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前往耳语海岸
须臾,海勒带着艾瑞森和哈维推开阁楼的门,走了进来,两个人看到江北已经苏醒,都有些高兴。
哈维手里捧着一个木头箱子,放在地上打开,单膝跪倒,“牧师,我给你带来了战斗的战利品。”
箱子里装的是颗腐烂见骨的人头,一只独眼瞪着,只剩黑乎乎的眼窝,另一只眼睛紧紧勒着一条黑皮带,是普特雷斯。
江北平静地看着那颗人头,说起来,普特雷斯是那副骨架的创造者,给了他穿越的机会,现如今身首异处,他一时间有几分感慨,看了一阵人头,把箱盖合上,轻轻拍了拍,“军士长,箱子里装的是你的荣耀,很高兴你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
“是,牧师。”哈维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把箱子捧起来,退到了一旁。
艾瑞森欣慰地看了眼哈维,他的儿子虽然经历了磨难,但也因此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结果不能说坏,开口道,“海勒牧师、凯瑟琳、哈维,你们三个先出去,我有话想单独对兜帽牧师说。”
海勒和凯瑟琳微微躬身,跟在哈维身后出了阁楼,顺手把门关上了。
“镇守大人,不知道想和我说什么?”江北问。
“我想亵渎牧师一下。”艾瑞森笑道。
“嗯?”江北不明所以。
艾瑞森走上两步,忽然给了江北一个大大的熊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退开道:“就此一次,不要见怪。”
“呵呵,”江北笑起来,“镇守大人,这种亵渎多来几次也没关系。”
艾瑞森也笑起来,笑了一阵,又叹了口气,“牧师,我还有件公事找你,阵亡士兵的葬礼还没举行,我想交给你来主持。”
“阵亡人数有多少?”战斗结束后,江北直接昏了过去,不了解伤亡情况,但这一战打得极为惨烈,数量肯定不少,语气有些沉重。
“阵亡一百三十七人,伤残四十九人,”艾瑞森性格刚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布瑞尔镇的驻防士兵都是老兵,来这里时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阵亡对他们来说是种荣耀,我想这些人希望由牧师来主持他们的葬礼。”
伤亡人数已经超过驻防士兵的半数,江北胸口悯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阵亡士兵的葬礼就在布瑞尔镇西边的丧钟岭举行。
这里原本座落着部落的另一个小镇丧钟镇,联盟攻下幽暗城后,立刻南撤,以防止部落对暴风城发起冲击,阵亡将士的遗骨来不及带回去安葬,就把这座终年见不到阳光的小镇改造成了大墓园。
数千座简陋的墓碑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大墓园,每一座都代表着一位联盟士兵阵亡在这片诅咒之土上,一种悲壮的气息扑面而来。
牧师的教义中,对各种级别的葬礼仪式都有详细的介绍,士兵们为守卫布瑞尔镇战死,规格属于三级公葬。
在布瑞尔镇全体镇民的注视下,一片肃穆的氛围中,江北按对应的仪式为阵亡士兵举行了葬礼。
士兵们葬入墓穴后,哈维用一根长长铁纤,把普特雷斯的人头挂上去,戳在了士兵的墓碑前。
看着这颗人头和这片新起的坟茔,江北有些感慨,一个被遗忘者兴风作浪就害死这么多人,而联盟和部落的战争远未结束,未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像这样埋入黄土。
这样想着,江北恍然醒觉自己居然有了忧国忧民的心思,有些自嘲,前世他就是一个普通学生,“心怀天下”的觉悟是没有的,但在这个地方却有了。
只能说环境改造人,穿越到这个魔幻世界,当了那么久的牧师。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都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其实也在不断改变,不断进步。
怀着沉重的心情,和对未来的期待,江北和众人一起回了布瑞尔镇。
普特雷斯已经授首,布瑞尔镇暂时没了外部威胁,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经历了这次战斗,江北在布瑞尔镇彻底确立了独一无二的地位,镇卫军的主长官哈维对他持学徒礼,镇守艾瑞森对他也是尊敬有加,不管什么事,到了江北这里,一句话就是最终裁决。
不过江北的裁决权很少发挥作用,自从战斗结束后,海勒一改往昔,开始以“刚正不阿不惧权贵”为原则要求自己,虽然搞得镇民很不适应,但也渐渐赢得了人们的尊重,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用江北出马。
凯瑟琳也没有因为实力的增进就放弃努力,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刻苦,奔着高阶法师的目标砥砺前进,江北试着去逗了她几次,但撩来撩去始终撩不动,也无事好做,日子过得相当无聊。
这天,江北正在教堂闲坐,一名来自耳语海岸的信使忽然登门拜访,给他带来了一封凯美林的亲笔信。
江北记起嘉奖他的联盟使团来布瑞尔镇时,他曾拜托使团代为问候凯美林,没想到这位高阶牧师会专门给他回信,一个人的修养,就体现在这一点一滴之中。
信中,凯美林以谦和的口吻问候了江北,但对江北最关心的问题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处罚没多提,只以一句“遇到些小麻烦”一语带过,说的更多的是耳语海岸的局势,言道部落的船只在海上频频出没,战事随时可能爆发云云,忧国忧民之情跃然纸上。
看过信后,江北立刻就做了决定去耳语海岸,他留在布瑞尔镇无所事事,对自己其实是种消磨,而耳语海岸局势难料,他过去能做不少事。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呆在布瑞尔镇太无聊,倒不如去看看大海。
送走信使后,江北把自己的想法对凯瑟琳说了。
“你要去耳语海岸?”听江北要走,凯瑟琳一脸难以掩饰的失望,“留在布瑞尔镇多好,镇民们那么尊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去,镇民们现在太依赖我,不是一件好事,”江北淡淡一笑,“反正镇上有你父亲这个大炮仗在,不会有问题,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耳语海岸看看。”
“你说得也对,”换成以前,凯瑟琳是不想江北走的,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经明白了,雄鹰不可能久栖于枝头,总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笑着问:“那你还会回来么?”
“当然,布瑞尔镇是我的家,”江北笃定地说,又笑着问,“我走了,你不会偷偷跟着吧?”
“不会,”凯瑟琳笑了笑,她不会再做那么幼稚的事,麻雀无法翱翔长空,自然也无法守护雄鹰,接受离别是成长的一部分,从血色藏书馆带回来的法术书中,还有一些高阶魔法没学会,她要趁分别的这段时间研究透彻,“我要留在布瑞尔镇继续苦修,等我去找你时,一定要让你大吃一惊。”
“你已经让我很吃惊了。”江北笑起来,心里其实盼着凯瑟琳跟他一起去,有个甜美的邻家妹子相伴,怎么想都是一件开心的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计较已定,江北去找了镇守艾瑞森,把自己要去耳语海岸的事说了。
艾瑞森挽留了一番,见江北去意已决,只好同意,亲笔写了封推荐信,又安排了马车和卫兵,准备护送江北过去。
江北不想兴师动众,尤其镇民们知道这件事后,肯定要成群结队地去送他,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当天夜里,一个人悄悄离开布瑞尔镇,向着耳语海岸的方向行去。
一百零七 巧遇
耳语海岸在布瑞尔镇西北方,有十几天的路程(注:按照游戏中的地图,耳语海岸其实比血色修道院要近,为了剧情的需要,小说和游戏地图对不太上,以后可能也会出现类似的小区别,玩过游戏的朋友见谅),来到镇外,江北辨明方向一路北行,走了一夜,次日早上,远离了布瑞尔镇的范围。
江北稍作休息,又继续前行,晌午时分,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前,他进入树林,走了一阵,忽然望见一个从没见过的诡异生物正在远外的林影里徘徊。
江北首次见到这种生物,有些奇怪,凑近几步,躲在一棵树后面观察了一下。
生物的皮肤呈现深蓝色,上半身异常粗壮,头和宽厚的肩膀连在一起,有两颗发出白光的眼睛。
两条手臂又粗又长,手腕上戴着两个淡金色的护腕,护腕上镶刻着复杂的铭文,手只有四根手指,呈利爪状。
腰部很细,下半身是团墨蓝色的雾气,整体像个奇形怪状的大气球,正来回飘来飘去,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北想走近些看看这个生物是什么,轻手轻脚地绕出藏身的大树,躲到了另一颗树后面。连续换了几颗树,那个奇怪的生物始终没察觉,江北正想再靠近些,忽然听到不远外的草丛里传来轻轻的哼唱声。
江北扭头看过去,愕然发现有个人蹲在一丛灌草后面,是个女孩子,背对着他,身体被齐腿高的灌草挡住,只能看到一头靓丽的黑发。
女孩子似乎没注意到有个奇怪的生物就在附近徘徊,哼唱着优美的曲调,心情不错的样子。
江北想提醒她一下,但刚要开口,脑子忽然一激灵,女孩子的姿势好像在……
江北怀疑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以前在临时教堂就撞到过凯瑟琳一次,没想到在荒郊野外的林子里也能撞到。他在悄声退开和提醒女孩子之间做了下选择,觉得后者更要紧,对女孩子轻轻“喂”了几声。
女孩子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一张精致的俏脸出现在江北眼前,美丽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凯瑟琳,不同的是,凯瑟琳的风格偏甜美,而女孩子是那种过目难忘的明艳,五官比凯瑟琳更分明,更立体,多了三分醒目,少了三分婉约。
“嘘!嘘!”江北指了指那个蓝色生物,对女孩子做个了噤声的动作。
女孩子似乎没料到林子里还有别人,看了看江北,又看了看自己,眼睛瞪大,“呀”的一声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一件淡紫色的法袍,“你……你个混蛋!你在这里偷看多久了!?”
那个蓝色生物被惊动,迅速飘近,张开粗壮的双臂,挡在了女孩子身前,发出白光的眼睛盯着江北,好像是女孩子的宠物。
江北脑子一激灵,恍然知道这个奇怪的生物是什么了术士的虚空行者,女孩子自然是个术士,但他第一次见到虚空行者,一时没往这方面想。
那么情况尴尬了,站在这个术士的角度看,他是个卑鄙的偷窥者。
“我解释一下,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江北想解释自己的动机,但术士没给他机会,气呼呼地抬起手,掌心“呼呼”冒出了暗红色的火光,那个虚空行者也迅速飘过来。
“不听算了,再见。”
看到术士火冒三丈的模样,江北觉得解释恐怕也没用了,掉头拔腿就跑,绕着几棵大树躲避术士的魔法,一转眼跑得远了。
“混蛋,你给我站住!”清脆的声音从江北身后传过来。
“我不是有意的,你别追我了!”江北回头看去,术士正在拼命追逐他,一头黑发在风里披散,手上闪着暗红色的火光。深蓝色的虚空行者跟在她身旁,时而超前,时而落后。
“你停下我就不追你!”术士数次想要施法,都因为距离不够而失败,气得咬牙切齿。
江北才没那么傻,越漂亮的女孩子越刁蛮任性,这是宇宙真理,被这个术士追上肯定要打一架,加快步伐,渐渐和术士拉开了距离,又埋头跑了一阵,回头看到术士不见了,调转方向,跑到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躲起来。
过了片刻,术士从林地里追了上来,但已经失去了江北的踪迹,站在原地观望了一阵,恨恨地跺了下脚,带着那只虚空行者忿忿地向前走了。
江北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摇头笑了笑,在这片刚经历战火冲击的不详的土地上,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子里,他居然能碰到一个女术士蹲在那里……这概率只怕比买彩票中五百万还小,只能说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这样想着,江北也有些奇怪,就他所知,除了有限的几个人类据点,在这片土地上,基本看不到活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术士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这片林子里?
