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三 阿尔萨斯之泪
江北跟出去，和泰利娅来到会客厅，开门见山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泰利娅没回答，走到会客厅壁炉旁的一张木桌旁，拉开一个木凳坐下，说：“先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江北走过去问。
“这个。”泰利娅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一个寸许高的小瓶子放在桌子上，瞥了眼江北，眼中闪过难以捉摸的神色。
江北先研究了一下泰利娅的眼神，视线才落在小瓶子上，瓶子里装着小半截黑色的粉末，有些像鞭炮的火药，问：“这是什么？”
“身为炼金师，还能炼制出那样出色的败血毒剂，”泰利娅神秘一笑，“你会认不出这东西？”
江北还真认不出这些黑色粉末是什么，又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发现鼓动的黑影正从粉末中飘散出来，那是疫病，而且浓度非常高，这么一小点儿粉末，恐怕足以让近百人染病，问：“这到底是什么？”
“你真认不出来，还是假装？”泰利娅俨然认定江北是个极为出色的炼金师，反问了一句后，才说出了粉末的来历，“这东西是用阿尔萨斯之泪的花研磨而成的。”
“阿尔萨斯之泪？”江北一愣，但并非因为知道这种花，而是对这个名字很敏感，组成他的这副骨架绝大部份都来自阿尔萨斯，巫妖王阿尔萨斯·米奈希尔。
“你不会真不知道它吧？”泰利娅研究着江北的眼神，“我还以为所有的炼金师都听说过这种……这种药草。”
“显然我不是其中之一，”江北耸了耸肩，“所以你还得帮我介绍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好介绍的，”泰利娅简单说，“但凡瘟疫肆虐的地方，就会生长这种花，当年阿尔萨斯屠戮了整座斯坦索姆城，前往冰封王座成为第二任巫妖王，人们为纪念这场大惨剧，就以他的名字为这种花命名。”
关于阿尔萨斯的生平，在牧师的教义中有所提及，江北多少了解一些。
很多年前，天灾瘟疫在洛丹伦大陆东侧的东瘟疫之地散播开来时，阿尔萨斯奉命前去调查瘟疫的起因，发现这片土地北边的斯坦索姆城受到了瘟疫的侵袭，还有不少民众感染疫病变成了亡灵。
为避免瘟疫进一步扩散，阿尔萨斯封锁了斯坦索姆城，屠杀掉了所有无辜的民众，还一把火把这座人类之城烧了，史称“血色火光”，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也被视为阿尔萨斯堕落的开端。
“你给我看这种东西干什么？”他看着泰利娅问。
“看来你真的是一无所知。”泰利娅又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一卷颜色发黑的羊皮，递给了江北。
江北打开看了看，心思变得玩味起来，羊皮上记录了一个配方，名字就叫阿尔萨斯之泪，主材正是这种花的药粉，通过提萃，可以将花中的成分还原成天灾瘟疫。
“你不是想让我制作这种药剂吧？”他问。
“你很聪明，”泰利娅点点头，接着说，“不过不是我想让你制作阿尔萨斯之泪，而是别人。”
不等江北询问是谁，她提前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段时间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你知道为什么这么愉快么？因为有人欣赏你的能力，是谁你就别问了，知道了没好处，只用知道这阵子八成以上的药粉都是他赊给你的，现在他想把这笔生意扩充一些，而且可以给你非常丰厚的回报，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那个人知道我是谁么？”江北想了想问，“我的意思是，他知道我的身份信息么？”
他不傻，败血毒剂可以视为一种自保药剂，但还有另一种作用，就是给死士用，不管这个人是谁，来路一定不正，而且很可能属于某个组织，因为只有组织才会用到死士。
败血毒剂想发挥作用有限制，炼制一些问题不太大，但制作天灾瘟疫不一样，很可能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这笔生意显然不能做。
“当然不知道，”泰利娅笑了笑，“做这种生意保密是非常必要的，我没那么业余。”
江北审视着泰利娅，思索着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度，他不怕别人来找麻烦，但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别那么看我，”泰利娅笑道，“就算没索菲娅这层关系，你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店里，问我能做个朋友么？我现在告诉你答案，可以。”
“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但我得考虑一下，至少，我得先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来。”
江北没直接拒绝这笔“生意”，把那一小瓶药粉拿起来，和配方一起装进了魔法包，直觉上，他就知道阿尔萨斯之泪是种非常出色的负面药剂，比败血毒剂还要好很多，生意可以不做，但东西得想办法弄到些。
“没问题，”泰利娅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你要考虑多久，我好向那边回话。”
“应该不会太久，”江北模凌两可地说，又打探道，“有个问题能不能问，那个人需要这种药剂做什么？”
“我从不打听客户的秘密，就算知道也不会说，”泰利娅笑了笑，“就像我不会告诉那边你的身份，你可以把这当成我的职业素养。”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有一点我可以透露，这种生意非常安全，因为有些大人物搀合了进来，闪金镇也有，他还做着一笔非常庞大的生意，矿业。”
“道格·蓬佩奥？”听到“矿业”两个字，江北本能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但想不通一位矿场主为什么要搀合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就再透漏一些，”泰利娅说，“知道闪金镇的镇守为什么一直呆在赤脊山不回来么？因为他在给自己的朋友擦屁股。”
“塞西格镇守也搅在里面？”江北觉得这个信息量有些大，堂堂镇守和矿场主掺合进地下的商业链条，而且需求一种很可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的药剂，明显不合常理，打探道：“道格犯了什么事，需要一位镇守亲自去擦屁股？”
三百一十四 迪菲亚兄弟会
“道格经手的货物落到了赤脊山北边的黑石兽人手里，被人捅了出来，”泰利娅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告诉你，你别出去乱说，否则搞不好会死人的。”
“黑石兽人？”赤脊山紧邻艾尔文森林，算是联盟的腹地，江北首次听说这种地方还有兽人的存在，不由一愣，“部落在赤脊山有势力？”
“黑石兽人是黑石兽人，部落是部落，不能混为一谈，”泰利娅说，“双方的关系就像联盟和血色十字军，见面后说不定会打起来。”
“嗯，”江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我不明白，堂堂一位矿场主为什么要来挣这种钱，嫌自己命长？”
“不会有人嫌自己钱多，当然，道格也可能有别的目的，不过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泰利娅笑了笑，“你只用了解这笔生意比你想象中要庞大得多，也安全得多就行了。”
“你不是说不会透露客户的信息么？”江北还是不太相信一位矿场主会搀合到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中来，而且塞西格镇守好像也有所涉及，又试探着问。
“他们不是我的客户。”泰利娅一笑，站了起来，“话已经送到，我该回去了，那边还在等我的回复，考虑，是个积极的答复，这次的材料我会让纳德送回来，你想要的高端魔法装备也有了着落，最迟明天就能到货，你考虑好了，让他告诉我。”
言外之意很明显，如果江北刚才表达出拒绝的意思，这笔生意从此就泡汤了。
“不吃甜面包了么？”江北问。
“面包什么时候都能吃，但生意错过了就没了，”泰利娅又简单一笑，迈步向门口走去，“就不打扰你和我的小甜心了，不用送。”
说到后半句话时，她已经出了门。
江北还是象征性地去送了送，一匹黑马就拴在木屋不远的一棵树旁，他站在门口，目送泰利娅骑上马背消失在远处的林影里，又思考了一下这件事。
地下商业链条，神秘组织，天灾瘟疫，镇守，矿场主……这些因素在他脑海中不停盘旋，一个名字忽然跳了出来——迪菲亚兄弟会。
江北记得格斯诺提过，迪菲亚兄弟会是艾尔文森林最著名的盗匪组织，那本黑暗教义就是从这些人手里买来的，他们也是地下商业链条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需求天灾瘟疫的神秘组织会不会就是迪菲亚兄弟会？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这个组织要天灾瘟疫做什么用？闪金镇的镇守和矿场主为什么会和这种组织扯上关系？背后又有哪些利益在输送？
江北思考着这几个问题，觉得不管真相是什么，这笔生意都不能再做下去，无论谁需求天灾瘟疫，目的绝不单纯，他已经为对方提供了大量梦魇药水和败血毒剂，再继续下去，万一出了问题，到时牵出萝卜带出泥，恐怕会带来难以预料的麻烦。
当然，终止这笔生意之前，他还得弄到足够多的材料，而且时间上得抓紧了。
“泰利娅姐姐呢？”江北琢磨时，索菲娅的声音响起来，她端着一托盘烤好的面包放在壁炉旁的桌子上，问：“怎么不在了？”
“她说有些急事要处理，”江北没多说，“就先回去了。”
“哦，”索菲娅哦了一声，也不是太在意，对江北笑了笑，“快来吃，趁热。”
江北走过来，摘掉面具，拿起一个面包咬了一口，只觉和上次一样甘酥入口，三口两口下了肚。
这阵子他又吸收了一次戈德林之戒的诅咒，脸上残留的小伤疤已经尽数长平，索菲娅注意到这点，“咦”的一声，抬手轻轻摸了摸江北的眼角，“我记得这里有条小伤疤，怎么不见了？”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手指点在肌肤上，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江北微微侧脸，把面具又带了回去，模凌两可地说。
“也可能是我记错了，”索菲娅笑了笑，说：“牧师，认识你这么久，人们都叫你兜帽牧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北。”江北的名字不是什么秘密，说了出来。
“江……江北，江……北，江北……”索菲娅轻声重复了几遍这个拗口的名字，直到念熟，又问：“牧师，你为什么总戴着面具？”
“没原因，”江北简单道，“只是戴习惯了。”
“哦。”索菲娅“哦”了一声，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没开口，温婉地笑了笑，又拿起一个面包递给江北，“你才吃一个，会不会太少，再多吃两个。”
“我一向少饮少食，”江北婉拒道，“一个就够，你吃吧。”
