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九章 再开一局
“你?你想替他玩?”何邪失笑,打量颜队,随即摇头拒绝。
“不,你代替不了他,至少现在还不行。”
何邪选择侯局嫁接因果,是因为他和赵公子、祁领导等人产生了纠葛,但颜队和这两个人见都没见过,也没有任何关系,何邪要嫁接这部分的因果,随便找个人可不行。
“不过你要是想玩这场游戏,我可以为你单开一局。”何邪笑呵呵道,“条件和侯局一样。”
“我要改规则!”颜队目光炯炯盯着何邪,“既然是我跟你玩,那你就不能既当玩家又做裁判,这不公平!”
何邪看着他:“你想怎么玩?”
“你满足我一个愿望,我满足你一个愿望。”颜队道,“谁做得好,由对方给得奖励,做得不好,也由对方给出惩罚。”
“有意思。”何邪笑了,他当然立刻明白了颜队的心思,不过也不以为意。
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次要的事情,唯有因果,才是他所求。
“我们各自的愿望最好遵循三个原则,第一,不能违法乱纪;第二,不能违背基本的道德底线;第三,最好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不然耗时太长,影响游戏体验……嗯,一个小时,就设定在一个小时内能完成的愿望,怎么样?”颜队问道。
“考虑得很周全了。”何邪点头,“我没意见。”
“好,何先生是个爽快人。”颜队也微微一笑,不过这个人似乎不经常笑,笑起来看着很别扭。
“至于愿望完成得好与不好,如何评判……”颜队看着何邪,“你我都不像是耍赖的人,也不是玩不起的人,相信我们都会用公正的态度来看待结果。“
“听起来,挺像一回事的。”何邪笑呵呵道,“好,我跟你玩。”
“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游戏规则,那么你优先选择。”颜队道,“你想要什么?”
何邪的双眼闪烁着莫名的神色,在他的视界中,颜队的过往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识海中一一闪过,让他瞬间看透了眼前这个人从出生到刚才的所有经历。
他看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场景。
“你好像正在办一件很头疼的案子,”何邪笑道,“我有种直觉,你办的这个案子,跟我似乎有一些牵连,我的愿望就是,找到我和这个案子的牵连。”
颜队一怔,看了何邪良久,最后深深地道:“好,我尽量满足你的愿望,一个小时后,无论我查不查得到,我都会来见你。”
顿了顿,颜队又问道:“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七个多小时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何邪摇摇头,笑而不语。
颜队站起身来,对何邪严肃点点头,阔步走了出去。
侯局就在门外,似乎正在跟别人通话。
“是淮海西路,东南西北的西……对,你现在就去看,看看这条路由南向北方向的路标还在不在……你不要管这么多,去看,然后尽快给我答案!十分钟时间,够不够?”
颜队站在侯局身边,静静等他讲完电话。
等侯局挂了电话,他面无表情开口道:“你应该跟他玩下去,而不是拿一条无辜的生命开玩笑。”
侯局皱眉,刚要说话,这时电话又响了。
他说了句“抱歉”接起电话,想了想,他干脆打开免提。
“头儿,我们用电钻在一个雕塑上钻了一个孔,专家就在现场,说这就是一种很特殊的石材,他们暂时还无法判断石材的产地和类型,但是,这只是石材,没有其它的成分。”电话那头传来小陆的声音。
侯局看了颜队一眼,道:“好,你现在立刻拿着检验样品陪专家去确切石材的来历,要尽快!”
“好的,还有什么吩咐头儿?”小陆问道。
“封锁现场,那里很可能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我会让警方继续跟进侦查。”侯局道,他向颜队扬扬下巴,示意问他还有什么补充。
颜队想了想,道:“两件事,第一,从雕塑的雕刻手法着手,可以找一些专业人员给一些意见,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得出雕塑出自谁手;第二,找到那两个保镖的详细资料,尤其是身材样貌方面的具体特征,要注意细节,看看他们本身的样貌和雕塑有多少吻合。”
“听到了吗?”侯局问道。
“收到!”
挂了电话,侯局对颜队道:“这个何邪太诡异了,他好像是突然闯进牌局里,把一切都搞个乱七八糟,我们现在对他的目的,他的背景、能力和动机,全都不了解,被他牵着鼻子走,会发生什么后果谁也猜测不到。”
“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做出你完不成游戏的惩罚呢?”颜队问道,“那就是一条人命!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的很清楚。”侯局肃然道,“你也看到他刚才的手段了,如果待会儿沪市那边证实了他没有弄虚作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看着颜队一字一字道:“这意味着,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了!而我们必须验证这一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顿了顿,侯局又道:“而且我还是有些不相信,这太不科学了!简直颠覆三观!”
颜队默然无语。
“你正在查的案子,就是蓉城最近很出名的那件地铁抛尸案吧?”侯局问道,他刚从拾音器中监听到了房间里两人的对话,“如果何邪和这个案子有关联,很有可能这是个关键线索。顺便说一句颜队,你的应对很智慧。”
颜队淡淡道:“总得有一个唱红脸的角色,本来应该是你的。”
十分钟后,沪市那边的人打来电话,并且拍了照片,证实了淮海西路的路牌,的确消失了。
他们还调了监控录像,录像上可以清晰看到,路牌在某一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一幕让侯局毛骨悚然,他不敢再有任何犹豫,立刻打电话把这件事原原本本上报上去。
领导的指示一共有十六个字:继续跟进,认真对待,随时汇报,等待支援。
第一一零零章 地铁抛尸案
颜队很快回到了一间门上贴着“地铁抛尸案专案组”的办公室里,一个女警察刚从饮水机上接了杯水,一扭头看到他,立刻笑着打招呼:“颜队,回来啦?到底什么事儿啊非要找你去帮忙?您到咱们专案组这才一天,怎么就又要去忙别的事?”
“任队,统计一下张超、江阳两个人所有社会关系,所有涉及到的人员档案全部给我调出来。”颜队语气略快吩咐道,“我现在就要,有多少先给我拿多少,我边看,你们边找。”
任队端着杯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道:“好!”
“还有,去三楼经侦科,问沪市来的侯局要一个叫何邪的人的所有资料。”颜队边走边吩咐。
“何邪?这是谁?跟咱们的案子有关吗?”任队急忙问道。
但此时颜队已急匆匆进了里面的小办公室,关上了门。
一个大胖子警察走到任队身边抱怨道:“这又是哪出啊?所有社会关系,这恐怕不下几千个人吧?这么大工作量……任队,我们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吗?”
“啧!”任队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你怎么知道就是无关紧要?最起码有的忙,也算有个调查方向,活儿多,小马你去楼上要那个什么何邪的资料,其他人都动起来!快快快!”
胖子警察叹了口气:“这个何邪,又是谁啊?”
专案组的人忙碌起来。
很快,源源不绝的资料就送到了颜队所在的小办公室里。
颜队在办公桌上放了三大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又用思维导图的方式把这些名字全部都连接起来。
一个再怎么不擅交际的人,从小到大所接触过的,有某种联系的人也有上百个。
而再选取他比较亲密的一些人,再铺开他们的社会关系网,那这人数就要翻好几倍。
这的确是个很大的工作量,这种广撒网的方式,警察已经基本用不到了,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依靠各种技术手段和先进科技,破案的时候往往一开始就会把嫌疑犯缩小到一定的范围。
颜队看着写满名字的纸,手里握着一个弹力球,陷入沉思。
这次他所督办的这件震惊全国的地铁抛尸案,发生在三个月前。
杀人嫌疑犯,就是他之前提到的张超,受害者名字叫江阳。
三个月前的一个下午,张超拎着一个行李箱来到了地铁站,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发现异常,将张超拦下。
张超逃跑未果,最终谎称有炸弹,和警方对峙。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地铁站里的乘客和工作人员,地铁站周边的居民,涉及到三万多人被紧急疏散,数百警察、武警、消防队员全部赶赴现场,将地铁站团团围住。
蓉城的各大新闻媒体也第一时间赶到,就在现场进行了第一手咨询的报道。
结果警察成功制服张超,解除危机后才发现,根本没什么炸弹,只是虚惊一场。
但箱子里虽然没有炸弹,却有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生前的名字,就叫江阳。
张超被抓捕后,警察立刻展开调查,张超承认了杀人,并且警察从案发现场找到的所有线索,以及从江阳身上提取到的一些皮屑组织,都表明张超就是杀害江阳的凶手。
并且警察经过走访,也证实了两人一直有矛盾,张超有杀人动机。
证据确凿之下,警方向检方提起公诉,案件与三天前在蓉城法院公开审理。
但没想到的是,张超在法庭上当庭翻供,并且拿出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这件事顿时引起一片哗然,成为最热点的新闻,警察办案程序和合法性遭到质疑,搞得警方非常被动。
警队高层立刻成立专案组,调动精英,对此案重新审查。
颜队原名颜良,他曾在东北侦破过震惊全国的雪人连环杀人案,是警察系统公认的神探,这些年被调到蓉城市局,于是上级立刻请他来领导专案组,希望尽早取得突破。
而颜良之所以会参与到何邪和李成功的案子里去,是因为这是因为他在调来专案组之前,曾受到侯局的协助委托,负责监控跟踪李成功。李成功被捕,协助办案的委托也自动终止,他刚好去交接案件资料,结果得知了发生在李成功别墅里的事情,也知道了何邪跟侯局的游戏,于是产生了兴趣。
而侯局知道颜良大名,他正好完成游戏的第一关,于是邀请颜良一起去见何邪,想要借助这位破案高手的洞察力,看看能不能找到何邪的破绽。
结果没想到,何邪在审讯室当场玩了那么一出,直接把颜良和侯局差点吓尿了。
亲眼见到这种颠覆三观的事情,即使是个普通人也会忍不住一探究竟,何况是颜良?
于是这就有了颜良主动参与的一幕,只是让他也没想到的是,何邪居然说他跟地铁抛尸案有关。
现在放在他的桌子上的有三张大幅纸张,上面的字迹都很潦草。
这三张纸上,分别记着江阳、张超跟何邪的社会关系。
颜良想要从中找到重复的名字,或者说找到一些类似的联系。
但直到目前为止,距离他跟何邪约定的游戏结束时间已经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他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任队端来一杯浓茶,轻轻放在一边,也站在旁边看这三张纸上的资料。
看了半天,她忍不住问道:“这个何邪跟这件案子没有任何交集,跟凶手和被害者,甚至是他们的所有亲属和朋友,也都没有任何交集。颜队,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颜良皱眉道,“但我觉得他不会故意捉弄我,一来他不像这么无聊的人,二来也没这个必要。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到。”
谁不会捉弄你?
任队到嘴边的疑问最终咽了回去,她又看了一会儿,问道:“颜队,这个何邪,也是蜀中政法学院毕业的,这不就是联系吗?”
第一一零一章 突然死亡
“张超曾经是这个学校的教授,江阳曾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个何邪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这不就是联系吗?”任队提醒道。
颜良摇摇头:“一定不会这么简单,这最多算是共同点而已。你看,张超在2201年就辞去了教授的工作,开办了律师事务所;江阳2200年毕业,到了平康县检察院工作;至于何邪,他2205您才考进这所大学,这个时候江阳在坐牢,张超也早就跟学校断了联系,何邪跟他们连校友和师生都算不上,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联系。”
“但资料上显示,他们的共同点就只有这所学校。”任队道,“所以如果他们有联系,肯定和这所学校有关。”
“我查了他们的同学和学生,根本没有重复的名字。”颜良皱眉苦思。
任队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不禁撇嘴摇摇头,转身离开。
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何邪跟这两个人的共同点,自然也没多大兴趣,也没什么耐心。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突然,闹铃声突兀响起。
颜良关掉手机闹铃,不由失望摇摇头。
“看来,要输掉第一场了。”他叹了口气。
闹铃是提示他跟何邪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他得去见何邪了。
之所以提前,也是因为何邪跟侯局的游戏,也在这个时间结束。
按照那一场的游戏约定的规则,侯局没有完成何邪交代的事情,何邪会收走一条人命。
颜良隐隐觉得,何邪并非是无的放矢,恶意恐吓。
他好奇的是何邪会怎么做,又怎么做到?
