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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全文阅读

作者:时速一公里     镇上的牧师是死灵txt下载     镇上的牧师是死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二十八 事情有意思了

    按照江北的想法,凶手希望他杀掉皮克,而他又没杀,说不定会自己动手,匆匆向林地深处跑去,很快来到了拴马的地方。

    皮克正一动不动地趴在草地上,好像药下得太重,直接昏死了过去,江北走过去,把他翻过来准备救醒,但立刻吃了一惊。

    皮克嘴巴大张,下颌骨像是要脱臼,里面结结实实地塞满了落叶和杂草,两只眼睛也凸出来,一脸惊悚欲绝的神情,已经没了呼吸。

    江北马上又镇定下来,以眼下的情形看,有个人知道他去见钢拳先生,趁此期间蛊惑皮克来找索菲娅,想诱导他杀掉这位矿二代,没得逞后,又趁他和索菲娅抱在一起时,过来闷死了皮克。

    他抬头四望,林地里一片黑暗,什么人影儿也看不到,又在附近找了找,也没发现凶手留下的痕迹。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有什么目的?

    江北思考着这几个问题,一时没有头绪,想了想后决定去和艾伦谈一谈,调查这种事,军情七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拎起皮克的尸体,在林地里找到一个树洞藏进去,然后回到木楼找了索菲娅和米歇尔,让两个人立刻跟自己搬去教堂住。

    “搬去教堂?”索菲娅对江北一向很顺从,但这个决定来得有些突然,忍不住问道,“今晚么?”

    “对,现在,”江北没提皮克已经死掉的事,“我不小心惹到了一些人,可能会来找麻烦,你们搬到教堂,还安全一些,等事情过去了再搬回来。”

    “你惹到什么人了?”索菲娅一脸关心的模样,“泰利娅姐姐今天也说她惹到了一些人,要离开暴风城避避风头,是不是同一个人,他是谁啊?”

    “应该不是,”江北没多说,“你和米歇尔跟我搬过去就是了。”

    “哦。”索菲娅似乎觉得搬去教堂对江北影响不好,神情有些迟疑,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收拾一下东西。”

    索菲娅很快收拾出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和米歇尔一起随江北去了教堂。

    圣光教会并不排斥女教徒,甚至昔日的娜塔莉·塞林大主教就是女人,但女祭司的数量一向比较稀少,闪金镇教堂自成立以来一个也没有,索菲娅的身份又有些特殊,连夜随江北搬过来,不免引起了众僧侣的猜疑,连格斯诺都觉得奇怪。

    不过这是江北的要求,包括多米尼克主祭在内,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江北让索菲娅和米歇尔住阁楼,自己又搬回了最初为他准备的房间,一切安顿好后,立刻去了艾伦的卧室。

    “你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份了?”艾伦显然听到了动静,躺在床上挖了挖鼻孔,弹出一坨鼻屎,“自己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就行了,居然带回教堂,当这里是你家啊?”

    “少废话,给你看样东西,”江北关好门,先把那个挂着“蓬佩奥”的标签的储物包递给了艾伦,“我今晚刚拿到的。”

    艾伦打开储物包,看过两枚私刻的印章和那封信件后,目光一凝,从床上跳下来,又低头看了遍那封信,抬头问:“从哪里弄来的?”

    “钢拳先生,”江北简短地说,“我今晚去见了他,为什么去见他你别管,那不重要,这东西就是从他那里拿来的。”

    “钢拳先生?”艾伦目光又一绽,显然知道这个名字,又看了看那封信,自语道:“巴托斯利,道格,钢拳先生,这件事有点儿意思。”

    “怎么说?”江北瞧艾伦的模样好像知道些什么,问道。

    “先说钢拳先生,”艾伦说,“他的本名叫埃文利克·钢托,兽人和人类的混血种,光耀级的战士,是迪菲亚兄弟会的一个小头目,近半年来一直在艾尔文森林和赤脊山活动,非常活跃。”

    “军情七处调查过他?”江北听艾伦对钢拳先生很了解,忍不住问。

    “当然,”艾伦点了点头,“那么大个子,想藏都没办法藏,调查一下再简单不过。”

    “既然你们调查过钢拳先生,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江北有些奇怪。

    “抓?”艾伦无奈一笑,“不是不想抓,而是不能抓,迪菲亚兄弟会就像恶魔领主,剿杀一次,又会复生,这个组织已经被剿灭过两次,但每次都会死灰复燃,近年来又趋于活跃,而我们连这次的首领是谁还没查清楚,抓一个钢拳先生简单,说不定会捅马蜂窝。”

    “军情七处也怕捅马蜂窝?”江北笑着问。

    “那得看什么时候了,联盟和部落的战争打得这么激烈,哪有空去管一个小小的迪菲亚兄弟会,”艾伦举了简单易懂的例子,“就像有个很强的敌人正和你拼命,而你身上刚好有个小伤口,你是先对付敌人,还是先包扎这个小伤口?”

    江北立刻懂了,现在确实不是处理迪菲亚兄弟会的时机,但伤口虽小,如果在动脉附近,搞不好更致命,闪金镇给暴风城提供了大量供给,从他掌握的信息来看,镇守和矿场主均已沦陷,这个小伤口就在动脉上。

    “被你一打岔,我都忘记刚才说到哪儿了,”艾伦想了想,接着说,“对,说到这件事很有意思。”

    他拿起那封信,指着信首的人名说,“巴托斯利·甘霖,军情七处悬赏的特级通缉犯,这个人原本在暴风城做着一些人肉生意,事发后逃到赤脊山投靠了黑石兽人,艾尔文森林失踪的女性十个有八个到了他手上,但一直抓不到。”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说道格·蓬佩奥是不是蠢?他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我能理解,毕竟能赚钱,但放着好好的矿场主不做,跑去和巴托斯利还有黑石兽人打交道,是嫌命长么?”

    江北也有同样的疑虑,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若有所思地说:“道格·蓬佩奥会不会受到了别人的协迫?”

    “协迫?”艾伦又扫了眼那封信,摇摇头,“不像,从信的措辞来看,这位矿场主还是挺主动的。”

    “我也觉得道格很主动,但一封信说明不了太多问题,”江北否定道,“钢拳先生见面时告诉我,是迪菲亚兄弟会帮助道格得到了矿场主的位置,还说能让他随时蹲进暴风城监狱,手上应该有不少道格的黑材料,会不会以此为要挟,逼迫道格和迪菲亚兄弟会达成了什么协议?”

    “钢拳先生是这么说的?”艾伦眉头微皱,“那这件事就更有意思了。”

三百二十九 无中生有

    “怎么说?”江北问。

    艾伦没回答,反问道:“还记得我提醒过你要提防你的那个朋友么?”

    “你说索菲娅?”江北微微一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要提防她?”

    “我提醒过你两次,”艾伦认真地说,“第一次我说你眼瞎,第二次我提醒你别被迷花了眼。”

    “这也算提醒?”江北记起艾伦确实说过他眼瞎,前几天还提醒他别陷得太深,有些苦笑不得,又问,“我为什么要提防索菲娅?”

    “你是个聪明人,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但看来我把你想得也太聪明了。”

    艾伦摇了摇头,仿佛已经尽全力提醒江北,但江北没领会他的意思,接着说:

    “至于为什么提醒你提防索菲娅,就说来话长了,这件事和斯皮尔·洛林被烧死的事有关,斯皮尔是闪金镇的矿场主,地位很重要,全家老小死于一场大火,上面很关注这件事,派人专门暗中调查过。

    但查来查去,大火的起因始终查不到,不过侥幸查到了一些别的事,斯皮尔当上矿场主前,有一个叫恩克斯·巴苏瑞利的竞争对手,当时双方竞争得很激烈,最终谁能得到矿场主的位置还不好说,但恩克斯忽然莫名其妙地死掉了,斯皮尔不战而胜,当上了矿场主……”

    这件事江北听索菲娅诉说自己和斯皮尔的关系时提到过,不过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斯皮尔弄死了一个大人物,才当上的矿场主,听艾伦继续说:

    “……军情七处怀疑恩克斯·巴苏瑞利是斯皮尔害死的,那场火灾有可能是种报复,就暗中去查了恩克斯的关系网,想找找有没有有作案嫌疑的嫌犯,这个嫌犯没找到,但很侥幸抓到了暗杀掉恩克斯的凶手,经过审讯,还发现这个凶手是迪菲亚兄弟会的人……”

    “所以你们怀疑斯皮尔是迪菲亚兄弟会的人?”江北把话接了过去。

    “开始只是怀疑,但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后,很快就查到了一些实证,具体是什么实证就不说了,不重要,”艾伦顿了顿,接着说,“后来索菲娅声称自己是斯皮尔·洛林的遗孀,来到了闪金镇,军情七处怀疑她和迪菲亚兄弟会有关系,就去调查了她。”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没有?”江北冷笑地问,心里不相信索菲娅和迪菲亚兄弟会有关系,坏人可以伪装成好人,但有些内在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谨小慎微的性格,还有对生活发自内心的热爱,这些或许可以装一时半刻,但绝对装不了一年两年。

    “什么也没查到,”艾伦耸了耸肩,“不过这才可疑,她的身份信息非常少,只知道在一座孤儿院呆过几年,后来就像消失了一样,什么也没有了,然后又突然出现了,这是个很神秘的人,神秘的人一般都有故事。”

    “她的神秘另有原因,”在江北看来,艾伦的话反而印证了索菲娅的经历,她消失的那几年是被斯皮尔藏了起来,问:“这两年她一直生活在闪金镇,除了被污蔑、被欺负、被军情七处怀疑,有什么异常么?”

    “那倒没有,”艾伦听出了话里讽刺的味道,摇了摇头,“军情七处调查了一段时间,没什么发现后就不再关注她了,不过她毕竟上过军情七处的灰名单,我提醒你一下,这不过份吧?”

    “我谢谢你的提醒,”江北又讥嘲道,“不过我觉得那个所谓的灰名单上一定有很多好人。”

    “也许吧,我自己也觉得军情七处总爱小题大作,连我们内部的人也有不少上过灰名单,”艾伦笑起来,又微微皱眉,“被你一打岔,我又忘记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说这件事更有意思了。”江北提醒道,心里在想,安度因安排这么个吊儿郎当逻辑思维也很差的特工来看着他,是不是没他想的那样重视他?

    “对,这件事更有意思了,”艾伦眉毛一挑,“试想,斯皮尔被烧死后,道格才当上的矿场主,钢拳先生又说是迪菲亚兄弟会扶持道格当上的矿场主,那场大火会不会就是这个组织放的?”

    江北思维敏锐,立刻反应了过来,道格能当上矿场主和那场大火有直接的关系,钢拳先生也暗示过他,是迪菲亚兄弟会帮忙除掉的斯皮尔,这就有矛盾了,斯皮尔·洛林既然和迪菲亚兄弟会有勾结,钢拳先生为什么又重新扶持另一个人来当矿场主?

    他琢磨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有没有这种可能,斯皮尔当上矿场主后不听话了,迪菲亚兄弟会被迫要换一个人?”

    江北提出这个假设,是记起索菲娅说过斯皮尔经常向她倾诉自己做过的错事,这种行为的动因通常出于压力过大,斯皮尔很可能有悔过之心,但不敢付诸行动,所以才把索菲娅当成听话筒。

    “有这个可能,”艾伦思索了一阵,“那你说,会不会是道格当上矿场主后,也不能让迪菲亚兄弟会满意了,所以这些东西才会落到你手上?”