江北琢磨了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耸了耸肩,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他没注意到,一只淡绿色的眼球漂浮在半空,悄然跟在了他身后。
(注:游戏中基尔罗格之眼只能漂浮在一人高的位置,而且需要引导,这里为了剧情需要,增强了基尔罗格之眼的自由度。)
……
除了眼睛看到的东西,薇薇安利兹心中还有一个视界,是基尔罗格之眼提供给她的。她距离这颗魔法之眼有些远,视界不是太稳固,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摇摇晃晃的,但足够她看清了。
视界中,身穿蓝色法袍戴着淡金色面具的牧师正在前行,薇薇安轻轻哼了一声,没人能在招惹一个术士,尤其像她这样的术士后还能从容离开,“阿胖,我们赶到他前面去,给他一个教训。”
薇薇安的说话对象是她的恶魔奴仆虚空行者,它的名字叫阿拉克斯,和她心灵相通,不需要用语言交流,但她更习惯像对待朋友一样和阿拉克斯说说话,并亲切地称呼它为阿胖。
“我的名字不叫阿胖,”阿拉克斯不满地抗议道,“你再这么叫我,我就要离开你了。”
(注:游戏中虚空行者不会说话,小说里微调了几种恶魔的性格,增加术士这种职业的丰富性。)
“知道了,阿胖,快走。”薇薇安快步向前走去。
“愚蠢的人类。”阿拉克斯嘟囔了一句,跟了上去。
一百零八 陷阱
林地的面积不小,江北一路北行,直到晌午时分,也没走出去,又走了一阵,忽然看到远处的一棵树上绑着一条淡紫色的束带。束带在风里轻轻摇曳,在阴沉的林影衬托下十分醒目,下方的树皮被剥掉了一大块,露出白色的树干。
江北有些奇怪,向那边走去,靠近后,看到裸露的树干上还刻着一排小字,但字迹刻得又小又浅,而且十分凌乱,看不太清。
江北走过去,想看看上面的字迹是什么,但胸口猛地生出一丝警觉,裸露的树干颜色发白,隐隐透出水迹,树皮明显是刚刚剥掉的,谁会在这片林子里绑一条束带,还剥掉树皮留下字迹?
江北看了眼束带,从颜色上看,束带明显是女性的东西,而且和那个术士穿的法袍相同,立刻明白过来,这条束带搞不好就是术士故意绑在这里,吸引他上钩用的。
江北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地面的落叶有翻动过的痕迹,地下应该有陷阱。
江北本来准备掉头逃跑,省得和那个术士纠缠不清,但转念一想,术士在这里绑条束带,还故意刻几个看不清的小字吸引他走过去看,明显很工于心计,倒不如陪她玩玩。
江北假装没看出有陷阱,继续向前走,不过踩中陷阱前,仔细留意了一下,踩着痕迹的边缘走了过去,陷阱只是微微塌陷,但没有陷落。
不远外的一棵树后面立刻传来“咦”的一声,穿着紫色法袍的术士从树后面跳出来,旁边跟着她的虚空行者。
“我就知道是你,”江北哈哈一笑,跑到那棵树旁,一眼瞥见树上的字迹是“小心地上有陷阱”,不由暗赞这姑娘的机智,如果他踩中陷阱,再看清树上的字迹一定气个半死,心里转着念头,解开树上的束带掉头就跑,头也不回地喊道,“我正愁没绳子,谢谢你送的束带,可以捆头野猪什么的。”
“你才是野猪,给我站住!”那条束带是薇薇安束腰用的,她被江北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带着虚空行者拼命追赶江北。
“你自己在这玩儿吧,再见!”江北加快脚步,转眼间又把术士甩得没影儿了。
薇薇安追不上江北,忿忿地回到那棵树下,想知道辛苦做出来的陷阱为什么没发挥作用,她抬脚轻轻踩了两下陷阱,陷阱没有塌陷,好像确实做得太结实了,心头一阵气恼,脚上不由多用了几分力。
不料这次陷阱“轰”然塌陷,薇薇安猝不及防,“哎呦”一声摔了进去,为报复江北偷窥,她忍着恶心搜集了不少鸟粪和其它动物的粪便放进了陷阱,没想到最后作弄到自己头上,气得几乎要哭出来,怒火朝天地从陷阱里爬出来,叫道:“等我抓到你,非杀了你不可”
“我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主人。”阿拉克斯叹了口气。
“你才蠢呢,快把我拉出来!”薇薇安愤怒地说。
“起码我身上没沾到鸟屎。”阿拉克斯伸出粗壮的手臂,把薇薇安拉出了陷阱。
“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他的,”薇薇安去看心灵中的另一个视界,羞恼地说,“咱们再赶到他前面去,我要设置个更完美的陷阱,狠狠教训他一顿。”
……
江北已经跑远了,术士的咒骂声没听到,拿起那条束带闻了闻,只觉幽香扑鼻,微微一笑,把束带收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那个淡绿色的眼睛依旧漂浮在半空,悄无声息地跟在了江北身后。
这片林地比江北想象中要大,直到下午时分,林木才渐渐稀疏起来,到了林地的边缘,江北正要走出林地,忽然望见远处一棵树上挂着一条紫色的纱巾,不用想,肯定又是那个术士留下的。
江北不由有些奇怪,为避免再遇到这个术士,他先向东边走了一阵,然后才折向的北边,这个术士怎么又一次赶到了他前面?
江北观察了一下四周,那颗绿色的眼球漂浮在茂密的枝叶中间,颜色和树叶相近,他没能发现,摇了摇头,不打算再理术士,准备继续赶路,但转念一想,术士刚用过这招,已经失败,就算再笨,也不会用相同的招数,里面肯定有别的猫腻。
这样想着,江北的好奇心倒被勾了起来,决定再陪这个术士玩一玩,又朝那棵大树走了过去。
和上次的情况相同,大树的树皮又被剥掉了一大块,上面刻着字迹,不过这次清楚了许多,写着“敢不敢再踩一次”几个字。
江北知道术士就躲在附近,扬声说:“既然你出了难题,我就再踩一次给你看。”
说着向大树走去,边走边观察地面,想找到陷阱在哪里,但这次术士似乎学聪明了,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一直快走到大树跟前,江北始终没找到陷阱在哪里,胸口忽然一动,术士问他“敢不敢再踩一次”,摆明告诉他地上有陷阱,哪有这么笨的,陷阱说不定不在地上。
就在这时,有几只硕大的野蜂从江北眼前“嗡嗡”飞过,江北脑子一激灵陷阱在树上!
念头还没转完,头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巨大的野蜂巢从树上掉下来,滚到了江北脚边,野蜂“嗡”的一声飞了出来。
与此同时,江北双耳一阵嗡鸣,一股无力感也从心底透了上来,好像中了什么魔法。
“中了我的虚弱诅咒,看你往哪里跑!”薇薇安从远处的一棵树后面跳出来,这种诅咒可以削弱敌人的力量,中了后攻击力度和移动能力都会有所降低,拍手笑道,“你穿着官制的祭司袍,是名官方的牧师,敢跑到林地里偷窥我,我让野蜂蜇死你。”
“抱歉了,我一不怕蜂蜇,二不怕诅咒,”江北穿着厚实的祭司袍,脸上也带着面具,野蜂围着他“嗡嗡”乱飞,但找不到地方攻击,心念转动,把诅咒的力量也吸收了,身体的虚弱感立刻消失无踪,抬脚踢在蜂巢上,笑道:“还给你。”
蜂巢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薇薇安身前,野蜂“嗡嗡”飞起来,开始进攻她。
“混蛋!”薇薇安穿得远没江北那么严实,被野蜂蜇得“呀呀”乱跳,向林地深处跑去。
“我可怜的主人。”阿拉克斯跟了过去。
“谢谢你的纱巾。”江北微微一笑,摘下挂在树上的纱巾,快步出了树林,向前走去。
一百零九 其人之道
出了树林后,是片低矮起伏的山地,江北担心术士又追上来纠缠,加快了步伐,但走了一阵后,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回头看去,愕然发现半空中漂浮着一只淡绿色的眼球,觉得应该是术士的某种魔法,用来跟踪他的,难怪这个术士总能赶到他前面挖设陷阱。
眼球漂浮在半空中,江北够不到,只能从地上捡起石头丢过去,但准头太差,那只眼球还会躲闪,他丢来丢去始终丢不到,只得作罢。
江北想了想,快速跑下山坡,在山地里绕了一阵,找到一处凹进去的山脚躲起来。
眼球一直飘在半空跟着江北乱转,突然失去他的踪迹,降低高度,飘进了江北躲藏的山脚。
江北的目的也正是让眼球的高度降下来,紧紧贴着山壁,防止被眼球提前看到,等眼球出现在视线里,猛地扑过去,把眼球抓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捏,眼球“噗”的一声,化成一蓬墨绿色的烟雾飘散了。
……
“混蛋!混蛋!混蛋!”
薇薇安气恼地咒骂着,基尔罗格之眼的视界消失了,她丢失了那个讨厌的牧师的踪迹,“我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行,阿胖,我们去找他。”
“我叫阿拉克斯伯纶基恩,”阿拉克斯抗议道,“另外我不认同你的看法,你已经被他羞辱两次了。”
“这两次都是我大意了,这次我不会了,”薇薇安摸了摸脸上刚被野蜂蜇出来的红肿,恨恨地说,“我一定让他后悔招惹到了一个高阶术士。”
……
江北拍了拍手,准备继续赶路,但转念一想,术士连续两次设置陷阱算计他,他何不也挖个陷阱算计一下这个术士?
这个念头生出来,江北忽然来了兴趣,离开山脚,爬上山坡寻找合适的挖陷阱的位置。
江北眺望了片刻,看到远处有两座矮山并在一起,中央是条宽约数米长约数十米的浅谷,浅谷中青草遍地,中央还有几棵大树,用来挖设陷阱再合适不过。
江北跑过去试了试地面的硬度,左近一带虽然是山地,但并非都是山石,雨水把两座矮山上的土壤冲刷下来,汇聚到了浅谷中,草皮下地质松软,完全挖得动。
江北在浅谷中选了几个位置,用手把青草连同根部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刨起来,然后取出公正之手,用锤柄当凿子挖了几个不深不浅的坑,挖出的泥土和石块则抛到了远处。
坑挖好后,江北折来树枝横在坑上,小心翼翼地把刚刨起来的青草放在上面,恢复平整,然后把术士的束带和纱巾绑在了一棵树上,也剥掉一块树皮,用锤柄用力刻出“敢不敢试一试”几个大字,陷阱算是设置完成。
江北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挖设的陷阱全在浅谷的入口,那些泥土则被抛到了浅谷中部,散落得到处都是。
术士追踪过来后,肯定会爬上山坡寻找他的去向,到时就会看到绑在树上的束带和纱巾。等术士走过来,看到树上的字和地上散落的泥土,肯定会以为他把陷阱挖在浅谷中部,殊不知陷阱就在自己脚下,他还特意多挖了几个陷阱,有很大几率会被踩中。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要是术士不上当,不肯过来取自己的束带和纱巾,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江北原本准备挖完陷阱就一走了之,但真心好奇术士会不会中招,走出浅谷,爬到远处的一棵树上,躲在枝叶间等待术士到来。
然而等了许久,术士一直没来,江北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花这么多心思布置陷阱白费功夫,准备继续赶路,但刚要从树上跳下去,远处忽然人影一闪,那个术士带着虚空行者出现了,江北急忙藏了回去。
薇薇安料定那个牧师不会在这里等自己来,没有去基尔罗格之眼被毁掉的山脚下寻找,直接爬上附近的一处山坡,搜寻他的去向,很快看到自己的束带和纱巾绑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跑下山坡,快步向那边走过去。
江北躲在枝叶间远远观望,想知道术士会不会上当,但忽然醒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术士带着虚空行者,完全可以让虚空行者趟路把陷阱踩出来,他挖再多陷阱也没用,摇了摇头,暗想自己想算计人家,却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纯粹浪费时间。
确实如江北所想,薇薇安来到浅谷的入口,看到树干上刻的字迹后,没急着去取自己的纱巾和束带,观察着草被上凌乱的泥土痕迹说:“那个牧师肯定挖了陷阱,阿拉克斯,你走前面。”
“你总让我干这种苦差事。”阿拉克斯抗议道,但还是走在了前面,直接把浅谷入口的两个陷阱趟了出来,它下半身是团黑雾,只是微微下陷,没有掉进去,一路走到了那棵大树前。
薇薇安循着虚空行者踩出来的路径,轻轻松松地把束带和纱巾拿到了手,觉得那个牧师肯定躲在附近,扬声说:“你想用我的方法算计我,未免太笨了,我才不会上当,有本事你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江北本来觉得计划已经失败,但听术士说得洋洋自得,又恢复了一丝希望,这姑娘未必能想到他会挖那么多陷阱,说不定还有戏,躲在树上安心等待。
薇薇安也没指望那个牧师会自己跳出来,抬起一只手,掌心绿芒闪耀,交织成一个绿色的基尔罗格之眼,基尔罗格之眼飞到半空,在山谷盘旋起来。
这点江北考虑到了,选择藏身的大树距离浅谷很远,基尔罗格之眼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没能发现他,又缓缓落回了术士手里。
“这个胆小鬼,再让我遇到,非揍扁不可!”薇薇安只当江北已经逃走了,忿忿地向浅谷外走去。
她自觉已经把江北设置的陷阱全部踩了出来,疏于防范,没有走虚空行者刚刚踩过的路径,刚走到浅谷出口,脚下忽然一软,“呀”的一声掉进了陷阱。
看到术士果然中招,江北躲在树上暗暗好笑,他挖的陷阱是个连环套,一边三个,一边两个,分别串在一起,人掉入陷阱后,会下意识爬出来向前走,有很大概率全部踩中。
“混蛋!”这个陷阱不深,只到薇薇安的膝盖,但薇薇安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腰也险些扭了,骂了一声,跳出陷阱向前迈了两步,不料脚下又是一软,“哎呀”一声,又掉入了第二个陷阱。
这个陷阱位于三个陷阱的中央,江北挖得最深,到了薇薇安腰部,她没有防备,不由自主向前趴去,脸撞在草地上,啃了一嘴青草,气得七窍生烟,“呸……呸呸……混蛋,再被我遇到,非揍死你不行!”
