

    “大家也都知道,生活中的妖鬼形形色色,但多数都喜欢用蛮力来威吓,这时只要找到对方的劣势,巧妙的运用击打,正中红心,妖鬼们不死也没了半身架势,下面的事情也就容易的多。”朱阳从围坐的人群里走了出去,并告诫那个高大的男生注意对方的步伐,那是缓中求速,他想来个出其不意的一击。

    高大的男生马上受教,并退了几部,从对方攻击距离的外围行动,想要从侧面进攻。

第二十七章:幽冥火杖

    朱阳一边指导,一边让两位道生分别了解自己的优势与劣势,这样双方都无法真正击败对方,但这也是朱阳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在课堂上打的头破血流。

    毕竟这也是朱阳第一次让道生们在自己的面前相互切磋,他要慢慢学习掌握这个度,不能让他们失手伤人,朱阳说着说着就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从那宽大的迷彩裤中拿出了一根黑黝黝的棍子,转身对大家说道。

    “差点忘了,这是我新开发的一种近身武器,名为幽冥仗,因为是通体黑色,所以起了个比较通俗的名字。”朱阳摇了摇他手中的棍子,让大家看,锦翔他们坐在稍远的地方,看不太清,只是知道那是根三十厘米左右的黑棍,粗细适中,正好能握在手里的。

    “不过没有测试过,还是一样未成形的武器,如果用得好,我会大量制造一些,给那些火行的学生用。”朱阳的话说到一半,底下那些会火行的道生都开始嚷嚷起来,连锦翔也好奇万分,这样一根木棍,能有什么大作用?

    “想要制作这东西很久了,但就是缺少材料,很少有东西能够被火灼烧,却能够一直发热不被破坏的,这幽冥棍用的是特殊的钢化材料,却能发挥出火的最大性能。”朱阳将幽冥棍传递了下去,让那些坐在草地上的道生们仔细瞧瞧,而拥有火系行术的道生都跃跃欲试,挥舞起那棍子想让它发出作用来。

    棍子一直传播到锦翔的手里,他起先用手掂量了一下,发现这家伙还真不轻,而浑身黑色的棍子并不是直线型的,它的三分之一部分像一个被包裹起的头部,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像个拉长的麦克风一样。

    棍身是磨砂质感,大概是为了使用者更方便的握住,不容易脱手而设计的。锦翔还看了看那棍子的顶部,是一个凹陷的小洞,好似可以灌入什么东西一样。

    他只是无意的把气运到了手心,随即就发现那个小洞马上将自己的气吸了进去,锦翔吓了一跳,手就抖了一下,抖的一瞬棍内的气就产生了火花,火从尾部直窜云霄,马上点燃了那突出的头部,形成了一根黑色的火炬。

    “沃曹!”锦翔低沉的叫了一声,惊奇万分。

    “看来是成功了,既然那幽冥棍与锦翔有缘,就让他来试试性能吧。”朱阳看见那黑棍子被点亮了起来,便会心的笑了笑,只是棍棒本身没有被使用检测过,他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好不好用。

    其他火行的道生都眼红起来,因为锦翔那手中的东西真的非常帅气,而且怎样挥舞火都能牢牢的依附在棍棒上面。在使用棍棒的时候要不时的输入自身的气力才可以继续燃烧,而使用这根棒子的方法当然就是近战的打击术了。

    对于近战完全苦手的锦翔便为难了起来,就算他好运得到了这样一件东西,但他根本就不会用,岂不是浪费了。

    “锦翔,这东西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完善之后便会给其他拥有火行的道生。”朱阳在远处对锦翔叮嘱着,而男孩只是木讷的点点头,依然拄着那根黑色的火炬一动不动。

    范纹瞧着那锦翔傻呆呆,便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问道:“你发什么愣啊,连句谢谢都不说。”

    “额..我忘了,我只是在想,这是用于近战的,我根本不擅长近战。”锦翔尴尬的说道,他决定在下课后再去对朱阳导师道谢。…,

    “所以说啊,不擅长的话,把它变得擅长不就行了。”范纹只是笑笑,又转头关注那道生的互斗中去了。

    战况其实从刚开始就非常明了了,那个比较矮壮的道生脑力好,懂得变通,高大的就比较笨拙了。在这里学道的人当然不会个个都是天资聪颖,他们大多是被妖鬼困惑的少年,想要得到一丝帮助和解围,六畜是他们的避风港,让他们学会抵御妖魔的术法,让他们今后在人生道路上得以顺畅无阻。

    较矮的道生一个下蹲,突然从草地上往前弹去,那是一个蹲跳,别无其他,但是因为速度极快,让人措手不及。对方还在弯腰抵挡的空子,他就已经将气力蓄在手中,一掌拍下,高大的道生立马跪坐在地,那家伙的膝盖被碰上了,一条腿已经无法站立。

    底下的道生大呼过瘾,看了一场非常紧张又精彩的近身打斗,虽然他们打的不怎么激烈,但因为朱阳的辅导也让他们的攻击能力提升了不少,招数也变幻多端。

    朱阳检查了一下那位道生的伤势,都是几块小小的淤青,并不严重,可见他们都是懂得分寸的。他让那高大的家伙回去歇着,膝盖处最为严重,有些淤血,得用膏药贴两天才行。

    “你们在做什么!?”一阵撕裂般的吼声从人群后方传来,锦翔他们坐的比较靠后,马上被那声音吓的弹了起来。

    男孩往后看去,只见两条穿着紧身裤的毛驴腿正立在那里,她是喜欢穿运动休闲装的苏艾琳,此时此刻她正扎着紧实的马尾,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蝙蝠衫,黑色贴身铅笔裤,还有帆布鞋。

    “怎么了,苏导师?”朱阳站在人群当中,非常正气,他发出了浑厚的嗓音,询问道。

    “这是在干什么?你在让道生们互相打斗?!”苏艾琳显得异常生气,锦翔抬头望去,甚至能看见她那一张一合的鼻孔,大量的火气正从里面喷发出来。

    在这时锦翔才清楚的看见了那苏艾琳的容貌,之前锦翔因为讨厌她,从未正眼瞧过她一次,现在那女人就站在自己跟前,锦翔也不得不去看着她那副嘴脸。午后的阳光清晰的照亮了她脸上的雀斑,一般皮肤比较白的人都会有一些,而她则有更多,几乎半张脸都是,她的眼睛是内双,看起来并不大,而嘴唇很薄,一看就是一张斤斤计较的面相。

    “我的课程向来如此,而且道生们也是点到为止,由我监督,不会出什么问题。”朱阳不以为然,他根本不想与那年轻的小丫头一般见识。

    “无论是寺内,还是在道界,最严重的戒律就是不得用道术伤人,你不懂这规矩吗?”苏艾琳喋喋不休,她才不管那是不是点到为止,打了就是打了,错了就是错了。

    她说罢,连范纹都皱起了眉头,在场的道生都知道她这是在找茬。如果这样,那么互相比剑的人是不是都该判故意伤害罪?打拳击根本就是公众斗殴!那也是犯法的!

