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三 隐秘关系
据索菲娅所言,她和斯皮尔·洛林的缘份,还要从第一次兽人战争时说起。
当年,兽人跨过黑暗之门大举入侵艾泽拉斯,暴风城国王莱恩·乌瑞恩被兽人刺客迦罗娜刺杀,暴风城随之城破,沦为一片废墟,历经数年苦战后,安度因·洛萨收复了暴风城,瓦利安·乌瑞恩即位,开始着手重建暴风城。
重建的任务落在了当时最大的工匠组织石匠工会身上,石匠工会拥有数不清的优秀工匠,包括大量人类建筑师和地精设计师,这些人历经数年时光,在被兽人摧毁的废墟上,重新建造了一座气势磅礴和无比雄伟的人类都城。
可暴风城重建完成后,主持这件事的贵族议会却没履约向石匠工会支付重建的费用,这引起了石匠工会的强烈不满,双方经历了多次谈判,最终谈判破裂,并因此诱发了一场大暴动。
贵族议会正想赖掉这笔巨额费用,就借此机会派兵镇压了暴动,还把石匠工会的成员全部驱逐出了艾尔文森林,迫使这些人团结在一起,成立了后来大名鼎鼎的迪菲亚兄弟会。
索菲娅的祖辈当年就在石匠工会务工,也参加了暴动,但运气不好,死在了贵族议会对暴动的镇压中。然而也正因为这点,贵族议会清剿石匠工会的成员时,索菲娅的父亲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驱逐,不过财产全部被没收,沦为了贫民阶层。
好在索菲娅的父亲也是名出色的工匠,就以务工为生,在暴风城生活下来,后来认识了索菲娅的母亲,两人成婚生下了索菲娅。
索菲娅的母亲手很灵巧,在暴风城的一家魔法制品店,为一个来自黑海岸的暗夜精灵打工。
当时暴风城的商业环境比现在要好得多,索菲娅的母亲收入不错,父亲也有稳定的收入,两个人一起努力,日子很快好过起来,索菲娅也有了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然而好景不长,索菲娅十一岁那年,黑色巨龙死亡之翼突然降临暴风城,引发了一场滔天大火,许多房屋在烈焰中毁于一旦,大量无辜的民众惨被烧死,索菲娅的父母不幸也在其中。
索菲娅的运气比较好,她的手和母亲一样灵巧,那时正在母亲工作的商店学习分拣魔法装备的技巧,准备以后也以此谋生,大火降临时刚巧留宿在店里,侥幸逃过了这场灾难,但从此家破人亡,一夜之间成为了孤儿。
这场大火导致大量民众流离失所,暴风城为稳定局势,很快开展了救援工作,侥幸活下来的孤儿被集中在一起,送到了暴风城一座孤儿院,其中也包括索菲娅。
索菲娅在孤儿院过了几年缺衣少食的生活,很快长到了十六岁,按照孤儿院的规定,孤儿到一定年龄后,需要去外面务工补贴孤儿院的费用,直到彻底离开孤儿院。
像索菲娅这种女性,一般会被派去暴风城的一些贵族家里当女仆,当时斯皮尔·洛林还不是闪金镇的矿场主,举家住在暴风城,索菲娅就被安排到了他家里。
说到这里时,索菲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下来,视线聚焦在入湖口湍急的水流上,神情显得有些怔忡,似乎在追忆当年的事,也像在思考该怎样诉说后面的经历。
“如果有不想提起的,就不要说了。”江北察言观色,淡淡地说,十六岁,正是女孩子含苞待放的年龄,索菲娅当年一定惊艳了斯皮尔,就算她不说,后面的事也能猜到了。
“不,没有不能提的,斯皮尔先生对我很好,”索菲娅摇了摇头,接着说,“他第一次见到我时,没有让我做活儿,而是拿来很多糕点给我吃,那些糕点好甜好甜,甜到了人心里,我从来没吃到过,一下吃了好多。
斯皮尔先生问我是不是喜欢吃,我说是,他又问我我这么漂亮,为什么没人收养我,我说我也不知道,他又说,那我收养你吧,你就有吃不完的糕点了。我那时早就过了能被收养的年龄,也知道斯皮尔先生为什么想收养我,但我经常吃不饱,真的好饿,就说好。
后来斯皮尔先生花了一大笔钱把我从孤儿院买出来,但没带我回家,而是在暴风城买了座小宅子,让我住在里面,我安顿好后,一天下午,他给我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送过来,还带来了很多糕点。
我知道要发生什么,很紧张,就一个劲儿地吃,从下午吃到晚上,不停地吃,不停地吃,好像要把自己撑死,斯皮尔先生本来是要……是要……”
索菲娅连说两个“是要”,后面的话没出口,接着说:“但他看到我的模样,忽然笑起来,说我像一辈子没吃过东西,他从没见过,还说自己做过很多坏事,这次想做件好事,就真收了我做女儿吧。我就哭起来,哭得很大声,他说你别哭,你就做我的女儿,我不会伤害你,还发了毒誓。
我就在那栋宅子里住了下来,斯皮尔先生从不带我去见他的家人和朋友,也从来不……不碰我。他只是偶尔来一次,给我一些钱,然后和我说说自己又做了哪些坏事,还让我不要总在宅子里呆着,可以出去玩,只要他来时,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说话就行……”
江北想破头也没能料到斯皮尔和索菲娅竟是这种关系,不由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听索菲娅继续说:
“……我不知道斯皮尔先生为什么总跟我说起自己做过的坏事,我也不怎么敢出门,生怕别人问我是谁,为什么住在这座宅子里,只有思念母亲时,才偷偷去她工作过的那家魔法商店,和那个暗夜精灵聊聊,但从来不敢自己提和斯皮尔先生的关系。
就这样过了两年,斯皮尔先生说他弄死了一个大人物,要去闪金镇当矿场主了,要举家搬过去,我以为他要离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伤心很伤心,哭得很厉害。他说你别哭,我会在闪金镇给你买座宅子,等我那边安定下来,你就搬过去。
没过多久,他真带了份地契过来,说宅子买好了,就在一片湖泊的边上,风景很好,还偷偷带我去看了看,但他没让我搬过去,又把我送回来,留下地契就离开了。
后来他就很少来了,我才想明白他是要放我自由,可我怕他想找人说话找不到,一直呆在宅子里不敢离开。这样又过了两年,他再也不来了,后来消息传到暴风城,我才知道,他和家人都被一场大火烧死了。”
说到这里,索菲娅又沉默下来,怔忡地看着入湖口湍急奔窜的水流,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或许是时光。
二百八十四 无法完成的仇恨
听到这里,江北已经明白了,斯皮尔虽然不是什么好鸟儿,但对索菲娅来说又是个实打实的好人,莫名其妙被烧死,她自然不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所以来了闪金镇。
“我知道斯皮尔先生死得不正常,”果然,索菲娅继续说,“他也许不是好人,但对我一直很好,我就想调查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至少还他一个公道,所以就以他妻子的名义,带着那份地契来了闪金镇。
当时那场大火刚过去不久,人们还在议论这件事,我一出现就引起了关注,但很快有人来恐吓我,让我自己消失,否则就杀掉我。
我立刻知道烧死斯皮尔先生全家的大火肯定是人为的,否则背后的人不会来吓我,那时镇民们都在议论我,我觉得背后的人不敢动手,就留在了闪金镇,人们那时很同情我,要求查清楚那场大火的真相。
后来塞西格镇守派人找到了我,对我说可以把那座宅子仲裁给我,但让我以后安安份份的,不许再提斯皮尔先生被烧死的事。
我那时也有些害怕,又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该怎么调查这件事,就假装答应下来,准备从长计议。很快,道格·蓬佩奥就把那座宅子给了我,但逼着我签了一份契约,名义上把那座宅子以两千金币的价格卖给我,不过不用还钱。
我那时就明白了,烧死斯皮尔先生全家的那场大火肯定和塞西格还有道格有关系,否则两个人犯不着收买我,我假装被收买,在那座宅子里住下来,准备暗中调查这件事,可还没来及做什么,一些关于我的流言忽然就传开了,镇民们再也不相信我,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说到这里,索菲娅轻轻一叹,又停下来,怔忡地注视着入湖口湍急的水流。
后面的事,江北已经从格斯诺那里知道了,敏锐地问:“洛林夫人,你屡次去找我,还告诉我这些事,是不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索菲娅转头看向江北,连连摇头,“我从没这样想过,我只是……只是……”
她说了两个“只是”,又低了头,“其实我早就明白了,我斗不过那些人的,我只是不甘心,你说生活只善待勇敢去追求幸福的人,其实我懂的,也有想过放弃,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但每当我下好决心,就觉得很不安,好像犯了什么错一样。
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但除了米歇尔谁也不能说,她又不会安慰我,我很想找个人聊聊。
你来闪金镇那天,其实我去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值得信任,后来你为镇上做了两件大事,我更加确定你是值得信赖,所以才鼓起勇气,以借书为借口去找了你。”
她又抬头注视着江北,双眸清澈如水,“牧师,你肯听我说说这些事,我就很感激了,真的,我不骗你。”
江北不置可否,心里却叹了口气,不管索菲娅有没有对他抱有别的奢望,正义这次恐怕都不会来临了。
和部落的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闪金镇作为重要的资源供给地,就算斯皮尔全家真是塞西格和道格烧死的,暴风城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动这两个人,斯皮尔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秋后算账也没必要,更何况还没证据。
他想了想,决定彻底打碎索菲娅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让她完全绝望,才能生出新的希望,道:
“洛林夫人,有些话我说出来,你可能难以接受,但我还是想说,你想还斯皮尔·洛林一个公道,这根本无法办到,它不是能不能的事,而是形势不允许,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这个念头吧。
而且就你所言,斯皮尔并非什么好人,你想还他公道,那些被他伤过害过的人又去哪里找公道,斯皮尔的死其实是件很公平的事,谁也不用为此感到不甘。”
“我懂的,都懂的,”索菲娅低着头,默默地说,“我只是……只是在等一个人对我说出这种话,告诉我不是我不尽力,而是我不行,可能我就心安了。”
她轻轻一叹,不知道是觉得再也无望,还是认为从此将获得解脱,怔忡了片刻,两滴大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接着潸然泪下,但似乎就是谨小慎微的性格,连哭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放声,只是轻轻啜泣。
索菲娅压抑得久了,能哭出来是件好事,江北站在一旁也不相劝,索菲娅哭了一阵,情绪似乎好了些,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又腼腆地笑了下,“牧师,抱歉,让你见笑了。”
“你哪儿有那么多抱歉好说?”江北笑道,“刚才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我都会烂在心里,不会对别人提起半个字,但重要的是你得明白,人力终有穷尽,有些事注定办不到,撞了墙就得回头,不要太苛刻自己。”
“我知道的,”索菲娅轻轻一叹,神色间有丝如释重负,仿佛丢弃了一些东西,“牧师,谢谢你。”
“不必客气,”江北淡淡地说,“洛林夫人,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索菲娅点点头,犹豫一下,又轻声说,“牧师,你以后叫我的名字吧,你也知道了,我和斯皮尔先生没……没什么的。”
“好,”江北也觉得用“洛林夫人”称呼索菲娅不太合适了,“索菲娅,我送你回去。”
说完跳下石头,向前走去。
索菲娅看着江北的背影,眼中波光流转,忽然笑了下,然后提着蓬松的裙裾跳下石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把索菲娅送回木屋,江北回了教堂,刚上阁楼,就看到格斯诺在里面,斥道:“这么晚不睡觉,躲在我这里干什么?”