薇薇安边骂街边从陷阱里爬出来,下意识又向前迈去,气愤之下,浑然没去思考前方是不是还有陷阱,脚下一软,“哎呀”一声又掉了进去。
按照江北的设计,这是第一个陷阱,挖得不深不浅,只到薇薇安大腿,薇薇安猝不及防,又一头撅在了草地上。
“真可怜,我怎么会被这么蠢的主人奴役?”阿拉克斯抱怨着走到了薇薇安的前面,防止她再次掉入陷阱,但那里已经是平地了。
薇薇安两次设置陷阱算计江北,一次都没成功,自己却连中三元,气得险些哭出来,揪起青草乱抛乱丢,叫道:“你个混蛋,别再让我遇到你!”
远远望着术士在那里抓狂,江北暗暗好笑,同时也觉得自己这样捉弄一个姑娘有些败人品,在枝叶间躲了一阵,看到术士忿忿地离开了,从大树后面出溜下来,贴着一座矮山的山背,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一百一十 无巧不成书
江北布置陷阱耗费了不少时间,天色已经黑下来,那个术士就在附近,他担心再次遇到,决定连夜赶路。
越往后走,山岭越高,黎明时分,江北彻底进入了山里,他没有地图,也不知道自己走得对不对,但大方向没错,总归能到海边。
江北在山里走了两天,一直平安无事,觉得那个术士不可能再追上来,行程恢复了正常,白天赶路,晚上冥修,不知不觉又是四五天过去,算起来路程已经走了近一半。
这天,江北爬到一座高山的山顶眺望,隔着两三座山头,已经能远远望到平地,但天空黑沉沉的压满乌云,即将大雨倾盆的样子,江北望见对面的半山腰上有个醒目的洞口,应该是个山洞,准备过去避避雨,再继续赶路。
江北下了山,沿着崎岖的山路走到那个洞口时,昏沉沉的天空已经闷雷滚滚,大雨随时可能落下来。
江北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只见洞口位于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除了他爬过来的路径,平地一侧还有一条较平坦的山路能爬上来,不过以他刚才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否则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江北看到山路蜿蜿蜒蜒地通到山下后一分为二,一条通向北边,另一条折回南边,好像是走出这片山岭的途径,但他为躲避那个术士,一开始就走错了,才在山里绕了这么久。
这时一声惊雷震响,积聚了许久的大雨终于从天而落,江北顾不上多想,走进了洞口。
洞口看着不大,但进去后豁然开朗,是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穴,能容纳数百人的样子,光源只有洞口的这一点光亮,越往里越黑,空气中也弥漫着清凉的青苔味道。
江北目力超常,黑暗对他造不成影响,在洞穴里转了转,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爬上去,边休息边等雨停。
……
“破雨、臭雨、死雨……”薇薇安边抱怨边奔跑,大雨倾盆而落,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让她的步伐跌跌撞撞的。
“别的虚空行者都安逸地呆在虚空里,而我却跟着一个愚蠢的人类淋雨,”阿拉克斯抱怨道,“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她,我发现了一个山洞。”
“哪里有山洞?”薇薇安问。
“就在那边的山上,咱们刚错过去。”阿拉克斯回答。
“死阿胖,不早说,”薇薇安用力锤了阿拉克斯一拳,“快过去避避雨。”
“好痒,”阿拉克斯抱怨道,“你再挠我的痒,我就回虚空了。”
……
江北等了许久,山洞外依旧雷声滚滚,大雨也“哗哗哗啦”地下个不停,他有些无聊,准备靠冥修打发时间,可刚闭目坐好,忽然听到洞口外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人来了。
江北在山里连续走了好几天,一个人也没碰到过,有些好奇除了他以外居然还有人在这附近,脑子猛地一激灵,不会那么巧,是那个术士跑来了吧?
江北的念头还没转完,一道穿着紫色法袍的倩影就从洞口跑了进来,身旁跟着深蓝色的虚空行者,确实是那个术士。她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一头黑发披散开,湿漉漉的垂下来,法袍上也不停往下滴水。
江北有些哭笑不得,这片山地群山无数,他走了好几天也没走出去,竟然能和这个术士凑到一个山洞里避雨,要不要这么有缘份?担心术士发现自己,悄无声息地趴在石头上,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山洞里光线黑暗,薇薇安的视力远没江北好,又站在明亮的洞口,没有看到他,一边喘气一边抱怨这鬼天气,忽然打了两个大喷嚏,感觉有些鼻塞。她抬手招出一团暗红色的火焰照亮带着阿拉克斯在山洞里转了转。
江北栖身的那块大石头有两米多高,体积也不小,足够他藏身,江北屏住呼吸,趴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暗暗祈祷术士不会爬上来看一看,否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薇薇安注意到了那块大石头,但浑身透湿,又冷又累,懒得爬上去检查,只是在山洞里粗略地走了走,就回到了洞口附近,轻声念诵咒语,暗红色的火焰从掌心飞出去,落到了地上。
这是恶魔的混乱之火,形态和法师的元素火焰截然不同,没有聚在一起,而是呈分散状,而且不需要介质也能燃烧,火苗像水一样在山洞冰冷的地面上流淌,不久便铺成了一滩篝火。
薇薇安不知道山洞里还有其他人在,让阿拉克斯站到火焰旁边当衣架,脱下湿漉漉的法袍鞋袜搭在它身上烘烤,自己也坐在火旁,揉搓着两只雪白的脚掌取暖。
江北趴在石头上不敢动,但听到了术士脱衣服的声,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衣不遮体地坐在火光中,一口老血险些当场喷出来,这要让术士发现他在这里,非跟他拼命不行,把头低回去,一口大气也不敢出,暗暗盼着雨赶紧停,术士烤干衣服离开。
薇薇安暖和了些,心情也有所好转,又哼起了在林地里哼过一次的曲调,不时吟诵一段咒语,补充消失的火焰。
江北听着术士哼唱,莫名觉得好笑,暗暗想着要是这姑娘发现山洞里还有他在,会是什么情景。
两个人一个趴在石头上不敢动弹,一个坐在洞穴里悠闲地烤火,雨也一直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意思,山洞外的平地积满了雨水,渐渐漫过山洞的洞口,开始向里倒灌,流到了那滩篝火旁。
“死雨、臭雨、破雨,和那个混蛋牧师一样讨厌……”薇薇安被迫穿上还没烤干的鞋子站起来,往山洞深处走了几步,避让涌过来的水流。
江北听到术士骂自己,更是暗暗好笑,要是这姑娘发现他就躲在这块石头上大看春光,不知道作何感想。
雨水不停从洞口流进来,在地上蔓延开,薇薇安在山洞里转了转,寻找高处,视线忽然落到江北藏身的大石头上,微微一笑,带着阿拉克斯向石头走了过去。
江北听到术士朝这边走过来,顿时吃了一惊,回头看了眼身后,见还有不少空间,小心翼翼地向后面挪去,尽量不弄出一丝声响,但法袍不小心蹭掉了一块小石头,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响声,万幸山洞外正好打了一声惊雷,轰隆隆的雷音把响声掩盖了过去。
薇薇安被雷声吓了一跳,没听到石头掉落的声音,让虚空行者站在石头旁,踩着它往上爬,头探出了石头表面。
这里是山洞深处,光线照不过来,一团黑暗,她没考虑到山洞里有别人,一时间竟没发现趴在石头角落里的江北,自顾自爬上了石头。
虽然两个人还隔着一小段距离,但江北还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视力极好,在黑暗中也能辩物,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只见术士面容精致,透露出一种醒目的明艳,睫毛又密又长,不知道是天生还是修炼术士魔法的缘故,瞳仁黑得出奇,像两颗晶莹的玛瑙。
不过左额角和右腮分别有一块红肿,应该是被那天的野蜂蜇出来的,还没完全消退。
江北不想和术士交手,原本准备夺路而逃,但看到术士神色如常,好像没发现他,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暗暗祈祷这姑娘不会召唤火焰照亮。
可事与愿违,薇薇安站稳后,立刻抬手招出了一蓬暗红色的恶魔之火,火光中,她猛地看到一个人影趴在石头上,“呀”的一声尖叫,跳起来两尺高,落地后没站稳,歪歪斜斜地向石头下摔去。
一百一十一 诅咒克星
“小心!”江北猛地扑起来,抓住术士白净纤细的手臂,又把她拉了回来。
“是你!?”薇薇安招出的火焰已经熄灭,一团漆黑中看不清是谁,但听过江北说话,从声音中认出了他,抬手又招出一蓬火焰,借着火光,果然看到眼前是偷窥她捉弄她的牧师,恨恨地说:“你这个混蛋,我找了你好久!看这次你还往哪里跑!?”
“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其它的好不好?”江北一阵头晕,这姑娘怎么分不清主次。
薇薇安也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没穿法袍,低头看了眼自己,“呀”的一声尖叫,护着身体跳到了石头旁的阿拉克斯身上,垫了下脚后跳到了地上,夺过法袍手忙脚乱地开始穿。
法袍还没完全烤干,又湿又凉,她不由打了个寒战,但眼下顾不了这么多,勉强把法袍穿在了身上,但感觉鼻子已经塞住了。
“你自己在这里避雨吧,我走了。”江北不想和术士多纠缠,趁她穿法袍,跳下石头向洞口跑去。
“混蛋,你站住!”薇薇安回想自己宽衣解带在山洞里烤火,好像还抠了抠脚,全被这个牧师偷看去了,气得咬牙切齿,顾不上穿戴整齐,就带着阿拉克斯向江北追去。
江北不理她,径直冲出了山洞,但外面正电闪雷鸣,雨水如瀑,连山路也看不清,他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故意的,问心无愧,干嘛要怕这个术士,白白淋雨。这样想着,江北又掉头回了山洞。
薇薇安三番两次追逐江北,都因为追不上被他逃掉,以为这次江北也会一路跑没影儿,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奔跑。
正要冲出洞口,忽然看到江北又走了回来,但已经刹不住脚步,“呀”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只觉自己像撞在一堵墙上,震得浑身生疼,等反应过来时,两只手腕都落在了江北手里。
“我又不是故意的,”江北深知对付这种刁蛮的姑娘,就是比对方还蛮横,低头看着术士,“你干嘛总追着我不放?”