    “不是这样的,苏导师,我们刚刚所练习的只是普通的打击术防卫术,并不是行术。”银发男孩笑眯眯的出了声,他非常恭敬的抬头仰视那位导师,并传播着他独有的招牌笑容。

    苏艾琳被那笑容照的愣神了几秒,女人都喜欢洋娃娃,而一个活生生的洋娃娃对着自己笑,她们更加是无法铁石心肠了。苏艾琳眨巴眨巴眼睛,不再盯着范纹看,只是对着道生和朱阳指指点点,警告道:“既然如此,你们最好别让我看到你们使用行术切磋,不然我会用道家的戒律惩罚斗殴之人。”…,

    说完那刁钻的女人便撒手离去,朝着墨湖外走了。这墨湖边什么都没有,锦翔甚至怀疑她前来的目的,无论是什么,一定不是为了看朱阳导师上课的。

    苏艾琳没走多远,道生们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大多的对话都是为何会有人派他们来管制六畜的,他们不知道阴晷的内情,自然全部被蒙在鼓里。锦翔还在把玩着他手里的幽冥仗,那东西携带起来也稍微有些不便,需要像军裤那样的大口袋或放在包里才行。

    朱阳的课程最后也只是草草收场,看来他往后想要道生锻炼行术的机会非常渺茫了,大家也估摸着往后也只能练练这样的格斗或是剑术,虽然很不甘心,但院长没有发话,导师们更加没办法违抗了。

    锦翔等道生们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叫住了朱阳导师,他毕恭毕敬的对朱导师说了句谢谢,并且承诺会好好使用那根棍子的。

    “我知道你不擅长格斗,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我公司总部的地址。”朱阳给了锦翔一张蓝色的名片,上面刻着一行方方正正的黑体字,朱阳的名字还有他的公司地址。名片本身不怎么花哨,但那地址却很夸张。

    那总部居然在深圳,也tm太远了点,锦翔是多么有空闲才会南部北部的来回跑啊,虽说他很想学习近战术,但是那地理位置让他望而却步了。

    他礼貌的点点头接过名片,心里却不怎么想去。转身之后看见范纹还在等着自己,然后他看到了弗生,锦翔灵光一现,偷偷在弗生的耳边问道:“弗生,你的近战术貌似很牛掰啊,不然你有空教教我?”

    锦翔一边摇晃着自己手中的棍子,一边询问道。

    弗生淡淡的撇了锦翔一眼,觉得那家伙只是三分钟热度罢了,他本不想理睬,但是戏耍他的心理却有些作祟,弗生是个很‘记仇’的人,锦翔之前对自己的嘲弄他还铭记在心。

    “可以是可以,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弗生好似做出了无辜的表情,锦翔也只能认作自己看花了眼,他盯着弗生将自己的右手抬了起来,但是手腕处依然下垂着不见好转。

    锦翔的眼神黯了黯,然后重新燃放出了光彩,他抓着弗生的手臂,认真说道:“没关系的,我会想办法的。”

    弗生稍微愣了一下,他本以为锦翔会知难而退,自己的手连自己都没有头绪,锦翔何德何能,做出这等承诺?他也是在开玩笑吗?

    弗生甩开了锦翔的手,只是有些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个人往宿舍大楼走去了。锦翔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弗生为什么突然如此的情绪化,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身边的银发男孩,想得到解答,范纹则说道:“你为什么对弗生这样说?你可以治好他的手?”

    “我…我会想办法的啊!”锦翔结结巴巴,不愿说出自己在偷偷寻找阴晷的事,不然他们一定会阻止自己。

    “弗生不喜欢空穴来风的允诺,不过你没做错,我知道你是在安慰他,但他更不屑接受别人的施舍。”范纹对着锦翔笑了笑,他与弗生相识两年,也算知道他那淡泊却又无常的脾气了。

    锦翔想说他并不是在表示安慰,而是真真切切的找到了办法,但是他现在必须忍耐,一旦说了出来,所有人都会阻止自己帮忙治疗弗生,他才不想这样。…,

    “我去下吴祠。”锦翔没有与范纹多说,生怕自己露了马脚,他跟范纹匆匆道别,便往吴祠跑去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锦翔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在寺内晃悠,既然他找了一上午,也不想从中断开,干脆继续找下去,说不定就会有收获。

    他首先想到的是吴祠,不光是因为那里有着知道六畜各种秘密的人,也是因为他想看看老赵他们了,老赵和食堂的阿姨都那么关心自己,他无以回报,只能多去去吴祠跟他们聊聊天,解解闷才好。

    锦翔鬼鬼祟祟的钻到了庭院的桥洞下面,这桥下的水池常年都不会积水,他按下那个小机关,水池底部就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小洞,老赵他们也为了让锦翔他们好走,而在洞内做了一个三阶的木头阶梯,锦翔也不用每次落空一般的跳下去,滚的一身泥了。

    从黑压压的洞内笔直向前,不久就能看见一扇木头矮门,他轻推木门,一阵浓郁的酒香就飘到了自己的鼻间,锦翔似乎被熏的晕乎乎,站在门口都没有进去,眯起了眼,一直吐纳着那股香味。

    “啊琴,别调了,有客人。”老赵看见了在门口发呆的锦翔,那白痴的嘴角都快流出了口水,神智也不清了,整个一个小弱智的模样,真是好笑。

    田琴立即盖上了酒壶,并拿起手边的一本杂志扇了扇风,驱散着里面的气味。

    锦翔的视线逐渐清明,他看到老赵和几个食堂里的人都坐在一张桌子上,萧雪不在,超市里的小俞和二胖子也没来。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是颤颤的往前走去,才发现自己步履不稳,好像喝醉了似的,他的舌头打结,根本说不了一句正经话,只是疙疙瘩瘩的叫着:“蛤…啊…蟆…啊…大叔….?嗯….???”

第二十八章:往事在目

    ‘碰’的一声,锦翔歪歪扭扭的摔倒在了椅子上,他知道自己浑身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软趴趴的扶在木桌上,瞄着老赵。

    “我…啊…咋啊了?”锦翔像个老醉汉似的大声问话,整个一副傻样。

    “兔崽子,你被麻酒熏了。”老赵哈哈大笑,看着这个滴酒不沾的年轻人居然会因为吸进了酒气而醉倒,锦翔现在定是一团浆糊,恐怕连自己在说什么都听不明白。

    随着轻微的‘通’的一声,老赵边笑边地头看去,他看见地上有一根黑色的棍子,好像是那小家伙带进来的,因为拿不稳而掉了下来。

    他吃力的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捡起了棍子,放在了桌面上。那根棍子硬度适中,可以弯曲,头部有无数细密的小孔,底部也有一个小洞。棍子通体黑色,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老赵只是看了几眼,就把东西还给了锦翔,但是对方好似也对那东西充满了疑惑,锦翔看看黑棍,摆了摆手,不去瞧它了。

    现在六畜人满为患,老赵他们的人手根本不够管所有人的早中晚饭,这不才消停下来,想喝酒解闷,锦翔就来了,虽然现在已经神志不清。

    这麻酒是极为烈性的酒,一般人是喝不得的,但酒也奇香,闻到的无一不会流露口水,想要一亲芳泽。麻酒是精怪们独有的特产酒,是利用古老的配方调制而成,它与陈酒不同,是利用各种植物、果物的精华调制,而且发酵非常迅速,不易存放。

    方才老赵就让田琴准备了些材料,想要喝上一口麻酒,田琴也细心,去附近的山里采摘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和树果。此时那女人正优雅的坐在吧台后面,轻轻的扇着那本杂志,望着天花板,想心事呢。

    老赵伸手推了推锦翔,只是闻了闻,应该很快就好,但那小崽子居然还是两眼发昏,根本叫不醒。

    老赵也没了办法,总不见得找盆冷水给他浇上去的,这四月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感冒了。

    “翔崽子,兔崽子。”老赵轻声呼唤对方,想要激起锦翔的怒意,这样脑子里会清楚一些。果不其然,锦翔反抗出声:“谁是你崽子!”

    这句倒是顺溜了不少,老赵估摸那家伙再过一会就能恢复了。

    锦翔趴在桌上,脸朝下,他安静了许久,突然闷闷出声“大叔……”。

    老赵听着他的声音非常微弱,还有些发颤,不知是想说什么:“你说吧。”老赵干脆的回到。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我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尸体又在哪?”虽然锦翔知道大致的情形,但他还是没有勇气问更多,他们是怎么被杀死的?又死在了哪里?