索菲娅没强行客气，把面包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似乎羞怯于让江北看到自己的吃相，对他笑了笑，咬住那个面包，端起桌上的托盘进了厨房。
索菲娅吃完面包，收拾好厨房，又到二楼的房间把剩下的两件装备也拆解了。
九件魔法装备得到了九块棱光碎片，收益不错，江北全收起来，把索菲娅支开，取出泰利娅拿来的小半瓶药粉，准备把阿尔萨斯之泪做出来，看看这种药剂蕴含的负面能量密度怎么样。
按照配方，阿尔萨斯之泪的材料只有这种植物的药粉，炼制方法和梦魇药水与败血毒剂相似，加入定量的清水，生火熬制，直到把药粉中的成分提萃出来，即可得到成品。
虽然有双洞悉根本的眼睛，但江北首次制作，担心失败，先称量了三分之一的药粉，又按照配比称量了足够的清水，放入烤锅搅拌均匀，生火开始炼制。
刚开始时，药粉在水中漂浮游荡，清晰可辨，随着温度的升高，药粉中的致病成分逐渐透析出来，药液的颜色也越来越黑，渐渐成了一锅墨汁。
江北担心高温破坏药液的主成分，一直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在这种视角下，药液里蕴含着一层明显的黑影，正随着他的搅拌不停鼓荡，而且颜色越来越深，说明药粉中的致病成分正被提萃出来，并未受到高温影响。
不知不觉，药液沸腾了，液面冒起“咕嘟嘟”的气泡，与此同时，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儿飘散出来，药液也变成了稀粥状，貌似就要糊锅。
三百一十五 珍贵的思路
换成普通炼金师，肯定以为炼制失败了，但江北拥有另一种视角，发现药液的黑影没有变淡，而是越来越深，说明提萃还在继续，加快搅拌继续熬制。
药液沸腾了一阵，水分不断蒸发，渐渐只剩下一半，变成了一锅“浓粥”，焦糊味儿也越来越浓，同时掺杂了一丝腐臭。
熬制到这种程度，药液的形态已经称不上药剂，而是一锅黑浆糊，普通的炼金师耐心再好也会停火重炼，但江北发现药液中的黑影依旧在变浓，耐着性子熬下去。
随着水分不断蒸发，没过多久，烤锅中的药液只剩下三分之一，药粉和水已经融合在一起，像滩黑色的脓液，搅拌时开始起丝，焦糊味儿和腐臭味儿也越来越呛人，仿佛锅里装了一只腐烂后又被烧焦的死耗子。
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发现药液中的黑影不再变深，急忙停了火，边搅拌边等药液冷却下来。
药液的温度降下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先由黑色变为了白色，又由白色变为了半透明，像一滩浓稠的胶水，焦糊味儿和腐臭味儿也消失了。
江北用另一种视角观察了一下，看到发亮的黑影正从药液中飘散出来，知道成功了，但药液颜色和气味儿的变化让他有些好奇，又生火试着加温了一下。
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药液的颜色先由半透明变成白色，又由白色变成了浓黑色，刚消失的焦糊味儿和腐臭味儿也浓起来，好像这种变化是阿尔萨斯之泪的一种性质。
江北怕把药液熬坏，不敢多试，停了火，等药液重新变成半透明后，小心翼翼地装进了一个试剂瓶，发现还不到五分之一深度，觉得这种材料应该很珍贵，泰利娅拿过来的药粉还不足一剂量。
已经有了成功的经验，江北刷干净烤锅，把剩下的药粉放进去，重复同样的过程，又得到一些阿尔萨斯之泪装入了试剂瓶。
他取出一支存留下来的败血毒剂，放在桌子上，透过眼中的白光，和刚制作的阿尔萨斯之泪对比了一下。
败血毒剂从性质上说属于毒素药剂，在另一种视角下呈现出鲜亮的绿色，阿尔萨斯之泪从性质上说属于致病药剂，呈现出浓重的黑色，从阴影的浓度上看，能量密度明显比败血毒剂高出许多。
在江北看来，如果从这两种药剂中选定一种充当他想配置的负面能量药剂的底液，阿尔萨斯之泪无疑更合适，但这种药草生长在瘟疫肆虐的地方，从获取难度上说，应该很难大批量弄到。
也意味着败血毒剂的性价比更高一些，阿尔萨斯之泪可以当成添加剂，用来增加负面能量的丰富性，以提高能量密度。
负面能量的丰富性可以提高能量密度，是江北从魔血药剂中得来的经验。
虽然负面能量药剂的配置尚未开展，但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并总结出了两个关键性指标，一个是负面能量的含量，一个是负面能量的密度。
“含量”指单位剂量的负面药剂可以恢复多少百分比的骨架能量，“密度”指每百分之一的骨架能量可以给他提供多强的力量，两项数据越出色，品质也就越优秀。
江北记得当初制作魔血药剂时，他先在昏睡药水中加入了魔鬼海胆的毒素，这两项数据并未显著提升，但掺入恶魔之血后，在能量密度上立刻有了质的飞跃，说明不同种类的负面能量混合在一起，有望提升药液整体的能量密度。
他看着眼前的败血毒剂和阿尔萨斯之泪，决定试一试这种思路是否可行。
他拿起那支败血毒剂倒入烤锅，为做对照实验，先加入了一些梦魇药水，搅拌均匀后，透过眼中的白光，发现药液中的亮绿色阴影变多了，说明能量含量有所增加——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浓度上比不过败血毒剂，说明梦魇药水的掺入拉低了败血毒剂的能量密度。
他生火加热了一下药液，直到沸腾，药液中的绿色阴影依旧没有明显的变化，基本可以确定，种类相同的负面能量混合在一起，在能量密度上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江北等药剂冷却，倒入一个试剂瓶，刷干净烤锅后，又倒入一支败血毒剂，然后滴入了两滴阿尔萨斯之泪进去。
搅拌均匀后，透过眼中的白光，他发现混合药剂的能量密度也没有突飞猛进，深黑色的疫病像丝絮一样裹夹在亮绿色的毒素中，两者显然并未融合。
但生火加热后，让江北惊喜的景象发生了，在另一种视角下，深黑色的丝絮开始溶解，并且逐渐融入了亮绿色的阴影，不知道是疫病强化了毒素的威力，还是将之催化成了另一种形式的能量，药液中的亮绿色阴影浓得像要发光。
不用吸收，江北也知道药液的能量密度很喜人，也说明这种思路确实是可行的。这个念头让他高兴起来，思路，比单纯配置出一种负面能量药剂要有价值得多。
江北高兴了一阵，看着烤锅里逐渐沸腾的药液，又产生了一个念头，两种不同的负面能量混合在一起，能量密度能大幅提升，再加入一种呢？
他的视线落在腰间的魔法包上，戈德林之戒就装在里面，指环中的狼人诅咒是另一种负面能量，如果能提取出来加入药液，药液的能量密度会不会再度增长？
这样想着，江北把戈德林之戒取出来，先用另一种视角观察了一下，前几天他刚吸收过一次，戒指的诅咒还没来及涨满，只有百分之三十，怎么把里面的狼人诅咒安全提取出来是个难题。
他捻着这枚指环思索了许久，始终想不到好方法，只想出来一个馊主意，就是把指环直接丢到药液里熬炼。狼人诅咒在性质上属于诅咒，但又有疫病和毒素的特性，可以通过血液传播，理论上可以熬炼出来。
江北担心戒指会损坏，先捏着指环在药液里泡了一阵，拿出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指环没有任何伤损后，才横下心丢进了药液。
三百一十六 军粮
丢入戈德林之戒后，江北边搅拌边观察。正常视角下，烤锅里只有小半锅颜色发黑的粘稠绿水，“咕嘟嘟”地冒出气泡，但在另一种视角下，一缕暗红色的阴影随着搅拌在药液中扩散开，这个馊主意显然生效了，那是狼人诅咒。
更让江北欣喜的是，确实像他期待的那样，药液渗入狼人诅咒后，蕴含的阴影开始发光，底色是绿色的，其中还夹杂着些许黑光和红光，能量密度明显又提升了一截。
他观察了一阵药液，没停下实验，又取出一块刚到手的棱光碎片丢了进去。
这是江北的突发奇想，按照附魔书中的介绍，棱光碎片之所以能当作一种储存魔力的容器来使用，是因为这是种奥术结晶，而奥术来自于六大本源之力中的秩序之力，能构建出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魔法袋就是根据这种原理制作的。
理论上，棱光碎片应该也能存储负面能量，如果这点得到验证，那么他将拥有一种非常出色的容器。
但马上，江北就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棱光碎片似乎承受不住烤锅的温度，丢进去没多久，一丛璀璨的蓝芒就像烟花一样从锅口喷出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锅里的药剂飞出去，连同戈德林之戒一起糊在了屋顶上，烤锅也跳起来三尺高，“咣啷啷”地滚到了地上。
江北正在观察药液的形态变化，险些被炸个满脸花，大吃了一惊，呆了呆后又笑起来，庆幸自己没在烤锅里放一颗奥术信弹，否则木楼的屋顶恐怕都要被掀翻掉。
“牧师，出什么事了？”索菲娅显然听到了动静，声音从楼下传上来，接着木头楼梯轻声响起来。
“没事，配置药剂时出了点小意外，”药液中融合了天灾疫病、败血毒素和狼人诅咒三种负面能量，药性难以估量，江北担心索菲娅被感染，喊道，“我配置的药剂有些危险，你别上来。”
“哦。”索菲娅的声音传进来，但还是在门口探了下头，看到江北没事才离开了。
江北拿起一个木凳放在桌子上，先把戈德林之戒从屋顶那滩黏糊糊的药液中拿了下来，指环上粘连着不少药液，他试着吸收了一下。
随着他的意念，一股浓郁的能量进入了骨架，量不是很大，但密度比狼人诅咒还高许多，像块小石头，抵抗了一阵后才被骨架吸收，转化成了力量和生命力。
江北感受着这种感觉，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就像高能量的军用饼干，一小块就管饱，如果再加入邪能，能量密度势必还会再度提高，到时他就拥有一种质量可靠的口粮了。
当然，前提是他能弄到恶魔之血，这恐怕还得去找泰利娅帮忙。
江北把屋顶上药液中的能量吸收了，在房间里搜索了一遍，把溅落的残余药液也处理掉，最后捡起地上烤锅检查了一下。
这个烤锅是泰利娅送的，不知道用什么金属做成，比江北想象中要结实，被魔法能量炸了一下，又从桌子上掉下来，竟然没损坏。
他处理掉烤锅里残留的药液，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起收了起来，准备弄来恶魔之血后再继续尝试。
泰利娅来了一趟闪金镇，耽搁了一些时间，纳德黄昏时才把这次的材料送到，江北和索菲娅做成成品，考虑到阿尔萨斯之泪的药粉和恶魔之血都是不宜见光的东西，和泰利娅面谈会更稳妥，次日随纳德一起去暴风城送了货。
“你亲自跑过来，是不是已经考虑好了？”
泰利娅就呆在店里，看到江北进门，开门见山地问。
“考虑这件事不是问题，”江北路上已经想好措辞，笑道：“问题是，昨天我试着做了一次，结果失败了，需要更多的材料来尝试。”
“失败了？”泰利娅探究地看过来，“这不像你的能力，那些败血毒剂的品质是我见过的最优质的，一剂可以顶两剂。”
“谁都有自己的短板，而且你给我的材料太少，”江北耸了耸肩，试探着说，“以这种药剂的难度，我估计至少需要二十剂量的材料才有可能摸索出做法。”
“二十剂量只用来摸索？”泰利娅笑了起来，“你知道这种药草有多难弄到么？它需要去那些只要你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第二次的地方采集，而且量非常少，即使有人愿意冒险，可能也会空手而回。”
“如果你找个懂行的，就会知道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以江北制作阿尔萨斯之泪的经验，这种药剂最大的难点在于需要过火熬制，火候极难把控，没有一双他这样的眼睛，寻常的炼金师根本做不出来，毫无心理负担地说，“二十剂量可能我还说少了，四十剂量也说不定。”
泰利娅看了江北一阵，没争辩这种问题，“这件事我需要去问一问，看看那边的意思，明天给你答复。”
“不如就今天，”江北急于把东西带回去，以免夜长梦多，“我有时间等。”
“这么着急？”泰利娅问。
