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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全文阅读

作者:时速一公里     镇上的牧师是死灵txt下载     镇上的牧师是死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二十一 攻击测验

    “砝码重量这种小事,我相信督查官不可能弄错,让大家都举一举就知道了。”薇薇安被德拉斯刁难,心里有气,开口补了一刀,但接着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说相当于和这个牧师站在了一边,又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

    “督查官,如果连最简单的测验用具都出了错,大营的军例以后还怎么服众,”从德拉斯的神情上,凯美林判断砝码应该有些问题,牧师本来不用参加攻击和力量测验,德拉斯强加出这两项,恶意刁难的心思昭然若揭,还暗中做手脚,就太过小人了,“我建议让士兵们轮流举一举这枚砝码,验证一下有没有问题。”

    如果只是江北质疑砝码有问题,德拉斯倒不担心,大不了耍耍无赖,总能混过去,但凯美林在大营中地位不低,只是和安德利特将军不和才落到这副境地,说话还有份量,不便直接反驳。

    可砝码增重了整整一倍,在场的绝大多数士兵都不可能举起来,到时承认砝码有问题打自己脸,咬死砝码没问题,这些士兵就相当于没通过力量测验,打大营的脸,咬牙道:“不用那么费事,我亲自验就是了。”

    说完抓住砝码的铁环,试着提了提,不料砝码只离开地面三寸多高,又落了回去。

    德拉斯肥脸一红,心头也有些着慌,他是名中阶战士,觉得举起这枚砝码没太大问题,才敢亲自测试。

    但当上督查官后,就很少再刻苦训练,又有些贪吃,耳语海岸到处都是海鲜,每天胡吃海塞,身体越来越胖,以前的力量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枚砝码要是举不起来,人就丢大了,德拉斯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暗恼自己对砝码做手脚,反倒把自己作了进去。

    江北看着德拉斯的模样,暗暗好笑,故意问:“督查官不会真连300磅的砝码都举不起来吧?”

    “谁说的?”德拉斯受到激将,咬紧牙关,猛一用力,把砝码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托住砝码的底部,想把砝码举起来。

    但砝码实在过于沉重,德拉斯到这一步已经力尽,死活举不过头顶,一张肥脸憋得通红,“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

    周围响起一阵窃窃的笑声,薇薇安也抿嘴直笑。

    德拉斯听到笑声,尤其看到薇薇安这么美丽的女士在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嗯”的一咬牙,竟把砝码举了起来,但脸上青筋暴起,牙齿也咬得“格格”作响,和江北举重若轻的情形判若云泥。

    看到德拉斯举起砝码,周围的士兵纷纷鼓掌叫好。德拉斯自己却暗叫不好,砝码举在头顶,重量垂直向下,他被死死压住,竟丢不下来,一张肥脸涨成酱紫色,眼珠子仿佛也要鼓出来,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快帮……忙……”

    旁边两名教官见状,合力托住砝码,把德拉斯救了下来。

    德拉斯用力过猛,一口气没透上来,摇摇晃晃地险些摔倒,站稳后喘了几口大气,硬着头皮说:“我测了,砝码没……没问题!”

    德拉斯吃力的模样众人都看在眼里,一枚300磅重的砝码绝不可能这样沉重,对砝码有没有问题都已经心知肚明。

    江北见德拉斯累成这副狗样,竟还能厚着脸皮咬死砝码没问题,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笑道:“既然督查官非说砝码没问题,就当没问题,我已经通过了力量测验,可以进行下两项了。”

    “继续测验,这两项你完不成,照样滚蛋!”德拉斯觉得丢了脸面,怒气冲冲地说。

    “没问题。”江北这次选了攻击测验,来到那个草人前观察了一下。

    草人说是“草人”,实际是用树木的枝条和树皮扭成的,不少树枝还透出勃勃的绿意,支架是个十字形的铁柱,牢牢插在地上。

    按照测验规则,需要在十次攻击内把“草人”打散,但树皮和树枝都有韧性,又捆得很是扎实,攻击位置不对,别说十次攻击内打散,用刀割也得割半天,江北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站在那里研究起来。

    看到江北遇到困难,德拉斯又有些得意,普通的训练草人用干草结成,韧性较差,选好位置,再掌握一些技巧,攻击几次草人就自己散开了。

    但这个草人是他昨晚让人用树皮和枝条扎成的,树皮和枝条还存着不少水分,韧性极好,十次攻击内绝不可能打散,催促道:“别磨蹭,我们没时间在这里陪你慢慢耗,打不散草人就滚蛋。”

    “那你可看好了。”江北从魔法包里取出公正之手,紧紧握在了手里。

    看到江北的武器是把锤头,德拉斯几乎要笑出来,树皮和枝条最不怕钝击,用剑还有可能砍断,用锤头砸一百锤也未必有效。

    薇薇安看到公正之手,一眼瞧出那是把魔法武器,想起在山洞里,这个牧师和自己交战时一直没使用这把锤头,原来还在让着自己,在心里哼了一声,谁稀罕你让了。

    凯美林和爱德华都担心起来,攻击测试主要考验士兵的攻击技巧,他们看过士兵练习,不管原来用什么武器,做这项训练时都要换上利器,用锤头这种钝器,还没开始测验,已经处在不利的位置。

    在众人注视下,江北抡起公正之手,一锤当当正正敲在草人支柱的顶端,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所谓“大力出奇迹”,这一锤砸得极为夯实,支柱猛地往地下沉了三尺,顶端的树皮和枝条全被砸得粉碎,支柱是用铁做成的,剧烈的震动传导开,紧紧缠着柱身的树皮和枝条也崩断了不少,向外“噗噗”地爆开了。

    德拉斯不笑了,士兵攻击草人时,习惯先劈砍草人中部,斩断最长的草束,再慢慢把草人切碎,没想到这个牧师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攻击草人顶部,利用铁柱震动把草人震散,效果反而更好。

    要说一个牧师天天研究怎么攻击草人,打死他也不信,那么这就是自身的见识问题了,找准弱点,一击致命,也是这项测验真正检测的东西,但一个牧师怎么会有这种见识?

    在德拉斯的思绪中,江北又抡起一锤,敲在了草人铁柱的横杆上,巨大的力量下,铁柱歪向一旁,被锤头直接砸中的树皮和枝条全部粉碎,剧烈的震动也让更多的树皮和枝条散开了。

    江北绕着“草人”走了半圈,抡起公正之手,横向敲在了铁柱的立柱正中,铁柱的根基已经被他上一锤震松,“当”的一声巨响后,拔地飞了出去。

    江北站立的位置和敲击的方向提前算计过,铁柱猛地撞在德拉斯身上。

    德拉斯猝不及防,“哎呦”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被草人压在了下面。看到德拉斯的模样,周围又响起一阵窃窃的笑声。

一百二十二 殃及池鱼

    “抱歉,督查官,锤头上没长眼睛,失准了。”江北笑着把草人扶起来,用力一抖,缚在上面的树皮和树枝已经断了三分之二,在韧性作用下自己崩开,脱落了下来。

    凯美林目光一亮,仅三次攻击就打散草人,即使是战士也很难做到,这孩子确实不一般。

    士兵们也响起一阵议论声,他们每天都在以草人为目标作攻击训练,清楚其中的难度,一个牧师做得这样轻松,确实有些本事。

    “混蛋!”德拉斯被撞得生疼,爬起来后破口大骂,“你想袭击我么?”

    “督查官说笑了,我哪敢袭击您,”江北笑道,“纯属失误而已。”

    是人都看出江北是故意的,否则现场有这么多人,草人谁也不撞,就撞德拉斯一个,周围又响起一阵窃窃的笑声。

    薇薇安也觉得好笑,暗暗地想,原来这个牧师这么阴损,难怪自己总是被他捉弄。

    德拉斯没证据,凯美林又在现场,不便惩罚江北,气得嘴都歪了,“进行最后一项,我就不信你全能通过!”

    “那你可看好了。”江北笑了笑,走到那块治疗石前,心中默念咒语,骨架内的神圣能量立刻被调动,在他掌心汇聚成一团明亮的晕黄色光簇,点点荧光从光簇中升起来,袅袅飘散。

    凯美林眼睛又一亮,当初在布瑞尔镇时,他见江北用过一次烛光术,当时感觉江北的治疗能力在中阶以上高阶以下,此刻明显已经晋入高阶,时间才过去这么短,进步的速度有些惊人。

    其他牧师也微微吃惊,在他们看来,这位牧师的力量和攻击技巧都非常出色,应该经过一定时间的磨练。

    人的精力终归有限,在一方面花费的时间多,另一方面花费的时间自然就少,治疗能力理应不会太好,没想到这个牧师的神圣能量竟这样纯净,比他们出色得多,几乎可以称得上全能了。

    薇薇安在山洞里输给江北,还有些介意,看着那团明亮的光簇,轻轻哼了一声,腹诽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德拉斯面色略阴,这颗魔法石他昨晚用水泡了半宿,质地已经被泡松,会阻碍神圣能量的吸收,但以这位牧师圣光的纯净,恐怕也难不倒对方。

    果然,江北只用了三次强效治疗术,治疗石就灌满神圣能量,发出晶莹的绿光,问道:“督查官,三项测验我都通过了,可以加入大营了吧?”

    德拉斯无话可说,但他又是刁难又是做手脚,江北不但通过了测验,还让他丢了脸面,一口气如鲠在喉,转头看向薇薇安。在他看来,薇薇安和江北一起来的大营,必然是江北的朋友,准备把气撒在薇薇安身上。

    “督查官,薇薇安不是战士,也不是牧师,你不会想让她也参加这些测验吧?”江北察言观色,提前封堵,“你刁难我也就算了,但刁难一位女士,未免就……呵呵……太没有风度了。”

    大营没有女性,薇薇安容貌靓丽,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引得士兵频频侧目,众人都觉得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士肯定通不过三项测验,也没道理让她参加。

    德拉斯原本也没打算让薇薇安参加测验,测验器材只准备了一份,但从来没人敢像这个牧师这样蔑视他的威严,哼了一声,“不管谁想加入驻军大营,都必须参加测验,谁敢说这是刁难。”

    “参加就参加,我也不怕。”薇薇安性子骄傲,没领江北的情,抬手念诵咒语,紫色的法阵在脚下“嗡嗡”旋转,片刻后,一个黑色的传送门打开,阿拉克斯从门里走了出来。

    术士和法师衣着相似,薇薇安没带恶魔奴仆,不少士兵把她当成了法师,直到看到虚空行者出现,才知道薇薇安是术士,现场变得安静了许多。

    江北察觉了众人态度的变化,暗暗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前线士兵,不能说不勇敢,看到术士都这种反应,薇薇安的生活境况可以想见。

    薇薇安已经习惯人们的冷眼,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命令阿拉克斯去举那个砝码。

    “总让我干这种苦差事,”阿拉克斯抱怨道,利爪抓住砝码的铁环,虚空能量鼓动,晃悠悠地把砝码举了起来,“这个铁家伙好重,我的胳膊都要断了。”

    “就你话多,”薇薇安命令道,“去把那个铁架扶起来。”

    阿拉克斯丢下砝码,把被江北破坏的草人扶起来戳在地上。薇薇安念诵咒语,暗红色的火焰从掌心飞出去,像蛇一样蜿蜒着窜行到铁架上,“呼呼”燃烧起来,示意就算草人完好无损,也会被烧毁。

    放完火焰,薇薇安合拢手掌,又开始念诵咒语,墨绿色的光芒在掌心闪耀。

    术士可以抽取生物的灵魂制成灵魂碎片,再通过咒语调取其中的力量,施放不同的魔法,甚至可以将灵魂碎片制作成补充生命力的治疗石。

    须臾,只听“叮”的一声,一颗淡绿色的石头出现在薇薇安手中,她微微昂起雪白的俏脸,眉睫微微皱起来,好像在引导什么魔法。

    忽然间,一丛暗红色的火焰以薇薇安为中心,在地面上铺展开,“呼呼”燃烧。这是术士的地狱烈焰,以损耗生命力为代价,召唤大范围的混沌之火。

    火焰铺开的同时,薇薇安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黑痕,眉头也簇起来,仿佛受了什么损伤,她把手中的治疗石放在鼻子前,轻轻吸了口气。

    治疗石随即开始崩解,蕴含的生命力化成一缕绿烟,被薇薇安吸了进去,她额头的黑痕跟着缓缓消失了。

    术士的黑暗魔法和法师纯粹的元素魔法不同,天生带有一股邪恶的味道,一众士兵目睹薇薇安施法,变得鸦雀无声。

    “精彩!”江北同情这姑娘的际遇,用力鼓掌。

    “薇薇安,你好厉害。”爱德华也在拍手。

    薇薇安已经学会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但身为女孩子,有人捧场还是有些开心,对爱德华笑了笑,却瞪了江北一眼,解散阿拉克斯,扭头问德拉斯:“怎么样,我算完成测验了么?”

    治疗测验暂且不论,前面两项测验薇薇安完成得又利落又漂亮,实力明显比普通士兵强出很多,德拉斯无话可说,可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去,强词夺理道:“这是给牧师的测验,你身为术士,完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啊,”薇薇安淡淡一笑,“你可以给我安排魔法师的测验,看我能不能完成。”

    “我看没就这个必要了,”德拉斯看了眼江北,存心让他难堪,说:“耳语海岸只要精兵良将,从不招收女人,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大营不欢迎一个术士。”

一百二十三 一盆脏水

    薇薇安在坚定壁垒时就经常受排挤,已经习惯,听到德拉斯的话,也不生气,反讽道:“你说不欢迎就不欢迎,大营是你的么?”