截止现在没有证据表明何邪跟外界有什么联系,也没法证明他背后有没有什么势力,存不存在同伙的配合。
但如果真的有人死去,一定会透露出许多信息,比如何邪的能力,他有什么目的。
走出小办公室的时候,胖子警察正在跟小马聊天,他们没注意颜良从他们身边走过,自顾自开着玩笑。
“小马,你还没说,昨天的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别提了,我都不敢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儿,你猜这回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那女的是谁?”
“怎么?你认识?不会是咱们局里的女同事吧?”
“那倒不是,但比这更狗血!是我大学时候的初恋,靠,都七八年没见了,没想到会在那种场面见到,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尴尬……”
颜良本满脑子思索着何邪会怎么处理他和侯局之间游戏,没有在意两人的聊天内容,但小马的话突然让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怔在原地。
“对呀……前女友也是一种社会关系,但一般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回避,不愿意提起……”他的眼睛渐渐亮了。
警察的资料虽然详尽,但关于张超、江阳跟何邪三个人的前女友是谁,却没有信息。
前女友、前男友是一种断了联系很久,以后也很可能老死不相往来,但关系却十分复杂的存在。
他猛地转过身,指着不远处的任队大声道:“调查他们三个的前女友,所有前女友,找到其中的联系!要快,我给你们十分钟,只有十分钟时间,快快快!”
所有警察都愣住了。
砰砰砰!
颜良猛地拍了几下桌子,让所有人都惊醒过来。
“快干活啊!这很重要!”他大声催促,“你们分工,不要浪费时间,我得马上走,找到联系后第一时间电话告诉我。”
说完,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办公室里的警察们愣了良久,最终还是任队打破沉默。
“都听到了就别愣着了!动起来!现在所有人都停下手头工作,负责给这三个人的亲朋好友打电话,询问他们前女友的资料,我来分配一下……”
与此同时,这间警局的第四层,李成功正在和自己的律师谈话。
“他们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把你留在警局,最多二十四小时内就得放人。”律师道,“但问题是我们现在不清楚他们手里握着什么牌,万一他们的牌面很好,随便打出一张来,就可以走正式程序彻底留下你。”
“那现在怎么办?”李成功焦急问道,“我还有一点尾巴没处理干净,我得尽快出去!”
律师静静看着李成功,直到后者渐渐变了脸色。
“你们不会想过河拆桥吧?”李成功不可置信问道。
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了。
律师接起,听了一下,然后递给李成功。
“放心,这里有我们的人,没人会听到你说话。”律师道。
李成功惊疑不定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他的神色很快变得恭敬,然后渐渐错愕,接着开始愤怒,最终颓然,满脸绝望。
“好,我听你的。”最终,他嘶哑说道。
挂了电话,李成功把手机递给律师,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个地址,道:“东西在卧室的保险箱里。”
“谢谢。”律师笑着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李成功颓然抱着脑袋,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咯嘣”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就像是折断骨头的声音。
李成功茫然抬头,然后他一怔,继而浑身僵住,瞳孔瞬间开始收缩,只觉一股寒气瞬间涌遍全身,脑子里一时竟一片空白!
他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律师,一手还握着门把手,但脑袋却诡异地呈三百六十度转到了背后,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李成功,眼神诡谲,渗人!
不等李成功反应,律师突然咧嘴一笑,然后鲜血就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一个……也不能少!”律师喉咙里发出如金属摩擦般嘶哑难听的声音,每说一个字,嘴里都会有鲜血汩汩冒出来。
“呃啊……”
李成功这才爆发出难以遏制的惊恐惨叫,吓得向后猛地一倾,整个人顿时“咕咚”一下栽倒在地。
“啊啊啊啊……”
他崩溃了!
与此同时,颜良在何邪所在审讯室的外间见到了面色凝重的侯局。
“不去见他吗?”颜良问道。
第一一零二章 调查发现
侯局摇头:“我再等等,看看情况,你呢?”
颜良道:“我还等着你帮我再拖拖时间呢。”
“没什么进展?”侯局问道。
颜良想了想,道:“应该快了。你……”
他正要问话,便在这时,就听到楼上传下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奔跑。
出事了!
侯局和颜良面面相觑。
下一秒,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他们接起电话,几乎同时面色大变,然后异口同声对电话那头喝道:“我马上到!”
然后两人争先恐后夺门而出,向四楼狂奔而去。
此时的四楼,李成功已经被带了下去,一群警察正围在之前洽谈室的门外,封锁了现场。
严良和侯局的手下一见他们上来,就立刻上前去汇报情况。
李成功的惨叫声引起了外面警员的注意,这间洽谈室有前后两个门,警员是从李成功那边的门进去的,一进门就看到脑袋拧了一百八十度的律师正倒在地上。
这警员虽然吓了一跳,但立刻第一时间控制了李成功,然后呼叫支援。
这时另一个警员进门,探查到律师已经死亡后,便和之前的警员一起压着李成功退出了这间屋子,封锁了现场。
而李成功也被带到隔壁房间,被单独羁押隔离起来,受到严密监控。
“头儿,情况就是这样,当时房间里只有李成功和律师两个人,根据现场情况,我初步推断是两人在谈话过程中发生冲突,李成功趁牛律师不注意,从他背后袭击了他,拧断了牛律师的颈骨……”侯局的手下语速飞快汇报。
“颜队,我已经让后勤科的同事去调三号洽谈室里的监控视频和音频了,现场除了小刘和小李,再没人进去过。李成功在旁边羁押室里被单独隔离起来,小刘和小李也按照程序被隔开,等待启动调查程序……”
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三号洽谈室门口。
这时法医老马也赶到了。
“侯局你稍等会儿,老马,跟我进去!”颜良当仁不让,立刻安排上了。
“好,刑侦是你的专业,我就不添乱了。”侯局面色凝重道,“我就在门口等你消息,如果这真的是游戏的一部分,那……”
“我明白!”颜良打断侯局,跟法医各自穿戴上手套和脚套,带上常用的勘察工具,然后一起进了现场。
现场保持得还算不错,律师的尸体就躺在另一扇门后,地上有一小滩血。
两人一边勘查,一边交换意见,一阵忙碌后,各自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走出了房间。
“继续封锁这个房间!”颜良吩咐手下,“让侦查科的同事带精密设备入场,详细检查是否有微证物遗留,并尽快形成书面报告!”
“是!”
“老马,尸体交给你了。”颜良又看向法医老马,“等详细勘察现场后,你就可以把尸体带走了。”
“好,我会尽快。”老马点头。
“小钟!小钟!”颜良大叫起来,“小钟人呢?三号房的监控调出来没?”
一个警官面色难看站出来道:“颜队,出了点问题,案发的时候,监控和拾音设备都没有打开……”
“什么!”颜良一怔,勃然大怒,指着他大喝道:“你这个后勤科长干什么吃的?谁值的班?立刻控制起来!这是严重的渎职,是犯罪!”
后勤科长面色很难看,闷声道:“我已经给纪检科打电话了,涉事警员由小钟亲自看押,等待交接,我作为直接领导,避嫌。“
颜良生气得指指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有什么情况吗?”侯局问道。
颜良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自己的手下道:“你亲自去监控室,把案发时这条走廊的监控录像,还有当时三号洽谈室另一边门外的羁押室的监控录像,全部给我拷下来,然后立刻拿来找我!”
“是!”
他这才看向侯局:“我先去见见李成功,你可以旁听。”
李成功此刻惊魂未定,裤裆湿了一大片,缩在房间角落不住颤抖着。
房间里还有一个警员在现场看守,见了颜良和侯局进来急忙打招呼。
颜良叫了几声,但李成功只是缩在那里发抖,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什么。
颜良疑惑靠近听了几句,只是听到“不关我的事……我错了……不要杀我……”之类毫无意义的话。
他尝试问问题,但李成功根本没什么反应。
“李成功,是不是你杀了牛犇?”侯局忍不住大声问道。
李成功依然毫无反应,只是瑟瑟发抖。
“装的还是真的?”侯局头痛地问道。
颜良眼神闪烁,死死盯着李成功,缓缓道:“牛犇是自己死的,不关你的事。”
李成功骤然抬起了头,猛地一把抓住颜良的双臂凄厉嘶吼起来:“鬼!是恶鬼杀了他!他的脑袋突然转过来了!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不要找我,我只是个小喽啰,呜呜呜……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杀过人,我只是帮忙洗钱,不关我的事……”
说到最后,李成功放声大哭起来。
颜良的心沉了下来,而侯局却表情阴晴不定,惊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受到这么大刺激?”
“麻烦大了!”颜良站起身来。“走,去见何邪,我们边走边说。”
出门的时候,颜良电话响了,是刑警中队队长任玥婷打来的。
“颜队,听说四楼出事儿啦?我们要不要介入?”
“你待会儿上来了解下情况,然后给赵局汇报情况,让他另外安排人跟进,你建议一下,让原先我那组人接手吧,咱们专案组人手本来就不够,不要抽调了。”颜良语速飞快道,“我让你查的前女友查出名堂了吗?”
前女友?
侯局忍不住看了颜良一眼。
“有收获!”
任玥婷的回答让颜良顿时精神一振。
“我们调查发现江阳的前女友吴爱可,曾经跟何邪有过暧昧关系,不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隐蔽,而且消息的准确性也要打一个问号。”
第一一零三章 等价交换
“具体什么情况?”颜良问道。
“据说是在何邪刚上大一的时候,那时候吴爱可已经是燕京政法学院的博导了,那年她回蜀中政法学院作为导师交流学习,跟何邪产生交集,据知情人士透露,见过这两个人曾经一起吃饭,一起去夜店,不过两个人的关系……怎么说呢?俗称泡友。而且他们很快就断了,之后有没有联系,也没人知道。”
“应该就是这个了!”颜良眼睛亮了,似乎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任队,你继续跟进这个线索,再深入查一查,看看还能不能再查出点什么。”
“好,另外颜队,刚才蓉城晚报打电话过来,似乎有关于咱们这个案子的情况汇报。”任玥婷道。
“蓉城晚报?”颜良皱眉,敏锐察觉到事情似乎要变复杂。
“对,打电话的是一个叫张晓倩的记者,约的是半个小时后。”任玥婷道。
“好,我半个小时后应该有时间,到时候会赶回去见她。”颜良挂了电话。
“你那边有进展?”侯局问道。
此时两人已走到了二楼。
颜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还是先说说牛犇吧。”
侯局立刻露出期待之色。
“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牛犇不是李成功杀的。”颜良严肃道,“现场很奇怪,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牛犇遇袭的第一现场是在靠近走廊的门后,突然被人扭断了脖子,而李成功自始至终都没有到过这一边。”
“会不会有人突然从走廊这边开门,杀了牛犇?”侯局推测,“或者是李成功杀了牛犇之后,抹除了痕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为什么偏偏案发时房间里的监控和拾音器没打开?”
侯局越说思维越发散,突然看向颜良:“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牛犇想要杀李成功,但反而被李成功杀了?毕竟李成功掌握的东西会要了很多人的命?”
“现在所有事情都是猜测,”颜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抓住门把手道,“我先进去,帮你问问牛犇的死跟何邪有没关系。”
侯局沉默。
其实他们都有这个猜测,不然事情也太巧了?
但是这件事又太过荒谬,让他们有些匪夷所思,不能置信。
其实颜良在勘察过牛犇死亡现场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何邪隔空取来远在千里之外沪市的路牌的场景。
如果那不是什么障眼法,不是什么团伙故弄玄虚,那么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之事的何邪,突然隔空扭断牛犇的脖子,只怕也不会太困难……
颜良带着沉重的心情推门而入。
何邪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看到颜良进来,不禁展颜一笑:“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颜队长。”
颜良心里吃了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笑了笑,走到审讯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何邪道:“你好像对外界的事情了如指掌,我也是刚才查到,你在这里就知道了?要不是你一直都在监控下,我都以为警局里到处都是你的耳目,随时随地都有人给你传递信息。”
“那倒不至于。“何邪摇摇头,笑道,“只不过很多事情不是你们能够了解的。”
“比如说,超能力?”颜良开玩笑般试探道,“或者说是魔法、诅咒、千里眼顺风耳什么的?”
