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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惠鹏鹏     诸天之从新做人txt下载     诸天之从新做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一四章 猜不透(4000字)

    逼仄的小巷中,一个不修边幅的落拓中年正在将一桶桶饮用水从卡车上卸下来,搬进身后破旧的水站里。

    他皮肤黝黑,戴着一顶鸭舌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剩下的一小半脸,也被像是杂草一般的络腮胡子全部遮挡。

    这似乎是一个快被生活压垮,过得麻木不仁的老男人,但偶尔露出的那对犀利的眼眸,却让人知道他没这么简单。

    他就是朱伟,江阳的同伴。

    为了追寻一个正义的结果,他跟江阳一样,搭上了自己的前半生。在江阳以生命为代价向着心中的道义发出最后一搏的时候,朱伟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加入了其中。

    朱伟显得沉默而木讷,但他心中却一直燃烧着一团烈火。

    这团烈火自江阳死后,就再也没有熄灭过。

    他们的计划很顺利,地铁抛尸案引起了极大舆论反响,而朱伟也很顺利把作为证据的一部分照片寄到了蓉城日报社。

    他相信随着舆论的持续发酵,事态的逐步扩大,他一直所追寻的正义,必定会到来。

    诸位当然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事实上他对此不报任何侥幸。但他早有心理准备,他相信凭他的反侦察能力,绝对有足够的时间能让他做完自己计划中的那部分事情。

    但当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水站门口,从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的时候,朱伟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那个戴眼镜的女人他不认识,不过其一举一动透着股军人的飒爽利落,其背景不言而明。

    至于另一个男人,朱伟怎么能不认识?

    这个男人,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他们亲自挑选的给侯贵平翻案的人——颜良!

    怎么可能?

    这一刻朱伟更多的是茫然,还有荒谬。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认为自己看错了,以至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刻故作若无其事,继续干活。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他想不通,也没时间去想,但他清楚,这两个人一定是冲自己来的,不可能是巧合或者偶遇。

    他扛了一桶水进入水站,想要趁机从后门脱身,但刚一进门,他就看到后门早就打开,有两个黑西装已经守在那里了。

    朱伟浑身僵住,眼中渐渐显出绝决的神色。

    他不甘!

    他不想就这么被抓,他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轰!

    说时迟,那时快,朱伟直接把扛着的水桶向后门的两个人身上砸去,同时人像是豹子般蹿了过去,想要打倒这两个人从后门逃脱。

    但现实给朱伟上了残酷的一课。

    两分钟后,痛苦蜷缩成一团的朱伟被两个黑西装一左一右押着,拖到了颜良和龙小云的面前。

    “放开他。”颜良皱眉。

    两个黑西装恍若未闻,直到龙小云给他们点点头,他们才松手,朱伟顿时瘫倒在地上,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艰难爬起来。

    “朱伟,”颜良看着他,“你们的事情,到此为止。我大概能猜到你们想要做的事情,但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结束了。接下来,你们没做完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去做,不过不再以你们的方式。”

    朱伟看向颜良:“你怎么找到我的?”

    “想不通?”颜良自嘲一笑,“那就对了,因为不是我找到你的,而是他们找到你的。”

    “部队的?”朱伟皱眉。

    “是。”颜良点头。

    “为什么?”朱伟问道,“我们的事儿,牵扯不到部队。”

    “事情很复杂。”颜良道,“但对于你们来讲,未必不是好事。朱伟,我现在需要你交出江阳从吴志忠那里得到的所有证据。”

    朱伟也很快冷静下来:“我怎么知道,你背后站着的是谁?”

    原本朱伟是信任颜良的,但这突兀的莫名变故,让他不能不对颜良起疑。

    “朱伟,连军人都介入这个案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颜良诚恳道,“你不需要相信我,甚至不需要相信任何人,如果你对这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司法体系,还有信任的话,那就照我说的做。”

    朱伟沉默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良久,他幽幽地道。

    颜良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转头看向龙小云。

    他在进来争取到的权利就是极力劝说朱伟交出证据,如果不行,再由龙小云出面。

    这是他能给朱伟争取到的最后的尊严,可惜,朱伟并不相信他。

    “带他走。”龙小云上前吩咐道,“叫b队进来。”

    在黑西装即将押送朱伟出门的时候,颜良突然道:“其实就算你不说,他们也能找得到。”

    朱伟突然猛的挣扎起来,他被两个黑西装死死按住,却扭头目若喷火,困兽般嘶吼:“这么有本事,你们怎么让侯贵平冤死了?啊?”

    他被两个黑西装硬拖了出去。

    龙小云所在的特殊部门,对于这种调查取证的事情非常擅长,很快就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找到了何邪想要的那些证据资料。

    两人没有犹豫,在看过相片和名单后,直接当场烧了这些证据。

    而与此同时,何邪正在跟侯亮平和张先生进行第四轮游戏的结算。

    “抱歉,你们的任务失败,李成功的死,跟你们毫无关系,你们必须接受惩罚。”何邪慢条斯理道。

    “但何先生之前的原话是,一个小时内,要李成功死……”侯亮平争辩,“也就是说只要在一个小时内李成功死了,不管他死于什么原因,我都应该赢得这轮游戏才对。”

    何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不认可。”

    “……”侯亮平和张先生无语对视,无法辩驳。

    “按照约定,我已做出了惩罚。”何邪慢条斯理道,“李军的死,就是你们付出的代价。”

    张先生和侯亮平顿时齐齐一震,忍不住对视一眼。

    果然,那个杀手李军的死,真的是这位的杰作。

    看来他也不想让丁义珍死。

    不管这件事出于什么原因,都让张先生和侯亮平感到振奋。

    因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从这场游戏中清晰看出何邪的意愿。

    但何邪很快就让他们明白,这不过是个美丽的错觉,何邪依然是他们永远也猜不透的那个人。

    “第五轮游戏,我想看到李成功所涉及的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何邪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的话,让侯亮平和张先生齐齐面色大变。

    “这根本不可能!”侯亮平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死死盯着何邪,有些激动。“这个案子不可能停止!这不是我能掌控的!”

    “这不是我需要关心的问题,”何邪淡淡一笑,“我只要结果。”

    他的身影在淡淡虚化,侯亮平大急:“何邪,这不公平,你故意提出一个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你——不!该死!”

    砰!

    侯亮平一脚踢翻了一边的垃圾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在他面前,何邪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了。

    “他在玩弄我们,肆无忌惮,从开始到现在!”侯亮平怒不可遏,对张先生道,“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他玩这个游戏!”

    “我们可以做主吗?”张先生淡淡反问。

    从一开始,何邪就没给他们拒绝或者反抗的机会。

    “现在怎么办?”侯亮平头痛地揉着额头道。

    案子根本不可能停下来,事实上,已经到了短兵相接,非生即死的地步。除非有一方彻底倒下,才会真正结束。

    李成功被杀,丁义珍侥幸未死,对方已经彻底疯狂了,如果这时候停下,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是他侯亮平了。

    哪怕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侯亮平也不可能完成何邪这一次布置的游戏任务。

    “你这边的游戏结束吧。”张先生很快做出决定,关于何邪的要求,他都不用向上汇报,就可以直接拒绝了。

    他的眼中泛出冷色,淡淡道:“我们不想触怒他,是因为本着和平共赢的目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卑躬屈膝,毫无原则地妥协。”

    “那惩罚……”侯亮平担忧道。

    “不是还有一个小时时间么?”张先生道,“颜良那边的事情应该解决了,这一次我要亲自跟他谈一谈。”

    颜良这边的事情的确很顺利,有龙小云的特殊部门出手,朱伟在这样强大的暴力机器面前根本不可能保留什么秘密,很快,那张照片、名单,全部被翻出来了。

    原版、扫描件、电子版……

    各种形式的复制品,全部没有放过。

    最后,龙小云将这些东西全部销毁。

    “有人付出了生命保留了这些证据,如今却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而被彻底销毁了。”颜良看着逐渐燃烧成灰烬的证物,幽幽地道。“没有了这些证据,江阳他们这群人所有的计划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他们所有付出的努力和牺牲,都成了笑话。”

    “他们本就在做一件可笑而毫无意义的事情,”龙小云道,“他们用一种不正义的方式去追寻正义,而这种争取正义的方法,也根本不具备普及性……”

    龙小云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依然尊敬他们的人格。我更好奇的是,何邪为什么非要销毁这些东西?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他这么做根本就是损人不利己。”

    “也许只是因为无聊?”颜良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走吧,再审审朱伟,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再见何邪了。”龙小云率先向外走去。

    就在颜良也打算往出走的时候,突然,何邪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真是神出鬼没啊……”虽然早就告诉自己要习惯何邪的神异,但每次见到这种场面颜良心里仍有些震惊。

    “何先生?”颜良笑了笑,“没想到你主动来了。”

    “你完成了我的愿望,我自然会出现。”何邪道,“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颜良微微沉吟,他知道龙小云跟在他身边,就是一直想接替他,跟何邪继续玩这个游戏,这其中就包括这次游戏的奖励。

    “能不能给我三分钟时间?”颜良问道。

    “不用想着向上汇报了。”何邪微笑摇头,“我只跟你玩这个游戏,而且这是最后一轮。”

    颜良面色一变,心思急转。他看向门的方向,寄希望于龙小云发现他没有跟出去,能返回房间里。

    但何邪很快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我现在处在一个时空的缝隙里,”何邪淡淡道,“当我离开时,你会发现时间连一秒都没有过去。”

    “这还真是……匪夷所思!”颜良有些发愣。

    “想要这种能力吗?”何邪谆谆善诱,“我可以立刻赋予你这种随时进入时空缝隙的能力,作为你的奖励。”

    颜良深吸一口气,心砰砰直跳:“那么我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只是你的奖励,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事情。”何邪笑道。

    “我能得到最丰厚的奖励是什么?”颜良巧妙地发问。

    但何邪笑着摇头:“这需要你自己判断,你可以提出任何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哪怕你要世界毁灭,我也可以满足你。”

    “要是我想长生不老,你也能满足?”颜良问道。

    “除非这世界毁灭,否则你就不死。”何邪道,“你想这样吗?”

    颜良呼吸急促:“如果我想回到过去的时空里,让一切都重来呢?”

    “你最好确定,你到底想要什么。”何邪笑道:“时空倒流的话……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奖励,我的回答是,也没问题。”

    “我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颜良死死盯着何邪,“明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何邪若有深意地一笑:“我跟你之间,只会等价交换。当你得到奖励后,你我之间就再无任何瓜葛。”

    “等价交换?”颜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他只是销毁了何邪曾经留给吴志忠的那些证据,这些证据的价值,真的可以大到等同于让时空倒流,一切都可以重来?

    颜良念头瞬息百转,额头冷汗直冒。

    短短十几秒,他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第一一一五章 颜良的救赎

    “颜良,说出你的选择。”

    “我选……”

    嗡!

    西元2205年,刚破获了震惊全国的雪人连环杀人案的名侦探颜良,驱车来到了辽西老工业区的一个废旧工厂里。

    老旧的桑塔纳发出撕裂般的发动机咆哮,在颠簸的路上飞驰着。

    他把油门踩到了最大,烟尘激荡间,那双通红的眼死死盯着前方,隐隐带着激动、期待,以及一些惶恐的神色。

    吱——

    汽车一个九十度急转弯,拐进一条逼仄的巷道。

    颜良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非常熟悉。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来到过这里,在惊悸和痛苦中徘徊。

    他疯狂地踩着油门,把速度加到了最快。

    巷道两边是厂区的高墙,而巷道的尽头,则是一个废旧的仓库。

    眼看要撞上仓库的铁门,但颜良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他连眼睛都不眨,依然死死踩着油门,直挺挺撞了上去。

    轰!

    巨大的响声中,汽车撞飞铁门,冲进了仓库里。

    仓库中,一群头发染得红红绿绿的青年愕然朝这边望过来,在他们中间,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痛苦蜷缩在地上,眉眼赫然跟颜良有些相似。

    “嗡嗡嗡……”

    汽车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疯狂咆哮着,向这群非主流青年冲来。

    “靠!”

    这群青年顿时骂骂咧咧,一哄而散,四下躲避。

    吱……

    最终,汽车在水泥地上蹭出四五米长的印记,横着停到场中唯一那个少年身边。

    在少年惊恐的眼神中,颜良跳下车来,他红着眼,跟少年对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想要上前,却不知为何,只是愣在原地。

    “爸?”良久,少年第一个反应过来,叫了颜良一声,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能动吗?”颜良心潮澎湃,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化为冷冰冰的三个字。

    “能。”少年带着哭腔。

    颜良看了少年一会儿,道:“上车。”

    他转过身来,不敢再看自己的儿子,怕自己忍不住会流下眼泪。

    那群非主流青年此刻已拿着砍刀、钢管之类的武器,三三两两扎堆,围了上来,足足有十几个人。

    “哟,这不大名鼎鼎的阎王吗?”一个红毛夸张地叫着,“来来来,都认识认识,市局刑警大队的颜大队长,都有点眼力见儿,叫颜哥。”

    众人哄笑声中,另一个黄毛不屑道:“阎王?阎个毛!就特么黑皮狗一个!”

    砰!

    一个酒瓶砸在了颜良脚下,摔得粉碎,里面的酒水和碎玻璃碴子,溅了他一身。

    颜良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只是盯着最前面的这个红毛。

    上一个时空,儿子被这群社会青年打得奄奄一息,最后就是这个红毛捅了最致命的那一刀,彻底葬送了儿子的性命。

    不等颜良去抓人,这红毛就在三天后死于吸食独品过量。

    红毛是活活爽死的,可他儿子,却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颜良还清晰地记得在看到红毛尸体的那一刻,他恨得牙都痒痒。

    “看特么什么看?”红毛手中的钢管一指颜良,“明着告儿你,你把我大哥抓进去了,我就要你儿子生不如死!你就算把我也抓进去,我还有一帮好兄弟,他们每个人都会跟你儿子过不去,你抓得完吗?”

    红毛嚣张大笑:“不过现在不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直接弄死你,也算为我大哥报仇了。”

    颜良的双拳不由自主攥紧,他看出了红毛眼底的杀机和狰狞,知道这人不是说说而已。

    而另一边的混混们,有的跟着起哄,有的却惊疑不定,有些退缩。他们很快就吵了起来,但红毛从后腰掏出一杆土猎枪来,顿时压倒了所有声音。

    “爸……快走!”

    颜良的儿子有些怕了,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不要惹事,不能打架,但有时候有的人仿佛自带倒霉光环,他从小学开始,就不断跟那些坏孩子产生各种各样的纠葛,几乎是三天一小打,一个星期一大打,总是打个没完。

    让他最痛恨的是,只要他打架,无论是什么原因,谁对谁错,父亲都会收拾他一顿,要么抽一顿皮带,要么带到派出所关几天,没有一次饶了他。

    久而久之,他每次遇到打架的事情,就不再动手了。

    在他看来,自己只挨打,不打人,这样父亲就不会再怪自己了吧?

    事情的确如他所料,之后的日子里,他果然没有再被父亲教训过,这让他很高兴。

    这次也一样,尽管他怕被人家打死,但依然没有还手,因为他怕极了父亲说的那句“一个巴掌拍不响”。

    颜良回头看了眼儿子,笑了笑,道:“踏实坐着,今儿这场架,爸替你打。”

    顿了顿,颜良突然摸摸他的脑袋道:“以后遇事儿了能动手就动手,只要不是你的错,我保证不怪你。”

    颜良眼眶有些发红,这些话,他不知在梦里说了多少次。

    少年却因为这句话呆住了。

    就在这时,红毛把土猎枪顶在了颜良的脑门上,呲牙一笑:“来,阎王,叫爷。”

    颜良回过头去,眼神渐冷。

    “枪里有子弹吗?”他问。

    红毛冷笑。

    轰!

    他突然朝天放了一枪,然后再次上了子弹,把枪顶在颜良脑门上。

    “你特么以为我吓唬你呢?”红毛神色癫狂而狰狞,“叫爷!不然打死你!”

    颜良吐出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某一刻,他猛地一矮身,然后结结实实一拳打在红毛的下巴上,把红毛打了一个趔趄。

    然后他迅速掏枪往天上开了一枪,神色严厉大喝:“警告!”

    红毛被打懵了,但这一拳却没让他失去战斗力,在颜良大喝声中一个机灵,几乎下意识把土猎枪对准颜良。

    砰!

    下一刻,枪响了。

    红毛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轰隆!