“难道你不希望快点么？”江北反问道。
“那我现在就去，”泰利娅出了柜台，“不过能不能见到人不好说，需要你有点耐心。”
“我的耐心一向很好，”江北笑道，“另外我需要你帮忙找些恶魔之血，最好这次也能带走。”
“恶魔之血？”泰利娅一愣，“你要这种东西干什么？现在术士可不好找，找恶魔抽血未免太愚蠢，恐怕不是那么好弄到。”
江北也感觉恶魔之血不太好弄，想了想说，“我只是需要一些邪能做药剂时用，有替代品也可以，我急用。”
“我尽量去找，但别抱太大希望。”泰利娅向店门走去，出门前又回头说，“这次的材料已经到了，包括你想要的高端些的魔法装备，就在柜台下面，还有，记得帮我看好店，别被人偷了，暴风城的窃贼一向有些多。”
“我觉得应该没人敢来偷这家店。”江北笑道。
“万一呢？”泰利娅笑了笑，离开了。
三百一十七 钢拳先生
目视泰利娅离开，江北让纳德出去看着马车，自己绕到柜台后面，看到柜台下面放着五个储物包，逐一打开，有两个里面装着成批量的药粉，另外三个装的全是魔法装备。
但两个储物包中的装备，在样式上明显比一个储物包中的精致许多，质量显然更出色，应该是那2000金币买来的高端装备。
江北抽查了几件装备的魔力带，马上确认了这点，这些装备的魔力带更宽也更长，显然蕴含着更多的魔力，他把两个储物包里的装备取出来清点了一遍，一共有三十九件，三十件隐隐透出绿光，是优秀品质的，还有九件隐隐透出蓝光，是精良品质的，从质地上看，品质不次于他从影牙城堡带出来的。
以现在流通的价格，2000金币能买到这些装备，江北觉得一点也不亏，说明泰利娅这个人还是很有良心的，起码对他是这样。
江北把装备收回储物袋，放到柜台底下，开始耐心地等待泰利娅回来，但等来等去，泰利娅就像甩手不干了一样一直没回来，直到黄昏临近，她才步履轻快地进了门，笑着问：“是不是等久了？”
“不是太久，我正在想办法把这家店盘出去，”江北开了句玩笑，然后直奔了主题，“那边怎么说？”
泰利娅直接了当地说：“他想见见你。”
“见我？”江北一愣，“做这种生意的人，会随便见外人么？”
“那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见了，”泰利娅笑了笑，“我把你说的告诉了他，他就说要和你面谈。”
“就传一句话，用得了一整天？”江北问。
“传句话不用，但我等了他一整天，”泰利娅说，“如果你愿意见他，可以去英雄谷的桥头，现在，见面就能谈，不去生意就没有了。”
“英雄谷的桥头？”江北又一愣，“那是个公共场合。”
“我觉得他选在这种地方，”泰利娅耸了耸肩，“是希望你去。”
江北没急着做决定，先揣摩了一下这次会面的含义，有很大的可能，对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觉得对自己不会构成威胁，才会选在一个公共场合和他见面。
意味着这次会面的用意可能是某种展示，对方要向他彰显自己的实力和魄力，并传达出安全互信的信息，促使他放下心理负担，为己所用。
想通这点，江北笑着问：“像我这样的炼金师，是不是真的很难找？”
“他说他想见见开发出‘三段炼金法’，大幅改进了炼金术的人，”泰利娅点头道，“我觉得对他来说，你可能真的很重要，他平常极少见外人。”
江北的心思玩味起来，对方既然知道这件事，说明不仅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很可能还调查过他，问道：“关于我，他还知道些什么？”
“不如你当面去问他？”泰利娅笑道。
“也好，我这就去见他，”在江北看来，就算不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个人也必须去见一见，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对方既然花精力去调查他，肯定有后续，如果他连人是谁也不知道，真遇到麻烦就被动了，“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比如怎么称呼他显得更礼貌。”
“他的真实姓名我也不知道，”泰利娅耸耸肩，“但这一行的人都习惯叫他钢拳先生。”
“矮人？”这个称谓让江北联想起了布莱恩·钢蛋。
“别问那么多问题，”泰利娅俨然希望促成这次会面，“等见了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要不要一起去？”江北又问。
“我要看着店，”泰利娅摇摇头，“你自己去就可以，他很好辨认。”
“看好这次的材料，别被人偷了。”江北把泰利娅的玩笑开了回去，出了店门，叮嘱纳德和他的两名同伴当心些，然后步行去了英雄谷。
确如泰利娅所说，钢拳先生很好辨认，江北出了暴风城巍峨的城门，走上英雄谷用白色巨石垒成的石桥后，就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在桥侧石栏的一座雕塑下。
那是个绅士模样的中年人，头戴一顶黑色的圆顶高帽，穿着得体的黑色燕尾服，手里甚至还拄着一根文明棍，和魁梧的身材极不相衬，他正在仰望面前那座巨大的雕塑，在夕阳的光线下，在桥面上留下拖长的阴影。
江北走近后，那种反差感更强烈了，中年人有张格外粗犷的面孔，颧骨突起来，下巴很宽，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联想起一位贵族，在夜晚骤然见到，可能会被人误以为见到了一个兽人。
江北特意留意了一下中年人的拳头，很大，骨节爆出来，和他的身材一样给人一种爆炸般的力量感，不愧“钢拳先生”这个称号。
在江北看来，身体特征这样明显的人不适合做见不得光的生意，因为太容易引人注目，当然，换一种角度，这也是种出色的伪装，任何人见到这位钢拳先生，都会觉得这是个退役的搏击手，而非管理着地下商业链条的黑市商人，也可能他确实只是个中间人，不是幕后最终的操控者。
“历史总是这样迷人，”江北靠近后，钢拳先生回过头看了眼他，像遇到了熟悉的老朋友，毫无铺垫地开了口，他扫了一圈石桥两侧的雕塑，用低沉的音调把雕塑的名字一一报了出来，“达纳斯·托尔贝恩，库兰德·蛮锤，奥雷利娅·风行者，图拉扬和卡德加，他们是联盟的英雄，甚至是世界的，在自己的领域作出了杰出的贡献，所以他们的雕塑被立在这里，所有人经过时都需要仰视。”
江北口才算得上出色，但一时愣是没想到该怎么接话，主要是那种反差太明显，好像泰森突然当了历史老师，然后和人谈起了哲学。
钢拳先生回头看向江北，露出一个可能自认为温和但实际很狰狞的笑容，继续说：“但人们只想看光明高大的东西，很少去留意这些雕塑的地基，如果他们肯低头认真去观察，就会发现下面压着工匠的血肉，甚至人人称颂的暴风城，也建立在无数工匠的尸骨之上，牧师，你觉得这是不是很讽刺？”
“这个世界有时确实很不公平，尤其对那些付出了劳动却没获得回报的人来说。”
江北成功接上了话，索菲娅介绍自己和斯皮尔的关系时，曾提到过自己的祖辈是石匠工会的成员，石匠工会重建了暴风城，但因没获得应得的报酬发起暴动，结果被镇压并驱逐出暴风城，导致了迪菲亚兄弟会的建立。
“但钢拳先生，我想你冒险和我会面，应该不是为了我和诉说这段历史。”
三百一十八 招揽
“当然不是，或者说不止，”钢拳先生又笑起来，“我在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些事业。”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江北在心里说，不动声色地问：“不知道钢拳先生所指的事业是什么？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只是炼制一些药剂？”
“你更应该问的是，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钢拳先生没回答第一个问题，直视着江北说，“财富，地位，名誉，只要你有需要，我都可以帮你弄到，就像道格·蓬佩奥得到的那些。”
“道格·蓬佩奥？”江北感起了兴趣，“我有些好奇，他已经是位矿场主，还需要什么样的财富和地位？”
“你说的是现在，我刚认识道格·蓬佩奥时，他可不是矿场主，而是个到处阿谀奉承的小人物，”钢拳先生笑起来，眼神显得有些轻蔑，“他在我那里做着一些生意，那时的环境比现在要好，不用这样偷偷摸摸的，他这个人很聪明，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所以我们扶植了他，还帮助他解决了对手斯皮尔·洛林，才有了他的今天，但如果我们不支持他了，就有办法立刻让他蹲进暴风城的监狱。”
江北已经从格斯诺和索菲娅那里知道斯皮尔·洛林全家的死和道格有关，并不觉得太惊讶，这番话也解答了他另一个疑问，道格并非牵扯到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中来的，而恰恰是从这种生意中起家的。
但他对迪菲亚兄弟会的能量感到吃惊，能扶植一个人当上闪金镇这种冲津要地的矿场主，能量非同一般，怪不得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来见他，表面上看，不管他以前有什么来历，眼下就是个镇教堂的典籍僧侣，对这种庞然大物构不成任何威胁。
“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江北思索时，钢拳先生问，“我们很乐意结交你这种有真材实学的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扶植你当上闪金镇教堂的主祭，这样一来，镇守、矿场主和主祭都是我们的人，闪金镇就会形成铁三角，牢不可破。”
江北暗暗心惊，闪金镇是艾尔文森林矿脉、农场和伐木场的枢纽，为暴风城提供了大量资源，镇守和矿场主都被迪菲亚兄弟会笼络了，眼下正值战时，如果出了问题，对联盟而言将是个灾难性的打击，但眼下讨论这种问题显然很愚蠢，不动声色地说：“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抉择，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能给出答复。”
“当然没问题，我们喜欢慎重的人，”钢拳先生点点头，接着说，“泰利娅说你需要更多阿尔萨斯之泪的药粉，来掌握这种药剂的炼制，这是个合理的要求，但二十剂量太多，我只能拿出四分之一供你尝试。”
阿尔萨斯之泪只是种添加剂，五剂量也够用了，江北压着心头的欣喜，又不动声色地说：“我会尽力把成品做出来，但这种药剂的炼制难度非常高，我也不敢保证能成功。”
“这点我很清楚，我们有几个宗师级的炼金师，已经试做过很多次，从来没成功过，”钢拳先生说着向桥头走去，“我的马车停在那边，跟我来取。”
江北跟在后面，暗中观察钢拳先生的步态，那根文明棍只是用来装饰，他的步伐非常稳健，每迈一步都像要把石头桥面踩出一个坑，只有非常强力的战士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反正普勒希思做不到，甚至安德利特也未必能做到。
一个光耀级的战士？江北心中产生了这个念头。
一辆豪华马车就停在离桥头不远的草地上，钢拳先生从车上取下一个小号储物包递给江北，道：“东西就放在里面，我还准备一份小礼物，作为我们首次会面的见面礼，泰利娅说你在寻找恶魔之血，那不难弄到，但太低级了，这份礼物的名字叫地狱硫磺，来自兽人的故乡德拉诺，需要邪能时，只用把它泡进水中，一定会有让你满意的发现。”
从“地狱硫磺”这个名字上，江北就知道东西不简单，但没急着打开储物包查看，那太不礼貌，想了想，试探着说：“钢拳先生，很感谢你的馈赠，但有个问题我想问，如果最后我拒绝了你的邀请，你会不会……很失望？”
“一项伟大的事业离开了谁都能继续，我也习惯去尊重他人的选择，但可能，”钢拳先生对江北一笑，“我会有那么一些不开心。”