    这个思路有些跳脱,江北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在说钢拳先生故意和他见面,又故意让他拿到道格的罪证,想借他这个僧侣的手除掉这位矿场主。

    顺着想下去,江北发觉按照这个思路,以前觉得非常不合理的事就变得合理起来。

    钢拳先生约他第一次见面,就很不合理地向他这个陌生人透露出道格和迪菲亚兄弟会交往密切,第二次见面选在中转站就更不合理,甚至让他拿到了道格和迪菲亚兄弟会勾结的罪证。

    但按照这种思路,两件事一环紧扣一环,就构成了一个引君入瓮的陷阱。

    皮克的死也能说通了,钢拳先生约他去见面后,故意安排人去告诉皮克他的去向,然后蛊惑皮克来找索菲娅,想诱导他杀掉皮克,让他和道格反目成仇。他“刚巧”又拿到了这些罪证,为自保,自然要去检举揭发道格,做迪菲亚兄弟会手中的刀。

    甚至——江北恍然冒出来一个更跳脱的念头——道格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根本没做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与迪菲亚兄弟会和黑石兽人也没有任何联系,他拿到的那些罪证都是伪造的,目的是扳倒这位矿场主,顺带着把塞西格镇守也一起拉下水。

    想到这里,江北胸口忽然生出一股寒意,这把刀他不想做也得做,因为皮克已经死了,而且从表面上看,他和索菲娅就是凶手——他们两个是最后见到这位矿二代的人,只要皮克的死讯传开,那些逃散的矿工就会跳出来指证他。

三百三十 大坑

    “怎么不说话?”江北思索时,艾伦问。

    “我怕我说出来,你会太吃惊,”江北斟酌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因为皮克刚刚死掉了,从表面上看,死在我手上,还有不少矿工当证人,或许明天我就会和道格成为势不两立的仇人。”

    “什么!?”艾伦一惊,接着表现出了身为特工的干练,直接了当地问,“尸体呢?”

    “藏起来了。”江北淡淡地说。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最好……”艾伦没接着往下说,看了江北一眼。

    “走。”江北自行领会了艾伦的意思。

    两个人当即离开教堂,马不停蹄地去了江北藏尸体的那个树洞,准备毁尸灭迹,让这件事彻底变成一幢无头案,但到了地方后,发现树洞里空空如也,尸体已经不见了。

    “你确定藏在这里了?”艾伦望了一眼周围黑暗的林影,“会不会记错了?”

    “不会记错,”江北看着空荡荡的树洞说,“尸体被人偷走了。”

    “偷尸体?”艾伦若有所思。

    “你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江北说,“有人想挑起我和道格的仇恨,借我的手除掉这位矿场主,皮克的尸体是最重要的物证,不能消失,所以凶手带走了。”

    “那他把尸体带到哪里去了?”艾伦并非在问江北,而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江北也在琢磨这个问题,凶手应该是个刺客,他过来查看皮克时,对方很可能刚杀掉这位矿二代,来不及转移尸体,只好潜伏起来暗中窥视着他。

    等他藏好尸体离开后,凶手又出来带走了尸体,有可能已经摆到某个地方等待被人发现,这个地方应该离索菲娅的木屋不远,以便更好地栽脏给他和索菲娅。

    想到这点,江北说:“咱们在附近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两个人又在附近搜索了一遍,包括索菲娅住的木楼,还有其它能掩藏尸体的灌草丛或石缝,江北甚至潜入水晶湖湖底搜找了许久,但始终没找到皮克的尸体,仿佛这个矿二代突然人间蒸发了。

    “不用浪费时间找了,林子这么大,谁知道藏到哪里了,”艾伦停止了这种没意义的寻找,“有人指证你,你也有动机杀皮克,等他的尸体出现,情况对你来说将非常不利,现在要想办法。”

    江北默不作声,感觉这件事还能再往深里推敲,迪菲亚兄弟会有钢拳先生这种光耀级的能人,想解决掉这位矿场主,直接暗杀就可以,为什么要用这种费力的方式,把他也牵连进去?

    这个问题不难想到答案,一方面,皮克已死,而且有人指证他,道格势必和他掐得死去活来,能安心管理闪金镇的矿采就见鬼了,另一方面,虽然还不知道安度因准备安排他去做什么,他的作用也很重要毋庸置疑。

    两边掐起来,无论哪方获胜,对暴风城都是种损失,或许这才是迪菲亚兄弟会真正的目的,希望用这种方式搅起暴风城咽喉要地的内乱,也意味着这个组织很可能知道他对安度因的重要,才会挖个大坑给他跳。

    江北把自己的分析对艾伦说了,道:“这件事不简单,背后应该有个知道得很多的人在翻云覆雨,不太像钢拳先生,这个人不会蠢到暴露自己,更有可能躲在幕后操纵。

    甚至我怀疑他渗透进联盟内部,暗中和迪菲亚兄弟会勾结在一起,就算不为了这件事的真相,也必须把他揪出来,因为他在盯着我,而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不知道是谁的人惦记着了。”

    艾伦沉吟不语,片刻后抬头看着江北,说:“这件事很有挑战性,我想亲自去查,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没你看着我也不会死,活得更好一些也说不定,”江北笑了笑,“而且我保证不去打你的小报告。”

    “一言为定,我一定带着真相回来。”艾伦说完手一扬,一股烟尘“噗”的一声飘散开来,烟尘散尽后,他的身影跟着消失了。

    “祝你好运。”江北对着空气说,然后独自回了教堂。

    来到卧室,他忽然看到格斯诺呆在里面,问道:“这么晚你还不睡,戳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啊,”格斯诺笑了笑,“老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把索菲娅和米歇尔带到教堂来了?”

    “是出了些事,是什么你就别问了,”江北知道格斯诺是关心他,没多说,“先回去睡觉,明天你应该就知道了。”

    格斯诺没追问,但也没离开,神情忽然有些腼腆,笑道:“老师,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抬起一只手,眉头微微皱起来,好像在努力酝酿什么,过了片刻,一小团明亮的光晕忽然出现在他的掌心,那是一团烛光术,开始颤巍巍的,但很快稳固了下来。

    格斯诺看着那团烛光术,像发现了一座珍贵的宝藏,开心地笑起来,“这是今天下午我刚刚学会的,从书里面,自己学会的,老师,我一直想让你看看,但没见到你。”

    “不错,”在江北的观念中,以格斯诺的性格并不适合领悟圣光,没想到真被他忽悠成才了,那团烛光术还很微弱,但关于在于心态的转变,格斯诺一定努力过,才能在没人指引的情况下和圣光建立联接,这就像一颗火种,早晚会成燎原之势,勉励道,“肯努力,总会有所收获,从现在开始,你正式成为一名圣光牧师了。”

    “老师,谢谢你,”格斯诺等在这里,就是想等江北的一句嘉奖,又开心地笑起来,“你总让我去寻找初心,我觉得自己找到了,我要成为一个强大的圣光牧师,守护圣光之道,让每个信赖我的人去信仰圣光,老师,你休息吧。”

    他微微躬身,退出江北的卧室,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又一个孩子被自己成功忽悠了,目视格斯诺离开,江北笑了笑,静下心来后,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件事。

    如果幕后的始作俑者知道他对安度因的重要性,他刚到闪金镇时,很可能就被人盯上了,这个人暗中关注着他,寻找下手的机会,直到他认识泰利娅,才从她这里入手和他有了间接的接触,然后安排钢拳先生和他会面,进而把他引入这个陷阱。

    泰利娅,江北的思绪落在了这个暗夜精灵身上,他记起泰利娅给他送阿尔萨斯之泪的药粉时,最先提到道格·蓬佩奥参与了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给了他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钢拳先生再提起这件事时,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泰利娅提这件事,是出于钢拳先生的授意,还是自己也参与了这个计划?她说自己不是迪菲亚兄弟会的人,能有几分可信?

    江北思考着这几个问题,找不到答案,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一场暴风雨,已经莅临闪金镇的上空。

三百三十一 焦虑的矿场主

    次日上午,这场暴风雨就开始往下落雨点儿了。

    道格带着几个人来教堂匆匆找了江北,开门见山地说:“兜帽牧师,皮克昨晚去拜访索菲娅,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安排人去找了,到处找不到,这几个矿工说昨晚你也在索菲娅那里,我想知道,我儿子去哪里了?”

    江北想过这件事,始作俑者越希望他和道格互掐喉咙,他就绝不能和这位矿场主掐,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不认账,淡淡地说:“我昨晚确实去过索菲娅那里,也见过蓬佩奥少爷,但他看到我后就离开了,没回家么?”

    “回家的话,我就不会来教堂找了。”道格一副心忧如焚的模样,如果皮克只是普通的夜不归宿,他不会这样着急,但这件事和索菲娅有关,还撞上了这位僧侣,他不能不去想最坏的结果——也许儿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已经被做掉了。

    “你有没有去蓬佩奥少爷的朋友那里找过?”江北假装毫不知情,推得一干二净,“说不定他去找朋友喝了几杯,酒醒后就会回去。”

    “全问过,都没有,”道格焦躁地摇了摇头,如果眼前是个普通的僧侣,他早绑起来抓回去审问了,但面对江北却不敢这样做,个人能力他见识过,非同一般,背后的关系他也知道——来闪金镇时,九级僧侣凯美林亲自从耳语海岸千里迢迢地送过来的,前后都动不得,沉着气问:“索菲娅呢?我去那座木楼找过,她不在,她可能知道皮克的去向,牧师,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江北把索菲娅带到教堂居住,是担心她的安全,但等东窗事发,这个举动难免有畏罪潜逃的嫌疑,略微琢磨,把锅推到了死无对证的皮克身上,淡淡地说:“昨晚夜里,蓬佩奥少爷去拜访索菲娅时打伤了米歇尔,还闯进了那座木屋,索菲娅受了些惊吓,木屋不敢住了,昨晚搬来了教堂,她昨晚和我在一起,不会知道蓬佩奥少爷去了哪里。”

    “索菲娅在哪里?”昨晚的事,道格问过几名矿工,知道和米歇尔动了手,皮克也进了那栋木楼,但这反而增添了他的疑虑,“我见见她,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多米尼克也在一旁作陪,昨夜江北带索菲娅和米歇尔住到教堂,没有提前征询他的意见,心里难免有些不快,而且为人精明,清楚肯定出了事,插口道:“洛林夫人住在阁楼上,蓬佩奥少爷不见了是大事,我这就让人去叫她。”

    说完喊来一名僧侣,让他去叫索菲娅下来。

    索菲娅性格柔弱,江北原本不想让道格诘问她,但多米尼克破裤子先伸腿,此时阻拦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多米尼克,心里给这位主祭记了一笔账。

    须臾,索菲娅就在米歇尔陪同下来了大厅,她对道格俨然有些惧怕,低着头站到了江北身旁。

    “别怕,”江北考虑到索菲娅昨晚昏迷不醒,未必知道皮克来过,提醒道,“蓬佩奥先生说他儿子昨晚去拜访了你,但一夜未归,想问你知不知道去了哪里。”

    索菲娅微微一怔,目光有些疑惑,俨然不记得皮克去过,咬着嘴唇,眉弯微微簇起来,好像在努力回忆昨晚都发生过什么事。

    “你把知道的告诉蓬佩奥先生,”江北见状又补充道:“不相关的不用多说。”

    “洛林夫人,”道格观察着索菲娅的神情,心中生疑,指着带来的几名矿工问,“他们说昨天夜里皮克去了你那里,直到现在他还没回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去哪里了?”

    “我……我昨晚睡着了,”索菲娅低着头说,“没见到蓬佩奥少爷,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没见我儿子?”道格回头看了眼带来的几名矿工,声音大起来,“他们说皮克进了那座木楼,他们一直在外面等,没看到他出来,你怎么可能没见到他?”