    三秒后,他轰然倒地,鲜血缓缓在他胸口扩散开来。

    现场随即一片大乱。

    一个星期后,监察机构判定颜良执法程序合规合法,不负任何法律责任。而红毛团伙则因有组织犯罪以及故意伤害、抢劫等等多种罪名,全军覆灭。

第一一一六章 但求心安

    “你要去蓉城?”领导皱眉看着颜良,“你马上就要提副处了,这关头你走什么走,有病?”

    “头儿,孩子的转学手续我都办好了……”

    有一个月后,颜良带着儿子来到了蓉城,这比上一条时间线,足足早了半年时间。

    他花了一段时间,安顿好了家里的事情,然后利用警局的系统,查找何邪的踪迹。

    然而系统查询的结果显示是——查无此人。

    他去了何邪曾经上过的学校,见了何邪以前的亲人朋友,然而根本没有人知道何邪这个人。

    他也找了何邪的父亲,这个男人和上一个时空一样,在同一时间因为重病而死去了。

    只不过在这条时间线里,他根本没有一个叫何邪的儿子。

    颜良有些匪夷所思,上一个时空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就是没有了何邪这个人,仿佛这个人根本就是他一个人的幻想。

    他也见到了侯亮平,是在一次政法会议上。

    侯亮平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调查李成功身后犯罪集团的案子,丁义珍还是高高在上的副市长,在会议上正满脸正气表示要维护蓉城的司法健康。

    “这个市长,听说风气有些不正。”颜良主动跟一边的侯亮平搭话。

    侯亮平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警察都这么八卦吗?”

    “这不是八卦,而是基于一些线索的推断。”颜良笑呵呵道,“怎么样,有兴趣查查吗?”

    侯亮平认真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对任何打击犯罪的事情,都有兴趣。”

    “那就好。”颜良笑嘻嘻道。

    这个时空儿子好好的,他的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我先摸一摸,有情况了再找你。”他笑道,“对了,留个电话……咦?是不是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侯亮平:“……”

    “你知道何邪吗?”颜良又问。

    “我知道协和。”侯亮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颜良拍拍他的肩膀,忍不住哈哈大笑。

    舞台上,正在讲话的丁义珍下意识顿住,目光严厉向颜良瞪了过来,十分不悦的故意咳嗽一声。

    颜良笑眯眯举起手来:“丁市长,抱歉,我想去拉个屎。”

    所有人都嗔目结舌。

    一边的侯亮平则小声“我靠”了一句,有点想要为颜良鼓掌的冲动。

    三天后,颜良找到机会,去平康县干部交流,为期一个月。

    他趁机结识了江阳。

    此时的江阳还没经历牢狱之灾,他还是平康县的检察官。但他跟朱伟两个人追查侯贵平的案子,也刚经历了一场惨败。

    证人在审讯室被人毒杀,尸体被偷走火化,他们刚追查到的线索和证据,再一次被毁灭了。

    不但如此,江阳还受到了杀人凶手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不得不和妻子离婚,让妻儿离开平康县,以保证家人的安全。

    为了给侯贵平还一个公道,这个人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不过江阳离婚,也让有心人看到了他的决心,有两个人做出了影响江阳一生的决定。

    其中一个就是侯贵平案的幕后真凶之一——胡一浪,他通过江阳离婚的事情,推测到这个检察官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决定设局陷害江阳。

    另一个,是平康县警局的一个老检察官,他是平康县司法机关第一个接触到侯贵平举报材料的人。

    当年侯贵平拍到那张致命的照片后,认出跟胡一浪在一起的领导中包括县局的警察队长,于是来到检察院举报。

    这个老检察官在见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事态严重,他心地善良,对侯贵平阐明厉害,劝说侯贵平放弃举报。

    侯贵平不肯,两人各持己见,可就在当晚,侯贵平就死了。老检察官得知消息后,立刻把举报材料藏了起来。

    后来得知江阳在查这个案子后,老检察官也犹豫过是不是要拿出这些证据来,但眼见江阳一次次碰壁受挫,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若是把证据早拿出来,江阳早就没命了,而且侯贵平用生命换来的罪证,也会被彻底浪费。

    可是眼见江阳此刻闹得妻离子散,他内心受到了极大震动。

    他虽然还是不认为江阳能够成功,但还是决定做点什么,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

    这位老检察官决定近日就退休,然后去市检察厅,找自己的老领导,也就是吴爱可的父亲,亲自把侯贵平生前留下的举报材料递交上去。

    在上一个时间线里,这个时候何邪正和吴爱可打得火热,从她口中得知了江阳的事情,产生了好奇,他有些怀疑吴爱可被人骗了,于是决定来平康县查一查,看这个时代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为了正义甘愿付出一切的圣人。

    如果能查清楚江阳是个感情骗子,他在吴爱可那里无疑会有很多加分,这也是当时何邪的小心思。

    当时何邪借口来平康县看望一个老同学,吴爱可就顺势介绍了自己父亲的老下属,那位老检察官给何邪,算是在异地他乡有个熟人,万一有事好有个照应。

    于是,一切因果就此关联起来了。

    何邪到了平康县后,为了调查江阳,主动接近了这个老检察官,以吴爱可男友的名义。

    他很快就查清了江阳这个人还真是那种为了正义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傻子”,非常受触动。但就像是大多数人一样,当查到江阳所要面对的对手都是谁时,何邪便没有了丝毫想要站出来的意思。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们都很敬佩圣人,但我们都不会让自己成为圣人。

    所以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江阳这样的圣人,甚至连成为主角的机会都失去了。

    但江阳这种人的魅力所在,就是哪怕再麻木的人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忍不住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说句鼓励的话也好。

    何邪也想为江阳做一点什么,刚好老检察官见何邪这位老领导的“准女婿”亲自来了,于是便把材料交给何邪,让他带给吴志忠。

    何邪回去后把材料交给吴志忠后不久,就发生了父亲病重的变故,然后和吴爱可分手,再没有关注过此事。

    而吴志忠拿到这份举报材料后立刻把这东西压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哪怕是他站出来引爆这东西,也会被炸个粉身碎骨。

    原时间线上,直到吴志忠退休后,才找到已经出狱的江阳,把材料交给了他,算是求个心安。

第一一一七章 平康三人组(4000字)

    无巧不成书。

    颜良本还在头疼怎么取信于江阳,但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两人的见面是如此富有戏剧性,以至于所谓的信任障碍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了。

    颜良来检察院找江阳的时候,正好碰到胡一浪以江阳已经离婚的妻儿的安全要挟江阳,请江阳去他名下的娱乐城谈一谈。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圈套。

    原剧情中,江阳就是因为这次的圈套而被诬陷,锒铛入狱两年,在牢中患病,埋下了癌症的隐患。

    “江检,只是谈谈而已,你不会怕我对你做什么吧?”胡一浪脸上挂着温润无害的笑容,“你是公职人员,堂堂检察官,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最多有两个钱而已,我能拿你怎么样?我敢拿你怎么样?江检,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才造成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必要的矛盾,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说开了……”

    对于胡一浪的后面什么“可以成为朋友”之类的话,江阳只当他是在放屁。

    他当然不怕胡一浪敢对他一个检察官怎么样,但他的妻儿却只是普通老百姓,他斟酌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决定跟去看看胡一浪会说什么,再做打算。

    就在江阳打算上车的时候,颜良到了。

    远远看到江阳准备上胡一浪的车,颜良就敏锐觉察到不对,他果断猛打喇叭,然后直接把车别在胡一浪的车头位置。

    准备上车的两人都皱眉看了过来。

    颜良跳下车,径直走向江阳,边走边伸出手道:“江检对吗?”

    “你是?”江阳一边握手,一边疑惑问道。

    “颜良,市刑警大队的。”颜良笑道,“这次来找你,是受到吴检的委托,有一些关于他女儿过去的私事问你。”

    “吴检?是——吴志忠检察官?”

    “对!”

    “这样啊……”江阳还是满肚子疑惑,他跟吴爱可分手多年,现在孩子都会说话了,他想不到吴志忠为什么还会来找他问吴爱可的事情。

    江阳看了眼胡一浪,本就不想去的他瞬间有了推脱的借口。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不能跟你走了。”他冷冷对胡一浪道。

    胡一浪看看江阳,又看看颜良,突然笑道:“相逢就是缘,二位谈事情,完全可以去我的娱乐城里谈嘛!颜队是吧?您的大名,我可是久仰了,本来是我先约了江检,不过既然颜队有事,那自然是颜队的事情最重要,不如……”

    他话没说完,颜良就皱眉打断了他:“废特么什么话?你谁啊你?我找江检有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麻溜儿走啊!”

    他说得很不客气。

    重来一次人生,颜良少了几分暮气和沉稳,多了几分恣意洒脱。

    胡一浪是个什么货色他很清楚,跟这种人,他也懒得虚以委蛇。

    胡一浪面色一僵,却仍笑眯眯道:“颜队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容我自我介……”

    “介尼玛什么介?我让你介了吗?”颜良再次毫不客气打断他,用手指头戳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字道:“有几个臭钱,开个破车跑检察院门口显摆来了?屁股底下屎擦干净了没?要不要我立个案查查?”

    胡一浪再维持不住儒雅的样子,脸色变得很难看:“颜队,知道你是条过江龙,但蓉城水深,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再说我没得罪过您吧?”

    “呵呵……”颜良把脸凑到胡一浪跟前,“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专门抓耗子的,像你这种人,我随便闻一闻就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我真想跟你过不去,你还用得着得罪我?”

    胡一浪刚要回话,颜良却舌绽春雷:“滚!”

    胡一浪强忍怒气,仍笑着对颜良一抱拳,然后回到车上,吩咐司机开车离去。

    颜良没有再去看胡一浪,只是对江阳笑道:“看着没江检?这种人你当面唾他一脸他都能笑着跟你说话,你能想到他心里有多脏了吧?”

    江阳的眼神很亮,甚至有些激动。

    这些时日来接连受挫的压抑,在刚才随着颜良那声“滚”字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仅仅凭刚才这个“滚”,江阳就已经把颜良视为了朋友。

    “颜队远道而来,我怎么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江阳道,“我知道有家店不错,颜队要是赏脸……”

    “那就走吧!”颜良笑呵呵道,“不过我能不能叫一个朋友,也是来平康认识的,一个叫朱伟的老前辈……”

    “朱伟!”江阳大喜,“你是说县刑警队的朱伟副队长?”

    “是他。”颜良笑着点头,他来平康交流,对接的就是县局,跟朱伟率先结识,也算是近水楼台了。

    “我跟老朱是过命的交情!”江阳十分开心,“我给他打电话!对了,要是颜队不介意,我再叫一个人,他是个有钱人,但我保证,你们一定能聊得来!”

    江阳说的有钱人,名叫陈明章。这个人原先是平康县局的法医,半年前辞职下海经商。

    大家都算是司法系统的,而且性情也都属于正直之辈,是做实事的人,所以的确很聊得来。

    四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颜良故意把话题引到之前在检察院门口见胡一浪,给江阳解围的事情上。

    他说:“那个姓胡的,我看过他的资料,这人和他背后的那些人不简单,我去找江检的时候看见他在纠缠江检,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就干脆赶走了他。”

    “漂亮!”朱伟竖起大拇指,“颜队,就凭你干的这件事儿,我朱伟交定你这朋友了。”

    “不过江检好像被他拿了点把柄?”颜良突然看向江阳,故意说道。

    局面微微沉默,陈明章打破僵局。

    “颜队呢,也是性情中人,而且看得出来,跟咱们都是一路。”他一边给所有人倒了一杯酒,一边似有所指道,“小江,老朱,我觉得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咱们这事儿,可以说给颜队听听,你们觉得我这话在理,咱们就一起干一杯。”

    这算是把话挑明了,其实江阳和朱伟也都有这意思。

    颜良是市局领导,而且名声在外,如果能争取到颜良的帮助和支持,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当下,几人干了一杯后,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侯贵平案的始末说了一遍。

    “颜队,我们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最后,江阳长长叹了口气,不无沮丧地道。

    颜良此刻却为自己能提早参与到这件案子,提前避免江阳的悲剧而开心不已。

    这个时候的朱伟、陈明章、江阳,虽然依然接连受到挫败,十分沮丧的样子,但上一个时空里,他们那深深的绝望和冷漠,此刻却一点也没有。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首先,我得表达一下对三位的敬意,我敬你们。”颜良端起酒杯,同时他心里默默补充道:“这话我早就想亲口对你们说了。”

    三人急忙客气,大家同饮。

    放下酒杯后,颜良道:“其实侯贵平案是个什么性质,咱们心里都有数,只不过没有证据,所以不能乱说罢了。不过截止现在我还是个局外人,所以我就口无禁忌了。”

    他看向朱伟:“根据你们所说的情况,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你的上级,李建国李队长,有问题!只要有他在一天,你们办侯贵平的案子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怎么也逃不脱他们。”

    陈明章猜到了一些颜良的心思,神色激动,目光炯炯催促道:“颜队你接着说下去。”

    颜良笑了笑:“所以想要办这个案子,就必须先把李建国和他的亲信调开,这样你们才能放开手脚。”

    “颜队有办法?”朱伟激动问道。

    颜良呵呵笑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次市县警局干部交流是我提出的,明天我会提出一个联合办案的交流项目,以蓉城三年前那场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为目标,提议由这次交流双方共同侦查。”

    “这个案子我听说过。”江阳诧异道,“听说查了三年,一点线索也没有。”

    “已经有了,而且是重要线索。”颜良笑道。

    事实上这个案子在上一条时间线也是他侦破的,对其中的细节他自然了如指掌。

    “这个案子曾经轰动一时,如果我故意把线索透露给李建国一点,再请他联合侦查……”颜良说了一半,所有人的眼神就立刻亮了。

    “那李建国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既能出风头,又能立功的机会!”朱伟兴奋地一拍桌子,“他还不得像是苍蝇闻见了腥味一样扑过去?”

    “这样一来,平康这边没了李建国,你们两个就能做很多事情了!”陈明章也高兴说道。

    “最关键的是,以这个借口调走李建国,不会让胡一浪那群人警觉。”颜良接着补充道,“我回去后,会请一个省检察院的朋友,他的权限比较大,你们暗中调查侯贵平案的事情,我可以让他帮忙,让他给你们一个合法合规的手续,这样一来你们的调查一旦受到阻碍,就可以直接推到他身上,说是受到省检察院的指派。”

    江阳三人更加惊喜,对颜良的感激无以复加。

    调查侯贵平案这么久,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有强力支持的便利,他们不再是偷偷摸摸,也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颜队,谢谢!”江阳的眼眶都红了。

    颜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继续放出“重磅炸弹”。

    “你们刚说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其实有一点思路,算是给你们多一个侦查方向。”他说,“当年侯贵平举报苗高乡的强健案,刚开始他去了警局,但很快就被人打击报复,那么只要他不傻,就一定会想到县警局是靠不住的。”

    “你的意思是……”江阳眼睛一亮。

    “我的意思是,侯贵平会不会改变目标,到别处去举报这个案子?”颜良做出引导,“比如他觉得有警察也参与这件案子,为恶势力充当了保护伞,那么他会不会直接来检察院举报?”

    “我觉得很有可能!”陈明章使劲一拍桌子,“侯贵平肯定不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如果他那么容易妥协,他也不会被那些人杀死!所以当初他去警局报案,没有得到好结果,反而让事情进一步恶化的情况下,他选择去检察院,甚至去市里接着举报,是绝对有可能的!”

    “但我从来没听说过检察院有接到过侯贵平的举报……”江阳皱眉道,“我特意查过,我们院里根本没有跟侯贵平有关的案件卷宗。”

    “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压下来了?”颜良再次提示,“如果有,那就很好查了,查一查侯贵平死之前,负责接待信访的是谁,我想应该会有个答案。”

    颜良给出了方向,三人顿时坐不住了,心里有了事情,酒也喝得味同爵蜡,颜良干脆提议去检察院调查,他们三个人立刻同意。

    四人一起出手,很快就有了答案,当年平康县检察院负责接待信访的人,就是那个老检察官。

    他们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去找了老检察官,然后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证据。

    一张照片,还有一个名单。

    名单上的三个女孩,其中一个已经死亡,另外两个下落不明。

    “有了这张照片,我可以跟那位省检察院的朋友说,让他们也直接介入。”颜良道,“而且我会去省厅做一次汇报,由市局接手侯贵平案。”

    江阳三人都十分激动,多年的夙愿,今日终于看到了曙光。

    “现在关键的就是证据!”江阳道,“光凭这张照片,根本告不倒胡一浪和李建国他们,而且我们必须保证一击命中,不然一旦打草惊蛇,很可能引得他们狗急跳墙。”

    “所以名单上的葛莉和李雪两个姑娘,我们一定要找到她们!”朱伟道,“如果她们肯站出来作证,那这个案子就彻底稳了!”