    “我是督查官,”德拉斯没想到薇薇安敢反驳,哼道,“说了就算。”

    江北清楚德拉斯是在针对他,赶薇薇安走只是借题发挥,问道:“督查官,你不会是瞧不起女人吧?”

    江北这样问,有股挑衅的味道在,德拉斯更加不快,哼道:“我瞧不起又怎么样?”

    江北等的也是这句话,笑道:“那我倒要问问了,艾芙拉殿下是不是女人?吉安娜**师是不是女人?你也敢瞧不起她们么?”

    艾芙拉索瑞森是黑铁矮人的摄政王,一位强大的矮人牧师,吉安娜普罗德摩尔是提尔库拉斯海军的继承人,当下最强大的法师之一。

    两个人地位显赫,在联盟家喻户晓,德拉斯只是个小小的督查官,相比之下就像只小虫子,面色微窘,“谁敢瞧不起艾芙拉殿下和吉安娜**师,但这个小术士怎么能和她们两位相提并论?”

    “艾芙拉殿下出生时也不是一个强大的牧师,吉安娜出生时也不是一个强大的法师,”江北笑道,“事在人为,你怎么断定薇薇安将来的成就不会超过她们两个?”

    江北只是信口胡吹,自己也不相信薇薇安能超越艾芙拉和吉安娜。但薇薇安性子有些骄傲,对自己期许很高,听到江北拿她和两个最出类拔萃的女士类比,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开心。

    “一个小术士想超越艾芙拉殿下和吉安娜**师,”德拉斯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大笑起来:“你在跟大家讲笑话么?”

    周围的士兵也发出一阵哄笑声。

    “行啊,暂且不论薇薇安能不能超越她们两位,”江北和薇薇安交过手,知道她实力很好,说道,“督查官,你敢不敢和薇薇安来场决斗,你赢了,我和薇薇安立刻就走,你输了,就不要再恶意刁难她。”

    江北这样说,已经表明要和薇薇安共同进退,薇薇安不由看了他一眼。

    战士对术士有着天生的克制,德拉斯不怕薇薇安,但和一位女士决斗,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而且这是个术士,掌握着禁忌的力量,他多少有些忌惮,哼道:“谁也不会和一位女士决斗。”

    “我就问你敢不敢?”江北追问道。

    这个问题两边包夹,德拉斯说“敢”有欺负女性的嫌疑,说不敢等于主动示弱,脱口而出道:“你这么帮这个术士,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你们刚来大营那晚,在一个大帐里呆了很久,我看到了,你们都干什么了?”

    话里带着一股污蔑的味道,士兵们打量着薇薇安明艳的脸庞和玲珑的身段,目光中多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薇薇安被众人看得又羞又怒,瞪着德拉斯说:“你胡说什么!?”

    “德拉斯,”江北也有了三分怒意,堂堂一位督查官居然能说出得这种话,水平未免太低,冷笑道:“你身为督查官,最好注意自己的措辞。”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德拉斯哼了一声,“你夜里进入薇薇安的营帐,就是不对,我有理由怀疑你猥亵女性,按照军例,品行不端的人绝不允许加入大营,我不但把你赶回去,还要写信给布瑞尔镇的镇守,向他举报你!”

    “你自己也说了只是怀疑,等你有了证据,再来说这件事也不迟。”

    江北清楚这种事最不好解释,从来都是越描越黑,没和德拉斯争辩,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非得挖个坑,让这位督查官跳进去爽一回不可。

    薇薇安却气得七窍生烟,抬起手,暗红色的火焰“呼呼”燃烧起来,“你敢再说一次?”

    “你们要是什么也没做,还怕人说么?”德拉斯存心把这盆脏水泼到江北身上,一位牧师猥亵女性,属于知法犯法,就算进了大营也抬不起头来,“这么害怕,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够了!”凯美林皱眉呵斥,“德拉斯,你身为督查官,说话前最好考虑清楚,这件事无凭无证,纯属你的污蔑,江北和薇薇安通过了测验,按照军例,已经是驻军大营的一员,其它的事不要再说了!”

    “是不是我污蔑,我相信大家心里有数,”德拉斯的目的已经达到,冷笑道:“不过既然凯美林牧师开了口,我就退一步,昨晚你们还不是大营的人,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再被我抓到,军法处置!”

    说完不给江北和薇薇安申辩的机会,得意洋洋地走了,围观的士兵也都散了。

    “德拉斯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别往心里去,”凯美林担心影响江北的积极性,劝道,“耳语海岸的驻军还是很精锐的,有许多正直出色的将领,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来耳语海岸不是冲德拉斯,这点事还影响不到我,”江北淡淡一笑,“不过这个督查官人憎鬼厌,必须教训一顿,你说对不对?”

    后面这句话,江北是对薇薇安说的。

    薇薇安心里赞同,但别开脸没有接话。

    江北觉得薇薇安肯定不会让德拉斯好过,当初他只是无意间偷看到这姑娘,就差点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德拉斯这次的性质更恶劣,不倒霉就会飞了,追问道:“你不会准备就这么算了吧?”

    “要你管。”薇薇安轻轻一哼,信步向大营走去。

    脾气真臭,江北看着薇薇安的背影,腹诽道。

    当晚,江北暗中留意了一下薇薇安。果然,夜深人静后,薇薇安悄悄离开营帐,向大营里面走了。

    江北悄无声息地跟过去,远远看到她在一座大帐后面蹲了一阵,手上闪过暗弱的黑光,似乎施放了什么魔法。

    江北等在薇薇安回营帐的路上,看到她走过来后,跳出来拦住,悄声问:“你对德拉斯做了什么?”

    “多管闲事。”薇薇安看到江北,白了他一眼,向营帐走去。

    “我是怕你偷鸡不成蚀把米,”江北对薇薇安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知道好好说肯定问不出来,激将道,“我还以为你会想到什么好办法,原来这么笨,大营里就你一个术士,你用魔法作弄德拉斯,他反应过来,第一个找到你头上。”

    “你才笨呢,”薇薇安果然上当,神色微微有些得意,“我给德拉斯施加了元素诅咒,这种诅咒没什么反应,但会让人更容易感应到元素的力量,对冷热变得非常敏感,德拉斯就算反应过来也迟了,肯定大病一场。”

    江北不以为然,德拉斯的人品是不怎么样,可大小也是前线阵地的一位督查官,连这点反应能力都没有,水平未免就太差了,安德利特也绝不会用这种蠢人,不过有心修复和薇薇安的关系,没反驳她,夸赞道:“想不到你还挺聪明。”

    “谁让你讨好,没安好心。”薇薇安轻轻哼了一声,绕开江北回了营帐。

    江北马屁拍到马脚上,摇头笑了笑,回了凯美林的营帐。

一百二十四 倒打一耙

    薇薇安是个高阶术士,实力很好,下的诅咒难免有些重,德拉斯虽然人品堪忧,但能在前线阵地担任督查官,见识还是有的,突然间变得惧冷畏热,当晚就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并且立刻联系到了薇薇安身上。

    德拉斯没去找薇薇安的麻烦,在他看来,处罚薇薇安只是小事一桩,这个术士和凯美林有关系,如果借题发挥,把这件事栽赃到凯美林头上,撬动这位牧师的地位,在安德利特将军眼里才是大功一件,这个念头生出来,连觉也不睡了,带着几名士兵连夜杀到了凯美林的营帐。

    凯美林已经安歇,被德拉斯叫醒,以为大营出了变故,先吃了一惊,“督查官,这么晚来找我,出什么事了么?”

    “大事没有,但有件恶心事,”德拉斯气势汹汹地说,“凯美林牧师,我身为督查官,在大营里居然遭了自己人的暗算,你说说看,自己人偷袭自己人,属于什么行为?”

    江北就在凯美林帐中安歇,听德拉斯这样说,知道肯定和薇薇安下的元素诅咒有关,他料到德拉斯会对诅咒有所觉察,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竟然连夜也没过,这位督查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遭了什么暗算?”凯美林不明就里,被德拉斯说得一愣。

    “我正在休息,忽然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冷时有如冰冻,热时有如暴晒,明显是被人下了元素诅咒,”德拉斯冷笑道,“大营里只有一个术士薇薇安,她是你的后辈,也是你力保才留在大营的,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你是说薇薇安对你施加了元素诅咒?”凯美林眉头微皱,觉得以薇薇安的性格,这件事十有**属实。

    江北在旁边听着,立刻揣摩出了德拉斯的心思,中了诅咒不去找薇薇安,反而深更半夜跑来找凯美林要解释,祸水东引的用意要不要再明显?

    “不是她,还能有谁?”德拉斯一口咬死这件事,“我真的很好奇,一个刚到大营的术士怎么敢对我做这种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凯美林牧师,你就算对安德利特将军再不满,总不能安排人背地里算计我吧?”

    听到这种措辞,凯美林也明白了德拉斯的用意,但撇清这件事,无异于让薇薇安独力承担责任,沉吟着没表态。

    在江北看来,这件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不但薇薇安要受处罚,凯美林也要下不来台,问道:“督查官,你只是觉得忽冷忽热,就断定凯美林牧师安排薇薇安去给你下诅咒,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从军这么多年,经历的战斗没有百场,也有五十场,”德拉斯冷笑道,“难道连元素诅咒也辨别不出来么?”

    “既然督查官作战经验这么丰富,怎么白天连个砝码的重量都搞不清?也许你只是病了,自己疑神疑鬼搞错了呢?”

    江北边说话边观察德拉斯,想找到一些病症从中下手,但透过眼中的白光,只看到他体内有层淡淡的暗红色的阴影,病菌却没多少,暗暗摇头,这个大胖子居然这么健康,真是老天不开眼。

    “你……”德拉斯被江北说得肥脸一红,怒道,“元素诅咒在我体内,我怎么会搞错?”

    “督查官说自己没搞错,我却觉得你搞错了,”江北没在德拉斯身上发现病症,略微转念,又有了主意,今天非让这位督查官下不来台,“为公平起见,不如把薇薇安叫过来对峙,孰是孰非,一问就知。”

    “废话,”德拉斯抱着兴师问罪的态度而来,被江北一搅合,反而显得无事生非,怒道,“事情是薇薇安做的,叫她过来她肯承认么?”

    “督查官说薇薇安对你施加诅咒,又不让她申辩,”江北反讽道,“那干脆定她的罪好了,还来这里闹什么?”

    “好,”德拉斯说不过江北,气得脸色铁青,“安德利特将军狼眼如炬,最善于识别诅咒,我这就把薇薇安叫过来,她承认最好,不肯承认,我们就去找将军,让他做个裁决!”

    说完安排士兵去叫了薇薇安。

    不久,薇薇安在士兵带领下到了场,她只是有些刁蛮,但一点也不傻,看到帐里的情形,已经明白事情败露,一句“什么也没做”,推了个一干干净。

    “好,”薇薇安不肯承认,德拉斯气得脸色发白,“咱们这就去找安德利特将军,让他做个公断!”

    “督查官,请。”江北率先一步去掀帐帘,等德拉斯通过时跟在他身后,微微抬起手,掩在德拉斯腰后,把他体内的诅咒吸收了。

    没走几步,德拉斯猛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江北,神情愕然。就在刚刚,他身上的冷热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诅咒好像突然间被解除了。

    “督查官,怎么了?”江北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问。

    诅咒一类的魔法,法师可用奥术魔法抵消,牧师并不擅长驱散诅咒,德拉斯不知道江北的能力,觉得这个年轻的牧师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解除掉元素诅咒,又扭头看向凯美林。

    “督查官,又出事了么?”凯美林瞧德拉斯神情有异,也问。

    “你们……你们……”德拉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看凯美林,又看看江北,视线最终落到了薇薇安身上,“你把我中的诅咒解除了!?”

    “谁把你的诅咒解除了,”薇薇安一愣,“是人都知道,术士只能施放诅咒,自己也解除不了。”

    “那到底是谁?”德拉斯又看了看三个人,“诅咒不在了,你们谁干的?”

    “督查官,你在开玩笑么?”江北暗暗好笑,不动声色地说,“你污蔑薇薇安对你下诅咒,还深更半夜跑来找凯美林牧师兴师问罪,又非要去找安德利特将军作公断,现在又说诅咒不见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薇薇安为人聪慧,明白江北肯定像和她交手时那样,把诅咒悄无声息地解除了,倒打了一耙,“督查官,你想赶走我,直接说就是了,犯不着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太没风度。”

    “你……”德拉斯想不通诅咒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说不出话来。

    跟来的那队士兵已经休息,在睡梦中被德拉斯薅过来兴师问罪,心里难免有些怨气,看到德拉斯张口结舌的模样,也觉得是他无事生非,在心里骂大街,堂堂一位督查官,连自己中没中诅咒都搞不清楚,也是个奇才。

    凯美林深更半夜被德拉斯吵起来,也有些不快,问道:“德拉斯,你到底有没有中诅咒?”

    “我当然中了诅咒,”德拉斯怒道,“不然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们?”