“老师,你今天告诉我那些的话,我好好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就来告诉你我想通了,结果你不在,我只好等你,”格斯诺嬉皮笑脸地说,又问:“老师,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北不愿提自己去当护花使者了,反问道:“我去哪里还需要告诉你这个小鬼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去找索菲娅了,”格斯诺看了眼江北手中的小布袋,“嘿嘿”笑道,又贼忒忒地问,“老师,你有没有让索菲娅相信圣光啊?”
二百八十五 风波又起
“你管人家信不信,”江北拿这个油滑孩子也没办法,“你说自己好好想过,都想些什么了,我听听。”
“我想了圣光之道,”听江北问起这点,格斯诺站直身体,有板有眼地说,“我觉得老师说的很对,我身为僧侣,自己都不坚信圣光之道,又怎么让别人相信我,所以以后我会认真地去信仰圣光。”
“嗯,不错,”江北瞧格斯诺的神情还算诚恳,装出一副师道尊严,鼓励道:“你有这种想法,就证明有了进步,但离树立本心还差很多,教义还得好好背。”
“老师,其实我不太明白,”格斯诺若有所思地问,“你总说本心本心的,本心到底是什么?我想要变强,不被人瞧不起,这不是本心么?”
“你有此疑问,证明确实思考过,”在江北看来,虽然安度因那边始终没动静,但以联盟的形势,他在闪金镇恐怕呆不了太久,没时间去指导格斯诺,以后怎么样全在这孩子自己,耐心指点道,“图强确实是种本心,但并非我想让你树立的本心,格斯诺,你当僧侣的时间也不短,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牧师之道是什么?”
“我一个小小的典籍僧侣,有一口饭吃就很好了,”格斯诺挠了挠头,“哪敢去想牧师之道这种大道理。”
“你这样想就错了,牧师之道绝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很朴素的东西,”江北开启了忽悠模式,“我还有个学生,他的牧师之道是没人去做,他就去做,没人站出来,他就站出来。这只是个率直的想法,但他以此为心,持之以恒,再有些运气,早晚有天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牧师。
格斯诺,我要你树立的正是这种本心,你如果真想图强,就好好去想自己为什么,为了谁变强,只有想明白了,才能坚持下去,别人才会不敢瞧不起你。”
“老师,我会好好想的。”格斯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觉得奇怪,平时谁给他讲这些道理,他是听不大进去的,但由这个刚认不久的老师口中说出来,就觉得很有道理。
“嗯,”江北点点头,顺手把索菲娅送的花茶抛给格斯诺,“我不喝茶,这个给你吧。”
格斯诺接过小布袋,捧到鼻子前闻了闻,嬉皮笑脸地说:“好香,一闻就知道是索菲娅送的。”
他似乎生怕江北要回去,脚底抹油离开了阁楼。
目视格斯诺离开,江北又想了想索菲娅的事,虽然他打发了那几个矿工,但索菲娅被骚扰的源头是皮克·蓬佩奥,他保护索菲娅,必然被这位矿二代视为对手,这件事还没到头儿,恐怕还要起是非。
江北的预判很准,次日上午,多米尼克就把他叫到冥修室,专门说起了这件事:
“兜帽牧师,刚刚蓬佩奥少爷派人来过,说昨晚矿上的几个工人去水晶湖散步,被你伙同索菲娅和米歇尔打伤了,其中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现在卧床不起,蓬佩奥少爷催我给他个说法,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江北对多米尼克这种人的心思很清楚,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借机敲打他了,淡淡地说:“事就是那么件事,人也确实是我打的,托马斯主祭,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索菲娅和蓬佩奥少爷的事我知道,这件事因什么而起的我也清楚,但这次的事不太好办。”
自从在法戈第矿洞被吓过一次后,多米尼克表面上对江北一直很客气,但心里也窝着个大疙瘩,正愁没地方出气,三言两语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僧侣以传播圣光之道为己任,不好和民众起争执的,现在暴风城对矿石的需求量很大,几座矿洞全力开采才勉强供给得上,矿工很金贵,现在一下伤了好几个,还有一个受了重伤,道格·蓬佩奥肯定很不高兴,闹到镇务厅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嗯。”江北已经听明白多米尼克的意思,是让他认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还有,身为僧侣,索菲娅这种人是不好接近的,”多米尼克继续说,“她是斯皮尔·洛林的遗孀,名声……名声也不好,和她走得太近,难免会引起一些闲言碎语。她天天来找你,镇民已经在议论你们的事了,再知道你晚上在她那里,先不说会对镇教堂和教会造成什么影响,对你自己也不好,你说对不对?”
“嗯。”江北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现在只能以大局为重,我们认个错,”多米尼克一副关心江北的口吻,“蓬佩奥少爷也说了,只要你向几名矿工诚恳致歉,看在我的情面上,事情就算过去了,否则他就把那些矿工抬到教堂里来,让镇民们都看看,真闹到那种地步,我想帮你也帮不了了。”
听到这里,江北不禁有些佩服多米尼克,短短几句话就把错全推到他身上,还给他扣上了“不识大局”、“不守戒律”和“败坏教会名誉”的大帽子,淡淡笑道:
“托马斯主祭,事情已经出了,如果我们认错,罪名就扣在教堂头上,再也摘不下来,我这里有个提议,不如就让皮克把那些矿工抬到教堂,再把索菲娅叫过来,双方当面对峙,谁对谁错一问便知。”
多米尼克正期待江北不肯低头,在他看来,靠他自己想压制住这个刺头是不可能的,必须借助外力,皮克·蓬佩奥是镇矿场主的独生爱子,身后有大批矿工撑腰,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面对峙也不怕,到时几个矿工一口咬死就是去水晶湖散步,撞见这个典籍僧侣和索菲娅约会,这种事最不好争辩,两个人再多长几张嘴也说不清,势必声名扫地,到时他再施以一些恩惠,未必不能让这个年轻人为他所用。
多米尼克转着念头,假装思考了一阵,才叹了口气:“你这样考虑也对,我再去劝劝蓬佩奥少爷,争取说服他别再追究这件事,但依我看,蓬佩奥少爷这次很生气,你这边也做些准备。”
江北能猜出多米尼克的心思,肯定盼着他和皮克·蓬佩奥打起来,再坐收渔翁之利,但他既然敢把索菲娅叫过来对峙,已经想好退路,淡淡笑道:“那有劳托马斯主祭了。”
说完离开了冥修室。
二百八十六 证辩
江北离开冥修室后,多米尼克就离开教堂去“劝说”皮克·蓬佩奥了,劝说的效果立竿见影,当天下午,皮克就带着人,把昨晚挨打的六个矿工用木板抬到了教堂前的小广场,后面还跟着一群来看热闹的镇民。
江北得到消息后,先到藏书室让格斯诺去叫索菲娅,然后跟多米尼克和几名僧侣出了教堂,一眼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贵族青年站在那里,不用想就知道是皮克·蓬佩奥。
相貌倒挺眉清目秀的,乍一看不像个纨绔子弟,左眼角有块巴掌大小的暗红色胎记,看起来有些扎眼。手上拿着一块金色怀表,大拇指不停拨开怀表的盖子,又不停合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皮克身后站着一群膀大腰圆的矿工,那六名挨打的矿工躺在门板上,昨晚被拉脱双臂的矿工身上打满绷带,包裹得像个木乃伊。小广场外围站着不少镇民,三五成两窃窃私语。
“蓬佩奥少爷,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生气,”多米尼克一脸和气地和皮克打了个招呼,“但兜帽牧师为镇上做了那么多事,即使一时有错,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你看在我的情面上,不如先把人抬回去养伤,我会安排僧侣上门医治。”
听起来是好话,不过先把江北给卖了,江北暗暗冷笑,心里给多米尼克记了一笔帐。
“托马斯主祭,不必多说了,”皮克“啪”的一声把怀表的盖子合上,掖进了怀里,“这些人都在蓬佩奥家的矿场做工,受了这样重的伤,不但自己的生计成问题,矿场的产量也会受影响,我必须为他们讨回这个公道。”
他转头看向江北,“兜帽牧师,你为镇上做过很多好事,我也很尊敬你,但绝不会允许你伤害无辜的矿工,你和索菲娅伙同米歇尔把他们六个人打成重伤,这件事就算闹到暴风城,你也必须给我,给被你伤害过的人一个交代。”
江北听格斯诺诉说索菲娅的经历,一直觉得皮克是个仗势欺人的富二代,但眼下所见,思维清晰,言辞凿凿,倒也不是个草包,淡淡笑道:“蓬佩奥少爷,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口口声声说讨回公道,不怕‘公道’这个词刺到你自己么?”