    闷哼的声音从桌子里面传出来,老赵听后,也沉默了半响。他眯起眼睛,闻着那麻酒的余香,接着又从那油腻的白卦中拿出了一包烟,点燃了烟头,回忆起了当年的经过。

    向之也仅是二十出头,不比现在的娃子大多少,他无父无母,被六畜收留,学习道术。他为当年的六畜,做出了许多贡献,包括四处寻找被鬼怪们困扰着的年轻人,而锦翔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锦翔的母亲只是个普通道观的小女儿,其父并不会捉妖的本事,女儿自幼得以看见鬼怪,却被他的父亲当做是灾难的象征,将她常年关在道观之中,很少出门。…,

    被六畜邀请后,女孩也是第一次得到了释放,她热衷于道术,并与向之结缘,出师后便私定终身,形影不离。

    老道观的父亲却因为身体欠佳,连孙儿都没抱到,就撒手人寰了。向之与锦翔的母亲两人住在道观中,想借此道观为附近的百姓捉鬼除妖。开始的生活总是顺畅和美满的,直到六畜发出通缉胡郎的号召,陈向之二话不说,便赶回六畜帮忙捉妖。

    说到这里,锦翔仿佛觉得自己正体会着自己父母的一生,但他突然抬起头来,问道:“我母亲,叫什么?”

    “她姓顾,单名一个秋,顾秋。”老赵缓缓回应。

    顾秋,一个成熟稳重的名字,却也不失韵味,母亲一定是秋天出生,才会这样叫的吧?

    六畜的追捕持续很久,主要的任务还是找出被胡郎藏起来的女人和孩子,经过数月的查询,终于找到他们的藏匿处。当李道仁和他的徒弟等人到达那里时,却发现女人已经自尽身亡,孩子也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李道仁身着褐色道袍,头发还是灰白相间,胡子也被打理的油光整齐。他们几人正站在一间简陋的乡间小屋里,没有灯光,还是晚上。

    摸着冰冷的床铺,他看到床铺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女人已经死了半天以上,身子开始僵硬。因为黑灯瞎火,他们并没有看清女子的面貌。

    向之建议运走女子的尸身,加以埋葬,但李道仁却伸手一挡,说道:“胡郎定不知她以自尽,让它知道!”

    当年的李道仁心思细密,却也有些不人道,为了捉住那撒泼的妖物,他用尽了办法和人力。其实陈向之深知,那女子自尽的原因。她为了保全她的孩子,把他们送到了没人知晓的地方,而她本身就是个罪孽,所以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了自杀。

    锦翔的头晕渐渐好转,但还是趴在桌上软绵绵的样子,他听老赵陈述往事,却也觉得胡郎是个可怜的人,它本并没有错,错的就是与一个人的女子结交。锦翔转念想想,自己是人,断断不会恋上妖物,所以他不太明白胡郎为何要这样冒险。

    本来道书之中就表明了,妖物、精怪是不得与人苟合的,特别是不得诞下异种,这样的异种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会导致一国的崩裂、平衡的破坏,这是天理不容之事。

    如今胡郎也已死,他的后代却不知所踪,锦翔希望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或妖物,不要变成什么怪物才好。

    老赵看锦翔在沉思些什么,就停了下来,不一会那小家伙便回了神,老赵掐灭了烟头,继续说道:

    李道仁故意留下了自己的痕迹,让胡郎得以知道六畜的人来过,他当时自信满满,以为在六畜中胡郎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便设下埋伏。

    这个时候你刚出生不足月,顾秋却因为担心向之的安危,也留在了六畜,你就由你的大伯所接管,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天崩地裂,六畜的道生全都躲在大殿内,其余的能手围聚在墨湖周边,等待那千年妖物的入侵。

    李道仁已然布好阵术,只待打败那妖物,便能将其封印在内,不死却比死还难受的惩戒。

    胡郎的妖术了得,它早已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金狐,在六畜的结界顶上撕咬抓挠,结界就像是一块易碎的玻璃,从一点处开始有了裂痕。接着裂痕分裂,扩散,随着轰的巨响,整道结界爆裂开来,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相冲气流,上下来回,吹的人都睁不开眼。…,

    “师傅,该怎么办!?”陈向之站在一边,紧握着自己爱人的手,他相貌古板,带着非常厚实的玻璃眼镜,性格也更是死板,但重情重义。

    “用上你们最大的招数,打的那厮无法喘息!”李道仁像是个将军,指挥着身边的道生们开始用术,火光和波浪卷卷上升,树藤拔地而起,土壤像是活物一般跟着推进,刀光剑影更是变化多端,无数的行术还有道气往上劈去,那胡郎却好似套了金钟罩一般毫无损伤。

    针就像是雨一样洒落下来,一波来回,地上的道生们伤了好几,李道仁见势不妙,却不知道有何对策。他本以为六畜的结界能够消耗它大量的气力,然后一并攻上,必定会打的那妖物找不着回家的路,但他的预估完全错了,胡郎拥有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超出数倍。

    “血阵,画血阵。”李道仁开始颤颤,他伸出手,想要咬破自己的手,却被向之阻止了下来。年轻人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师傅消耗元气,他抢先一步咬破了手,开始在那满是矮草的地面上画阵。

    “这阵…”顾秋是个安静又漂亮的女孩,因为比较内向,所以不引人注目。但她又是温柔的,她看到自己的爱人正在草地上挤着血,绘出血缚阵,这阵术虽然不精密,但需要非常大量的鲜血。

    顾秋二话不说,也割破了自己的手,帮着一起画阵,向之本想阻止,但也知道她的倔性,所以只是对其温和的笑笑,没了其他。

    两人用的血液甚至透进了泥土,一圈红光从血阵中窜出,血缚阵是利用血与气力发挥出的阵网,可以擒住任何妖鬼,将它们困住无法动弹。

    血阵的力量无穷,只是一发便擒住的胡郎的头颅,它看不清视野,挣扎的跌落进了六畜,在墨湖边上放肆的滚动着,掀起一阵阵的尘土。

    胡郎在血织成的网中看向敌人,他们一个个冷眼相对,把自己当做畜生,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一个人不会这样,而那个人,却被这些畜生杀了!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它一定要撕碎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意念往往胜过力量,胡郎怒吼一声,居然崩碎了血网,它将妖力灌入血中,反噬了两个画阵之人,向之与顾秋本就因失血而体制虚弱,此时又被妖气入侵,两人一个摸黑,坐倒在地,得知自己都命不久矣。

    “向之啊…”李道仁大叫一声,心疼不已,自己的爱徒全身发黑,是妖气肆虐的症状,老人颤抖着手摸着那两个天真的道生,都已经是当爹妈的人了,为何还这样不惜命,早知如此,他应该执意自己画阵。

    “师傅..我们,没事。”陈向之还是紧握着顾秋的手,手心滚烫:“反正…要死了,把那个…给我。”他的嘴里一边冒着黑血,一边说道。

    李道仁老泪纵横,不能言语,他从袍袖中取出了一根红色的缎带,那是用胡郎心爱的女子的血液染红的缎带,用这东西困住胡郎的元神,便能让它永远都无法恢复元气。

    陈向之转过头,看着顾秋,那是自己喜爱的女人,默默陪伴自己,不论贫苦。如今他们不能同日而生,却也得个同日而死,他告诉顾秋,自己会早几分钟走,女孩只是乖乖点头,流下一滴泪。