    “既然督查官非说自己中了诅咒,”江北冷笑道,“那咱们去找安德利特将军,让他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中诅咒。”

    “废话,”德拉斯怒道,“诅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安德利特将军当然看不出来。”

    “你突然中了诅咒,诅咒又突然消失了,怎么都是你一张嘴说了算,”江北冷笑道,“我看你纯属污蔑薇薇安,还想陷害凯美林牧师,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咱们这就去找安德利特将军评评理,看谁对谁错。”

    诅咒已经消失,德拉斯也没证据证明自己中过诅咒,觉得深更半夜去吵醒安德利特,到时解释不清,一顿臭骂肯定少不了,气势不由弱下来,“可能是我感觉有误,错怪了薇薇安,安德利特将军正在休息,不用去打扰他了。”

    “凯美林牧师也休息了,你怎么来打搅他?”江北得理不饶人,“这件事关系道凯美林牧师和薇薇安的名誉,必须找将军把事情说清楚。”

    “凯美林牧师,是我错了,”德拉斯身中诅咒,兴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没想到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气得嘴都歪了,暗恼自己没先去找安德利特,把罪名定下来,“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说完带着那队士兵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百二十四 大坑

    德拉斯在校练场受了气,回去就安排了两名士兵,专门盯着江北和薇薇安,想抓住两个人犯错。

    江北为人警觉,很快发现了两个暗哨的存在,这正中他的下怀,暗中等了两天,这天下午偷偷把薇薇安叫到帐外,告诉她晚上就可以执行计划。

    当天夜里,江北以外出散步为由,离开凯美林的赢帐,慢慢走到薇薇安营帐前,在附近徘徊起来。

    他视力极好,边徘徊边观察,不久就发现远处的一座大帐旁,那两名士兵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江北假装没看到,走向薇薇安的营帐,怕两名士兵看不清,掀开帐帘时,故意在那里站了一阵,直到注意到一名士兵跑开,才走了进去。

    ……

    “督查官,我看到那个牧师又进薇薇安的营帐了,”士兵进入德拉斯的大帐,汇报道,“维托斯就在那里盯着,我赶过来告诉您。”

    “我说过不让他进薇薇安的营帐,他还敢去,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德拉斯冷笑起来,“走,去抓他们一个现形!”

    德拉斯带着士兵,匆匆向薇薇安的营帐走去,半路找到负责盯梢的维托斯,问:“人呢,出来没有?”

    “我一直在这里看着,”维托斯回答道,“那个牧师进去一段时间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好,”德拉斯阴沉沉地笑道,“这次被我抓到,看他们还怎么狡辩,尤其那个牧师油嘴滑舌,自以为多聪明,这次我一定让他身败名裂,走!”

    德拉斯带着两名士兵,匆匆来到薇薇安的营帐前,先站在帐外悄悄听了一阵,但没听到声音,有些奇怪,掀开帐帘走进去,接着就是一愣。

    营帐里只有薇薇安一个人,正赤脚坐在帐毯上,帐里放着个简陋的大木桶,木桶里装着大半桶热水,正冒着热气,水上还飘着几枚花瓣,看样子准备沐浴,江北并不在。

    “督查官,”薇薇安吓了一跳的样子,站起来问:“你来干什么?”

    德拉斯没回答,扫了眼营帐,营帐的陈设简陋到令人发指,除了一床被褥和几个粗糙的木桶,再没别的东西,更没藏人的地方,不由看了眼维托斯。

    “我确实没看到那个牧师离开。”维托斯压着声音说。

    “卫兵巡逻时,看到那位牧师进了这座营帐,”德拉斯有些不甘心,转头问薇薇安,“他人呢?”

    “牧师给我送了些东西就离开了,”薇薇安咬着嘴唇,“督查官,你别这么大声,我害怕。”

    薇薇安容貌艳丽,身段玲珑,抛开术士的身份,本身是个万里挑一的美女,此刻一副较弱的模样,德拉斯只觉胸口像被羽毛拂了一下,语气不由自主缓和了几分,“别怕,我是来找那个牧师的,他不在就算了,可能是卫兵看错了。”

    说完就要带两名士兵出去。

    “督查官,等一下,”薇薇安叫住德拉斯,捏起一缕秀发,在指尖轻轻缠绕,“我有话想和你说。”

    “有什么话,直说就行。”德拉斯打量着薇薇安,越发觉得她妩媚可爱,语气也变得更加缓和。

    薇薇安看了眼两名士兵,没开口。

    “你们两个先出去,在帐外守着,”德拉斯支走两名士兵,又问薇薇安,“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是那个牧师的事,”薇薇安声音柔弱,“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他的朋友,其实我和他是在来耳语海岸的路上遇到的,以前根本不认识。”

    德拉斯针对薇薇安,确实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江北北的朋友,听薇薇安声音可怜,忽然觉得自己把一个女士吓成这样,确实有失风度,问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有机会说,”薇薇安弱弱地说,“督查官,其实我很佩服你,在前线大营这么紧要的地方,还能当上督查官,一定很有能力,我来自坚定壁垒,平时最喜欢军人的。”

    “呵呵,”这个马屁拍得德拉斯极为受用,脸上不自禁浮现一丝笑容,“我只是侥幸受安德利特将军看重,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嘴上说着“没什么了不起”,心里却有些得意,大营里这么多人,安德利特将军偏偏让他当督查官,还不是因为他有能力,又对薇薇安笑道:“我有时确实严格了些,但也不是豺狼虎豹,你不用害怕我,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暂时没遇到什么难题,”薇薇安微微低头,“就是对大营不太熟悉,也没人给我介绍,总怕自己犯错,不知道督查官有没有时间,陪我聊一聊。”

    “好啊,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这座大营了,”看着薇薇安娇柔的模样,德拉斯眯了下眼睛,浑然不觉得已经深更半夜,不该呆在一位女士的营帐里,一屁股坐在帐毯上,“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

    “我对大营一无所知,不知道怎么问,”薇薇安走到德拉斯身旁,也坐在帐毯上,伸直双腿,雪白的脚掌叠在一起,“督查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夜还长。”

    德拉斯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心跳加速,不由去看薇薇安柔嫩的脚掌。

    说起来还不够丢人的,他常年呆在军队,至今独身一人,还是首次和一位异性离得这样近,咽了口唾沫,心不在焉地说起大营的条条框框,间或吹嘘两句自己的所见所闻。

    薇薇安默默听了一阵,忽然伸手解开了发绳,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衬托着白皙的俏脸,显得妩媚多姿。

    德拉斯正说得起劲,看到薇薇安的模样,不自觉住了口。

    “怎么不说了?”薇薇安侧脸一笑。

    “呵呵,老说这些没意思,”德拉斯干笑了两声,“明天我带你去大营里转转,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那不说这些了,”薇薇安微微一笑,忽然问:“督查官,你觉得我美丽么?”

    “嗯?”德拉斯没想道薇薇安突然问起这种问题,卡了下壳,才点头道,“美……美丽。”

    “讨厌。”薇薇安“嘻嘻”一笑,站起来跑到了一旁。

    德拉斯胸口一酥,不由自主站起来,跟了过去。

    薇薇安用脚勾起寝被,丢到德拉斯头上,把褥席也踩乱,然后“嘻嘻”笑着跑到了营帐另一边。

    德拉斯嗅着寝被上泌人心肺的香气,像醉酒一样晕乎乎的,虽然觉得有地方不对,但已经没心思去细想,抱着寝被,又跟到了薇薇安身旁。

    “干嘛老跟着我?”薇薇安“嘻嘻”笑着跑向营帐另一侧,顺脚踢翻几个水桶,桶里的水洒出来,在帐毯上洇开。

    “水洒出来了,我让人帮你收拾干净。”德拉斯嘴上说着让人收拾,但看着薇薇安,没有喊人进来的意思。

    “督查官,别管水了,你过来,”薇薇安咬着嘴唇,“我让你看样东西。”

    德拉斯看着薇薇安风情万种的模样,胸口跳如擂鼓,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此情此景,说什么也拒绝不了,走过去问:“让我看什么?”

    “你先把眼睛闭上,”薇薇安笑道,“不许偷看,也不要乱动。”

    德拉斯只觉薇薇安的笑脸晃得人眼花,依言把眼睛闭上了。

    薇薇安扯乱法袍,揉乱秀发,轻声说:“督查官,你把脸凑过来一下。”

    德拉斯听到布料摩擦的声,胸口跳得更加厉害,乖乖把脸凑了过去。

    “抱歉了,督查官。”薇薇安微微冷笑,抡圆手臂,一个大耳刮子呼在了德拉斯的肥脸上。

一百二十五 有口难辩

    这一耳光用足了力气,德拉斯愣是被抽得转了一圈儿,薇薇安的手也被震得生疼。

    德拉斯直接被抽懵了,睁开眼睛,捂脸看着薇薇安,“你打我干什么?”

    薇薇安反手又是一计大耳光,让德拉斯刚转的一圈儿白转了,接着招出一蓬暗红色的火焰,呼在了德拉斯脑袋上。

    德拉斯头发着火,滚倒在帐毯上,嗷嗷”惨叫。

    薇薇安又上前踢了德拉斯两脚,然后高声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德拉斯带来的两名士兵守在帐外,听到声音后都跑进来,接着就傻在了那里。

    薇薇安正披头散发地叫救命,秀发蓬乱,法袍不整,营帐里也乱成一团,被褥乱糟糟的,好几个木桶倒了,水泼在帐毯上。

    德拉斯正在帐毯上打滚儿,头上火星乱飞,头顶都被烧秃了。

    这种情形,任何有分析能力的人,都会判断成德拉斯对薇薇安图谋不轨,遭到了激烈反抗。

    两名士兵有些惊慌,按照联盟律法,欺辱女性是重罪,公职人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搞不好还得牵连他们两个,扶起德拉斯就想逃走。

    德拉斯也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担心薇薇安的救命声很快引来士兵,来不及争辩,由两名士兵架着向帐外跑去,刚掀开帐帘,一条腿就从外面伸进来,踢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上。

    这一脚力量极大,德拉斯像皮球一样飞了回来,仰倒在帐毯上,两名士兵也被带倒,各有一条腿被他压在下面,高声惨叫。

    踢这一脚的人正是江北,他进入薇薇安的营帐后,就从大帐后面钻出去,躲在了附近,等待薇薇安发出约定好的信号喊救命就冲进来。

    江北踢翻德拉斯,走进营帐,看到里面一片狼籍,也一阵头晕,他只和薇薇安制定了美人计,至于怎么引诱德拉斯上勾,却得薇薇安自己去执行。

    江北原本以为这姑娘会遇到障碍,没想到现场弄得这么逼真,如果不是他知根知底,也要怀疑是德拉斯半夜跑过来对薇薇安图谋不轨。

    薇薇安对江北打了个眼色,继续高声喊叫救命,想把更多人吸引过来。

    江北暗赞这姑娘的聪明,担心德拉斯强行逃走,又在他肚皮上跺了一脚。

    德拉斯还没从上一脚中缓过来,“呃”的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弓成虾米,两名士兵被德拉斯压着,只觉腿都要断了,也一起惨叫。

    这座营帐距离牧师的营帐不远,薇薇安的声音远远传开,须臾,凯美林就带着几名牧师赶了过来,一队巡逻的卫兵也被声音吸引过来,不大的营帐被挤了个满满当当。

    见人多了,薇薇安捂着脸“嘤嘤”哭起来,江北暗暗好笑,一口黑锅先给德拉斯扣在了背上,“你们都看到了,德拉斯闯入薇薇安的营帐,对她图谋不轨,万幸没有得逞,但这件事必须给薇薇安一个交代!”

    帐里这副情形,没一个人怀疑江北,但一位督查官跑过来非礼女兵,太耸人听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

    凯美林经验老道,这种事既涉及薇薇安个人的名誉,又关系到大营的声誉,人多眼杂反而不好处理,让无关人等离开大帐,只留下了巡逻队长和江北等几个人当见证,爱德华是薇薇安的朋友,也留在了帐里。

    人们出去后,凯美林走到德拉斯身前,厉声说:“德拉斯,那天你指责兜帽牧师进入薇薇安的营帐,现在不但自己跑进来,还做出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挨了江北两脚,德拉斯还没缓过来,有气无力地指着薇薇安,“是她……她陷害我,她骗我说想了解大营的情况,让我给她介绍,她弄乱被褥,踢翻水桶,还有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我……我什么也没做。”

    薇薇安捂着脸装哭,不便为自己申辩,江北驳斥道:“德拉斯,你是不是把大家都当成傻子?薇薇安会主动引诱你这头肥猪?”

    在场的人看看薇薇安,又看看德拉斯,没一个人相信薇薇安会主动引诱德拉斯,爱德华心直口快,说:“我以人格担保,薇薇安绝不会引诱德拉斯督查官。”

    “你们故意陷害我,”德拉斯有口难辩,气得脸都白了,“这件事我会如实禀报安德利特将军。”

    “你还有脸禀报?”江北冷笑道,转向那两名士兵问:“你们和德拉斯呆在一起,是他的同谋么?”