“既然你提到事情的起因,那我就说说起因是什么,”皮克冷笑着扫了眼江北,转身面向来看热闹的镇民,这些观众都是他要取信和利用的人,“我问得很清楚,昨晚这几名矿工去水晶湖散步,不小心撞见两个人在湖边悄悄密会,这两个人我不说,相信你们也知道是谁,他们害怕事情传出去,就伙同自己的仆从殴打了这几名无辜的矿工,还把一个打成了重伤,威胁他们几个不准把事情说出去,这就是起因。”
索菲娅每天来教堂找江北,有不少镇民看到了,一个遗孀和一个僧侣关系暧昧,话题性十足,镇上已经开始议论这件事。
这些人跑过来瞧热闹,也并非因为几个矿工挨了打,都在镇上住,皮克经常欺负索菲娅没几个不清楚的,这些矿工也早就该打。
他们更想知道江北和索菲娅的关系,而在湖边密会被人撞见,相当于有了实证,议论声“嗡”的一声响起来。
皮克对镇民们的反应很满意,不着痕迹地笑了下。
多米尼克对皮克暗暗赞许,这孩子和他父亲道格一样精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殴打矿工已经是小事,一个僧侣和一位遗孀在湖边密会,不仅破坏了圣光教会的戒律,也不符合道德传统,这才是致命的,而且这种事不好争辩,往往越是辩解就越说不清楚。
“蓬佩奥少爷,”江北没急于为自己辩解,淡淡地问,“你确定这几名矿工是我、索菲娅,还有米歇尔三个人一起打伤的么?”
“他们不是你们三个打伤的,”皮克回过身来,反问道:“还能是谁?”
六个受伤的矿工来之前已经串好供,纷纷叫嚷起来,指证是江北、索菲娅和米歇尔打了他们,但蒙着眼睛被一个瞎眼女人打得鸡飞狗跳,不是什么光彩事,挨打的过程谁也不好意思提。
“那我就奇怪了,”等矿工的声音安静下去,江北笑道,“我既然和索菲娅密会,为什么要带上米歇尔,你密会时难道还带个人旁观?或者我和索菲娅被撞见后,还特意跑回去把米歇尔叫过来,再来殴打这几个矿工,威胁他们?”
这番话抓中破绽,不辩自证,连皮克和几名矿工都觉得有道理,围观镇民也纷纷点头,议论声又小了下去。
“米歇尔为什么在场我不知道,”皮克没料到一个小小的破绽会成为对手反击的利器,狡辩道,“可能她是在给你和索菲娅盯梢儿呢?”
皮克的话音落下去,多米尼克忍不住咳了一声,刚想夸这孩子聪明,就说出了这么愚蠢的理由。
“盯梢儿?”江北笑起来,“米歇尔眼睛看不见,也不会说话,你会让她给自己盯梢儿么?”
米歇尔眼盲口哑在镇上人尽皆知,听到江北的话,不少围观的镇民笑了起来。
皮克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面皮微红,他垂涎索菲娅已久,但始终不能得逞,才变着法子地刁难她折磨她,盼望她承受不住压力而屈服。
现在跳出来一个爱管闲事的僧侣,索菲娅有了依靠,更不可能屈服,存心要把和索菲娅密会的罪名扣到江北头上,让他想管也不敢管这件事,哼道:
“索菲娅是什么样的人,在场每个人都清楚,你和她躲在湖边做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就是你们两个打了这些矿工。”
“索菲娅的为人在场的人清楚不清楚我不知道,”江北淡淡地说,“但蓬佩奥少爷的为人和做派,我想在场的每个人都是确定无疑的。”
身为矿场主的独生爱子,皮克在镇上腾扬跋扈惯了,向来没什么名声,镇民的议论声又隐隐响起来。
皮克被江北戳中痛点,偏偏无法反驳,听着周围窃窃的私语声,一张脸涨得通红,眼角的那块胎记也充了血,变成血红色,看起来更加扎眼。
二百八十七 **裸的污蔑
“不得不承认,你口才不错,”皮克深深吸了口气,情绪又平复下来,“但不管你怎么狡辩,你昨晚和索菲娅在一起,还打伤了这几名矿工,这都是事实。”
“我打他们是因为他们该打,”江北不否认这点,笑道,“我已经让人去叫索菲娅,等她来了,不如让她说说这几个人为什么挨打,也让这里的人做个评判,看看谁对谁错,就是不知道你敢么?”
“我有什么不敢的,”皮克有心把和索菲娅密会的罪名扣到江北头上,原本就盼着索菲娅在场,两个人越驳辩就越显得欲盖弥彰,反而对他有利,立刻答应下来,“就等索菲娅来,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双方约定好,不再争论,安心等待索菲娅到场,索菲娅住的木屋离镇上有段距离,没那么快赶过来,倒是更多镇民得到消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赶了过来,小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响着“嗡嗡”的议论声。
皮克巴不得这件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冷笑着瞥了眼江北,恨恨地想,等索菲娅到了,就咬死你和她在湖边密会,不,私通,你越想撇清就越撇不清,只能等着身败名裂,看以后还敢不敢插手这件事。
江北能猜到皮克这种人的心思,但他把索菲娅叫来并非为争辩这种花边绯闻,而是想借这个机会,一举为她正名,心里已经想好主意,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人群中有人正朝这边挥手,转头看过去,是前不久被他治好的作死青年纳德,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
纳德看到江北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握拳捶了两下左胸,表示自己站在他这边。
这孩子倒挺有良心的,江北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久,格斯诺带索菲娅来到小广场,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
两个人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都喘得厉害,格斯诺弯下腰喘了几口粗气,站到了江北身旁。索菲娅也急促地喘息着,路上她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事,一只手提着裙裾,一只手扶着帽檐儿,咬着嘴唇扫了眼皮克和周围的镇民,神情忐忑不安。
“别怕,有老师在,没人能伤害你,”格斯诺鼓励道,“快过来。”
“哦。”索菲娅点点头,俨然有些害怕皮克,绕开他走到江北身旁,但似乎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离他太近,又往外挪了挪,独自站到了一旁,在人们的注视下,抬手压了压帽檐儿,头也扎低了。
“好,人已经来了!”
索菲娅到场后,皮克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仿佛想用目光把那身淑女裙剥下来,他拍了拍手,对六个躺在门板上的矿工打了个眼色。
“那天晚上你们看到了什么,为什么挨的打,现在都说出来,有什么说什么,我给你们撑腰,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们。”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像江北这个僧侣是邪恶的,而他自己才是正义的代表。
几名矿工已经串好供,立刻七嘴八舌地叫起来,又开始指证江北和索菲娅在湖边密会被他们撞见,担心事情败露殴打了他们,威逼他们不许说出去。
人在心理上,本来就爱相信这种没影子的桃色传闻,围观的镇民没人思考这些矿工是不是在污蔑,看着江北和索菲娅,议论声“嗡嗡”地响起来,皮克带来助阵的矿工也嘘声大作。
妥了,多米尼克在心里暗笑了一下,这么多人齐声指证,是不是污蔑已经不重要,人们愿意相信才是致命的。到底还是太年轻,去招惹一位美丽动人的遗孀,这次的事很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污点,以前做出的成绩一笔勾销不说,以后做什么也没用了。
“你们放屁!放屁!放屁!都在放屁!”僧侣传承圣光之道,名誉是最重要的东西,格斯诺忍不住骂起来。
“不,不是那样的,我们没有……”索菲娅脸色白得厉害,对着眼前的镇民连连摆手,试图辩驳,但根本没人听她的。
江北站在那里,始终无动于衷地看着皮克和那些矿工,好像在看一场表演。
“安静,”皮克似乎觉得还不够,抬手下压,等人们安静下来后,扶起一个矿工问:“你们撞见这个僧侣和索菲娅时,他们在干什么?”
他连打眼色,示意对方编造些细节。
矿工会过意来,大声说:“他们两个躲在一棵树后面,抱……抱在一起,衣……衣服都脱了!”