江北目光如电,脸上还戴着一副淡金色的氪金面具,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而且比薇薇安高了近一头,薇薇安虽然正在气头上,但被震慑了一下,竟没说出话来。
“我向你道个歉,事情就算完了,”江北暗暗好笑,但表面上依旧装得很冷漠,“我们两个都在山洞里避雨,等雨停后各奔东西,你别再纠缠我。”
“你在林地里偷窥我,还挖陷阱捉弄我,刚才又偷看我,”薇薇安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气势被压住了,这可不是一个高阶术士该有的表现,也不是她的性格,哼了一声,“你说算了就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江北冷冰冰地问。
“我非得打你一顿才能出气。”薇薇安用力挣了挣,但觉得手腕像被钳子夹住一样纹丝不动,难以相信一向以脆弱著称的牧师拥有这样生硬的力量。
虚空行者和主人建立了恶魔契约,心念相通,薇薇安产生了攻击的念头,阿拉克斯立刻扬起利爪,“呼”的一声向江北拍了过来。
攻击来得很突然,江北被迫松开术士,向山洞外退去,进入了遮天盖地的雨幕中。
阿拉克斯紧随其后追了出来,薇薇安揉了揉被抓得生疼的手腕,哼了一声,“今天非好好揍你一顿不可,阿胖,你用最大的力气打他,不用留情。”
“我尽力吧,你知道我不擅长攻击。”阿拉克斯用心灵沟通术回应道,紧紧追在江北后面,但它的移动速度并不快,在江北身后飘来飘去,始终追不上他。
江北也发觉虚空行者追不上自己,在洞口前的空地上,和它绕起了圈子。
“往左,往左!”薇薇安站在洞口指挥阿拉克斯。
“可我觉得该往右。”阿拉克斯用心灵沟通术反驳道,但还是按照薇薇安的指令,绕向左边包抄江北。
江北往右一折,在四溅的水花中,轻轻松松地躲开了。
“往右!往右!”薇薇安跳着脚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要不换你来,”阿拉克斯抱怨道,“我怀疑这个人类有兔子和鱼的血统,在水中还能跑这么快。”
“瞧我的。”薇薇安也知道这个牧师跑得快,轻声念诵咒语,掌心黑芒微微闪烁,给江北施加了一个虚弱诅咒。
江北双耳“嗡”的一响,一种无力感也从心底透上来,但已经中过一次这个魔法,心念转动,把诅咒的力量吸收了,行动丝毫不受影响,躲闪虚空行者的进攻。
薇薇安设置蜂巢陷阱时,就对江北用过一次虚弱诅咒,不但没效果,还害得自己被蜇,此刻虚弱诅咒再次失效,不禁有些奇怪,轻声念诵咒语,又换了疲劳诅咒施加到江北身上。
疲劳诅咒和虚弱诅咒的效果类似,不过作用的机理不同,中了后会感到很疲惫,更偏向于限制敌人的移动能力。
江北又是一阵耳鸣,感觉身体像灌了铅,变得涩重起来,但诅咒对他来说就是补品,虽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但聊胜于无,心念转动,又把疲劳诅咒的力量吸收了,行动也没受到丝毫影响。
疲劳诅咒也失了效,薇薇安更加奇怪,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牧师虽然无耻,但毕竟穿着联盟官制的祭司袍,是位官方牧师,本来不想下手太狠,可这个牧师实力不错,不用点手段只怕教训不了,亏就白吃了,哼了一声,“非逼我用厉害的魔法,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轻声念诵咒语,又换了痛苦诅咒施加到江北身上。
和虚弱诅咒以及疲劳诅咒不一样,痛苦诅咒是直接的进攻魔法,可以腐蚀敌人的心灵,造成极大的痛苦。
江北正在躲避虚空行者的追击,双耳又“嗡”的一响,头忽然疼得厉害,仿佛脑袋里有把刀在乱搅一样,但已经有对付了诅咒的经验,心念转动,又把痛苦诅咒吸收了,还是没受到任何影响。
痛苦诅咒再次失效,薇薇安吃了一惊,诅咒和普通魔法截然不同,这种神秘的力量来源于恶魔,可以腐蚀人的心灵,不管是死灵还是活物,只要拥有自主意识,就会受到诅咒的影响,只不过或强或弱,可这个牧师却像免疫诅咒一样,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百一十二 专克术士
诅咒对江北无效,虚空行者也追不上他,战斗并不艰难,但看到术士悠闲地站在山洞里进攻,自己却在外面淋雨,微微有些不爽,从地上捞起一把泥巴,绕开虚空行者,冲进洞口摸了下术士白嫩的脸颊,顺势跑到了山洞里面,笑道:“让你变成个小花猫。”
“呸呸呸……”薇薇安猝不及防,被抹了一脸泥巴,气得七窍生烟,“今天非打死你不行!”
抬起双手念诵咒语,掌心“呼呼”烧起了暗红色的火焰,片刻后,火焰“呼”的一声从她的掌心消失了,江北身上却燃烧起来。
这是术士的献祭之火,和法师纯粹的元素力量截然不同,它来自恶魔的黑暗学识,真正的伤害并非是对身体的灼烧,而是对灵魂的灼烤。
江北立刻感到了来源于精神层面的剧烈疼痛,程度甚至比督军摧残他的身体时还要高,好在经过长期冥修,他的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完全承受得住,给自己丢了一个恢复术,抵消献祭之火对血肉的灼烧,叫道:“你想杀了我啊!”
“你这种人杀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话是这样说,但薇薇安也有些后怕,她的老师曾经说过,术士的魔法来源于恶魔的混沌力量,稍不注意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不是真正的敌人,就不要轻易使用。
这个牧师虽然讨厌,但毕竟是联盟的人,她不想真把他怎么样,只是揍一顿就算完事,所幸这位牧师的实力还不错,承受住了她的献祭之火。
这样想着,薇薇安招出几丛火焰抛进山洞照亮,指挥阿拉克斯追击江北,自己不再动手,站在洞口旁观战。
虚空行者追不上江北,江北也甩不掉它,又不想去揍一个女孩子,只好围着那块大石头和虚空行者绕圈子,忽然灵机一动,爬到了那块大石头上。
江北原本以为虚空行者爬不上来,但虚空行者由虚空中的混乱力量构成,是恶魔生物的一种,防御力虽然很高,本身却没什么重量,阿拉克斯伸出利爪扒住石头,轻飘飘地爬了上来。
江北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跳下石头,继续和这只难缠的虚空行者捉迷藏。
“哼,今天非把你揍了不可,”借着黯淡的火光,术士看到江北被阿拉克斯追得到处乱窜,又高兴起来,轻轻哼了一声,“阿胖,再努努力,只要你帮我揍了这个牧师,我给你放个小长假。”
“我终于感到了人类的仁慈,我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回家了。”阿拉克斯回应道,速度稍微变快了些。
“别高兴得太早。”江北不了解虚空行者,但绕了这么久,已经感觉出来,组成他的骨架和虚空行者有同宗同源的东西,凝神观察了一下阿拉克斯,透过眼中的白光,果然发现它体内流淌着邪能,虽然不多,但完全可以利用。
阿拉克斯再次追上来后,江北没再躲闪,抬手架住了它挥过来的爪子,接着哑然失笑,这个虚空行者看着挺威猛,力量却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刚才白白被追了半天,心里转着念头,一手一个,牢牢抓住了阿拉克斯的两条手臂。
“哼,”看到江北不再乱跑,术士又哼了一声,阿拉克斯是不擅长攻击,但可以从虚空中汲取力量,防御力丝毫不弱于穿着重铠的防护战士,讥讽道:“你一个牧师想靠力量打败阿拉克斯,未免太可笑了。“
“到底谁可笑,等下你就知道。”江北嘴上说话,心念转动,把虚空行者体内的邪能源源不断地抽取过来。
邪能是虚空行者重要的组成部分,阿拉克斯立刻感觉到力量正在快速流失,用力挣了挣,胳膊却纹丝不动,用心灵沟通术对薇薇安说:“我怀疑这个人类还拥有巨熊的血统,他的力量很大,而且正在抽取我的精华,我愚蠢的主人,在我消散之前逃跑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薇薇安和阿拉克斯心灵相通,已经感觉到它的力量正在被抽走,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抬起双手,掌心“呼呼”燃起暗红色的火焰,“放开阿拉克斯,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的你好像对我很客气一样。”江北嘴上说话,意念力持续加强,吸收着虚空行者体内的邪能。
“愚蠢的主人,我说了让你逃走,”阿拉克斯变得虚弱起来,“我会在虚空中积蓄能量,等待你的下一次召唤,虽然我很讨厌人类。”
“混蛋,我说让你放开阿拉克斯!”薇薇安手一扬,掌心的混沌之火飞了出去,这是术士的魔法烧尽(注:游戏中烧尽是术士后期魔法,小说里重新排列了术士法术的难度和威力,把烧尽提到了混乱之箭前面),和法师直来直去的火球不同,这团烈火贴着地面像蛇一样蜿蜒前行,蔓延到了江北脚下。
江北的双脚已经被普雷特斯的邪能绿火烧成了骨头,而他的骨架对各系魔法的抗性都很高,安然无恙地站在铺开的火焰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吸收着虚空行者体内的邪能。
“混蛋!”薇薇安想不明白这个牧师为什么不怕混沌之火,但感觉到阿拉克斯正变得越来越虚弱,“阿拉克斯,你的假期生效了,可以回到虚空,我会召唤小黑来代替你。”
“我想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阿拉克斯回应道,“其实我很讨厌回到虚空位面,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还是留在人类的世界打击你更有趣。”
“不需要你坚持了,这个讨厌的牧师不知道会什么魔法,我想小黑能对付他。”
薇薇安抬起手,开始念诵冗长的咒语,紫色的光芒渐渐从她的掌心亮起来,一个复杂的紫色法阵也在她脚下铺展开,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她的头上则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紫色光簇。
“再见了,我愚蠢的主人,希望你不会变成一具尸体。”阿拉克斯身体渐渐变淡,化成一蓬蓝色的烟雾飘散了。
与此同时,薇薇安身旁的某处空间突然向里塌缩,一个黑色的传送门旋转着打开了,一只棕黑色的地狱犬跳了出来,它长着两只白色的犄角和两根黑色的触手,头很大,几乎和身体不成比例,有一张血盆大口,嘴里满是尖利的牙齿,体表覆盖着金属质感的鳞片,颈后还有一丛鬃毛,看起来又丑陋又狰狞。
地狱犬“呜呜”叫了两声,乖顺地趴到了薇薇安脚边,伸出舌头讨好地舔着她的鞋子。
江北观察了一下这只丑陋无比的“狗”,透过眼中的白光,发现地狱犬体内的邪能比虚空行者要浓郁得多,说明这是一种货真价实的恶魔生物,这场战斗基本已经稳了。
不怕诅咒,可以压制恶魔,这个术士的实力还算不错,感觉比凯瑟琳要强很多,可惜遇到了他,也是够倒霉的。
一百一十三 还是你厉害
“小黑,封锁住他的魔法能力。”薇薇安下达了攻击的指令。
地狱犬“呜呜”冲着江北咆哮,然后冲了过去,跑到一半,两根犄角的角尖紫芒一闪,用了地狱犬独有的禁魔术,与此同时,一个灰白色的封印法阵打在了江北胸口上。
江北双耳“嗡”的一响,好像把头浸入了水中,突然失去了听觉,而且直观地感觉到自己与圣光沟通的能力被隔绝了,好在这对他吸收邪能的能力没造成任何影响。
江北死死盯着冲过来的地狱犬,在它起跳的瞬间,自己也向后跳去,同时伸出双手抓住了地狱犬的双角。
这对犄角是地狱犬施放魔法的利器,但也是地狱犬最大的弱点,它们太长了,已经超出地狱犬的头部,被抓住后就再没能力撕咬敌人。
江北感觉自己捉住了一只暴跳的牛犊,用力把地狱犬按到地上,意念转动,开始吸收地狱犬体内的邪能。
和主要由虚空能量构成的虚空行者不同,地狱犬是标准的恶魔生物,邪能就相当于它的血液,被抽取出去后,本能地挣扎起来。
江北牢牢抓着地狱犬的双角,几乎把它的嘴按进石头里,地狱犬挣扎不脱,发出无助的哀嚎声,用利爪刨着地面,抓出一道道痕迹。
“你气死我了!”薇薇安和地狱犬心灵相通,明显感觉到了它的痛苦,抬起双手,暗红色的火焰燃烧起来,“放开它,不然再让你尝尝献祭之火的痛苦!”
“这只狗这么丑,还跑出来吓人,我替你打它一顿。”江北不惧怕献祭之火,依旧按着那只地狱犬不放。
“你……”薇薇安犹豫了一下,最终没用献祭魔法,而是解散了自己的地狱猎犬,她看着江北,想起被这个牧师戏弄、欺负,偏偏又打不过,心里一阵委屈,眼圈儿跟着红了,转过身向山洞外走去。
这一招比所有魔法都更具威力,因为它直击男人的软肋,无从抵御,江北也觉得自己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有些过份,在术士背后说:“喂,你不会这么没品吧,打不过就哭鼻子。”
薇薇安不理江北,继续向外走,心里想着永远也不要再看到这个讨厌的牧师。
两个人打了许久,山雨已经小了一些,但还在“稀里哗啦”地下,江北不忍心一个女孩子跑去外面淋雨,追过去拦在洞口前,“雨这么大,我又没赶你走,你出去干什么?”