    “不,不不,”两名士兵生怕受到牵连,头摇得几乎要掉下来,“德拉斯进帐后,就把我们赶了出去,我们听到薇薇安喊救命才跑进来,那时帐里就是这副情景了,应该是督查官看薇薇安女士长得美丽,突然……起了歪心思。”

    “德拉斯,连你带来的人都指证你,”江北也没想到两名士兵这样配合,暗暗好笑,厉声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事情要不是发生在德拉斯身上,冲帐里的情形,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做了卑鄙无耻的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薇薇安来支援耳语海岸,却遇到你这种败类,”凯美林严厉地说,“而且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不知悔改,还敢狡辩,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回暴风城,安德利特也保不了你!”

    “别……别……”德拉斯一张脸顿时白得像纸,事情闹到安德利特那里,可能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闹到上面去,只怕他要被送上绞刑架,只能被迫低头,哀求道:“凯美林牧师,我再也不敢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江北从来不是那种做事做绝的人,也不想把德拉斯搞得太惨,又往回圆了圆,“凯美林牧师,我知道您嫉恶如仇,但这件事关系到大营的声誉,报上去只怕会让高层担忧,不利于联盟的整体布局。

    薇薇安也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依我看,只要德拉斯征得薇薇安的原谅,这件事内部处理就算了。”

    凯美林沉吟片刻,也觉得这种事传出去不太好听,说:“德拉斯,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向薇薇安诚恳认错,她肯原谅你,这件事可以不上报,交给安德利特将军处理。”

    “我认错,认错,”德拉斯迫于无奈,走到薇薇安身前,深深鞠了一躬,只觉有生以来,从没像今天这么委屈过,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薇薇安女士,我不小心冒犯了你,是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一百二十六 当头棒喝

    德拉斯在校练场当众污蔑薇薇安,败坏她的名誉,薇薇安还没消气,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

    江北看出了薇薇安的心思,说:“德拉斯,你这样不疼不痒地认错,薇薇安怎么可能原谅你,我来教你怎么认错,你先跪下。”

    薇薇安错开指缝,偷偷看了眼江北,暗想这个牧师倒是挺善解人意的。

    德拉斯完全被陷害,肯认错已经觉得够委屈,犹疑着不肯跪。

    “凯美林牧师,我看德拉斯一点也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江北哼了一声,“这件事还是上报吧。”

    “别别别,我跪,”德拉斯只得单膝跪倒在薇薇安面前,“薇薇安女士,请你原谅我。”

    “你这么跪,是想向薇薇安求婚么?”江北喝道,“我看你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了,双腿跪下!”

    薇薇安听江北说得好笑,险些笑出来,急忙捂着脸“嘤嘤”哭泣,靠声音掩饰过去。

    到了这一步,德拉斯也明白了,要不让这位牧师满意,今晚恐怕难有了局,只得双腿跪下。

    “抽自己耳光,”江北淡淡地说,“见了血再说。”

    “你……”德拉斯完全是被江北陷害,下跪了还不算,还要抽自己耳光,忍不住就要发作出来,但看了眼凯美林,又忍了下来,左右开弓,连抽自己的耳光。

    “你听好了,我告诉你你错在哪里。”

    江北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口气说了下去。

    “你小肚鸡肠,毫无容人之量,假借安德利特将军的威风,在大营横行霸道,让士兵们惧你如虎,这是罪一。”

    “你因一己之怨,信口雌黄,污蔑薇薇安的名誉,她身为女士,这种事岂能乱说!而且薇薇安主动来支援耳语海岸,你这样做,岂不是寒了所有联盟志士的心!这是罪二。”

    “你立身不正,轻易被诱惑,若薇薇安是敌人,你岂不是要把大营的机密卖个干净?到时你怎么对得起安德利特将军的重用,怎么对得起联盟的信任?这是罪三。”

    “我今天罚你是轻的,是帮你改过自信,省得你走到众叛亲离的地步,悔不当初,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的事就算了,认识不到,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这番话说得条理分明,铿锵有力,一股凛然正气从江北身上散发出来,配合那身天蓝色的祭司袍,把牧师刚正不阿的一面完全展现了出来。

    连凯美林这种资深牧师也不由暗暗点头,爱德华更是一阵心折,暗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老师这样有气势,薇薇安也错开指缝,又偷看了江北一眼。

    德拉斯身为督查官,在大营中只用服从安德利特的命令,很少有人敢指责他,难免有些自病不觉,听江北掷地有声地厉数自己的罪名,像当头挨了一棍子,竟出了一头冷汗。

    回想自己在大营的所作所为,有时确实太过份了,稍微有点小错就要重罚,士兵们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但背地里都叫他“白狼”,什么时候真正尊敬过他?

    安德利特将军也训过他几次,让他把度量放宽些,不要总是睚眦必报,但他心胸狭隘,每次当成耳旁风,听过了就算完事,从来没想过要改。

    还有今晚这件事,如果不是他自己心术不正,又怎么会被算计?要是眼前不是薇薇安,而是一个更诱人的血精灵,他是不是真的会背叛联盟?

    “我错了,我真错了……”德拉斯转着念头,竟然生出几分懊悔之意,双手逐渐用力,“啪啪”的响声中,抽得脸上全是血印,唇角也流出了血。

    薇薇安也不是心狠之人,觉得差不多,止住哭声说:“督查官,我原谅你了,但愿以后你能做个让人信服的督查官。”

    “谢谢……”德拉斯下手重了,一张肥脸又红又肿,口齿含糊不清。

    “德拉斯,看你的态度还算诚恳,这件事可以从轻发落,”凯美林的语气缓和了些,“但必须给薇薇安一个交代,你这就跟我去找安德利特将军,商议怎么处理,你也跟着我去,当个见证。”

    后面这句话,凯美林是对巡逻队长说的。

    巡逻队长喊进来两名士兵,架起德拉斯,跟在凯美林身后离开了营帐。

    “老师,你刚才太厉害了,”爱德华满脸钦佩,“说的德拉斯一点反驳之力也没有。”

    “德拉斯有错在先,当然不敢反驳了,”江北笑道,“爱德华,你先回去休息,薇薇安受了惊吓,我安慰她几句。”

    江北支走爱德华,对薇薇安笑了笑,“我还担心你做不来,没想到你玩得这么开心,这种事传开后不光彩,我估计安德利特会冷处理,明天肯定会送一堆东西过来安抚你。”

    “我和你很熟么?你在这里得意洋洋地说什么?”薇薇安一副不领情的模样,“出去,我洗澡睡觉了。”

    江北原本觉得经历这次合作,和薇薇安的关系会有所好转,不料碰了个大钉子,无奈地笑起来,“你不是想过完河就要拆桥吧?再说这是我的营帐好不好?”

    “你出不出去?”薇薇安俏脸一板。

    “算你厉害,我走还不行么?”江北苦笑着退出了营帐。

    目视江北离开营帐,薇薇安想到德拉斯有苦说不出,委屈得眼含泪花的神情,忍不住“嗤”的笑起来,觉得这个牧师其实也不是很讨厌,但肯定不是个正经牧师。

    正经牧师才不会想出这种……这种有趣的主意。

    薇薇安吐了口气,走到木桶旁,招出一捧火焰丢进去,混沌之火遇水不灭,在水面上静静燃烧,不久,已经凉下来的水冒出了热气。

    薇薇安把阿拉克斯召唤出来,“阿胖,你守着帐门,自己也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主人,你长得那么丑,身材也那么差,就像一场灾难,”阿拉克斯飘行到帐帘旁,用身体把帐门挡住了,“请我看我也不会看的。”

    “呸,”薇薇安啐道,“再敢说以后再也不召你出来,让你在虚空里永远呆着。”

    “我正求之不得,你总让我做一些苦差事,”阿拉克斯抱怨了一句,又问,“主人,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谁说我开心了。”薇薇安嘟囔了一句,脱掉法袍,跳入木桶沐浴。

    “你能骗别人,但永远骗不了我,”阿拉克斯又抱怨起来,“我讨厌这种感觉,你对我是透明的,没有一点新奇感……”

一百二十七 黑白双煞

    确如江北所料,安德利特没公开处理这件事,只是削去了德拉斯的职务,罚他去临时港湾刷船,然后换了一名新的督查官。

    为安抚薇薇安的情绪,还让军需官特意给她调拨了一顶军官用的大帐,各种生活用品也配置得很齐全。江北也得以搬回了自己的营帐。

    大营虽然换了位督查官,但大环境没变,凯美林和安德利特在政见上的分歧还在,牧师们该怎么装病还怎么装病,和以前一样无事可做。

    江北闲着无聊,趁有凯美林牧师这种正统的高阶牧师在,向他虚心请教,学到了三个非常实用的新魔法。

    一个是真言术盾,可以将圣光转化成一个光明护盾,抵挡魔法和物理攻击,能显著增强牧师的防御力。

    另一个是神圣新星,可以让圣光在体内汇聚,形成一个圣光炸弹,向四周爆开,范围比治疗之环小很多,但胜在易于释放,不会造成太大的精神压力。

    最后一个是神圣之火,这是升级版的神圣惩击,可以蓄积大量的神圣能量轰击敌人,造成强烈的圣光灼烧效果。

    除了苦练三个新魔法,江北偶尔也到附近转转,对耳语海岸的环境和大营的情况迅速熟悉起来。

    纵观整个耳语海岸,除了大营正对的豁口,东西百十公里的海岸线都是悬崖峭壁,部落想要登岸,这个豁口是最好的选择,但强行登陆需要从下向上进攻。大营占尽地利,只要不自己作死,防守住部落的冲击绰绰有余。

    部落显然也清楚这点,船只虽然经常出现在海上,但更多旨在诱敌和骚扰,转一转就会离开,只要安德利特不主动挑起战事,短期内不大可能爆发大规模的交战。

    说起安德利特,江北发觉这是个非常神秘的人,大帐居然不在营地里面,而是孤伶伶地矗立在峭壁的一个犄角上,除了个别亲信,寻常士兵都不让接近,自己也从不出来,江北来大营好几天,居然一次也没见过这位主将。

    好在安德利特的神秘并不影响大营的秩序,士兵该训练的训练,该巡逻的巡逻,足见这是一支精锐之师。

    摆在这支精锐之师面前的最大的难题也不是部落,而是水土不服,大营的士兵绝大多数不是在海边长大,受潮湿的海风侵袭,再加上强度很高的训练,不少士兵罹患了不同程度的风湿病。

    江北试着治疗过两名士兵,发现这种病既不是病菌感染,也不是遭到诅咒,而是关节受风湿侵袭发生病变所致。他能做的最多只是缓解炎症,略微减轻士兵的痛苦,病症还得需要用药剂来慢慢调理。

    从无法吸收泰克林中的血疫诅咒,再到无法清除哈维体内的邪能,这是江北的能力第三次失去作用,觉得想靠这一招吃遍天不太现实,于是萌生了系统学习炼金术的想法。

    牧师负责治伤医病,除了驱散和治疗魔法,药剂也是种必备的辅助手段,很多牧师都会学习炼金术,当作一项额外的专业技能。

    凯美林身为官方的正统高阶牧师,也是一名匠师级的炼金术师,见江北想学,就从炼金术的基础辨认药草开始系统地教授他。

    大营紧邻一片密林,位置靠近海边,环境潮湿,生长的草药种类很多。

    江北不便劳烦凯美林亲自陪他到林地里辨识草药,好在爱德华也精通炼金术,江北先从凯美林这里学了图样,再让爱德华跟着去林地里帮忙辨认采集,最后回来在凯美林指导下晾晒碾磨,学习配制药剂的基础知识。

    江北同情薇薇安的遭遇,每次去林地里采药,都让爱德华喊上薇薇安一起去,薇薇安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很乐意跟着两个人一起活动,顺便把阿拉克斯召唤出来放放风。

    她太缺少朋友,尽管觉得有没有朋友其实都无所谓,反正到了最后,她注定会像所有的术士一样孑然一身,只与恶魔为伴,可有朋友的感觉,还是很棒的。

    和提瑞斯法林地一样,这片林地地形复杂,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比全是帐篷的大营有意思的多。三个人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一连几天,日子过得很充实。

    这天,三个人又结伴离开大营,准备去林地里采草药,没走多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江北回过头,看到一个又黑又胖的军官带着两名士兵站在那里,是新上任的督查官佩德罗冈厄多。

    安德利特的用人策略和以前一样,就江北了解,佩德罗几乎就是德拉斯的翻版,为人刻薄,脾气暴躁,而且和德拉斯一样贪吃。

    两个人臭味相投,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大快朵颐,德拉斯处罚士兵时,佩德罗经常帮忙出谋划策,士兵背地里叫德拉斯为“白面狼”,叫佩德罗为“黑面狼”,换成前世的说法,就是黑白双煞。

    白煞已经跑去港湾刷船,现在应该是黑煞来找麻烦了。

    “你们三个私自离开大营,去干什么?”江北转念时,佩德罗问,他人长得又黑又胖,让人联想起一头熊,但偏偏有副公鸭嗓,听着有几分滑稽。

    “我们去林地里采集草药,填补军需,”江北专心于炼金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佩德罗纠缠上,不卑不亢地说,“并且向凯美林牧师报备过。”

    “你们牧师由凯美林负责,做什么我管不到,但薇薇安不是牧师,她为什么跟着去?有向谁报备过么?”