那些镇民等在这里看热闹,就是想听到这种事,“轰”的一声炸了锅。不少人看着江北和索菲娅,还想象出了当时的情景,一位信奉圣光之道的僧侣,一个美丽寂寞的遗孀,躲在树后面衣衫不整地搂搂抱抱……
可惜了,多米尼克暗暗摇头,他其实并不相信这个年轻僧侣和索菲娅真有什么,但这种事向来是只要有人敢说,人们就愿意信,已经致命了。
索菲娅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但似乎清楚说不过这些矿工,这些镇民也不会相信自己,没再辩驳,低下头,眼泪潸然而落。
“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个混蛋!”格斯诺虽然不在场,但江北的为人还是知道的,气得向那名矿工冲过去。
“没事,”江北拦住格斯诺,淡淡地说,“就让他们说,一次说个够。”
“你就是想不让我们说,行么?”皮克自觉稳操胜券,神情得意起来,又扶起一名矿工,“你看到了什么,放心大胆地说。”
“我看到他,”这名矿工指着江北,“他把索菲娅……把索菲娅按在树上,亲……亲她的脖子。”
“亲吻”比“搂抱”更进一步,周围“轰”的一声,议论声更响了。
皮克对镇民们的反应非常满意,又扶起两名矿工问他们看到了什么。
前面已经有两个矿工胡编乱造,这两个矿工变本加厉,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但镇民们偏偏最爱听这种桃色传闻,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格斯诺气得破口大骂,但人微言轻,人们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索菲娅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乎已经认命,闭着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二百八十八 以圣光之名
镇民们议论了一阵,皮克抬手下压,议论声安静下来后,转头看向江北,冷笑着问:“这么多人指证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都说完了么?”江北淡淡地说,“要是没说完,还可以继续说,我都听着。”
“不必了,”皮克自觉稳操胜券,神情有些得意,“你自己不怕人说,我们还不愿意说这种恶心事,你身为僧侣,不遵守戒律,和一位遗孀私通,被撞见后还恶意伤人,这件事就算闹到暴风城圣光大教堂,我也要给这几个矿工讨回一个公道。”
“蓬佩奥少爷,”江北笑起来,“仅凭这些矿工和你的一面之辞,就想定我的罪么?”
“这些矿工被你殴打,证据确凿,怎么能说是一面之辞,”皮克哼了一声,转头对多米尼克说,“托马斯主祭,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了,镇教堂出了这么个败类,你难道不说句话么?”
多米尼克的本意只是想打压一下江北,迫使他为己所用,不想把这件事搞得太大,那样不管对他自己,还是对闪金镇教堂都没任何好处,委婉地说:
“蓬佩奥少爷,刚才一直是你和几个矿工在说话,兜帽牧师和索菲娅还没说什么,就这样下定论,恐怕难以服众,不如听听他们两个的说法。”
算你老小子说了句公道话,这次就饶你一次,江北扫了眼多米尼克,问皮克:“蓬佩奥少爷,你们确定不再补充什么了么,如果有,我听着,如果没有,那就轮到我说了。”
多米尼克身为主祭,皮克不便驳他的面子,也不相信江北还能把事情翻过来,哼了一声,“好,那你说,事实已经一目了然,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好,那我就说了。”江北原本还打算澄清一下这些矿工挨打的经过,但瞧镇民们的热闹劲儿已经没人关心真相是什么,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我信仰圣光之道,做事向来问心无愧,从不怕人污蔑诽谤,更不害怕人们议论。”
当了这么久的神棍,江北忽悠的功底已经出神入化,说这句话时,音调低沉,语气中也有种千锤百炼而来的自信,一股正直庄重的气势油然而生。
镇民们听了皮克和矿工的指证,本来觉得这件事已经是事实,但江北一开口,又开始觉得他不像会和索菲娅私通的人。
格斯诺看着江北,胸口忽然生出一股仰慕之情,他是在教会长大的,见过的牧师中,没有一个能像这位老师一样令人信服,暗暗地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这样的僧侣。
索菲娅也扭头看过来,雪白的脸颊上还挂着泪水,但神色安定了许多。
“只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皮克莫名有些心虚,“我看你是没办法狡辩,才拿这种空话搪塞镇民。”
“我和索菲娅是朋友,这没错,但也仅限于朋友,没什么好辩的,”江北淡淡笑道,“我也不屑于和你们争辩,不过有个办法,谁在说谎,谁说了真话,用这种方法一试就知道。”
在多米尼克看来,这件事其实已经没有证辩的必要了,只要皮克没傻到自己改口,和人私通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但对江北的能力十分信服,好奇他能不能把局面翻过来,主动问:“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圣光,”江北双手平台,默诵祷言,骨架内神圣能量涌动,两大团明亮的烛光术出现在掌心,晶莹的光点如倒落之雪,袅袅飘向半空,“圣光之道,以传播光明为本,它会庇护那些真诚善良的人,也会惩罚那些虚伪邪恶的人。”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些矿工只要对圣光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是真话,圣光会庇护他,让他感到温暖,是谎话,圣光会惩罚他,让他痛彻心扉!”
“这是什么办法?”多米尼克一愣,当了这么多年主祭,他就从没听说过圣光还有这种功能,待会儿没效果,岂不是自认矿工说的是真话?
格斯诺也愣了愣,对江北的能力他毫不怀疑,但这个办法实在是太悬,圣光如果真懂得辨别善恶,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坏人了。
索菲娅看着江北,轻轻咬着嘴唇,神色将信将疑。
镇民们也是首次听说这种事,议论声再次响起来。
皮克只当江北真有什么办法,没想到是这种办法,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僧侣难道是读教义读傻了,把圣光当成了万能的?
生怕江北反悔,立刻咬死了这个办法,“那就一言为定,这些矿工说的是真话,不怕圣光的考验,等下证明了这点,我把你押去镇务厅,等塞西格镇守回来发落。”
“你们说的是真话,我自然无法狡辩,”江北淡淡笑道,“是真是假,一试就知。”
“你去说。”皮克不信圣光能辨别善恶,把一名矿工推到江北身前,揣起胳膊看着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架势。
这名矿工也不相信圣光有这种能力,但江北脸戴面具,目光如电,掌托两团耀眼的金色光辉,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气势,他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污蔑这位僧侣。
“你说就是了,”皮克死活不信圣光会惩罚矿工,催促道,“他不过是在吹牛皮吓你,我保证没事。”
“如果你说的全是真话,为何又要胆怯呢?”
江北淡淡地问,心里却在冷笑,圣光当然不懂得辨别善恶,但是老子会,你小子满口喷粪,上次让米歇尔打你一顿是轻的,老子这次亲自收拾你。
“好,我说,”矿工吸了口气,犹犹豫豫地说,“我昨晚去水晶湖湖畔散步,撞见……”
光明之力和生命之力具有极好的亲和性,除非使用圣光击或神圣之火等高浓度的神圣魔法,圣光通常不会对活物造成任何伤害,但江北学会了暗影魔法,已经有了额外的攻击手段。
矿工说话时,他默诵暗言术·痛的祷言,骨架中的暗影之种立刻被调动,试图为这个魔法提供支撑。
循着这丝微弱的连接,江北感知到了暗影之种,顺势开启暗视之眼,调整了心中暗影和圣光的占比,不过担心这名矿工承受不住,当场毙命,暗影的占比还不到十分之一。
暗影能量完成调用的瞬间,江北又把圣光和暗影的占比调整了回去,这个过程他大量练习过,重复了没一万次也有五千次,虽然还做不到熟极自然,但转瞬之间就完成了,掌心的烛光术只是轻微一颤,暗言术·痛已经用了出去。
二百八十九 神罚
江北的实力已经接近光耀级,虽然暗影的占比很小,但也不是一名普通矿工能承受的。
那名矿工说到一半,耳中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接着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涌了上来,“啊”的一声大叫,滚倒在地上。
这种疼痛很奇怪,他身上明明只有昨晚被米歇尔打出来的轻伤,刚才也没人碰到他,可仿佛灵魂在提醒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马上就要死去。
这是种纯粹的痛苦,无根无源,也无从抵抗,这个矿工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五官全挤到了一起。
江北出手的速度极快,众人也没想到一个圣光牧师会当众用暗影魔法偷袭,只注意到明亮的烛光术一颤,矿工就倒在地上开始惨叫挣扎,从表面上看,好像真是因为撒谎受到了圣光的惩罚。
多米尼克、格斯诺、索菲娅和教堂的僧侣都吃了一惊,皮克和另外五名矿工吓了一跳,围观的镇民愣了愣,“轰”的一声又炸了锅。
“我说过,”江北哼了一声,掷地有声地说:“圣光会惩罚那些虚伪邪恶的人,索菲娅性格柔弱,你欺侮她污蔑她,圣恩悬于头顶仍不知悔改,现在圣光已经作出裁决,不懂忏悔,就会一直痛苦下去,直到赎清你的罪!”