    几名矿工也纷纷叫起来,指证皮克昨晚进了楼,直到江北来时依旧没出来,被堵在了里面。米歇尔昨晚挨了打,上前想打这个矿工,被拦下来后,边“啊啊”叫着,边用手比划这些矿工的恶行。

    杂乱的声音中,索菲娅看了眼江北,神情显得有些不安,低着头说:“我……我确实睡着了,没见到蓬佩奥少爷。”

    “睡着了?你睡得是不是也太死了?”索菲娅躲躲闪闪的模样让道格更加怀疑,向前跨了一步,站到她面前,咄咄逼人地问,“这种谎话谁会相信?我儿子到底在哪里!?”

    “我……我真没见到他。”索菲娅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了江北身后。

    “蓬佩奥先生,麻烦你态度好一些,”在江北看来,皮克的死已经是既定事实,尸体应该很快就会被找到,争论索菲娅见没见过这位矿二代不重要,关键是事发后不能理亏,拦住道格,冷冰冰地质问道:“蓬佩奥少爷带着那么多矿工去找索菲娅,还打得米歇尔头破血流,想做什么你不知道么,哪来这么理直气壮?还是你觉得这种事很光彩?要不要把镇民们都叫来,让他们评判一下这件事?”

    道格对江北有种说不出的忌惮,又退了回去,吸了口气,反问道:“现在我儿子不见了,你和索菲娅最后见过他,我不来问你们两个,还能去问谁!?”

    “没有人说你不可以来问,我和索菲娅也告诉你答案了,我们不知道,”江北滴水不漏地说,“蓬佩奥少爷是成年人了,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他的去向也不用我和索菲娅负责,蓬佩奥先生,如果你怀疑什么,就请拿出证据,如果没有,就请回吧。”

    “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道格哼了一声,“皮克是我儿子,如果出了事,我一定会让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我发誓!”

    “那是你当父亲的权利,我没意见,”江北最不怕别人给自己撂狠话,淡淡笑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把蓬佩奥少爷教导成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去骚扰索菲娅?又怎么会失踪呢?你儿子真出了事,我觉得最应该反省的是你这位父亲,因为你没有履行教导他的义务,你觉得呢?”

    “你……”道格抬手指着江北,似乎要发作出来,最终吸了口气,用力甩了下手,带着几名矿工离开了教堂。

三百三十二 事态

    “兜帽牧师,”多米尼克看了眼索菲娅,试探着说:“道格是位矿场主,地位举足轻重,和塞西格镇守也是多年好友,皮克如果真的失踪了,肯定会影响到闪金镇的稳定,这不是件小事,如果能帮忙,我觉得最好还是帮一帮。”

    江北察觉到多米尼克又有借机兴风作浪的心思,这件事比较特殊,他不想旁生枝节,冷冰冰地敲打道:“托马斯主祭,不管道格是什么身份,事情总有个黑白曲直,你想帮他,尽可以去,我没意见,我就怕你帮错了人,到最后落得自己下不来台。”

    这句话很不客气,如果从其他僧侣口中说出来,多米尼克肯定会发怒,但这么多事经历下来,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僧侣惹不起,干笑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人口失踪这种事向来由镇务厅负责,就让杜汉治安官去处理吧,他有经验,我们教堂就别管了。”

    说完又看了眼索菲娅,转身进了大厅的内门。

    “牧师,我有话跟你说,”目视多米尼克离开,索菲娅低着头说,“皮克昨天夜里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放心,”江北知道索菲娅想问什么,直接了当地回答,“昨夜我去的很及时,皮克什么也没做就被我赶走了。你别多想,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也确实……没发生什么。”

    “哦。”索菲娅松了口气的样子,似乎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脸色红起来,过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那皮克去哪里了?怎么会没回去?”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江北摇摇头,这也是实话,谁知道那些人把皮克的尸体藏到哪里了。

    “哦,”索菲娅又点点头,像在宽慰江北,也像对皮克的结局有所预料,低着头说,“我想他会回去的吧。”

    “有可能,谁知道呢。”江北模凌两可地说,心里在想,这场暴风雨已经拉开序幕,他不想让人当枪使,去和一位矿场主死掐,但事情真发展到了那一步,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不知不觉,三四天时间一晃而过。

    按照江北最初的想法,皮克的尸体很快就会被发现,但始作俑者似乎想让这场暴风雨酝酿得更久一些,几天来这位矿二代的尸体始终没出现。

    就江北分析,这其实是相当高明的手段,一天看不到儿子的尸体,道格心存希望,就会竭尽全力去寻找,但最终只得到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怒火在绝望中爆发出来,会更加猛烈。

    问题在于,艾伦带着真相回来之前,他不能给道格任何皮克已死的暗示,也不能主动去申辩,否则就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会让他更被动,暂时只能坐观事态发展。

    道格也确实在全力调查儿子的下落,但吃过一次瘪,自己不来教堂询问了,委托给了治安官杜汉,不过这件事还没定性,无法归类于案件,杜汉只来教堂问过一次,主要精力集中在寻找皮克的下落上。

    皮克失踪的事也在镇上传开了,这位矿场主的儿子虽然没什么建树,但在闪金镇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尤其这件事和江北还有索菲娅有关,立刻引起了镇民们的关注。

    教堂的僧侣每天都要去镇上解决镇民遇到的问题,成了人们争相询问的对象,一些好事的僧侣把皮克失踪那晚,江北连夜把索菲娅和米歇尔带到教堂居住的事说了。

    镇民们顺理成章地把这个异常的举动和皮克的失踪联系了起来,各种摸不着影子的传闻顺势而起,并随着越来越响的议论声,很快在镇上扩散开。

    这些传闻的结论惊人一致,皮克已经死掉并被毁尸灭迹,原因是他对索菲娅做了些什么,招致了兜帽牧师的报复,也就是情杀。

    区别只在于这位矿二代是怎么被杀死,以及尸体是如何处理和藏匿的——介于“案发”地点在水晶湖附近,一种论调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皮克的尸体被切成碎块,丢进水晶湖喂了鱼。

    在这些传闻下,江北树立起来的圣光牧师形象摇摇欲坠,僧侣不是不能杀人,但为了争夺女人杀人就不对了,何况还是一位遗孀,而且绝不会这样残忍地处理尸体,那完全违背圣光之道。

    对这些传闻和江北的境况,多米尼克是喜闻乐见的,在他眼中,江北在镇教堂就是个刺头式的存在,身为一个卑微的典籍僧侣,从未尊重过他这位主祭,也不接受他的招揽,甚至屡次让他面上无光。

    现在的情况不能说有利,因为事情闹得太大,最后肯定会影响到镇教堂和他自己,但至少眼下可以吐口气了。

    其他僧侣的态度也有些微妙,江北来到闪金镇后,做的几件事在镇教堂是“史无前例”的,最要命的是让镇民们形成了一种观念,这才是真正的圣光牧师。

    就像树立了一个标准,他们每次出去办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被人议论不虔诚,现在标准出了状况,这是好事,只不过没人敢表现出来。

    索菲娅俨然也感觉到事非寻常,尤其这件事牵扯到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极少离开阁楼,更是很少去找江北,仿佛这样能减轻他的嫌疑。

    江北另一个最亲近的人,格斯诺对这些传闻的反应要强一些,自从成为江北的信徒,他对江北就一直有种发自内心的尊重,领悟圣光后,这种尊敬感更强了,江北名誉受损比自己挨骂还难接受,这天忍不住找过来,抱怨道:“老师,镇上都议论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准备做些什么么?”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江北也觉得这件事的风向不太对,但对他还造不成实质性的影响,“你相信那些传闻么?”

    “呃,”在格斯诺的观念中,皮克这种人死不悔改,被江北杀掉倒不是完全没可能,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老师,说实话,这件事我……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江北斟酌了一下这四个字,觉得完全不理镇上的传闻并不妥当。

    格斯诺是他的信徒,依旧持半信半疑的态度,镇民们怎么看这件事可想而知,等皮克的尸体出现,舆论肯定还会进一步发酵,局面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索菲娅、格斯诺、艾伦,甚至是安度因,这些和他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人也会非常被动。

    除非,皮克的尸体能永远不出现。

三百三十三 搜索

    江北琢磨了一下,说:“格斯诺,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吃惊,也不要告诉别人,皮克确实已经死了。”

    “皮克真死了!?”格斯诺已经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但还是吃了一惊,压着声音问,“老师,你真的杀掉了皮克?”

    “不是我杀的,是谁杀的你别问了,这件事很复杂,一时半刻解释不清。”

    在江北看来,对付这些没影子的传闻,争辩是没用的,只会越描越黑,最好的办法是让尸体不出现,那些传闻始终是传闻,拖到艾伦的调查有结果,届时真相不辩自明,就算道格也没什么好说的,琢磨着说:

    “杀掉皮克的人把尸体藏了起来,尸体不好携带,他还要栽脏嫁祸给我和索菲娅,应该不会藏太远,很可能就在水晶湖附近,你是本地人,想想那一带的地形,哪里有适合藏尸体的地方。”

    “那……那可就多了,”格斯诺俨然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脸色微微发白,“树林那么大,随便刨个坑一埋,到哪里找,就算绑上石头扔到湖里,也不那么容易找到。”

    江北也觉得在茫茫树林中寻找一具尸体希望不大,抱着一丝侥幸问:“我潜到湖底搜索过,林子里也找过,都没找到,有没有不容易被发现,但可以藏下尸体的地方?”

    “这种地方倒是真有几个,”格斯诺琢磨了一阵,若有所思地说:“水晶湖下面有个山洞,以前湖边的鱼人没被赶走时,把山洞当成了宝库,以前好多渔民经常潜到洞里找珍珠。

    入湖口往上游走有片浅滩,浅滩旁边的山坡上还有一个大山洞,鱼人会在那里产卵孵化成小鱼人,再顺水游到湖里,那里也可以藏尸体。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几个地方能藏,但我觉得希望都不大,不熟悉这里的人根本找不到。”

    他顿了顿,问道:“老师,什么人要陷害你和索菲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主要是陷害我,索菲娅是受我的连累,是谁还不知道,”江北顿了顿,接着说:“晚上你带我去那些地方看一看,能找到是最好,还能主动些,找不到的话——”

    他摇头一笑,“——那就只能坐在这里等了。”

    “好,”格斯诺点点头,“老师,今晚我呆在藏书室,你出发时叫上我。”

    很快入了夜,江北等到夜深人静,教堂的僧侣全睡了,悄悄去藏书室叫了格斯诺,然后离开教堂去了水晶湖。

    格斯诺为人心细,汇总出了五个地点,除了水晶湖下面和入水口上游的山洞,还有三个分布在水晶湖周围比较隐蔽的地方。

    这五个地点江北和艾伦搜索时都没找过,他更倾向于水晶湖下面的山洞,在他看来,不管凶手把尸体藏在哪里,有一点肯定会考虑,就是避免被野兽拖走吃掉,这个山洞在水晶湖下面,有湖水的保护,野兽进不去,隐蔽性和安全性都是最好的。

    江北向格斯诺问明山洞的大体位置,让他在岸边等,自己潜到湖底,踩着脚下的淤泥寻找山洞的洞口。在水中,江北的视力受到了一些制约,看得没在陆地上那么清楚,但问题不大,没过多久,就在湖底一条凹下去的水谷中,找到了一个像洞口的裂缝。

    这里显然很久没人来过,裂缝已经被水草完全封死,江北第一次下湖搜索时没能发现,他先观察了一下洞口,立刻有些失望。

    洞口附近没有踩踏的痕迹,水草也不像移动过,而且这里在水下四五米深的地方,案发的时间是深夜,带着一具尸体摸黑游到这里,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不过心存着一丝侥幸,江北还是扒开洞口的水草钻进去看了看,但结果令人失望,与其说是山洞,这就是一条板岩裂开后形成的夹缝,空间不大,由于太黑暗,连条鱼都没有,更没找到皮克的尸首。