    佩德罗似乎是有备而来,矛头直指薇薇安。

    “我已经观察了你们几天,薇薇安身为大营士兵,从不参加训练,而且数次私自离开大营,按照军例,应该严惩,看在她是女士的份上,严惩可免,罚去刷三天马棚,以后正常参加训练。”

    “督查官,你是想针对我么?”薇薇安歪了下头,阿拉克斯自动飘行到了她身前。

    “针对你又怎么样?”佩德罗走上两步,压低了声音,“德拉斯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你耍手段陷害他,我会盯死你,只要敢犯一点错,我保证你会后悔。”

    “你说那件事啊,”薇薇安抬手指了指江北,“是他出的主意。”

一百二十八 强势纨绔

    “我用不用谢谢你指证我?”江北无奈地笑起来,薇薇安相当会记仇,虽然每天跟着他和爱德华在林地里晃点,但跟他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就当他不存在的样子,这种时候倒把他想起来了。

    不过该站出来时还是要站出来,谁让他答应凯美林要迁就这姑娘。

    “督查官,有事麻烦冲我来,为难大营里唯一的女士,未免太没风度。”

    “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没风度?”佩德罗走过江北身前,脸对脸地盯着他,鼻翼抽动,“你觉得自己逃得掉么?以后我也会盯死你,敢犯一点错,照罚不误!”

    江北发觉佩德罗比德拉斯还要气胜,和一位督查官正面硬刚显然不明智,那也不是他的性格,略微转念,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退开几步,指着身上的法袍问:“督查官,这身官制的祭司袍,你应该认识吧?”

    “不就是一身祭司袍么?”佩德罗哼了一声,“我见得多了。”

    “你见过的那些和这件不一样,”江北信口胡诌,“因为这件祭司袍是安度因大帝赏赐给我的。”

    “呵呵,”佩德罗笑起来,“安度因大帝会赏赐你这个一文不名的小牧师?如果你还在做梦,我可以帮忙让你醒过来。”

    “好,先不说祭司袍的事,”江北指着胸口的联盟徽记,“说这枚徽记,你有么?”

    联盟徽记只有对联盟作出突出贡献,并受到官方认可的人才有资格佩戴,佩德罗自然是没有,哼道:“一枚徽记又算得了什么,你别说这也是安度因大帝赏赐给你的。”

    “你说对了,这枚徽记也是安度因大帝赏赐给我的,但我不是想炫耀,”江北刻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我只是想让你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能拿到这两样东西?”

    “为什么?”佩德罗瞧江北的神情不像作伪,忍不住问。

    “因为我不一般,”江北的声音冷下来,“我来耳语海岸前,布瑞尔镇的艾瑞森镇守亲自为我写推荐信,凯美林牧师对我和颜悦色,爱德华牧师奉我为师,你觉得背景普通的人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么,就说你,你享受到了么?”

    江北只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但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惟妙惟肖,把佩德罗说得犹疑起来,又打量了一眼江北。

    在他眼中,这位牧师穿着一袭修身的蓝色调祭司袍,容貌俊朗,气宇轩昂,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出类拔萃,确实不像普通阶层。

    佩德罗又想了想江北说的三件事,推荐信他没见过,但是知道,凯美林和爱德华对这位牧师的态度他全看在眼里,都是事实。

    背景一般的人不太可能享受这种待遇。比如爱德华,他知道这位牧师来自北郡修道院,背景不能说不雄厚,在大营也没受到过如此优待,爱德华又称这位牧师为老师,后者的背景自然胜过爱德华。

    这样想着,佩德罗嚣张的气焰不由自主收回去一些。

    江北察言观色,知道佩德罗信了几分,继续说:“有些话本来不该告诉你,但话说到了这里,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只是来耳语海岸历练一段时间,你别觉得你一个小小的督查官有多了不起,就算是安德利特,在我眼里连个屁也不是!”

    提到安德利特时,江北的语气中刻意流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轻蔑。

    他说的也是当前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一些名门望族会派要培养的子弟到冲津要地呆上一段时间,领几项军功就会得到升迁,这样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和人力成本,所以联盟有不少非常年轻的将领。

    甚至安德利特能在三十岁之前当上一方主将,也是靠狼王的关系走了这条路线,佩德罗不由又信了两分,气势变得更弱,可就这样服软又不甘心,嘴硬道:“就算你有些背景又怎么样,在大营里这一套从来行不通。”

    江北看着佩德罗色厉内荏的神情,知道被他吓住了,心里暗暗好笑,声音却冷下来,“在大营行不通,在整个联盟呢?把我惹急了,你的家庭,你的人脉,我都会仔细梳理出来,然后连根拔起,到那时,你自己在这里当督查官,还会不会觉得很风光?”

    江北气势凌人地盯着佩德罗,完全不像一个牧师,脱下那身祭司袍,就是一个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

    薇薇安不清楚江北的底细,把爱德华拉到一旁,悄声问:“他到底什么来历?”

    “我见到老师时,他是位苦行僧,但我也不敢确定了。”爱德华知道江北的身份,但江北的神态和语气惟妙惟肖,竟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记错了。

    佩德罗不明就里,也被骗住了,这些名门望族根深蒂固,人脉广博,想摆弄他这样的阶层就像用刀叉切肉,可就这样铩羽而归,督查官的脸面就丢尽了,一时犹豫不决。

    江北察言观色,知道佩德罗已经彻底被吓住,决定趁机耍耍这位督查官,语气稍稍缓和,“你不知道我的来历,属于无心之过,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们进林地里采集药草,正好缺个苦力,你跟着去一趟,刚才的事我当没发生。”

    “你们违反军例在先,”佩德罗怒道,“我不处理就算了,还要我跟你们去搬东西?”

    “督查官,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江北向佩德罗走了几步,刻意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嚣张姿态,脸对脸地直视着他,声音也像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抓住,就谁也别怨!”

    人都有欺软怕硬的心理,佩德罗本来就不硬气,只是觉得自己是督查官,地位远比江北和薇薇安两个新兵高,才来欺负他们。

    现在被力压一头,性格中懦弱的部分展露出来,在江北的注视下,不由自主退了两步,脸色一阵青青白白,没敢说话。

    “你好自为之!”江北暗暗好笑,表面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派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薇薇安和爱德华相互对视,跟了上去,佩德罗张了张嘴巴,没敢出声阻拦。

一百二十九 金牌苦力

    “你到底什么背景?”三个人走远一些,薇薇安忍不住问江北。

    “很好奇?”江北笑着反问。

    “不说算了。”薇薇安别开脸。

    “你好奇我就告诉你,”江北笑道,“我的背景就是没有背景,刚才骗佩德罗玩的。”

    “实话?”江北刚才的表演太真实,薇薇安反而不相信他没背景。

    “实话,”江北点点头,又补充道,“你别再出卖我啊,要不然你搞不好刷不成马棚,改成刷马桶了。”

    “看我心情。”薇薇安迈步向前走去。

    佩德罗站在那里,目视江北一行人渐行渐远,犹豫着该不该跟上去。

    他带来的两名士兵也被江北的表演哄住了,一名士兵眼巴巴地说:“督查官,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普通人不可能获得安度因大帝赏赐法袍和联盟徽记,尤其是联盟徽记,大营里没几个人有。”

    “我也觉得不像是假的,”另一名士兵补充道,“我听说过布瑞尔镇的镇守,艾瑞森条顿,当年也是一员悍将,曾歼灭了血精灵艾比塞斯率领的一整支部队,等布瑞尔镇发展起来是要当城守的。普通人哪能获得他的亲笔推荐,凯美林牧师对这个牧师也好得要命,甚至让他住在自己大帐里。”

    本来就在犹豫的佩德罗被两名士兵说得彻底动摇起来,吸了口气,“我跟过去看看,你们回去查一下这个牧师入军时的登统簿,等我回来告诉我。”

    说完向江北一行人追了过去。

    江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佩德罗,故意不去理他,一言不发地把背着的大药框丢在地上,继续前行,琢磨着怎么折腾这位督查官。

    江北越不把佩德罗放在眼里,佩德罗反而越觉得江北身份尊贵,不屑于理他,主动捡起大药筐背上,像个跟班一样跟在三个人身后,一声也不敢吭。

    江北在布瑞尔镇时就研读过不少炼金术的书籍,打下了一定基础,凯美林对他又很是欣赏,教得格外耐心,江北的炼金术进步很快,今天来林子主要采集宁神花和银叶草,回去制作初级治疗药水。

    这是炼金术入门级的药剂,制作成功,就可以正式跨入炼金术的门槛,成为一名初阶炼金术师。

    宁神花和银叶草都是最初级的药草,生长环境并不苛刻,在林子里几乎遍地都是。但江北存心折腾佩德罗,长在平地上的一律不采,专门找水边、夹缝、陡坡和灌草丛等地方的草药,指给佩德罗去采。

    佩德罗被江北骗入瓮中,像个小药童一样,江北指到哪里就采到哪里,拖着肥胖的身体到处钻来钻去。

    没过多久,佩德罗就累得腰酸背痛,浑身臭汗,脸上和手上也被灌草划出许多细痕,汗水一泡,火辣辣的疼,可已经到了这一步,再翻脸更得不偿失,只能咬牙忍受,暗恨自己闲着没事帮德拉斯出头,落到这般境地。

    爱德华觉得佩德罗有些滑稽,一直低着头,生怕自己会笑出来。

    薇薇安也觉得好笑,堂堂一位督查官硬被骗得当了苦力,这个牧师……还是蛮有趣的。

    江北这种采药法,直到半下午,那个大药筐才终于采满,佩德罗累得已经直不起腰来,忍不住问:“牧师,我觉得草药已经采得够多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江北扫了眼药筐,见收获确实不少,准备回去制作药剂,但佩德罗无故来找茬儿,就这样放过他太便宜,看到旁边有块大石头,有了主意。

    “药草数量是够了,但还少一样,叫作地蕨,”江北走到那块大石头旁,假装观察了一下石头的青苔,“你运气不错,这块石头上就有不少地厥,但这种药草离土就死,你把这块石头搬回去,今天的事就算了。”

    “这分明是青苔,你别太过份!”佩德罗不懂草药,但青苔还是识得的,知道江北存心戏弄他,当场就要发作出来。

    “我过份怎么了?”江北眼睛一瞪,又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嚣张姿态,冷冰冰地说:“你可以不搬,但千万别后悔!”

    “你……”佩德罗对上江北明亮得透视人心的目光,胸口那口气莫名松了,转念一想,该受的罪已经受了,这时再翻脸未免太愚蠢,搬了搬那块大石头,感觉搬得动,咬紧牙关举起来,晃悠悠地扛在了肩上。

    “可以回去了。”江北向前走去。

    佩德罗肩扛大石头,身背大药筐,吃力地跟在后面。

    江北存心要折腾佩德罗,一路上走得闲庭信步,不是去看看这个,就是去欣赏那个,只要看到佩德罗想把石头放下来休息,就快步向前走去。

    那块石头百十来斤重,佩德罗开始还坚持得住,但越走越觉得吃力,想催促江北走快些又不敢,到后面觉得腰都快石头压断了,数次想丢掉石头翻脸。

    可每当这时候,就想着自己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如果这时放弃,罪就白受了,竟是激发出无穷的毅力,在后面东摇西晃地跟着,始终没丢掉石头。

    爱德华性格老实,只觉得佩德罗好笑,没往多里想,薇薇安却有些不同的想法。

    她看着江北的背影,觉得这个牧师,好像有些坏啊。

    直到临近黄昏,一行人才回到大营,江北故意绕路去了校练场。

    校练场上还有不少士兵在训练,看到两位牧师和一名术士悠闲自在地走在前面,佩德罗肩扛巨石身背大筐,一摇一晃地跟在后面,都吃了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佩德罗刚当上督查官,正值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阶段,前几天刚召集士兵耀武扬威地开了一场就任大会,没想到转眼就被士兵们看到自己这种丑态,一张脸涨得通红,只恨自己不是只老鼠,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佩德罗和德拉斯是一丘之貉,江北有意削削他的威风,耍猴一样带着佩德罗在校练场转了整整三圈儿,又绕路走到大营另一端,穿过整座大营回了自己的营帐。

    佩德罗又累又气,丢下大石头,把药筐也卸下来,黑着脸想要离开。

    “等一下,”江北叫住他,“就这么走么?”

    “你还想怎么样?”佩德罗气呼呼地问。

    “你狗仗人势过来欺负薇薇安,”江北冷冰冰地说,“不该对她道声歉么?”

    “你……”佩德罗遭了一天的罪,还丢了那么大的人,没想到自己还要道歉,但转念一想,反正罪也遭完了,这时翻脸岂不是更蠢,又把怒火压了下去,对薇薇安躬了躬身,“今天是我冒犯了。”

    说完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你是不是太过份,”薇薇安看着佩德罗的背影,“把一位督查官骗成这样。”

    “我帮你出气,你还觉得我过份?”江北问道。

    “我们加入大营时填过登统表,”薇薇安像提醒也像调侃,“他要去查一查,你岂不是死定了?”