他身着天蓝色的祭司袍,掌托两大团耀眼的金色光辉,演技也是影帝级别的,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正气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让人不敢逼视。
索菲娅呆呆看过来,眼神中的不安和绝望渐渐消散,换成了镇定和安宁。
格斯诺也呆住了,自从多米尼克担任主祭以来,镇教堂的氛围就变得功利起来,受此影响,他原本是不太相信圣光之道的,但圣光的力量就摆在眼前,他不相信也得信。
多米尼克城府深沉,思维已经定型,不像格斯诺这样容易受到蛊惑,打死他也不信圣光真有明辨善恶的能力,很快意识到是江北暗中做了手脚,但以他的水平,怎么也想不明白江北是怎么办到的。
皮克为人不傻,很快也想到了这点,暗骂自己蠢笨,让这个牧师抓住机会做手脚,但刚要开口。江北目光一瞥,已经注意到了皮克的神情变化,没给他这个机会,烛光术一颤,一个暗言术·痛又用了出去。
皮克耳中一声嗡鸣,剧痛突如其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和那名矿工一样,明明知道自己没受伤,也说不出来哪里疼,但偏偏疼得难以忍受,惨叫着翻滚起来。
剩下五个助纣为虐的矿工江北也没放过,掌心的烛光术连续抖动,五个暗言术·痛又用了出去,五名矿工也滚地惨叫,仿佛有条看不到的鞭子,正毫无宽宥地抽打他们。
围观的镇民不明就里,只当真是圣光在惩罚这些人,回想起自己刚刚在心中构想这位僧侣和索菲娅私通的细节,搞不好也要圣光划入“虚伪邪恶”之人的行列,受到惩罚,一个个全变了脸色,议论声也停了下来。
皮克带来助威的矿工也被这种景象吓住,呆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格斯诺早就恨不得揍皮克和这些总是骚扰索菲娅的矿工一顿,看到他们痛苦不堪地挣扎乱滚,既感到吃惊,又感到兴奋,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也要像老师这样强大,能引圣光之力惩罚这些恶棍。
多米尼克暗中观察着江北,想找到他做手脚的痕迹,他想到了暗影魔法,但自始至终,那两团烛光术都没熄灭过,而圣光和暗影是截然相反的能量,绝无可能同时使用,不自禁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圣光真的有辨别善恶的能力?
在这个念头下,他回想起自己身为主祭,不但从未虔诚地信奉过圣光,反而把圣光当成晋升和打压对手的工具,这才是最大的“虚伪”,心神惶恐,额头上竟沁出一层冷汗。
江北掌托圣光,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不停对皮克和六个矿工使用暗言术·痛。
这些人如果肯低头认错,他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如果死不悔改,他不介意痛下杀手,反正是圣光之罚,和他没关系,大不了把艾伦抬出来,以他对安度因的重要,杀这几个酒囊饭袋也是白杀。
在痛苦的折磨下,一个矿工很快承受不住了,叫嚷起来:“我忏悔!忏悔!我刚才说的全是谎话,昨晚是皮克让我们去骚扰索菲娅的,兜帽牧师根本没和索菲娅在一起,后来才过来打了我们。
皮克想占有索菲娅,就和我们串通好,让我们污蔑兜帽牧师和索菲娅,逼他不敢管这件事,我知道错了!我错了!饶过我!”
矿工的声音落下去,围观的镇民顿时一片哗然,六个矿工说辞又一致,一个在说谎,其他的自然也在说谎,他们跑过来看热闹,本来以为捉到了这位僧侣和索菲娅私通的实证,没想到闹到最后,全是皮克和这几个矿工编造出来的,不少镇民竟有些失望。
“你这种人活该受罚!”格斯诺走上前,狠狠踹了这个矿工一脚,“就该让圣光罚死你!”
索菲娅也舒了口气,看了眼江北,咬着嘴唇,清澈的双眸里若隐若现地浮起了一丝笑意。
“你懂得忏悔,圣光自然会宽恕你。”江北淡淡地说,不再对这个矿工用暗言术·痛。
这个矿工又疼了一阵,那种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疼痛忽然消失了,他瘫在那里,长舒了一口大气,但看了眼还在挣扎的皮克,又变得面如土色,这次他当众出卖蓬佩奥少爷,回去后还不知道会受怎样的折磨。
这样想着,他不由后悔听这位阔少的吩咐跑骚扰索菲娅,先了一顿暴揍,又受到圣光的惩罚,还得担惊受怕地等着对方的报复,半点好处也没有。
常言道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以前怎么就是不懂呢?
这个矿工懊悔时,剩下的五个矿工也扛不住了,指证是皮克吩咐他们去骚扰索菲娅,还提前串供污蔑兜帽牧师。
已经有人带头,五个人的心理负担比较小,把皮克为逼迫索菲娅屈服用过的许多恶心手段也说了出来,仿佛把罪全推到他身上,自己的罪就能轻一些。
二百九十 为你正名
在六个矿工的忏悔声中,周围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响,皮克的为人这些镇民其实都心知肚明,但亲耳听到这么恶心的事,还是大开了眼界。
多米尼克也暗暗摇头,本来翻无可翻的一件事,最后局面竟完全反了过来,自己以后也得小心些了,这个牧师受圣恩庇佑,万一哪天真惹恼了对方,让自已也像这样当众忏悔,那可糟糕至极。
除非有必要,江北并非赶尽杀绝之人,不管谁认错,就不再对他使用暗言术·痛。
不久,五名矿工身上的暗影魔法效果尽数消退,那种莫名其妙的痛苦消失了,但和首个认错的矿工一样,几个人又开始担心皮克的报复,躺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颓丧。
六个矿工已经全部缴械投降,皮克知道这次的事已经结束了,忍不住叫起来:“我忏悔!我也忏悔!是我错了,我对不起索菲娅,这总行了吧?”
“蓬莱奥少爷,你是他们的首恶,又欺负了索菲娅这么久,轻描淡写地认个错,就当已经忏悔了么?”江北冷笑道,“你觉得索菲娅会答应么,就算她答应我也不答应,就算我答应,圣恩也不会答应。”
皮克心里清楚是这个僧侣做的手脚,但拿不出证据,咬牙切齿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准备怎么做,”江北冷冰冰地说,“只有真心忏悔,圣恩才会宽恕你,不肯悔改,圣恩会一直惩罚你,直到你死去。”
“哈哈哈,”皮克疼得死去活来,反而笑起来,“你敢杀我?”
“不是我要杀你,是圣光要杀你,”江北目光一绽,冷冰冰地看过去,“你以为自己是矿场主的儿子,就能无法无天么?圣恩之下,人人平等,连安度因大帝也是位恪守牧师之道的僧侣,你作恶多端,不知悔改,杀了你又能怎么样?”
“对,”格斯诺巴不得看皮克多吃些苦头,附和着叫起来,“是圣光杀的你,你父亲的权势再大,还能大过圣光,大过安度因大帝么?”
索菲娅也看着皮克,什么话也没说,但眼神表明看到这个恶棍受到惩罚还是很开心的。
皮克身为矿场主的独生爱子,仰仗父亲的财富和权势,在镇上腾扬跋扈惯了,自觉没人敢惹他,才率众来镇教堂找麻烦,但对上江北明亮的目光,竟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就是要着落在圣光上发落他,就算事后父亲追究起来,他人也死了,还有什么用?
这样想着,皮克害怕起来,转头看向多米尼克,想向这位主祭求助。
多米尼克为人精明,知道落水狗不能救,不等皮克开口,就把他堵了回去,“蓬佩奥少爷,有些事你做得的确太过份了,只能真心忏悔,以虔诚之心恳求圣恩的宽恕,才是正道。”
皮克求助无门,后悔冒冒失失地来找这个僧侣的麻烦了,他很清楚忏悔是没用的,关键在这个僧侣身上,只有让对方满意才会放过他,服软道:“牧师,我知道错了,你想让我怎么忏悔?”
“你不懂得如何忏悔,我可以教你,”江北没太为难这个纨绔子弟,那不是他的目的,冷冰冰地说,“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诚心认错,自然会宽恕你。”
他顿了顿,接着问:“这六个矿工说你觊觎索菲娅,所以故意刁难她欺负她,想逼迫她屈服,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在镇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由皮克亲口说出来,相当于自认卑鄙下流,性质又不一样,他犹犹豫豫地不肯说。
江北冷哼一声,又一个暗言术·痛用了出去,稍微提高了暗影在心中的占比,魔法威力强了一些。
皮克一声惨叫,又开始满地乱滚,剧痛之下,额头上爆起一片青筋,牙齿也咬得“格格”作响,叫起来:“我说!我说!是!是!是我想占有索菲娅,我给她钱她不要,给她东西她不收,我不知道她要什么!我才折磨她,刁难她!”
在场的镇民对这点都心知肚明,并不感到意外,但看到一位矿场主的儿子,被逼得当众承认这种龌龊事,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谁也不敢笑出来。
“好,第二个问题,”等皮克缓过来一些,江北继续问,“昨天夜里,是不是你让那些矿工去骚扰索菲娅的?”
“是……是我。”皮克不敢再狡辩,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第三个问题,”江北又问,“是不是你和几个矿工串好供,跑过来污蔑我和索菲娅的?”
“是。”这虽然是事实,但皮克被逼着当众承认,又别有一番滋味儿,声音听起来嗫嚅。
三个问题由皮克亲口承认,比矿工的指证直接得多,事情的前因后果确定无疑,周围的议论声又响起来。
江北准备抓住这次机会帮索菲娅正名,问这三个问题只是为了铺垫,直奔了重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好这个问题,你就有望获得圣光的宽恕,回答不好,你想清楚后果。”
他顿了顿,接着问:“索菲娅来到闪金镇后,镇上忽然有了很多她的传闻,这件事和你父亲有没有关系?”