    江北退出夹缝,回到岸上,又让格斯诺带路去另外几个地点找了找,一连找了三个地方,同样没有任何发现,只剩入水口上游的那个山洞没找。

    从地形上看,这个山洞需要翻过入水口的礁石,沿着河岸走很长一段距离才能到,在五个地点中,藏尸难度仅次于水晶湖下面的裂缝,江北觉得找到尸体的希望不大,但还是让格斯诺带着去看了看。

    两个人翻过水流湍急的入湖口,沿着河岸走了一阵,河流忽然变宽,水深变浅,形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浅滩。山洞就在浅滩东侧的山坡上,洞口和浅滩相连,但水位相比有鱼人生活时应该有所下降,洞口附近没有漫水,露出一大片光秃秃的卵石。

    江北让格斯诺在外面等,踩着卵石走进山洞,看到山洞面积不小,能同时容纳百十人的样子,但转了一圈儿,依旧没找到皮克的尸体,不过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找到了一只鞋子。

    那是只男士的皮靴,成色尚新,不过脏兮兮的糊满泥印,应该浸过水,大石头上还铺着一层树枝和树叶,好像有人在上面睡过觉。

    这个发现让江北有些惊喜,没人会把鞋脱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洞里,只可能是从皮克脚上掉落下来的,说明有人把尸体转移到了这里,并且守护了几天。

    江北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种情景,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黑暗的山洞里,凶手躺在石头上睡觉,下面就是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这个人是谁暂时难有定论,但心理素质绝对不是一般的好。

    他又在山洞里仔细寻找了一遍,没放过任何角落,想找到是不是有裂缝或隐秘的洞口能藏尸体。但整个山洞全找遍,没有任何发现,江北不死心,离开山洞,又到附近的山上找了找,依旧没找到皮克的尸体。

    “老师,”格斯诺也在帮忙找,但遍寻不获,试探着问,“会不会是野兽把尸体拖走吃掉了?”

    “应该不会,”江北摇摇头,下手的人很机敏,不会让这么低能的事情发生,“很可能又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转移到什么地方了?”格斯诺问。

    “我在想,”江北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低着头琢磨了一阵,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抬起头说,“我想我知道是哪里了。”

    “哪里?”格斯诺问。

    “我猜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先去看看。”江北没回答,沿着河岸向回走去。

三百三十四 死无对证

    江北想到的地方是索菲娅的木楼,作为皮克失踪前最后去过的地点,这几天木屋肯定被搜索过许多遍,没有发现后,人们很难想到尸体会被转移回去,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也即所谓的灯下黑。

    还有一点,凶手的目的是嫁祸给他和索菲娅,把尸体藏回木楼无疑是个非常好的选择,而且一定藏得十分隐秘,让人找到时,误以为前几次搜索没发现。

    木楼就在附近,须臾,两个人到了地方,进门后,江北看到会客厅一片狼籍,显然有人来这里搜找过,那个壁炉也被拆掉了,碎砖石散落了一地。

    走过来的路上,江北有想过尸体会被藏在壁炉的烟筒里,但明显没有,想了想后向厨房走去,厨房里有个烤炉,也有烟筒。

    “老师,”格斯诺忽然抽了抽鼻子,说,“好像有股臭味儿,是烂肉的味道。”

    “哪里?”江北的躯体就是一副骨架,对腐臭的味道不是很敏感,问道。

    “很淡,好像……”格斯诺又抽了抽鼻子,“好像是从楼上飘过来的。”

    “上去看看。”江北踩着楼梯上了楼。

    格斯诺跟在后面,来到索菲娅的卧室门前时,他又抽了抽鼻子,“好像就是这里,浓多了。”

    江北也嗅到了,那是在布瑞尔镇时常闻到的味道,腐烂的气息,走进索菲娅的卧室,很快锁定了气味的来源,是立在一角的一个衣柜。

    他拉开柜门找了找,里面只有索菲娅没带走的几件衣物,没有皮克的尸体,思索了片刻,忽然胸口一动,把整个衣柜搬开了,接着目光一绽,格斯诺也“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衣柜后面的墙壁被挖出来一个凹槽,一具尸体就嵌在凹槽里,正是皮克,刚刚开始腐烂,双眼成了浑浊的茫白色,空洞洞地看着前方,好像死不瞑目,脸上的皮肉也开始松垮,下巴耷拉了下来,嘴里的树叶和杂草没有了。

    “找到了。”江北轻轻吐了口气,凶手到底还是不够细心,没考虑到他还会返回头来找尸体,而且先别人一步找到了。

    “老师,现在怎么办?”格斯诺恶心地咽了口唾沫,以前他盼着皮克受到惩罚,但看到对方的尸体就这么直楞楞地嵌在墙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可能有些违背圣光之道,你别跟着了,在这里等我。”江北笑了笑,把皮克的尸体从墙里揪了出来……

    两个人回到教堂时,已经快到黎明时分,江北叮嘱格斯诺回去休息,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自己也回了卧室,回想起刚刚做的事,苦笑了一下,堂堂僧侣居然做出这种事,传出去一定会令人汗毛倒耸。

    不过皮克已经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件案子注定成为一桩无头案,那些传闻早晚会平息下去,这件事也会慢慢被人们遗忘,唯独道格·蓬佩奥的余生要在希望和煎熬中等待儿子的归来,但是,这又能怪谁呢?

    不知不觉,又是三两天过去,距离皮克“失踪”过去了整整一周时间,艾伦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事态也没有平息下来的迹象,反而变得更热闹了。

    道格心忧如焚,已经等不了,以一万金币为酬劳悬赏寻找儿子的下落,连提供线索都可以得到1000金币。

    巨额回报下,闪金镇掀起了一股寻找皮克的热潮,每天去水晶湖打捞尸体的人不下百数,去林地里寻找的人就更多,甚至一些探险者也慕赏而来,加入了搜寻者的行列。

    这件事也超过和部落的战争,成为了镇民们最关注的热门事件,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斯皮尔·洛林全家被烧死的事。

    多米尼克和教堂的僧侣都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理,事态一天比一天严重,到最后必然牵扯到镇教堂,已经关系到他们切身的利益。在这些人看来,最好的办法是让江北和索菲娅搬出教堂,离他们远远的,直到这件事有结果,不过暂时没人敢明面上提出来。

    索菲娅更少离开阁楼,格斯诺见到了皮克的尸体,但不清楚江北是怎么处理的,担心被人们找到些蛛丝马迹,也有些不安。

    江北依旧保持着风平浪静的状态,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他没什么好担心的,皮克已经永远消失,这件事不管怎么闹,到最后也是桩无头案,而且闹大后未必不是件好事,闪金镇离暴风城这么近,消息很快就会传过去,说不定安度因已经知道了。

    在帝王眼中,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局势的稳定,闹得越欢的人越会被打压,他的作用能不能被替代不好说,但矿场主肯定是可以换人的,也许不用等艾伦的调查有结果,事情就解决了。

    ……

    夜,镇务厅。

    塞西格·黑格正在两名行政人员的陪同下,匆匆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这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肤色白得如同罹患了白化病,看起来有些扎眼,眼大有神,但眉毛很稀,有个塌鼻梁和一个双下巴。

    刚乘马车从赤脊镇赶回来,一路车马劳顿,有些疲惫,但他没时间休息,他的朋友道格·蓬佩奥就在办公室等他,商议儿子失踪的事。

    进了办公室,道格·蓬佩奥就站在里面,面容有些憔悴,双眼里也布满血丝,不用人告诉塞西格,他也知道自己的朋友几天来没睡过一个好觉,没有任何寒暄——以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需要这些小礼节,开门见山地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皮克有消息了么?”

    他有一副尖锐的嗓音,像被卡着脖子在说话,听起来有些刺耳。

    “没有,一直没有,什么也没有。”

    道格摇了摇头,双眼血红,像个饮下恶魔之血的兽人,过去这么多天,他已经不指望儿子能活着回来了,只想让应该受到惩罚的人付出代价。

    “那对儿狗男女肯定杀了我儿子,把他……把他的尸体处理掉了,所以才找不到,塞西格,我需要你把他们抓起来,让我碎尸万段。”

    “冷静些,道格,”塞西格坐到了会议室的一张桌子后面,揉了揉额头,缓解了一下因疲惫导致的头疼,“没有证据,我们不能抓捕一名圣光牧师,光是圣光教会就绕不过去,那些僧侣一向很护短,而且我听过那个僧侣来闪金镇时,有个九级僧侣亲自送他过来的,恐怕动不了。”

    “他们是最后见到我儿子的人,还有那么多矿工作证,他们两个就是罪犯!还需要什么证据!?”道格咆哮起来,“那个女人,我们早就该杀掉她,让她去和斯皮尔作伴!如果她没活到现在,这次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小点儿声,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怕别人不知道那场大火是你安排人放的么?”塞西格又揉了揉额头,接着说:“那些矿工是你的人,他们的指证不算证据,我们甚至连皮克……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除非我们能让那个僧侣或者斯皮尔的遗孀自己认罪,我们需要他们两个的口供,至少有一份。”

    “口供,”道格眼睛一亮,“我们能弄到口供,当然能……”

三百三十五 不愉快的拜会

    这天上午,江北正坐在床上冥修,格斯诺忽然找了过来,进门就说:“老师,杜汉治安官来了,想要带走索菲娅,托马斯主祭已经同意了。”

    这两天杜汉又来教堂问过一次皮克的事,但是以询问的名义来的,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江北微微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道格的主意,觉得他不好对付,想绕开他,把索菲娅带回去单独审问,跳到地上,“去看看。”

    两个人来到教堂大厅时,杜汉已经带着索菲娅准备离开,身后跟着几个镇务厅的人,多米尼克正笑脸相送,一脸巴不得尽快把索菲娅送走的模样,米歇尔站在杜汉神旁,神色焦急地比划着什么。

    “杜汉治安官,等一下,”江北没理睬这位主祭,直接了当地说,“索菲娅和米歇尔是我的朋友,你要带走她们两个,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牧师,昨晚塞西尔镇守赶了回来,已经把蓬佩奥少爷失踪这件事正式定性为案件,”杜汉俨然已经准备好说辞,“蓬佩奥少爷最后去过的地点是水晶湖畔的那座木屋,洛林夫人身为屋主,有义务协助调查,这件事我和托马斯主祭说了,他说洛林夫人只是暂时住在教堂,和教堂的僧侣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也不可能有,所以不需要特意去告诉任何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江北没资格管这件事。

    江北和杜汉打过的交道不多,但耳听目染,知道这是个比较厚道的人,在闪金镇已经当了二十多年治安官,深得镇民们的信赖,而且以前也帮助过索菲娅,没有让对方难做,想了想说:“蓬佩奥少爷失踪那晚,我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也有义务协助调查,正好和你们一起去。”

    多米尼克正巴不得江北离开教堂,立刻把话接了过去,“兜帽牧师主动配合,这是一名圣光牧师的胸怀,我相信在他的帮助下,一定能找到蓬佩奥少爷的下落。”

    江北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多米尼克,心里冷笑道,好,你老小子还敢上蹿下跳,老子这次非得让你跳舒服了不可。

    杜汉俨然接到过授意,沉吟了片刻才说:“兜帽牧师,塞西格镇守只让带索菲娅回去,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们会再来找你。”

    “这就奇怪了,蓬佩奥少爷失踪这么大的事,我主动帮忙,竟然不被允许,还是你们想把索菲娅带回去,接受某个人的私刑?”