    “你该不会是在关心我吧?”江北笑着问。

    “怕你连累我。”薇薇安把脸一扭。

    “我收到你的关心了,”江北笑了笑,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他和薇薇安加入大营时填过一份信息登统表,身份背景写得很清楚,佩德罗找出来一看,立刻就能发现破绽,琢磨了一阵,笑起来,“不怕他查,我去找下凯美林牧师。”

一百三十 再遭蹂躏

    佩德罗回到营帐,想着一天的遭遇,肺都快气炸了,但转念一想,虽然一天下来险些累死,但解除了后顾之忧,不用再担心被报复,又心平气和了许多,觉得自己忍辱负重替家人消解了一场灾难,不失为一个真男人,比那个仰仗家族余荫横行霸道的牧师强得多。

    对,男人能屈能伸,忍一时之辱,换一片海阔天空,自己在外替家人遮风挡雨,应该值得尊敬,有什么好气的?

    佩德罗转着念头,居然得意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就在这时,帐帘一掀,白天那两名士兵走进来,一名士兵手里拿着个浅棕色的羊皮卷,“督查官,白天那个牧师的登统簿查到了,按上面的信息,他……他好像……”

    士兵犹豫地没往下说。

    “那个牧师是哪个大家族的?”佩德罗迫切地想要知道江北的背景,在他看来,江北的背景越雄厚,那么自己今天的辛苦也就越没白付出,在这种心理下,竟隐隐希望江北的背景大到骇人听闻。

    “按照登统簿上的信息,”另一名士兵犹犹豫豫地回答道,“他哪个大家族的也不是,以前就是一个苦行僧,什么背景也没有。”

    “什么!?”佩德罗吃了一惊,苦行僧社会地位低下,连普通平民都稍有不如,他想了一下那个牧师的气势,不太相信,“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我也怕出错,特意去问了德拉斯,确定没错,”士兵把羊皮卷递上来,“不信您亲自看看。”

    佩德罗接过羊皮卷打开看过,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那个牧师的名字有些奇怪,只有两个字,有些拗口,印象中没有哪个大家族有这样奇怪的姓与名,而牧师登记的身份也确实是个苦行僧。

    为防止士兵弄虚作假,登统簿上的信息都有专人去核实,一旦发现,严惩不贷,极少有人敢提供假信息,也意味着这些信息是真实的。

    “见鬼,我被骗了!”佩德罗回想起自己像头野猪一样在林地里钻来钻去,还累死累活地扛着一块大石头回来,在校练场和营地里绕来绕去,觉得自己蠢得就像头驴子,气得嘴都歪了,把羊皮卷紧紧攥在手里,“连我都敢骗,你们这就跟我去找那个牧师,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佩德罗带着两个士兵怒气冲天地出了营帐,走了几步后又回帐拿了自己的武器一把巨大的双手剑,然后朝江北的营帐匆匆走过去。

    从凯美林那里回来,江北叫上爱德华,开始处理采集回来的药草。薇薇安无事可做,坐在旁边观看。

    这次采集回来的药草不少,但能用的部分不多,宁神花只有根部靠上的一节枝茎可用,银叶草只有顶端的几片叶子能用。

    把这些部分截取下来,风干脱去水分,碾碎后按照比例调和在一起,加入适量清水熬煮,沥去残渣,就能得到初级治疗药水。

    这种药水有镇痛和加快伤势恢复的功效,既可外敷,也可内服,在没有牧师或者来不及找牧师治伤的情况下,能配合绷带用于急救。

    江北首次制作药剂,本着一次就要成功的念头,对药草处理得很仔细,宁神花只取最饱满的根茎,银叶草只用长出银色脉络的叶片,小心翼翼地截取下来后,分别放入专用的药筛,准备拿到帐外风干。

    “牧师,你给我滚出来!”

    江北正在处理药草,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吼,听声音就知道是佩德罗来了。

    “好像被我猜中了,”薇薇安看了眼江北,“那位督查官肯定查了登统簿,来找你的麻烦了。”

    爱德华有些紧张,问:“老师,现在怎么办?”

    “没事,看我怎么修理他。”江北对两个人笑了笑,信步出了大帐。

    佩德罗像只炸毛鸡一样怒气朝天地站在营帐外面,身后跟着两名士兵,还有几名牧师和一些士兵被声音吸引,站在远处观望。

    “混蛋,”佩德罗把那个羊皮卷丢在江北身上,眼睛盯着他,含满怒火,抽出那把双手剑,“嗤”的一声戳在地上,“我已经查清楚,你就是个一无所有的苦行僧,还敢装什么名门望族,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就以欺辱长官的罪名斩了你!”

    爱德华和薇薇安也走了出来。看到佩德罗剑拔弩张的模样,爱德华更加紧张,薇薇安神情悠闲,看着江北,好奇他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

    江北没去捡掉落的羊皮卷,面沉如水地走到佩德罗面前,忽然抡圆手臂,就在佩德罗的注视下,一记大耳光呼在了他脸上。

    “啪”的一声,佩德罗被抽得转了一圈儿,险些栽倒在地上。

    爱德华吓了一跳,当众打一位督查官的耳光,这次的事恐怕更没办法解决了。

    薇薇安没料到江北的底细已经泄漏,还敢动手打人,柔密的眼睫也轻轻一颤,眼中接着闪过一抹趣味儿,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你拿着一张破羊皮,就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不觉得自己天真么?”

    江北无动于衷地看着佩德罗,目光冰冷。

    他很清楚一件事,面对佩德罗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如果自己显得怯懦,哪怕只有一丝,佩德罗立刻就会发作出来。

    表现得越强硬,佩德罗吃不准他的来历,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佩德罗似乎被这一耳光打懵了,捂着脸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他犹疑不定地看着江北,在江北毫不退缩的注视下,面对那双明亮的眼睛,胸口那股气莫名其妙松了,又变得犹豫起来。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个苦行僧,还在装腔作势,二,登统簿上的信息不对,是故意那么写的。

    这个牧师无论气质还是气势都不像一般人,一个苦行僧也绝不可能这么强横,第二种可能也许要大一些。

    佩德罗是那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这样想着,没敢轻举妄动,哼了一声,“登统簿有专人去核实,从来没人敢在这上面作假,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种措辞,江北就知道佩德罗又被吓住了,心里暗暗好笑,声音冷冰冰地说:“我是谁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你只用思考两个问题,第一个,爱德华牧师的登统簿上,有没有写明他的背景,第二个,一个卑微的苦行僧,会不会承蒙安度因大帝赏赐法袍?想明白这两个问题,再跟我说话。”

    佩德罗不由想了一下这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不好回答,他没见过爱德华的登统簿,但想来应该没写,最多只会写上出身北郡修道院。

    背景这种东西很奇怪,是人都知道占了很大的权重,但对此又讳莫如深,没有哪个来前线领军功的名门子弟,会把自己的背景写到明面上,那样做太愚蠢,只用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

    第二个问题就好回答了,一个苦行僧或许有可能承蒙安度因大帝赏赐法袍,但就像国王把宫殿里的财宝赏赐给乞丐,几率渺茫到接近于无。

    结合两个答案,佩德罗推断出了一个事实登统簿上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一股怯懦从心底浮了上来。

一百三十一 自作聪明

    你再想一个问题,”江北察言观色,知道佩德罗又被哄住了,继续诱导道,“这份登统簿是怎么存入大营档缴库的?”

    佩德罗想了下这个问题,神色又变得怯懦了一些。

    有个显而易见的疑点,一份虚假信息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存入档缴库,事实上却存进去了,这个牧师还这样有恃无恐,不怕被人追查。

    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对这份虚假信息知情,并默许了它的存在。这也很符合那些名门望族的做派,先隐瞒真实身份,领取军功时就不会惹人议论,既拿到了功劳,又赢得了名誉。

    登统簿上的信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但在江北的诱导下,佩德罗已经相信上面的信息是伪造的。

    反过来说明,这位牧师的背景绝对很雄厚,能让大营高层默许这种信息的存在。

    这样一想,佩德罗兴师问罪的气势彻底没了。

    “如果你想不明白,可以去问凯美林牧师,”江北观察着佩德罗的神情,准备给这位督查官压上最后一根稻草,“这件事我给你记了一笔帐,咱们走着瞧。”

    说完带着薇薇安和爱德华回了营帐。

    “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还敢骗佩德罗,”薇薇安压低声音说,“他真去问凯美林牧师,岂不是都穿帮了?”

    “他越去问死得越快,”江北笑了笑,“我已经和凯美林牧师串好供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薇薇安说,“凯美林牧师那么正直,会帮你说谎么?”

    “以凯美林牧师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说谎骗人的。”爱德华也担忧地说。

    “凯美林牧师一句谎话也不会说,”江北又笑了笑,“反而会告诉佩德罗实情。”

    “那你还这么悠闲?”薇薇安一愣。

    “这你就不懂了,凯美林牧师越说实话,佩德罗就越会被吓个半死,”江北说着话,继续去处理那些药草,“不出意外,这位督查官一会儿就会跑来找我认错,你不用再担心被罚去刷马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薇薇安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性子骄傲,不想开口询问,显得一无所知,淡淡一笑,“好啊,那我拭目以待。”

    江北进帐后,佩德罗戳在帐外,越想越觉得不安,说什么也要把这位牧师的背景调查清楚不可,捡起那个羊皮卷,匆匆去了凯美林的营帐。

    两名士兵也觉得情况不对,悄悄溜了。

    “凯美林牧师,”佩德罗被江北吓得已经没了督查官的气势,见到凯美林后,陪着笑说:“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什么事?”凯美林已经从江北那里知道,佩德罗有可能会来找自己,淡淡地问。

    “那个新到大营的牧师,”佩德罗把那个羊皮卷递给凯美林,“我怕登统簿上的信息有误,想来问问这些信息是不是真的?”

    凯美林看过那个羊皮卷,说:“当然是真的,怎么了?”

    “真的?”佩德罗被江北误导,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凯美林告诉他实话,反而不太相信了,觉得凯美林很可能就是默许这份虚假信息存在的人,以这位牧师的军阶,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登统簿既然已经存入档缴库,还能有假么?”凯美林淡淡地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佩德罗无法断定登统簿上信息的真伪,想了想,又换了种问法:“那位牧师说,他的法袍和徽记是安度因大帝赏赐的,这也是真的?”

    “法袍和徽记是不是安度因大帝赏赐的,很重要么?”凯美林反问道,接着说,“那位牧师对联盟作出了突出贡献,安度因大帝要是知道了他的事迹,奖赏肯定更丰厚。”

    凯美林说的都是实话,但在佩德罗听来又有不同的理解,在他看来,那位牧师的年龄目测顶多二十岁,能做出多大的贡献,值得获得这种重赏,凯美林牧师分明在掩饰什么。

    从侧面说明,那位牧师的背景不简单,连凯美林这样正直的牧师都帮他掩饰身份。

    人的心理就这么奇怪,如果凯美林帮江北掩饰,佩德罗可能还要怀疑两个人串通一气欺骗自己。

    凯美林一句假话也不说,佩德罗自作聪明,反而推断出了“江北的背景深不可测”的结论,想着自己刚得罪了这种人,额头冒出一层汗滴。

    “佩德罗督查官,有句话奉劝你,”凯美林看过来,“我劝你张大眼睛,看得长远一些,兜帽牧师正直热忱,有勇有谋,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你不要像德拉斯那样老找他的麻烦,寒了他的心不说,自己也落个前途尽毁的下场。”

    凯美林是出于对江北的欣赏回护江北,但在佩德罗听起来却成了在敲打自己,“难得一见的人才”、“成就不可限量”,不正是在暗示他这位牧师不简单么?

    又想到德拉斯深得安德利特信任,结果被一撸到底,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没准儿就是因为这位牧师的背景。

    这样想着,佩德罗额头上又冒出一层汗水,拿回羊皮卷,躬了躬身,“凯美林牧师,我会记得你的教诲,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凯美林的营帐。

    佩德罗在林子里钻了一整天,又扛着一块大石头回来,本来累得要死,但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得罪了一个名门子弟,家人不知道要遭到什么样的报复,胸口像长了草,一路狂奔回了江北的营帐。

    江北已经处理好那些药草,正在爱德华帮助下,往帐外搬盛放药草的药筛,薇薇安坐在一旁看两个人忙。

    “牧师,”佩德罗跑过去,像个小学徒一样站到江北面前,肥脸上堆满笑容,“是我目不识人,今天冒犯了你,我已经知道错了,求你再原谅我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爱德华有些惊讶,想着老师说佩德罗会来认错,原本还以为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位督查官真的来认错了,有些不可思议。

    薇薇安看了眼江北,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别站在这里碍事,”江北暗暗好笑,表面上却一脸冷漠,“我没时间理你。”

    “牧师,您累了一天,休息一下,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做就行。”

    佩德罗能当上督查官,除了安德利特愿意让他这种人担任督查官的职务外,自己巴结奉承的功夫也不是盖的。而且对待高位者很有一套,就是只做不说,时间一长,高位者自然会牢牢记住他,有升迁的机会也会考虑到他。

    这次督查官的职务就是这么得来的,否则大营里有那么多人,安德利特为何偏偏高看他一眼?

    佩德罗习惯成自然,把这种套路也用到了江北身上,让他和爱德华去休息,喊来几名士兵,把所有药筛都搬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了帐外,还捡来石头在每个药筛底下围了一圈,防止被风吹倒。

    摆好药筛,又到营帐里把江北处理剩下的药草全清理出来,连帐毯缝隙中的残枝碎叶也捡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些,也没开口征求江北的原谅,带着几名士兵离开了。

    “老师,我想不明白,”爱德华看着佩德罗的背影,问道,“为什么凯美林牧师告诉了佩德罗实话,他反而更怕你了?”