他又笑了笑，“牧师，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就不奉陪了，你做好决定，可以去找泰利娅，她是个值得信赖的暗夜精灵，嘴巴很牢靠。”
说完，他登上马车，对江北挥手告别，然后命令车夫驾着马车向北边去了。
江北目视马车跑远，站在那里，又思考了一下这次会面，感觉上……其实有些奇怪，首次见面，在没有达成任何约定的前提下，这位钢拳先生就对他透露了一些不该说的秘密，尤其是在闪金镇的部署，好像完全不担心他会说出去，是过于自大，还是愚蠢？
江北琢磨了一阵，想不通透，但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恐怕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天色正黑下来，江北要回闪金镇，没再耽搁，回了泰利娅的商店。
泰利娅看到江北回来，对他和钢拳先生的会面只字未问，仿佛完全不感兴趣，也可能已经知道这次会面的内容，只是把那几个储物包给了江北。
“泰利娅，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是那个组织中的一员么？”
江北试探着问，让他加入迪菲亚兄弟会绝无可能，钢拳先生又透漏给了他一些秘密，事情到最后可能会闹得很难看，泰利娅人不错，帮了他的大忙，还有索菲娅这层关系，他不想到最后和她搞得兵戎相见。
“为什么问起这个？”泰利娅没回答。
“就是好奇，”江北笑道，“钢拳先生对你评价不错，很信任你。”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泰利娅还是没回答，笑着反问。
“我觉得你不是。”江北淡淡地说，心里暗暗地想，最好是这样吧。
“你一下就猜对了，”泰利娅挑了挑眉毛，“我个人其实不介意加入某个组织，但人家不收因为寿命太长而了解太多历史的人，我希望这不会影响你的抉择，实话实说，我希望这笔生意能做下去，因为真的很挣钱。”
“希望如此吧。”江北没再多说，离开商店，叫上纳德，驾马车回了闪金镇。
三百二十 超级大补丸
拥有一双洞悉根本的眼睛，这种事对江北来说并不难，无非是以败血毒剂为底液，陆续添加其它三种负面能量放入烤锅熬制，再不断调整添加的比例，直到确定一种最合适的配方即可。
江北不断尝试，花了半宿时间，消耗掉二十多支败血毒剂和一剂量的阿尔萨斯之泪后，一种比较理想的配方被确定了出来，比例是六成败血毒剂比三成诅咒浸泡液比一成邪能浸泡液，再加入三滴阿尔萨斯之泪。
这种配比的药液，色泽是所有样品中最饱满的，在正常视角下呈现浓重的暗绿色，阴沉沉的不透光，本能地就让人联想到剧毒。
但在另一种视角下，药液的颜色鲜艳起来，以亮绿色为底色，暗红色成团状分布在其中，色团周围包裹着墨绿色的斑块，若有若无的黑色烟影在其间不断漂动，看起来既杂乱，又像有某种规律。
这让江北想起了普特雷斯在布瑞尔镇散播的瘟疫，那种疫病也混合了多种负面能量，颜色艳丽。这些负面能量发生了什么反应，以至于会呈现出彼此交融的现象，以他目前的炼金术水平还琢磨不透，不过觉得普特雷斯从提瑞斯法林地搜集到的土材料，肯定远没有他用的高级，效果上自然也天差地远。
江北闻了闻药液的气味，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闻，感觉上像晒干的海藻，有股海物的咸腥气，禁不住好奇，用搅拌棒蘸着尝了尝，没太特殊的味道，舌尖微微有丝麻木感，含有剧毒毋庸置疑，但他“百毒不侵”，具体的毒性就不清楚了。
检查完外观，江北试着吸收了一下药液蕴含的负面能量，随着他的意念，一股浓郁至极的能量进入了骨架，像块顽石一样“梗”在那里，竟需要他有意识地去“消化”，才被转化成了骨架的力量和生命力。
这种情况江北还是第一次遇到，按照他的想法，药液中四种负面能量的比例很不均衡，理论上应该还有更出色的配比，但能量密度已经高得吓人，等加入魔法精华，万一物极必反消化不掉就尴尬了，没再试验下去，准备往药液中加入魔法精华。
上次他把棱光碎片放入滚热的烤锅，结果直接开炸，这次学聪明了，等药液彻底冷却后，才称量了一些强效不灭精华放进去，但搅拌均匀后，透过眼中的白光，发现药液的色泽没太大变化，显然不灭精华的魔力没有融入进去。
江北想了想，又把火升起来，边小心翼翼地加热，边观察药液的变化，随着药液温度的提升，不灭精华开始分解，点点荧光从液面上飘散出来，但药液的色泽依旧没变化，这种方法明显行不通。
江北停了火，琢磨了一阵，取出一块棱光碎片丢进了药液，思路很简单，棱光碎片可以吸收不灭精华的魔力，如果能吸收药液的负面能量，或许能使两者融合在一起，供他利用。
棱光碎片丢进烤锅后，令人惊喜的景象很快发生了，药液的颜色开始变浅，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发现不同色泽的负面能量像被漩涡吸住一样，正缓缓向棱光碎片中渗透，这种思路是显然可行的。
不久，药液就变得清澈见底，刚加进去的强效不灭精华也不见了，只剩一些细小的附魔底灰在水中漂浮。
那块棱光碎片沉在锅底，原本通透的中心多了一团浑浊的斑块，斑块外围还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红影，应该是吸收的负面能量和不灭精华的魔力。
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确认了这点，在这种视角下，药液中的负面能量已经消失，集中到了棱光碎片中。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激动，他取出那块棱光碎片，试着吸收了一下，四种负面能量，强效不灭精华的魔力，或许还有一些碎片自身的魔力，这些能量混合在一起，密度比刚才还要高很多，像块铁被塞入了骨架，异常坚实地“梗”在了那里。
江北集中精力，直到感觉到有些吃力时，这团能量才得以被消化，转化成了骨架可用的力量和生命力，在密度上远远甩开了他以前吸收过的任何负面能量。
长久以来，江北一直想配置出高密度的负面能量，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长长吐了口气。
而且他有种感觉，高密度的能量会给骨架带来质的提升，就像一台高效能的发动机，以前一直在烧质量不达标的劣油，难以达到额定功率，现在终于有了合格的燃料，就是“烧”起来有些费劲，好像油号儿超标了。
在“质”上有了保证，接下来该是“量”的问题了。
江北握住棱光碎片，把里面存储的能量全吸收了，骨架能量恢复了约百分之七，而这是一试剂瓶的剂量，恢复量相比魔血药剂翻了三倍有余，也非常令人满意。
江北又按比例制作出五瓶负面能量药剂，称量出定量的强效不灭精华放进去，然后让棱光碎片去吸收，想知道一块碎片最多能吸收多少能量。
碎片体积不大，但吸收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出色很多，不知不觉，五瓶药剂全变成了透明液体，碎片中心出现了一团更饱满的浑浊斑块和红色阴影，俨然还有余力。
江北又制作了五支药剂让碎片吸收，一直到第八支，药液的颜色才不再变浅。
一瓶试剂能恢复百分之七的骨架能量，一块棱光碎片能吸收七瓶试剂的能量，也就是能恢复百分之五十的骨架能量，已经完全够用。
质和量都有了保证，江北非常满意，把碎片取出来，看到中心的斑块已经变成球形，外围包着一层匀称的红色烟影。
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四种颜色的负面能量正在圆球中飞速旋转，仿佛碎片中心有个魔法漩涡，把能量牢牢束缚在了里面。
依照棱光碎片中心斑块的形状，江北给它起了个非常恶俗的名字：多彩大补丸。
满意之余，江北也有一丝隐忧，这种负面能量药剂，无论是负面能量的配比、使用的负面药剂，还是加入的魔法精华，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骨架的吸收能力已经快接近极限。
而他的实力才到光耀级，再往上还有殿堂级和传说级，日后遇到更强大的敌人，肯定打不过，除非他能学会普特雷斯的本事，从根源上改造这副骨架，但这件事的难度，比起配置负面能量药剂恐怕要高多了。
晋阶之路，还是任重而道远。
三百一十九 齐聚一堂
路上，江北打开钢拳先生给的储物包，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除了五小瓶阿尔萨斯之泪的药粉外，储物包里还装着一个墨绿色的小盒子。
盒子的样式很精致，像贵妇装贵重首饰的珠宝盒，表面镶刻一些复杂的铭文，闪闪发亮，正面有个金属做的锁扣，把盒盖锁死了。
江北不清楚地狱硫磺是什么东西，没敢贸然打开盒盖，先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但可能是铭文的存在，在这种视角下，盒子里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扳开锁扣，轻轻把盒盖掀开一条细缝。
温润的绿黄色光线立刻从缝隙中透出来，与此同时，一股呛人的硫硝味儿也窜了出来，显而易见，里面封存着浓郁的邪能。
纳德和两个同伴近在咫尺，江北怕对三个人有影响，又把盒盖扣死了，但心里已经确定，所谓的地狱硫磺是极为出色的邪能源。
这个发现让他不由又想了一下迪菲亚兄弟会的事，毒剂，疫病，还有邪能，再加上诅咒，四种负面能量就齐活儿了，这个组织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马车回到闪金镇时已经是夜里，江北对配置出稳定的负面能量药剂有些热切，嘱咐纳德和两个同伴回家，然后带着东西去了索菲娅的木屋。
天色已经不早，但索菲娅还在等江北，米歇尔也回来了，寒暄了几句后，江北和索菲娅去了二楼的大房间，一个炼制药剂，一个拆分装备，开始了忙碌。
这段时间，江北大批量炼制梦魇药水和败血毒剂，已经非常熟练，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全部完成，成功率也稳定在九成以上，但这次带回来的装备有些多，还有近四十件高等的，一直忙到中夜过半，索菲娅那边才全部完成。
江北检视了一下分解出来的材料，除了若干瓶闪着不同光泽的附魔尘，还有九块棱光碎片，以及七小团棉絮状的魔法精华，分别装在七个小瓶里。
江北拿起一个小瓶观察了一下，瓶子里的魔法精华发出晶莹的红光，颜色上有些像普特雷斯为对付他用过一次的不灭精华，不过色泽要明亮很多，看起来更也灵动，问道：“这是什么精华？”
“好像是强效不灭精华，”索菲娅也一知半解的模样，“我只是听泰利娅姐姐介绍过魔法精华的分类，但很少见实物，从颜色上看，这肯定是不灭精华，品质越好，色泽越亮，不过这点不太好分辨。”
只要是不灭精华，魔力强度上就有保证，江北点点头，但记得普特雷斯用的不灭精华是粉末状的，问：“我以前见过一次不灭精华，是血红色的粉末，和这种絮状的魔法精华有什么区别？”
“我用的底尘比较少，精华聚在一起，没有散开，多用些底尘就变成粉末了，”索菲娅拿过小瓶，往里面又添了一些附魔底尘，晃了一阵后，棉絮膨胀了不少，看起来比较松散了，她问道：“要在多加些底尘么？弄得太散的话，想用时还得提纯回来。”
对江北来说，这些魔法精华只是种添加剂，不可能一坨一坨的用，道：“弄成粉末吧，我有别的用途。”
“嗯。”索菲娅对江北是言听计从，点点头，陆续往小瓶子中添入底尘，边添边晃，花了一个多小时，七团魔法精华全部散开，变成了七小瓶亮红色的粉末，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她打了个哈欠，“好困。”
“辛苦你了，”江北温和一笑，“早点休息。”
“嗯，”索菲娅点点头，又问：“牧师，你不睡么？”
“我还有些东西要做，”江北简单道，“做完了再说。”
“哦，”索菲娅犹豫了一下，道，“牧师，我去和米歇尔睡，你要困了，就去我的房间睡。”