“要么让开!要么你就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薇薇安狠狠瞪着江北,突然打了两个喷嚏,鼻塞的情况也更严重,显然已经感冒了。
“好啊,你可以走,但你别后悔,”江北瞧这姑娘的情形似乎恨他到了极处,劝恐怕劝不住,换了个套路,看着她脸上的两块红斑,胡诌道:“我看你不像这片土地上的土著,应该不知道一件事,前些天蜇到你的野蜂名叫僵尸蜂,体内蕴含着一种诡异的毒素,被它蜇过后,血肉会一点点腐烂,哎,你长得这么漂亮,可惜了。”
越漂亮的女性就越在意自己的容貌,这是宇宙真理,薇薇安摸了摸脸上被野蜂蜇到的地方,神情将信将疑,没有强行离开山洞。
“救治的方法我有,你求求我,我就勉为其难把你治好。”见计策奏效,江北暗暗好笑,忽然想起自己曾用这种方法哄骗过凯瑟琳,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心里转着念头,眼前浮现凯瑟琳甜美的俏脸,胸口一阵温暖,眼神也不由变得温柔起来。
女性的心思天生敏锐,薇薇安察觉了江北眼神的变化,胸口的委屈忽然放大,嘴一撇,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但板着俏脸,一声也不吭。
“好吧,好吧,你不求我我也帮你医,”江北有些无奈,还是这些女孩子厉害,几滴眼泪就把他打倒了,“这种毒素最忌讳见水,你老老实实呆在山洞里,等雨停了我就治好你。”
薇薇安看了眼洞口外面,只见瀑雨如流,抹干眼泪,一声不响地走到了洞穴深处。
山洞外的雨水持续倒灌,山洞里积了不少水,几乎快没有立足的地方,只有那块大石头孑然突出,不可能漫水。江北先爬到石头上,对术士伸出一只手,“蜂毒遇水就发,你赶紧爬上来,要不没救了。”
自从被野蜂蜇过后,这几天伤处一直有些胀痛,薇薇安虽然不太相信什么“僵尸蜂”的说法,但涉关到自己的容貌,难免有些挂心,跳起来抓住江北的手,爬上了石头,但上去后立刻招出一团火焰照亮,站得离江北远远的,显然对他已经讨厌至极。
“小心别掉下去啊,你脸上的伤再到沾水就没救了。”江北看到术士站到了巨石边缘,提醒道。
薇薇安又走回来几步,坐在石头上,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个令人生厌的牧师,掐灭了手中的火焰。她穿的法袍原本就没有烤干,湿漉漉地裹在身上,被山洞里的寒气冻得牙齿轻轻打颤,又打了两个喷嚏。
“蜂毒喜冷怕热,你生堆火烤烤,好得快一些。”江北看到术士冻得瑟瑟发抖,又忽悠道。
薇薇安确实很冷,抬手招出一蓬火焰,铺在巨石正中,但转过身去背对着江北。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江北忍不住说,“你有那么讨厌我么?”
薇薇安不理不睬。
“好,好,我背过身去,你转过来烤火。”江北摇了摇头,背对术士坐在了石头上,过了一阵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薇薇安像没听到,低着头默默烤火,偶尔轻声念诵咒语,补充消散的火焰。
江北摇摇头,也不再说话,默默等待雨停,但这场雨不知道积聚了多久,时大时小,就是不肯停。山洞里的积水已经洞外的空地持平,不再涌进来,寒气在冰凉的洞壁上凝聚,不时低落下来,发出“叮咚”的水声。
术士不肯说话,江北等得无聊,准备靠冥修打发时间。
冥修时需要精神尽量内敛,对外界的反应会变得很迟钝,背对一个刚刚交过手的术士进入这种状态,显然不是件明智的事,但江北觉得这个术士反正不是什么坏人,对他也构不成威胁,盘腿坐好,闭上眼睛进入了冥修。
薇薇安抬头看了眼江北的背影,知道他在冥修,这是牧师最脆弱的时候,肯在她面前进入这种状态,不管是不是对她的轻视,都代表了一种信任,相信她不会趁机伤害自己。
这样想着,薇薇安心中的敌意稍微弱了些,又低下头默默烤火。
一百一十四 同行
不久,法袍被火焰烤干,但薇薇安没感觉好过多少,还是觉得很冷,虚弱感折磨着她,头也昏昏的。
不用任何人诊断,薇薇安也知道自己生病了,能治病的牧师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都不想开口相求,蜷缩成一团,坐在那里默默苦挨。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北才从冥修中退出来,山洞外的雨声已经停了,光线昏暗,即将入夜。
山洞里也一团漆黑,江北以为术士走了,但听到背后传来轻轻的呓语声,回过头,看到她侧卧在石头上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情况不太对。
江北走过去摸了摸术士的额头,只觉热得烫手,不由吃了一惊,把她轻轻揽起来,抓住她的手腕,准备帮她吸收体内的病菌。
“不要,不要……”术士受到惊动,微微挣扎起来,“不要把我关起来,我怕黑……”
听到术士的呓语,江北心头的那根软筋忽然被拨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心念转动,把术士体内的病菌抽取了出去。
这种釜底抽薪的疗法极为奏效,须臾,薇薇安的高热降了下去,人也恢复了清醒,察觉到自己正被江北揽在怀里,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
“别动,”江北揽紧她,轻声说,“我在帮你祛病。”
山洞里一团漆黑,薇薇安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像两盏灯,温柔的目光流淌出来,莫名让人觉得安心,于是又不动了,觉察出体内的不适正快速减轻,脸上两处蜇伤的肿胀感也逐渐消失。
不久,薇薇安就恢复如常,只觉神清气爽,就好像焕发了新生一样,不由有些惊异,但对江北的讨厌之情丝毫不减,用力推了他一把,挣扎着站起来,冷冰冰地说:“谁让你救!”
说完跳下石头,踩着积水向山洞外走去。
“好心当成驴肝肺,”江北无奈地摇摇头,“天就要黑了,你歇一晚上再走也不迟,我又不会吃了你。”
薇薇安反而走得更快了,在“哗哗”的水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走就走吧。”江北懒得再理这个术士,盘腿坐好,再次进入了冥修。
江北冥修了一晚,次日天亮,才离开山洞继续赶路。山坡上存不住水,积水已经褪去了,他沿着那条平坦些的山路下了山,来到岔路的交口向前眺望,只见一条山路蜿蜿蜒蜒地从群山中穿过去,直到隐没在山影里,好像确实是走出这片土地的正途,沿着山路向前走去。
昨天江北站在山顶远望,已经快走出这片山地,但山路曲曲折折的,他绕来绕去,一直走到黄昏临近,前方的山影才稀疏起来。
江北加快步伐,想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沿着山路拐过一座山脚,忽然看到一道倩影正在前方走着,身着一件紫色法袍,脚边跟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地狱犬,正是那个术士。
要不要这么有缘份?
江北无奈地笑起来,同时也有些好奇,据他所知,这片土地上除了坚定壁垒、布瑞尔镇和耳语海岸,再没有其它联盟的据点,而这个方向通往耳语海岸,难道这个术士也要去耳语海岸?
江北原本想去问一问,但想到术士对自己的态度,觉得还是算了,放慢脚步,准备让这个术士先走,省得让她看到自己再找不痛快,可转念一想,自己问心无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干嘛要避着她,又信步向前走去。
地狱犬是恶魔生物,感知能力出色,连进入潜行的刺客都能侦测出来,虽然距离很远,但还是发现了江北的存在。
薇薇安和地狱犬心灵相通,回头看过来,远远望见是那个令人生厌的牧师,脚步略停,又转回头快步向前走去,和江北拉开了距离。
江北就当没看到术士,只管走自己的路,步速均匀,走得不快不慢。
薇薇安开始速度很快,但不久就累了,放慢了速度,不知不觉被江北追上,又加快速度和江北拉开距离,可很快再次被江北追上,这样反复了几次,停住脚步,等江北走过来,冷冰冰地说:“你不要再跟着我!”
地狱犬也冲着江北“呜呜”咆哮,但昨天刚被他修理过,又没得到薇薇安的许可,不敢攻击江北。
“谁有空跟着你,路又不是你家的,还不让人走了?”江北清楚,对付刁蛮的女孩子就绝不能给她好脸色,否则肯定蹬鼻子上脸纠缠不清,脚步不停地超过术士,顺便跺了一脚地面,把那只地狱犬吓得躲到术士身后,然后扬长而去。
“你……”薇薇安找不到理由反驳,忿忿跺了下脚,一直等到江北走远才继续前行。
天黑时,江北终于走出了这片山岭,前方一马平川,是片一望无际的旷野,他走了不久,来到一片明净的小湖泊前。
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天空清澈如洗,繁星如斗,倒影在平静的湖面上,微风阵阵吹过,拂起粼粼波光,湖畔生着融融绿草,还有几棵大树。
江北觉得这地方景色不错,走到湖边找了一棵大树坐下,准备在这里过夜,明天继续赶路。
他背靠大树欣赏了一阵风景,准备进入冥修,忽然“哗啦”一声水响,一条大鱼从湖中跳出来落到了他脚边,在草丛里乱挺乱跳。
湖里还有不少鱼正在乱跳,溅起阵阵水花,好像是因为夜色渐浓,鱼儿把星辰的倒影当成光源,冲上水面戏水。
江北把那条鱼抓起来,准备抛回湖中,忽然觉得这条鱼有些不对,抓在手里观察了一下,透过眼中的白光,看到鱼体内有层淡淡的黑影,似乎有不少病菌,又扫了一眼湖泊,发现湖水中也漂浮着稀薄的黑色微粒,显然蕴含着疫病。
但这条鱼活蹦乱跳的,不像生了病的模样,应该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江北没作处理,把鱼直接抛回了湖里,然后盘腿坐好,准备冥修,忽然又听到远处传来了狗叫声,扭头看过去,望见那个术士正朝湖泊走过来,摇头微微苦笑,他和这个术士这么有缘份,干脆结婚算了。
通过地狱猎犬出色的感知力,薇薇安也很快发现了江北的存在,停住了脚步,暗恼这个牧师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碰到。
薇薇安原本准备绕路而行,避开这个牧师,但在山路上绕了一整天,双脚都快走木了,这片湖泊的景色又格外宜人,还是带着地狱犬走到湖畔,坐在湖边休息,不过距离江北远远的。
一百一十五 耳语海岸
薇薇安坐在湖畔的青草上,安安静静地欣赏风景,却总忍不住去看那个牧师,心里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个牧师过来跟她诚恳地道个歉,她会不会接受?
江北没想那么多,盘腿坐好,静心屏气进入了冥修。
女孩子向来渴望受到关注,越漂亮的女孩子越是如此,薇薇安一阵气恼,从草丛里摸出一块石头,远远朝江北这边抛过来,石头“噗通”一声落入了湖面,水花飞溅,落到了江北身上。
江北受到干扰,从冥修中退了出来,懒得理会这个术士,站起来走到远处坐下了,薇薇安大生闷气,觉得这个牧师讨厌透了。
地狱犬性子活跃,冲进湖中,叼了几条大鱼上来,丢在薇薇安脚边,“呜呜”叫着冲她摆尾讨好。
“还是你乖,”薇薇安拍了拍地狱犬硕大的头,“比有些人强多了!”