    手被放开,顾秋的眼里却是模糊一片,她看见自己的男人冲向那头妖物,释放出了无数火焰,他一头钻进了妖物的身下,对准那东西心脏的地方,伸手就是一劈。…,

    随着震天的哮声,顾秋感觉自己开始发冷,四肢也没了力气,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被妖气侵袭的身体,灵魂会逐渐发黑,然后枯死。好在他看不到,自己死的时候的相貌,而自己也仅仅看到的是他帅气的背影。

    元神被绑在一根红色的缎带中,李道仁命人焚烧了那具巨大的狐尸,那尸体足有十余米,宏大无比,力量当然也不在话下。向之的体术一向惊人,他那道气之劈,一直是李道仁引以为傲的招数,因为那是那孩子自己发明的术法。

    而这术法,却被他用在劈开胡郎心脏上了,在用完最后一丝气力后,陈向之也随其闭上了眼,捧着元神。

    李道仁早已哭红了眼,将包裹好的元神放入魁木盒中,拨开墨湖的湖水,深埋其中。

    绵长的故事到了尾声,老赵又点起了一根烟,并吐出了白色的雾气。即使在那个时候,向之任然没有召唤自己求助,是因为自己实在太弱,他不想让自己白白牺牲吧。

    整个故事都是李道仁转述的,老赵听罢便打算留在六畜,不离开了。他看到翔崽子的眼眶发红,好似要哭出来一般,便伸手拍拍锦翔的头,说道:“你父母被葬在了六畜外,一个小山头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得知自己的父母还有坟墓,锦翔一下跳了起来,完全恢复了一般,立马叫道:“我要去!!!”

第二十九章:山洞遇险

    锦翔跟着老赵走出了六畜,向着破庙后的山头走去了,六畜本就是个挖空的结界,是靠近山顶的一段副山,比较平稳,所以被建造寺庙使用了。

    但这副山后头其实还有一个小山头,上边没什么好景,便没有人去过,连好动的锦翔也没去过那里,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就葬在了那里。

    靠近山顶的地方更加阴冷,而这山石间并没有茂盛的枝叶,显得越发的苍凉,锦翔从远处便看到了一个小土堆,土堆前竖着一快石碑,上面刻着他父母的名字。

    坟墓周边虽然荒凉,但也被打理的比较干净,杂草没有从土堆中窜出来,石碑也被擦的干干净净,想必老赵一定常来这里。

    锦翔突然不知所措起来,他不知道扫墓的时候应该做什么、说什么。他自幼起都是被关在道院,很少出门,更是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如何生活的,但锦翔有着好学的天赋,所以成长的很快,至今也没吃过什么亏。

    “我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被关在道观里了,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而为了保护自己的人,都死了。

    男孩觉得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以至于害死了所有爱他的亲人,他不了解过去,更看不清未来,莽莽撞撞的学会道术,却是无法在这个时代生存的东西。锦翔不明白,自己这辈子到底要扮演怎样的角色,所有的电视电影里,主角都会有一个劲敌、一份工作、一个爱人。。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

    “万物皆有定数,凡是只要付出,总是会有回报。你的父母并不会为此后悔,如若他们当时没那么做,可能胡郎现在还会害死更多的人。”老赵魁梧的身躯依在锦翔身旁,让那男孩得以感到身边的温热,他毕竟还是个18岁的少年,需要经历的、懂得的太多太多了。

    如今胡郎已死,锦翔本就不把责任推究到它的身上。锦翔看似粗糙,其实是个内心细腻并善良的人,他懂得胡郎并不是为了杀自己的父母而杀,便不予责怪。但胡郎也有过错,它在逃脱封印后屡屡伤人,还把仙蟾也杀死了,实难饶恕。

    “像大叔刚才说的,胡郎以前好像更加厉害,体型也更大。”锦翔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开始与人闲聊起来,他只有不去想那些伤心事,不去执着,才能够继续向前。此时他蹲下了身子,开始清理父母坟前的尘土。

    “胡郎本就是万妖之尊,一方妖魔都听令与它,但是它没什么野心,所以才存活至今。”若是变成像妲己那般,早就被古时的仙人老道们收去了,这说明胡郎能活这么些年,也因为它低调、运气好。

    “我一直认为妖跟精怪没多大区别,有些妖物也仅仅是为了生存而嗜杀,其实人也一样,天天大鱼大肉的,也是血债。”

    “是的,其实本就是一物,何来妖、魔、精之说?只是凡人妄自分辨罢了。在我们精怪的眼里,人也是污秽不堪的,你应该明白吧?”身旁的人长吁一口,老赵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他发现安静的锦翔让人觉得可靠,而且真的成熟很多,锦翔有很多面,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嗯。”锦翔轻抚着那两个红色的名字,微微点头:“我明白。”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食堂准备晚饭了。”壮实的大厨撩开他那白色的袖套,看了看手腕上的银色大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再不回去就要晚了。…,

    “嗯,这就走。”锦翔还是依依不舍,继续描绘着那两个红色的名字,老赵转身走了两步,却听到身后一阵闷哼的撞击声,他回过了身,发现墓碑前空无一人。

    老赵的肥唇抖动起来,连啤酒肚都收了一圈,他左顾右盼,没发现一丝人影,接着他扯开那低沉的喉咙,叫了起来:“锦翔??锦翔???你去哪了???”

    被呼唤之人,却毫不知情。

    外界已被阻隔,他只是伸手不见五指,从细软的泥地上慢慢爬起。锦翔摸出口袋中的手机,虽然能亮,但没有信号。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滚了多少圈,反正屁股和胳膊都酸痛无比,男孩回想起自己刚刚应该蹲在父母的坟前,为什么却突然有个大洞,让自己跌了下去呢?锦翔同时抬头向上望去,根本没有什么洞口在上边,他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

    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踩到了什么,锦翔拿着手机下蹲看去,那是自己的幽冥棍,被他放在卫衣口袋里的,因为刚刚的滚落掉了出来。

    锦翔又惊又喜,他马上抄起那棍子,往里缓缓输送气力,棍子的头部便燃了起来,照亮了四周的景物。

    锦翔发现他正站在一间陈旧的房间内,房间很小,顶多装上十个自己就装不下了。房间的四边都有四根柱子,很粗,上面刻了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锦翔随即想了起来,上面的文字与六畜大殿内,金柱上的咒文非常相似。

    房间四面环绕,但都是白灰色的墙体,柱子也掉了漆,看起来脏不拉几的,他想用火光照亮上面,看看能否爬出去,但是上面黑黝一片,连顶子都瞧不见。锦翔放弃了头上的路,想摸摸了灰白的墙,但是手刚碰到,就穿了出去。

    “靠,原来是结界门。”锦翔低声轻语,自说自话着,他既好奇这里会是什么地方,又惊恐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吃人的妖怪。

    而房间的外面并不如他想象般的,是一个破旧的古建筑或大殿等等,里面居然是个湿嗒嗒的山洞,而且非常狭小。锦翔刚踩出一步,就听到了微弱的水声,山洞的地面上有积水,这是山中间的洞穴,所以会有山泉留下也说不定。

    锦翔踮着步子往前进发,他穿了高邦的山寨匡威板鞋,很容易进水。火棍在洞中胡乱飞舞,他发现这棍子可以由自己气力的强弱而调整亮度,但是他无法用那棍子变出其他火的形态来。