这些传闻在场的镇民也全知道,索菲娅刚来镇上时,人们其实挺同情这个美丽而又孤弱的女人的,但因为这些传闻,人们对她的态度风向大转,让索菲娅在镇上长期抬不起头来。
直到后来时间长了,人们从索菲娅的言行举止上才发现她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堪,但这种传言对女性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伤害,听江北问起这件事,都安静下来看着皮克,等待他的答案。
索菲娅身为这些传闻的受害者,也转头看向皮克,似乎回忆起了这两年来因那些传言受过的委屈,双眸里隐隐蒙着一层雾气。
“我……我不知道。”皮克的神情有些紧张,这件事的内幕他是知道的,确实是他父亲安排人暗中散播了这些谣言,可承认造谣中伤一个孤弱无助的女人这种事,不仅涉及到他个人的名誉,蓬佩奥这个姓氏也将为此蒙羞。
二百九十一 昭雪
“你胡说,”格斯诺叫起来,“这些传闻肯定是你父亲散播的,你是他的儿子,怎么会不知道!?”
“蓬佩奥少爷,”江北俯视着皮克,声音冷下来,“圣恩的宽容也是有限的,你的机会不多了。”
江北目光如雷似电,认真一个人时,无形中就有一股杀伐之气,在他的注视下,皮克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那是种令人忍不住战栗的危机感,仿佛面前就是深渊,随时可能掉下去。
这个牧师真的会杀掉自己,这是皮克唯一的念头,他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大声叫起来:“我承认了!我都承认!那些谣言是我父亲散播的,是他散播的,我什么也没做,我求你,你饶了我……”
他语无伦次的声音落下去,围观的镇民安静了一下,又“轰”的一声炸了锅,因为这些传言,两年来索菲娅终日活在人们指指点点的目光和议论声下,头都没敢抬起来过,原来真是道格·蓬佩奥造的谣。
两年蒙冤,终昭得雪,索菲娅身体一晃险些摔倒,似乎深埋心里的委屈一起爆发出来,微微昂起脸,闭上眼睛,泪水涌出柔密的眼睫,像珠串一样顺着雪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你肯承认,我当你真的知错了,”江北的目的已经达到,懒得再演“圣光施罚”的戏码,手掌一合,将两团烛光术收了回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皮克,冷冰冰地说,“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好自为之,别再落到像今天这样的境地。”
皮克兴师动众地跑过来找麻烦,最后自己反倒被狠狠折腾了一顿,还被迫在众人面前承认种种恶行,胸口像揣了一块大石头,憋得生疼,但面对江北的注视,半句也不敢反驳,几名矿工把他扶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镇民们欣赏完一场大戏,没热闹好看,议论着这次的事,陆陆续续地散去了。
“兜帽牧师,我早就知道皮克会这样做,原本还担心你,”多米尼克装出一副很关心江北的模样,“还好圣光庇佑,让皮克自食恶果,我也松了一口气。”
“多谢托马斯主祭关心,”江北不着痕迹地敲打了这位主祭一句,“你常说为人对圣光要虔诚,皮克就是个不虔诚的人,今天不栽跟头,明天也要栽的,你说对不对?”
“呵呵,牧师说的也是。”多米尼克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干笑道,带着几名僧侣回了教堂。
江北走到索菲娅身前,伸手把她的淑女帽摘了下来,淡淡地说:“这顶帽子,你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不要戴了,生活只喜欢勇敢去反抗它的人,不喜欢躲躲闪闪的人。”
“嗯。”索菲娅轻轻点头,似乎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谢意,只是对江北笑了下,马上又把头低下了。
“发型也该换换。”江北想了想,又伸手解开了索菲娅束头发的发绳,发髻应势而散,一头金色秀发垂落下来。
当前社会,女士束发成髻是已婚的标志,江北的本意是想暗示索菲娅不要再固守“洛林夫人”的身份,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但帮女士拆发,是丈夫或很亲密的人才做的事,索菲娅似乎会错了意,脸颊上蓦然腾起两团红霞,双眸中波光流动,头扎得更低了,两只手也垂在小腹前不安地绞着。
江北也觉得这个举动稍显亲密,笑了笑,转头对一旁的格斯诺说:“你带索菲娅来的,还把她送回去,送到了别耽搁,回来接着背你的教义。”
“知道了。”格斯诺正巴不得去做这件事,一脸高兴地答应下来,“索菲娅,我送你回去。”
“嗯。”索菲娅点点头,但没离开,征询地看了眼江北,仿佛必须要等他许可才可以走。
江北有些无奈,人的困境可以改变,但性格却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淡淡笑道:“回去吧,遇到什么麻烦,尽可以来找我。”
“哦。”索菲娅又点点头,跟着格斯诺一步两回头地走了。
江北目视两个人走远,正准备回教堂,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转头看过去,只见是纳德,笑着问道:“你怎么没回去?”
“牧师,你救了我一命,还没机会向你当面道谢,”纳德走过来对江北鞠了一躬,“我听说了这次的事,就跑了过来,米莎和莱恩本来也要来,但他们身体不好,恢复得没我快,还在家里修养,托我向你转达谢意。”
“嗯,谢意我收下了,”江北笑道,“以后好好生活,别再闯祸让家里人担心。”
“牧师,再借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了,”纳德笑起来,一脸开朗的模样,“等身体再恢复一些,我准备去找些事做,东谷伐木场那边正在招募工人。”
“好,”江北点点头,“如果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
“知道了,”纳德躬了躬身,“牧师,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吩咐,大事我帮不上忙,但跑腿儿打听消息这种事,我最擅长。”
说完又对江北躬了躬身,然后跑远了。
江北目视纳德离开,回了教堂,刚进大厅,就看到艾伦站在里面,似乎在等他,微微一怔,本能地问道:“有事?”
“事情倒没有,”艾伦走过来,笑了笑,压着声音说,“刚才我都看到了,你这个人真的挺不错的,有头脑,有能力,有手段,唯独一点不好。”
“哪点不好了?”江北笑着问。
“眼瞎。”艾伦说了两个字,然后转身向内门走去。
“眼瞎?”江北又一愣,“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告诉你多没意思。”艾伦头也不回地进了内门。
难道在说自己不该得罪一位矿场主的儿子?
江北琢磨了一阵“眼瞎”的含义,但想不通透,索性不想了,艾伦既然没明说,意味着肯定不是重要的事。眼瞎就眼瞎,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确实不敢招惹皮克这种人,但现在,区区一个矿场主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希望皮克回去后能想清楚,不是他这个僧侣得罪了对方这个矿场主的儿子,而是对方这个矿场主的儿子得罪了他这个僧侣。
二百九十二 穷极思变
力挫皮克·蓬佩奥这件事,彻底巩固了江北在闪金镇的地位。
多米尼克担任主祭以来,镇教堂从未办过什么惹人注目的大事,镇民对圣光已经感到陌生。
但江北到来后,先集众人之力治好了北郡修道院宣告没救的三个镇民,后以一己之力剿灭了所有豺狼人,现在又引圣光之力惩罚了皮克和几名矿工。
这让“圣光”一下成为了闪金镇最热火朝天的词汇,关于江北的种种传闻也再次在镇上流传开,现在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个真正领悟了圣光之道的僧侣,受到了圣恩的庇佑。
只是谁也不清楚,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窝儿在镇教堂当典籍僧侣?
在镇教堂,江北也成为了“扫地僧”级别的人物,多米尼克又老实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从不来打扰他,其他僧侣也对江北变得毕恭毕敬。
格斯诺也变得踏实了很多,俗话说看广告不如看疗效,这件事让他彻底改变了对圣光的认知,开始认真阅读藏书室的典籍,期望从中领悟圣光之道,也掌握圣光之力。
索菲娅的变化不大,出门时还是习惯戴着那顶淑女帽,依旧把帽檐儿压得很低,也没按江北的期望解开发髻去追求幸福,还是老样子,总显得小心翼翼的,只有来教堂找江北,单独面对他时,才会偶尔表现出这个年龄的女性该有的活力和魅力。
江北慢慢地也弄明白了,并非是困境造就了索菲娅谨小慎微的性格,而是谨小慎微的性格造成了她的困境。
她总戴着那顶淑女帽,是因为觉得这样更安全,不肯解开发髻,也并非因为喜欢“洛林夫人”的身份,而是觉得这样能少让人关注自己。
这就是一个柔弱、谨慎、没什么自信和主见的人,甚至把自己的美丽都当成一种错误,从不敢轻易展露,但对生活又有着莫名的热爱,超能逆来顺受。
江北觉得索菲娅这种性格,也许和她像金丝雀一样被斯皮尔关在笼子里的经历有关,她只是人离开了那个笼子,但心还一直被关着。
而且他感觉得出来,索菲娅开始依赖他,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每隔一两天就要来给他送东西,花茶、糕点、其它微不足道但精心制作的小礼物,好像非要看到他还在才能心安。
这让江北有些头疼,无论是个人意愿,还是安度因迟迟不来的安排,他都清楚自己并非能留下来去守护谁的人,索菲娅想要找到真正的安宁,只能靠自己,可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难度不亚于搬山,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时间一天天过,战争对闪金镇的影响仍在加深,但人们的生活始终过得去,局势的恶化似乎得到了遏止,短期内还看不到崩盘的迹象,安度因大帝那边也始终没动静。
冥修,熟悉暗影魔法,阅读炼金术和附魔术的书籍,江北的生活既充实又无聊,充实的是,从早到晚他很少让自己闲下来,无聊的是,无论他多努力,进步是越来越慢了。
冥修是个长期工程,短期内精神力不会发生质变,对暗影能量越来越熟悉,但也到了百尺竿头难进一步的瓶颈阶段,读了大量炼金术和附魔术的基础知识,始终募集不到材料来练手,制作负面能量药剂的事也无从谈起。
江北对负面能量的需求并不是很迫切,相反的是,戈德林之戒的诅咒不停在涨,骨架里的能量已经快涨满,他还得找个地方偷偷用掉。
不过他很清楚,真到要用时,光靠戈德林之戒的这点诅咒肯定不够,只有配置出高能量密度的负面药剂才是长远之计。
江北去找过艾伦一次,期望这位军情七处的特工能通过自己的渠道弄来一些材料,但被拒绝得很干脆,艾伦表示自己现在就是个镇教堂的副主祭,什么渠道也没有。
这条路走不通,江北又换了一条路,格斯诺帮他搞来黑暗教义时提到过,暴风城存在一些见不得光的商人,专门售卖市面上不常见的东西。
在江北看来,既然有这种商人存在,那么背后肯定有流通的渠道,其中必然包括货源,就像前世的经销商串货,表面上看着生意很萧条,实际上背地里卖得很火爆。
他记得索菲娅提起过,她的母亲曾在暴风城的一家魔法制品店打工,自己也经常去找店主聊天,准备从这方面入手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有所斩获。
趁这天索菲娅来教堂找他,江北问起了这件事:“你提到的以前经常去的那家魔法店,现在还开业么?”