后半句她刻意说得很大声,明显想让江北听到。
江北不予理睬,调整心神,准备进入冥修。薇薇安不再理江北,生起一堆篝火,折来树枝,把鱼穿起来放在火上烘烤。
“湖里的鱼生病了,不能吃。”江北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道。
薇薇安原本期待江北主动打破僵局,但听到他开口说话,又不理不睬,看到湖里的鱼欢快地游来游去,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以为江北故意吓唬她,自顾自地烤鱼吃。
“不信算了。”江北懒得再管这个术士,闭目进入了冥修。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北忽然感觉有人在捅自己,从冥修中退出来,看到术士就站在身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树枝上穿着一条烤好的鱼,好像是给他吃的,但想不明白这个术士为什么突然对他示好。
“吃不吃?”薇薇安冷淡地问。
“那谢谢你了。”江北觉得没必要和这姑娘搞得太僵,伸手想把鱼接过来,但那根树枝忽然缩了回去。
“我给小黑吃,也不会给你吃!”薇薇安把树枝丢在地上,地狱犬扑过去,“呜嗷呜嗷”吃起来,几口就把烤鱼连肉带刺吃下了肚。
江北讨了个没趣,但没和术士计较,否则两个人搞不好又要打起来,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准备继续冥修。
“我最讨厌那些鬼鬼祟祟地带面具的人了,”江北不理不睬的态度反而让薇薇安更生气,哼了一声,“要么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要么就是丑得出奇。”
江北知道术士故意挑起矛盾,就是盼着自己和她争吵,越不理睬她就越生气,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向远处走去。
“你……”薇薇安果然更加生气,追上两步,想再讽刺江北两句,但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哎呦”一声捂住肚子,眉睫也紧紧皱起来,这才知道湖里的鱼真的有问题,牧师是好心提醒他。
地狱犬抵抗力极好,吃了病鱼也安然无恙,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呜呜”叫了两声。
“我说了鱼不能吃。”江北停住脚步,站在那里等着术士求他医治。
薇薇安正闹脾气,没有开口相求,忍着疼痛坐回了湖畔,江北摇摇头,又找了一棵大树坐下,看这个术士能忍到什么时候。
薇薇安原本盼着牧师主动来给她医治,解开僵局,但这个牧师像榆木疙瘩一样坐到了远处,不由一阵气恼,想着忍一忍也许就会好了,可腹痛一阵强过一阵,渐渐有如刀绞,疼得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又拉不下脸来去求江北,灵机一动,用心灵沟通术给地狱犬下了一个指令。
地狱犬接到指令,冲到江北身前,冲着他“呜呜”直叫,求助之意很明显。
江北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术士身前,捉住她的手腕,吸收她体内的病菌。
薇薇安原本还想“顽抗”一下,但又怕这个讨厌的牧师真丢下她不管,微微挣了挣就不动了,接着感觉到难忍的腹痛迅速减轻,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是惊讶又是好奇,莫名觉得这个牧师好像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讨厌,暗暗想着他要是主动道歉,自己说不定会原谅他一点点。
但江北问心无愧,没有任何道歉的动机,吸收掉术士体内的病菌后,就走到远处坐下,准备继续冥修。
这个牧师还是那么讨厌透顶,是她见过的最最讨厌的人,薇薇安忿忿地想。
次日天亮,江北退出冥修时,术士已经不见踪影,好像昨晚就离开了,不过在地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箭头,旁边还
写着几个字,“我走这边!”
言外之意很明显,不想让江北和她走一个方向。江北就没想过再去招惹这个来路不明去路也不明的术士,换了个方向走了半天,转向北边行去。
江北白天赶路,晚上冥修,一路上再没遇到那个术士,七八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半下午,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耳语海岸。
耳语海岸位于洛丹伦大陆的最北端,从天空向下俯瞰,海岸线的轮廓像一只耳朵,阵阵涛声随风传来,仿若水浪在对人耳语,是以而得名。
耳语海岸的海岸线很长,放眼望去,大多数是高耸的悬崖绝壁,峭壁外侧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阳光明媚,波涛冲刷着峭壁的岩石,溅起飘飞的白沫,颇为壮观。
江北不知道驻军大营的确切位置,边欣赏海景,边沿着峭壁寻找,走了一阵,忽然看到前方有队骑马的巡逻士兵,士兵们围着一道身着紫色法袍的身影,正是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的术士,她的恶魔奴仆也换回了那个虚空行者。
江北曾揣测过术士的目的地也是耳语海岸,没想到真的见到了,看两边的情形好像在争执,快步走过去,还没走近,就听到术士刁蛮而又清脆的声音传过来。
“……我要去找凯美林牧师,他见到我后,自然就能确定我的身份,你们非要我证明什么!?”
听到凯美林的名字,江北胸口一动,难道这个术士是凯美林牧师的后辈?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这是驻军大营的军例,”一名看似巡逻队队长的军官说,“你说你来自坚定壁垒,又拿不出证据,我怎么相信你?”
“我不是说了等见到凯美林牧师,他就能为我作证,”薇薇安气不打一处来似地说,“而且请睁大你的眼睛,我和你一样是个人类,这就是我最好的证明,你带我去就是了,难道我还能背叛联盟?”
“古尔丹是兽人,可他背叛了所有的氏族,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痛,你身为术士,这点应该知道吧?”巡逻队长冷笑道,“术士和恶魔为伍,信奉黑暗的力量,你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有权力驱逐你,请你立刻远离耳语海岸,否则我不介意将你视为敌人,强迫你离开!”
“你试试!”薇薇安愤怒地说,声音里还夹着一丝无奈,她的老师曾说过,术士使用禁忌的力量,也被人们视为禁忌,成为术士注定将有一条孤独的道路要走,经常被人误解,也很难被人真心接纳。
“准备作战!”巡逻队长抽出了武器,其他士兵也把武器抽了出来。
“你们别后悔。”薇薇安压低了音调。
“人类真是复杂而又好斗的物种。”阿拉克斯张开双臂,挡在了主人身前。
一百一十六 故人相见
“等等,”江北快走了两步,在他看来,这个术士只是有些无理取闹,坏是肯定不坏的,而且和凯美林有关系,理所当然要帮一帮,“我可以为这个术士作证,她没有恶意。”
薇薇安看到江北,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说话,轻轻哼了一声。
江北穿着联盟的制式祭司袍,还佩戴着联盟徽记,巡逻队长收了武器,问道:“你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如你所见,我是一位牧师,来自布瑞尔镇,”江北取出艾瑞森写的那封推荐信递过去,“赶来支援耳语海岸。”
巡逻队长接过推荐信看了看,见推荐信上盖着联盟的官方印戳,把信还给江北,“既然这样,我可以带你们去大营,但这个虚空行者不会获准进入,这个世界险些被燃烧军团摧毁,没有人希望再见到这么邪恶的生物。”
“阿拉克斯是我的朋友,哪里邪恶了?”薇薇安气不服气地说。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巡逻队长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不想和一位年轻的女士争执,但面对一个术士,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我可以帮忙劝她。”江北不愿两方再起争执,直接伸手去抓虚空行者。
“你……”阿拉克斯被江北抽取过大量邪能,昨天才得以被召唤出来,薇薇安被迫解散阿拉克斯,狠狠瞪了江北一眼。
“我可以保证这个术士不会惹事,”江北不理术士,“现在可以带我们去驻军大营了么?”
“没问题,但出了事你要负责,我希望你能留意你的背后。”巡逻队长说完,安排两名士兵,带着江北和术士去了驻军大营。
驻军大营就建在临海峭壁的边缘,放眼望去,全是挂着联盟旗帜的营帐,旗帜在海风里猎猎飘舞,气势非凡。
江北不了解耳语海岸的情况,询问了带路的士兵几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名士兵不太热情,对他爱答不理。
江北心里奇怪,但不再发问,边随士兵往大营里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大营对着一个宽约数里的缺口,缺口通往一片由礁石和沙滩组成的海岸,海岸一侧是个由峭壁围成的半天然港湾,十来条大大小小的战船停泊在港湾里,随着海浪轻轻浮沉。
往陆地的方向,大营紧临一片密集的林地,林地旁有个偌大的校练场,大量士兵正在校练场操练,传来阵阵响亮的口号声。
江北忽然看到一个穿天蓝色祭司袍的牧师,正吃力地搬着一块大石头在校练场里走动,赫然是爱德华。
自从在布瑞尔镇一别,江北已经很久没有爱德华的消息,此刻见到,有些高兴,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爱德华牧师,好久不见了。”
当初爱德华离开布瑞尔镇时,江北是另一副形象,此刻穿着联盟官方的祭司袍,脸上戴着一副淡金色的氪金面具,爱德华一眼没能认出来,但听声音有些熟悉,站在那里打量江北。
“是我,苦行僧,”江北笑道,“这么快就认不出来了?”
“老师?”爱德华辨认出江北的声音,抛下那块大石头,惊喜地跑过来,“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我收到了凯美林牧师的信,来耳语海岸看看。”江北也在打量爱德华,有段日子不见,这孩子黑了,也瘦了,不过相比以前壮健了不少。
“爱德华牧师,”薇薇安也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薇薇安女士,你怎么也在这里?”爱德华看着薇薇安问。
“我来找凯美林牧师。”薇薇安对爱德华微笑,和对江北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们两个认识?”江北问爱德华。
“薇薇安女士是坚定壁垒普特蒙利兹少校的侄女,”爱德华回答道,“我当初去布瑞尔镇时途径坚定壁垒,有过一面之缘。”
一位少校的侄女?江北看了眼薇薇安,有些奇怪一位高阶军官的亲眷为什么会在这片土地上独自乱跑。
薇薇安留意到江北的目光,轻轻哼了一声,把脸扭开了。
真刁蛮,江北腹诽道,扭头看向爱德华抛下的那块巨石,问:“你怎么在这里搬石头?”
“是安德利特少校的命令,”爱德华腼腆地笑了笑,“他说牧师们太清闲,所以准备了两堆大石头,上午搬到校练场东边,下午搬回西边。”
“这是什么命令?”江北有些奇怪,哪有让牧师搬石头的,扫了眼校练场,没看到其他牧师,“怎么就你一个人搬,耳语海岸除了凯美林牧师和你,没别的牧师了么?”
“当然有,大营里有四十多位牧师呢,不过他们都病了,”爱德华又腼腆一笑,“只有我没事,。”
用脚趾头想,江北也知道情况不对,爱德华八成又被人欺负了,他对这孩子很有感情,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胸口已经生出一团闷气,“你也别搬了,先带我去找凯美林牧师,我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好,”爱德华点点头,“我去找德拉斯督查官报备一下,他看不到牧师搬石头,又该发脾气了。”
“报什么报,”江北拉住爱德华,向大营的方向走去,“先带我去见凯美林牧师。”
凯美林的营帐位于大营西侧的角落,爱德华带江北和薇薇安过去时,他正呆在营帐里研究一副航海图。
“凯美林叔叔,我来了。”薇薇安跑到凯美林身前,语气听起来有些亲近。
“薇薇安?”凯美林抬起头,看到薇薇安后愣了愣,“你怎么来耳语海岸了?”
“叔叔总是训斥我,坚定壁垒的士兵也不喜欢我,所以我来找你,”薇薇安像遇到了亲人,声音有些委屈,抬手指向江北,“凯美林叔叔,这个牧师欺负我!”
擦了!江北有阵子没见凯美林牧师,原本准备叙叙旧,没想到先被这个术士告了一状,但懒得理她,笑道:“凯美林牧师,好久不见。”
江北的形象和以前大有不同,和爱德华一样,凯美林牧师一时也没认出来,看着他脸上的面具,问爱德华,“这位牧师是谁?”
江北摘掉面具,露出一张英俊非凡的脸,抬手遮住一半,笑道:“是我。”
“兜帽牧师!?”凯美林立刻认出了江北,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他,“你的身体恢复了?”
“早就恢复了,”江北笑着说,“我来耳语海岸向你报道。”
爱德华没见过江北的真面目,原本以为他已经年长,才懂得那么多深奥的道理,没想到还这样年轻,有些惊奇。
薇薇安也在偷看江北,胸口微微生热,暗暗地想,想不到这个混蛋生得这样英俊,整天戴着个破面具做什么。
一百一十七 局势
“布瑞尔镇的事我听说了,我早就料定你是个人才,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凯美林毫不掩饰对江北的欣赏,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着问:“你怎么欺负薇薇安了?让她一来就先告状。”
“只是些小误会。”江北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小误会?”薇薇安忿忿地说,“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
“我都干什么了?”江北笑着反问,“你说说看。”
“你……”薇薇安想着被江北偷窥、挖陷阱捉弄、在山洞里被偷看,最后还打不过,却一件也说不出口,气得跺了下脚,“你就是欺负我了!”