    薇薇安也在好奇这件事,凑了过来。

    “你也想知道?”江北笑问。

    “不说算了。”薇薇安转身就要走开。

    “我又没说不说,”江北叫住她,笑着解释道,“佩德罗这种人欺软怕硬,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凯美林牧师如果骗他,他肯定怀疑我们两个串通好,继续查下去,越告诉他实话,他反而越不相信,说到底就是一句话,自作聪明。”

    江北笑了笑,“你们看着吧,他明天还得来,非得把我巴结舒服了才敢安心。”

    爱德华听得似懂非懂,挠了挠头。

    薇薇安倒是听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佩德罗想太多,自己把自己吓住了,但事后分析起来容易,事前想到通透这点却很难,里面蕴含着难以揣摩的智慧。

    这样想着,薇薇安不由想起自己挖陷阱设计江北屡次失败,但自己却连续踩中三次陷阱的事。

    奇怪的是,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牧师讨厌了,反而觉得这个牧师坏得有趣,让人想去接近和了解。

    只可惜,她不能。

    薇薇安的心情忽然低落起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累了,回去休息。”

    “明天不去林地采药了,”江北邀约道,“来看我制作药剂。”

    “看心情。”薇薇安不冷不淡的声音传过来。

    “我惹到了她了么?”江北察觉了薇薇安的情绪变化,问爱德华。

    “嗯?”爱德华一脸懵懂。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江北摇了摇头。

一百三十二 炼金

    确实如江北所料,次日一早,他出去查看那些药草的风干情况时,就发现佩德罗正像个学徒一样候在帐外。

    “牧师,你醒了,”佩德罗毫不在意自己是个督查官,反而对江北微微躬身,然后把手里拿着的两块碾磨石递过去,“我看你备了草药,昨晚特意去找军需官要了两块碾磨石,怕你急用,一早就给你送来了。”

    江北发觉佩德罗确实挺会办事,昨晚他刚晾上草药,今早就给他来送碾磨石了,这个马屁拍得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怪不得能被安德利特挑中,接任督查官的位置,淡淡“嗯”了一声,也不伸手去接,“放下吧。”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找我。”佩德罗把碾磨石放在地上,躬了躬身,转身离开了。

    目视佩德罗走远,江北把两块碾磨石拿起来掂了掂,发觉都是好东西。

    碾磨石是处理药草和其它炼金材料的必备品,通常做成圆饼型,一面做平,用以碾磨,另一面有个把手,用以把握,把药草放在中央研磨,就能慢慢碾碎。

    这两块碾磨石的把手上包着一层油亮的皮革,碾磨的平面经过磨砂处理,质地摸起来非常坚硬,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制作的,用来研磨药草事半功倍。

    拎着两块碾磨石,江北查看了药草的风干情况,经过一夜的风吹,银叶草的草叶已经皱起来,宁神花的枝茎也脱去了绿色,风干得还不是太彻底,但制作初级治疗药剂已经足够。

    制作药剂用的量具、烧锅和试剂瓶等容器已经提前备好,江北把两种药草从药筛中取出来,先粗略地碾磨成碎块,再细细碾磨成细小的碎渣,然后用药筛过了两遍,只留下均匀的沙粒大小的药草颗粒,放在容器中备用。

    江北正在忙碌,爱德华来了,薇薇安却没过来,江北没去叫她,用木炭升了一堆篝火,准备熬制药剂。

    按照初级治疗药水的配方,两种药草和水的比例是一比一比十,江北仔细秤量出一份药草丢入烧锅,按比例加入足量的水,搅拌均匀,然后把烧锅架在了上面。

    熬炼是制作药剂时最重要也最难的一步,以初级治疗药水为例,宁神花具有安神镇痛的作用,银叶草具有生肌活血的效果,两者的药力需要充分融合才能发挥作用,所以熬炼的过程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高温会影响两种药草的功效,熬制的时间越长,药力也就越弱。

    这个就叫火候,越高级的药剂,对火候的要求也严格,而火候把握得好与坏,就是衡量一名炼金师水平高低最直接的标准。

    江北首次熬制药剂,担心熬坏,边搅拌锅里的液体,边小心翼翼地观测液体的变化。

    按照初级治疗药水配方中的描述,随着熬制的进行,液体的颜色会慢慢由绿转红,水分也会挥发一部分,直到变成可以挂丝的深红色药剂。

    火候大了,药剂的颜色会发黑,火候小了,药剂的颜色会发绿,都是失败的迹象。

    随着温度的升高,烧锅里的液体逐渐沸腾,颜色也染上了一丝红色,随着时间推移,红色缓缓变深,不知不觉,整锅液体都变成了亮红色,但水分挥发太少,液体不够粘稠,挂不起丝,而再熬下去颜色肯定会变黑,火候显然大了。

    “老师,火烧得太急了,”爱德华发现了这个问题,“药剂融合得太快,需要把火放小一点。”

    火候就像厨师做菜,全凭感觉和经验,教是教不出来的,着急也没用,江北清楚这点,倒掉熬坏的药剂,又用量器秤量了一份药草,继续尝试。

    这次江北拨出几根木炭,让火变小,不料火候又小了,锅里的液体粘稠到可以挂丝时,颜色还有些绿。

    江北也不气馁,刷锅,放药草,加水,调整火焰的温度,再次开始尝试,熬到一半时,凯美林牧师过来了,站在一旁观看。

    经过两次尝试,江北有了些经验,这次火候终于对了,熬制出小半锅深红色的能挂丝的药剂,喜道:“好像成功了。”

    “离成功还差得远,”凯美林却摇了摇头,问爱德华:“你觉得这些药剂怎么样?”

    爱德华蹲下来,观察了一阵药剂,说:“火候好像大了。”

    “怎么说?”江北问,在他看来,这锅药剂无论是色泽和黏稠度都和配方中的描述别无二致。

    爱德华正要解释,凯美林摆手阻止他,笑道:“让他自己去思考哪里出了问题,这样进步才快。”

    江北不明所以,盯着半锅试剂研究起来,但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他思索时,锅里的液体渐渐冷却,颜色也由深红色慢慢变成了红黑色,火候确实大了。

    “要提前撤火!”江北立刻懂了,药剂成型时温度正高,等待冷却的这段时间反应还在进行,所以火候大了。

    “没错,药剂是冷的,冷却的过程也必须考虑进去,”凯美林点点头,又问道,“但这只是其中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能想出来么?”

    “还有一个问题?”江北虽然智慧超群,但并非全知全能,盯着半锅药剂,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出了错。

    凯美林提醒道:“药剂的状态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你觉得应该注意什么?”

    “搅拌的速率?”江北想了一阵,试着问。

    “不错,”凯美林笑起来,“无论制作什么药剂,想要达到最好的效果,必须考虑到所有的细节,刚开始熬制时,药剂密度比较小,需要加快搅拌,使两者混合得更均匀,熬到后面,药剂密度渐渐变大,需要减慢搅拌的速度,使每一部分受温更充分,但具体怎么度量,就只能你自己慢慢去体会了。”

    江北开始觉得炼金术不难学,但听凯美林说完,才知道里面蕴含着深奥的学问,又秤量出一份药草,再次尝试起来。

    又失败了四五次,江北渐渐积累了一些经验,当药剂还剩一丝绿色时,把火停掉,药剂自然冷却后,就会正好变成深红色。但颜色并不均匀,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显然没掌握好搅拌的速率,两种药草混合得不够充分。

    江北继续尝试下去,但搅拌速率比温度要难把控得多,他又熬制了好几次,始终掌握不好那个度,制作的药剂不够完美。

    不过凯美林已经在暗暗点头,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熬制出这种程度的药剂已经算得上成功了,但更值得赞赏的是这种不急不躁的态度。

    学习炼金术,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和恒心,每一种药剂都需要不同的火候,面对不熟悉的配方,即使是宗师级的炼金师也避免不了出错,脾气急躁的人绝对学不好炼金术,但只要有耐心和恒心,经验早晚会慢慢积累起来。

    江北又试了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停下来思考了一阵,胸口一动,这样全凭感觉试,不知道要试到什么时候,如果有数据参照就便捷得多了,抬头问:“凯美林牧师,熬制药剂时,有没有固定的经验公式当参考?”

    “公式?”凯美林摇摇头,“这个目前还没有,熬制药剂时,材料的多少会影响加水量,加水量又影响火候的控制,火候的控制又影响火温和搅拌速率,甚至炼金师的状态也会影响这个过程。

    可以说每次炼金都是一次独立的尝试,成功率高低全看炼金师的经验是否老道,除了配方,很难形成总结性的东西。炼金术之所以难学,正是因为没有现成的公式可用,否则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炼金术了?”

    江北想想也对,凡是和“火候”沾边的东西总是最难的,就好比做饭,就算有名师在旁边手把手地教,也未必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联想到做饭上,江北又胸口一动,前世的饭菜都是可以总结出菜谱的,尤其是西餐,食材的种类和用量,调味品该加多少,加热的温度和时间都可以量化,在网上下载下来,任何人都可以学着做。

    也许他可以用相同的方式,通过做记录,对熬制药剂的过程进行量化,只要数据够精细,未必不能像肯德基和麦当劳烤汉堡那样,按照既定的流程把药剂做出来。

一百三十三 量化

    江北思考了一下这种思路,觉得可行,问:“凯美林牧师,你那里有没有计量温度的东西?”

    “我帐里有个侏儒造的测温仪,”凯美林点点头,“你拿来做什么用?”

    “能不能麻烦你去取一下,我有用。”八字还没一撇儿,江北没多说。

    “当然能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凯美林笑了笑,转身回了营帐,不一时就把测温仪取了过来。

    测温仪和江北见过的温度计有很大差别,仪身拳头大小,形状像个闹钟,表盘上刻着一圈数值,仪身下方接着一根长长的探针,探针顶端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测温的量器有了,江北又找来一块怀表和一卷羊皮簿,然后把剩下的药剂等量分成二十来份,重新开始熬制,并对药剂温度、停火时间和每分钟的搅拌次数都做了记录,熬好的药剂也没丢弃,而是装进试剂瓶准备当参照。

    “你准备把制作药剂的公式试验出来?”凯美林很快看出了江北的意图。

    “我只是试试看成不成。”江北笑道。

    “你这就太异想天开了,”凯美林摇头一笑,“炼金是个动态的过程,每一刻都有变化,数据不可能全记录下来,要是能的话,早就有人去做这件事了。”

    “老师,”爱德华也劝道,“我在北郡修道院时,僧侣们也做过这种数据记录,想总结出更稳定的炼金办法,但太难办到,后来都放弃了。”

    “反正我是在学制作药剂,多做一步,就当积累经验了。”江北没对说,在他看来,前世的量化标准相比这个世界要先进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全新的理念,北郡修道院的牧师们做不到的事,未必意味着他也做不到。

    而一旦成功把公式总结出来,就是功在千秋的事,后面的炼金师都能以此为蓝本制作初级治疗药水。

    重要的是,这将提供一种全新的思路,可以推广到整个炼金界,把所有药剂的公式都总结出来,制作药剂的失败率势必大大降低。

    江北又试了几次,药剂温度、停火时间和搅拌频率终于全对了,药剂冷却下来后,颜色呈现出均匀的深红色,用搅拌棒一挑,挂起长长的细丝,一股浓郁的药香也扩散开。

    “堪称完美,”凯美林查看过药剂,点点头,“你学炼金术时间这么短,就炼制出这么出色的药剂,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老师,恭喜你,”爱德华说,“你现在是正式的炼金师了。”

    药剂熬制成功,江北也有些高兴,但相比制作出初级治疗药水,他更在意自己的思路是否可行,按照刚做的记录,重新开始尝试。

    不料这次制作的药剂,在色泽和均匀度上和刚刚做出来的那瓶有很大区别,又变成红一块绿一块的。

    江北有些意外,药剂温度、停火时间和每分钟搅拌次数,他都是完全按照记录来执行的,上次明明成功了,这次为什么会失败?

    江北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又按记录试验了一次,还是没成功,他耐着性子又做了一次,这次又成功了,但时而成功时而失败,正说明记录不可重复。

    江北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一次次尝试起来,想找到哪里出了问题,可直到所有药草都熬制完,按照同样的记录,成功率也不足百分之三十。

    “我就说这种方法不可行,”凯美林笑起来,“但你肯在炼金术上动脑筋,还有这么好的耐力,只要坚持下去,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老师,原来也有你做不到的事。”爱德华也笑着说。

    “可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江北笑了笑,心里却不承认自己失败了。

    在他看来,按照相同的记录,时而成功时而失败,只有两种可能:一,数据量化得不够细,中间有疏漏,二,这种思路确实行不通。

    江北更倾向于第一个,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因素,才导致成功率太低,但药草已经用完,只能再采一些回来,重新尝试。

    熬制药剂很费心思,江北累得够呛,不愿意再动,准备明天再去林地里采草药,回帐里休息。

    佩德罗人品虽然堪忧,但对待高位者有股倔脾气,认准的人非要巴结瓷实了不可,而且为人比较贪吃,经常捕捞鱼蟹等海鲜煮食,当上督查官后,有了指挥士兵的便利,更是变本加厉,晚上特意多备了一份,给江北送了过来。

    江北不用吃东西,想了想后,把海鲜给薇薇安送了过去。

    薇薇安就呆在帐里,看到江北端了一盆海鲜进来,态度不冷不热的,淡淡说了三个字,“放下吧。”

    “这份海鲜换你态度好点不过份吧,”江北调侃道,忽然看到薇薇安光洁的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黑痕,问:“你的额头怎么了?”