    敖岸山的山石都比较粗糙疏松,所以山上若是有泉,必定会从石缝中流下去,锦翔还没走几步,头顶就被水滴滴的湿了一片,他晃了晃头部,甩去那些冰凉凉的山泉水。

    扑通一声,锦翔的嘴咧的奇大,他低声暗骂了一句,自己的脚踩进了一个小水洼,水从鞋带的圆孔中渗了进去,袜子已经阵亡。

    他能感到自己正往下坡走去,这个山洞可能是傲岸山里的山腹洞,虽然他不知道这洞有没有出口,但不找又怎么会知道呢。

    锦翔毫不疑虑,自己怎么会掉进这样一个地方的,也不去怀疑那结界门为何会造在山洞口,他只是大大咧咧的想要走出去,回到六畜,完全没有一丝警惕性可言。

    此时的六畜,却开始忙了起来。

    老赵在山头呼喊半天,都不见锦翔的踪迹,他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拖着肥胖的身子往六畜跑去,并冲进了导师室,告诉导师锦翔不见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知所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的。

    “老赵,你先别急,好好说清楚。”现在寺内只有李道仁还在导师室内,朱阳早已上完课程回去忙活业务了,今天也没有其他导师的课程,所以都不在寺内。

    那苏艾琳倒没有离开,但是她从一早就在外面转悠,根本没回导师室,此时也不知道她人在哪。老赵被院长安抚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之上,开始说道:“锦翔来找我,问他父母的事情,我把他带到了山头。”

    李道仁听后,便脸色一青,但是不动声响,他继续听老赵说:“锦翔对我说了很多,我觉得他其实挺懂事的,他还去打扫那墓碑。但是我只是一转头,只是一转头啊!李院长,那孩子就这么不见了啊!”

    李道仁端坐在办公桌后,两手松垮的握在一起,他的眉须稍稍颤抖,好似有些激动,却隐忍着的模样。老赵当然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他只是不停的拍着大腿,一个劲的着急。

    “我会把关渺夜他们叫来找人的,老赵你先回去准备晚膳吧。”李道仁突然说话,但语气不痛不痒,他打算冷冰冰的打发走老赵,根本不告诉他该怎么做。

    老赵也不是愚笨,他经历了这些年数,人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一看便是分明。他知道院长在骗他,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只是老赵实在太关心锦翔那孩子,刚刚起身,却又坐了下来,他低哼一声,吐气说道:“院长,我知道六畜还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我只想知道,锦翔怎么会消失的,他现在在哪?安全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道仁继续装腔道。

    “那就一句,他会不会出事?!”老赵气的一拍桌子,双眼通红,他本就不是什么脾性温和之人,院长虽然年迈,但也精明。只是这关乎到一个孩子的性命,他怎能就这样屈服,任凭其消失不见?

    “老赵…”李道仁伸出一手,开始缓慢的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他感到力不从心,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我不能向你保证,但我想,锦翔定能安全度过。”

    “安全度过?度过哪?”老赵还未开口,门外却突然多出了个尖刻的女声,苏艾琳早就在外面偷听多时。

    她转悠累了,想回导师室喝口茶水,等着时间吃饭,却不想碰到这出好戏,她当然得听他一听。没想到一个道生在山外消失了,而李道仁知道其中详情,貌似消失去的地方危险重重,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呢。

    李道仁暗道不好,这事如若被他们知晓,必定会想要知道那地方的秘密。

    他故作镇定,缓缓说道:“苏导师,我也只是想要安慰老赵一番,并无其他。”

    老院长显得非常谦卑和诚恳,但是那女人才不吃他那套,只是刁钻的说道:“李院长想要隐瞒,我们当然掰不出什么来,但是不要紧,我们可以帮忙您一同寻找那位道生。”

    苏艾琳一边说话,嘴角还一边往上翘着,止不住的笑意,她知道自己一定发现了那个秘密的地方,只要找许飞根过来,两人合力寻找,必定能找到那藏匿之处。

    “苏导师刚来六畜没多久,想必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我寻另外两位导师便是,不必麻烦苏导师了。”李道仁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份坚定在里面,他抓起手边的电话就开始拨了起来,想要找关渺夜过来处理。…,

    锦翔踏着一个个水洼,早就浑身湿透了,脚底的水加上头顶的水,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只落汤鸡。锦翔恼怒异常,因为他好似跟水犯冲,不是掉到水里,就是被水淹,现在就连水洼和水滴,都跟他作对!

    他举着火棍,手臂有些发酸,走了也挺久了,怎么就不见一个出口呢。这里的山洞虽然比较迂回,但却没有副洞,他七弯八拐的,其实走的都是直线,所以早晚都能走出去的。

    山洞内没有什么植物,光秃秃的,而这里的山石也没有钟乳石漂亮,像是骨质酥松一般,都是一个个裂缝和小洞,里面渗出了无数的水。

    锦翔继续往前走去,而微微的下坡此时变得平坦,他的脚也不必往下顶着,走路轻松起来,男孩以为出口就在前面,于是加快脚步冲了出去,火棍在他的手中凌乱的飞舞着,火却依然能集中在上面,不被吹散。

    跑到一半,锦翔就开了急刹车,他举着火棍,有些愣神。眼前是一片比较宽阔的区域,但还是由破烂的山石构成,只是其中却不怎么空旷,他看见有几个白色的影子停泊在那里,好似鬼魅一般,锦翔缓了口气,眼神聚集起来,他看到了那几个白影都盯着自己,面露凶相。

    这么巨大的东西他不止见过一次,但是这次却有些特别,因为锦翔感到了一股敌意,而自己若是贸然上前,肚子一定会被顶穿的。

    大大咧咧的男孩后退了几步,却不想更加惊动了洞中的生物,其中一匹发出了绵长的嘶鸣声,那声音随着狭长的山洞开始回响并传送出去,锦翔捂住耳朵,受不了那种高八度的叫声。

    那些东西身型巨大,通体白色,它们有着一米甚至更高的角,尖锐并且有力,它们的蹄爪也不逊色,轻轻一踢,对方就能被踢的呕出血来。锦翔从以前就一直羡慕、敬仰着这种生物,但遇到不熟悉的,他便自然而然的惧怕起来。

    那些是幻鹿,但并不是蓝色的,它们应该被称之为夫诸才对,它们喜欢水源,傲岸是它们的家乡,而这种几乎是不被存在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山腹的山洞内,足足有四五头之多!

第三十章:山腹探秘

    锦翔不敢动弹,他直勾勾的定在了那阔洞外面,不进不退,也不动一丝一毫。他一直盯着那几头夫诸,生怕那些大家伙突然冲上来,把自己踩个稀巴烂。

    凡是‘野生动物’,没有一种是亲切可掬的,它们都会有保卫领地的天性,看到外来生物,当然是一一击退,不死也残。

    夫诸这种精怪本身是鹿的一种,因为非常稀有,才被列为‘怪’这项类别中,但真正成精的,当然也就没有几头了,像浩霖的那样通人性的夫诸,也堪称世间罕有了。这种鹿因为品相美丽,而被大量捕捉过,帝王一族将它们当做药材或是宠物,圈养起来。

    夫诸喜好水,哪里水多就会去哪。哪发了大水,人们看到夫诸,便纷纷逃离,久而久之,便被人们称为了不祥之物,这种漂亮的白鹿就逐渐隐去了。

    锦翔也不是不知道,李家一族除了敬拜麒麟之外,尊敬的还有一种,就是这夫诸,他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他似乎也明白一些了,这些夫诸世代都躲藏在李祠之下,保卫着一方山水,并成为李家人的式神,忠心耿耿。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夫诸为何会与李家渊源深厚,但这个时候想着怎么逃走才是最重要的,有些动物就像狗,人越跑,它就越追,有些则怕强势的,唬一唬就能吓走,锦翔不知道这夫诸的习性,所以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看见那几头夫诸都盯着自己的火棍,才知道它们为何会如此惊动,原来是带进了火,让那些家伙感到威胁了。锦翔这样想,便尝试着缓缓后退,他的脚步很轻,避免惊扰到它们,这个做法的确有效了。他往后挪了差不多五分钟,也只走出几米的距离,锦翔觉得这些距离也足够,便想转头大步离去。