    “问题是去哪儿找她们?”陈明章一摊手。

第一一一八章 真相不再沉默

    怎么找到名单上的两个女孩,对于早就知道答案的颜良来说自然不算什么问题,不过他没有选择现在就说出来。

    做任何事情都要讲究时机,时机不对,哪怕把所有证据都摆在面前也是破不了案的,就比如当年的侯贵平,他也是政法系的高材生了,要说人脉背景,也不是没有,当年他手里握着的证据足以让胡一浪、李建国之流死好几回的,但他拿出来的时机不对,地点不对,方式也不对,反而打草惊蛇,误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颜良现在告诉江阳他们太多,导致他们这边推进太快,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这个案子在省上先定下调子,那么从上而下,就好推进多了。

    所以,最好是双管齐下,先让江阳他们忙活着,等颜良的上层路线走通以后,再继续推进下面具体的事情。

    三天后,颜良离开了平康县,陪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平康县的一些“优秀警务人员”,跟随颜良一起回市局“交流学习”。

    这批优秀警务人员以李建国为首,怀着跟颜良去市局镀金的喜悦,离开了平康县。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朱伟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光明正大让两个警员跟在了胡一浪的身后。

    这一招是颜良想出来的,一来为了看住胡一浪,转移他的注意,方便江阳暗中行事;二来也可以保护江阳的妻儿不受骚扰。

    颜良回到市局后,很快启动了“交流学习”的联合侦办案件,让李建国无暇分身,而他则再度找上了侯亮平。

    没错,他跟江阳所说的“省上的朋友”,说的就是侯亮平。

    “不是,老颜,咱俩也不熟,拢共就上次开会的时候见过一面,你凭什么就大大咧咧来找我帮忙?真拿我不当外人啊?”

    省检察院里,侯亮平把颜良递过来的案宗仍在桌上,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这重要吗?”颜良扬扬下巴,笑道,“有的人我认识了几十年,见了面连头都懒得点一下。你这人吧,还行,没什么大毛病,找你办事儿那是因为知道你靠谱,也是个能当朋友的。”

    侯亮平啼笑皆非:“我谢谢你觉得我还行了!”

    “客气!”颜良打了个响指,语气轻松。

    摇摇头,侯亮平认真了几分:“胡一浪……他后面的卡恩集团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是在咱们省上挂了号的企业,全省第一家上市企业,不好惹啊……”

    “好惹我也不找你。”颜良道,“这件事,咱们俩单独谁上都不够分量,我往省厅报,你往省wei报,报,只有这样,才能引起足够重视。

    “这不是够不够分量的事情,”侯亮平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而是现在整个大环境的局势下,上面愿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卡恩?”

    颜良顿时怔住了,他虽然比上一个时空更沉稳和圆滑了些,但考虑问题依然习惯于只是从一个警察的角度去思考。

    可侯亮平却着眼于全省局势,让颜良顿时明白了这件事放在这个时间点的难度,远远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

    “再等等吧。”侯亮平把卷宗推到了颜良面前,“侯贵平的案子之所以难办,根本的问题不在于几个不法商人,而在于整个大的司法环境,还没有让这个案子的办案条件彻底成熟起来。”

    “老颜,你这个忙我肯定帮,但不是现在。”侯亮平的态度很诚恳,“虽然咱们近几年的政策一直在好转,上面的决心很大,动作也很坚决,但司法环境的改善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要是信我,先把这案子封存起来,咱们有的是时间跟这群不法之徒算账,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颜良怔怔看着侯亮平,这样的侯亮平,刷新了他对其的固有印象。

    不过也奇怪,颜良一向讨厌满嘴官话套话的人,但偏偏侯亮平的这番话,却一点也不让他反感。

    “我终于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区别在哪儿了。”颜良突然感慨道。

    “在哪儿?”侯亮平一愣。

    “就在于,你比我更像是个领导。”颜良认真道。

    侯亮平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使劲拍拍颜良的肩膀道:“老颜啊老颜,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跟我一见如故,找我也真的只是为了交朋友了。你真不知道我什么级别吗?”

    侯亮平虽然年轻,但论级别,颜良单位的一把手见了他都得叫声领导。

    所以不是侯亮平更像领导,而是他本来就是比颜良高了好几个级别的省领导。他看待问题,自然会更加高屋建瓴一些。

    这是眼界的问题,跟能力无关。

    “不过我可不能听你的。”颜良话锋一转,“我是搞刑侦的,你是弄反贪的,看见坏人不抓,反而要等大环境变好再说,这不扯淡吗?”

    他看着侯亮平,声音微微提高:“大环境变好了,还用你跟我?到那时候就是大势所趋,你跟我只要照本宣科就行,说句难听的,就是在你我的位置上栓条狗也能把这帮孙子给办咯!”

    侯亮平直搓牙花子:“嘶……这话还真是难听,老颜,你怎么狠起来连自个儿都骂?”

    “老侯,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缺点儿血性。”颜良直言不讳道,“按理说不应该啊,你比我还年纪小呢。”

    “这不是血性不血性的问题……”

    “在我看来这就是!”颜良打断他,“你说等几年再办这案子,凭什么?那帮人犯了法,凭什么还要让他们逍遥几年?”

    “江阳、朱伟受了这么多委屈和不公,凭什么还要让他们再忍受几年?”

    “还有侯贵平的家人,他父母年纪大了,能活多久还不知道,一旦有个万一,难道让老两口到死都不能看到儿子沉冤得雪?”

    侯亮平深深皱起了眉,就要反驳。

    但颜良却没让他说话,接着道:“别跟我说什么有些牺牲和阵痛不可避免,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说这种车轱辘话,感觉挺没皮没脸的。明明拼一把就能避免,怎么就不可避免?”

    “大局啊老颜!要顾大局!”侯亮平敲敲桌子。

    “扯淡!”颜良冷笑,“要是你等的大局连侯贵平的冤屈都容不下,那算什么狗屁大局?老侯,大局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就是胆儿小,就是懒政,就是缺一种迎难而上,舍我其谁的精神!”

    侯亮平动容了,他被颜良这句话触动了,甚至感觉有些羞愧。

    “再说了,端多大碗吃多少饭,大局是你我该考虑的吗?”颜良继续道,“你官也没大到哪儿去,大局是你有资格操心的吗?给自己脸上贴金呢吧?”

    “老颜,你嘴一直这么毒吗?”侯亮平苦笑。

    “这不是毒,忠言逆耳。”颜良道。

    “行了,你别说了,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侯亮平没好气道,“不过还是要讲究方法,而且要稳扎稳打,千万不能冒进。”

    这就是侯亮平和江阳的区别。

    颜良赞赏点头。

    他虽然敬佩江阳,但其实根本不欣赏江阳他们的做事方法和办事的智慧。江阳他们自始至终就没能拿出一个像样的方案来对付敌人,哪怕到了最后,也只是想出了同归于尽的悲壮打法。

    而侯亮平上个时空对付赵公子那群人,却是步步为营,虽然有时会失去一些先机,但整个大局下,也无伤大雅。

    这才是做大事该有的气度和胸襟。

    “这是当然!”颜良道,“其实,现在就缺上面的支持了,我掌握了一些很关键的线索,但我压着没用,也没告诉江阳他们,一旦我们得到支持,我可以保证,在一天之内把整个证据链彻底完善起来。”

    侯亮平有些吃惊:“真的假的?”

    “我看起来像是说大话的人吗?”颜良反问。

    “好!”侯亮平一拍桌子,“你有这个信心,那我也不墨迹了、这边你放心,我可以直接以省检的名义插手,有人说话,我会全帮你挡下!但你们省厅那边的压力,就得你自己承担了。”

    颜良笑道:“有你这话,够了!”

    “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侯亮平心中也升起了一些豪情。

    “放心,我们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合作。”颜良若有深意道。

    一个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一个省反贪局的局长,有这两人联手,发挥出来的能量无疑是十分惊人的。

    局势随着颜良正式出手而发生了彻底改变。

    平康县那边,由于朱伟在县局没了李建国掣肘,他对江阳的保护很到位,使得胡一浪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对江阳下手。

    而得了照片和名单的江阳、朱伟,他们还真取得了一些进展,

    他们发现了名单上另一个名叫葛莉的女人的行踪,知道这个女人一直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他们没有贸然行动,第一时间通知了颜良。

    颜良得到了上面的支持,他很快展开行动。

    他先是用了点小手段,直接把李建国调到了其他省市,然后利用上个时空线得到的信息,直接找到了名单上的第三个女孩李雪——此刻已改名为张晓倩的蓉城晚报记者。

    说服了张晓倩后,他和朱伟兵分两路,一个去精神病院控制葛莉,一个直接前往卡恩集团抓捕胡一浪,还有他背后的老板孙传福。

    同时,颜良命经侦科调查一个跟卡恩集团关系密切的银行之间的业务往来,并且命手下监控了这家银行的行长。

    几乎在胡一浪和孙传福走进审讯室的那一刹那,阻力就不期而至!

    至少有十几个高官把电话打到了颜良和市局一把手的手机上,亲自过问此事,措辞很是严厉。

    甚至一位高官亲自来到市局。

    关键时刻,侯亮平出手了,直接拿下了卡恩集团幕后的副市长和他的女婿,还有两位区长,共计十余位大小官员。

    整个蓉城震荡!

    侯亮平的出手,可以说是石破天惊,顿时吸引了所有大人物的注意力,也成功为颜良减轻了压力。

    “老颜,一天,你给我保证的一天啊,别忘了!现在压力都在我这儿了,所有人都盯着我,我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全指望你了。我给你吸引火力,你尽快出手破局!”

    “你放心,我这边绝对不会给你掉链子!”颜良很有自信地对电话里的侯亮平道。

    虽然颜良决心很大,动作也很快,但还是受到了压力。

    敌人背后的团体很快发力,用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成功给颜良的专案组塞进来一位实权的副局长,直接接管了胡一浪等人的审讯工作。

    而李建国也被专机从外省市直接接了回来,分配到了这位实权副局长的手下。

    颜良作为主导案件的专案组组长,一时竟连他亲自抓回来的嫌疑犯都接触不到,更别提审讯突破案情了。

    “以为这样就难得倒我吗?”颜良冷笑,心中虽愤怒,却斗志盎然。

    “太天真了!”

    他很快召集信得过的手下,并且请江阳作为专案组的顾问,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什么?零口供办案?”朱伟很吃惊看着颜良,“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谓零口供,就是不需要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不需要罪犯承认,直接以确凿的证据,坐实了罪犯的犯罪事实。

    “听我的,就一定能做得到!”颜良自信无比地道。

    上一个时空,他对整个案子所有细节都了如指掌,整个侯贵平案,没有一点能瞒得了他。零口供办案对他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难事。

    “况且,我们不需要拿出所有证据,”颜良道,“只要让他们身后的人看到孙传福和胡一浪浑身的屎已经洗不干净了,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跑得比谁都快!”

    颜良、朱伟和江阳三人全力配合之下,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三天后,那位被安插进来的实权副局长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调走了。

    而他前脚刚走,后脚颜良就直接在警局里当场抓捕了李建国和他的心腹。

第一一一九章 旧日因果

    李建国的被捕,其实已经标志着侯贵平案已经定性,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

    这个在上一时空搭上了数条性命,累得十几个无辜之人身陷囹圄的案子,这一次在颜良和侯贵平的联手下,避开了所有雷区,成功告破。

    半年后,随着这个案子的终审判决下来后,有关侯贵平案的种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因为颜良的插手,江阳等和朱伟在这一次也有了好的结局。

    朱伟被调离了平康县,来到蓉城,成了颜良的手下。

    而江阳也被侯亮平要到了反贪局,两人都很受各自顶头上司的赏识,意气风发,前程远大。

    案件宣判的当晚,四人一起到了侯贵平的墓前上了一炷香,算是告慰亡灵。

    “其实,我跟江阳早就做了以身殉职的准备。”朱伟不无感慨道,“没想到颜队的出现,让整个事情峰回路转,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要感谢颜队,感谢侯局。”江阳有些动情,这个案子告破,他最激动。

    “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太顺了。”侯亮平看向颜良,“现在回想一下,老颜每一步都走到了点子上,感觉你平时也没这么聪明啊,老颜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开挂了?”

    “没想到还是被你给看出来了,”颜良严肃道,“好吧,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事实上,其实我是重生人士,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三人动容。

    “真尼玛能吹……”良久,侯亮平才叹了口气,拍拍颜良的肩膀,转身离去。

    “颜队,少看点那些五不着六的网络小说,我儿子以前老偷偷看,被我那一顿狠揍。”朱伟也抱了抱颜良的肩膀,然后追上了侯亮平的步伐。

    颜良耸了耸肩,看向江阳。

    江阳想了想,道:“颜队,我信你。”

    “真的?”颜良怀疑。

    “你就当真的听吧,”江阳笑呵呵道,“对了,老陈说了请吃饭,茅台管够。”

    看着江阳也走开的背影,颜良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口中喃喃:“说真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他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在云层中隐约看到了何邪的面孔。

    这个人在这一条时间线中,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根本就没有过他的存在。

    但过去的这件事中,颜良却屡屡感觉到何邪的影子,就好像他还在暗中影响着一切。

    这个案子能够结案,源于几个关键节点的改变。

    而只有颜良知道,这些关键节点的改变,其实在上个时空中都跟何邪有关。只不过在这个时空中,曾经何邪插手过的那些痕迹,全部被颜良代劳了。

    就好像是,他代替何邪,做了何邪该做的一切……

    一年后,丁义珍案爆发,侯亮平焦头烂额之际,又是颜良亲自出手,将准备逃往国外的丁义珍提前截捕在机场。

    而且他提前布局,提前利用胡丽静,找到了李成功的漏洞。

    在丁义珍落网的同时,颜良立刻命令朱伟同时也逮捕了李成功。

    赵公子和祁领导做出疯狂反扑,但都被颜良提前预料到,惊险化解。

    最终,整个案子在侯亮平和颜良的努力下,再次成功告破,举国震惊。

    当颜良成为市局一把手的那天,他来到蓉城最高的那座山上,对着天空敬了一杯酒。

    “谢谢……”

    他对着山风喃喃,端起酒杯一扬而尽。

    与此同时——

    奔腾的时空长河中,何邪看手握道剑,对着身上最密集的那部分因果锁链,一剑挥下!

    崩!

    数根因果锁链顿时崩解,消融!