何邪笑了笑:“有的事情限于固有的认知,很难跟你解释,不过以你的理解来说,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的确是你因为侯局没有完成游戏,你做出了惩罚?”颜良巧妙地问道。
他没说什么惩罚,他想看看何邪怎么回答。
何邪微妙地笑了笑:“这个教训应该会让侯局认真一些。”
颜良的心一沉,还要发问,但这时何邪已话锋一转,道:“你满足了我的愿望,我对这个结果表示认可。那么按照规则,我会给你给出奖励。”
“在这之前,我能不能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颜良微微沉默后道。
“如果是有关侯局的,不行。”何邪笑道,“但如果是有关你的,我可以答应。”
颜良有些无奈,他其实是想问关于侯局的案子,他想直接问何邪,发生在沪市隧道中的杀人案,是不是何邪做的?
但现在,看来得另换思路了。
颜良对何邪并非没有恐惧,任何人见到这种超出认知的诡异事物时,都会觉得恐惧。但无论是出于职责所在还是强烈的好奇和探索欲,都让他不能回避何邪这个人。
他觉得他应该跟何邪形成一种默契,他不把何邪当做普通嫌疑犯去审,而是站在一个相对平等的角度,和对方交换信息,交换条件,一步步深入,得到更多的信息。
而且这件事要抓紧,他怕随着牛犇之死,上面会派专人来处理何邪的一切事务,杜绝何邪跟其他人的接触。
“好,我换个问题。”颜良很快转换了思路,“你说你跟我正在查的地铁抛尸案有关联,我查到了吴爱可,但这只算是间接扯到一点联系,算是八竿子才打着的关系。”
顿了顿,颜良看着何邪问道:“你对这个结果满意,显然是认为以我的能力,一个小时时间最多只能查到这里,但并不意味着你跟这件案子的联系仅限于此。我想你直接告诉我,你跟这件案子还有什么联系?”
何邪笑了:“颜队的直觉很敏锐,问的问题也很聪明,然而就像我之前对侯局所说的,你不能不劳而获,从我这里得到线索。”
“那就把这个线索当做我完成游戏的奖励吧。”颜良道。
何邪挑眉:“你确定?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打算给你的奖励,远超你的想象,会让你受益无穷。”
“我不能不劳而获,仅凭一个游戏就得到让我受益无穷的东西。”颜良平静地道,“我更崇尚等价交换,我查到一个线索,报酬是另一个线索,这样才公平。”
何邪看了他很久,才笑道:“你真的很聪明。”
第一一零四章 你这个魔鬼
以何邪已知的消除因果的方法中,平衡、等价交换,是抵消因果最直接,最有效也最简单的方式。
世人往往想付出更少,得到更多,只要有了这种想法,无论能不能做到,都会结下因果。
唯有等价交换,才会把因果的弊端降到最低。
颜良的不贪,无疑让何邪嫁接因果的想法落了空。但这不但没有让何邪失望,反而升起更浓厚的兴趣。
并非是因为他喜欢挑战,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挑战;而是因为,简简单单就能嫁接过去的因果,只是小因果。就如同之前他嫁接在侯局身上的因果,就只是做出了一些调整和改变,他杀了赵公子、祁领导等人的因果,还在他身上。唯有胡丽静那里他成了“果”,不再是“因”。
侯局的出现只是恰逢其会,所以何邪对他更多抱有的是一种实验性质的态度。但颜良不同,按照何邪所看到的过往,他跟何邪旧日过往,是有一些奇妙的交集的,如果何邪计划得当,甚至能把自己前世所有因果,全部嫁接到颜良身上,从而让自己前世成“空”。
这是做减求空最常用的方法。
“既然你想等价交换,那么如你所愿。”何邪笑道。
“的确,除了吴爱可,我跟这个案子,有更深的交集。”何邪道,“我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为一名检察官,这是我前半生一个很大的遗憾。所以后来我虽然成了一个私家侦探,彻底绝了成为检察官的梦想,但对于司法这个行业,还是下意识比较关注的。就比如江阳曾经受贿坐牢的案子。”
他笑眯眯看着颜良:“刚好,吴爱可和我有过一段,又刚好江阳是吴爱可的前任,可想而知我对这件事的兴趣会比较大一点。当时我也没有刻意去查,只是浅尝辄止,从一个私家侦探的角度,得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后来,这点东西被我卖了一个很好的价钱。”
“什么东西?”颜良下意识问道。
“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何邪笑眯眯道,“你的奖励,已经给你了,那么,轮到我满足你的愿望了,你要什么?”
顿了顿,何邪故意道:“当然,你要是想知道当年我查到了什么,也可以算作是你的愿望。”
颜良微微沉默,摇头道:“不,我的愿望是,希望你终止和侯局的游戏。”
何邪笑容不减,他猜到颜良会提出这个愿望,而他也不打算拒绝,因为根本没有拒绝的必要。
果然——
砰!
门开了,侯局推门而入。
“抱歉,打断一下!”侯局看向颜良,“我并不希望终止游戏!”
他一直都在外面监听里面的对话,听到颜良的愿望,顿时坐不住了。
颜良皱了皱眉,面带不悦道:“你是检察官!你也要把人命当儿戏?”
他的语气里带着质问和严厉,竟让侯局下意识有些心虚。
但侯局很快镇定下来,诚恳道:“颜队,事情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
颜良微微沉默,看向何邪,道:“我的愿望是,希望我的一位战友,能够恢复健康。”
“能做到吗?”他眼中隐藏着期待。
何邪笑了。
“如你所愿。”他说。
“真的?”颜良声音猛地提高,带着激动。
“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他会变得一切正常。”何邪道。
“好!”颜良站起身来,“我会去印证的。”
他转过头,深深看了眼侯局,向外走去。
侯局没有出去,显然他似乎还有话要跟何邪说。
出了门后,他之前派去查监控的手下刚好也找过来了。
颜良看了监控,证实了牛犇身死的时候,没人靠近那间房,也就是说,排除了第三人在案发现场的可能。
颜良长长吐出口气,心里已归心似箭。
他已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的战友刘明洋,但很快蓉城晚报的记者就要到了,他必须见完这个人后,才能回去。
他之所以没有向何邪直接提出得知这件案子真相的愿望,那是他相信自己能够查到真相。
查案这件事情,他向来自信,也不愿意假他人之手。
房间内,侯局跟何邪对面而坐,前者表情凝重,眼底隐隐藏着几分惊疑和忌惮,而后者眼中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讥讽,脸带笑意。
“牛犇是你杀的?”侯局沉声问道。
何邪摇头:“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你敢说这不是游戏的惩罚?”侯局突然语气有些激动。
“这并不冲突。”何邪慢条斯理道,“如果你完成第二关的游戏,那么牛犇就不会自杀。”
“你这是犯罪!”侯局咬牙切齿拍案而起。
“所以我坐在这里。”何邪不紧不慢道。
“所以,你不会终止这个游戏,对吗?”侯局盯着何邪,“如果我继续置之不理,你还是会按照你的规则对我做出惩罚?还会再死三个人,对不对?”
“就像是你所尊崇的法律,”何邪道,“我的规则,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更改。”
“这不公平!”侯局道,“我要改规则!”
“不不不……”何邪摇头,“侯局,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你接受了游戏,成为了玩家,更别提你已经接受了第一关的奖励,所以,这很公平。”
他话锋一转:“那么,你做好去完成第三关的准备了吗,侯局?”
侯局面色阴晴不定,看着何邪。
何邪不以为意,自顾自道:“第三关的内容是,你要把赵公子和祁领导的死亡消息公布于众,并且公布他们的死因,以及向媒体透露他们涉及到的案情。”
“这不可能!”侯局大叫起来,又惊又怒,“赵公子和祁领导的死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怎么向外公布?而且他们涉及到的案子到现在还在调查取证阶段,背后的隐情超乎想象,现在他们人死了已经让我很头痛了,一旦公布案情,就等于向背后的人宣战,他们一定会狗急跳墙,不顾一切的!”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何邪笑眯眯道,“友情提示一下,和颜队一样,我也崇尚等价交换,这件事的确很大,所以惩罚,会很严重。”
“你这个魔鬼!”侯局愤怒大叫。
第一一零五章 一场空
其实颜良主持的地铁抛尸案和侯局主导的沪市高速路六尸案,归根结底都是贪腐案。
只不过,前者的**oss最多算个鬣狗,后者的幕后黑手却是名副其实的大老虎。
现在有关大老虎的案情未明,证据链未曾确凿,更关键是很多程序都没有启动,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公布赵公子和祁领导的死因,以及他们的涉案详情,只会让本就警觉的大老虎误判形势,以为到了生死关头,从而发动疯狂反扑,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严重后果。
这件事别说侯局没权限这么做,就算他的上级也不敢这么蛮干,这是会犯严重的政治错误的,甚至要承担司法责任的。
侯局又惊又怒,他现在有些骑虎难下,其实他的本意是不想继续跟何邪玩这个游戏的,但他汇报了牛犇的死亡后,来接替他完成何邪审讯工作的特殊部门的领导在电话里明确告诉他要他跟何邪继续玩下去,他无法拒绝这个命令,而且必须全力配合。
事情到了现在,他已经不能做主了。
“公布案情,还有他们的死因,对你有什么好处?”侯局沉声喝问道,眼中满是恼怒。
“你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去安排一切,侯局,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吗?”何邪似笑非笑道。
他没有给侯局解释的意思,因为他就算说了侯局也听不懂。
何邪前世的死,因起于胡丽静的委托,但果结于这个大老虎的案子。
现在他已经把因嫁接到了侯局的身上,但果还在他身上担着,他只有把前世未曾看到的结果,让侯局这个新的“因”亲手提前引爆,才会把这件事的大部分因果全部转移过去。
他的警告已足够让侯局引起重视,但就何邪的了解,公布案情虽然会引发一定的动荡,但并没有侯局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因为很多涉及到顶层建筑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路线问题。
这种程度的问题要么无论有多严重都会相安无事合作共赢,要么哪怕原本没问题,但一旦开始就是天崩地裂,不死不休。
所以大老虎被打是必然的,只是何邪的出现只是打乱了人家原有的部署和节奏,给人家造成了一点比较头疼的麻烦而已。
侯局没法再跟何邪争辩了,从始至终,何邪都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嫌疑犯的位置上,而侯局也好,颜良也罢,也都很聪明地没把他当做是一个普通嫌犯,这也是双方直到现在还能继续沟通的前提和基础。
只可惜,这种基础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满腹心事的侯局离开何邪所在房间的十分钟后,一排军车一字排开,浩浩荡荡驶入了警局,为首的掌管雷厉风行,直接排兵布阵,就地部署防务和包围,把整个警局变成了一个临时前线,不但有真枪实弹,还有各种高新科技的军工武器。
更夸张的是,空中力量也已随时待命,一旦发生变化,可以在一分钟内立刻做出反应,投入战斗。
这副紧张的场景把所有人都弄蒙了。
等接到消息的警局局长赵伟民匆匆赶下楼时,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正在听一脸严肃的侯局汇报情况。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戴着眼镜,身穿军装的女子,在迅速做着记录。
赵伟民身后跟着一起下来的颜良和任玥婷等人,颜良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些如释重负,有些失落,还有些担忧,很复杂。
之所以如释重负,是因为作为一名刑警没有谁比他更能意识到何邪的危险性了,有军方接管,总算能降低一些危害。
失落是因为其实他还想继续跟何邪的游戏,他迫切想要探索何邪身上隐藏的秘密,但现在军方接接手,恐怕他没什么机会了。
担忧,一半是因为怕何邪因此变故不能满足他之前的“愿望”,另一半是因为他怕触怒何邪,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无论颜良怎么担忧,这里他都说不上话了,他只是个小角色。
就连赵局,也失去了掌控局势的权利。
“你好,我是xx部门的,我姓张,叫我张先生就好。”这支部队的长官向赵局出示了一个证件,引得后者立刻面色大变。
“张先生你好,我是蓉城市局赵伟民,有什么指令请尽管下达,我全局上下全力配合!”赵局果断表态,没有丝毫犹豫。
“多谢赵局。”张先生也不废话,“请赵局在半个小时内贵单位完成人员紧急撤离的工作,我们将借贵地处理一宗有关国家安全的紧急事件,除了疑犯何邪,贵局所有工作人员,还有目前在局羁押的人犯,以及群众和其他人员,全部紧急撤离,不留一人!”