“你不用管我，”江北笑道，“东西做好后我会回教堂。”
“嗯，”索菲娅没强行挽留，但又温婉一笑，“我会去睡米歇尔的房间。”
说完轻盈地出了房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才浅笑着离开了。
目视索菲娅离开，江北关好房门，把钢拳先生给的药粉和小木盒取出来，先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看了看。
所谓的地狱硫磺是块黄绿色的小石头，只有拇指肚大小，表面很光滑，亮光从内里透出来，亮莹莹的像盏小灯泡，而且散发着浓重的硫硝味儿。
江北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在这种视角下，地狱硫磺发出墨绿色的光泽，浓郁得似乎要流淌出来，蕴含的邪能显然非常饱满。
他试着吸收了一些，在能量密度上，这些邪能比狼人诅咒要低一些，但比普通恶魔之血中蕴含的邪能要高得多，无疑是种非常理想的邪能源。
江北按照钢拳先生所说，把地狱硫磺放进一个大试剂瓶，往里面装满水，暗绿色的烟影立刻从硫磺中透出来，在水中扩散开，好像里面蕴含的邪能被泡了出来。
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确实看到墨绿色的阴影正逐渐扩散到整个试剂瓶，从中受到启发，又拿出一支大试剂瓶，把戈德林之戒丢进去，加满水后观察了一下，发现一些红色的烟影从指环中渗透出来，在水中扩散开，显然水泡法对狼人诅咒也有效，只是扩散的速度要比邪能慢一些。
江北让地狱硫磺和戈德林之戒用水泡着，以增加浓度，然后把阿尔萨斯之泪的药粉做成了五剂成品。做完后，他又观察了一下地狱硫磺和戈德林之戒的浸泡液。
前者已经变成黄绿色，而且像即将沸腾一样冒出了细小的气泡儿，后者变成了淡红色，其中还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细微颗粒。在另一种视角下，两种浸泡液分别呈现深沉的墨绿色和暗红色，浓度上应该够用了。
江北最初选定的底液是败血毒剂，但这种浸泡液显然更物美价廉，不过取出一支败血毒剂对比了一下，发现浸泡液的色泽饱和度比败血毒剂要低很多，说明能量密度比较低，还是决定以败血毒剂为底液。
这段时间，江北每天都要制作至少数百支败血毒剂，每次出货时都会截留下一部分，存量已经相当可观，此刻邪能、诅咒、疫病和毒素四种负面能量已经齐聚一堂，他取出一些败血毒剂，准备着手调配。
三百二十一 抽身而退
江北一共有十七块棱光碎片，见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按照配方炼制起来。
不知不觉，长夜散去，一缕晨光从窗口透入，他存下的败血毒剂已经用完，阿尔萨斯之泪用掉了三瓶，强效不灭精华也用掉了四瓶，十七块棱光碎片也全部储满，可以补满八次骨架的能量，够“挥霍”一段时间了。
江北窗口推开，让房间里的秽气散出去，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屋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索菲娅探头进来问：“牧师，你一夜没休息么？”
“本来要回去的，不知不觉忙了一夜，”江北笑道，“昨夜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我睡得很好，没听到声音，”索菲娅温婉一笑，“我去准备早餐。”
早餐刚吃过，纳德来取货了，江北把做好的梦魇药水和败血毒剂给他，但叮嘱他把这次的附魔材料全换成金币带回来，不再购置成魔法装备。
江北这样安排是想来个缓兵之计，他刚从钢拳先生那里拿到五剂量的阿尔萨斯之泪和一块地狱硫磺，立刻翻脸显得理亏，准备逐渐减少供货，直到钢拳先生领会他的意思，主动终止这笔生意，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论鸡贼，江北觉得如果自己排第二，那就没人排第一。
“牧师，”纳德和格斯诺一样，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察觉了江北的意图，问：“咱们以后不做这笔生意了么？”
“这笔生意遇到了些问题，再做下去恐怕有麻烦，”江北没瞒着纳德，“你先把钱要回来，以后做些别的生意，但记住不要对泰利娅提，她问你为什么不再购入魔法装备，就说这是我的意思。”
“我明白。”纳德点点头，带着东西离开了。
江北回了教堂，立刻去找了艾伦，闪金镇的镇守和矿场主同迪菲亚兄弟会有勾结，他觉得最好处理一下，免得真出了事搞得大家措手不及，但让他自己去调查，一没闲心，二没能力，艾伦是军情七处的人，无疑是处理这种事最合适的人选。
艾伦就呆在冥修室，和以前一样，坐在地板上抛一枚金币，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看到江北进来，调侃道：“你最近真忙啊，教堂都快见不到你了。”
“我忙些还不好么？”江北听出艾伦意有所指，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省得闲着没事到处惹祸，你岂不是很难做？”
“我倒盼着你去闯些祸，反正在这里看着你也很无聊，你知道么，我都开始背教义了，”艾伦自嘲一笑，又问，“跑来找我什么事，不会真闯祸了吧？”
“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关于道格·蓬佩奥的，”江北直奔了主题，“觉得你应该感兴趣，特意跑来告诉你。”
“闪金镇的矿场主怎么了？”艾伦漫不经心地问，“是不是前不久你折磨他儿子，他反应过来找你麻烦了？提前说一下，要是这种事你就别提了，我不会管，也管不了，你自己解决。”
“我觉得他应该没这个闲心，”江北微微一笑，“我听说他除了经营矿业，还在做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且被人捅了出来，塞西格镇守正在湖畔镇帮他擦屁股，顺着这条线查一查，说不定能钓到大鱼。”
“你从哪里知道的？”艾伦俨然感起了兴趣，收了金币，坐直身体，问：“你那个……那个朋友那里？”
“不是她，是谁你就别管了，”江北知道艾伦指的是索菲娅，否认了，也没提钢拳先生和迪菲亚兄弟会的事，他刚和钢拳先生见过面，军情七处就查过去，太明显，从道格这里入手多少隐蔽一些，“总之有这件事。”
“知道了，”艾伦点点头，接着说：“不过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别陷得太深，到时想退都退不开。”
“你指什么？”江北敏锐地问，在他看来，如果艾伦指的是他在做的生意，应该安排眼线跟踪了他，那么很可能已经知道他和钢拳先生见过面。
“你已经夜不归宿，我还能指什么，”艾伦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又正色道：“我奉劝你擦亮眼睛，别被人美丽的外表迷花了眼，到最后把自己搞得太难看，让信任你的人也大失所望。”
“军情七处连这种个人私事也管么？”江北问心无愧，笑道：“我觉得该擦亮眼睛的人是你，不，你更应该擦擦自己的心，别总想那么多龌龊的事。”
说完站起来，离开了冥修室。
“好话不听，早晚要倒霉，这件事倒是值得查一查。”艾伦自言自语道，等了一阵，也离开了冥修室。
当天下午，纳德把材料从暴风城带了回来，还给江北送来了一千四百多金币，说是那些附魔材料的钱，泰利娅提前兑付的。
“泰利娅说什么了么？”江北问。
“她说……”纳德犹豫了一下，“她说你这个朋友不像想象中那样可靠，她的商店说不定就要关门了。”
江北清楚，泰利娅已经看出他准备抽身而退，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考虑到艾伦军情七处针对道格的调查可能很快就会开始，有可能牵扯到泰利娅，说：“你明天去送货时，告诉泰利娅关门未必是件坏事，她可以趁机出去度个假，放松一下心情。”
“明天我会转达，”纳德点点头，接着说：“牧师，这次的材料我送到索菲娅的木屋那里了。”
“好，”江北说，“我会处理好，明天你正常去送货，但我会减少供货量，再送个两三次，这笔生意可能就没了。”
下午，江北去木屋那边，把这次的药粉做成了成品，他一直在做的三种药剂中，除了火山药水和梦魇药剂，败血毒剂平常总按八成的成功率出货，但这次备货时把这个比例缩减到了七成，火山药水的量本来就不大，全留了下来，梦魇药水没什么用，全送了出去。
按照江北的想法，他的供货开始减少，也不提炼制阿尔萨斯之泪的事，钢拳先生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但立刻翻脸的概率不大，因为还用得到他。不过为安全起见，让索菲娅等纳德次日来取货时，提醒他货送到后立刻回来，不要在暴风城多耽搁。
三百二十二 中转站
次日下午，江北去了索菲娅的木屋那边。
平常这个时间，纳德已经赶回来，这次却还没见人影儿，江北不免担心出了变故，耐着性子等到下午过半，纳德依旧没回来，准备动身去暴风城找人，一道高挑的身影忽然进了门，是泰利娅。
“出事了？”江北看到泰利娅急匆匆的模样，也没穿平时经常穿的裙装，而是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胸口微微一沉。
泰利娅没回答，先抱了下索菲娅，“小甜心，我有事和他单独谈，你先回卧室。”
“哦。”索菲娅看了眼江北，乖顺地上了楼。
“和你这个混蛋做朋友，”目视索菲娅离开，泰利娅叹了口气，“绝对是我做的最错误的选择。”
“出什么事了？”江北问，“该不会是那个钢拳先生决定和我翻脸吧？那他可真够沉不住气的，我只不过才减了一成的败血毒剂。”
“我也很意外，”泰利娅默认了，“可能是你挑战了他的威严，他主动来见你，给了你充分的信任，然而你给了他一个很不友好的信号。”
江北有些奇怪，钢拳先生给他的感觉很沉稳，不像动不动就翻脸的人，所以才安排纳德去送货，问道：“纳德和他两个同伴一直没回来，人呢？”
“他们三个被扣下了，”泰利娅耸耸肩，“我劝过，但没用，钢拳先生说还想和你见一面，让我来告诉你，想带回你的朋友就去见他。”
“地点？”江北直接了当地问。
“艾尔文森林东边的山巅之塔，”泰利娅回答道，“那座塔很早以前是座哨塔，后来废弃了，被迪菲亚兄弟会改造成一个中转站，送到赤脊山的货物通常会暂时存放在那里，以避开路上巡逻的哨兵。”
“中转站？”江北微微一愣，钢拳先生第一次和他见面，选在英雄谷的桥头，第二次见面又选在这种地方，真不把豆包当干粮，不怕他召集人马杀过去么？
“对，中转站，”泰利娅点点头，“钢拳先生可能觉得有很大的把握说服你。”
更可能是不准备让老子回来了，江北暗暗地想，又问：“怎么去那里？”
“出了闪金镇，沿着路一直向东走，快到赤脊山时，在路的南面能看到一座小山，”泰利娅回答，“塔就在山上面，如果你找不到，可以先打听着去东谷伐木场，到了伐木场一直向正南走，也能到那座山。”
江北想了想，问：“钢拳先生说只让我一个人去了么？”
“他没提，”泰利娅摇摇头，“我个人意见你最好自己去，钢拳先生未必会和你翻脸，但带不带人手你自己定，这次会面会不会发生意外，我真的不敢保证。”
江北的意思也是自己去，钢拳先生选在这种地方会面，其实透露出一层意思——想和他谈，贸然带人过去，纳德和两个同伴会很危险，倒不如先去忽悠钢拳先生把他们三个放回来，再说其它的，问道：“路远不远？”
“不算近，”泰利娅说，“钢拳先生给你准备了一匹马，我一块儿牵过来了。”
“他想的到是挺周到的，”江北笑了笑，又扫了眼泰利娅的装束，“你穿成这样，要来次远行？”
“你不是让我离开暴风城么？”泰利娅不无讽刺地说：“我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的老店终于关门了，暴风城的同行们会感到很开心的，他们又可以开业了。”