    这是连接何邪在这个世界的旧日时空的因果锁链,但随着何邪把因果嫁接出去,这些因果已经被无限削弱,不再那么牢不可破了。

    尤其是当颜良彻底办完了侯贵平案和李成功案之后,这个世界跟何邪连接的,只是一些“果报”,再没有了“因”。

    凡人怕果,但对何邪这样的强者来说,果是最不可怕的。

    他一番操作,把在这个世界结下的所有因,全部嫁接转化成了果。尤其是最后的一番操作,堪称是复杂至极。

    从和侯亮平的第五轮游戏任务开始,何邪其实就在故意做出一波反向操作,其目的就是为了把推动整件案子进展的主观性,全部嫁接道侯亮平极其背后的人身上,把他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降到最低。

    而颜良这一边,随着当年何邪交给吴志忠的证据全部被销毁,算是将何邪插手这件案子的直接因果也给毁灭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何邪在这个世界的“因”,就只和颜良有牵连了。

    于是他还了颜良一个“果”——扭转颜良的时间线,回到过去。

    颜良得到的回报远远大过他的付出,所以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颜良无形中承担了何邪想让他承担的一些因果,而他跟何邪的因果地位,也因此而易位,他成了因,何邪反而成了果。

    于是,他代替何邪,推动侯贵平案和李成功案的发展,彻底覆盖和嫁接了何邪在上个时空线所结下的所有因果,颜良自己也成了万果之因。

    当错综复杂的因果线最终一根根被转嫁,何邪和前世旧日时空的联系,也被削弱到了最低。

    颜良在新的时间线中之所以找不到何邪的痕迹,是因为他每每推动心的时空向前发展,何邪的旧日因果就会被他取代相应的一部分。

    到了最后颜良代替何邪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何邪也几乎快要斩断跟这个世界的所有因果联系。

    从此后,何邪前世的一切,将一片空白。

    他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这其实就是做减求空证道唯一的方法。

    当何邪斩断这些因果锁链后,他敏锐察觉到自己生命中永远地缺失了一部分。

    如果他继续斩下去,不断化解旧日因果,斩断旧日,让自己没有过去,不在未来,只有现在唯一,那就是他证道之时。

    只是那样一来,何邪也会变得灭情绝性。

    这并不是何邪想要走的路。

第一一二零章 再临无间道

    有重复,半个小时内改过来,大家明早看吧。

    第一一二零章再临无间道

    何邪最终没有斩断跟前世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保留下了他童年的一切记忆和痕迹。

    事实上,他本就没打算走做减求空的这条证道之路,只不过每一条证道之路他都想要体验一次,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接下来,何邪来到了曾经到过的第一个世界——《无间道》的世界里。

    这次他不打算嫁接因果,而是想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试验田,试试封印因果,以因果代替世界本源的路子。

    为了避免意外,他先是将整个无间道世界装进了道剑的剑界之中,使得十方绝域和禁天源界将这个世界的因果彻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前的因果何邪虽不能也无力阻隔,但只要诞生了新的因果,都会被关在十方绝域之中,不能脱离。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何邪化身为杨锦荣,在港岛留下一段警界传说。

    第一一二零章再临无间道

    何邪最终没有斩断跟前世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保留下了他童年的一切记忆和痕迹。

    事实上,他本就没打算走做减求空的这条证道之路,只不过每一条证道之路他都想要体验一次,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接下来,何邪来到了曾经到过的第一个世界——《无间道》的世界里。

    这次他不打算嫁接因果,而是想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试验田,试试封印因果,以因果代替世界本源的路子。

    为了避免意外,他先是将整个无间道世界装进了道剑的剑界之中,使得十方绝域和禁天源界将这个世界的因果彻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前的因果何邪虽不能也无力阻隔,但只要诞生了新的因果,都会被关在十方绝域之中,不能脱离。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何邪化身为杨锦荣,在港岛留下一段警界传说。

    何邪最终没有斩断跟前世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保留下了他童年的一切记忆和痕迹。

    事实上,他本就没打算走做减求空的这条证道之路,只不过每一条证道之路他都想要体验一次,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接下来,何邪来到了曾经到过的第一个世界——《无间道》的世界里。

    这次他不打算嫁接因果,而是想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试验田,试试封印因果,以因果代替世界本源的路子。

    为了避免意外,他先是将整个无间道世界装进了道剑的剑界之中,使得十方绝域和禁天源界将这个世界的因果彻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前的因果何邪虽不能也无力阻隔,但只要诞生了新的因果,都会被关在十方绝域之中,不能脱离。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何邪化身为杨锦荣,在港岛留下一段警界传说。

    何邪最终没有斩断跟前世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保留下了他童年的一切记忆和痕迹。

    事实上,他本就没打算走做减求空的这条证道之路,只不过每一条证道之路他都想要体验一次,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接下来,何邪来到了曾经到过的第一个世界——《无间道》的世界里。

    这次他不打算嫁接因果,而是想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试验田,试试封印因果,以因果代替世界本源的路子。

    为了避免意外,他先是将整个无间道世界装进了道剑的剑界之中,使得十方绝域和禁天源界将这个世界的因果彻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前的因果何邪虽不能也无力阻隔,但只要诞生了新的因果,都会被关在十方绝域之中,不能脱离。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何邪化身为杨锦荣,在港岛留下一段警界传说。

    何邪最终没有斩断跟前世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保留下了他童年的一切记忆和痕迹。

    事实上,他本就没打算走做减求空的这条证道之路,只不过每一条证道之路他都想要体验一次,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接下来,何邪来到了曾经到过的第一个世界——《无间道》的世界里。

    这次他不打算嫁接因果,而是想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试验田,试试封印因果,以因果代替世界本源的路子。

    为了避免意外,他先是将整个无间道世界装进了道剑的剑界之中,使得十方绝域和禁天源界将这个世界的因果彻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前的因果何邪虽不能也无力阻隔,但只要诞生了新的因果,都会被关在十方绝域之中,不能脱离。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何邪化身为杨锦荣,在港岛留下一段警界传说。

    何邪最终没有斩断跟前世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保留下了他童年的一切记忆和痕迹。

    事实上,他本就没打算走做减求空的这条证道之路,只不过每一条证道之路他都想要体验一次,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接下来,何邪来到了曾经到过的第一个世界——《无间道》的世界里。

    这次他不打算嫁接因果,而是想将这个世界作为一个试验田,试试封印因果,以因果代替世界本源的路子。

    为了避免意外,他先是将整个无间道世界装进了道剑的剑界之中,使得十方绝域和禁天源界将这个世界的因果彻底和外界隔绝开来。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前的因果何邪虽不能也无力阻隔,但只要诞生了新的因果,都会被关在十方绝域之中,不能脱离。

    上一次来这个世界,何邪化身为杨锦荣,在港岛留下一段警界传说。

    何邪最终没有斩断跟前世世界最后的一丝联系,保留下了他童年的一切记忆和痕迹。

    事实上,他本就没打算走做减求空的这条证道之路,只不过每一条证道之路他都想要体验一次,然后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第一一二一章 掀开帷幕

    所谓录像,就是照着韩琛的意思念一段话,证明自己是某年某月某日成为韩琛派往警局的卧底,发誓对社团忠心做事,永不背叛。

    这个何邪并不陌生,在上个时间线中,他作为杨景荣,也干过这件事。区别在于之前那次只是接收了记忆,而这次他是亲自上阵。

    这批打入警局的卧底中并没有杨锦荣的名字,事实上,连**林国平都没有。何邪其实已经猜到这批警员中所有人都是幌子,是韩琛找来的陪衬,只有他一个是真的要进入警局。

    至于韩琛为什么这么做?

    两个原因。

    第一,故意让何邪摸不着他的底牌,让何邪以为韩琛会随时盯着他。第二,以假乱真,万一有人察觉到韩琛往警队派卧底的举动,也只能查到其他的这些人,而何邪则隐藏在其中,无人知晓。

    尽管韩琛现在还只是一个社团小头目,但这个人的手段,已经具备了枭雄的素质。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欠缺的,也许只是一份野心,一次转变而已。

    晚上的三温暖何邪没有去,演戏而已,没必要让自己沾染一些胭脂俗粉,风尘女子。

    不过他虽没有去,却有另一个女人约他见面。

    这个女人叫玛丽,她是韩琛的女人。

    何邪虽然没有继承刘建明的名字,却继承了他的背景。

    严格来说,刘建明其实是玛丽的人,他是孤儿,从小受到玛丽的资助。

    只不过夫唱妇随,玛丽嫁给韩琛以后,刘建明也自动成了韩琛的人。

    从小缺失母爱,让刘建明对玛丽有种病态的情感,他愿意为玛丽做任何事。而玛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她一直利用这一点来利用刘建明。

    现在刘建明变成了何邪,玛丽依然以为何邪会对她言听计从,所以尽管是杀倪坤这样的大事,她对何邪也没有丝毫隐瞒,而是直接托盘而出。

    “阿邪,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玛丽问道。

    “当然。”何邪笑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今晚会在重庆大厦b栋c座的港岛曲艺社唱戏,你直接去找他。”玛丽递给何邪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把枪。

    “等我消息。”

    他接过枪没有逗留,转身就走。

    在其身后,玛丽深深皱起了眉头,虽然何邪对她依然言听计从,但她却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

    不过杀倪坤的事情太大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她拆了一张电话卡,用它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我的人今晚会动手,”玛丽道,“该怎么做,你知道咯?”

    “我跟阿琛好久没见了,今晚我会请他吃饭。”电话那头道。

    玛丽挂了电话,拆掉电话卡,直接把它冲进了马桶里。

    另一边,何邪骑着一辆哈雷,在不夜的港岛风驰电掣。

    尖沙咀的夜晚灯红酒绿,迷离而繁华。

    白天,这里是那些金融天骄的天下。

    然而到了夜晚,整个尖沙咀,都是姓倪的说了算。

    在港岛,你可以不知道李加成是谁,但一定不能不清楚倪坤是谁。

    在尖沙咀,你可以得罪警察,得罪任何人,但绝不能说倪坤半句坏话。

    无论你是做什么的,你都不能不知道倪坤这个名字,因为整个尖沙咀除了做差人的,没人能少得了给倪家交保护费。

    这样一个跺跺脚,整个港岛都要颤三颤的人物要是出了事,可想而知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而何邪却只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就骑着摩托,带着一把枪,要来杀了倪坤。

    他并不排斥这么做,一是刘建明后悔做很多事情,但这件事,却从来没后悔过。二是他想结下滔天因果,那么这场腥风血雨的帷幕,就必然要他亲手拉开。

    韩琛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声名鹊起,成为仅次于倪家手下四个老大的头目,虽然和他本身的能力分不开,但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好的贤内助——玛丽。

    玛丽的确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不动声色调走了保护倪坤的所有人,甚至还收买了倪坤贴身的几个保镖。

    要知道,能被倪坤用来做贴身保镖的,必然是对倪家忠心耿耿的人,却依然被玛丽一口气收买了三个。

    可想而知,这个女人的能力有多强。

    何邪在重庆大厦百转千回的逼仄楼道里穿行着,很快前方就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戏是昆曲,是倪坤在和一位旦角对唱,两人十分投入,唱腔也颇有几分韵味。

    何邪来到门口,按下了门铃。

    一个中年妇女开门,向何邪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找坤叔。”何邪温和笑道。

    中年妇女不疑有他,让开身子对里面喊道:“坤叔,有人找你。”

    倪坤唱完了一句,才回过头来,脸上仍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他手里拿着话筒,向门口的位置走了两步。

    看到何邪的笑脸后,他愣了一下。

    他不认识何邪。

    这个时候,倪坤已有一些警惕了。

    但何邪已笑着举起了枪。

    砰!

    枪响,倪坤倒在血泊之中,血迹从他额头处缓缓渗出,在地上扩散开来。

    何邪对目瞪口呆的中年妇女礼貌点头笑了笑,转身离去。

    身后,尖叫哭喊声这才乱做一团。

    就在何邪骑着摩托原路返回的时候,o记的黄志诚扫了韩琛的一个酒吧,并且把韩琛带回了警局,点了一桌子便当请韩琛吃饭。

    “喂,搞什么?玩我啊?突然扫我场子,大家老朋友了,这么不够意思?”韩琛笑着对黄志诚道。

    “例行公事而已。”黄志诚语气轻松道,“有人举报你卖腰头丸,我不能当没事发生吧?”

    “靠,谁这么缺德?”韩琛骂了句,像是开玩笑一样审视黄志诚,“那个举报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阴险的人吗?”黄志诚耸耸肩,“再说了我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事?”

    “你嫉妒我比你帅嘛,哈哈哈……”韩琛大笑。

    黄志诚看着韩琛笑而不语,直到后者笑够了才道:“先吃点东西,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我就不客气咯?”韩琛笑着指指黄志诚。

    “不必,当自己家一样。”黄志诚道。

    他看着大快朵颐的韩琛,笑容微微收敛,缓缓开口:“我记得,当年我第一次去扫场子,就碰到了大事……”

    他讲了一个自己第一次出警就遇到悍匪,因为自己经验不足,结果害死了带他的师兄的故事。

    “看着师兄死都闭不上眼睛,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黄志诚陷入追忆,“我只知道把枪里的六颗子弹,全部打在那小子身上。”

    他看着韩琛:“那小子后来判了几年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两年前我又遇见他,他穿得衣着光鲜,在酒吧里喝酒,跟他一块的,全是倪坤的手下。”

    啪。

    黄志诚给自己点了根烟,缓缓喷出一口烟雾。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他低沉而缓慢地道,“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做人也不应该是这样的,阿琛?”

    韩琛猛地抬头,看向黄志诚。

    黄志诚身子微微前倾:“如果尖沙咀是你的地头,我就轻松多了。”

    韩琛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但旋即便又舒展开来,哈哈笑道:“算了吧,我是什么货色我自己最清楚,开个酒吧还总是被你扫场子,你能对我稍稍高抬贵手,我已经阿弥陀佛了。”

    黄志诚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看,对韩琛点点头道:“你先吃,我接个电话。”

    “好啊不用管我。”韩琛摆了摆手。

    看着黄志诚走出去的背影,韩琛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得手了。”

    打给黄志诚的,是玛丽。

    “我现在去警局接我老公,你跟他谈得怎么样?”

    “阿琛对倪家……恐怕他还过不了心里那关。”黄志诚道。

    “意料之中。”玛丽道,“算了,以后我慢慢劝他吧,你放他走。事情快要爆了,这个时候,你和他都应该要忙起来了。”

    “是啊……”

    黄志诚透过玻璃看向里面吃饭的韩琛,韩琛突然抬头对他笑了笑,黄志诚心猛地一跳,却笑着对韩琛挥了挥手。

    倪坤之所以会死,就是黄志诚幕后在指使。

    若是没有他帮忙,玛丽也没那么容易调走倪坤身边的所有力量。

    而他之所以要杀倪坤,一是为了给一些枉死的冤魂报仇,二来,只有倪坤死了,整个尖沙咀彻底乱起来,他才有机会做出一番事业,趁机出头。

    然而无论是黄志诚还是玛丽都想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倪坤的死,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翻起多大风浪。

    倪家手下的四哥大佬很快控制住了局势,并且约束手下,没有闹出任何乱子。

    至于倪坤的死,更是没人追查,没人去管,仿佛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

    这让准备大干一场的黄志诚和玛丽都大失所望,同时又有些惶恐失措。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依然是在之前见玛丽的那个房间里,何邪再次被玛丽召见。

    何邪进来的时候,玛丽正在放碟片。

    她回头看了何邪一眼,笑了笑道:“想喝什么自己倒,我马上就好。”

    “好啊。”何邪笑着点点头,左右看了看,走到吧台跟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琴酒,细细品了起来。

    这个细节让玛丽又是微微错愕。

    在她的记忆中,以前的何邪从不会在她面前这么随便。

    “莫非是自觉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开始有恃无恐了?”玛丽眼神微眯。

    “听说你这几天走了很多地方。”玛丽头也不回地笑道,“油麻地、旺角、中环,到处都逛,一逛就是一整天,还买了许多东西。怎么,交女朋友了?”

    何邪笑着摇头:“没有,只是随便走走。”

    “这么清闲?”玛丽按下播放键,印象里传出歌声:“是谁,在敲打我窗……”

    “这部古董机,有人说它的高音甜,中音准,低音劲什么的。”玛丽笑着摇头看向何邪,“真是胡说八道,要十八万啊,港岛有多少人能买得起?”

    “要是真有很多人能买得起它,那也许玛丽姐你连看都不会看它一眼了。”何邪道。

    玛丽眼神一顿,看了何邪一会儿:“有道理啊。”

    “坐。”

    两人落座后,玛丽道:“琛哥派你去警察那边做卧底,你要是不喜欢,我跟他说一声,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人。”

    “没事。”何邪摇头,“工作而已,而且做警察,也挺有趣的。”

    “有趣……”玛丽笑了笑,身子突然前倾,脸距离何邪的脸只有几厘米,眼睛死死盯着何邪。

    “阿邪,你变了。”她缓缓道,“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跟我讲,我会帮你,千万不要埋在心里。”

    她感觉这个一直暗恋自己,崇拜自己的男人,似乎快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这让她心里有种恨不踏实的感觉。

    甚至她脑子里升起一个念头,那就是黄志诚的提议——灭口!

    她吓了一跳,很快打消这个想法。

    就像是曾经的刘建明对她有种特殊的情感,她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感情是感情,利用是利用,她不像是曾经的刘建明,她一向分得很清。

    “玛丽姐想让琛哥上位?”何邪问道。

    “这不关你事。”玛丽的声音陡然转冷,“怎么?你就是因为这个有了想法?”

    “那倒不是。”何邪笑了笑,这个女人的气息拍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接替到刘建明的那根因果线,有些蠢蠢欲动。

    她一直都是刘建明的执念和遗憾。

    “我只是觉得,如果这是玛丽姐自己的想法,那也就算了。”何邪道。

    “如果不是呢?”玛丽心猛地一跳。

    “如果不是,那你就干了一件蠢事。”何邪道。

    玛丽的心猛地一沉,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

    何邪的嘴角勾起:“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玛丽姐,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罩着你的。”

    玛丽静静看了何邪半天,突然嗤笑一声,揉揉何邪的头发:“就凭你?算了吧,我有男人罩的!”

第一一二二章 倪友孝

    “这两天风头有些奇怪,你最好躲一段时间吧。”玛丽拿出几捆钱来递给何邪,“省着点花。”

    何邪看了眼,大概有四五万的样子,算是上次杀倪坤的报酬。

    在尖沙咀流传这样一段话,就是有一天倪坤走在街上,看到地上有十万块,结果他连停都没停一下就走了过去。

    有人就问倪坤,说坤哥,十万块,弯弯腰就能捡到,为什么不捡?

    倪坤就告诉他说,扑街,我弯弯腰的时间,能赚二十万!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拣那十万块?当我傻啊?