“好,我这就去安排!”赵局没有废话,立刻答应下来,回头匆匆向楼里走去。
张先生看向侯局:“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这边。”
很快,侯局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来到了何邪所在的羁押室。
这些军人行动有素,一路做着各种专业军事动作和部署,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让侯局也不禁紧张起来。
到了门口,侯局介绍道:“这是一间套房,外面一间是监控室,里面的房间是羁押室,何邪就在里面的房间。”
一个身材魁梧的军人手里拿着一个仪器,皱眉道:“那就不对了,羁押室里没有热感应,监控室里倒是显示有一个人……”
“你确定是这儿?”张先生皱眉看向侯局。
“确定!”侯局有些疑惑,“十分钟前,我刚从这里出来。”
“进去!”
张先生退后一步,果断下令。
砰!
门打开,十几个士兵鱼贯而入。
三秒后,里面传来一个干脆的声音:“安全!”
张先生这才面无表情走了进去,侯局紧随其后。
只见负责监控的警员正满脸惊慌举手站在一边,而透过羁押室的单面镜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扑了个空。
第一一零六章 询问
“人呢?”张先生面无表情看向侯局。
侯局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其实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一个有能力随时穿越沪蓉二城的人,小小羁押室,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刚还在这儿的,就在你们进来之前还在!”一直负责监视的警员都快疯了,涨红了脸争辩,“我敢发誓,他刚还在这儿!”
侯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小李,你先去外面等着。”
“我可以调监控,见鬼了……”小李犹自不敢置信,就要操作电脑。
“好了小李!”侯局提高了声音,“你先出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
等小李一脸不甘和疑惑地出去后,侯局看向张先生道:“很明显,他不愿意见你们。”
张先生笑了笑,对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军人点点头,这个女军人立刻接管电脑,操作一番后,调出了刚才的监控。
画面中,何邪端坐在听训椅子上,突然对着监控笑了笑,然后整个人突兀消失在原地,就好像直接在原地隐身了一样。
“嘶……”在场的军人有人倒吸凉气,微微有些骚动。
就连早已料到这一幕的侯局也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不科学!”眼镜女军人动容喃喃,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张先生沉默良久,才道:“侯局,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认为他还会出现吗?”
“一定会!”侯局不假思索道,“他跟我的游戏还没有结束,还有跟颜良的游戏,他一定会玩下去!他离开,只是不像跟你们打交道。”
“你觉得他是怕了?还是不想?”张先生问道。
“一定不是怕了。”侯局面色凝重道,“从这个人的眼中,我看不到任何对公权还有法律的敬畏,他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灵,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在他眼里就像是蚂蚁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这么夸张?”张先生不禁笑了,“他以为他是神?”
“就是这么夸张!”侯局看着他一字一字道,“你没有亲眼见过他,所以体会不到面对他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一点你可以问问颜良,他是刑警,观察力比我更敏锐,我相信他会给你更好的建议。”
“那你认为,当游戏轮到他的回合,他会不会以这种突然出现的方式站在你面前?”张先生问道。
“我不清楚,直到目前为止我们对何邪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能力,怎么来的能力,所知甚少。我没法做出猜测。”侯局坦然道,“我甚至猜不到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也许单纯就是为了好玩?无聊?”
“侯局想要表达的意思,我知道了。”张先生不可置否地道,“请侯局在旁边稍等片刻,十分钟后,有关这个游戏怎么继续,我再跟侯局商量。”
侯局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侯局出门的时候,早就侯在门口的颜良看了他一眼,侯局冲他摇了摇头,颜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颜良面无表情,推门而入。
双方简单介绍后,张先生开门见山:“颜队长,说说你对何邪这个人的评价。”
颜良微微沉默,道:“很危险,我的建议是以尽量温和的方式接触,综合分析评估他的一切信息,确定他对社会的危害性。如果可以承受,敬而远之,如果不能,那一定要选一个务必万全的方案实施抓捕。”
张先生微微挑眉,他还未说话,其身后一个手下就冷冷道:“颜良,搞清楚你的位置!张先生是要你对何邪作出评价,不是让你教我们怎么做事!”
颜良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评价过了吗?很危险,就这三个字,后面的话是我免费赠送。”
“你——”
张先生止住手下恼羞的爆发,对颜良笑了笑:“颜队长的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的,那么颜队长觉得何邪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他不屑见你们。”颜良道。
“不屑?”张先生一怔,有些惊讶。
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为什么是不屑?”他问道。
颜良笑了笑,指了指刚才说话的那个手下:“就像是他对我的态度一样,大家排面儿不同,说起话来都觉得跌份儿。”
“不是……怎么就记上仇了?”那个军人郁闷翻了个白眼,“大哥,算我错了行不?”
颜良这回笑得有些愉悦了,他道:“例子有些不太贴切,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之所以被捕,就是冲着我跟侯局来的。至于为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印证。”
“你认为他还会出现吗?”张先生问道,“如果会,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他一定会出现。”颜良思忖着道,“但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会知道你们的布控,所以他出场的方式,可能会让我们惊讶。”
张先生若有所思点点头,道:“颜队长,按照你跟何邪的游戏内容,接下来你应该是要去见刘明洋吧?”
“对。”颜良道。
“请颜队长稍微准备下,五分钟后,我们一起去。”张先生笑道。
“好,我在门外等着,随时都可以出发。”颜良干脆地道。
等他走出去后,张先生回头看看戴眼镜的女子,道:“说说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得亲眼见见他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判断。”眼镜女人道,“头儿,听人劝,吃饱饭,我认为要重视侯亮平和颜良的意见,改变我们初步拟定的行动方案。”
“你觉得我们会吃亏?”张先生问道。
“不是。”眼镜女人舔了舔嘴唇,“我觉得要是能跟这个何邪谈一谈,那我们就赚大了!”
张先生哑然失笑,他也做出了决定:“好,既然这样,就你跟我两个人去见他,以表诚意。前提是他真的像是颜良他们判断的那样,真的还会出现。”
“那侯亮平的游戏怎么办?”眼镜女人问道。
张先生道:“不是一个小时时间吗?先见见面,再看情况。”
第一一零七章 当年情(二合一)
校园。
黄昏的操场,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尤其是夏天黄昏的操场。
这里所发生的一百件事情,至少九十九件跟荷尔蒙有关。
“吴老师好。”
“夜跑啊吴老师?”
“吴老师……”
吴爱可从操场经过,同学们纷纷给她打招呼。她保持着矜持而优雅的微笑,让自己的背尽量停止,脖子尽量拉长,呼吸尽量平缓。
她跑得不快,但是很累,因为一路所过,几乎每个碰见的人都在给她打招呼,她要一直点头、微笑,并且保持优雅。
以她的阅历和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些竭力装作镇定、羞涩、尊敬或者崇拜的学生们,眼神深处隐藏的那缕压抑的渴望和贪婪,她甚至能嗅到他们骚动的心跳。
她为此感到骄傲。
她已不再年轻,但还是和以前豆蔻年华的时候一样,漂亮,高贵,她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氛围,也沉醉于受众人追捧的快乐和满足。
但她并不会乱来,相反,她很干净,从懂事到现在,她一共也才有过三个男朋友而已,而且第三任男朋友,也就是现在这一任,直到现在还在她的考察期,她都没让他碰过自己的身体。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十多年的时间,一个漂亮的女孩只交过三个男朋友,这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这并不是讽刺,而是事实。
相比起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女孩来说,吴爱可真的很干净了。
她家境殷实,本身姿色出众,从小到大除了在一个男人身上,几乎没吃过什么亏。
没吃过什么亏的意思,就是过得很顺利。
而过得很顺利的意思,往往就是过得很平淡。
吴爱可并不喜欢这样的平淡,她更希望自己的人生轰轰烈烈。
但她胆子小,她对走出舒适区向来有种难言的恐惧和排斥。
以前她总是不甘心,她还想拼一拼,过一份不一样的人生,但她的两个前任男友,分别给她上了一课,告诉了她两个道理,于是她安分了。
从此,她便按部就班地把生活过成了所有人都羡慕的样子,而享受万众瞩目的气氛,沉醉于男人们痴迷的眼神,则是她为数不多的喜好,或者说是恶趣味了。
跑过了操场,吴爱可依然保持着优雅的慢跑,虽然这时候她很累了。
凡人绝大部分的自制力其实并非来源于意志,而是来源于外界对自己的看法,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实。
经过大食堂的时候,吴爱可莫名心情有些烦躁。
“他的案子,应该快结案了吧?凶手到底是不是张超?”她有些走神,以至于没发现一个男孩鼓起勇气准备向她打招呼。
江阳是她的初恋,这个男人教会她最大的道理,那就是: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若是付不起代价,那就趁早别做,或者尽快放弃。
当年江阳接了那件要命的案子,还是吴爱可怂恿的。
江阳本不愿冒险,可那时的吴爱可不知天高地厚,也满腔热血,非要让江阳伸张正义,江阳为了不让女友失望,只好接下。
结果这件案子的凶险程度远远出乎了两人的意料,吴爱可的父亲身为公检法的高官,也尚且退缩,不敢插手,这让吴爱可心生退意。
可没想到,江阳却越挫越勇,坚持了下去。
后来江阳为了不牵连吴爱可提出分手,吴爱可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因为她怕,连她心目中一向无所不能的父亲都怕了,她怎么能不怕?
有的人眼里爱情高于一切,有的人眼中道义高于一切……
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信念,但绝大多数人的信念很简单,那就是——平平安安活下去。
在吴爱可眼中,平安活下去,高于一切。
所以她和江阳的分手是注定的,两人最基本的人生观就不同。即使没有那件案子,也迟早会因为别的事情而分手。
这间大食堂承载了吴爱可和江阳的一些记忆,虽然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去找过江阳,但其实江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直都很高的。所以得知江阳死讯后,她一直都很伤感。
如果说江阳教给她如何更平淡但满足地生活,那么她一直以来恪守本份不敢走出舒适区的性格,就是第二任男友让她保持至今的。
和第二任男友的结合,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叛逆,最刺激的事情,可惜……
吴爱可摇摇头。
这是一段惨痛的经历,她不想去回忆。
“吴老师好。”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吴爱可的思绪,她回过神,礼貌对打招呼的男孩笑了笑,身姿轻盈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吴爱可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猛地停下来,脸色突然就变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刚刚打招呼的那个男孩。
看着这副熟悉的笑脸,吴爱可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何邪!
她怎能不认识这个男人?
她的第二任男友!
仅仅和她相处了三个月的时间,却让她三年都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
曾几何时,她甚至恨不得这个男人去死。
但她的胆子太小了,即使是面对面去骂他的勇气,她都没有。
再后来,她也就不恨了,甚至不愿意去想何邪,不想再回忆起这个人了。
这个男人教给她最大的道理,就是——永远不要去冒险!
“是你……”吴爱可脸色很复杂,一别经年,她没想到还会跟何邪见面,而且是在自己的宿舍楼下。
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么?
他想做什么?
如果他是来找自己重叙旧情的怎么办?
吴爱可,千万别答应他!