“好了,能欺负得了你的人也不多,”凯美林笑着打了个圆场,“既然你来了耳语海岸,就暂时留下吧,我会给你叔叔普特蒙写信,告诉他你在这里,让他别担心。”
言外之意,已经默认薇薇安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他才不会关心我,”薇薇安声音有些冷漠,“在他眼里,我只会惹麻烦,还不如一台攻城车有用,他正巴不得我离开。”
“我会在信里说说普特蒙,”凯美林笑道,“别发脾气了,毕竟他也是你叔父,把你养大的。”
薇薇安又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江北听两人说话的意思,薇薇安和叔叔的关系不太和睦,但这种事轮不到他管,问道:“凯美林牧师,我来时正好碰到爱德华在搬石头,还说是驻军主长官的命令,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凯美林摇头一笑,神情有些无奈,“说起来都怪我。”
“怪你?”江北不解。
“听我慢慢跟你说。”凯美林苦笑着把这件事解释了一遍。
按凯美林所说,联盟有很多种族,虽然是个整体,但内部也存在着很多分歧,尤其是在对待这场战争的态度上,分为鲜明的鹰鸽两派。
鹰派以精灵之王泰兰德语风为主,联盟虽然攻下幽暗城,但精灵主城泰达希尔也被希尔瓦娜斯女王烧毁,泰兰德对部落恨之入骨,立誓摧毁整个部落,并获得了狼王吉恩灰鬃等领袖的支持,蓄谋反攻黑海岸,寻求机会和部落决战。
鸽派以安度因大帝为主,这场战争中,联盟阵亡将士无数,黎民也陷入了深重的苦难。身为牧师,安度因大帝希望找到一种更温和的方法来结束战争,并获得了黑铁矮人摄政王芙艾拉索瑞森等领袖的支持,主张按兵不动,寻找新的有生力量。
两方势均力敌,谁也说服不了谁。
耳语海岸驻扎着近千名士兵,主长官是个名叫安德利特锋牙的狼人,以前曾担任狼王吉恩灰鬃的卫队长,和狼王一样是鹰派,主张利用耳语海岸的兵力偷袭银月城,为这场战争带来一些变数。
凯美林是典型的鸽派,认为主动求战未必是好事,应该以稳固住现在的局势为重,所以坚决反对主动挑起战事。
安德利特说服不了凯美林,就借助职务上的便利,以扰乱军心为由向上面告了凯美林一状,所以就有了凯美林受处罚的事。
这还不算,安德利特还处处刁难大营的牧师,搬石头只是其中一种手段。
时间不长,牧师们就醒过味来,以生病为由躲在大帐里不出来,除了爱德华还坚定不移地站在凯美林身边外,这位牧师统领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
了解这些后,江北明白带路的卫兵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了,只能摇头苦笑,历数他去过的地方,不论布瑞尔镇,还是血色修道院,都存在内斗,没想到在前沿阵地这么重要的地方也有矛盾,有句话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诚不我欺。
薇薇安一直听着,暂时放下了和江北的矛盾,问道:“凯美林叔叔,你没向上面反应情况么?”
“耳语海岸的情况只是联盟大环境的一个缩影,”凯美林叹了口气,“联盟高层还在争论不休,我报上去不过是再引起一场争论,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报,等上面有了决议,这件事自然也就解决了。”
“一味退让恐怕只会助长安德利特的气焰,”江北皱眉道,“凯美林牧师,你没想想办法么?”
“我的办法就是以静待动,我和安德利特的矛盾不在于我们自己,而是在于局势,”凯美林笑道,“幽暗城一场大战,部落得到了教训,但联盟也损失惨重,尤其吉安娜女士率领的海军几乎全军覆没,有意回提尔库拉斯谋取海军控制权。
但当年吉安娜女士反叛库尔提拉斯,害死了父亲,回去风险太高,这件事上面还在讨论,暂时还没有定议。
没有强大的海军支持,反攻黑海岸不太现实,所以鹰派暂时动不了。耳语海岸这边,一支部落舰队频繁在海上出没,寻找上岸的机会,安德利特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拖下去就是了。”
江北表面上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拖虽然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未免过于被动。
“安德利特少校是驻军大营的主将,”凯美林看出了江北的心思,“我只负责统辖牧师,没有更好的办法,才不得不当缩头乌龟。”
两人说着话,一个白白胖胖的军官突然掀开帐帘走进来,开门见山地说:“凯美林牧师,安德利特将军命令牧师们去搬石头,可我刚巡查过,一个牧师也没看到,让安德利特将军知道你们集体偷懒,恐怕说不过去吧?”
“有人搬,有人搬,”爱德华匆匆向帐外走去,“我这就去。”
“等一下,”江北的性格和凯美林截然不同,充满斗争的**,拦住爱德华,转头对胖军官说,“牧师的职责是宣讲教义和治伤救人,我想问一句,哪条军例上说牧师需要去搬石头?”
胖军官看到江北穿着官制的祭司袍,以为是凯美林帐下的一名牧师,也没在意,趾高气昂地说:“搬石头是安德利特将军的命令,他的话就是军令,你敢违抗么?”
“我为什么不敢违抗?”江北不卑不亢地说,“军令合理,我自然会遵循,军令不合理,我当然要质疑。牧师归凯美林牧师管辖,安德利特将军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要是拿不出站得住脚的理由,以后搬石头就免了吧。”
江北气宇轩昂,这番话也说得有理有据,自有一种气势在里面,薇薇安不由看了眼他。
胖军官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仔细打量了一眼江北,“咦”的一声,“你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的视线又落在薇薇安身上,眼睛隐隐一亮,问道:“这位女士又是谁?大营里从来没女人。”
“督查官,他们一个是从布瑞尔镇来的牧师,一个是从坚定壁垒来的术士,”凯美林简单介绍了下江北和薇薇安,“都是来支援耳语海岸的。”
“术士?”德拉斯多看了眼薇薇安,但没多说,恼怒江北顶撞他,冷笑道,“既然刚到,也就是说他们还不是耳语海岸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凯美林牧师,军例你是知道的,大营不允许外人进入,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你的营帐里?”
一百一十八 好男不和女斗
“这你不用问凯美林牧师,是巡逻的士兵带我进来的,”江北拿出艾瑞森的亲笔信,“我这里有封信能证明我的身份,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调查。”
督查官拿过那封信,看到上面盖有官方的印戳和镇守艾瑞森的签章,无话可说,把信丢到地上,强词夺理道:“一封信能说明什么,耳语海岸位置紧要,只认实力,想成为大营的一员,必须通过入军前的测验,通不过,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耳语海岸属于相当于,江北来这里纯属自愿,没想到会遭到这种对待,但千里迢迢地跑过来,总不能掉头回去,说:“好啊,既然是军例,我参加测验就是。”
“好,我会去安排,”德拉斯笑起来,“测验结果出来前,你们还不是驻军大营的人,不能留在这里,请你们立刻离开。”
“这算什么,”薇薇安气恼地说:“你这种态度,以后谁还愿意来耳语海岸支援?”
“兵力不足,上面自然会安排人下来,不用你操心,”德拉斯扫了眼薇薇安明艳的俏脸,眼睛微眯,“你们两个马上离开。”
“我和薇薇安是凯美林牧师的后辈,来探望他不违反军例吧?”江北笑道,“如果违反,你把军例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我们立刻就走。”
江北说了“我们”两个字,把术士和自己划到了一起,薇薇安又看了他一眼。
大营里确实没明文规定不允许将领的亲友探访,德拉斯拿不出军例,白净的面皮黑了一层。
“德拉斯督查官,他们是我的后辈,”凯美林了解德拉斯的性格,皱眉道,“这件事我会和安德利特将军说,就这样吧。”
“准备好参加测验,大营里不要废物。”德拉斯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大帐。
“凯美林叔叔,这个人是谁啊,”薇薇安忿忿地说,“怎么这么讨厌?”
说到“讨厌”两个字,她偷偷看了眼江北,和这名军官相比,这个牧师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他叫德拉斯瑞克,是驻军大营的督查官,也是安德利特的亲信,”凯美林介绍道,“为人有些小心眼儿,以后呆时间长了,你们就了解了。”
“我现在就了解了,”江北摇头笑了笑,“耳语海岸这么重要,安德利特重用这样的小人,就不怕引起士兵反感么?”
“你可错了,这正是安德利特会用人的地方,”凯美林苦笑道,“德拉斯小肚鸡肠,士兵怕被他抓住把柄,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不敢丝毫违反军纪,而且有德拉斯当恶人,安德利特可以从中下手,收买人心。”
江北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笑道:“这样一说,让德拉斯这种人当督查官,确实再合适不过,安德利特倒是挺有心机的。”
“安德利特将军本人还是很英武的,就是他平常不怎么出来管事,下面的人权力很大,慢慢就骄傲起来了,”爱德华说,“老师,你要小心些,入军测验是安德利特将军亲自制定的,难度很高,我来时就差点没通过,灰头土脸地回去。”
“知道。”江北看着爱德华被晒黑的脸,心里在想,爱德华要是没通过测验,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
凯美林格外欣赏江北,德拉斯离开后,特意把所有牧师都叫过来,专门为江北做了介绍。
大营里一共有四十二名牧师,都归凯美林管辖。除了爱德华,这些人都被安德利特折腾怕了,已经快和凯美林划清界限,看到他对江北很热情,态度有些微妙。
江北感觉出众人面热心冷,觉得这些牧师在大营没地位也是理所应当。这种事凯美林也无可奈何,只好让大家散去了。
当天,一直到晚上,德拉斯说的测验并未开展,也没给江北和薇薇安安排住宿的营帐。江北好说,随便挤一顶军帐休息就行,可薇薇安是女性,居住不便,气得当场就要离开。
凯美林劝住她,拿着艾瑞森给江北写的介绍信,亲自去找了安德利特,才勉强要出来一顶帐篷,支在了大营的边角。
这顶营帐是看在那封介绍信的份上领出来的,理应归江北居住,薇薇安正和江北闹脾气,不好要过来住,求助地看了眼凯美林,想让他帮忙把营帐要过来给自己。
江北存心让这姑娘主动和自己说话,打破僵局,赶在凯美林开口前说:“有劳凯美林牧师专门为我去讨一顶营帐,我住起来一定很舒服。”
薇薇安气得只想跺脚,狠狠瞪了江北一眼。
“呵呵,你们两个年轻人商量吧。”凯美林了解薇薇安的性格,至于说被江北欺负肯定不存在,情况搞不好反过来,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我去睡觉啦,可怜今晚有人要睡外面了。”江北伸了个懒腰,掀开帐帘进了营帐。
“混蛋,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就你最讨厌。”薇薇安嘟囔了几句,气呼呼地准备离开,但转念一想,这个牧师不把营帐让出来,也不能让他睡舒服了,也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凯美林虽然讨来了一顶营帐,但生活必需品却没讨过来,营帐里空空的连个铺盖卷也没有,好在铺了松厚的帐毯,大帐一角有个烛台,上面挂着一盏火油灯,烛光朦胧。
江北就坐在帐毯上,看到薇薇安进来,笑眯眯地说:“你要和我挤一个营帐啊,请便。”
薇薇安不理不睬地走到营帐一角,背对着江北,坐在帐毯上生闷气。
薇薇安经过时,江北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有心逗这姑娘和自己说话,故意说:“咦,哪来的一股馊味儿,是不是有人天天赶路,没时间洗澡,身上发酸了。”
薇薇安昨天路遇河流,刚洗过澡,可女孩子最在意容貌体味这种关乎自身形象的问题,偷偷抬起手臂嗅了嗅,神色微微有些局促,坐得离江北远了些。
“你死赖着不走,我关灯睡觉了。”一招不奏效,江北又换了一招,站起来吹熄了帐角的火油灯,在一团黑暗中,自顾自躺在了帐毯上。
薇薇安目不视物,想着自己和一个青年男性在没燃灯的营帐里独处,胸口莫名浮起一丝异样,赌气的心思淡了些,但让她求这个讨厌的牧师是万万不可能的,轻轻哼了一声,“你出去,我要睡这顶营帐。”
“你这是求我了?”江北故意问。
“谁求你,”薇薇安不肯承认,“你出不出去?”
“这是凯美林牧师帮我要的营帐,我为什么要出去?”江北笑道,“也罢,看在你是女士的份上,我把营帐让给你一半,但我睡觉时特别爱翻身,还喜欢到处乱摸,要是压到你摸到你,你别介意啊。”
说完真的在帐毯上翻滚起来。
“混蛋!”薇薇安看不到江北,害怕被他摸到,站起来躲到了帐蓬一角,但听着翻滚声朝帐帘方向去了。
忽然帐帘一掀,一道身影出去了,声音传回来,“我就让你一次,去和凯美林牧师挤一个营帐,省得你放火把我的帐篷烧了。”
“算你识相。”薇薇安轻轻哼了一声,眼前莫名浮现了江北那张英俊的脸,觉得这个牧师……其实说不上有多讨厌。
念头转到这里,薇薇安又哼了一声,在心里说,薇薇安,你可真没出息,这个混蛋偷看你,欺负你,长得英俊些就把你俘虏了么,你要和他势不两立。
一百一十九 恶意刁难
江北去了凯美林营帐,这位牧师还没休息,看到他进来,笑道:“到底还是你把营帐让出来了。”
“好男不跟女斗,”江北对薇薇安有些好奇,问:“凯美林牧师,薇薇安到底什么来历,白天听你和她说话,她好像和父亲有些不太和睦。”
“说起来,这孩子的身世其实有些不幸,”凯美林叹了口气,“她父亲欧伯格利兹和我是故交,年轻时在南海阵抵御亡灵天灾,薇薇安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后来部落大酋长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发动扩张战争,南海阵在战火中毁于一旦,欧伯格和妻子都去世了。那时薇薇安还小,撤离时,士兵们把她放进一个大箱子,和军需物资一起运走。
当时兵荒马乱的,运送时士兵搞错了箱子,把装薇薇安的箱子压在了军需库的角落里,怎么也找不到。所有人都以为那个箱子已经遗失,薇薇安也死掉了,当时什么也顾不上,就没有仔细寻找,薇薇安整整被关了一个多月。”
江北记起薇薇安烧迷糊时,曾说过“自己怕黑,别把自己关起来”之类的话,原来还经历过这种事,他想象了一下一个孩子被关在漆黑的箱子里的情景,不寒而栗,问:“薇薇安被关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活着?”