    这个笑话当然只是底层古惑仔的yy,但也说明了倪坤多么有钱。

    可现在只有五万块,一个都不配让倪坤弯腰的价钱,就要了他的命,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怎么,嫌少啊?”玛丽见何邪不接,不禁皱眉,又掏出两捆钱来,“不给你那么多,是我帮你存着,你将来总要找女朋友的嘛!难道不用花钱?你以为只有这些啊白痴?”

    何邪笑了笑:“不是,我只是在想,警察学校就要开学了,这些钱我该怎么花。”

    “总之,除了白粉,你做什么都可以。”玛丽伸手搭在何邪的左肩上,“阿邪,你跟别的小弟不一样,不要让我和琛哥失望。”

    “真是个可悲又可叹的女人……”告别玛丽后,何邪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这个女人虽然一直在利用这个世界的何邪,但对何邪的关心却不打半分折扣。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既对你好,但该让你死的时候也决不会犹豫。

    怪不得能跟韩琛是两口子。

    倪坤死了,只是何邪亲手掀开了这场因果的帷幕而已。想要成为这场因果的万果之因,光躲在幕后是不行的,他还需要站在台前。

    倪坤死的第三天,倪友孝从不列颠赶回来。

    他是倪家唯一能拿的出手收拾烂摊子的人选,倪家上下前去接机,但倪家手下四个大佬,包括韩琛在内,没有一个去迎接的。

    韩琛好歹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但四个大佬就肆无忌惮多了,摆明了不给倪友孝面子。

    更让倪家恼怒的是,警察也跑去接机了,就差点没让倪友孝把底裤也脱下来查一遍。

    倪家闹了个灰头土脸,沦为黑白两道的笑柄。

    是夜,倪友孝安抚了暴怒的家人,让他们答应自己不会因为恼怒而搞事情,然后又接连见了几个忠心的手下,这才独自一人端着一杯酒走向别墅的天台。

    他想吹吹风,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好安安静静想一些事情。

    他的几个哥哥不争气,唯一还说得过去的三叔又只会打打杀杀,家里人根本不明白,倪家现在处在一种怎样的危机之中。

    稍有不慎,就是全家死光的下场。

    倪友孝本以为这么晚了天台上不会有人,但他还是见到一个男人背影,也端着一杯酒,站在围栏边上,看着满城阑珊灯火。

    倪友孝愣了半天,不动声色把后腰上的手枪悄悄上了膛,这才继续端着酒杯,走到了这人的身边。

    “当年我爸爸买这栋别墅的时候,就是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他发现在这里看整个港岛的景色很美,所以才决定买下的。”倪友孝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温和而舒缓,让人听着很舒服。

    “当年的价钱是……我记得是九百二十八万。”倪友孝接着道,他看了眼这人,发现是个年轻的陌生面孔,但却带着几分沉稳的上位者气息,他对这种气质很是敏锐,因为他本身也具备这种气质。

    “可是今天跟一个地产老板聊天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说?”倪友孝笑着伸出一根手指,“一亿六千万!他告诉我这套房子现在值一亿六千万!你说港岛现在怎么了?”

    这人饶有兴致看着倪友孝微笑,一言不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挺欣赏倪友孝的,虽然他杀了人家的爸爸。

    这人当然是何邪。

    “你站在这里看了半天了,你觉得要你花一亿六千万买这栋房子,划不划得来?”倪友孝笑着问道。

    “我做任何事情,都只考虑一种成本,那就是时间。”何邪淡淡笑道,“除了时间外,其它的都不值得我浪费我的精力。”

    这话让倪友孝愣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才上下打量一番何邪,道:“所以你出现在我家阳台,不会只是来吹吹风,喝杯酒吧?”

    “我是来见你的。”何邪道,“我必须见见你,才能决定到底要杀你,还是和你合作。”

    倪友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一笑,道:“那你现在有决定了吗?”

    “还没有。”何邪摇头,“虽然我已经肯定了你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但我不确定你这个人到底聪明到什么份上。”

    倪友孝笑眯眯看了何邪半天,才缓缓道:“不管你要杀我,还是要跟我合作,让我知道你是谁,是最基本的礼貌。”

    “暂时还不必。”何邪摇头,“再过三天就是月底,又到了那四个大佬给你们倪家交钱的日子,刚好第二天又是你老爸头七。”

    何邪若有深意一笑,向倪友孝举了举杯:“撑过那天,你才有资格跟我合作。”

    “要是撑不过呢?”倪友孝问道。

    “那你就会死。”何邪笑道。“死人,是没必要知道我是谁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倪友孝皱眉,他悄悄把手伸到身后,握住了枪柄,“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一定能杀了我?”

    何邪若有深意一笑,道:“你会知道为什么的。”

    倪友孝猛地拔枪。

    但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眼前的何邪已经失去了踪迹,只有在围栏的立柱上放着半杯酒,证明刚才那一切并不是幻觉。

    倪友孝瞳孔猛地一缩,四下举枪,检查一番,最终他一无所获,缓缓收起了枪,直到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背后已被冷汗浸透了。

    “来人!来人!”他突然一边大叫着,一边快步向楼下走去。

第一一二三章 进入O记

    和倪友孝见面后的第二天,就是何邪要去警校报道的日子。

    在长官训话的时候,他见到了还很稚嫩的陈永仁,还有斯文白净的杨锦荣。

    按照正常程序,何邪需要在警队封闭式训练学习两年以上,才能拿到结业证明,正式加入警队。

    但何邪显然没有兴趣把时间浪费到枯燥的训练中去。

    所以当校长训话结束后,他直接站出来大声道:“报告!”

    “学员27148,你有什么话要说?”校长问道。

    “我想问,进入警校学习的目的是什么?”何邪大声道。

    校长皱眉:“当然是为警队培养优秀的人才!”

    “如果我已经是了呢?”何邪问道,“如果我能完成警队所有训练考核,并取得最好的成绩,是不是意味着我今天就可以结业,正式加入警队?”

    何邪话音刚落,顿时一片哗然。

    “27148,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哗众取众?”校长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些怒意。

    “做警察的,最重要的是凡事都要讲证据。”何邪淡淡一笑,“我是不是在哗众取宠,校长可以印证我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能做到我说的一切,警校会怎么安排我?”

    校长冷哼一声,站出来道:“如果你能做到你说的一切,完成我们警校所有的既定考核,我今天就给你颁发结业证明,并且向警队推荐你!”

    何邪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以何邪的手段,当然可以不这么中二,用更悄然无息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何邪打定主意要成为万果之因,自然是怎么高调怎么来。

    校长和教官们都觉得何邪是个刺头,有心拿他杀鸡儆猴,给所有新学员一个下马威,让他们明白什么事规矩。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何邪轻轻松松完成了所有考核,并且打破了所有考核项目的最高纪录。

    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球!

    学员们彻底沸腾了,何邪成了所有人的榜样。

    而警校所有教官和校长,此刻也一片哗然,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们不敢置信地又额外增加了一些考核项目,但何邪依然毫无意外地超额完成了考核,让他们终于彻底死心,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怪物。

    警校校长亲自给警队一哥打了电话,然后整个警队高层沸腾了。

    事情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了结果。

    不论是为了提升学员的士气树立良好的榜样,还是为了整个警队共同的形象和利益,树立起何邪这样一个全能的超级警察形象,都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何邪破格录取为正式警员,直接免去了实习期。

    警队一哥亲自接见了何邪,然后在特意征询了何邪的意见后,把他安排到了o记。

    警队的宣传部门已经给何邪量身打造了一系列的造势宣传方案,上面的意思很明显,何邪将作为一个“花瓶”一样的角色,成为警队的名片和招牌。

    但鉴于何邪也并不算什么花拳绣腿,而是有真本事的,上面也不愿把何邪养成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所以警队决定多给何邪锻炼的机会,让他直接归o记的老大陆启昌领导,作为陆启昌助手的角色,直接参与o记的一线行动。

    何邪在o记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只要脑子不傻,人人都知道何邪的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是有真本事的,所以他很受欢迎。

    而陆启昌和黄志诚也完全没有为难何邪的意思,如果能把何邪带出来,他们也会跟着沾光。

    当天下午,何邪刚准备下班,就被陆启昌叫了去。

    “小何,有个例行扫荡的行动,是黄sir带队,有没有兴趣跟一下?”陆启昌笑眯眯道。

    “报告长官,我服从安排。”何邪大声道。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成为一个小警员,喊一个凡人长官有多跌份,为了因果,不寒碜。

    “很好,多看,少说,多做,明白吗?”陆启昌拍拍何邪的肩膀。

    “明白!”何邪道。

    “好,你先出去,行动的时候黄sir会通知你。”陆启昌道。

    何邪往办公室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他刚出去,黄志诚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喂,这场戏很重要的,干嘛突然把小何塞进来节外生枝?有这个必要吗?”黄志诚不满地道,“你想锻炼他有的是机会嘛!”

    “不过是一次铺垫而已,放心,没人会知道的。”陆启昌道,“明天就是倪家交钱的日子,我们明天一定忙到没时间休息,到时候最多让小何在一边看着,倒不如今天就让他提前热热场,有什么问题提前发现,也不至于明天给我们添乱。”

    黄志诚挑了挑眉:“你觉得明天会出事?就凭那个书呆子倪友孝?他在那四个大佬面前,话都不敢说的,倪家已经后继无人,彻底完了!”

    “倪友孝可没那么简单。”陆启昌冷笑,“你以为他这些年在不列颠留学,就是乖孩子了?”

    “我找国际刑警组织的朋友打听过,倪友孝可是在他们的危险名录上挂了号的!阿黄,你要是小看他,绝对会死的很惨!”

    “真的假的?”黄志诚眉头皱得很紧。

    “切,我有骗你的必要吗?”陆启昌瞥了他一眼,“等着吧,明天这场大戏,一定会很精彩。”

    “就算倪友孝不简单,他又有什么办法?”黄志诚摊摊手,“他要人没人,要枪没枪,又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斗得过那四个老狐狸?除非……”

    “除非什么?”陆启昌问道。

    “除非他另有安排,还有人在偷偷帮他。”黄志诚想到了韩琛。

    他杀了倪坤,本来是想替韩琛铺路,谁知道韩琛根本不上道,不接他抛去的橄榄枝。

    这让他杀倪坤这部妙棋的效果,大打折扣。

    当晚,o记联合尖沙咀各个街道的警署,展开了一场浩荡的扫黑行动,所有游荡在街道上的古惑仔,无论是谁的人,都遭了秧。

第一一二四章 大戏开场

    “小何,这边!”

    何邪身穿警服,刚从一家被扫荡干净的酒吧里出来,就见陆启昌坐在一辆车里向他招手。

    何邪快步走过去。

    “上车!”

    陆启昌挥挥手,何邪没有多话,直接上了副驾驶。

    “怎么样?”陆启昌笑着问道,“能不能适应?”

    “还不错。”何邪道,“不过所有扫过的场子里都很干净,这些社团早有准备。”

    “是我特意透漏出的风声。”陆启昌笑眯眯看向何邪,想要从何邪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

    但何邪并没如他所愿,而是理所当然点点头:“倪家明天有大事发生,如果我们抓太多的人,会让他们以为我们警察想要插手,反而不好。但现在我们提前放出风来,算是提前敲山震虎,这么做倒还是很有必要的。”

    陆启昌一下就愣住了,看了何邪好一会儿,道:“挺聪明嘛,看来你平常很关系时局。”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何邪笑了笑,“多知道一些总没坏处。”

    “你真的很不错小何。”陆启昌赞赏点头,“那你说,我为什么要今天敲山震虎?我这么做有没有用?”

    “选择今天,当然是因为今天这个时机最合适了。”何邪不假思索道,“要是早一天,古惑仔会以为我们在抽风,搞不清楚我们的目的。但现在,谁都知道明天有好戏,他们当然知道我们是在警告他们明天最好不要乱来,否则让他们所有人的生意都没得做。”

    “至于为什么不是明天?那就更简单了。”何邪接着道,“无论如何,明天倪家和那四个大佬之间的冲突一定会爆发,我们明天如果搞大扫荡,不但起不到警告的作用,反而会让他们故意搞出一些事情转移我们的视线,然后他们转入暗处,让我们更加难做。”

    “有没有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这场行动的作用更多是象征意义,实际作用不大。”何邪道。

    顿了顿,何邪似笑非笑:“不过我总觉得,这场大戏好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陆启昌头皮都有些发麻,世界上真有这么聪明的人?

    他感觉自己被何邪看穿了。

    “靠,你以为你神仙啊?”他笑骂了一句。

    “那你说说,明天倪家这场大戏,谁会赢?”陆启昌看向何邪。他忽然对何邪的答案来了兴趣。

    “如果没什么意外,会是倪友孝。”何邪道,“不过他会遇到一些麻烦,处理不好,他恐怕也会很头痛。”

    “知道这么清楚,你会算命啊?”陆启昌切了一声,心里却砰砰直跳,因为他也是这么猜测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何邪跟他的不同点在于,他只是猜测到了个大概结果,而何邪是把结果大概总结了一下。

    吱。

    车子停在一个小巷口,陆启昌下车,向巷子里走去,何邪紧随其后。

    “今天这场行动没什么危险,所以我让警校的叶校长请了警校所有学员们一起出外勤,负责外围的巡逻检查工作,算是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陆启昌边走边解释到,“其实本来你也应该跟他们一起实习的,但你这家伙太妖孽,港岛警校几十年了,入校头一天就毕业的,就只有你一个!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一哥那么重视你了吧?”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向里面走去。

    而此刻在小巷的尽头,一个满头是血的小胖子被拷在路边的栏杆上,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白衬衫黑西裤的青年,还有一个穿着时髦高档的女孩。

    这小胖子似乎药磕大了,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没什么的,出来混,不是你扁我,就是我扁你咯!师父说我今天有血光之灾,我知道,但那又怎样?表叔看得起我,老是问我,强哥,今晚有没有平治啊?我当然说有了,所以就出事了!”

    小胖子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忿。白衬衫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对那个女孩说:“怎么样,他有没有撬坏你的车?”

    女孩看向白衬衫的眼神有些倾慕,闪烁着莫名的光泽,她羞涩摇头:“没、没事啊警官,对了,警官怎么称呼?”

    “陈永仁。”陈永仁笑得很灿烂,他喜欢别人叫他警官。

    “喂,我已经够惨了,能不能不要当着我面眉来眼去?”被铐起来的小胖子顿时叫了起来,“小子,要不是你,我早就在岛国城搂着美眉享受大餐了,还用说?”

    “少说两句吧你!”陈永仁忍不住呵斥道。

    “我也想少说,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小胖子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傻强!韩琛的头马,迪路的头马!你以后不用去尖东的吗?知道以后在尖东见了会怎么样?当然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了!”

    陈永仁见他嚣张,手有些痒痒,就要上前来给他一巴掌,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陆启昌跟何邪两人有说有笑走了过来。

    陈永仁有些发愣。

    陆启昌他当然认识,o记的老大,而身旁的何邪——这个第一天入校,当天结业的天才,警校里风头最大的风云人物,谁不知道?

    而且最让他羡慕的是,何邪现在显然已经是正式警员了,甚至跳过了见习警员这个过程。

    “陆sir好!何sir好!”陈永仁站得笔直敬礼。

    陆启昌面色严肃点点头,早没了面对何邪时的和蔼。

    何邪却笑着跟陈永仁点点头。

    陈永仁顿时有些激动,看向何邪的眼神里写满崇拜。

    陆启昌走到傻强跟前,抓着他的头发看了看他的伤口。

    “警官,我头好晕,得叫救护车啊……”傻强趁机哼哼起来,“记得叫医院提前准备血袋,我o型血。”

    “o什么o?”陆启昌冷笑,用傻强的衬衫擦了擦手,“跟我回警局再慢慢说吧!”

    说罢,他向后面招招手。

    跟何邪一起来的另一辆车上的两个警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压着傻强就往下走去。

    “喂!要不要这么绝情?”傻强慌张大叫,“车又没丢,对不对?我连盗窃都算不上,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在傻强的哀嚎声中,两个警察押着傻强和两个服务员,一起乘车离去。

    陆启昌这才看向陈永仁,面无表情道:“你知不知道你还是个学警,根本没有执法权的?你还动手打人,要是被叶校长知道,你连结业证都拿不到!”

    陈永仁笑容敛去:“骚瑞sir!”

    “结业之前,类似今天这样的实习你以后都不能再参加了,这就是对你的惩罚!“陆启昌道。

    陈永仁震惊抬头看他,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陆启昌却已不再理他,转身往回走去。

    “陆sir!”陈永仁焦急大叫,何邪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啦,他是o记的老大,特意绕路来惩罚你一个小小学警,你觉得这正常吗?”