吴爱可心中百转千回,看着何邪,一时竟深深凝视,无语沉默。
何邪却心态平和很多。
在何邪心中,吴爱可只是曾经和自己有过深入关系的一个前女友而已。
他是主动跟吴爱可分的手,所以对吴爱可的感情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是很平淡。
这一次若非颜良这个主角正在办的案子和吴爱可有些关系,他甚至都不会刻意想到吴爱可这个人。
“是我,”何邪笑道,“你还好吗?”
咖啡厅。
这是一间远离校园的咖啡厅,吴爱可并不想被学生们看到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的场景,所以第一时间开车载何邪来到了这家距离学校二十公里开外的偏僻咖啡馆。
灯光昏暗,音乐缓和,吴爱可的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
“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她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带着一种浑不在意的笑容,“你当初走得那么坚决,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要跟我分手……”
顿了顿,吴爱可笑着摇摇头,像是开玩笑一样道:“想想当时我也挺傻的,跟鬼迷心窍了似的,好在我醒悟得不算太晚。”
何邪微笑看着她,对吴爱可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一些“把握上风”、“占据主动”的那些言语小机心,仿佛恍若未觉。
“你其实跟以前比起来一点也没变。”何邪笑着道,“说起来,咱们三年多没见了吧?”
“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了。”吴爱可抿了口咖啡,“毕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何邪叹了口气:“吴爱可,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分手吗?”
吴爱可握杯子的手紧了紧,心脏急促跳了两下,但表面上却故作不在意地道:“不重要了,都已经过去了,何邪,你也应该跟我一样,彻底地释怀,不要去想了。”
何邪笑了:“虽然不想拆穿你,但你口是心非的样子,让我有了一些亲切感。”
吴爱可狠狠瞪了何邪一眼,转移话题:“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你该不会大老远来找我,只是想叙叙旧吧?我的印象中你没这么无聊。”
“还真就是这么无聊。”何邪叹了口气道,“今天只叙旧,什么事也没有。”
“呵呵。”吴爱可用冷笑表达怀疑,“何邪,我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她做出提醒。
“我知道,不然我还真不敢来找你。”何邪道。
“什么意思?”吴爱可一愣,继而眼睛一瞪,面色不善起来,“你这话想表达的意思是怕我缠你吗?何邪,当初我主动追你是我瞎了眼,我这几年特别后悔!别以为我离开你就活不了!”
“你误会了。”何邪摆摆手,“就是觉得当年没有好好告个别,分开的时候连个保重都没说,这次找你,算是彻底给咱们俩之间画一个句号。”
吴爱可“噌”地站起来,气呼呼道:“何邪,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句号早就画完了!”
她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生气,何邪居然不是来求复合的!
她拿起包转身就走。
但就在这时,何邪幽幽说了两个字:“江阳。”
本来要走的吴爱可顿时像是中了魔咒一样僵在原地。
她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问何邪:“何邪,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年我们分手,就跟江阳有关。”何邪道,“今天我来找你,其实也跟江阳有关。”
吴爱可面色复杂变幻,但最终还是重新默默坐了回来。
“知道吗何邪?”吴爱可突然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但你当年什么都不说就要跟我分手,你就是个王八蛋!”
说到最后,吴爱可的眼睛红了,声音也大了。她还是不能释怀。
“我比你大八岁,当年我们在一起,本来就背负了更大的压力。”她瞪着何邪,“尤其是当年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为了跟你,先迈出的第一步,你知道我用了多大勇气吗?”
“可你倒好,睡了我三个月,明明我们相处得好好的,你什么都不说就要跟我分手!”吴爱可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当年何邪深深吸引了她,给了她走出舒适区的致命吸引力,让她不顾一切倒追这个小她八岁的男孩,算得上是师生恋了。
可是恋情正火热,何邪突然提出分手,那时候吴爱可甚至在幻想着怎么跟父亲说她跟何邪的事情。
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吴爱可感觉自己被渣了,偏偏她还不敢宣扬,因为她跟何邪的恋爱关系一直都是私底下秘密进行的。
最终两人就这样无疾而终。
“我当时家里出了一件事情。”何邪道。
若非为了化解这段因果,这件事很可能何邪永远都不会在吴爱可面前提起。
“那时候我父亲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来做手术。”何邪解释道。
吴爱可冷笑:“编,接着编!你跟我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咱们俩约会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花钱,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根本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
“你是不物质吴爱可,”何邪道,“但你很现实。当时我父亲需要上百万的手术费,把我家房子卖了我还欠了七八十万的外债,如果我只是欠个几万块,我相信你会跟我同甘苦共患难的,但我秦家荡产还要欠那么多钱,更要命的是我还得辞掉体制里的工作。吴爱可,如果你知道这些,你还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吴爱可愣住了,有些惊疑不定:“你……说的是真的?”
何邪笑了笑:“我太了解你了吴爱可,爱情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并不是你的全部。当需要你为之付出的东西超出你的预期,你一定会衡量,并且退缩,就像当年你对江阳做的那样。”
“我从来没跟你提过江阳……”吴爱可怔怔看着何邪。
“很少有事情能瞒过我。”何邪淡淡道,“吴爱可,当年你也是早想跟江阳分手了,但最终你还是逼着江阳先开了口。我知道当年以你的性格,我当时的处境必然会让你退缩,所以干脆我先提,免得大家都为难,而且脸上不好看。”
“不过我也不怪你,两厢情愿的事情。”最后何邪笑了笑。
事实上他的确从来没怪过吴爱可,当年吴爱可倒追他,人长得漂亮,性格也不错,身份也高,做女朋友绝对有面子,他没理由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他提分手的理由是真的,他不知道吴爱可爱不爱他,但他是真的没多爱吴爱可,所以才能那么冷静地分析到吴爱可的反应。
他也是真的不怪吴爱可,毕竟当时吴爱可算是学校公认的女神,还是导师,师生恋已经很惊世骇俗了,一旦公布出来,吴爱可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如果何邪一直出色也就算了,但他一旦落魄,吴爱可就骑虎难下了,会被很多人嘲讽,也会面对更多压力。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本来就短,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基础,顶多算是荷尔蒙的冲动,所以何邪很冷静认清了现实,先下手为强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第一一零八章 原委(二合一)
“原来是这样……”吴爱可在经历了震惊、羞恼、慌乱之后,最终变得颓丧和自嘲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何邪说的没错。
当年的她,可以为了跟何邪这样一个小鲜肉在一起而做到什么程度?
大概仅限于承受“老牛吃嫩草”之类的舆论吧。要话再难听一点,吴爱就随时都有可都退缩。
更别说何邪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背负巨额债务了,她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爱情傻到陪何邪背负一切的。
“如果当时你能像是今天这样跟我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又何必恨你这么多年?”吴爱可眼神复杂,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当你是渣男,欺骗了我的感情,当年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享受征服我的快意……”
“这么说……倒也不算错。”何邪笑了笑,吴爱可狠狠瞪了他一眼。
“当时我们都还很年轻,把面子看得很重,”何邪接着道,“又觉得做人要留一线,看破最好不说破,我们都是所谓的高情商,所以根本不会发生像是今天这样开诚布公的交流的。“
很多时候,社会上情商高就意味着不能坦诚,傻到袒露心扉的人,往往都被视为sb。
更况且有时候真话在错误的时间说出来,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完全没什么用。
就比如如果当年何邪这么说了,吴爱可绝不会像是刚才这样听了后很快释然,而是会恼羞成怒,因爱生恨,从而两人谁都认为自己是对的,最后闹到不可收拾,甚至是反目成仇。
“你是高情商,我可算不上……当年我不该对你那么坦诚,什么都不瞒着你。”吴爱可自嘲道,“我告诉了你我跟江阳的事情,甚至连我不光彩的心思都没有隐瞒,结果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你果断抛弃了我。”
“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看待事物都比较感性。”何邪道,“说白了,就是太矫情,其实事情本身根本谈不上谁对谁错,谁好谁坏。”
“你真这么想?”吴爱可诧异看着何邪,“我还以为你会鄙视我的不坚定和懦弱呢。”
何邪摇摇头:“不光你有你的问题,我自己也有我的问题,甚至你和江阳的分手,江阳自身也是有问题的。”
吴爱可怔怔看着何邪:“你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吗?”
其实这个女人本性并不是多么淡漠和自私,她所做的,只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罢了。
如果一切都好,那么吴爱可就是最完美的,除了考验。
她不能经受任何考验。
“我是说真的,江阳是个很轴的人,认定一件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他的态度,他的性格注定了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悲剧。”何邪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他为了给侯贵平翻案已经魔怔了,甚至把这个案子看得比自己的前程、还有跟你的未来还重要,所以其实是他本身先放弃了你。”
吴爱可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站在她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其实她知道,就连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认为是自己对不起江阳。可她当年只是想跟江阳平平安安过日子,不想担惊受怕而已,这么点要求,江阳也不愿满足她,而选择了他心中所谓的正义。
“至于你我的分手,固然有我之前说的那个原因,但也有我自身的问题。”何邪道,“我本来就对咱们的感情没有信心,对你也不是那么信任,所以当危机来临的时候,我为了少受伤害,及时止损,并没有选择尝试努力让你跟我共同面对那一切,我连劝都没劝过你,就直接选择先下手为强,先放弃了你。”
“如果当时我表明我的信心和态度,并且拿出冷静可行的办法,结果如何不敢说,但起码我为咱们之间的关系努力了,可惜我没这么做,我本身就没给你信任感,自然也就不能怪你。”
何邪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诚恳。
他来找吴爱可,本身是想了结这段因果的,但又何尝不是想给自己的过去一个交代?
回首他走过的一生,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
总有些事,是他做错的;总有些人,是他对不起,或者说难以割舍的。
了因果,就是纠正错误,并且彻底割舍这些往事。
这说来容易,其实难如登天。
比如,如果何邪为了这件事回溯时空,跟吴爱可重新认识一遍,来纠正这份因果,那么即使这份因果被纠正了,但因为何邪的穿越,别的因果又会诞生,新产生的因果由于时间重塑的关系,反而会比之前所有因果的总和加起来还要多。
又比如,如果何邪为了了结跟吴爱可之间的因果,选择给吴爱可一份满意的补偿,满足这个女人一些愿望,换取她对过去这件事的释怀。
这么做虽然简单粗暴,但最不可取,因为这不是了因果,而是加深因果,恶化因果,使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纠葛复杂。
真正的了结因果,一定是在正确的时间线上,完全消除心理上、思想上还有实质意义上的所有羁绊。
这其实是最麻烦、最困难的办法,因为这种消除因果的方式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种嫁接和转换。
如同这件事,如果吴爱可彻底释怀,何邪也给了过去一个交代,双方都对旧日的过往有了新的共同的共识,不再牵绊,不成心理阻碍,那么这份曾经由何邪提出分手而结下的因果,就会转化为——因为吴爱可跟江阳分手,从而导致何邪留下心理阴影,最终让双方分手这一事实。
那么结下因果的人,就成吴爱可了。
其实了因果,本质上就是甩锅,不过是非常讲究技术含量的甩锅,一个甩不好,锅越背越大。
而且因果这东西凡人是根本不在乎的,背的因果再多也逃不过生老病死,一旦轮回所有因果全部消除,所以何邪把因果甩给吴爱可也没什么事。
唯有修行者,才会畏惧因果,忌惮因果。因为修行者活得够久,只要不死,因果就一直存在,最终因果堆积,造成反噬,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所以何邪甩锅给吴爱可,不但合乎情理,且他对这种事情也不会产生负疚。
“何邪,多谢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心里好受多了。”吴爱可默默垂泪良久,最终才整理好心情对何邪说道,“以前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我们都要往前看。对了,你之前说,你今天来找我也跟江阳有关,这话是什么意思?”
“警察找过你吗?”何邪问道。
吴爱可摇头。
事实上江阳的案子引起警方重视,还是在张超当庭翻供之后。在这之前,哪怕舆论炒得再沸沸扬扬,也没人真把它当回事。
所以江阳死了三个多月了,居然从来都没有警察来问过吴爱可的话。
甚至是颜良进了专案组以后,警察才查到江阳跟吴爱可的这一层关系。
“我也是从电视上和网络上知道这个消息的。”吴爱可神色带着些忧伤道,“我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江阳一定是被那些人害死的。”
顿了顿,她看向何邪:“你现在是警察?”