“不太清楚,我很久没去那边了,”索菲娅摇摇头,但又接着说,“不过应该还开着,前不久店主给我来了信,问我怎么不去她那里了。”
“和店主很熟?”江北问。
“嗯,”索菲娅点点头,“她是个暗夜精灵,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你能不能帮我和店主联系上?”江北道,“我有些事找他帮忙。”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那我今天就去暴风城拜访她,”索菲娅一副马上就要动身的模样,“你有什么事要帮忙,我告诉她。”
闪金镇距离暴风城不远,但过去要穿过艾尔文森林,索菲娅一个人去,江北还真有些不放心,他要做的事索菲娅也未必能传达清楚,道:“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当面和店主谈。”
“我们一起去么?”索菲娅显得有些犹豫,“我经常来教堂,镇上的人好像……好像又在议论这件事了。”
江北明白索菲娅的顾虑,虽然已经证明皮克对他们两个的关系纯属污蔑,但架不住镇民们总爱在这种事上发散思维,索菲娅和他一直在教堂见面,情况还好一些,现在结伴离开闪金镇,难保不会起什么风言风语。
可他想让索菲娅明白一个道理,总在意别人的看法,就永远走不好自己的路,笑道:“嘴长在人家身上,脚长在自己身上,你管他们说什么,就带着我一起去,那些人还能吃了你。”
“好。”索菲娅俨然很乐意和江北同行,立刻点了点头。
二百九十三 世界很小
事情说定,江北去找了格斯诺,让他帮忙去镇上借辆马车,江北在闪金镇声望日隆,借辆马车简直不要太简单,格斯诺很快就借了辆敞篷的马车回来,连车夫都找好了。
“我和索菲娅要去趟暴风城,你要不要去?”江北笑着问。
“我……我……”格斯诺明显想一起去,但“我”了两声后又摇摇头,“我不去了,还有那么多典籍没来及看,我得抓紧时间,老师,你和索菲娅路上小心些。”
格斯诺的进步江北看在眼里,都说读书无用,但只有知识才能从根本上重塑一个人的心灵,背了大半个月的教义,这孩子的气质已经由当初的油毛儿二混子变得渐渐稳重起来,勉励道:“那你努力吧,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那我要吃市场的石炭烤鹌鹑,还有……还有那里的蜜汁干酪,”格斯诺立刻说,“上次去我吃了一次,味道不错。”
“好,给你带回来。”江北无奈一笑,刚想夸这小子稳重了,转眼就贪起了嘴。
他扶索菲娅登上马车,自己也上车和她并排而坐,让格斯诺代自己向多米尼克告个假,然后嘱咐车夫驾车前行。
去拜访别人,不好空手而去,索菲娅先嘱托车夫去木屋那边取了些花茶。
马车经过镇上时,她俨然对和江北共乘一辆马车感到忐忑,姿势正襟危坐,帽檐儿也压得很低,显得有些局促。
江北伸手把她的淑女帽摘了下来,笑道:“做贼了?”
索菲娅怔了怔,微微笑了下,轻轻吐了口气,靠在了车座上。
取好花茶,车夫驾着马车离开闪金镇,沿着林间的道路向暴风城驶去。
江北和索菲娅并肩而坐,耐人寻味的幽香阵阵飘来,他忍不住去看她。他的视角由上往下,在深色淑女裙的包裹下,两团雪白显得格外饱满,其中一团的上缘还有粒小痣,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断颤动,风景说不出来的宜人,江北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很快,索菲娅注意到了江北的视线,扭脸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瞄的部位,唇角微弯,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咳咳,风挺大的哈。”江北假装若无其事地去看路旁的林影,心里在想,刚问人家“做贼了”,自己倒来了个做贼心虚。
索菲娅低着头默不作声,双眸波光流动,温柔地笑了。
马车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到了暴风城,按照索菲娅的指引,车夫驾车来到市场,停在一家附魔制品店前。
江北看着店面,感觉有些熟悉,很快记起自己刚到暴风城时光顾过这家店,店主是个名叫“泰利娅·晨风”的女暗夜精灵。
随索菲娅进门后,果然看到非常带感的泰利娅就站在柜台后面,不由哑然失笑,世界要不要这么小,偶遇的一个暗夜精灵竟然和索菲娅还有这层关系。
“这是谁来了?”索菲娅刚进门,泰利娅就眼睛一亮,从柜台里快步迎出来,拥抱了索菲娅一下,然后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用略显沙哑的音色说,“我的小甜心,你好久不来我这里,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这个老师。”
“泰利娅姐姐,我也好想你。”索菲娅只是性格有些谨慎,但俨然是个情感丰沛的人,和泰利娅打着招呼,眼眶已经红了。
“你还是那么爱哭鼻子,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揍死他,”泰利娅又抱了下索菲娅,视线接着转向了江北,江北上次来店里时穿着神使法袍,现在换了身行头,她没认出来,似乎把他当成了欺负索菲娅的人,“就是这个牧师么?”
“不不不,他是我的……我的朋友,”索菲娅连连摆手,对泰利娅介绍了一下江北,“他是闪金镇教堂的一名僧侣,我们都叫他兜帽牧师,他有事找你帮忙。”
“泰利娅,不记得了么?”江北笑道,“我来过你店里,还恳请你打个折儿,但你没同意。”
“原来是你,”泰利娅似乎想了起来,又问,“你和我的小甜心一起过来,有什么忙让我帮?”
“我打听到暴风城有些特殊的商人,专门售卖市面上不常见的东西,他们背后应该有些特殊的渠道,”江北开门见山地说,“我想问问你能不能接触到这些渠道,帮我弄到一些初阶魔法装备和炼金术的材料。”
“你可能要再次失望了,”泰利娅没问江北要这些东西干什么,直接了当地拒绝了,“我这里是家正规的附魔店,和那些人从没来往。”
在江北看来,这家附魔店一没材料二没客人,又没像其它魔法制品店那样关门大吉,背后肯定有些猫腻,只不过泰利娅不想帮这个忙,准备和她再谈一谈,但泰利娅问起了索菲娅这段时间的经历,一副不准备再理睬他的模样。
“泰利娅姐姐,这是你教我做的花茶,”索菲娅看出江北遇到了困难,把带来的花茶递给泰利娅,“你看看是不是进步了?”