    陈永仁一怔,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想想你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然后找陆sir聊聊。”何邪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回警局的路上,陆启昌突然道:“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的?”

    何邪本打算摇头,但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们安排陈永仁接触傻强,是不是想让他去做卧底?”

    “靠!”陆启昌的表情顿时惊悚起来,“这你都能猜到?这怎么可能?”

    从已知的结果逆推过程,其实会有很多细节可以当做“破绽”。

    于是何邪在陆启昌面前又露了一手,顿时让后者对何邪的“断案天赋”惊为天人,推崇备至。

    何邪其实心中有些为陈永仁悲哀的。

    陈永仁是倪坤的儿子——私生子。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但却瞒不过警局。警局在得知了陈永仁的身份后一直都没声张,恐怕就是想用这个特殊的身份做一些文章。陈永仁自以为瞒得了所有人,其实他早就成了警队高层的棋子。

    “这件事其实阿黄连我也瞒着。”陆启昌道,“但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他怎么瞒也没用。”

    顿了顿,陆启昌看向何邪:“你怎么看黄sir?”

    何邪淡淡说了两个字:“功利。”

    至少现在的黄志诚还是满心功利,所以做事情不择手段。

    在上一个时空,之所以他改变太多,是因为陆启昌为他而死,让黄志诚受到很大震动。

    “我现在很怀疑你小子就是个妖怪!”陆启昌感慨,“阿黄……怎么说呢,的确功利了些,做事也有些剑走偏锋。小何,你千万别学他。我们警察做事要是不能堂堂正正,比古惑仔的危害更大。”

    “有道理。”何邪点点头,心里却微微一叹,比起黄志诚,其实陆启昌更是个合格的警察,只可惜,他要做的事情,注定迟早要跟陆启昌这种人分道扬镳,反倒是黄志诚这种做事不择手段的,能够成为他长期的合作目标。

    倪家别墅。

    倪友孝拿着手中的照片资料,脸上露出深深地思考,似乎在斟酌着什么难题。

    他初来乍到,威望不足,人手几乎等同没有,空有个倪家接班人的身份,但实际上连个司机都敢对他阳奉阴违。

    能帮得上他忙的,只有一个三叔,还有一直跟着他的保镖阿耀。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因为他没有人,没有枪。

    但倪友孝却对自己充满信心,他一向认为,武力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脑子才是。

    倪家手下的四大势力——国华、甘地、黑鬼和文拯,再加上一个这两年崛起的韩琛,算是五方人马。

    这五股势力中,甘地有钱有势,最为壮大。

    按照正常思维,倪友孝如果真的想要对付他们五个,最好的做法就是避开甘地,对其他四个老大下手,但倪友孝偏偏不这么想,他认为,最好能从甘地身上做做文章,操作得好了,明天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彻底压倒五股势力,重新树立起倪家的威信,让他倪友孝正式掌握大权。

    倪友孝没有人手,也信不过现在手下的这些人,所以干脆花了大代价找了专业的私家侦探,为他调查甘地。

    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关键的信息。

    倪友孝本来很有信心,凭借这些信息他一定能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彻底翻盘,可他一想到昨晚跟何邪的对话,他就不能淡定了,心底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怎么也不能轻松起来。

    从昨晚开始,他就派人去调查何邪的来历了,但他只知道对方的样貌,其他一无所知,自然不会轻松查到何邪底细。

    他虽然还不清楚何邪是何方神圣,但他敏锐察觉到,何邪恐怕不会让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倪友孝闭着眼睛沉思了良久,最终拿起电话叫来了自己的三叔。

    虽然他把握很大,但他还是决定,多做一手准备。

    次日,整个尖沙咀从一大早开始就弥漫着一股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气息。

    倪家的地盘虽然主要是在尖沙咀,但其实上整个港岛各个区,都有倪家的人,只不过他们分属于倪家手下不同的大佬而已。

    大大小小的社团头目一大清早就陆陆续续赶来,给自己的老大交月例份子钱。国华、甘地等五位大佬,一早开始就守在自己的堂口,等着收钱。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五位大佬所有手下都把钱交了上来,没有一个敢拖延。

    年龄最大的国华立刻打电话给了所有大佬,请他们一起坐下来商议,到底给不给倪家交钱。

    除了韩琛态度模棱两可,没说不交,也没说交,其余四个大佬都当场表态,不会再给倪家交钱。

    现在整个港岛都在看着他们,如果他们今天真的没给倪家交钱,就意味着倪家彻底失势,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风光了几十年的倪家会在一夜间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等待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大佬们打定主意要脱离倪家的时候,国华的电话突然响了。

    突兀响起的铃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国华脸上,国华拿起电话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是阿孝!“他说。

第一一二五章 各施手段

    “是阿孝!”国华脸色变了变,想了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啊阿孝?”国华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国华,我知道你最近在谈葡京赌场的生意,政府方面我已经谈妥了,有没有兴趣一起搞?”电话那头倪友孝的声音清晰传来。

    国华冷笑一声:“坤叔死了,我什么兴趣都没了。”

    他说完还得意向其他四位大佬一扬下巴,眼中满是揶揄之色。

    “那倒是。”电话那头倪友孝的声音依然平缓温和,“你到葡京不止是谈生意,还跟甘地的老婆,玩得挺开心。”

    国华的脸色立刻僵住,手下意识一紧。

    他在葡京,的确勾搭上了甘地的老婆,那娘们虽然快四十了,但身材还没走样,很润。

    他下意识瞥了眼甘地,甘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他拒绝阿孝拒绝得好。

    国华勉强笑了笑,心如乱麻。

    但此刻那边什么也没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今天这样的大日子,警察自然不可能缺席。

    就在五位大佬聚集的地方,警方早就完成了布控,而另外一边,陆启昌、黄志诚跟何邪三人,专门开着一辆车跟着倪友孝。

    “这家伙知道有人跟着他,他在带我们兜圈子。”黄志诚最先看出不对,忍不住沉声道。

    “只要他今晚不搞事情,就算带我们兜多远的圈子都不要紧。”陆启昌道,“怕就怕他只是故意吊着我们,暗地里却在搞事情。”

    “小何,你怎么看?”黄志诚看向何邪。

    这两位现在都知道何邪看问题眼光很独到,判断很精准,所以什么事情都习惯性问何邪一句。

    “现在资讯这么发达,很多事情电话里就可以讲清楚了,需要见面那么麻烦吗?”何邪笑了笑,“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傻兮兮跟着倪友孝了,除了让他看笑话,没什么意思的。”

    陆启昌刚要反驳,他手机来了条短信。

    拿起来一看,陆启昌顿时猛地一拍大腿:“靠!国华向倪家交钱了!这怎么可能?”

    黄志诚也吃了一惊,眉头顿时也深深皱了起来:“这才多长时间?十分钟都不到吧?他竟然就已经搞定了国华?”

    “我早告诉过你,阿孝这小子有两下子的!”陆启昌脸色很不好看,“小何猜的没错,,国华一个电话就被搞定了!他一定是有把柄被阿孝攥在手里。”

    警方最希望的就是倪家的势力维持现状,不要再被统一起来。所以他们更倾向于看到五位大佬和倪友孝相安无事。

    “我们得做点什么,”黄志诚脸色很不好看,“不能走了个倪坤,来个更精明的倪友孝,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做什么?”陆启昌摊摊手,“阿孝这家伙斯斯文文的,逛大街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想抓他根本没借口。”

    “抓不了倪友孝,就抓那四个大佬。”黄志诚道,“总之得打乱他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黄志诚是关心则乱,他是杀倪坤的幕后主使,最不希望看到倪友孝上位的就是他。

    “馊主意!”陆启昌摇头,看向何邪,“小何,你有主意吗?”

    “那得看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了。”何邪淡淡道,“你们到底只是单纯不想让倪友孝上位,还是想搅浑水,把这几个大佬一网打尽了。”

    陆启昌和黄志成忍不住惊讶对视一眼。

    “只要阿孝不上位就可以了。”陆启昌沉吟着道,“至于把这些大佬一网打尽……有什么用?抓了他们,有的是新人想要上位,免不了又是一番打打杀杀。小何你要记住,扫黑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治安问题,而是一个社会问题。”

    “老陆说得没错,”黄志诚也道,“只要搞定倪友孝,那个位置就让国华他们自己去争去抢,起码这几个大佬我们都熟悉,谁上位,都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如果只是搞定倪友孝的话,那问题就简单了。”何邪笑呵呵道,“找个车去撞他,再在他车里藏一包白粉,告他危险驾驶和藏毒,扣他四十八个小时。等两天过后,甘地和黑鬼他们早反应过来,能给他钱才怪!”

    “靠!”陆启昌和黄志诚齐齐瞪大了眼睛,彼此对视一眼。

    他们看多了彼此眼中的——心动。

    “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搞歪门邪道?”陆启昌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呵斥,“这是栽赃!你信不信就凭你刚才说的我直接可以撤了你的职?”

    “就是,o记的风气全是被你这种人带坏的!”黄志诚也厉声道,“做警察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就是要堂堂正正!真是乱七八糟……”

    吱……

    车停了下来。

    五分钟后,被痛骂了一顿的何邪,直接被赶下车来。

    不过他脸上挂着笑,一点也不以为意。

    十分钟后,倪友孝的车发生“交通意外”,然后恰巧o记两位长官路过,就下车处理交通事故,结果却在倪友孝车里发现了一包独品。

    “这是什么?”黄志诚捏着一包白色粉末盯着倪友孝沉声问道。

    “栽赃我?”倪友孝讶然道,他摇摇头,“黄sir,用这种手段,不觉得有点无耻吗?”

    “什么有耻无耻的?”陆启昌一脸严肃上前搭话,“倪友孝,现在警方正式拘捕你,理由是涉嫌危险驾驶及非法持有独品,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倪友孝静静看着他们,突然叹了口气道:“原来警察做起事来,也是可以没有底线的,谢谢你们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课。”

    倪友孝再无话可说,伸出了双手,示意可以带走他了。

    他如此做派,反倒让陆启昌和黄志诚心中一沉。

    因为他们从倪友孝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慌张。

    “吱……”

    很快,一辆车停在了跟前,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下了车,径直向陆启昌二人走来。

    这人脸上挂着微笑,站在陆启昌面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倪先生的律师,我姓冯……”

    不远处,已经走出数里之遥的何邪远远感应到这一幕,不仅摇了摇头。

    没想到倪友孝居然连律师都随时带着以备不测,这家伙还真是谨慎到过头啊……

    看来自己还得再出一次手……

    栽赃倪友孝这件事其实本来就经不起推敲,只不过是这个时机很恶心人,这说法又勉强能自圆其说,就算要戳破也需要时间,只要警察有心,绝对能扣足倪友孝四十八个小时。

    而倪友孝,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何邪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算得上是妙招了。

    而倪友孝的律师这么及时出现,虽然改变不了倪友孝被扣留四十八小时的命运,但他能争取到的条件是——起码现在倪友孝可以坐自己的车去警局,且在到警局之前,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这段路说长不长,却足够倪友孝安排好一些事情了。

    很快,那边吃饭的四位大佬中,甘地也接到了倪友孝的电话。

    “倪先生,国华为什么要交钱,我不知道,总之我是没得商量。”甘地开门见山,语气很是强硬,一副不会妥协的样子。

    他有强硬的资格,几位大佬中,甘地的小弟最多,地盘最大,还最有钱有排面,即使是倪坤生前也不得不给甘地几分薄面。

    “我没打算跟你说,你叫黑鬼听电话。”倪友孝被警察恶心了一把,心情也很不好,语气十分冰冷。

    甘地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手机给了黑鬼。

    “黑鬼,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的号码让你听电话。”甘地不耐烦地道,“你跟他说!”

    黑鬼随意一笑,接过电话懒洋洋道:“怎么样阿孝?甘地说的,就代表我要说的,他不交钱,我也不会交。”

    “我不想跟你废话。”倪友孝冷冷道,“你跟甘地一起合作从南美运了批白粉回来,但被人劫走了,每人损失了几百万美金,对吗?”

    黑鬼脸上的笑容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倪友孝继续道:“幸好我从你仓库里,把这批货捡了回来。要不要我把货交给甘地,告诉他你其实在坑他,跟他玩黑吃黑?”

    倪友孝说完,根本不等黑鬼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马不停蹄,又给韩琛拨了过去。

    这次他没有废话,也没有威胁,而是直接问道:“你交不交?”

    “交,干嘛不交?”韩琛呵呵笑道。

    “那就好。”倪友孝语气稍缓,“我在警局待两天,替我盯着他们。”

    电话那头韩琛的语气一下紧张起来:“要不要帮忙?”

    “不用,只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罢了。”倪友孝轻描淡写说了句,然后挂了电话。

    他有些头痛地揉着额头,长长输出了一口气。

    然后紧接着又拿起电话。

    “喂,三叔。”他对电话讲道,“我已经搞定了国华和黑鬼,韩琛也答应交钱了……对,文拯是墙头草,五个人,三个人都交钱了,他一定不敢继续撑着,所以他也一定会交。最后剩下一个甘地,他要是不交钱,就是摆明了要做二五仔,想要趁着爸爸死欺负我们倪家孤儿寡母,他不敢担下这臭名声的,所以他也一定会交……”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次我们应该过关了。”倪友孝接着道,“但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天你还是要小心盯着他们四个……韩琛?他不用盯着,但也别用他,明白吗?”

    五位大佬的饭局上,果然如倪友孝所料,在黑鬼也妥协后,韩琛也接到电话,他当着众人的面,表明态度自己要交钱。

    挂掉电话后,韩琛笑嘻嘻耸耸肩:“连国华跟黑鬼都交钱,我是坤叔一手提拔起来的,没理由还不如他们吧?对不对?”

    文拯叹了口气,道:“三比二……这里我最小,抱歉了甘地哥,我不交不行了。”

    啪!

    甘地铁青着脸一拍桌子:“靠,这算什么?说好一起不交钱的,结果你们一个个都低头了?当我傻子?”

    “谁敢当你甘地哥傻子,那一定是嫌自己活腻了!”韩琛笑嘻嘻给甘地倒了杯啤酒,“好啦甘地哥,消消气,算啦,就当给坤叔面子,好不好?”

    甘地满脸不甘,这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今天这钱一交,就等于他还得承认倪家还是尖沙咀公认的大佬,是他甘地的大哥,他怎么能甘心让倪友孝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继续骑在他头上?

    但是正如倪友孝所猜测的那样,现在所有人都交钱了,他甘地不交,明摆着就是对倪家有异心,这二五仔的名声可不好听。

    “甘地哥?不要再犹豫啦!”文拯也劝了起来。

    甘地摇头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准备打给手下通知交钱。

    但就在这时——

    砰!

    随着一声枪响,甘地的眉心顿时破开一个大洞,他整个后脑盖子都飞了出去,脑浆混杂着鲜血喷了一地。

    在座的几位大佬愣了两秒后,几乎同时躲在了桌子下面。

    窗外,何邪笑眯眯收起了枪。

    他清楚倪友孝的做法,无非是利用甘地,四两拨千斤而已。

    若是没什么意外,这招借力打力自然是巧妙得让人拍手叫绝。

    可现在甘地被杀了,那他利用甘地威胁国华和黑鬼的做法,还有用吗?

    “阿孝啊阿孝,我给你的这两重惊喜,你还满意吗?”何邪看也不看屋子里的乱局,转身离去。

    “来人!快来人!”

    “么的!他么的!是谁!”

    房间里的几位大佬都吓坏了,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一阵昏乱后,最终没人找到开枪的枪手。

    他们在各自小弟的保护下,惊怒交加看着甘地的尸体,心中都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是阿孝,一定是那个狼崽子干的!”国华最先开口,他咬牙切齿,“甘地是我们中间势力最大,人马最多的,他干掉甘地,就是想威慑我们,让我们夹着尾巴继续给倪家当狗!”

    “甘地辛辛苦苦为倪家打拼了大半辈子,说干掉就干掉?这算什么?卸磨杀驴啊?”黑鬼恨声道。“他今天能干掉甘地,明天就能干掉你和我!”