“不用谢，”江北假装没听出来，“你准备去哪里？”
“可能去翡翠林地找我的丈夫，看他睡醒了没有，也可能就近找个地方等着，或许你能和钢拳先生谈妥，我就顺路回暴风城了，但我觉得……希望不大，”泰利娅耸了耸肩，“你要去就赶紧去，速度快的话天黑前应该能到，我去和我的小甜心告个别。”
说完，她不再理江北，转身上了楼梯。
“祝你旅途愉快。”江北和这个暗夜精灵告了个别。
“感谢，我会在路上诅咒你的。”泰利娅头也不回地说。
江北摇头一笑，离开木屋，看到不远外的一棵树上拴了两匹马，一匹是泰利娅上次来时骑乘过一次的黑马，另一匹是匹膘健的棕马，应该是钢拳先生为他准备的。
江北解开棕马的缰绳，翻上马背，穿过林子来到主路上，然后沿路向东边奔去。
单枪匹马去迪菲亚兄弟会的一座中转站，江北多少有些担心会回不来，跑了一阵后，勒停马匹钻进路边的林地，解开巫妖王形态，把一半骨架能量转化成冰霜和死疽之力释放出来，然后消耗掉一颗“超级大还丹”，又把能量补满了。
确实像他预料的那样，这些高密度的能量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受，是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力量像水一样在骨架内流动，仿佛要溢出来，通常这是只有解开巫妖王形态后才会有的感觉。
江北攥了攥拳头，在指节的挤压下，掌心的皮肉发出“吱吱”的响声，竟有种撕裂般的钝痛，他解开巫妖王形态感受了一下，力量爆发的感觉变得更强了，仿佛什么东西沸腾了，在骨架内暴躁地翻滚，但骨架能量的消耗速度明显变慢了，感觉上只有以前的五分之一。
如果把骨架里的能量全部替换掉，力量还会进一步提升，但江北对现在的状态已经非常满意，解除巫妖王形态，离开林地，上马继续向东边奔跑。
天色黑下来时，江北感觉快到了，放慢马速，寻找泰利娅说的那座小山。他视力极好，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又跑了不久，就看到一座山丘从南边的林子里隆起来，但找不到路骑马过去，把棕马牵进林地，拴在一棵树上，步行朝山岭走去。
不久，江北来到了山脚下，山丘并非一座，而是由三座挨在一起的光秃秃的矮山组成，透过枝叶的缝隙，一座破败的石头哨塔就建在一座山的山头上。
江北是打着谈判的幌子来的，没刻意隐藏自己，找到一条小路向哨塔爬去，这条路夹在两座山的缝隙中，生满灌草，不像经常有人来，周围也安静得只有虫鸣声。
那座哨塔塌了将近一半，完全看不出哪里像中转站，但江北来到哨塔下面后，两道蒙着红色面罩的身影从塔门里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手中分别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把他拦住了。
三百二十三 惊人的力量
“我来见钢拳先生。”江北摊开手，表明自己没有敌意。
“放尊重些，”钢拳先生的声音从塔顶传下来，“这是我的客人。”
江北抬头上望，哨塔的塔顶塌出来一个豁口，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在豁口旁望下来，粗犷的脸极有辨识度。
两道身影微微躬身，退到塔门两侧，放江北走了进去，这就是座普通的哨塔，塔内是个面积不大的空膛，一圈用粗木做成的阶梯嵌入塔壁盘旋而上，直通塔顶。
江北没看到纳德和他的两个同伴，但瞥见地面上放着不少储物包，每个储物包上都挂着一个写了名字的标签，有两个标签上写着“蓬佩奥”，应该是道格·蓬佩奥要送的货物。
江北原本对道格和迪菲亚兄弟会来往密切还有一丝怀疑，亲眼看到这位矿场主的货物就摆在这里，再无任何疑虑，假装没看到，沿着“吱扭”作响的阶梯向塔顶爬去。
塔顶铺着一圈用桁架支撑着的木板，小半圈儿塌了，没塌的大半圈儿也有不少木板损坏了，钢拳先生就站在塔顶上，魁梧的身材让人担心他会突然踩断木板掉下去，他看到江北上来，像在路上偶遇一样说：“牧师，我们又见面了。”
江北依旧没看到纳德和两个同伴，开门见山地问：“我的三个朋友呢？”
“我只是让人扣押了他们一会儿，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闪金镇了，”钢拳先生笑了笑，“牧师，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你来和我见面，但我很想再和你谈谈。”
江北感觉钢拳先生不会在这种事上晃点自己，这也像对方做事的风格，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和钢拳先生不会达成共识毋庸置疑，也无意去管迪菲亚兄弟会的事，解决这种组织交给军情七处最合适，怎样避免迪菲亚兄弟会把麻烦找到他和他的朋友头上，是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江北飞快转着念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淡淡地说：“我只是一名僧侣，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没有太高的追求，钢拳先生，我感谢你对我的看重，但我不想和任何组织扯上关系，也不想惹麻烦。”
他说话时，伸手扳住塔顶山墙的一块石砖，高密度的能量在骨架内涌动，力量瞬间爆发出来，“咔”的一声，石砖断了一角，双手一掰，碎砖又裂成两块，随手抛到了塔下黑茫茫的林影里。
江北这样做，是想展示自己的力量，和这种组织讲道理是没用的，唯独实力才能令这些人敬畏，不会轻易来找他的麻烦。
“牧师，你的力量领人惊叹，不像一名僧侣，”钢拳先生显然明白江北的用意，握拳砸向那块缺了一角的石砖，“砰”的一声，石砖裂成碎块，从塔顶簌簌掉落，他笑了笑，“我无意冒犯，只是想说明，力量是我这种战士才拥有的东西。”
江北清楚掰碎一块已经风化的石砖吓不到钢拳先生，只是想以此做个引子，笑道：“钢拳先生，真正的力量源自于坚定的内心，我的心就非常坚定，你恐怕说服不了我，不如这样，如果你们能留住我，我可以帮你炼制药剂，留不住，我们就当没见过面，以后不要再来烦扰我和我的朋友。”
“嗯，这个方法简单，我赞成，”钢拳先生点点头，同时脚下一跨，拦在了通往塔下的阶梯入口前，“只是我担心你会受伤。”
“我最不怕受伤了。”江北笑了笑，脚下一顿，塔顶的木板顿时断了几块，他也掉落下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塔底，然后跳出了塔门。
守在门边的两个人已经听到动静，但来不及阻拦，江北已经来到塔外，前冲两步准备向山下跳去。
就在这时，铁拳先生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拦在了他面前，笑道：“牧师，你比我想象中要勇敢，但恐怕今晚必须留在这里了。”
“那也未必。”江北笑了笑，继续前冲，准备直接撞过去。
钢拳先生挥起一拳朝江北打过来，是战士的猛击，对手是个僧侣，作用也很重要，他只用了五成的力量，但还是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江北有意展示力量，没有躲闪，抬起手封挡住了这一拳，能量在骨架内快速涌动，力量猛地爆发出来，“砰”的一声，那只硕大的拳头落在了他手里，像是撞在了墙上，再也前进不了半寸。
“有意思。”钢拳先生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马上又笑起来，肌肉发出“吱吱”的闷响，力量骤然增加，想把江北推回去。
不解开巫妖王形态，单纯在力量上，江北终究难以和一个很可能是光耀级的战士抗衡，知道硬闯不过去，默诵暗言术·痛的祷言，顺势开启暗视之眼，把骨架的神圣之种全部翻转成了暗影之种。
他的双眼和亚尔维斯的一样，立刻溢出了明亮的紫影，仿佛两团燃烧的紫火，与此同时，一个暗言术·痛也用了出去。
钢拳先生显然没料到圣光教会的僧侣会使用暗影魔法，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人也向后退去，江北顺势前冲，把钢拳先生撞开了两步，想从山上跳下去，只要进入林地，凭借视力上的差距，他很容易就能逃脱。
钢拳先生的意志力比普通的矿工要强得多，很快站稳了，一脚跺向地面——是战士的雷霆一击，“轰”的一声，坚硬的石头绽出几道裂痕，地面也猛地一震，把江北拦了拦，一拳又向他轰了过去。
这次他把力量加到了九成，硕大的拳头压迫空气，竟发出了轻微的震爆声。
这一拳来得飞快，江北无法躲闪，只能抬手封挡，但只是让拳头歪斜了方向，“砰”的一声被打在肩膀上，在巨大的力量下，血肉一阵入骨般的裂痛，人向后摔了出去。
“显而易见，论力量，还是我这种战士更在行。”钢拳先生没有趁胜追击，站在那里笑起来。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发怒。”江北站起来揉了揉肩膀，也笑了笑。
“很不巧，怒火是战士最好的力量源泉，而不是僧侣的。”钢拳先生握紧拳头，一步一沉地走了过来。
三百二十四 跨越
江北这次没再选择硬刚，朝另一个方向冲过去，但马上停住了脚步，刚才那两个蒙着红色面罩的守门人不见了，周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那是两个刺客，趁他和钢拳先生战斗时遁入了阴影。
江北集中精力，想把两个刺客找出来，但那双视力极好的眼睛失去了作用，他能看清黑暗中的草尖，可无法看到进入潜行状态的刺客。
“小心了，”钢拳先生已经走近，但没发动攻击，似乎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提醒道：“只要你稍微一动，带毒的匕首就会割到你身上，虽然你是个牧师，但中了麻痹之毒，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这倒给江北提了个醒儿，迅速切换了视角，很快看到两团亮绿色的阴影就在他前方晃动，除了绿色的阴影，还有一些淡淡的黑影，显然两个刺客的健康有点小问题，笑道：“谢谢你的提醒。”
话音未落，就避开亮绿色的阴影，朝一团黑影踢了过去，这一脚来得非常突然，“砰”的一声，一名刺客脱离潜行状态摔出去，咕噜噜地滚到了山坡下面，传来一阵痛叫声。
另一团黑影立刻移了过来，亮绿色的阴影迅速滑过半空，发起了攻击，江北抬手一捞，抓住了一只手腕，但还不适应在这种视角下作战，位置判断得不是很精确，掌缘被匕首割出一道伤口，鲜血四溅。
麻痹之毒的毒素转瞬被他吸收，没有任何效果，只是疼了一下，接着飞起一脚，把这名刺客也踢得滚到了山坡底下，但与此同时，后背也被猛地撞了一下，“砰”的一声巨响，身体不由自主飞起来，摔下了山坡。
这一下连撞带摔，痛彻心扉，不过江北也来到了山下，密林已经近在咫尺，他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正准备跑进林地，钢拳先生直接从山上跳下来，“轰”的一声落到了他面前，淡淡地说：“抱歉，是我低估了你，只带了两名高阶刺客，他们在你面前就像孩子一样脆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牧师，不用些力量，恐怕真留不住你。”
言外之意，先前的战斗只不过是陪江北玩一玩。
“没关系，该说抱歉的人其实是我，”江北原本不打算解开巫妖王形态，能逃脱就逃脱，但这点显然很难实现，又改了主意，笑了笑，“因为你成功把我激怒了。”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一位僧侣的愤怒，是不是和战士的怒火一样强大。”钢拳先生挥起一拳，向江北轰了过来。