    江北冷笑道,顿了顿,又接着说:“治安官,你在闪金镇的时间比我要长得多,对镇上的人和事比我也更了解,应该知道索菲娅去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我想问,你觉得这样欺负一位孤弱的女士对么?”

    “牧师,带洛林夫人回去协助调查是我接到的命令,”杜汉郑重地说,“我以人格担保,在这件事有明确的结论前,洛林夫人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只是可能需要在镇务厅暂住几天。”

    江北不愿让索菲娅过去接受质询,道格已经狗急跳墙,等人到了他手上,会不会受伤害就不是杜汉能控制的了,但还没开口,多米尼克已经把话接了过去,“治安官,你在闪金镇呆了这么多年,镇民们都信赖你,教堂的僧侣更信赖你,也包括我在内,我相信洛林夫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兜帽牧师也会理解的。”

    “牧师,”索菲娅看了眼江北,默默地说,“治安官帮过我很多次,我跟他去,没关系的。”

    话说到这里,江北再强行阻拦,反而显得做贼心虚,想了想说:“我从没怀疑过治安官,但我来到闪金镇后,一直没见过塞西格镇守,正好他回来了,我和你们一起去拜会他。”

    “牧师,”杜汉的神色隐隐有些不快,在闪金镇呆的这么多年里,他极少遇到这样难缠的人,“你这样做会让我很为难。”

    “也好,如果治安官觉得为难,那我就自己过去,这是一次私人的拜会,和你的任务没关系。”

    江北不愿和一位勤恳的治安官闹翻,看了眼索菲娅,大步离开了教堂。

    “老师,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格斯诺也追了出去。

    镇务厅位于闪金镇的正中央,距离不太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路上,江北向格斯诺打探了一下塞西格的为人。据格斯诺所说,塞西格是贵族出身,家境殷实,父亲还是暴风城一位有名的老勋爵,和矿场主道格·蓬佩奥的关系也很密切,性格算不上强势,但处事很果断,很少留小尾巴,不过由于自身就是贵族,在处理镇务时经常偏袒贵族群体,一度引起过镇民的不满。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到了镇务厅门前,江北考虑到塞西格未必肯见自己,让格斯诺在外面等,风一样一路闯到了塞西格的办公室。

    一个身材微胖,皮肤白得扎眼的中年人,就坐在办公室的一张大桌子后面,应该就是镇守塞西格·黑格,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道格·蓬佩奥。

    江北进门后,两个人一起看了过来,都微微一愣,道格接着开了口,声音里充满火气,“兜帽牧师,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江北瞥见办公室中央摆着一张结实的木椅,好像就准备在这里审问索菲娅,不动声色地说:“蓬佩奥先生,我来拜会塞西格镇守,同时针对蓬佩奥少爷失踪这件事,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我儿子已经失踪了七天,七天!”道格上前两步盯着江北,强调了这个时间,“你真想做些什么,就该把真相说出来,而不是假惺惺地站在这里!”

    真相就是你儿子已经死了,只不过你还不知道,江北在心里想道,淡淡地说:“蓬佩奥先生,奉劝你别这么大火气,这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你不要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我一定会把真相查出来,”道格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到时一定会有人忏悔,因为他背叛了他本该信仰的圣光!”

    “我也觉得,等真相大白后,一定会有人真心忏悔,”江北淡淡地说,视线转向了塞西格,“但我来这里,不是为探讨这种问题的。”

    “牧师,你闯进我的办公室,有什么重要的事么?”塞西格开了口,“如果没有,我想请你出去,我和蓬佩奥先生有重要的事要商议。”

    “我觉得你们应该不是在商议,怎么刑讯逼供一位柔弱无助而且什么也不知道的女士吧?”江北反讽道。

三百三十六 审讯

    “怎么会呢?蓬佩奥先生和我一直是遵守律法的代表,但既然你问得这样直白,我也不介意说透些,”塞西格笑了笑,直截了当地说,“牧师,据我所知,洛林夫人和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你对她的任何庇护都是无理的,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江北笑起来,来之前,其实他有想过给这位首次谋面的镇守留几分面子,但对方显然决定坚定不移地站在道格那边。

    “我就没打算久留,只是有两个忠告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两位,第一,如果你们把我视为敌人,必将失败,第二,如果我的朋友在这里受了任何委屈,一定会有人下不来台,我保证。”

    江北冷冰冰地说出这些话时,也在不断凝聚精神力,骨架内的神圣之种受到牵动,点点荧光被压榨出来,向上袅袅飘飞,一股从战场上得来的杀伐之气也扩散开。

    塞西格和道格受到这股气场的压迫,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告辞了,”江北转身向门口走去,经过那张木椅时,伸手按上去,能量在骨架内涌动,力量瞬间爆发出来,木椅“咔嚓”一声塌成了一堆碎木块,他回头笑了笑,“抱歉,这把椅子太不结实,一不小心就弄坏了,你们可以换把舒适些的。”

    说完大步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塞西格和道格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

    离开镇务厅,江北没急着回教堂,和格斯诺站在门口等了一阵,不久,杜汉和几名公务人员带着索菲娅走了过来,米歇尔也跟在后面,不停对杜汉比划着什么,似乎想劝服他把索菲娅放回去。

    江北迎过去,没理睬杜汉,直接对索菲娅说,“我刚才已经见过塞西格镇守,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你委屈一下,很快我就会把你带出来。”

    “嗯,”索菲娅轻轻点头,但似乎不觉得自己很快就能重获自由,又对江北说,“帮我照顾一下米歇尔。”

    “放心,”江北笃定地说,“你不会在这里呆太久。”

    “嗯。”索菲娅又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跟随杜汉进了镇务厅。

    “老师,现在怎么办?”格斯诺看着索菲娅的背影问。

    “我会去找托马斯主祭帮忙。”江北已经想好对策,在级别上,主祭和镇守是对等的,想让索菲娅尽快出来,最便捷的途径就是让多米尼克去保她,实在不行,他就把索菲娅抢出来。

    “托马斯主祭?”格斯诺一愣,“他巴不得站到塞西格和道格那边,恐怕不会帮助索菲娅。”

    “多米尼克现在可能不肯帮忙,但他会改变主意的,”江北淡淡一笑,“先回教堂。”

    格斯诺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有好戏要上演,但没多问,搀扶着米歇尔跟江北回了教堂。

    回到教堂,江北没去找多米尼克,让这位主祭主动去帮索菲娅是不可能的,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下午时趁人不注意,他悄悄溜去了教堂的餐厅。

    身为主祭,多米尼克享有一些特权,比如有套专用的精致餐具,伙食也是单独供应的。

    炼制负面药剂时,那些失败的样品江北没丢弃掉,里面混杂着败血毒素、天灾疫病、狼人诅咒和邪能四种负面能量,他取出来一瓶,在多米尼克专用的叉子上涂抹了一些,又小心翼翼地擦掉残留的痕迹,然后溜回卧室开始等待……

    镇务厅,镇守办公室。

    索菲娅垂着头坐在一张木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揉搓着蓬松的裙裾。

    “……你对自己的处境可能还有些误解,杜汉被派去东谷伐木场调查森林狼伤人的事了,兜帽牧师也不在,就算他在也没用,在这里,没人能保护你。”

    道格正在木椅前来回踱步,神情显得有些焦躁,已经审问到半下午,但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要顽固许多,不管怎么威逼利诱,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不知道”,他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已经快消磨殆尽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在我发怒之前,把真相说出来。”

    “洛林夫人,你应该了解蓬佩奥先生,他发怒后连我也得退让几分,”赛西格也在办公室里,“我希望你认真思考一下这件事,我相信你什么也没做,但肯定有人做了,他值不值得冒险去袒护,你考虑清楚。”

    “知道的我都说了,”索菲娅低着头,“我确实不知道蓬佩奥少爷去了哪里。”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道格焦躁地重复了这个问题,伸手抓住索菲娅的手臂,力量大得险些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我儿子到底在哪里?是不是你和那个僧侣杀了他!?”

    索菲娅皱紧了眉头,但答案还是一样的,“我真不知道。”

    “呵呵,”道格松开手,冷笑起来,“我很想保持风度,也想为你保留最后的尊严,但你这样固执,就不能怪我了。”

    他绕到办公室的桌子后面,从桌子下的空膛里拖出来一个没封口的木篓,木篓里装着绳索、皮鞭和各种各样的刑具。

    道格把木篓拖到索菲娅面前,让她看到里面的刑具,拿出一条皮鞭,凌空抽了两下,发出锐利的风声,低头看着索菲娅:

    “不想等吃尽苦头再说,就现在说,顺便提醒你一下,我准备的刑罚中有些是女士绝对无法忍受的,她们会尖叫、哭喊,直到弄脏自己漂亮的裙子,别逼我走到那一步,因为你绝对会后悔。”

    “我真的不知道。”索菲娅还是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道格把皮鞭扬了起来。

    “道格!”

    塞西格阻止了自己的朋友,这些刑具早就准备好了,本来开始审问时就要用的,但被那个僧侣威胁后,他没这么做,也没让道格这样做。

    感觉上,那个僧侣不像简单说几句狠话,只有杀过人的人,身上才会有那种气场。

    “洛林夫人还没想清楚,今天的审讯就到此为止,给她一晚时间去考虑,我想她会改变主意的。”

    “好,”道格也在担心弄伤这个女人的后果,很奇怪,但他就是在担心,顺势放下了鞭子,又威胁道:“如果你还在奢望有人能把你救出去,趁早死了这条心,能带走你的人只能是我,但我会把你扒光后丢到矿洞里,让那些早就觊觎你的又脏又臭的矿工好好高兴一下,明天我再来问你时,但愿你能有不同的答案。”

    “洛林夫人,蓬佩奥先生说的完全正确,”塞西格帮腔道,“没有我的同意,没人能从镇务厅把人带走,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索菲娅低着头默不作声,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三百三十七 中毒

    “托马斯主祭,今天的主餐是烤鹌鹑,还用蜂蜜和麦粉做成的蜜饯和一盏菊花茶……”

    晚餐时间,一名僧侣把餐点端去了多米尼克的冥修室,顺便介绍了一下晚餐的构成,这也是惯例。

    多米尼克一直在思考索菲娅的事,已经送走了一个,想办法送走另外一个是当务之急,没心思听僧侣在说什么,摆了摆手,“放下吧。”

    “是。”僧侣放下托盘,退了出去。

    多米尼克拿起叉子,戳起一个蜜饯放进嘴里,心里仍在思考怎么赶走那个不识抬举的典籍僧侣,他一度想征服这个年轻的牧师为己所用,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是个祸患,在他的领导下,镇教堂绝不能出现这种害群之马。

    多米尼克思索着吃下去两个蜜饯,去戳第三个时,叉子忽然掉到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的手没了力气,关节也变得僵硬起来,而且好像有东西正在他的血肉中蠕动,阵阵闷痛。

    紧接着,多米尼克身体一歪翻倒在地上,四肢好像失去了控制,怎么也爬不起来,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松弛,一丝口涎从嘴角滑出来,甚至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挣扎着叫道:“快来人!来人……”

    两名听到声音的僧侣很快推开门,跑了进来,多米尼克歪在地上,喘着气说:“晚餐……晚餐有……有问题,我动……动不了了。”

    一名僧侣急忙扶起多米尼克,另一名僧侣立刻去找来了准备伙食的僧侣,还有一些听到动静的僧侣一起跟了过来,这些人看到多米尼克嘴歪眼斜地瘫在那里,都吃了一惊。

    “这次的食物用什么做的?”多米尼克吃力地说,“我……我好像中毒了。”