    他没走几步,便听到后面有轻微的踩水声,男孩不以为然,继续往前走去,他突然缩了缩脖子,感到脖颈一痒,一滴水滴溜到了他的衣服里面,沿着背部缓慢流下,锦翔使劲的抓挠着背,手肘却磕到了什么东西。

    猛一转头,却看到一头巨大的夫诸就贴在自己的背后,锦翔哇的大叫一声,连连后退,那东西看似雄壮,但走路的时候极其轻盈,跟水无异。

    那夫诸好像也在掂量着自己,所以没有贸然进攻,锦翔那一声巨吼,却完完全全把那大家伙惹怒了,白色的大鹿嘶鸣一声,前蹄离地,做出了威胁的姿势,锦翔知道势头不妙,便撒腿就跑,往着上坡疯狂奔走。

    一边疾跑,锦翔就听见那一个个水洼被踩踏溅出的声响,夫诸的速度那么快,自己一定跑不掉了,他刚刚想完,脊椎处就发出了一阵清脆的连响。白痴被那鹿踹了一下,不知道是重是轻,但只是憋着疼,连人都没倒下去,继续跑着。

    锦翔奋力跑着,还不时回头望望,那夫诸大的惊人,却在这狭窄的洞中穿梭自如。其实他并不是打不过那大家伙,他只是不想打,因为锦翔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时候,是带着无比的羡慕心里,当看到浩霖的幻鹿后,锦翔多么想自己也有一头就好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自己的式神完全不听命与自己,也没有幻鹿那样大气俊美,但他还是很珍惜黑猫的,毕竟那家伙救过自己多次,不感恩也不行。

    就算是追着自己的野鹿,锦翔依然为它的英气所蛊惑,迟迟不肯动手,就像喜欢猫猫狗狗的人,就算被它们抓伤咬伤了,照样不会生气,还会怪罪自己没有好好对待它们。…,

    锦翔这么一个好斗之人,却为了一头巨鹿而‘拯’了,他感到自己的背又被顶了一下,这次是角,不是蹄子。那头鹿必须是公的,不但是里面形体最大,角也是最花哨的,锦翔整个身子都被它顶出了几米,但顽强的他还是没有屈服,迅速从地上爬起,继续跑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只是想着跑远了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他发现自己跑动的时候,双手已经不能非常协调的上下摆动了,他的肩胛骨被踹出了淤青,酸痛无比,好在鹿角不尖,不然他现在定是血流满背了。

    “别追了,求求你了,我不会对你干嘛的。”锦翔疯了似得跑着,还在洞里开始怒吼,握着火棍的一手已经满是汗水,但他仍然没有丢掉火棍。一堵熟悉的墙面突然呈现在他眼前,锦翔仿佛看见了救星,他埋头冲进墙体,躲进了结界门内。

    而正在急速奔跑的他完全刹不下来,眼见快撞到了墙的另一边,却扑了个空,锦翔大叫一声,以为自己快摔倒了,却没想到对面的墙也是个通道,通向了另外一个出口。

    “沃曹…”锦翔大骂一声,往前跌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没想到墙的对面还有洞,难不成这四面墙是四个洞?

    不等那白痴喘口气,鹿蹄声便紧随而来,锦翔更是乱成一团,他本以为逃到这结界门中,鹿就看不到自己,不会追来了,谁知那家伙居然穷追不舍,好似不把自己踩扁不安心一样。

    巨大的白鹿跃出结界,它当然比锦翔更熟悉这里,而动物的听觉与嗅觉都比视觉更加灵敏,所以锦翔逃到哪,对其来说都是一样的。

    男孩只能继续往前逃去,他发现这个洞稍稍有些不同,比较干燥,也非常直。当他看见不远处有一点白光的时候,他便知道,希望就快降临了。

    跑啊~跑啊~跑啊~锦翔觉得今天是他最幸运也是最倒霉的一天了,幸运的是他得知了自己父母的死因,并且看到了他们的坟墓。倒霉的是找了一天都没有阴晷的线索,现在居然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被一头夫诸夺命狂追。

    他看向洞口那点白光,此时就算一百盘咖喱放在他面前,他也宁愿选择那点光。锦翔的心脏跳动的极快,胸腔也涨的难受,他跑的太急太久了,体力快要不支,而越是接近终点,人就越是放松警惕,连步伐都开始放慢了。

    “啊!!!————”又是一记重创,锦翔被巨鹿踢倒在地,他叫了半声,就发不出声音了,胸口被压在地上,闷的难受,锦翔感到喉咙里有点灼热,咳嗽了两声,居然吐出了血来。

    那家伙就这样被白鹿踩在脚下,浑身湿透,背部淤青,嘴里还留着血水,锦翔若此时还不反击,他大概就要命丧于此了。

    离开洞口,也就几米的距离,锦翔用右手的黑棍朝那夫诸挥舞过去,巨鹿感到了火的热度,吓的往上一弹。由此空隙,锦翔就从鹿蹄下逃了出来,他像只猴子似的爬到洞前,但还没有出去,他就愣住了。

    眼前的洞外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他往远处看去,是那怪石嶙峋的山岭,树木三三两两的长在上面,并不紧凑。他往下看去,则是一条滚滚激荡的江水,山脚的巨石被雾气所盖住,但他还是能听见江水拍打到上边的声音,轰隆、轰隆,震耳欲聋。…,

    而这个小小的洞口,其实只是一个山崖边的裂缝,他若是再跨出一步,就会被江水吞没,不过没淹死,也先是被摔死,这么高的距离,人跌到水里,必定是皮裂骨碎。

    死亡的蹄踏声踱步而来,锦翔机械的转过了头,看见那大鹿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珠,黑洞洞的,望着自己。夫诸通体雪白,眼珠是黑色的,它的角则为褐色,特别突出,这家伙与普通的鹿不同在于体型,是鹿的两倍甚至更多,而它们的骨骼像猫一样轻盈,可以说是奔走无声,行动灵敏。

    锦翔还是握着那幽冥仗,没有结印的念头,他干脆闭起了眼睛,等着那大蹄子踩下来。闭了许久,锦翔想着怎么还没上来,是不是自己吓得混淆了时间?还是那鹿放过自己了?颤颤的睁开了眼睛,锦翔却看到了更为惊奇的一幕。

    白鹿连连后退,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一般,它盯着锦翔跟前的东西,低声咕噜着,并从那鼻孔中喷着粗气。

    锦翔往下看去,却看见了一团黑黝黝、毛茸茸的东西,他又惊又喜,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了,直到那家伙嘶吼一声,白鹿吓的拔腿就跑,锦翔才轻声呼到:“黑…黑…”

    黑爷优雅的转过身,用那双空洞的眼仁看着锦翔,它就跟猫无异,小小的,软软的。但是一张嘴,就完全没了猫样儿了:“真是嫌命长?要不是本尊在此,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那黑猫一上来就是长辈的架势,还对着锦翔冷嘲热讽的,顺便抬高了自己一把。

    锦翔喜出望外,才不理会对方怎么骂自己,只是想抓住黑爷又亲又抱一番,但那黑猫好生灵敏,锦翔还没伸手,它就跳到了一边的岩石上,远远的盯着他看。

    “嘶…”锦翔因为突然弯起而拉扯到了背部,他吃痛的叫了一声,然后又一头倒了下去,躺在那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不想动弹。

    “谢啦,黑爷。”锦翔就这么躺着,还不忘跟黑猫道谢,那猫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更多。

    黑猫也只是坐着,并没离开。它在外面游荡之时突然发觉自己与锦翔的联系开始变淡,这是危险的征兆,这种感觉只有式神能够感应到,道人却不行。它起初不以为然,以为锦翔定能安全度关,没想到那家伙却不懂反抗,让那么大的家伙又踹又顶了好几回,这么重的瘀伤,这恐怕不死也残了。

    “你为什么不反击?”黑猫想了许久,遂又从那悠长的洞中缓缓开口,它的声音沉闷又庄重,好似一个专业配音演员的声音。

    “我?”锦翔自问自答,他沉默了半响,笑道:“我喜欢那鹿。”

    “蠢货。”黑猫被这家伙的回答气的说不出话来,难道就因为喜欢,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任凭它袭击?这是什么逻辑!