第一一二六章 进击的倪友孝

    倪友孝是在走进警局之前,接到甘地被杀的消息的。

    电话是三叔打来的,跟甘地的死讯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就是原本已经要交钱的其他几个大佬,包括韩琛在内,又都决定不交钱了。

    第二个,现在整个尖沙咀的黑道已经彻底炸了,在黑鬼、国华和文拯故意宣扬下,所有人都认定甘地是倪友孝派人杀的,原因是甘地“功高震主”,倪友孝小肚鸡肠。不能容人,还眼红甘地的势力和财产。

    “阿孝,听说已经有人被鼓噪着朝家里来了,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三叔颤声道,“我更不确定手底下的人现在谁能信,谁不能信!我得带着你妈妈和你姐姐哥哥他们先走……”

    倪友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确信如果按照自己的计划,这次他将彻底顺利继承父亲的生意和势力,带领倪家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而之前事态的发展也都在按照他预想的步骤在发展。哪知突然之间情势急转直下——甘地居然被人杀了!

    到底是谁杀了甘地?

    倪友孝第一时间想到了何邪,这个出现在他家里的神秘人。

    但现在他已无暇去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了,他必须考虑自己的处境,如何才能破局?

    他看向了律师。

    原本他不想跟警察们硬碰硬,因为那样不符合他的性格,更不符合他做事的方式。

    可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情况危急如此,他绝不能进警局,他必须留在外面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否则倪家真的万劫不复了。

    此刻陆启昌和黄志诚也都接到了甘地被杀的消息,两人又惊又疑,同时也都明白了倪友孝面临的处境。

    他们敢肯定倪友孝绝对不是杀甘地的凶手,他是最不希望甘地死的人,怎么会杀人?

    但他们已打算在这件事上装糊涂,先利用这件事把倪友孝进一步钉死在警局里再说。

    越是四分五裂的社团,对于警察来说,就更具掌控力,倪家彻底没落,是警察乐见其成的。

    “我不能进警局,帮我想办法!”倪友孝对律师斩钉截铁吩咐道。

    哪知这律师却摊摊手,很无奈道:“倪先生,很抱歉,我不打算为你服务了。”

    倪友孝诧异地看向这律师。

    律师坦然道:“你们倪家这艘船明显快要沉了,抱歉,我不想跟着你们一起死。”

    “你——”饶是倪友孝一向温文尔雅,此刻也不禁被气了个七窍生烟。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没想到最后推他下地狱的,居然是他一直都没瞧在眼里的律师!

    “干嘛?打律师啊?我警告你,这儿可是在警局大门口,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呢!还不松开我?”律师色厉内荏大叫。

    “阿孝,你干嘛?放开他!”黄志诚大喝。

    陆启昌则冷冷看着这一幕,把手放在了枪套上。

    倪友孝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一口恶气,为律师整理了一下衣服,拍拍他的肩膀,突然呲牙一笑:“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律师无由地打了个寒颤。

    倪友孝已转过身来,看向黄志诚,诚恳道:“外面什么样子,你们也都知道了。警官,我家里人是无辜的,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先安顿好我家里人?”

    黄志诚面无表情道:“如果你觉得你家人的安全会受到某种威胁,你完全可以申请我们警方提供保护。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打申请报告?”

    一个黑帮大佬的家人要警察保护?

    那倪家不用等那些二五仔造反,自己就先把自己玩死了。

    倪友孝静静地看了黄志诚片刻,道:“那倒不用,不过我得重新请一个律师,这个要求,很合理吧?”

    “合理,怎么不合理?”黄志诚笑了,“放心,进去后,我会让你打电话请律师的。”

    整个尖沙咀的黑道已彻底乱套了,甘地的死,撕破了五大势力和倪家最后一层温情的面纱,也彻底打破了倪友孝精心营造的“斗而不破”的大好局面。

    以前几位大佬对付倪家,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以下犯上”,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鄙视。

    可现在,甘地被杀的屎盆子扣在了倪友孝的头上,一切障碍都消失了,反而是倪家背负了一切罪孽。

    国华、黑鬼等人本就深恨倪友孝用甘地来威胁他们就范,此刻局面逆转,他们岂会轻易放过?

    很快,古惑仔们就被几位大佬煽动,浩浩荡荡向半山别墅而去,打算找倪家要一个“说法”。

    最可怕的是,这些古惑仔根本没有大佬们坐镇,全是底下的小混混得了命令,一窝蜂前往。

    没有大佬坐镇,就意味着没有组织纪律性,一旦有人煽动,事态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彻底恶化。

    国华、黑鬼等人彻底躲在了幕后,根本不露面,就连韩琛也跑到了老婆玛丽那里,决定在事态不明朗之前,绝不出来。

    事已至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倪友孝死定了,倪家完蛋了。

    所以黄志诚很大方满足了倪友孝借手机请律师的决定。

    他不认为倪友孝还能再闹出什么名堂来,就这种局面,倪友孝想在牢里不出面摆平一切,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谨慎起见,在倪友孝打电话的时候,黄志诚还是留在了他身边,并且记住了倪友孝拨出去的电话号码。

    “喂,是我。”电话接通的时候,倪友孝的眼睛一直盯着黄志诚。

    他看着黄志诚的眼睛,对电话里道:“事情有变,照我们说好的去做。”

    黄志诚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指着倪友孝厉声喝道:“你不是打给律师!把电话给我!”

    倪友孝只是死死盯着黄志诚,继续缓缓道:“当然是能搞多大,就搞多大……”

    砰!

    黄志诚一把夺过了倪友孝手中的手机,放在耳边厉声喝问:“你是谁?”

    没人说话,电话另一头直接挂了电话。

    黄志诚心猛地一沉,他绝查到了不妙。

    “去查刚这个号码的底细!”他随手把手机递给一边的警员,指着倪友孝问道:“阿孝你耍什么花样?你想要干什么?”

    倪友孝微微挑眉,笑了笑:“黄sir,你别忘了,是你们先不守规矩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黄志诚气得猛拍桌子。

    他之前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恼羞成怒。

    “你会知道的。”倪友孝整理了下衣服,默默地坐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黄志诚皱眉瞪了倪友孝半天,最终转身离去。

    五分钟后,手下查到倪友孝刚拨出去的电话是不记名电话卡,只通过刚才一次话,现在已经不能接通了。

    显然对手很谨慎,电话卡只打算用一次。

    越是谨慎的对手,就说明越危险。

    黄志诚心里很是不安,他不明白倪友孝到底想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十分钟后,中环广场一声巨响,一个处于繁华街区的垃圾桶爆炸了。

    那条街一向繁华,人流如梭,爆炸发生的地方更是人群最密集的聚集所之一。

    按理说这一场爆炸怎么也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但幸运的是,那个爆炸的垃圾桶在爆炸前浓烟滚滚,已经提前驱散了附近的所有人,这才让这次意外的爆炸没有造成伤亡。

    附近巡逻的警员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简单侦查后,立刻发现了人造爆炸物的痕迹,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

    巡逻警员不敢怠慢,马上上报案情。经过层层逐级反应后,o记接到了这个案子。

    黄志诚听到这个消息都懵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倪友孝。

    不然怎么那么巧,倪友孝钢表露出要搞事情的意思,中环就爆炸了?

    砰!

    急匆匆的黄志诚一把推开审讯室的大门,不顾手下的阻拦,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倪友孝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倪友孝好整以暇低头看看黄志诚的手,这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黄sir想让我承认什么?”

    “你少装蒜!”黄志诚怒斥道,“你敢说中环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你干的?”

    “如果你有证据呢,就留着将来跟法官说。”倪友孝盯着黄志诚的眼睛,“当然,制造证据是黄sir所擅长的事情,你也可以继续尝试这么做,看能不能搞死我。”

    “阿孝,你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黄志诚怒喝。

    倪友孝猛地提高声音:“我全家都要死了,你觉得我不该把事情闹大?”

    两人恶狠狠互相瞪着。

    最终黄志诚用手点着倪友孝的胸膛道:“你给我记住,我放你走,是因为警队有警队的规矩。”

    “那我也会好好守规矩。”倪友孝看着黄志诚的眼睛。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随时抓你回来。”黄志诚脸色很难看。

    倪友孝笑了笑,没再回话。

    又十分钟后,倪友孝走出了警局,第一件事就是打给了韩琛。

    “阿孝?”韩琛为接到倪友孝的电话很是惊讶。

    “是我,阿琛。”倪友孝一边阔步向前走,一边道,“你肯定清楚,甘地不是我杀的。”

    电话那头韩琛微微沉默,缓缓道:“我清楚没有用,得下面的人都清楚才行。”

    “我知道是国华他们在搞事情。”倪友孝道,“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参与?”

    “没有。”韩琛的声音很坚决,让人信服。

    “我信你。”倪友孝道,“除了黑鬼和国华,文拯参与了多少?”

    “文拯……阿孝,文拯向来随大流,其实他还小,不懂事的。”韩琛道。

    倪友孝微微沉默,心中却冷笑一声。

    文拯不懂事?

    他很清楚,之前几位大佬决定不交钱,就是文拯最先开口鼓噪的。

    而这一次闹这么大,他敢肯定,一向跳脱的文拯肯定脱不了关系,从中出了不知多少力。

    但他并没有反驳韩琛,而是顺嘴接道:“好,阿琛你说文拯没问题,我就信他没问题!但国华和阿鬼,我要他们的命!”

    电话那头韩琛沉默。

    倪友孝冷冷道:“他们这次搞我家人,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是他们先不讲道义,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阿琛,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帮我,还是帮他们?”

    “帮我,从此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那口!”

    “帮他们,从今以后你跟我阿孝就不再是朋友,而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阿琛,你怎么选?”

    韩琛沉默良久,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阿孝,我是坤叔一手提拔的,现在你接坤叔的班,我认。我听你的,要人出人,要钱出钱,要命,我这条命也给你!阿孝,你一句话!”

    倪友孝心里松了口气,道:“好,带齐人马,来我家,至于文拯那边,你看着办。”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韩琛道。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韩琛目光幽深,端起眼前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是阿孝?”玛丽眼神闪烁,试探着问韩琛。“他不是被警察关起来了吗?”

    “他出来了。”韩琛沉声道。

    “你打算帮他?”玛丽问道,“国华他们有人有枪,阿孝有什么?”

    “他有名分。”韩琛幽幽地道,“就凭这个,就没人能动得了他。”

    “名分?”玛丽有些想笑。

    “连倪坤都被人打死了,阿孝顶着倪坤的名分,又有什么用?”她说,“琛,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韩琛打断她,笑着揉揉她的头发道:“好了,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我会处理好的,走了!”

    “阿琛!”玛丽焦急教主韩琛。

    但不等他说话,韩琛就突然一皱眉,率先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阿孝被关在警局里了?我可从来都没跟你提过这件事。”

    玛丽的表情立刻僵住,静静看着韩琛。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韩琛突然噗嗤一笑打破尴尬。

    “不是吧你,这都不说?”韩琛笑道,“以为我猜不出来?你那位唯一的小弟阿邪,就在警局嘛!”

    “怎么,你吃醋啦?”玛丽心里松了口气。

    “神经病,我会吃我小弟的醋?”

第一一二七章 乱伊始

    有重复,明早改过来

    倪友孝离开警局后没多久,陆启昌就跑来找黄志诚兴师问罪。

    “阿黄你搞什么?跟一个社团头目妥协?警队的尊严不要啦你?”陆启昌情绪很激动,“你不是一直都想搞死倪家吗?你为什么向他妥协?”

    “我不妥协,再发生爆炸怎么办?真的会死人的!”黄志诚道。

    “他吓唬你的!你以为他敢吗?他不敢的!”陆启昌挥舞着手臂。

    “你拿什么保证?万一出事,你担得起吗?”黄志诚提高音量。

    “一定没有万一!”陆启昌气愤道,“倪友孝这种人我很了解他,你就是被他吓住了!”

    “我已经放了,你想怎样?现在是不是要用官位压我?”黄志诚不耐烦道。

    陆启昌瞪大眼睛,半响才不可置信地道:“我们做兄弟这么多年,你居然这么看我?”

    黄志诚眼神有些躲闪,沉默不语。

    陆启昌没有再说话,推门而出,结果刚好在门口碰到何邪。

    何邪是来交接之前一项工作的。

    “跟我走!”陆启昌直接拉着何邪就走。下楼直接开车离去。

    陆启昌把车开得很快,路上他气愤地道:“我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人,我知道对付古惑仔,有时候要比他们更狠,更奸诈。但警察总有些底线要守得住吧?否则怎么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

    “黄sir也没做什么吧?”何邪笑眯眯替黄志诚解释了一句。

    “我现在很怀疑他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么会被阿孝这种人吓住?”陆启昌回头看了何邪一眼,“知道吗?我跟阿黄十几年的交情,一直以来,都是他胆子大,喜欢剑走偏锋,每次把我吓得半死。可在倪友孝这件事上,他明显有很多顾忌,而且隐瞒了很多事情。我太了解他了,他的这些变化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陆sir,你是真的很了解黄sir啊。”何邪忍不住感慨一句。

    陆启昌瞥着何邪:“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何邪嘴角勾起:“我提一种假设,陆sir你看有没有可能。”

    “什么?”

    “你觉得,黄sir会不会和倪坤的死有关。”

    吱……

    陆启昌突然死死踩住刹车。

    他握着方向盘愣了良久,突然低沉地道:“这种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

    何邪微微一笑:“好啊。”

    何邪和陆启昌分开后,立刻和前去见了玛丽。

    这个女人看上去满腹心事的样子,正在对着窗户抽烟。

    何邪到的时候,她连头也没有回。

    “阿邪,名分这东西,到底有多重要?”这是玛丽的第一句话。

    “其实这东西一文不值。”何邪道,“有人看重它,大概也只是觉得它有用而已。”

    玛丽不解地回过头来。

    何邪这时候正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向玛丽举杯示意,笑着继续道:“比如,名义上你是我的大佬,这就是名分。有了这层名分,玛丽姐你可以随便命令我做一些事情,而我遇到一些难题的时候,也会习惯性来找你帮忙,谁让你是我大佬呢?”

    “所以它到底有什么用?”玛丽问道。

    “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何邪道,“除了野心勃勃的人会挑战名分,一般的人都会去守护它。”

    玛丽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我明白了……”她瘫坐在椅子上,惨然一笑。

    原来她暗中为韩琛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她以为韩琛努力为倪家做事,是因为韩琛有自己的野心,想要上位。

    但经过何邪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韩琛只不过是做事负责而已,他根本没有野心。

    韩琛并不想取代倪坤,他只是想老老实实做倪家的狗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她杀倪坤,为韩琛打理生意,交际形形色色的人脉,她做这么多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岂不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何邪简单几句话,竟让玛丽有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过了良久,她才重新打起精神。

    她审视着何邪,道:“阿邪,你的确是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这样的话。”

    何邪笑道:“也许变得不是我,而是玛丽姐的眼力。”

    玛丽若有所思盯着何邪,良久才再度开口。

    她缓缓道:“不管怎么样,这次我都不能不管阿琛,他不听我的,我只有自己做……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何邪其实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事情了。

    果然,玛丽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要你杀了倪友孝!”

    玛丽死死盯着何邪的眼睛:“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在你动手的时候调开琛哥和其他所有人,你要做的,就是一枪打死他!”

    何邪叹了口气,道:“玛丽姐,值得吗?”

    “值得。”玛丽姐微微垂下眼帘,“只要男人好,做什么都值得。”

    “琛哥……”何邪笑着摇摇头,“玛丽姐,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男人?”

    玛丽脸色一变,高高扬起巴掌就向何邪的脸扇过来。

    但她的手腕被何邪一把捉住,玛丽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脱开来。

    “你走吧!”玛丽突然道,“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了。”

    何邪看着玛丽的眼睛道:“还记得我杀倪坤那天,跟你说了什么吗?”

    玛丽冷冷盯着何邪。

    何邪继续道:“我说,如果杀倪坤不止是玛丽姐你自作主张,那就证明你干了一件蠢事。”

    “阿邪,你不该对我这么放肆!”玛丽眼中的怒色再也遏制不住,一字一字道。

    “要不是为了保住你,你以为我会跟你说这么多?”何邪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玛丽姐,韩琛,今晚死定了。”

    玛丽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何邪的手臂:“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没人能救得了韩琛。”何邪道,“但杀韩琛的,却不是倪友孝。玛丽姐,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决定让我杀了倪友孝吗?”

    “阿邪,把你知道的告诉我!”玛丽突然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何邪的双臂哀求,眼中泛着泪花,“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求你告诉我!是谁要杀你琛哥?”

    “是谁不重要。”何邪看着她的眼睛,“玛丽姐,我们出来跑的,跟警察是天生的对头。你跟他们合作,就别怪他们卸磨杀驴。”

    “你是说黄志诚?”玛丽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他怎么敢?”