这一拳他显然用足了力量，衣袖猛地绽裂，空气被压出了呼啸的气旋，仿佛出膛的炮弹，瞬间就到了江北胸前，但也在同时，那只硕大的拳头停住了。
一只手按在拳头上，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把他的力量全封了回来，半截衣袖“哧啦”一声炸成了碎布条，露出粗壮的肌肉盘虬的手臂。
“死亡……骑士？”
钢拳先生眼中闪过一抹愕然，森然的白色寒气从他的对手身上飘散出来，那双如同紫火在燃烧的眼睛也流溢出了浓郁的白光，让人联想起诺森德大陆奔跑的雪狐，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敬畏的强大气场也扩散出来，那不是人类该有的。
超凡的力量，暗影魔法，死亡的力量，还有只有那些远古存在才会有的气场……而就他得到的情报，这只是个实力强劲的圣光牧师，显然并不全面。
“真有意思。”钢拳先生又笑起来，另一只拳头也猛地挥了出去。
这一拳的力量比刚才那一拳还要大，他的一整条衣袖全部绽裂，但一只手又挡住了这一拳，仿佛只是接住了一个飞过来的球，不费吹灰之力。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带着金属质感的音调从江北口中吐出来，吸收了极高密度能量后，这是他首次战斗，也震惊于骨架爆发出来的力量。
它仿佛一台马力全开的强力引擎，能效全部输出了出来，就像机械之力和普通人力做对比，已经远远拉开了差距，在它面前，人类、兽人、血精灵、暗夜精灵或者其他脆弱的物种都显得卑微。
脆弱和卑微，也许组成这副骨架的强大存在在面对这些远不及自己的物种时，心中就是这种感觉。
长久以来，江北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类，一直以“人”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但这一刻，当力量有了绝对的飞跃，那些远古存在的思维仿佛在骨架内复苏了，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了全新的视角，一个高于人类的视角。
“你到底是什么？”钢拳先生显然也感觉到了力量上无法逾越的差距，退开两步，疑惑地看过来。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暂时也没有确切的答案，”江北首次不再以人自居，同时也感到困惑，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失去感，仿佛只是向前迈了一步，很轻松地就完成了位置的改变，同时还有心理上的，“但你应该搞清楚了，你在招惹一个自己不太惹得起的存在。”
“那也未必，在我从赤脊山北边，通往燃烧平原的山脉中搬到艾尔文森林之前，那些人还不叫我钢拳先生，而是叫我——屠龙者。”
钢拳先生抓住衣襟，用力一扯，把那身得体的燕尾服连同内衬一起撕了下来，露出一身爆炸般的筋肉，配合那张粗犷的脸和魁梧至极的身材，在暗淡的光线下，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凶猛的兽人了。
残破的衣服落在地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对儿尖锐的利爪，套在了手上，利爪的爪身是纯黑色的，上面覆盖着坚硬而致密的鳞片，爪尖有四根，长长凸出来，颜色是亮黄色的，如同融化的岩浆。
看到那对儿利爪，江北本能地感觉到了亲切，利爪中好像有和骨架同宗同源的东西，那是一对儿……龙的爪足，黑龙之爪。
“很早以前，我组织着一支冒险小队，经常去燃烧平原的黑石塔寻找黑龙奈法利安留下的宝藏，从一条年幼的黑龙身上砍下这对儿爪子，做成了一副拳套。”
钢拳先生的话印证了江北的想法，他攥了攥双拳，利爪的尖端相互摩擦，发出金属一般的脆响。
“这是我的荣耀，很少用，只有面对值得尊重的对手时，我才会拿出来。”
三百二十五 战利品
“荣耀？”这个词汇如同钢拳先生的相貌和身材，让江北联想起了兽人，“我认识一些来自奥格瑞玛的朋友，他们也经常说这个词。”
“我父亲生前也经常说，”钢拳先生笑了笑，“直到我亲手割下他的头，丢进了黑石山的岩浆里，因为他让我的母亲终生活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下。”
原来这是个兽人与人类的混血种儿，江北心里想着，淡淡地说：“无意冒犯。”
“我的名字叫埃文利克，”钢拳先生笑了笑，“等我打败你，有机会的话，我会和你做个朋友。”
说完挥动拳爪发动了进攻。
面对这样的敌手，他再无任何保留，利爪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破风声，一左一右分别袭向江北的双肩，显然不想杀掉他。
但两只手猛地伸过来，交错着抓住了他的两只手腕，两只利爪猛地顿住了，仿佛那里是空间的边缘，无法再前进哪怕半寸。
骨架的能量消耗得并不快，从解开巫妖王形态到现在，只用掉了不到百分之十，就已经产生了绝对的力量压制，江北自己也感到吃惊和困惑。
他回想起经历过的战斗，无论是督军和亚尔维斯，还是耳语海岸的那个血精灵，他都处在一定的劣势，每次都是仗着皮糙肉厚反败为胜。
可只是吸收了一种高密度的负面能量，面对一个可能是光耀级的战士，他竟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就像是实现了某种阶段性的跨越，在能量达标的情况下，他直接从类人变成了如同蛛王或蟹王等领主级的存在，有些不可思议。
钢拳先生用力挣扎了片刻，但双手纹丝不动，仿佛手腕被生铁铸了进去。
这种力量让他想起了带领着数十个人组成的小队，才勉强杀掉的那只黑龙，生而为人，或者说半兽半人，不管天赋多么出类拔萃，不管后期多么努力，哪怕实力晋入了光耀级，在造物主的恩赐面前依旧显得很可笑。
“我承认我打不过你，”钢拳先生又挣扎了一阵，放弃了努力，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或许跨入殿堂级的人才有和你一战的能力，但那种人太难找，你可以杀掉我和我的两个随从，把我们的人头和哨塔里的货物一起带走，这是你的战利品。”
“我没杀你的必要，只要你不来找我的麻烦，”江北解除了巫妖王形态，同时松开了钢拳先生，杀掉对方或者带回去，有很大概率会让他成为迪菲亚兄弟会的敌对目标，这种蠢事儿不能干，“但有点你说的没错，我的生意做不成了，确实需要一些战利品当补偿。”
他绕过钢拳先生，又回到了山上，进入那座哨塔，拿起一袋道格·蓬佩奥要运送的货物，又随便捡了个储物袋拎起来，准备带回去。
江北并不想拿走迪菲亚兄弟会的货物，因为很可能会招致麻烦，但真的很好奇一位矿场主在经营什么，同时这也是物证，可以交给艾伦，随便捡的那一袋是想装作这两个储物包是随手挑的，没有明确的目的。
“你可以都带走，”钢拳先生也回了山上，盘虬的肌肉依旧有着爆炸般的力量感，气势却截然相反，“你赢了，有权利这样做，就当是我为自己的狂妄付出的代价。”
“我没那么贪婪，两个就够，”江北晃了晃两个储物包，“记住我们的约定，我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
说完拎着两个储物包从山上跳下去，钻进了密林。
钢拳先生站在那里，忽然唇角一咧，狰狞地笑了起来。
江北沿着来时的路穿过林地，回到了拴马的地方，棕马还拴在树上，他解开缰绳，牵着马离开林子来到路上，乘马向闪金镇的方向奔去。
跑远后，江北放慢马速，打开标签上写着“蓬佩奥”的储物包看了看，让他意外的是，储物包装的并非货物，而是两枚闪金镇的公务印章、三百枚金币和一封信件。
江北勒住马匹，打开信看了看，信是写给一个叫巴托斯利·甘霖的人的，只有聊聊数语，嘱托巴托斯利留在赤脊山，继续保持和黑石兽人的接触，必要时用两枚私刻的印章为黑石兽人尽可能提供一些便利，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塞西格镇守寻求帮助。
看着这封信，江北陷入了沉思，如果储物包里装的是珍贵的货物，他不觉得奇怪，毕竟可以卖钱，但这些东西明显不合常理。
主要是没动机，道格他见过了，是个八面玲珑的精明人，又身为闪金镇这么重要的地方的矿场主，用前途无量形容也不为过，不想办法为自己洗白，继续保持和迪菲娅兄弟会的来往已经很愚蠢，现在又和黑石兽人暗通款曲，不能说是愚蠢了，而是自取灭亡。
从信的措辞来看，也不像受到了迪菲亚兄弟会的协迫，而且塞西尔镇守也牵扯在里面，背后到底有什么利益，能让这两个人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冒这种险？
江北琢磨了一阵，想不通透，把储物包收起来，准备回去交给艾伦，又看了看另一个储物包，这个储物包里装的全是药剂，量不多，只有几十剂，绝大多数都是品质凑和的梦魇药水，还有几支品质更差的败血毒剂。
显然除了他，还有别的炼金师在为迪菲娅兄弟会服务，不过水平上就差多了，也难怪钢拳先生这么看重他。江北心里想着，驾马前行，继续向闪金镇跑去。
回到闪金镇时，夜已经深了，江北先去看了纳德，确认他和两名同伴已经平安归来，彻底放了心，告诉他明天不用再去取货，然后骑着马准备回教堂。
夜色深浓，镇上一片安静，江北担心马蹄声扰民，一路上骑得很慢，快到教堂时，忽然看到一道身影走在路上，一眼认出是米歇尔，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拄着一根长木棍，急匆匆地往前走，身体跌跌撞撞的。
江北催马过去，跳下马背拦住了她，问：“米歇尔，这么晚你来镇上干什么？”
米歇尔似乎认出了江北的声音，丢掉木棍，“啊啊”叫着扑到了他身上，一对空洞的盲眼睁得很大，十分焦急的模样，但不会说话，一只手紧紧抓住江北，另一只手不停打着手势。
三百二十六 卑劣的富二代
江北不懂手语，但看到米歇尔额头上全是汗，脸上也有几块淤紫，一道血线从乱蓬蓬的头发里流下来，和汗水一起粘进了脸上的皱纹，显然被人打伤了，本能地问：“索菲娅出事了？”
米歇尔“啊啊”叫着连连点头，眼泪也从盲眼中流了下来。
“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江北来不及问出了什么事，给米歇尔丢了个恢复术，然后翻身上马，往索菲娅的木屋的狂奔而去。
急骤的马蹄声中，那座木屋很快出现在视野里，江北望见那匹黑马不见了，泰利娅应该已经离开，接着看到几个矿工坐在木屋前方的空地上，好像在阻止人靠近。
瞬间，江北就明白是谁来了，但第一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奇怪，皮克刚被他折腾得那么惨，居然还敢来欺负索菲娅，恐怕狗的记性都没这么差，但来不及多思考，直接骑马冲了过去。
那些矿工听到马蹄声，纷纷站了起来，江北穿着天蓝色的祭司袍，极好辨认，虽然夜色浓重，但那些人还是马上认出了他，仿佛遇到了一只正在冲过来的猛兽，呆了一下后，叫嚷着四散而逃，转眼不见了踪影。
江北没理会这些人，跳下马背，看到木屋的门闭着，直接撞了进去，楼里没亮灯，楼上楼下一团漆黑，但对他没造成任何影响，瞥见一道身影正沿着楼梯慌慌张张地往楼下跑，正是皮克，应该听到了外面的喊叫声，准备逃窜。
“站住！”江北一声冷喝。
皮克吓得跳起来，黑暗中也看不到东西，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来，顾不上喊疼，已经爬起来跪在地上开始求饶：“牧师，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饶了我，我求你饶了我。”
皮克的模样倒让江北吃了一惊，这次肯定不是小事，才会把这个矿二代吓成这副德性，揪起皮克，冷冰冰地问：“索菲娅呢？”
“她……她在房间里，有些……有些奇怪，”皮克战战兢兢地说，接着又开始语无伦次的求饶，“我才刚来，真的什么也没做，我发誓，我真的发誓，你饶过我，我再也不敢了，你饶过我。”