    “嗯,就当我蠢吧,黑爷,我也很喜欢你。”虽然你从来不听自己的话,你没有幻鹿那样高大美丽,你是鬼,你冰冷冷的没有好脾气,但是,锦翔还是想说,他十分喜欢黑爷。

    “矫情。”黑猫哼了一声,不把他的示好当回事,但是它自己明白,那微微颤抖的胡须和伸缩的爪子代表了什么,它开始对锦翔刮目相看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召唤不了你?”锦翔依然平躺着,他的背火辣辣的疼,依附在冰冷的石面上,虽然会舒服很多,但对伤势却毫无治愈的作用,反而会让寒气入侵,使得骨子都弄坏掉。…,

    黑爷依然淡定的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面,它摇晃着尾巴,眯着眼睛,说:“本尊在追捕一个人,找不到他,本尊就没有闲暇。”

    “人?谁?”锦翔当然不会去怀疑那是不是黑猫的借口或说辞,他马上相信了对方的话,并完全对把它的埋怨给抛掷脑后,更加喜爱起黑猫来。

    “说了你也不认识,你现在怎么样,还回得去吗?”黑猫并不想跟锦翔说那些事情,那家伙又笨又没记性,也只是浪费口舌罢了。

    “不行,而且我也不知道出口在哪。”锦翔想要抬起一只手,但完全没了力气,便丧气的说道。

    “结界门东面才是出口,你走出去就是了。”黑爷从石块上跳了下来,并用那双白色的眼仁看着锦翔,它小小的身躯跳到了锦翔的胸口,并直立在上边,好在猫比较轻盈,锦翔也没多大的感觉,只是真的非常想摸摸那家伙。

    一团黑影却从它的背部慢慢浮出,锦翔能看到一张奇怪的脸,从里面窜了出来,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黑猫的隐藏技能吧。

    那张脸张开了嘴,吐出了一股淡淡的黑气,锦翔看见那黑气以为是什么怨气,怕的要命,但面对的又是黑爷,他还是镇定的躺在那里,没有做声。

    黑气逐渐包裹住了锦翔的身体,只是在外面漂浮着,没有入侵到体内,锦翔不解,只是用眼神指了指黑气,询问道。

    “暂时麻痹你的痛楚,只有一个时辰,你加紧吧。”说罢,黑气和脸都消失不见了,黑猫也只是淡淡的看了锦翔最后一眼,随之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第三十一章:山心地宫

    黑爷的威吓非常奏效,那夫诸已经跑的远远,没有再回来攻击锦翔了。天真的他依旧没有怪罪那白鹿的行为,甚至还想着它会不会被黑猫伤到了,那么漂亮的白色皮毛,坏了可就不好看了。

    锦翔就像是个痴汉一样迷恋着那大鹿,若是它能化身成为一个美丽的少女,指不定那小蠢蛋还会喜欢上对方呢。只是锦翔的脑容量不大,并不为自己这样的执迷而感到不妥。

    他撑起麻木的身体,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痛处了,只是身子骨依然疲累,他只有一个小时,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点燃了已经灭掉的幽冥杖,锦翔再次走到了那个四方形的房间当中,他左右摇晃着,不知要做些什么,黑爷虽然对自己说东边是出口,但是,东边…是哪边?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锦翔已经走过了上面的路和下面的路,难道右手边就是东边?那二愣子也没多想什么,便往右边拐去了,他闭眼穿过了墙壁,接着睁眼,看到的却是另一番风景。

    男孩还是先‘靠’了一声,他要是早先选则这边,就不会这么倒霉了。这右边还真是个建筑,而且不止一幢,它们乱七八糟的挤在一起,好像被人从什么地方丢进来似的。有些房屋的根基都露了出来,门坎与地面差了一大截,而有些则被埋进去了大半,成了一幢小矮房。

    在这么一个宽阔的洞内,聚集了差不多二三十栋这样的小矮房,而房子堆的最后还有一个大殿,只是距离太远,过于昏暗,锦翔也看不出后面是什么样的。

    他虽被这奇怪的景象迷惑住,但也不忘寻找出口的,这里到处都是高低不平的房子,哪有什么出口,而且这是山的里面,要是出口,不应该往上或往下走才是吗。

    锦翔往那房子堆中走去,他一边走,还一边想着,为什么这山里会有如此大的空间?像傲岸这般的石山已经非常稀少,但是也没有土山葱郁,看起来冷清,便没什么人来。只是这样的山非常容易形成山洞,但如此巨大的山洞,也算是稀有。

    可是有谁会把房子造在黑不溜秋的山洞里的?难不成是山顶洞人?这样的建筑跟之前在周庄看到的差不多,肯定是古代但也不会非常久远的房子,古代人难道喜欢住洞里?这不太可能啊。

    锦翔钻进一间有些倾斜的房屋内,里面到处是灰,墙砖也掉了好几块下来,床和桌子都差不多烂了,但是他依稀能看见床上罩着蚊帐,床铺也是那种花卉图案,与近代的床单相似,不像是远古的东西。

    他从翻倒的书桌里找出了几本已经烂的差不多的书,这山洞如此潮湿,纸张保存不了多少时间,但根据纸页的发黄发霉来看,这里离现代也差不了多少年,虽然他不是专业的,但他也能分得出这些常识性的问题。

    这些书大多是蓝色封面,竖着的毛笔字,有一些里面有签名和批注,甚至是钢笔字体,这让他更加肯定这里的年代并不久远了。书的内容也都是关乎于道术,有些看起来更像道术的教科书。

    锦翔也看腻了,摸不出头绪,他想起自己只有一个小时,过了点他就再也走不了了。于是他扔下了书,开始慌忙的找起出口来。

    仅三刻的功夫,关渺夜就从外面赶到了道院,没有人知道他在外是做什么的,大多数只是知道他住的不远。而六畜这样特殊的地方,当然除了需要厉害的导师外,也要就近招聘才行,太远的无法来回奔波,像朱阳那样有私人飞机就例外了。…,

    其实姜导师的老家也不算近,但他被李道仁邀请过来,是想在这里安度晚年,不准备回去了。六畜也挺适合养老的,此时那在山下闲逛的姜知意并不知道六畜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李道仁也不打算差遣那老爷子慌忙上山来了。

    “院长,我这就带几个道生去山头找。”关渺夜似乎也非常着急,他在电话里得知锦翔在山外失踪的消息,便匆匆赶来了。

    “就带浩霖过去吧,山就这么大,人多也不一定有用处。”李道仁对其使了个眼色,对方则马上会意了过来,本打算离开导师室就去找李浩霖的,但那坐在一旁的苏艾琳则不乐意了。

    “我也是导师,我也会帮忙,李院长似乎把我当做外人了吧?”苏艾琳边说边看着自己前两天刚修剪过的指甲,根本不去看那老院长一眼。

    “那就麻烦苏导师了。”李道仁平静无比,甚至还带着微笑去回应那苏艾琳,对方则被惊了一跳,她本以为那老道士会极力阻止自己寻找那道生,不想现在居然又同意了?他安得什么心?