    “就算不是他,也还有别人。”何邪道,“玛丽姐,这就是杀倪坤的代价。”

    “不,不应该是这样……”玛丽根本不信,她突然掏出手机,疯了般给韩琛拨了过去。

    电话一直在响,但却没人接。

    玛丽再次把乞求的目光投向何邪:“阿邪,救救你琛哥,算我求你……”

    何邪摇头,深深一叹道:“韩琛今晚一定会死。但是玛丽姐,我说过我会罩着你,所以,你会没事的。”

    “你不救,那我亲自去救!”玛丽突然一把抓起手包,疯了般向外冲去。

    何邪笑眯眯看着玛丽离去,并未阻拦。

    另一边。

    倪友孝让韩琛以他和文拯的名义,约国华和黑鬼出来见面。

    有韩琛和文拯两人联名邀约,国华跟黑鬼根本就没有多想,欣然应约。

    这就是倪友孝明知道文拯之前跳得最欢,却依然委婉同意韩琛争取文拯提议的原因。

    有文拯在,他们才会毫不犹豫信任韩琛,在这风雨飘摇的时间点,也敢孤身赶来赴约。

    见韩琛一直不接电话,倪友孝笑着问道:“怎么不接?”

    韩琛耸耸肩:“是我老婆,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结果我放了她的鸽子……唉,女人这种时候最不可理喻,所以我就干脆不理她。”

    倪友孝笑了笑:“嫂夫人关心你阿琛,这是你的福气。”

    顿了顿,倪友孝道:“阿琛,谢了。”

    韩琛摆摆手:“应该的,何必说一个谢字?”

    “也对。”倪友孝笑了笑,“阿琛,我想等日后,黑鬼的那摊子生意,就交给你负责。”

    韩琛明知道倪友孝是在提前画饼,但仍因这个消息而激动不已,他渴望得到黑鬼的摇钱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阿孝,那我先去安排?”韩琛满脸笑意对何邪道。

    “好,辛苦了。”倪友孝缓缓点头。

    然而就是在韩琛刚走出门的时候,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他握着方向盘愣了良久,突然低沉地道:“这种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

    何邪微微一笑:“好啊。”

    何邪和陆启昌分开后,立刻和前去见了玛丽。

    这个女人看上去满腹心事的样子,正在对着窗户抽烟。

    何邪到的时候,她连头也没有回。

    “阿邪,名分这东西,到底有多重要?”这是玛丽的第一句话。

    “其实这东西一文不值。”何邪道,“有人看重它,大概也只是觉得它有用而已。”

    玛丽不解地回过头来。

    何邪这时候正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向玛丽举杯示意,笑着继续道:“比如,名义上你是我的大佬,这就是名分。有了这层名分,玛丽姐你可以随便命令我做一些事情,而我遇到一些难题的时候,也会习惯性来找你帮忙,谁让你是我大佬呢?”

    “所以它到底有什么用?”玛丽问道。

    “是一种责任和义务。”何邪道,“除了野心勃勃的人会挑战名分,一般的人都会去守护它。”

    玛丽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我明白了……”她瘫坐在椅子上,惨然一笑。

    原来她暗中为韩琛做的这些事情,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她以为韩琛努力为倪家做事,是因为韩琛有自己的野心,想要上位。

    但经过何邪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韩琛只不过是做事负责而已,他根本没有野心。

    韩琛并不想取代倪坤,他只是想老老实实做倪家的狗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她杀倪坤,为韩琛打理生意,交际形形色色的人脉,她做这么多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岂不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何邪简单几句话,竟让玛丽有种信仰崩塌的感觉。

    过了良久,她才重新打起精神。

    她审视着何邪,道:“阿邪,你的确是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这样的话。”

    何邪笑道:“也许变得不是我,而是玛丽姐的眼力。”

    玛丽若有所思盯着何邪,良久才再度开口。

    她缓缓道:“不管怎么样,这次我都不能不管阿琛,他不听我的,我只有自己做……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苦心的。”

    何邪其实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事情了。

    果然,玛丽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我要你杀了倪友孝!”

    玛丽死死盯着何邪的眼睛:“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会在你动手的时候调开琛哥和其他所有人,你要做的,就是一枪打死他!”

    何邪叹了口气,道:“玛丽姐,值得吗?”

    “值得。”玛丽姐微微垂下眼帘,“只要男人好,做什么都值得。”

    “琛哥……”何邪笑着摇摇头,“玛丽姐,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男人?”

    玛丽脸色一变,高高扬起巴掌就向何邪的脸扇过来。

    但她的手腕被何邪一把捉住,玛丽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脱开来。

    “你走吧!”玛丽突然道,“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了。”

    何邪看着玛丽的眼睛道:“还记得我杀倪坤那天,跟你说了什么吗?”

    玛丽冷冷盯着何邪。

    何邪继续道:“我说,如果杀倪坤不止是玛丽姐你自作主张,那就证明你干了一件蠢事。”

    “阿邪,你不该对我这么放肆!”玛丽眼中的怒色再也遏制不住,一字一字道。

    “要不是为了保住你,你以为我会跟你说这么多?”何邪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玛丽姐,韩琛,今晚死定了。”

    玛丽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何邪的手臂:“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没人能救得了韩琛。”何邪道,“但杀韩琛的,却不是倪友孝。玛丽姐,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决定让我杀了倪友孝吗?”

第一一二八章 定风波

    “你快走,韩琛死了,阿孝现在很恼火,你一定不能露出破绽。”保镖告诫陆启昌。

    “你以为我为什么等你?”陆启昌严肃道,“之前在电话里我就说过,这次之后,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再留下了。阿耀,你立刻跟我走。”

    “不行!”阿耀断然拒绝,“阿孝现在最无依无靠,我这个时候留在他身边,最能取得他的信任。要是现在我走了,我之前的七年就白费了!”

    “别天真了阿耀,倪友孝已经完蛋了,耶稣也救不了他!”陆启昌焦急叫道,“别废话了,不想死就跟我走!”

    阿耀退后两步,看着陆启昌摇头微笑:“头儿,我想再试试,倪友孝还有底牌,相信我,他没那么容易输的,你快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还有底牌?”看着阿耀的背影,陆启昌面色很凝重。“那看来还有的玩……”

    趁着夜色,陆启昌转身离去,他穿过一片树林,回到自己的车上,刚准备发动汽车,突然浑身一僵。

    他感觉到,一个尖锐的硬物,正抵在他的腰上。

    陆启昌的心沉了下去。

    他缓缓举起手来,透过后视镜看了坐在后座上的人一眼,顿时一愣,失声叫道:“小何?”

    何邪笑眯眯举起手来,他手上拿着一支钢笔,刚才他就是用这东西吓唬陆启昌。

    “靠,你搞什么!”陆启昌有些羞恼,随即面色一沉,“你一直跟着我?”

    “跟踪长官是大忌,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何邪笑着摇摇头,打开车窗,指了指草坪,“我只是猜到如果之前我的推测没错,陆sir你一定会做点什么挽回局面,但我又担心陆sir你小看了倪友孝,所以特意来替你收尾。”

    陆启昌一怔,看向草坪,只见一个人不省人事,躺在草丛之中。

    他看了何邪一眼,急忙下车,把人翻过来一看,是个老外。

    人没死,只不过晕了过去。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陆启昌沉声问道。

    “这个人是倪友孝从不列颠带回来的。”何邪道,“确切地说,倪友孝带回来了一个几十个人的团队,这支团队主要负责的业务是商业调查、雇主保护以及暗杀、走私等一系列灰色产业方面的委托。”

    陆启昌心中巨震,不由瞪大了眼睛。

    何邪笑呵呵接着道:“这支团队就是倪友孝最大的底牌,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表面上他连自己的亲人也瞒着,以为倪友孝只是请了两个私家侦探。陆sir你靠近这栋别墅的时候,就被这个人发现了,你在寻找狙击地点的时候,他已经打算活捉你了。”

    陆启昌听得心里直发寒,他很清楚,如果何邪没骗他,要不是何邪及时出手,他现在已经被倪友孝抓了个正着,那就等于他把事情彻底搞糟了。

    “我在他通知她的同伙之前打晕了他。”果然,何邪笑着道,“顺便欣赏了一场完美的狙击战术,不得不说,陆sir的活儿很干净,可以被写进教科书。”

    陆启昌深深看着何邪,道:“我杀韩琛,的确是知法犯法,现在被你抓了个正行,我无话可说。小何,你想现在抓我,还是回去就举报我?”

    何邪叹了口气:“如果我真选择这么做,陆sir会杀我灭口吗?”

    “开什么玩笑?”陆启昌嗤笑,“我是警察!不是丧心病狂的匪徒!我杀韩琛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相信以你的聪明也能猜得出来,杀你?那我跟韩琛有什么区别?”

    “宁愿身败名裂?”何邪似笑非笑,“你要知道,一旦我举报,搭上的就是你跟黄sir两个人的身家前途。”

    陆启昌平静道:“愿赌服输,我既然做得出,就能承受得起失败的代价。”

    “不愧是陆sir!”何邪感慨道,“放心吧陆sir,我既然肯替你收尾,就证明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杀韩琛对你来说什么好处都没有,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黄sir。你能为兄弟做到这份上,我敬佩你的为人。”

    他看着陆启昌,诚恳道:“我会守口如瓶,当今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我得提醒陆sir,不要越陷越深,很多事情不是做得越干净越好,反而留点余地,对大家才都好一点,这句话麻烦也替我转告黄sir,就说这是作为一个晚辈的忠告。”

    陆启昌看着何邪良久,才道:“好,我会跟他说的。”

    何邪笑了笑:“人我交给你了陆sir,我先走了。”

    他拉开车门下车,却被陆启昌叫住。

    “小何,你到底是谁的人?”陆启昌问道。

    何邪站定,缓缓回头一笑。

    “我是警察。”他轻松地说,“我只忠于自己。”

    这是两句话,前半句和后半句,并没什么联系,但却会让听的人以为是一句。

    陆启昌看着何邪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半山别墅里,倪友孝正对着一个老外咬牙切齿:“我请你们花了整整两千万!是你告诉我,我买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服务,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们摆不平的,哪怕是灯塔军队杀我,你也有办法保我的命,可现在呢?就在我的门口,我的手下被人一枪爆头,你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老外满脸无奈,道:“倪先生,这件事我承认是我的问题,我也很疑惑,这里的保卫措施是按照大使级别的安保等级布置的,环环相扣,枪手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潜到别墅附近,而且还有开枪的机会……”

    “哦谢谢你的自信!”倪友孝满脸讽刺,“你说的绝对不可能,就发生在我的眼前,现在你要说服我这只是我的一个幻觉吗?”

    “不,倪先生,我不会否认我的失误。”老外道,“我会找到原因,并且保证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你们更应该给我相应的补偿,来挽回你们的信誉!”倪友孝大声道。

    老外耸耸肩:“这是个合理的要求,倪先生,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但我希望你不会狮子大开口。”

    “现在我的处境你们也知道,”倪友孝似乎立刻就恢复了冷静,“如果不能摆平国华和黑鬼,我的安全你们就没法保障。我需要你们帮我处理掉他们两个。”

    老外想了想,道:“我认为一命换一命比较公平。你死了一个手下,我替你杀掉一个对手。”

    “不不不,”倪友孝摆摆手指,“这不是一个交易,而是补偿,补偿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否则怎么会被叫做补偿?对吗我的朋友?”

    老外叹了口气:“倪先生,我现在都有些怀疑是你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因为补偿的结果对你来说太有利了。”

    “那是因为无论局面多么恶劣,我总能做出对我最有利的选择。”倪友孝淡淡道。

    “相信我倪先生,这是你身上最宝贵的品质。”老外微微躬身,恭维道。

    何邪放任玛丽离去的结果,就是后者无从选择之下,只能去寻求黑鬼、国华和文拯的帮助。

    她用来说服几位大佬的方法也很直接——倪友孝要杀韩琛,因为韩琛选择帮国华等三位大佬,倪友孝视韩琛的行为是背叛,所以决定杀鸡儆猴。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国华他们虽然怀疑,却依然有几分相信。

    而且他们本就因为甘地的死打算跟倪友孝撕破脸,这次加上一个韩琛的借口,无疑对他们更有利。

    三位大佬这么做,只是对他们自己有利,玛丽当然不会满意,她找两位大佬,只是想让他们提前参与,好把水搅浑,但对于韩琛的安全,却没多大保障,所以她又打给了倪友孝。

    倪友孝接到玛丽电话的时候,韩琛已经死了。

    他有些意外。

    “嫂子打我的电话找琛哥?”倪友孝不动声色,温和笑道,“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他?”

    “他做事的时候总是不接我电话,但我今天实在有急事找他。”玛丽在电话里道,“方便让他现在接下电话吗?”

    倪友孝念头百转,走到窗前,淡淡道:“他刚从我这儿离开,不过待会儿他应该会回来,我让他给你回过去?要不,方便的话,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

    “也没什么不方便,”玛丽道,“阿孝,我收到线报,有人要杀阿琛……”

    倪友孝心头巨震,缓缓道:“嫂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玛丽道,“阿孝,阿琛一向对你们倪家忠心耿耿,阿琛知道国华他们很不老实,一直都替你担心……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阿孝你能带着阿琛先躲一躲风头,起码是今晚,不要让阿琛露面。”

    倪友孝斟酌着笑道:“阿嫂,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谢谢,阿孝,我真的不想阿琛出事,谢谢你能理解我,我知道我不应该插手……”

    玛丽没说完,倪友孝就打断了她:“别这么说阿嫂,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明白的。”

    顿了顿,倪友孝似是无意间道:“其实我也听说今晚有人要对阿琛不利,有消息来源说,一个枪手已经出发了,要伏击阿琛。可惜我不知道到底是哪方面的,如果能多一些线索,我相信我会做出更有针对性的安排,确保阿琛的安全。”

    玛丽沉默良久,才道:“会不会……是警察?”

    “警察?”倪友孝的声音愈发温和,“警察只会抓人,怎么会杀人?而且,怎么会去杀阿琛?阿琛只是帮我嘛,又没做什么,阿嫂,你是不是搞错了?”

    玛丽又沉默半响才道:“我也只是随便猜猜,不过多留意一些,总是对的。你说呢阿孝?”

    “阿嫂说得有道理。”倪友孝道,“放心,我会留意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让阿琛露面。”

    挂了电话,倪友孝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虽然玛丽的电话打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倪友孝已经敏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敢肯定,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他拿起电话,给老外拨了过去。

    “正要找你,倪先生。”电话里传来老外的声音,“刚才我的人得到消息,韩琛的老婆玛丽找到国华他们,说你要杀韩琛,鼓动他们尽快找你算账。”

    倪友孝深深皱起眉头,他可是刚刚挂了玛丽的电话,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警察……”他喃喃。

    玛丽为什么会怀疑警察杀韩琛?

    是这个女人随便猜猜吗?

    恐怕不是。

    也许问题就在这里。

    倪友孝立刻对电话吩咐道:“我想知道,韩琛夫妻两个,最近这些天来跟警察都有什么交集。最好十分钟内给我消息!”

    “没问题。”老外道,“另外倪先生,国华他们的人已经到山下了,预计十分钟就会到你的别墅,但是几个老大并没有出面。”

    倪友孝淡淡道:“他们的小弟在我这儿闹事,岂不是正好方便你们做事?还是说你们不能兼顾两头?怕我的安全出问题?”

    “不不不,倪先生,你的安全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你提出的补偿,也不会出任何问题。”老外保证道。

    “那就好。”倪友孝挂了电话。

    另一边,玛丽挂了电话,就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不该跟倪友孝提警察。

    但何邪之前的警示让她方寸大乱,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现在对黄志诚也不那么信任了,韩琛的电话又一直打不通,除了何邪,她感觉自己无依无靠。

    左思右想之下,她再次打给了何邪。

    “阿邪,你在哪儿?我需要你。”

    “我马上过来,玛丽姐。”电话那头的何邪道。

    二十分钟后,韩琛的手下意识到不对,开始和国华、黑鬼等人的手下一起冲击倪家的别墅。倪友孝没有露面,那些老外找来一些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挡住了这些古惑仔,也挡住了韩琛的手下。

    陆启昌找到了黄志诚,让他看了那个老外,跟黄志诚摊牌。

    与此同时,何邪再次见到了玛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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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之从新做人介绍:
私家侦探何邪,专业调查婚外情,一度让小三、渣男闻风丧胆,是个有着远大理想的好青年。一朝意外身死,得从新做人系统,通过完成任务,来换取重生的机会。《无间道》中,他代替XXX努力做“好人”;《少年包青天》里,他给自己额头上纹了个太阳;《夏洛特烦恼》中,袁华和秋雅一起高歌一剪梅,《陆小凤》、《天龙八部》、《功夫》、《谍影重重》、《指环王》、《加勒比海盗》……诸天之从新做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诸天之从新做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诸天之从新做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