    “都是平时用的东西,其他人也吃过了,没问题,”教堂有人中毒是第一次,而且是主祭,准备伙食的僧侣胸口着慌,拿起一个蜜饯吃下去,那半只烤鹌鹑也咬了一口,最后喝了一口菊花茶,感觉了一下,摇摇头,“确实没问题。”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多米尼克越来越难受,丝毫没留意地上的叉子,“去……去找兜帽牧师……过来。”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江北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教堂里隐隐乱起来,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他只在多米尼克的叉子上涂了些药液,虽然十分隐秘,但难保不被人发现破绽,立刻赶了过来。

    “别在这里挤着,让开些。”江北大步走到多米尼克身旁,瞥见那把叉子掉落在地上,顺手捡起来放在旁边的案桌上,同时吸收了叉子上残留的负面能量,让一切再无痕迹,然后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多米尼克。

    在这种视角下,亮绿色的毒素、黑色的疫病,暗红色的诅咒和墨绿色的邪能已经在多米尼克体内扩散开,正迅速侵蚀着这位主祭的躯体。

    “托马斯主祭,我刚才听到外面有些乱,就过来看一看,没想到是你出事了,”江北假装毫不知情地问,“今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不……不知道,”在四种负面能量的侵蚀下,多米尼克体内的无力感越来越强,身上的肉仿佛要像泥一下垮下来,关节却越来越僵硬,连曲一曲手指都很费力,肉里有东西在扭动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好像要钻出来,吃力地说,“我……我好像中……中了毒。”

    “中毒?不会吧?”这件事要归为中毒,不太好操作,江北假装吃惊地问,“这是在教堂,又不是在外面,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晚餐……晚餐可能有问题……”多米尼克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中毒,吃力地说,“蜜饯……那些蜜饯……我吃了。”

    “托马斯主祭,我发誓晚餐没问题,”准备伙食的僧侣生怕这件事落到自己头上,把剩下的蜜饯和烤鹌鹑全狼吞虎咽着吃了,把那盏菊花茶也一饮而尽,“你们看,什么事也没有。”

    “晚餐没问题,”江北顺势下了论断,“那就肯定不是中毒了。”

    这时,一名僧侣忽然叫起来:“脸!主祭的脸!长……长了黑毛!”

    众人看向多米尼克的脸,看到他腮侧有块肉鼓了出来,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丛钢针似的黑毛。

    “这绝对不是中毒!”江北见过安德利特变身的过程,知道是狼人诅咒在发挥作用,假装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大家都退开些,托马斯主祭要变异!”

    这种景象本来就十分诡异,众僧侣被江北一吓,“轰”的一声全跑到了门口。

    多米尼克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也感觉出脸上确实有些异样,但看不到,吃力地想抬起手去摸,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自己手背上有块肉慢慢隆起来,一丛茂密的黑毛也迅速生长了出来。

    吉尔尼斯王国被狼人诅咒侵袭后,控制不住诅咒的兽种都会被暗中处理掉,近年来已经很少发生正常人被无故感染的事件,闪金镇地处联盟腹地,与吉尔尼斯王国距离遥远,这种情况更是绝无仅有。

    多米尼克只是身体局部产生异变,一时没往这方面思考,骤然见到这种景象,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惊得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一众僧侣也不明所以,又向门口退了些,有两个人被挤到了门外。

    江北只在叉子上涂了些药液,用量极少,也没想到药性这样猛烈,煞有介事地说:“主祭的情况不对,可能有很强的传染性,你们先出去,别被感染了。”

    眼前的情景太诡异,众僧侣已经在害怕,被江北一吓,纷纷跑出了冥修室。

    多米尼克自己也吓得够呛,慌乱之下,呼吸更加吃力,喘着气问:“牧……牧师,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好像有些严重,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需要诊断一下。”

    江北已经想好怎么把这件事往救索菲娅上面引,关好门,来到多米尼克身前,先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四种负面能量的分布情况。

三百三十八 诊断

    江北用的药量很小,多米尼克体内的负面能量并不多,但在另一种视角下,分别显现出各自的色彩,一眼就能辨明。

    亮绿色的阴影分散在多米尼克的胸部、腹部和头部,那是败血之毒,虽然没经过血液的催化,但似乎和其他三种负面能量发生过一些反应,已经在发挥作用。

    墨绿色的阴影已经渗入了血肉,正随着血液一起流动,那是诅咒,暗红色的阴影汇聚到面部和手脚等部位,正在迅速膨胀,是狼人诅咒,黑色的阴影渗透到了四肢、手指和脚趾的关节,是天灾疫病。

    江北观察时,四种负面能量不断侵蚀正常的血肉组织,多米尼克越来越难受,另一只手的手背上也鼓起一个长满黑毛的大包,胆战心惊地问:“牧……牧师,你……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托马斯主祭,这次的情况有些复杂,你别急,”江北稳了稳多米尼克,接着问,“托马斯主祭,你是不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还有些头疼和恶心?”

    多米尼克倒没感到头疼和恶心,只是有些昏沉沉的,但确实感觉已经快透不上气来,点点头,“头不是很疼,就是全身都没……没力气,气……气也喘不上来……咳咳……”

    没力气是因为邪能的影响,江北刚问了毒素的影响,本来准备问出这点,但多米尼克自己说了出来,就不再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问:“四肢的关节是不是有些……有些不舒服?”

    “对,对,”多米尼克下意识要点头,但身体绵软无力,头没点成,脑袋一歪,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口齿不清地说:“好像……好像僵住了,手指都……都曲不了。”

    “脸上、手背和脚背是不是有些胀痛感?”江北又问,这是狼人诅咒的影响,具体什么感觉他不清楚,但看到暗红色的阴影正在膨胀,应该会有些胀痛。

    “嗯,嗯,”多米尼克点不了头,眼睛连眨,“像……像是有虫子在肉里钻……”

    他说话时,另半边脸上也鼓起一个生满黑毛的肉包,不管是谁身上长出这种东西,绝对都会毛骨悚然。

    多米尼克也不例外,感觉到脸上又多了东西后,神色难看得像要哭出来,他的症状连续被江北说中,虽然说得不是很准确,但至少都对症,急切地问:“牧……牧师,你能看出……看出我怎么了么?”

    “哎。”江北没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但凡病患,最害怕的就是医生叹气,这是人共通的心理,多米尼克吃了一惊,追问道:“牧……牧师,我……我到底怎么了?”

    “不太好说。”江北又叹了口气,仿佛多米尼克已经不治,不好说出口。

    “有什么……不好说的?”在四种负面能量的侵袭下,多米尼克已经难受得快要死去,听江北语气不对,一阵慌乱,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问:“牧师,今天我放任索菲娅被杜汉治安官带走,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不等江北回答,他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索菲娅和镇教堂确实没什么关系,杜汉治安官来要人,我没有理由阻拦,而且我也是为你好,她这种人不好接近的,我到底怎么了,麻烦你告诉我。”

    江北本来就要提索菲娅的事,多米尼克主动说出来,正好省了事,但直认这点未免显得着迹,想了想,说:“主祭,你让杜汉带走索菲娅,是公事公办,我倒没有不高兴,只是你现在的情况,恐怕和索菲娅有些关系?”

    “和索菲娅有关?”多米尼克一愣,“是她……她害的我?”

    “索菲娅已经去了镇务厅,怎么可能害你,”江北琢磨了一下措辞,问:“托马斯主祭,我问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你觉得皮克的失踪和我还有索菲娅有关么?”

    多米尼克并不相信皮克的失踪和索菲娅有关,一个柔弱无力的女人,就算想让皮克失踪也未必能办到,但觉得这件事肯定和江北有关,不过眼下不敢说出来,模凌两可地说:“皮克是一位矿场主的儿子,谁也不敢对他怎么样的,这件事肯定有些……有些外人不知道的内幕。”

    “既然你这样想,”江北顺势问,“杜汉带走索菲娅时,为什么不帮她说两句公道话呢?”

    “我……我是为闪金镇的稳定着想,”多米尼克让杜汉带走索菲娅,是不想给教堂和自己惹麻烦,但这种话不敢说,狡辩道:“有索菲娅的帮助,或许能早些找到皮克的下落,道格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托马斯主祭,你刚说不相信索菲娅和皮克的失踪有关,现在又这样说,不是自相矛盾么?”江北冷笑道,“实话实说,你已经命在旦夕,只有说实话,才有一丝获救的希望,我是为了帮你。”

    “命在旦夕?”多米尼克一惊,也在同时,一个长着黑毛的肉丘从他下巴上鼓出来,像长了撮山羊胡,他察觉到这点,又痛又怕,说:“我说,我说实话,我是怕事情闹得太大,给镇教堂惹来麻烦,所以想把她送走。”

    “怕给教堂惹麻烦?”江北又冷笑道,“你恐怕是担心给自己惹麻烦吧?”

    多米尼克确实是这种想法,无法置答。

    “我再问个问题,可能有些不中听,但你必须如实回答,”江北又问,“托马斯主祭,你平常总教导别人要虔诚,还喜欢用虔诚衡量他人,自己对圣光和牧师之道,真的有过虔诚之心么?”

    这句话问到了多米尼克的痛处,他忍不住说:“我……我承认自己确实不够虔诚,但虔诚的人怎么可能当上主祭?”

    话一出口,他似乎又觉得身为主祭,这样说有些荒谬,改口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虔诚的人总容易受欺负,兜帽牧师,这话我只对你说,你别说出去。”

    “虔诚的人怎么可能当上主祭,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江北冷笑道,“那凯美林牧师呢,他虔不虔诚?他是位九级僧侣,地位可比你高多了,安度因大帝虔不虔诚?我想他即使不是帝王血脉,也一定会取得过人的成就,你觉得呢?”

    多米尼克默不作声。

    “索菲娅孤弱无助,你从来没想过去帮助她,还助纣为虐帮着塞西尔和道格欺负她,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位主祭?”江北的声音冷下来,“对镇上的事也避重就轻,两只眼睛只盯着自己的名声,下面的人也跟着你学,整座教堂乌烟瘴气,哪有半分修道重地的氛围?甚至连传扬圣光之道的职责都抛下了,我来闪金镇前,你觉得镇民们还信仰圣光么?”

三百三十九 耶稣疗法

    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多米尼克更无法回答,忽然觉得自己只顾着沽名钓誉,不主持公平和正义,确实有违一位主祭的职责,不,恐怕连圣光僧侣都称不上了。

    江北问完,又感觉话说得有些重了,不利于操作,又往回圆了圆,“托马斯主祭,我说这些并非想指责谁,而是想剖析出你的病因,你别见怪。”

    “不,不,牧师,你说得很对,有些事我确实做错了,”多米尼克想怪江北也不敢说出来,“但我不明白,这些和我的病症有什么关系?”

    “托马斯主祭,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已经步入主题,江北装模作样地说,“就我观察,你有些症状和纳德还有前阵子皮克中毒很相似,身体无力可能是因为中了邪能,呼吸困难是因为中了毒。”

    两个人的症状多米尼克都见过,略一回忆,确实和他现在的反应非常相似,立刻信了几分,问:“我……我比他们两个情况都严重,身上怎么会长这些……这些恶心的肉丘?”