“不是。”何邪摇头。
“那你……”吴爱可有些不解。
何邪道:“当年你告诉过我江阳的事情后,我暗地里调查了他,还跟踪了他一段时间,知道了他很多事情,他在查的侯贵平案,我机缘巧合下也拿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我在分手前亲手交给了你。”
“有这回事吗?”吴爱可有些茫然,她有些记不清了。
“有的。”何邪点头,“还记得我给过你一个信封,让你交给你爸吗?”
“哦——我记起来了!”吴爱可终于想起来了,“我记得是咱们分手的三天前,你给我一个信封,让我交给我爸,说是有关一个案子的,那是侯贵平案的证据?”
“对。”何邪道,“我本来打算给江阳的,但信封里装着的东西,可以直接引爆一场大地震,我若是交给江阳,只会害了他,所以我把它交给了你爸,信封里的证据,可以直接锁定侯贵平案的幕后真凶,是很确凿的证据。”
吴爱可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要真是这样,怎么还会发生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江阳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去坐牢,甚至是死?”
“是真的。”何邪叹了口气,“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年我把调查出来的证据交给了你爸,但你爸根本没有拿出来,任由江阳……”
“不,不可能!”吴爱可激动起来,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我爸不是这样的人,我、我给他打电话,我现在就打!”
很快,吴爱可就颓然回到了何邪的面前。
“我爸他……的确没有把你当年交给他的侯贵平案关键证据,往上递交……而是选择了,封存档案。”吴爱可面色沉重地道,“他说事情很复杂,当年的司法环境太恶劣了,就算他当时站出来,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现在那份证据呢?”何邪不可置否,问道。
“江阳去世前,我爸已经把东西亲手交到江阳手上了。”吴爱可道。
何邪叹了口气,事情总算是确认了。
事实上何邪就算世事洞明,但涉及到自身的因果,这些事情他也是只知其所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是算到江阳的死跟自己有关,颜良查的案子跟自己有很大牵连,但具体是什么,因为涉及到他自己的因果,所以他只能推测,而不能清楚地算出来。
现在,他全部清楚了。
如果当年不是何邪插手,江阳很可能当年就拿到了本该拿到的证据,那么他的命运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
而如果吴爱可的父亲没有把何邪当年调查到的证据交给了江阳,那么江阳就不会产生用自己的死换取侯贵平案司法正义的想法,那么江阳的死,也不会跟何邪扯上因果关系。
怪不得,他才会在颜良身上看到跟自己有着牵绊的因果锁链,原来根子是在这儿。
就在何邪搞清了事情的全部原委时,颜良、侯亮平、张先生和眼镜女子四人,也来到了颜良在这座城市唯一的朋友,刘明洋的家里。
四年前,上面派下来一个卧底任务,原本应该是颜良去执行,但机缘巧合下,执行任务的人变成了刘明洋。
结果在这次任务中,刘明洋头部重伤,对脑子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智力退化到只有七八岁的水平。
颜良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一直觉得刘明洋是代自己受过,这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所以之前在何邪面前,哪怕明明觉得荒诞可笑,但他依然提出让刘明洋恢复健康的愿望。
在进刘明洋家门之前,张先生的pad里,就已经有了刘明洋的详细病例资料。
这是经过国内最权威脑科专家诊断的病例资料,上面清晰写着刘明洋的智力问题已不会再有恢复的可能性,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会继续恶化,最后变得失去所有认知功能,彻底成为连吃喝拉撒都不会的白痴。
也就是说,刘明洋在医学上已经被判定了死刑,无论怎么看,这个刘明洋都没得救了。
但一旦刘明洋好起来,智力恢复,那就意味着,做到这一点的那个何邪,绝对拥有着难以衡量的巨大价值!
一路上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可在座四人无论是谁,都不但没有什么惊慌,反而各个都充满了浓浓的期待。
很快,地方到了,还没下车,颜良等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刘明洋,他双目湿润,正笑中带泪,遥遥看着车中的颜良。
他哪里有半点智力受损的样子?
四人的眼睛顿时都直了,震撼到无以复加!
居然,真的发生了!
第一一零九章 游戏继续
“立刻送刘明洋去医院找专家鉴定他的健康状况!”张先生最先恢复冷静,语速飞快下达指令。
他看着不远处激动地跟刘明洋抱在一起的颜良,道:“叫颜良回来,他必须要跟何邪联系,继续这个游戏了!”
尽管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凿地证明何邪跟刘明洋的恢复有关,但张先生已经不想把自己的精力和时间浪费到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了。
是的,其实张先生内心里已经认定这是何邪的本事。
虽然很荒谬,且恐怖、离奇,还不科学,但他认定,这就是事实。
刘明洋被带走了,侯亮平和颜良重新回到了车上。
“怎么见何邪?”张先生没有废话,开门见山问道,“你们有没有办法?”
按照何邪跟颜良的游戏规则,何邪满足了颜良的愿望,那么就该由颜良给何邪奖励,然后再换颜良满足何邪的愿望。
但游戏继续下去的前提是,何邪必须先出现。
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何邪在哪儿,更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我们想见他了。”颜良道,“我觉得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安静的,适合谈话的地方,然后等着他。”
“太被动了!”侯亮平摇头,“事情的发展完全建立在何邪的一念之间……我觉得我们不能一直被他这么牵着鼻子走吧?哪怕我们对他有所求。”
张先生和颜良对此都不置可否,两人又商量了两句,最后定下方案。
方案分三个方面:一,先去警局腾出见面的空间,等待何邪出现;二,发动力量调查何邪的行踪;三,按照何邪之前的要求,公布李成功案中赵公子和祁领导之死的细节,以及相关案件的一些信息。
这三个方面互相补充,虽然依然被动,却总算是不再处于全面消极的状态。
事实证明,颜良猜的没错,何邪果然出现了,以一种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方式。
没有任何花俏的特效,何邪只是突兀出现,脸上带着笑容,坐在颜良面前的椅子上。
颜良被吓了一跳,监控器后面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门是锁着的,窗户是关着的,但何邪突然就出现在屋子里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见鬼的魔术或者说障眼法,这就是实打实的本事!
张先生的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
而监控器下,颜良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来道:“何先生,我已经见过明洋了,我很满意,你完成了我的愿望。”
他顿了顿,看着何邪:“奖励由我酌情给你,还是你提建议,然后我看能不能满足?”
“后者。”何邪笑道,“出于公平起见,我的奖励,也要一个信息吧。”
游戏第一轮,颜良索要的奖励也是一个信息。
不过何邪也要一个信息却不是因为什么公平,而是不想因贪心而结下新的因果而已。
颜良虽然意外,却没有太多惊讶,毕竟何邪在他们眼中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或者说是“神”,肯定是不屑于利用游戏规则占便宜的。
“你想要什么信息?”颜良问道。
“我想听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何邪笑眯眯看着他,“你认为法律的制定是为了保护弱者吗?”
颜良沉默良久,才斟酌着道:“法律……有时候还是可以为弱者报仇的。”
他看了眼何邪道:“我听了你跟侯局关于法律的讨论,我部分认同你的观点,但不论法律的本质是什么,我对法律的看法是持积极和肯定态度的。”
“颜良是党员吗?”监控器另一头,张先生皱眉回头看向眼镜女人,“查查他政审资料。”
侯亮平心惊肉跳,何邪的“虎狼之词”,让他突然有了新的猜测,也许何邪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将他的目的深深包裹其中。
这目的,一定是石破天惊!
另一边,何邪欣慰笑道:“颜队长很坦诚,这个奖励,我很满意。”
颜良也笑了笑,道:“意识流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何先生如果想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我们这个警局的平台也有些小。”
何邪没有理会他话中的试探之意,自顾自道:“那么,接下来颜队长需要满足我一个愿望。我的愿望很简单,三年前,我曾交给蓉城市检察院吴检察长一个信封,我要你找到这个信封,并且把它和原本应该在里面的东西,全部销毁。”
这个要求让颜良有些惊疑不定,他瞬间联想到地铁抛尸案,敏锐察觉到这就是他猜测的何邪跟此案更深层次的联系。
“为什么要销毁?”尽管没报什么希望,但颜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何邪对他深深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道:“鉴于这个愿望会比较困难,所以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颜良满肚子的疑问,但此刻眼前的何邪已经开始缓缓淡化,仿佛随时都会“淡去“,消失在原地。
“问他侯亮平的事!”蓝牙耳机中传来张先生急促的声音,“条件太苛刻,可不可以折中……”
“何先生……”颜良急忙叫道,“侯局那边的……”
话音未落,何邪已消失在原地,再无生息。
颜良到嘴边的话下意识咽了回去。
他对这摄像头耸耸肩,无奈道:“他不屑于听到任何条件,老实说张先生,这样的试探除了引起他的不满,没有任何意义。”
“颜队长辛苦了。”耳麦中传来张先生的声音,“关于何邪的愿望,我们部门会全力协助你完成。”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颜良松了口气道。
二十分钟后,侯亮平利用网络平台向外界公布了赵公子、祁领导涉案的消息。
尽管这个行为是向上面报备过的,但依然属于违规操作,且确实造成了一些影响和震荡。
而且这对于侯亮平来说,基于不能公开的原因,这件事明面上来说就是一次严重的错误,一个处分是少不了的,起码会影响到他未来几年的前程。
第一一一零章 新的一轮
到了约定的时间后,何邪准时出现在了侯亮平的眼前。
这次张先生没有离开,静静站在一边。
他们在一步步小心翼翼往前试探着,这种试探程度很小,也很谨慎。
“何先生神出而鬼没,来去无踪,真是让人神往。”侯亮平脸上做出艳羡的表情。
“你可以把这种本领当做你这次的奖励。”何邪笑着建议道。
侯亮平怦然心动,一个“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不得不忍住这致命的诱惑。
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这其中秘诀说来复杂,但最基础的,便是“知分寸”三个字。
侯亮平很有自知之明,现在的局势,他只能算是一个传声筒了,他只负责听和看,连说什么都要接受指示,所以哪怕再心动,他也会恪守本份。
其实何邪之所以容忍张先生留在这里,也是基于这样一个原因。
“何先生够大方。”侯亮平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只可惜这次我另有所求。”
何邪做出请的姿势,示意他说下去。
侯亮平表情严肃,看着何邪缓缓道:“何先生,我想要的报酬是……”
他说了个人名,说了个地名,还要再说下去时,何邪阻止了。
“你的付出,并不足以得到这份奖励。”何邪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的请求还是不能让我同意将之作为你的奖励,那么我会视为你放弃。”
改变世界格局的奖励,对方也是真敢想……
何邪摇摇头。
“何先生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做不到,而是觉得我还配不上这份回报?”侯亮平追问道。
“你只是公布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却要我改变世界的格局。”何邪似笑非笑,“侯局,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这么不切实际。”
何邪知道这还是对方的试探,所以直接给出警告。
张先生起身,向何邪微微鞠躬,表示歉意,但仍然没有说话。
侯亮平面色凝重道:“好,我换个条件,何先生,有个贪官,现在人在灯塔,他跟李成功这个案子有关,是赵氏犯罪集团的重要一份子,因为灯塔当地帮派的原因,我们失去了对他行踪的掌控。如果可能,我希望他现在就能出现在我面前。”
何邪念头一转,掐指一算,笑道:“丁义珍?好,如你所愿。”
他随意伸出一根手指往前一划,然后将手臂伸了进去,往出一拉。
下一刻,一个身穿运动装的魁梧中年,一个踉跄出现在房间里。
中年手里还拿着半块披萨,神色茫然,四下打量,宛若梦游般,半天反应不过来。
“丁义珍!”