江北担心索菲娅，揪起皮克向楼上走去。索菲娅卧室的门开着，里面也一团漆黑，他刚进去，就嗅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闷香，接着看到地上散落着几件衣物，索菲娅盖着寝被，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头秀发披散开，似乎昏了过去。
江北瞥见索菲娅两个雪白的肩窝从寝被下露出来，显然没穿衣服，胸口微微一沉，马上又看到她一脸潮红，好像中了什么不正道的药物，紧接着就找到了，一个寸许长的小药瓶就放在床头的横木上，瓶中装着半瓶粉色的药末儿，在另一种视角下，发出朦胧的绿色阴影。
这个发现又让江北松了口气，小药瓶没有倒，说明他来得还算及时，有些事尚未来及发生。
“牧……牧师，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相信我，”皮克又开始求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大起来，“圣光，用圣光，让我对圣光发誓，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他像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叫道：“我愿意对圣光发誓，你让我对圣光发誓。”
江北心思缜密，敏锐地感到事情有些不对，疑点很明显，皮克怕他怕成这样，为什么会突然起意来找索菲娅，而且十来个矿工守在外面，怎么连眼盲的米歇尔也控制不住，让她跑出去求救，说明这件事不是蓄意而为，更像偶然发生的。
而且时间太巧了，他刚赶回闪金镇，皮克也正好去了索菲娅的木楼，如果不是这个矿二代太怂，耽搁了一些时间，很可能已经做出事来，刚好被他撞见。
江北思考着这些疑点，不动声色地拿起那个小瓶，拎着皮克下了楼，来到木屋外面，把他丢到草地上，冷冰冰地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对索菲娅做过什么，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过你，有一句谎话，你知道我的手段。”
“牧师，我说，我说，”皮克俨然被江北吓破了胆，瘫在地上迭声说，“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好，”江北不动声色地说，“我听着。”
“晚上，我……我本来睡下了，有个人……有个人突然从窗口潜进了我的卧室，”皮克磕磕巴巴地说了两句话，似乎镇定了些，语速流利起来，“说你去了一个地方，不会再回来了，还说他迷昏了索菲娅，只要我现在过去，就能得到她。”
江北心头起疑，他去山巅之塔见钢拳先生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问道：“什么人去找的你？”
“这我不……不知道，”皮克摇摇头，“他蒙着一块面巾，看不到脸，看到了我恐怕也不认识。”
“是男是女？”江北又问，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泰利娅。
“男人，”皮克回答，又补充道，“他捏着嗓子说话，但一听就知道是男人。”
男人，那肯定不是泰利娅了，江北心里转念，又问：“后来呢？”
“我好久没见索菲娅，就想来看看她，”皮克回答道，“但我怕那个人骗我，不敢来，先让人去教堂打听了一下，知道你不在，才忍不住带着些人过来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索菲娅，但来了后楼里没亮灯，怎么叫索菲娅也不回应，后来米歇尔跑出来和我们打了起来，她打不过我们就跑了，我看门开着，让人在外面守着，自己进了屋。进去后，我又怕你还会回来，就想出来，但听到楼上有些声音，又大着胆子上了楼，可到了楼上，我又有些害怕，想等确定你真不回来后再过来，就出来了。”
“出来了？”江北哼了一声，“那我过来时，你怎么还在楼里面？”
“索菲娅的声音很……很奇怪，我忍不住又回去了，但刚上了楼，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叫起来，我知道是你回来了，想要逃走，结果被你堵在了里面。”
皮克说到这里，又开始求饶，“牧师，我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话，我连灯都没敢点亮，你饶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三百二十七 肌肤之亲
江北瞧皮克的神情不像说谎，担心索菲娅的情况，没继续追问，但这个贼心不死的矿二代必须严惩，略微转念，拎起皮克，牵着那匹棕马来到林地深处，把马匹拴在一棵大树上，冷冰冰地说：“张开嘴。”
“牧……牧师，你想做什么？”皮克感觉情况不妙，神情像是要哭出来，“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再绕我一次……唔……”
江北捏住皮克的下巴，把小瓶的药粉倒了一半进去，皮克眼睛圆瞪，想吐出来，江北捂住他的嘴巴，帮他咽下去，说：“我现在回楼里，要听到马叫声，听不到，你自己想清楚后果。”
说完丢下这个怂包，快步回了木楼。
江北进了门，沿着阶梯匆匆上了楼，来到索菲娅卧室的房门前，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像是承受着某种煎熬，无意识中发出的呓语，但对男人而言，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江北略微犹豫，进了房间，黑暗中，索菲娅像做了噩梦，正在床上不安地翻动，寝被掀乱了，她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露在外面，空气中说不清是什么的闷香也更浓了。
此情此景，说江北心如止水是不可能的，他不得不承认，不管他的视角有多高，在根本上，他始终拥有人类的审美和情感，定了定神，走到床边把寝被帮索菲娅盖好，然后准备帮她把体内的毒素吸收掉。
索菲娅似乎察觉到了江北的存在，忽然向前一扑，猛地张开双臂把他抱住了。
“牧师，是你么？我……我好难过……”
她仍未恢复清醒，只是把眼前的人当成了江北，闭着眼睛，柔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死死抱紧了他。
急促而温热的呼吸喷在江北脖子上，让他感觉血脉在偾张，拉起滑落的被子盖在索菲娅身上，顺势把她体内的毒素吸收了出来，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居然没有趁人之危？
这种釜底抽薪的方法极为有效，索菲娅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但依旧没松开江北，反而固执地在往他怀里钻，仿佛那里是个温暖的港湾，可以帮她找到恒久的安宁。
“索菲娅，”江北不清楚是药性没解除，还是索菲娅自己想这样做，一只手拉着寝被，不让它从她身上滑落，另一只手轻轻晃着她，“你醒醒。”
索菲娅沉默着继续往江北怀里挤，像只重新回到主人身边的倔强的猫，直到钻进他怀里才不动了。
两个人的姿势，寝被盖不严，阵阵温香从缝隙中飘出来，江北无动于衷地继续去晃索菲娅，“索菲娅，你不要这样……”
他忽然又觉得好笑，这种事怎么看也应该是男的想强迫，女的说不要，现在完全反了过来，自己真他娘的是个奇葩。
索菲娅一改平时的顺从，似乎觉得这样抱着江北不太舒服，又默不作声地往他怀里拱了拱，然后再次不动了。
江北也沉默下来，暗暗地想，那就这样抱着吧，只是不知道这种事情传出去，会不会有人相信他居然什么也没做。
两个人默默无声地抱了一阵，索菲娅抬头看了眼江北，除了羞怯，眼神中还有难以捉摸的喜悦，她马上低了头，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满足地疏了口气。
江北伸手帮索菲娅裹了裹寝被，但忍不住去想被子下是怎样的情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虚伪，明明想掀开被子看一看，也知道索菲娅不会反对，但两只手偏偏要把被子裹得更紧，以维护对他来说其实已经没有实际意义的道德，人类的道德。
过了一阵，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急匆匆的，听起来有些凌乱，很快上了楼梯。
“是米歇尔回来了，”江北悄声说，“被她看到，该拿棍子打我了。”
话刚出口，他反应过来自己犯了皮克犯过的错误，米歇尔根本看不到，应该也不会拿棍子打他。
“米歇尔才不会打你，”索菲娅嘟囔了一句，又提高声音说：“米歇尔，你别上来，我和兜帽牧师有些……有些事要办。”
上楼声停了，米歇尔“啊啊”回应了两声，接着又是下楼声，过了片刻，开门声和关门声响起来，好像回了房间。
索菲娅说了话，羞怯于再这样抱着江北不放，松开他，双手抓着寝被挪到床中央坐下了，一只手伸出被子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看了眼江北，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荒唐，垂下头温柔地笑了。
黑暗对江北不是问题，可能是坐姿，也可能是神情，感觉索菲娅说不出的诱人，忽然觉得自己蠢到了家，但总不能再扑过去，站起来说：“我出去，你把衣服穿上。”
说完离开了房间。
楼里一片安静，外面也没马叫声传进来，不过江北没心情理会皮克，来到会客厅把灯点燃，坐在紧挨壁炉的桌子旁，又思考一下这件事。
如果皮克说的全是实话，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知道他去山巅之塔见钢拳先生，趁机迷昏索菲娅，然后诱导皮克来找她。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对索菲娅下手？有什么目的？
江北思索着这几个问题，但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一时没有头绪。
他思考时，索菲娅下了楼，倒了杯水端过来，她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布裙，头发也披散在肩上，好像突破了某个障碍，从此以后有了归属，不必再在江北面前维持端庄优雅的形象。
“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会昏倒？”江北试探着问，想从索菲娅这里得到一些线索。
“我也不知道，”索菲娅摇摇头，一脸困惑的模样，“我本来睡了，忽然做了一些……一些奇怪的梦，醒来后就发现……发现……”
她没再说下去，似乎为自己抱住江北的行为感到羞怯，咬着嘴唇笑了笑，转身跑回了楼上。
江北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又取出那个小药瓶看了看，忽然胸口一动，背后的人迷昏索菲娅后，为什么要把药粉留下？
疏忽？不像。
是不是故意让他看到小药瓶，以为是皮克迷昏索菲娅，并沾污了她？
如果皮克真对索菲娅做了什么，以当时的情景，这位矿二代必死无疑，那么这个人的目的是……希望他杀掉皮克。
这个念头一浮现，江北脑子一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听到木屋外面始终没动静，站起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