    “没事,”薇薇安抬起手,似乎想遮住额头,但抬到一半,又把手放了回去,看着江北,“我在研习混乱之箭,和术士很多魔法一样,这个魔法的力量,是以损耗生命和灵魂为代价,从恶魔那里交换来的,稍不注意,就会伤到自己,过几天才会好。”

    江北觉得薇薇安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是什么又说不上来,试探着问:“既然这么难,不学……会死?”

    “这个问题许多术士都问过自己,”薇薇安目光里难以揣摩的意味更浓了,“但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意义,一旦走上术士这条路,就再也回不了头,只有朝着黑暗不断前行,直到像古尔丹那样,将灵魂全部献祭给恶魔,彻底坠入深渊。”

    江北不是术士,无法理解当术士是什么感觉,但能感觉出薇薇安的状态很差,心情也不怎么样,说:

    “你现在把这些海鲜吃了,再好好睡一觉,也许明早醒来你就会醒悟,其实是你想的太悲观,那个什么古尔丹坠入深渊是他自己的问题,和当术士没半毛钱关系,别人用有色的目光看你,但你不能这么看自己。”

    薇薇安不置可否,柔密的眼睫垂下来,不再看江北。

    “明天我要去采药,记得来。”江北也不再多说,起身准备离开。

    “看心情。”薇薇安重复了那句招牌式的话。

    次日一早,江北又去林地里采药,爱德华来了,但薇薇安没来,江北去叫了她一次,被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女人心,海底针,江北揣摩不透这姑娘在想什么,不再理她,和爱德华去了林地。

    佩德罗似乎下定决心要巴结江北到底,自己虽然没跟着,但点了四名士兵随行,帮忙采捡草药。

    江北想把公式总结出来,带着四名士兵,在林地里转了一整天,足足采了四大筐宁神花和银叶草。他把这些药草处理好,晾晒了一晚,次日又开始了尝试。

    这次江北采回来的药草是上次的四倍,一直忙到晚上,才用掉一半。

    一整天下来,江北边试验边观察,倒是发现了记录时而成功时而失败的原因。

    就他观察,熬制药剂的过程虽然一气呵成,但实际上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一是药剂从开始加热到沸腾的阶段,二是从药剂开始沸腾到停火的阶段,最后是从停火到药剂彻底冷却的阶段。

    每个阶段药剂都有不同的特性,需要不同的搅拌速率,他以分钟为单位改变搅拌速率,有时赶对了,就会成功,反之自然会失败。

    以此为思路,次日,江北重新开展了试验。

    这次他把烤锅搬进营帐,以提供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把三个阶段的持续时间固定了下来,并将搅拌速率改为由阶段确定,还研究出了“读表法”来保证搅拌速率的稳定。

    记录也更加详细,包括药剂份量、水量、环境温度、火焰温度、药剂温度、沸腾时间和搅拌速率等数据,总结出了一个非常详实的公式。

    按照新的公式,江北重复做了十次验证试验,十次有六次成功,成功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六十。

一百三十四 钻入牛角尖

    初级治疗药水是最低端的药剂,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显然满足不了要求,但成功率的提升说明这种思路是可行的。

    江北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什么因素,导致公式不完整,找到这个因素补足,公式就能总结出来。

    次日,江北又开始了试验,但一上午过去,始终找不到这个因素是什么,成功率也一直在百分之六十上下浮动。

    江北想了想,把爱德华叫过来,让他按公示熬制了几次,成功率还是百分之六十左右。

    “老师,”爱德华挠了挠头,“我苦练过炼金术,做初级治疗药剂是不大会失败的。”

    “呵呵,”江北听懂了爱德华的言外之意,笑道,“让你用我的方法是大材小用了,这个公式还有问题,你觉得用公式做和不用公式做,有什么区别么?”

    “感觉没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爱德华琢磨着说,“就是用公式做有些死板。”

    死板,江北斟酌着这个字眼,觉得这可能就是公式的问题所在,但是什么又分析不出来,琢磨了一阵,不按照公式,全凭感觉熬制了十次药剂,愕然发现他的成功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公式是按照成功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成功率反而没有凭感觉来得高,江北经过分析,认为这说明了两件事。

    其一,这几天他不断熬制初级治疗药水,熟练度正在不断提升,其二,他在无意间已经掌握了那个没被列入公式的“关键因素”,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找到关键所在,江北把重点放在寻找这个“关键因素”上,按照公式熬制一次药剂,然后全凭感觉熬制一次药剂,仔细对比两者之间存在的差别,然而直到药草用完,还是没找出问题在哪里。

    江北有种感觉,自己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再努努力就成功了,次日一早又去林地里采药,佩德罗像往常一样,又安排了四名士兵随行。

    大营里人多眼杂,佩德罗又是给江北送吃送喝,又是安排士兵保护,阿谀奉承的态度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已经开始议论这件事,嘲笑佩德罗对一个牧师卑躬屈膝。

    佩德罗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丝毫不以为意,还在心里嘲笑这些人没眼光,不知道自己已经抱上一根“粗腿”。这段时间,江北集中到林地里采集宁神花和银叶草,已经远远超出两种药草的生长速度,在林地里转了整整一天,才采回来半筐草药。

    万物生长不受江北掌控,只得把这些药草处理好,又开始了试验,但不管他怎么重复,怎么观察,直到药草用完,依旧没找到这个“关键因素”是什么。

    江北有些哭笑不得,全凭感觉,他制作初级治疗药水的成功率越来越高,已经快接近百分之百,明显掌握了这个“关键因素”,可偏偏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说理。

    不过江北有种感觉,自己距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近了,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公式总结出来。考虑到林地里的宁神花和银叶草已经快被采完,再去采集效率太低,他把目标瞄准了大营的军需库。

    军需库里面大量军用物资和粮草,包括碾磨好的药粉和成品药剂,但由军需官负责管理,江北觉得自己去要肯定要不出来,去找了佩德罗。

    “牧师,你想动军需库里的药草?”见到佩德罗,江北说明来意后,这位督查官面露难色,“你来大营时间不长,有些事不了解,军需库的军备物资很好申领,但有两样东西需要通过安德利特将军才能调拨,一个是粮食,另一个就是药剂和药草。尤其是宁神花有镇痛的功效,可以缓解士兵的病痛,安德利特将军曾严令要好好看管,很难要出来。”

    佩德罗身为督查官,江北相信他肯定有办法弄到,说:“我申领药草,又不是私用,是为配置药剂,为大营和整个联盟做贡献,而且不是大量调拨,也不可以么?”

    佩德罗近几天一直关注着江北,知道他在练习熬制药剂,但制作的是初级治疗药水,现在大营给马匹治伤都不用这么低级的药剂,居然说“是为大营和整个联盟做贡献”,只觉这些名门子弟说大话的本事张嘴就来。

    但转念一想,自己讨好这位牧师,一直都是小恩小惠,现在遇到个难题,如果解决,立刻就能赢得对方的信任,说:“牧师说的也对,我就去试试,不知道你需要多少,量太多必须经过安德利特将军许可,不太好办。”

    江北不想惊动安德利特,说:“这种小事就别让安德利特将军费心了,你自己看着办,在许可的范围内越多越好。”

    当晚,佩德罗就安排士兵,给江北送来了两大包草宁神花和银叶草。为方便储存,两种药草均已磨制成干药粉,江北按照公式记录的份量,把药粉分成了一百多份,次日又开始了试验。

    上午,江北熬制了三十来次药剂,还是那个问题,不管他怎么重复,怎么观察,死活找不出那个“关键因素”是什么,心理素质再好,也难免有些沮丧。

    这几天,凯美林一直在关注江北,看到他专心致志地学习炼金术,开始还觉得欣慰,炼金术就是需要这样心无旁骛,才能取得成绩,但后来发现江北一直在炼制初级治疗药水,而且快到不吃不睡的地步,又开始担心。

    炼金术非常复杂,失败在所难免,但一些炼金师对自己要求太高,有时会落入“越失败越想成功,越想成功越会失败”的循环,甚至困在这个怪圈里跳不出来。

    在凯美林看来,江北已经进入这个死循环,是时候和这孩子谈谈了。

    江北正坐在数百瓶药剂中间思考问题出在哪里,凯美林进了营帐,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凯美林牧师。”

    “过来看看你,”凯美林扫了眼帐毯上罗列的药剂瓶,笑道,“你这几天熬制的药剂,比一般炼金师一个月熬制得还多,努力是件好事,但太努力了也不好,跟我到海边走走。”

    “好,正好我想休息一下。”连续熬制药剂,江北有些疲惫,跟在凯美林身后向海边走去。

    两个人穿过旌旗飘飘的大营,来到一处高耸的峭壁上,视野里大海一望无际,浪花冲刷着峭壁底部的礁石,传来阵阵涛声。

    凯美林走到峭壁边上,似乎没看到脚下就是大海,依旧向前迈去,一只脚悬在了半空。

    “小心!”江北一惊,拉住了凯美林。

    凯美林退回来,对江北笑了笑,转头望着大海说:“我刚才在想,我这一脚下去,是不是可以把整片大海踏平,以后就不用再担心部落的骚扰了。”

    “牧师说笑了,”江北笑道,“那怎么可能?”

    “是啊,一只脚怎么可能把大海踩平,”凯美林转头看过来来,“人力再强,终究有限,有些事注定办不到,前面没了路,就得懂得回头,换一条路走。”

    “原来牧师是想开解我,”江北一呆,反应了过来,笑道,“我那里还有七十来份药草,等我做完,要还是不成,我就换一条路走。”

    “你能这样想就好,”凯美林笑起来,“其实我刚才想的是,要是你没拉住我,我是不是会掉下去?”

    “那我就罪该万死了。”江北也笑起来。

    两个人站在悬崖边聊了一阵,准备回去,江北忽然瞥见海岸的一块礁石上站着一道倩影,旁边跟着一个虚空行者,正是薇薇安。

    这两天他钻在牛角尖里,没关注过薇薇安,看到她在,沿着豁口下到海滩上,朝那块礁石走过去。

    大海一望无际,薇薇安的倩影显得十分渺小,看起来有几分孤单。江北想着她的遭遇,心中惋惜,走近后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有心情来看海了?”

    薇薇安回了下头,又把头转了回去,不冷不淡地说:“你不是也跑来了么?”

    “我是看到你在才来的。”江北走上礁石,看到薇薇安额头上的浅痕消失了,无话找话道,“你的混乱之箭学会了?”

    “哪有那么容易学会,”薇薇安转身下了礁石,“我回去了。”

    “别走啊,”江北在她身后说,“我才刚来。”

    “和我有什么关系。”薇薇安快走了两步。

    脾气真古怪,江北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主人,这个人类是不是很特殊?”阿拉克斯用心灵沟通术问。

    “怎么?”薇薇安一怔。

    “面对他时,你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变了,像是想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人,阻止他靠近,”阿拉克斯说,“但你明明想站在这里,看着这片污浊之水和他说几句话。”

    “死阿胖,”薇薇安脚步不停,“你哪那么多话?”

    “我能看到你的思想,但无法理解,”阿拉克斯继续说,“你孤独得像块石头,有时会让我感到可怜,难得有个人类愿意接近你,你却又要躲开,我觉得你很愚蠢。”

    “你才蠢呢,”薇薇安淡淡地说,“不接近,就不会害怕失去,这叫生活的智慧。”

    她低头看着细软的沙滩,抬脚踢出一块小石子,俯身捡起来,远远抛了出去,像丢掉了什么东西。

    “这种智慧听起来好愚蠢,”阿拉克斯感慨道,“你们人类真是复杂的物种。”

    江北目视薇薇安渐行渐远,准备回去熬制剩下的草药,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水鸣声忽然传过来。

    江北循声望过去,看到不远外有片明礁,时值下午,大海正在涨潮,海浪漫过礁石时,产生了一个湍急的漩涡,水鸣声就是漩涡吸水时发出来的。

    江北这阵子一直在熬制药剂,觉得漩涡很像烤锅里旋转的药剂,盯着漩涡琢磨了一阵,脑子里忽然“叮”的一响。

    他知道那个“关键要素”是什么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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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药剂师普特雷斯历经千辛万苦,搜集到五色巨龙和深渊领主的骨骼,然后和巫妖王的遗骸拼凑在一起,打造了一具不朽的骨骸。普特雷斯企图把这具骨骸复活成自己最强大的仆从,不料还没来及实施,就被普通学生江北捷足先登,重生到这具骨骸上。江北捡到一身祭司袍,阴错阳差来到了一座人类的市镇,依靠骨骸有吸收负面能量的能力,伪装成一名医术高超的牧师,过起了靠忽悠为生的生活。普特雷斯千方百计想夺回这具骨骸,小镇的镇守处心积虑要揭开神秘牧师的真面目,江北使尽浑身解数要活下去,于是,一场啼笑皆非的故事开始了……(本文以魔兽世界为框架,以魔兽世界的剧情为大环境,书写小人物奋斗拼搏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上的牧师是死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