    “那…那我去咯?”苏艾琳看着李道仁,而那老院长居然低着头在写字,根本没理她。接着她就哼了一声,瞪着关渺夜,等他带路。

    两人没有任何交谈,走到了宿舍楼内,关渺夜按下了四楼的电梯并在宿舍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有着银色头发的男孩,他看起来还像个学生,但实际年龄应该与锦翔他们无异,也是18、9岁的年纪。

    “关导师?”范纹有些惊讶,很少导师会专门来宿舍找学生的。他说了句请进,关渺夜他们就走了进去,范纹也看见他身后的苏艾琳,有些不解。

    男孩邀请导师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他也与弗生面对面坐着,马上就是吃饭时间了,他们都在宿舍内休息看书。

    “关导师有什么事吗?”范纹出于礼貌的笑着问道。

    “是关于锦翔的事,他失踪了。”关渺夜穿着一身正装,那是一席稍带灰色的西装,除了没有系领带外,他着装非常像一个职业律师或大学讲师一类的人。

    “什么!?失踪了!?”范纹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好地怎么会失踪呢?锦翔之前还跟自己一同上课,后来说是去了吴祠,难道他现在还在吴祠?导师们却不知道?

    但不可能啊,就算他躲在吴祠,老赵他们也一定会说,不会瞒着导师这样兴师动众的。锦翔到底去了哪?

    “嗯,时间紧迫,我也不便多说,这次过来是来找浩霖的。”关渺夜的语气虽然柔和,但表情非常庄重,他似乎很着急,对于锦翔的事让他打破了一贯的沉稳,这是范纹从来没看到过的。

    他也不再多问,从里面把浩霖叫了出来,浩霖则让范纹代替自己,打完那场游戏。范纹有些无奈,但他也知道浩霖的每一场游戏都非常重要,他已经是大神级的人物,随便放水,必定会骂声连连。

    “怎么?”浩霖看见那客厅里的阵势,就知道有事发生了。他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锦翔失踪了,你跟我、还有苏导师一同前去找他。”关渺夜说着就站了起来,觉得此时刻不容缓,现在就要马上上山才是。

    “等等!失踪?怎么失踪的?在六畜里?”浩霖知道现在道生都是不能出去的,出去了也没任务可做,所以锦翔不会闲的无聊离开六畜,既然在寺里,又何来失踪之说?…,

    关渺夜看了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弗生,那家伙居然连头都没抬一下,便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合上书本,也走到寝室里去了。

    他看见弗生冷冷的把门关上,深觉得这人的心机很重,性格也太恶劣,不是什么善类。

    关渺夜表面温柔,但也不是对谁都能坦诚的傻帽,他懂得人情世故,也看过太多的苦痛。锦翔那样单纯善良的孩子,已经不多见了,所以他非常喜欢锦翔。

    而浩霖则有些被格式化,特别是对陌生人和长辈,他就算不情愿,也会毕恭毕敬。做什么事都会想太多,不如锦翔那般单纯,但凡是人,都会这样成长,锦翔也早晚不会是那冲动一根筋的锦翔,早晚都会成熟起来。

    “他去看了他父亲的墓。”关渺夜根本不用了解他是怎么知道的,或被谁带去的,也不必跟浩霖多解释。

    这件事从锦翔刚刚来到六畜他就是知道的,只是爷爷告诉他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让他懂事点再说,一晃就是两年过去了,浩霖倒是忘了这茬,锦翔自己却找了过去。

    “然后不见了?”浩霖更加奇怪了,只是去看看墓,怎么就能不见了?锦翔难不成会土遁?钻到地底去看他爸妈了不成?

    “是的,所以我们现在得去找他。”关渺夜直接走出去打开了门,浩霖也二话不说跟在了后头。

    而那苏艾琳则是越来越疑惑了,她忍不住的想要说话,便在电梯里就问了出来:“你们知道去哪找吗?只是去扫墓,人为什么会消失?关导师,你不知道吗?”

    “我若是知道,也不会托浩霖一同寻找了,是不是?”关导师笑着反问了那个刻薄的姑娘,她比自己还小,人倒是精明又老练,字字句句都映射自己知道锦翔在哪似的,只是六畜的秘密,他又能知道多少?

    男孩手握着黑色火炬,所到的每一处都尘土飞扬,这里的环境虽然潮湿,但并没有水漏下来,地面是干的。房屋周围到处都是碎裂的砖瓦,很多都是破了烂了,每走一步都是踏在了灰尘里面。

    锦翔想要走到那最后的大殿里,里面说不定会有出口出去。他穿越过那些参差不齐的房屋,它们不管是横着还是竖着都对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走迷宫一样,还好那房子并不多,不然他可就伤脑筋了。

    终于摇晃到了大殿前,锦翔也不敢去算时间,他知道那样自己只会越来越急,越急就越乱。他举高了幽冥杖看向那大殿的牌子,但是上面居然没有牌匾。

    一个像殿宇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牌匾呢?锦翔低头思考了起来,却看见自己脚底下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原来牌匾摔了下来,被埋在了砖瓦之中。他迅速搬开砖头,并拨开那一层厚厚的黑灰,才看清了整块牌匾,上面是三个苍劲的大字:芍药殿。

    芍药殿?难道是炼药的地方?锦翔那个山寨文艺青年居然不知道芍药是何物,一个劲的当这里面是提炼仙丹的地方。他大步的跨进了殿中,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个丹炉都没有。

    “什么嘛,都是又破又烂的。”锦翔一边嘟囔,也一边着急了起来,因为殿里没有所谓的出口,那么出口到底在哪?

    男孩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举着火杖继续往里进发,这殿宇的格局就跟六畜差不多,但是天下殿庙都是一家,就连房子其实也大同小异,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刚走两步,头顶就落下一层白白的灰,锦翔大骂一声,把头发上的灰尘胡乱拍去,然后挥舞着火杖往上看,上面也是一塌糊涂,顶部的横梁都裂了大半,这地方恐怕不久就要塌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头发是不是拍干净了,但是脖子却痒了起来,锦翔挠了挠脖子,再往殿内走去,直到走到最后,也没看见什么东西或出口的,这里面空无一物,完全是被废弃的样子。

    锦翔打算转身离开,再去那建筑群里找一找,要是找不到,只能返回结界去最后一个他没有去的通道了。

    接着他的脖子又有些痒,那墙灰难不成时日久了,都是细菌,把皮都弄伤了?锦翔拼命的挠着自己的脖子,还不断的在嘴里叨叨这,说自己如何倒霉,又埋怨黑爷不帮自己找到出口就这么离开了。

    想到黑爷,锦翔又一次惆怅起来。那家伙铁定只会在自己危急关头时出现了,虽然它每一次都帮助了自己,但又不跟自己多呆一会,说说话,让他知道它平常都在做什么。

    黑猫根本没有接纳自己,才会这般拒绝自己的,就算是弗生,只要问他有意思的问题,他就会滔滔不绝的回答给对方,但那黑猫根本不想理睬自己,锦翔突然又想到了胡郎,难不成它因为自己是人的原因,才会如此这般?

    想着想着,锦翔又一次忘记了自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限,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脖颈,恼怒的吼出了声,这头都没痒,为什么脖子就痒的要命?!

    锦翔发疯似的在原地转圈,并上下蹦跶着想要甩去脖子后面的灰尘,但是当他转到第二圈的时候,他却在眼角中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就躲藏在自己身后的圆柱上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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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畜寺介绍:
因为人类的发展迅速,世间妖魔骤减,全国法家也代代不再相传。时至今日,唯有位于洛阳一座小山内叫做六畜寺的地方,可以习得道法并且斩妖除魔,小队们除妖的同时还面临政府的打压,无理记者的追踪……六畜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畜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畜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