    “我怀疑这可能是狼人诅咒。”这种症状不好解释,江北直接把原因说了出来。

    “狼人诅咒!?”多米尼克也算见多识广,被江北一提醒,立刻想到了这方面,吃了一惊,“我怎么会中这种诅咒?除了狼王和他的几个随从,艾尔文森林根本没有狼人。”

    “你还有一种症状,”江北没接话,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关节发僵,很可能是天灾疫病。”

    “天灾疫病!?”多米尼克更是大吃一惊,“这附近只有暮色森林个别地方才有天灾瘟疫,我一直呆在教堂,怎么会感染这种东西?”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毒素、邪能、诅咒、疫病,四种负面能量全齐了,就算有人想谋害主祭,恐怕也拿不出这么多东西,”江北煞有介事地说,“致病原因只可能来自于主祭自己,我想,是不是主祭对圣光从无虔诚之心,虽然没犯过什么大错,但积少成多,引来了圣光的惩罚,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它原因。”

    “圣光的惩罚?”多米尼克原本怀疑晚餐中被下了毒,但准备伙食的僧侣已经亲自验证过食物没问题,又回想了一遍一天下来做的事,除了和治安官杜汉见过一面外,别的也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什么,也不可能一次性感染四种负面效果,对江北的说法不由将信将疑,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太不虔诚,招致了圣光的惩罚?

    “托马斯主祭如果不信,可以到圣光教会或者北郡修道院找僧侣过来,就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这四种负面能量,”江北又煞有介事地说,“不过这种事,我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

    “这件事就我们两个知道就好了,”多米尼克不是蠢人,一点就透,堂堂主祭因为圣光的惩罚感染四种负面能量,传出去恐怕会沦为人们的笑柄,万一形成舆论,传到圣光教会那边更是了不得,他对致病原因也不是太关心,问道:“我只想知道我……我还有没有救?”

    “如果我分析的病因是对的就有救,”江北笃定地说,“前阵子皮克中毒,也是因为受到了圣光的惩罚,他既然能得救,主祭也一样能得救。”

    “我……我不会也要脱光衣服爬树吧?”多米尼克又一惊。

    江北提皮克,就是想让多米尼克往这方面想,这位主祭为人鸡贼,而且性格已经定型,不打疼些恐怕记不住教训,不过以多米尼克现在的情况,拿刀捅屁股恐怕都爬不上去,想了想说:

    “爬树倒不必,不过恐怕要吃些苦头才能获得圣光的原谅,我这里倒有个办法,就是执行起来有些困难,不过我保证有效果。”

    江北来到闪金镇后,治病的方法从来不走寻常路,多米尼克已经习惯成自然,道:“牧……牧师,都这种时候了,是什么办法你直说就是,我都照做。”

    江北原本还准备再用用以退为进的套路,没想到多米尼克这么挺爽快,说道:“那我就直说了,主祭只用脱掉衣服,把自己绑在一根十字架上,再让人立到教堂的屋顶,然后大声唱诵虔诚祷言,直到获得圣光的原谅,病症自然就会消除。”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多米尼克听到这种方法,还是两眼一黑,不过难受得要死要活,没有质疑,只是试探着问:“必须脱衣服么?”

    “如果主祭足够虔诚,圣光就会降临,”江北淡淡地说,“只有赤身**,四种负面能量才能顺利挥发出去。”

    “好,”多米尼克垂头丧气地说,“那就……就试试这个方法。”

    “既然主祭同意,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江北站起来,离开了冥修室。

    十字架不难准备,两根圆木一捆就是,江北吩咐僧侣找来一长一短两根粗木头,从阁楼的窗口爬上屋顶,用绳索捆在一起,固定在教堂的尖顶上。

    又下楼把多米尼克拎上屋顶,扒了个一丝不挂,手臂分别用绳索捆在十字架的横木上,双脚并在一起,捆在竖杆上,然后把一块白布搭在他肩头,围着身体绕了半圈,一个人肉耶稣雕像就做好了。

    江北安排僧侣去准备木头时,提过是要帮多米尼克治病,这种治病方法闻所未闻,包括格斯诺在内,所有僧侣都来到教堂门前的小广场上,就着朦胧的夜光,眼巴巴地仰望着屋顶的多米尼克。

    今晚月明星稀,光线很好,教堂的尖顶高高耸立,直指着天空,十字架连同上面的多米尼克像个装饰物,夜风阵阵,那块白布时不时被吹得飘起来,多米尼克的重点部位也若隐若现,场面有些滑稽。

    众人不由生出一个相同的念头,治不治病先放在一边,以这种造型被戳到屋顶上的主祭,多米尼克恐怕是圣光教会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格斯诺白天听江北说起多米尼克时,已经猜到这位主祭要倒霉,但没想到会被摆弄成这副造型,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自己这位老师拥有非凡的智慧,才能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耍得团团转,但只要是老师做的事,不管多么荒谬,他都觉得是对的,甚至包括暗中处理皮克的尸体那次。

    这种无条件的信赖格斯诺自己也感到奇怪,但他就是信,并且认为让人信赖也是种本事,是他必须要学的。

三百四十 虔诚之心

    多米尼克打记事起,就再未当众裸露过身体,更别提像这样捆在两根木头上,被戳在屋顶吹凉风,看着下面的僧侣,羞愧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暗暗庆幸这是晚上,看到的镇民不多,有气无力地问:“牧……牧师,可以开始祷告了么?”

    “还差一些,”江北有心让多米尼克多吃些苦头,一次就记牢靠,做十字架时特意让人找了几根楔子状的大铁钉,淡淡地说,“托马斯主祭,受惩罚不够,圣光可能不会原谅你,虔诚之心从痛苦中也更易求得,你忍着些。”

    他说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音,目的是让下面的僧侣也听到,然后按住多米尼克一只手,取出一根铁钉顶住了他的掌心。

    说这种治病方法时,江北没提还要钉钉子,多米尼克没有心理准备,吓了一跳,“牧……牧师,慢……慢着……”

    江北没理睬他,抬起手毫无宽宥地用力一拍,铁钉顿时透肉而入,“嗙”的一声闷响,把那只手牢牢钉在了木头上。

    多米尼克眼睛瞪得溜圆,“啊”的惨叫了出来,但四种负面能量持续在体内发酵,愈发的虚弱无力,声音闷在喉咙里,只喷出来一口口水。

    下面的僧侣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铁钉穿透掌心,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疼,众人在心里想象中那种感觉,自己的手好像也疼了起来。

    格斯诺也有些惊讶,在他心中,除去处理皮克的尸体那次之外,江北的性格一向是比较随性的,但面对一位主祭时也毫不手软,显然他还不是很了解这位老师。

    在众人的注视下,又是“嗙”的一声闷响,江北把多米尼克的另一只手也钉死在了木架上,但没着急去钉他的双脚,冷冰冰地说:“托马斯主祭,不管你以前信不信仰圣光,现在恐怕只有圣光才能救你了,真想得到救赎,就虔诚的祈祷吧。”

    多米尼克双掌被硬生生钉穿,已经疼得眼前发黑,额头上也布满冷汗,但人在承受巨大的无法抗拒的痛苦时,会本能地希望得到拯救,这也是很多人在面临灭顶之灾时会哭喊“妈妈”的原因,不用江北多催促,就开始念诵虔诚祷言。

    多米尼克身为主祭,功底还是很深厚的,虔诚祷言背得极为流利,但在四种负面能量的侵蚀下,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声音含糊不清,口水不停从嘴角淌下来,汗水也顺着下巴不断滴落。

    江北站在旁边,无动于衷地听了一阵,冷冰冰地说:“托马斯主祭,你还是不够虔诚,要哭喊圣光才会原谅你。”

    说完,又取出一根钉子,顶住多米尼克的脚背,用力拍了下去,巨大的力量下,钉子穿透多米尼克两只脚,钉进了木头里。

    “呃,呃,呃!”剧痛之下,多米尼克眼睛圆瞪,身体也不停扭动,发出含糊不清的惨叫声,冷汗、眼泪、鼻涕和口水和在一起流了下来。

    下面的僧侣看到这一幕,包括格斯诺在内,胸口不由自主颤了一下,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江北又拿出一根钉子,抵在多米尼克的手腕上,冷漠地说:“托马斯主祭,为帮助你寻回虔诚之心,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在你身上钉一颗钉子,直到圣光原谅你。”

    “住……住手,快住手!”多米尼克被钉了三颗钉子,疼得死去活来,在他眼中,这已经不是治病,而是公报私仇,是**裸的虐待。

    江北不理不睬,抬手用力一拍,那颗钉子“嗙”的一声透肉而过,把多米尼克的手腕也钉在了木架上。

    “啊,啊,啊!”多米尼克挣扎着惨叫,但身体虚弱无力,声音也小得像猫叫,看着下方的僧侣开始求救,“救……救命……”

    “我帮托马斯主祭医病,治不好他由我负责,”江北冷冰冰地说,“但谁敢阻拦,主祭出什么问题,就由谁负责。”

    教堂的僧侣本来就害怕江北,听到这句话,一时弄不清他真是在帮多米尼克治病,还是在虐待这位主祭,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谁也不敢出声。

    “托马斯主祭,情况特殊,不对你恨一些,恐怕难以激发你的虔诚之心,你必然病死,”江北又取出一颗钉子,抵住了多米尼克另一只手腕,“我愿承担所有责任,哪怕把你钉死,也要试一试能不能救你,真想解脱苦难,就虔诚地祷告吧。”

    就算完好无损,多米尼克也禁不起江北一根小指头,何况现在虚弱无力,被捆死在十字架上,看到教堂的僧侣都不肯营救,知道今晚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胸口不由生出一股绝望之情,“慢……慢着,我祷告,我祷告……”

    说完,又开始哑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念诵虔诚祷言。

    多米尼克又疼又怕,祷言背得断断续续,但生怕那颗钉子再钉下去,一刻也不敢停,然而不管他多么努力地念祷言,过了一阵后,那颗钉子依旧毫无宽宥地钉了下去。

    “我……已经在念了……已经在……咳咳……在念了……呕……”

    剧痛加身,多米尼克哭喊了出来,冷汗和眼泪也如同水洗般顺脸淌落,他呼吸本来就有些困难,惊惧之下,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呕吐起来,但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绵软无力,吐也吐不远,呕吐物涌出嘴角全流到了身上。

    下方的的僧侣已经变得鸦雀无声,这样残暴地对待对待一位主祭,别说没见过,就连听也没听说过,抬头望着江北,目光里有种发自内心的胆寒,仿佛那不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僧侣,而是一头冷血无情的野兽。

    格斯诺也开始担心,这种治病方法有没有效果他不知道,但万一多米尼克被折磨死了,圣光教肯定会追究下来,再加上皮克的事,老师的境况恐怕会雪上加霜。

    “托马斯主祭,你怎么还不肯醒悟,”江北冷漠地说,“只有用虔诚之心去信仰圣光,圣光才有可能赦免你,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帮你。”

    他说着话,又取出一枚铁钉,抵在了多米尼克手臂上。

    “我……我信……我真信……”多米尼克已经快要绝望,又开始背祷言,但他连续被钉了五颗钉子,四种负面能量也不断在体内肆虐,疼痛、虚弱、恶心、恐惧……多种感受在心头交织,连自己背的什么都不知道,听起来就像是无意识的呓语。

三百四十一 救赎

    多米尼克背了一阵,情况没有丝毫缓解,又停了下来,一大把年纪的人哭得像个孩子,问:“我已经……已经受……受到惩罚了,圣光为什么……还……还不肯宽恕我。”

    “这得问你自己。”江北就是要让多米尼克彻底绝望,手掌一拍,这颗钉子也透肉而入,穿过多米尼克的手臂,钉入了木架。

    “啊,啊……”多米尼克连续被钉了六颗钉子,精神上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你……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让你死很简单,难的是医好你,”江北又取出一颗钉子,抵在了多米尼克另一条手臂上,直视着他,“托马斯主祭,我习惯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有始有终,如果你不想被我慢慢钉死,就真诚地去恳求圣光的宽恕。”

    “我……我……”那双明亮至极的眼睛里有杀气,多米尼克感觉到了。

    剧烈的痛苦下,他不怕死了,那反而是种解脱,但害怕被这样一颗钉子接一颗钉子的钉死,心中的绝望又深了几分,被迫继续去念诵虔诚祷言。但不管他怎么念诵,病症依旧没有丝毫缓解,第七颗钉子很快也钉了下来。

    “我……我在祷告了……”多米尼克已经陷入彻底的绝望,祷言也不背了,垂着头,口齿不清地问,“你……你到底……到底还想……想怎么样?”