就在这时侯亮平激动大叫一声,上前一把抓住丁义珍的手臂,一个擒拿就将其按倒在地,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机灵,发出杀猪般的惊恐惨叫声。
张先生震惊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片刻后,进来了两个人把丁义珍带走了,侯亮平和张先生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其实他们早就猜到这个了,现在不过是印证猜测,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们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
“我感觉我从小接收过的一切教育,都随着刚才何先生你轻轻一拉,彻底崩塌了。”侯亮平面色复杂看着何邪,“何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到底是人,还是神?”
“对一只蚂蚁来说,哪怕是一个三岁孩子都是神。”何邪笑道,“侯局,那么我们之间的第三轮游戏,圆满结束,现在开始第四轮。”
侯亮平立刻收起所有纷乱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何先生请说。”侯亮平沉声道。
“一个小时内,李成功必须死。”何邪淡淡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人也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房间内,死一样的寂静。
张先生跟侯亮平都在沉思。
良久后,张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我去请示,侯局,你看好李成功,等待进一步指示。”
“好。”侯亮平沉重点头。
他们本以为随着游戏的进行,他们迟早会看透何邪的目的,但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这场游戏,已经是第四轮了。
第一轮,何邪的要求是让侯亮平替他完成跟胡丽静的调查委托。
第二轮侯亮平弃权,结果作为惩罚,赵氏犯罪集团的关键人物,他们的法律顾问,大律师牛犇,离奇身死。
第三轮,何邪的要求是公布赵公子和祁领导的犯罪事实和死因。
现在,何邪又要李成功死。
表面看起来,何邪似乎只是想让赵氏犯罪团伙的人去死,但事实上何邪如果真要这么做,他自己就可以让赵氏集团所有人都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必要借侯亮平之手。
所以这个猜测是不成立的。
那就奇怪了,何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真的猜不到。
另一边,何邪跟颜良的游戏,好像也只跟颜良所查的案子有关……
这个何邪,到底想干什么?
另一边,警局解除封锁后,颜良见到了蓉城晚报的记者张晓倩,这个记者带来了一块破碎的照片和一封信,信的大概内容是,照片共有九部分,组合成一张就会揭露江阳死亡的真相。
写信人威胁报社和警方必须刊登照片消息,分九次,每三天一次,一共二十四天。
如果有一次没有刊登照片,写信人就会制造一起爆炸。
这封信,让警局上下大为紧张,领导们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爆炸发生。
颜良所带领的专案组被接连叫去开会,研究应对方案,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很不甘心地选择妥协,向写信者低头。
就在赵局长作出决定后,突然发现颜良似乎有些犹豫,他立刻开口问道:“颜良,你是不是有不同看法?”
颜良踌躇摇头:“我……我有一个线索,但我还不能确定有没有用。”
他说的就是跟何邪游戏的内容。
赵局长顿时精神一振,问道:“核实这条线索,你需要多长时间?”
第一一一一章 工具人(二合一)
请何邪弄回丁义珍这步棋走得很妙,不但消除了公布案情的影响,而且多了一发一击制胜的炮弹,最重要的是,是进一步试探出了何邪的能力,绝对是一举数得。
哪怕只是基于这一点,李成功也死定了。
让张先生等人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何邪的目的。搞不清楚何邪做这一切的动机,他们总是寝食难安。
好在随着何邪的能力逐渐浮出水面,已经引起了上面足够的重视,高层特意调来一个专门的智库团队,来分析何邪这个人,分析这一整件事情。
颜良那边,他带着那个叫龙小云的眼镜女军人一起驱车前去找吴爱可的父亲。
而侯亮平这边再次提审李成功,希望尽快能从这个人嘴里敲出点东西来。虽然上面还没决定要不要用李成功的死换取这轮游戏的过关,但侯亮平认为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而且他很清楚,他已彻底沦为了一个只负责跟何邪交流沟通的工具人。
至于颜良那边的事情,侯亮平相信上面也会直接插手,颜良最终也会成为一件工具。
至于何邪,则出现在了他生前曾经出现过的很多地方。
正所谓圣人畏因,众生畏果。
众生之所以畏果,是因为果报一到,就要付出代价,一般的凡人根本承受不起,只有死亡才能解脱。
而圣人畏因,是因为越是强大的人,越会让一般的果不能“得报”,最终转化为新的“因”,所以所有的果,对于圣人来说都是因。
到了最后,累积到难以想象的因会在瞬间转化为果,即使是圣人,也不能承受。
何邪的境界还在圣人之上,但他修人道,所造之因又遍布诸天,果报还迟迟未到,所以他还有机会重回过去,在因果彻底爆发之前,改变这些因果。
了结因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人的一生中要经历无数事情,很多事情纠葛在一起,成为了一个怪瘤,了因果的过程,就是在一步步拆解这个怪瘤,最终让它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何邪见了很多人,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补上一个彻底的结局,或者将自己干干净净摘出来。
比如,他曾经在高中时打过一场群架,那一战他把一个小胖子的脑袋砸了一酒瓶,打得小胖子头破血流。
虽然事后何邪被叫了家长,赔了钱,也写了检查,但这件事却没有结束,而是一个起因。从这个起因上,长出了至少五条主线。
第一条:小胖子自此畏惧何邪,见了何邪就躲着走,结果一次为了躲避何邪,走偏僻的路,被人抢了一千块钱的学费,最终因此离家出走,辍学。
第二条:何邪因这一战成就了恶名,吸引了一个女孩子的倾慕,两人在高中时期就偷尝了禁果。这女孩原本有希望考一本的,结果荒废了学业,只考了个二本,人生从此走向另一条岔路口。
第三条:何邪当时的班主任因为这件事认识了当时街道派出所的一位高大帅气的警察,两人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分手,警察在失恋的打击下选择去做卧底,结果脑部受伤,成了弱智。
这个警察,名叫刘明洋。
第四条:何邪的父亲因为处理这件事情,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一次重大机遇,结果只能继续按部就班生活,毫无所觉。最终因为长期不良生活习惯,导致染上绝症,也造就了何邪自己命运的偏差。
第五条:何邪打的那个小胖子后来去开餐厅,开得很成功,让另一家餐厅直接倒闭。倒闭的餐厅老板走投无路去抢劫的时候,被一个年轻的股票经纪人给拿下了。
这个年轻的股票经纪人,就是李成功,他因为这件事,间接结识了赵公子。
倒不是说区区一次高中时期的打架事件,就能直接结下这么多的因果,而是最初的这此打架事件导致很多事情的改变,这么多改变的事情汇聚到一起,就造成了这五条主线,而这五条主线再次发展变化,就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大因果。
然后很多这种大因果,成就了一个凡人的一生。
如果何邪想要了结这些因果,最笨的方法是一件件去做,去弥补。但最聪明的方法,无疑是改变过去最初的那个因,把因嫁接到别人身上,他自己则变成了这个因产生的果之一。
这样一来,那次打架事件就算产生再多、再大的恶果,也就跟何邪没有多大关系了。
这就是何邪解决因果的最基本的思路。
也只有这样,才会尽量避免“他回来解决因果”这件事,成为了新的“因果”,如此恶性循环下去。
不过这样解决因果的方式,除非到了何邪这等境界,对这个世界所有事物的发展脉络一清二楚,才能溯本回原,做出直达本质的判断,给出巧妙而智慧的解决办法。
比如这次的“小胖子打架事件”,何邪并没有选择回到过去,改变过去,因为这么做本身就会产生很大的因果,改变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反而会让他化解因果的目的弄巧成拙。
何邪也没有去改变各种“果”,从而最终影响到当年的“因”。因为这个因所产生的果,五条主线只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果,还有千千万万种果,要一一去改变,根本不现实。
何邪所做的,就是找到当年参与这场群架的当事人,然后通过一些巧妙的引导和调整,付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代价,然后让一些人从主观意识上承担掉这些因果,让何邪完成因果的转移和嫁接。
这个过程说起来很复杂,操作起来也很考验耐心和智慧。
好在何邪做起这些事游刃有余,甚至可以同时处理好几件类似的“因果”。
就在颜良从吴爱可父亲那里得到何邪当年交给他的关于侯贵平案证据线索的时候,何邪已经解决了前世近乎一半的因果关系,成功把大部分因自己而起的因嫁接到了别人的身上。
回警局的路上,颜良皱眉苦思,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而一边的龙小云此刻听完电话,面色严肃地看向颜良道:“颜队长,现在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我代表我们部门,也代表国家,正式和你展开谈话。”
颜良回过神来,看向龙小云默不作声,眼神也很平静,似乎对这一刻的发生毫不意外。
“颜队长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猜到我要说什么了。”龙小云肃然道,“何邪的能力对这个国家,乃至对全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我就不用多说了。我们现在无从判断何邪的力量上限在哪儿,也无从判断他的目的是什么,甚至我们不能从他的来历和过往,分析出他这种能力的来源。”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小心地,温和地,耐心地跟他接触,搞清楚何邪的目的,他的能力,甚至是他这个人的所有一切。同时,我们必须也做好他不怀好意的准备。”
“基于这些前提,我们跟他的每一次接触,都必须非常慎重,而且都会成为对他做出准确判断的直接依据。我们必须杜绝一切意外,所以,颜队长,你跟何邪之间的游戏,被国家接管了。”
“国家替我玩游戏?”颜良似是自嘲般笑了笑,“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就不用多说了,你只说需要我做什么吧。是直接给你们腾位置,还是做个提线木偶?”
“颜队长说话向来都这么不客气吗?”龙小云笑了笑,“虽然主观上不像是你所说的这么偏激,但事实看来——是这样的。”
她话锋一转,道:“事实上说不定何邪现在就已经意识到了,能跟他继续玩游戏的,且能玩得起的,只有国家的力量,如果不是不想刺激他,我们刚才的谈话根本不会发生。”
龙小云的后半句没有说,但颜良也猜得到。这女人还挺小心眼的,自己刚刺她两句,对方就立刻还以颜色。
颜良岔开话题问道:“这次何邪提出来的事情,你觉得应该怎么完成?”
“何邪的要求是销毁他当年交给吴志忠的所有证据,”龙小云道,“根据吴志忠(吴爱可父亲)刚才所说,他把那些证据在江阳生前,亲手交到了江阳的手上。”
“而你们蓉城警方并没有在江阳的遗物中发现这些证据,有人偏偏在这时候把证据中的一张照片分成九次寄给报社……”
龙小云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转冷继续道:“那么可以肯定,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利用江阳的死在谋划什么,算计什么,江阳一定是这件事的知情者,甚至是主导者之一。”
“当年何邪交给吴志忠的证据,如今肯定掌握在江阳同伙的手中。”龙小云看着颜良,“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人,销毁他手中的这些证据!”
颜良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颜队长有什么补充吗?”龙小云问道。
颜良笑了笑:“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难,但对你们来说,只怕是分分钟解决的小事,我没什么好补充的。”
龙小云淡淡笑了笑,道:“在我们出发去见吴志忠的时候,我的同事就查到了关于江阳之死的真相,以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犯罪嫌疑人具体身份和方位,并且把他们全部都监控起来了,随时都可以实施抓捕。”
“当然,江阳这群人是为了侯贵平的冤案而死,我很敬佩他们,所以在这件事后,涉及到这件案子的所有元凶,我都不会放过。”
颜良只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甚至都不愿意问问都有谁参与这件事了。
当正义最终还是要通过强权来实现的时候,那么追寻这种正义本身就是一种最恶毒的讽刺,也是对江阳这几个人最大的侮辱。
龙小云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颜良。
“这是保密协议,颜队长先看看。”
颜良连翻都没翻,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不过在把保密协议递给龙小云之前,他突然问道:“如果何邪的下一个要求是不要追究这件案子呢?”
龙小云一怔,道:“假设性的提问没有任何意义,颜队长,我也不会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阎良突然展颜笑了。
“说吧,你们想我,怎么配合?”