“后来薇薇安自己挖破箱子钻了出来,说在箱子里听到了低语声,并从中汲取了力量,”凯美林回答道,“她说自己靠这种力量活了下来,直到掌握这种力量,破坏了箱子。”
“薇薇安倒是挺幸运的,没被活活饿死。”江北说。
“薇薇安确实很幸运,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她悲剧的开端,”凯美林又叹了口气,“她被恶魔选中,拥有了成为术士的潜质。所有魔法职业都有选择一个光明的未来的权利,唯独术士没有,他们的力量来源于黑暗,注定向着黑暗前行,越强大,迷失得也越深,直到像古尔丹那样彻底失去本性,这是所有术士的宿命。
薇薇安极具成为术士的天赋,九岁时就能召唤出混沌之火,十岁时奴役了第一个烈焰小鬼,那时她的叔父普特蒙利兹收养了她,还因为这个把她叔父的家烧了。
这是禁忌的力量,人们惧怕薇薇安,也讨厌她,普特蒙经常把薇薇安关进一个金属箱子里,警告她不准再动用这种力量,后来一个叫德拉克道格的术士经过,发现了薇薇安的天赋,强行把她带走了。
直到两年前,薇薇安才回来,那时她才十七岁,但已经是个高阶术士,进步的速度令人惊叹。
可惜的是,当时燃烧军团刚刚溃败,尽管术士在这场世界之战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因为古尔丹的关系,人们对术士有了更深的误解,甚至主张把这一类人划归成异类。
所以薇薇安的境遇很不好,这次跑出来也是这个原因,这孩子本性纯真,很像她的母亲,可惜了。”
凯美林又叹了口气。
江北原本觉得薇薇安有些无理取闹,但听完她的遭遇,又觉得薇薇安没报复社会已经是个天使,笑道:“我以后可得对她好一点,免得她放火把大营烧了。”
“我告诉你这些,也是想让你多体谅薇薇安,”凯美林也笑起来,“薇薇安没几个朋友,其实很孤单,性格上难免有些以自我为中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谁能把她欺负得向人告状的。”
江北记起自己还把薇薇安欺负哭了,微微有些内疚,笑了笑,“我会的。”
次日,德拉斯依旧没给江北安排入军的测验,凯美林正和安德利特闹矛盾,牧师们都躲在大帐里装病,几乎是大营里最清闲的人,不用训练,也不用做事。
江北也无事可做,考虑到薇薇安是女孩子,在大营里活动多有不便,有心照顾照顾她。
叫上爱德华,找来家伙,到营地旁边的林子里放倒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树,把树干砍成几段掏空,做出几个大小不一的木桶,给薇薇安送了过去。
江北放下木桶就走,什么话也没说,薇薇安也没说什么,一副不领情的模样,可看那几个木桶虽然简陋,但应付日常使用已经足够,最妙的是有个带盖子的马桶,解决了最大的不便,心里觉得这个牧师倒挺细心的。
又过了两天,说好的测验始终没来,好像德拉斯把这件事忘记了。
江北特意问了问凯美林,德拉斯倒也没说谎,按照军例,入军测验是必备项目,但仗打了这么久,兵力紧缺,执行起来难免有水分,只是偶尔拿出来欺负老实人和对付一些刺头,测验的事可能就这么算了。
换成别人,可能觉得这是件好事,但江北心思缜密,认为不通过测验,他就有辫子可抓,有心想帮凯美林不仅师出无名,关键时刻搞不好要掉链子,所以拜托凯美林去催促了一下测验的事。
德拉斯倒没忘记这件事,而是觉得江北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牧师,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只是嘴上说说,没把测验的事放在心上。
江北主动催促德拉斯来测验自己,这种事德拉斯还是第一次遇到,把江北的行为理解为了挑衅,而对付挑衅,他有的是办法。
次日上午,两名士兵就来找了江北和薇薇安,说测验程序准备好了,让两个人去校练场参加,还把包括凯美林在内的所有牧师都叫了过去。
江北到场后,德拉斯已经带着两名教官等在那里,旁边还站着不少士兵。
测验器材也备好了,就在场地中放着,一共有三种一块用支架撑着的浅绿色的大石头,一个戳在地上的草人和一个挂着铁环的黑乎乎的大砝码。
江北问过凯美林测验的事,这种测验一般由教官负责,德拉斯这次亲自主持,应该是准备给他个下马威。
果然,德拉斯为江北准备了三项测验,分别是治疗测验、攻击测验和力量测验,而江北从凯美林那里得知,牧师作战时只用负责治疗,所以通常只进行治疗测验,多出来的两项自然是德拉斯出的难题。
德拉斯公布测验项目后,在场的牧师交头接耳了一阵。这几项测验是安德利特亲自制定的,而安德利特是个很年轻的指挥官,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功业心最强的阶段,所以测验的难度也很高,光是治疗测验,就必须是中阶以上的牧师才有可能完成。
如果严格执行,他们这些人里可能有一多半要灰头土脸地离开,从前线阵地被遣返有好有坏,好的是不用再呆在前线受罪,坏的是会被打上能力低下的标签。
不管是联盟还是部落都崇尚荣耀,被打上这种标签,没有太大的机遇,在军队的前途基本就此止步。
治疗测验已经很难,又加上攻击和力量两项测验,在众人看来,这位新来的牧师肯定是完不成的,但也只能怪他自己太莽撞,刚来大营就得罪了小肚鸡肠的德拉斯瑞克。
一百二十 力量测验
“德拉斯督查官,牧师不擅长攻击和力量,这谁都清楚,”凯美林不清楚江北的情况,治疗测验可能没问题,但料来完不成攻击和力量测验,想替他挡回去,“力量和攻击测验未免强人所难,以前牧师也从不进行这两种测验,我看就免了吧。”
“你们主动申请测验,现在又不敢参加了?”德拉斯当然清楚牧师不擅长攻击和力量,否则也不会出这种难题,他还在测验器材上做了手脚,目的就是让这个顶撞他的牧师难堪,嘲弄地看着江北,“规则改了,牧师也是士兵,实力必须均衡,完不成只能怪自己没用,滚回去就是。”
“德督查官,”爱德华忍不住说,“安德利特将军制定的测验难度很高,攻击测验和力量测验这里的牧师都不一定能完成,岂不是都要离开?”
“我让你们参加了么?”德拉斯骄横地笑道,“你们这些牧师躲在大帐里装病,什么也不做,将军的命令也不服从,早该拎出来练一练,谁对我的安排有异议,我就让谁也试一试。”
其余牧师低着头默不作声,这三项测验他们肯定是完不成的。
“别说那么多,我接受就是。”江北淡淡地说,不管谁想赢得尊重,实力永远摆在第一位,德拉斯出了难题,他要接不住,那就没意思了。
“连他本人都同意,”德拉斯冷笑道,“凯美林牧师,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那就开始吧。”江北已经同意,凯美林不便再插口,想着等测验失败后,再想办法把人留下来。
爱德华参加过一次测验,清楚测验的难度,以为江北不了解情况过于自信,着急起来。
其他牧师还是沉默不语,心里却觉得江北不识抬举,凯美林牧师已经开口,居然不领情,等下测验失败,不但自己丢脸,还丢了凯美林牧师的脸面。
旁观围观的士兵有不少笑起来,他们站在这里是德拉斯安排的,只等这位新来的牧师失败就冷嘲热讽,顺便再打击一下这些牧师的士气。
薇薇安和江北交过一次手,知道他实力不错,但牧师脆弱的体质众多周知,有些好奇他能不能完成测验。
“既然凯美林牧师没意见,那测验就开始。”
德拉斯把江北带到测验器材前,介绍了一下三种器材和测验规则。
“这块石头叫治疗魔法石,可以存储神圣能量,饱和后会发光,要在五次治疗魔法之内把治疗石灌满,草人就是普通的训练草人,需要在十次攻击内打碎,砝码不用介绍了,举起来就算完成。”
德拉斯顿了顿,冷笑道:“测验顺序你自己安排,三项测验全部完成,你就能加入驻军大营,完不成一项,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没问题,”江北淡淡笑道,“你看好了。”
力量测验最简单易懂,江北决定先从这项测验入手,走到那个砝码前,只见砝码黑乎乎的不知道由什么金属做成,陷入地下半寸,一看就知道极为沉重,表面贴着一个皮质标签,上面写着重量,300磅。
“咳,”在凯美林看来,力量向来是牧师的短板,这项测验完不成,其它两项测验也不用再进行,到时德拉斯赶人走,他想挽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提醒道,“牧师最擅长治疗,不如先进行治疗测验,展现自己的长处。”
“没关系,这三项测验,对我来说都一样。”
在布瑞尔镇一场激战后,江北骨架内的能量还剩下三分之一,自信举起这枚砝码没问题,在众人注视下,抓住砝码顶端的铁环一拎,沉重的砝码立刻离开地面,另一只手顺势一托,将砝码轻轻松松举过了头顶。
“好!”凯美林满以为江北会失败,没想到他毫不拖泥带水地把砝码举了起来,喝了声彩。
其他牧师都吃了一惊,身为牧师,他们最了解牧师,有那么多教义要背,还要长时间冥修,几乎没时间锻炼体能,牧师的体质普鞭不太好,甚至人们经常笑称牧师负责治伤医病,自身反而是病秧子,但这个牧师的力量怎么这么大?
薇薇安的眼睛微微一亮,暗叹这个牧师倒挺出人意表,竟真把这枚沉重的砝码举了起来。
围观的士兵也发出一阵议论声,举砝码看起来很简单,但既需要有足够的力量,还需要拥有一定的爆发力,才有可能把砝码举过头顶,这是战士专有的训练项目,
德拉斯更是大吃一惊,他偷换了砝码的标签,标重300磅,实际重600磅,是专门给中阶以上的战士训练力量用的,原本觉得一个牧师绝不可能举起来,甚至可能连拎都拎不动。
没想到这位牧师不但举了起来,而且举重若轻,好像砝码没什么份量。这种力量已经接近高阶战士,而这是一个牧师,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雅克森,你拿砝码时,是不是拿错了?”德拉斯问身旁的一位教官,怀疑对方拿了没做手脚的砝码。
“不会错,”那名教官回答道,“就是督查官指定的砝码。”
“督查官要是怀疑砝码有问题,可以亲自检验一下。”
就江北感觉,这枚砝码的重量绝对不止300磅,肯定有猫腻,伸手一抛,沉重的砝码“砰”的一声落在德拉斯脚边,陷入地面数寸,溅起一蓬泥尘。
德拉斯吓了一跳,向后跳去,但仓促间没站稳,险些坐倒在地上,幸亏两名教官把他扶住了,恼羞成怒道:“你干什么,想袭击长官么?”
“我只是想让大人亲自检验一下这枚砝码,”德拉斯白白胖胖的,一眼就知道好吃懒做,江北故意问:“督查官不会连300磅的砝码都举不起来吧?”
德拉斯身为督查官,很少进行体能训练,没信心举起一枚重600磅的砝码,哼了一声,“砝码不会有问题,不用验了。”
“慢来,”江北就是这脾气,谁想让他难堪,就得还回去,存心让德拉斯当众出丑,“我觉得砝码绝不止300磅重,督查官口口声声说耳语海岸多么紧要,军例多么严苛,可连一枚砝码的重量都能弄错,是督查官自己不重视,还是你说的军例只是打击异己用的?”
“你区区一个新兵,”德拉斯确实对砝码做过手脚,无法辩驳,恼羞成怒道,“也敢质疑我?”
“我是位牧师,心存公正,什么人都能质疑,”江北不卑不亢地说,“督查官要是不愿意举,可以让这些士兵举一举,一试就知道砝码有没有问题,我就怕大家都举不起来,那大营的测验未免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