    “托马斯主祭,你怎么还不明白?不是我想怎么样,你也并非在对我忏悔,是对圣光,我一直在帮你,”江北瞧多米尼克的模样,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又取出一颗钉子,瞄准了他的“人中”,冷冰冰地说,“你知道我绝不会手软,如果真想得到救赎,就好好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用尽全力去恳求圣光的宽恕,只有圣光才可以救你。”

    “不……不不……”任何男人的这种部位被一颗坚硬的铁钉压住,绝对都会惊惧异常,多米尼克也吓得浑身发颤,似乎又不想死了,“我……我忏悔,我忏悔……”

    这种情景有些滑稽,下面的僧侣看到,有些想笑,但想象着某部位被一枚大铁钉贯穿,钉死在木头上的感觉,后背阵阵发麻,谁也笑不出来。

    “主祭,我没有太多耐心陪你在这里吹风,再给你最后一分钟时间,一分钟过后,这颗钉子就会钉下去,即使你死去,也会沦为人们的笑柄,”江北冷漠地说,“只有用尽全力,发自内心地去恳求圣光,圣光才会照耀你,结果怎么样,全看你自己了。”

    说完,他开始倒数。

    多米尼克年过半百,思维已经定型,在潜意识里并不信仰圣光,在他眼中,这只是种能受人控制的,比阳光更强烈些的光辉罢了,只不过是种工具,因此被戳到屋顶后,始终把江北当成了忏悔的对象。

    但此刻他已经彻底绝望,反而进入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况,在江北冷漠的倒数声中,又开始口齿不清地念诵虔诚祷言,同时第一次,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始向圣光恳求救赎。

    倒数声仍在继续,很快进入了十以内,江北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九、八、七……”

    下面的僧侣目不转睛地仰望着江北,想知道他那只手会不会真的拍落下去,让多米尼克变成圣光教会有史以来第一位“严重残缺”的主祭。

    多米尼克又惊又怕,知道恳求江北没用,把圣光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在得救的念头下,开始在心中呐喊,圣光,圣光,我恳求你宽恕我!要么就赐我死亡——

    江北一直在观察多米尼克的神情,看到他瞪大双眼,面部线条崩起来,嘴唇也在轻轻颤抖,似乎在努力寻求什么,知道时机已经到了,汇聚精神力,开始隔空吸收多米尼克体内的负面能量。

    最先出来的是毒素,接着是疫病,继而是狼人诅咒,但邪能一旦进入身体就很难清除,纠缠在多米尼克的血液里不肯离开,不过没有太大影响,只用把凯瑟琳叫过来,用圣洁护符清除掉就可以。

    多米尼克的眼睛忽然瞪得更大,他觉得到了,折磨着他的病症正在迅速减轻,但房顶只有他和兜帽牧师两个人,兜帽牧师也什么都没做……

    难道真的是圣光宽恕了自己,给予了自己救赎?

    多米尼克已经见过很多次圣光在江北这里得到应验,但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从彻底绝望到见证希望,那种感觉比当个旁观者要强烈得多得多,他对圣光长久以来的观念忽然间开始崩塌,不由自主去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把圣光当成晋升的工具,以不虔诚为由去打压异己,永远只关注自己的利益,呆在主祭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从来不肯塌下心来为民众办些实事……

    错了,都错了,本末倒置,荒谬透顶!

    根深蒂固的观念被击碎,通常会带来非常强的冲击感,多米尼克昂起头,盯着半空中一个虚无的点,仿佛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仿佛那里有圣光在闪耀……

    在江北的持续抽取下,很快,除了些许对一位圣光僧侣造不成太大影响的邪能外,毒素、疫病和狼人诅咒都从多米尼克被抽离了出来,昏沉、恶心的感觉消失了,力气又回到了他体内,脸上和手背上的肉丘也平复下来,黑毛脱落下来。

    一些眼尖的僧侣注意到这点,喊叫起来,显而易见,这种匪夷所思的疗法生效了,但更令他们震撼的是,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下,多米尼克寻求圣光的宽恕,并且真的得到救赎的过程,他们也该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会被圣光像这样惩罚。

    格斯诺也呆呆地望着屋顶,这些天来,他一直在钻研圣光之道,对圣光了解也在日益加深,感觉上,书中描绘的圣光的作用和老师的用途不尽相同,但这更印证了一点——圣光之道是死的,关键在于传播它的人,他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一些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回去后还得好好思考一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北利落地拔掉了钉在多米尼克肢体上的钉子,用恢复术和强效治疗术帮他治疗好留下的伤口,然后把他从十字架上解下来,那块白布裹在了他身上。

三百四十二 精神分裂式的转变

    整个过程中,多米尼克呆呆站在那里,神情不像一个年过半百思维已经定型的中年人,而像个刚刚踏入社会,对这个世界还充满好奇和希冀的年轻人,或者一个迷了路一直找不到方向,突然发现旁边就有一条捷径的旅人,甚至,他的眼中有晶莹的泪光。

    看到了,也感觉到了,温暖的光辉包裹着他,驱退了寒冷和疼痛,多米尼克无心分辨这些圣光是来自于江北还是自己的心灵,那不重要,甚至生病、治疗和刚刚承受的痛苦都不重要了,他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圣光,真的是种非凡超脱俯瞰众生的存在么?

    许久,多米尼克长长吐了口气,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他愿意改变自己长久以来的观念,去虔诚地追寻一些东西,这也是一位主祭应该做的事。

    同时,他也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多年来的观念被打碎,从不信到信,仿佛只是跨过了一道门槛儿一样简单,突然但又自然地就完成了转变。

    “兜帽牧师,谢谢你救了我,”多米尼克向江北微微躬身,“不是指这次生病,是更多的东西,我该好好想一想了。”

    “托马斯主祭,拯救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江北淡淡地说,“不过就我观察,你体内还残留着一些邪能,我会去找上次治疗纳德时的朋友,帮你处理掉。”

    多米尼克确实感觉身体还有些虚乏,但身为一名掌握了圣光的僧侣,对邪能的抵抗力远比普通人好,已经没有大碍,点点头,“有劳牧师了,索菲娅的事,我休整一下就去找塞西格镇守谈,她只是个孤弱无助的女人,不被欺负已经很好,我相信她和蓬佩奥少爷的失踪无关,我会把她带回来,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也是长久以来亏欠她的关怀。”

    他又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江北不提这件事,就是想让多米尼克主动提出来,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与其他逼迫多米尼克去保索菲娅,远不如多米尼克自己去做,但担心这位主祭出马后又临阵退缩,压低声音说:

    “托马斯主祭,有些话可能不该说,但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即使皮克失踪这件事查出了真相,道格·蓬佩奥和我的矛盾也很难再缓解,因为他会迁怒我,但他必定失败,如果要选边站队,现在就是做抉择的时候了。”

    江北这样说不是盲目自信,而是经过深刻分析,无论安度因准备安排他去做什么,必然经过慎重的考虑才选定了他,命令来的越迟,就说明这件事越重要,已经到了万不得已不会发动的地步,矿场主是可以换人的,而他未必那么好换。

    更关键的是,中年丧子是人生一大悲剧,如果道格能调整好心态还好说些,但这位矿场主显然已经心神大乱。放在和平时期,联盟或许有心情等待道格去调整,但在战时,尤其局势上还处在劣势,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耐心。

    反正他是安度因的话,就算名义上不替换掉道格矿场主的位置,也会找个借口让道格回家养老,换个人来管理闪金镇的矿业。

    多米尼克钻研了半辈子权术,江北的话一听就懂,他对江北退避三舍,并非完全因为江北展现出来的硬实力,一个典籍僧侣还不至于让他这个主祭这样忌惮,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背后看不到的东西。

    九级僧侣凯美林对这个年轻僧侣青睐有加,甚至从耳语海岸千里迢迢地亲自送到闪金镇,关系不是一般的密切。还有副主祭艾伦·伯格,无论气质还是形象,根本不可能是僧侣,突然调任闪金镇教堂,也有些猫腻。

    背后具体有什么内幕他不清楚,但一位矿场主恐怕未必能撼动这个年轻僧侣背后庞大的关系网,然而,前半生他一直在想怎么站好队,现在,他想换一种思路去解决问题,一个更公平的思路。

    “牧师,感谢你的提醒,但我现在不怕站错了,”多米尼克自嘲一笑,“说出来可能有些可笑,这次我想站在正义这边。”

    江北也没料到这位鸡贼的主祭挨了顿折腾后,心态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不由地想,也许自己的牧师之道就是忽悠,把格斯诺这种毛孩子忽悠成了圣光牧师,多米尼克这种老油条也被他忽悠得上了道儿,笑道:“我会陪主祭一起去见塞西格镇守,我想他不会拒绝主祭的要求。”

    “好,”多米尼克点点头,忽然拢了拢胳膊,“风有些凉,咱们下去吧,还得有劳牧师把我带下去,但这根十字架就留在这里吧,这是我证道的见证,我时时看到它,就不会忘记这次的教训,这些僧侣经常看到它,也能记住我的教训。”

    多米尼克转变太大,江北反倒有些不适应,瞥了眼那根既粗糙又简陋的十字架,看到上面还残留着多米尼克的血,怀疑是不是自己下手太狠,把多米尼克搞得精神分裂出了另一种人格,微微摇头,扶着这位主祭下了楼顶。

    当天晚上,多米尼克就在江北陪同下去了镇务厅,格斯诺和米歇尔也一起跟着,但镇守办公室,一行人见到了还在批阅公文的塞西格。

    “托马斯主祭,好久没见了,”塞西格看了眼江北,俨然猜到了几个人的来意,只抬头和多米尼克打了声招呼,又把头埋回桌上的文件中,一副很忙碌的模样,“但今晚显然不是个会客的好时机,我在赤脊镇耽搁了太久,有太多事等待我去处理。”

    同时也表明了另一层意思,眼前不是他值得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接待的人,面对一位主祭,这种态度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不尊重。

    “塞西格镇守,我想你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或者说因为谁而来的,”放在以前,多米尼克已经识趣地离开了,但现在他不想铩羽而归,直接说明了来意,“我相信洛林夫人和皮克的失踪无关,如果只是需要她协助调查,在教堂也能完成,我希望能把她带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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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的牧师是死灵介绍:
亡灵药剂师普特雷斯历经千辛万苦,搜集到五色巨龙和深渊领主的骨骼,然后和巫妖王的遗骸拼凑在一起,打造了一具不朽的骨骸。普特雷斯企图把这具骨骸复活成自己最强大的仆从,不料还没来及实施,就被普通学生江北捷足先登,重生到这具骨骸上。江北捡到一身祭司袍,阴错阳差来到了一座人类的市镇,依靠骨骸有吸收负面能量的能力,伪装成一名医术高超的牧师,过起了靠忽悠为生的生活。普特雷斯千方百计想夺回这具骨骸,小镇的镇守处心积虑要揭开神秘牧师的真面目,江北使尽浑身解数要活下去,于是,一场啼笑皆非的故事开始了……(本文以魔兽世界为框架,以魔兽世界的剧情为大环境,书写小人物奋斗拼搏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上的牧师是死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上的牧师是死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