与此同时,警局。
侯贵平还在审问李成功,后者从之前的那场惊吓中已经缓过神来了。
丁义珍的归案,再加上赵公子、祁领导的死,给李成功极大的压力。
他如今还在继续死扛,是因为他很清楚,就凭他犯过的法,说与不说都不可能从牢里出得去了。
而且,他对赵公子身后的人还抱有希望,所以打算再拖一拖,再看看情况。
任凭侯贵平用尽手段,李成功都一言不发。
侯贵平最终彻底失望,他深深看了眼李成功,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最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侯局,他老婆想要见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刚一出门,就有手下给侯贵平汇报。
“胡丽静?”侯贵平皱眉,刚要拒绝,但突然念头一转,“你把人带过来,我带她进去,让他们见见吧。”
本来这种时候,李成功夫妇是不可以见面的,但侯贵平知道,上面最终会答应何邪的条件,所以李成功迟早都是个死,和他老婆在临死前见个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更何况,让这两口子见一面,说不定会发现新的突破。
李成功夫妇见面的过程全程都在侯贵平的监控下,两人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事情,侯贵平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就在胡丽静离开后的五分钟,正要被押回羁押室的李成功突然一头撞碎了走廊边的落地玻璃,然后从警局的四楼一跃而下,大头朝下栽了下去,脑袋摔了个稀巴烂,当场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完全没什么办法。”颜良摇头,“我觉得应该”
第一一一二章 不对劲
侯亮平赶到楼下的时候,张先生已经到了现场,两人默默看着李成功的尸体被盖上白布,然后拉到了验尸房。
现场没什么好查验的,李成功跳楼被警局十多个人同时目睹,而且全部过程都被监控拍了下来,确定是自杀无疑。
可是,为什么?
侯亮平百思不得其解。
李成功求生的**那么强烈,一副不扛到最后不罢休的样子,侯亮平看得出来,这个人的意志力很坚定,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
但就是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自我爆炸了!
是,李成功是要死了,跟何邪的游戏内容,约定了这一条。
但绝不该是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方式!
“不对劲!”张先生突然开口,他也了解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刚才还在耳机里听了手下更详细的汇报,第一时间先排除了侯亮平的可能。
“是不对劲……”侯亮平喃喃,他皱着眉,还要说下去,突然似有所觉,看向警局大门口。
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过电一般僵在原地。
只见警局门口,胡丽静缓缓拿出一副墨镜戴在了眼睛上,然后转身,坐上了一台黑色轿车,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原地,消失在侯亮平的视线之中。
“是她!一定是她!”侯亮平激动起来,他敢肯定,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他第一时间就要追上去,却被张先生按住肩膀。
“我的人已经跟上去了。”张先生面色凝重,“这个女人会被立刻逮捕!”
“逮捕?以什么理由?”侯亮平略显烦躁,语气不怎么好,“他跟李成功的谈话我全程都在听,根本没什么问题,就算她说了什么暗语,也构不成犯罪事实,李成功的事情跟她也完全没有关系!”
“她的罪名是危害郭嘉安全。”张先生淡淡道。
侯亮平顿时怔住。
“比起已经死去的李先生,我想侯局现在是不是更应该担心唯一活着的证人?”张先生提醒道。
“丁义珍?”侯亮平脸色大变,“不好!”
他一边掏出电话,一边向楼上丁义珍羁押地点狂奔而去。
张先生面无表情看着侯亮平离去的方向,最终叹气喃喃:“自杀……好在他的要求是李成功死了就行……”
虚空。
何邪笑呵呵挡在时空长河前,看着眼前道:“等你好久了。”
在他面前,赫然是曾经带着何邪启航诸天万界的神物——光觞。
这个光觞被一个残缺的念头掌控,席卷走了李成功的灵魂,正要逃之夭夭,却被何邪拦在此处。
这个残缺的念头,就是在最初坑的何邪yu仙yu死的那位。
以何邪现在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这位曾经自己眼中的神一般的存在,即使是巅峰时期也不过太乙金仙之境,对他一个逆天强者来说自然不足一提。
当年这残念在何邪临死前席卷走了何邪,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念,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何邪才有了重生的机会,得以踏上诸天万界。
而在这一条时间线上,何邪未曾身死,残念也晚了些许时日才到。
至于残念这次选择李成功,却是何邪早算到的因果,所以他提出了杀死李成功的条件。
不过何邪没想到的是,尽管他尽量小心调整因果,但原本因果线的反噬还是突兀爆发出来。
李成功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应该是几年后被灭口,何邪嫁接因果后,给他安排的结局是成为一部分因果的承接者,是生是死,就看他本人的造化了。
结果旧因果和原本旧日时空的反噬,李成功成为幕后人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胡丽静被人胁迫,见李成功的时候说了早就约定好的暗语,李成功知道自己不死会付出比死亡还可怕的代价,所以有了那纵身一跃。
要知道李成功是因为何邪而死,还是被幕后人逼迫自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
若是前者,那是何邪刚好做了一个因果闭环,把因嫁接在李成功身上,自己成了终结他的“果”。
但若是后者,那么就代表着何邪之前的操控失败,李成功的死因主要算在导致他被捕的何邪头上。
如果后续的丁义珍也出了问题,或者幕后人疯狂下的反扑动静太大,再惹出什么乱子,也都要算在何邪头上,一旦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何邪就算是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而因果最玄妙的地方就在于,何邪明明在李成功死前就预见了他的自杀,却偏偏不能去阻止。
不是做不到,而是得不偿失。
现在李成功虽然自杀,但灵魂被光觞劫走,何邪还有补救的余地,甚至很有可能得到更多。
但若是何邪阻止了李成功的自杀,那么李成功接下来所结下的所有因果,都要算在救他的何邪头上一份。
并且光觞也因为失去李成功这个坐标,而改变目标方向,从而引发的一系列改变,也要算何邪一份。
何邪将再次成为万果之因!
所以何邪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成功去死,什么也不去做。
“前辈……”光觞中的残念在瑟瑟发抖。
他怎么能猜到,自己已经尽量挑选了一个偏僻的低等虚界,怎么还会遇到这等恐怖的存在?
他不是不想逃,而是光觞见了面前这人,跟见到了祖宗一样,本就不受他驱使的光觞,竟主动靠近过来。
“不知前辈有何指教?”残念小心翼翼问道。
何邪看着眼前的残念,突然伸手一招。
顿时,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光觞自虚无中缓缓显化而出。
这是原本时间线上的光觞,被何邪一号分身从本尊那里召来。
“这……”残念凌乱了,震惊到无以复加。
崩崩崩!
这时候残念所寄身的光觞突然开始迅速崩解,化为星星点点,消逝在虚无之中,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
这是两条时间线交错,两个时代的光觞各自的因始产生了冲突,除非立刻将它们分开,否则必须有一方彻底毁灭。
“不……”
光觞中的残念又惊又怒,根本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第一一一三章 扯淡的事
很快,两个光觞只剩下了一个。
此物有自己的器灵,常年穿梭诸天万界,乃是有大因果之灵物,具有唯一性。
在时空错乱中,两个不同时代的光觞相遇,其中一个必然是真,一个必然是假,必然会有一个毁灭。
就像是现在的何邪,他也有唯一性,所以他必然是唯一的真,其他任何时空或者时间线上的何邪,都是假。
嗡……
光觞成为唯一的那一刹那,何邪明显感觉到被自己回溯而产生错乱的时空,在这一刻终于重叠成唯一的过去。
这是因为此世界唯一的变数,已经被何邪抹杀,这个世界会顺应何邪的心意而发展,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因果已定!
“饶命前辈!”
失去光觞的庇护,残念红果果暴露在时空长河的冲刷中,瞬间便被磨灭掉九成力量,忍不住惊恐求饶大叫。
何邪笑着一指点出,一团光晕顿时将这残念包裹其中。
残念刚松口气,心有余悸就要拍马屁,但他立刻发现这团光晕在时空长河的冲刷中不断消融,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失去庇护。
“前辈!”残念再次惊恐起来,“前辈救命啊!”
“你可随波逐流,在觞能耗尽前择一虚界而入,则活,反之,则死。”何邪的身影渐渐淡去,声音却缓缓传进了残念的意识中。
“为什么?为什么!”残念惊怒大叫,化作一道流光,顺长河而下。
他不会知道,何邪不能直接杀了残念,因为他跟残念的因果在上一条时间线,随着他舍命一搏,就彻底了结了。
如果这一世何邪亲手杀了残念,就等同结下新的因果。
但残念寄身李成功,等同先跟何邪结下了“因”,所以何邪还是可以还一“果”给他的,但这个“果”不能太大,必须是和因相应的。
何邪选择放逐残念和李成功。
在何邪的计算中,残念和李成功的魂魄能不能在时空长河中活下去,就要看他们能不能在那团觞能耗尽前到达新的世界。
他们的生和死各有一半的概率,这就是何邪还给他们的“果”。
在这里,因果玄妙之处在于,何邪做到这一步,就必须彻底了断和这两个人之间的接触,也就是说,他不能继续观察,或者是推算残念和李成功的结局。
在因果的作用下,何邪在接下来观测这两个人的那一瞬间得到的答案,就会成为这两个人真正的结局,成为他们之间新的因果。
这和量子力学中薛定谔的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只要何邪不去观察他们,这段因果就算彻底了结了。
最妙的是,这样一来李成功接下来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何邪已经了结的因果,算是一定程度上化解掉了侯亮平疏忽下造成的新麻烦。
只不过如果丁义珍也出了问题,或者因为丁义珍而产生的一系列变化,那还是要算在何邪头上。
世间的因果终究是不能消除的,否则也不会有菩萨畏因这一说。
能把自己从“因”变成“果”,就已经算成功消除因果了。
当然,何邪虽不好直接插手丁义珍的生死,但是利用游戏规则做一些安排,倒也没什么问题。
蓉城市局。
侯亮平快到四楼的时候,其实心已经凉了。
他刚才一路给看守丁义珍的手下打电话,但都无人接听,而刚到四楼楼梯口,又看到丁义珍所在的羁押室门大开着。
侯亮平简直离奇愤怒,太肆无忌惮了!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警局里杀证人,简直无法无天!
但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丁义珍的落网和李成功的羁押无疑戳中了敌人的痛脚,不得不让敌人铤而走险,行两败俱伤之举。
侯亮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等待支援。
很快几个警察到了,跟随者张先生的一个手下一起进入羁押室。
等确认安全后,侯亮平一进去就看到丁义珍正缩成一团,浑身发抖,而一个身穿警服的青年却不省人事倒在地上。
“侯局,犯人没事,就是吓坏了。”手下汇报道,行凶者穿着警察的衣服,打晕了我们的人,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
侯亮平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要招供!我坦白!我交代!”丁义珍突然回魂,杀猪般吼叫起来。
一番鸡飞狗跳般的忙碌后,侯亮平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入侵者是一个退伍军人,很有战术素养,他冒充警察侵入四楼,先是切断了监控,然后打晕了看守丁义珍的警察,没发出任何动静。
但就在他要向丁义珍下手的前一秒,心脏骤停,死了。
如今这个人的尸体已经送去进一步检验死因了,但目前就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死者是在向丁义珍下手的前一秒,突然死掉的,法医初步判断,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这太扯了。
整件事充满了——诡异。
是的,无论是侯亮平,还是张先生,都觉得这种巧合堪称是诡异。
“头儿,死者李军,他在进入警局之前半个小时内的行踪也查到了。”一个手下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走到张先生面前。
电脑屏幕里,是刚调到的监控资料,上面显示着李军进入警局之前的行踪。
从一家旅馆出来,到对面吃了一碗面,然后就进入了警局,消失在监控之下。
张先生和侯亮平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两人只好暂时作罢。
“约定的时间到了,”张先生道,“先去见何邪吧。”
“李成功是自杀,不知道这次他会怎么算。”侯亮平略显疲惫地道。
张先生目光幽深:“我猜,他算我们输。”
“我们输?”侯亮平皱眉,“那岂不是又要死一个人?那我们……”
他刚说一半,突然瞪大眼睛,只觉浑身汗毛竖起,倒吸一口凉气道:“死人?刚才这个李军?不会吧?”
“否则你相信这么扯淡的事情会发生吗?”张先生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