泰利娅把装茶的布包接过来,捧在脸前深深吸了口气,又打开布包看了看里面的茶,笑着赞道:“小甜心,你比真正的暗夜精灵还要懂花,花的香气刚刚好,茶里也没有一丝杂质,感谢你给我送来这么好的茶。”
“泰利娅姐姐,”索菲娅看了眼江北,求恳道,“你要是能帮忙就帮帮他,他是我的……我的朋友。”
“原来你送茶是想让我帮忙,”泰利娅笑起来,转头看看江北,又回头研究了一下索菲娅的神情,忽然“哦”的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我的小甜心找到心上人了。”
“不,不是,”索菲娅看了眼江北,否认道:“他是名僧侣,是我的朋友。”
“安度因大帝也是名牧师,将来还不是要选王妃。”泰利娅好像要帮索菲娅做个评判,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北,似乎挺满意,连连点头。
江北有些无语,这是个暗夜精灵还是个邻家大婶儿,怎么还负责这一块儿,说道:“泰利娅,我最近在研究炼金术和附魔术,急需一些材料练习,如果你有办法,还望帮帮忙。”
“你来,肯定是没有,”泰利娅转头看着索菲娅,笑道,“但我的小甜心要帮你,当然有了,不知道你需要些什么材料,我先看看能不能弄到。”
练习附魔术只需要一些初阶的魔法装备,不需多说,但炼金术要用的草药有些杂,难以口述,江北朝泰利娅要来纸笔,按照记住的配方开始书写。
二百九十四 生意
这段时间,江北苦读炼金术,记住的配方没五十个也有三十个,但他只有千数金币,全练习一遍不太现实,只挑了像疯狂炼金师药水、战斗饮剂、火山药水、螳螂妖药剂等具有代表性的配方,把需用的药草和材料写下来交给泰利娅过目,笑道:
“我不知道这些药草的行情,泰利娅,你看看这四个配方,帮我预估一下600金币最多能买多少份量。”
“哇哦,”泰利娅扫了眼那些药草,眉毛挑了挑,“你要的东西够多的,600金币恐怕买不了多少,像拉格维花和鞭尾蜥草这种药草现在很难弄到,价格昂贵。”
她顿了顿,抬头问江北:“你做这些药剂干什么,自己用?那你可真是太不把钱当钱了。”
江北瞧泰利娅的模样,好像对各种药草的价格非常了解,说明和那些黑市商人打交道不少,甚至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员,否则一个附魔师不应该对药草也知道得这么详细。
说道:“我自己用不到,只是用来练习,做好的成品我希望你能帮忙卖出去,挣来的钱再用来买材料,我要把它做成一笔生意。”
这是江北一早就想好的,现在通货膨胀,1000金币不算大钱,肯定经不住花,只有以售养练才是长远之计。
而这条渠道建立起来后,索菲娅也可以从中受益,不管安度因的命令什么时候下来,他早晚会离开闪金镇,到时这项生意可以由泰利娅帮衬着交给索菲娅打理,作为她谋生的手段。
“你的想法很好,”泰利娅又扫了眼四个配方,摇摇头,“但除了火山药水还能卖出去外,其它三种药剂都没什么销路,只能砸在手里。”
“那什么药剂容易卖?”江北试探着问,担心泰利娅不肯尽心帮忙,又补充道,“这不是我自己的生意,而是我和索菲娅两个人的生意。”
“我?”索菲娅一怔,“我没……没钱做这种生意的。”
“不需要你投钱,”江北没说日后的打算,笑道,“从今天开始,我雇佣你了。”
“啊?”索菲娅又一怔,接着顺从地点点头,“哦。”
泰利娅看了眼索菲娅,笑着问江北:“你是故意哄我开心?还是真的想对索菲娅好?”
这种问题不好回答,江北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泰利娅看了阵江北,笑起来,“我觉得你是个大滑头,身为僧侣不守戒律,把索菲娅的心骗走了。”
“我……我才没有。”索菲娅争辩道。
“没有你脸红什么,”泰利娅调侃道,“你们人类最爱隐藏自己的心思,有人隐藏得非常好,谁也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比如他。”
她看了眼江北,又去看索菲娅,“你不是那种人,你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泰利娅,我确实需要药草练习炼金术,”江北有些无语,出来谈个事情愣是谈出了拉媒说聘的感觉,正色道:“麻烦你帮忙物色几种好卖的药剂,配方的话我尽力去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可能也需要你帮忙。”
“我确实知道几种好卖的药剂,配方也可以帮你找来,”泰利娅言归正传,写了几个药剂的名字,看着江北说:“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敢不敢做?”江北看了看泰利娅写的药剂名字,目光微微一绽,药剂一共有四个,梦魇药水,幽灵药粉、败血毒剂和远古魔力制剂,除了远古魔力制剂外,其它三种瞧名字就不正道,甚至败血毒剂本身就是种负面药剂,问道:“这几种药剂卖都得特别好么?”
“这个世界,不管什么时候,好人总是没有坏人多。”泰利娅微微一笑,“你敢做,就有生意,不敢做,就没得谈了。”
“就这四种药剂吧,”江北没什么不敢的,他不做,也会有别人做,因为这点望而却步未免太蠢,而且他本来就在寻找一些特殊的配方用来配制负面能量药剂,一下得到了三种,无疑是雪中送炭,想了想说:“再加一个火山药剂,600金币,能买多少份量就买多少份量。”
他把从影牙城堡拿到的金币从魔法包中取出来,堆放在柜台上,又数出十枚金币准备给格斯诺买嘴吃,“剩下的钱劳驾全买成初阶魔法装备。”
“没想到你这个僧侣这么富有,上次来时那么吝啬,”泰利娅扫了眼那堆亮灿灿的金币,笑道,“不过有点必须提醒你,这四种药剂据说成功率非常低,至少要保证四成的出货率才能回本儿,高了能赚,低了会赔,如果一剂也做不出来,那600金币就像被风吹走了。”
江北的炼金术只有高级水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出这四种药剂,但炼金术最大的好处是,只要入了门,理论上任何配方都可以尝试,有这个机会总要试一试,笑道:“要做不出来,我谁也不怪,就当这600金币被风吹走了。”
“有魄力,我最喜欢你这种人,”泰利娅笑了笑,又看了眼索菲娅,调侃道,“我的小甜心跟我学了那么久的拆解装备,眼光还是有的。”
“我哪有了?”索菲娅看了眼江北,把头低下了,唇边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泰利娅,这些材料什么时候能到,”江北急忙往正题上引,再由着泰利娅说下去,他真要成拐带良家妇女的僧侣了,“我等不了太久,有些着急。”
“别人看我心情,”泰利娅笑道,“你的话,明天吧。”
“明天?”江北更加确定泰利娅是地下商业链条中的一份子,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弄到这些材料,还说明一点,很可能某人或某个组织暗中垄断了这些行业,构建起了新的流通体系,有稳定的货源和销路,这也是市面上买不到这些东西的原因。
“明天,你要的材料和配方都能到齐,”泰利娅点点头,“你自己带回去,还是我找人送过去?送的话需要额外付些费用,因为那不是我的人。”
江北带索菲娅离开闪金镇,虽说不怕镇民们议论,但在外面过夜就过份了,道:“我和索菲娅还要回闪金镇,这次找人送,如果生意能做起来,我会物色人选,专门负责运送这件事。”
“那你可要挑个靠得住的人,”泰利娅叮嘱道,“暴风城目前没心思重建正规的商业渠道,这种生意不难做,但也不能太张扬。”
江北要亲自物色人选,正是考虑到这种生意不好光明正大的做,不想由不熟悉的人运送,以免节外生枝,点点头,“这点你放心,靠不住的人我不会找。”
二百九十五 负面药剂
两个人商议好,泰利娅不再理会江北,和索菲娅唠起了家常。
凯瑟琳就在暴风城,江北原本想去法师塔看看她,但时间已经不早,还要赶回去,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等索菲娅和泰利娅叽叽咕咕地聊了一阵,就带她告辞,先到市场买了格斯诺点名要吃的烤鹌鹑和干酪儿,然后乘车回到闪金镇,等待材料送来。
泰利娅的办事效率没让江北失望,次日半下午,索菲娅就到教堂找到江北,说东西送到了她那里,江北立刻跟她去了水晶湖畔的那栋木屋。
自认识索菲娅以来,这是江北首次来这栋木屋,木屋格局不错,有个大大的会客厅,窗口明亮,光线很充足,但陈设空荡荡的,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不过收拾得非常干净,窗口和墙上还挂着一些用旧东西做成的工艺品,应该出自索菲娅之手。
会客厅旁的一扇屋门半开着,江北瞥见屋子里放着不少布块和皮革,应该是索菲娅做活儿时的用料,存放在里面,收拾得也非常整齐,布块和皮革分别按大小摞在一起,看着非常规整。
江北听木屋里安安静静的,好像米歇尔不在,问:“米歇尔不在么?”
“我告诉米歇尔你要来,她就非要出去,”索菲娅笑了笑,“好像去老宅子那边了。”
这是要给索菲娅创造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么,这个女仆倒是挺有意思的,江北心里想着,问道:“泰利娅送来的东西放哪里了?”
“我怕被人偷了,藏在床下面了,”索菲娅带江北上二楼去了自己卧室,从卧床下面掏出来一个储物包,“我没打开,应该都在这里了。”
江北接过储物包时,顺便打量了眼卧室的环境,不大的一个房间,向阳,采光很好,透过窗口还能看到水晶湖的湖面,但陈设也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梳妆台,梳妆台镜子边缘的装饰坏了一块,上面挂了个用布块缝制的人偶用以掩饰。
任何人看到,都不会相信索菲娅这样美丽的女人就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江北也忍不住问:“这两年来,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对啊,要不我还能住那里,”在家中,又单独面对江北,索菲娅轻松了许多,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到窗口旁,看着远处的湖面说,“这里挺好的,很安静,风景也不错,就是蚊虫有些多,夜里围着你使劲儿咬,赶也赶不走。”
她回头对江北一笑,又扭头望着窗外,抬手把发绳解开了,甩了甩头,一头秀发在阳光下披散着垂落,带起一股沁人的幽香。
江北看着索菲娅的背影,暗暗地想,不管以后谁娶了索菲娅当妻子,都是一种巨大的幸福,可惜这个人注定不是他,说道:“楼里有没有不用的空房间,我看看泰利娅都送来了什么东西。”
“空房间多了,”索菲娅回过头来,“我已经为你准备出来了一间。”
她说着话,似乎醒觉话里有语病,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怕你做东西时要用到,昨晚和米歇尔临时收拾出来一间。”
在教堂大张旗鼓地做这种生意未免太嚣张,江北原本就想着把地点选在这栋木屋,一是安静没人打扰,二是也让索菲娅熟悉一下流程,日后便于接手,笑道:“你倒是挺细心的,带我去看看。”
“就在隔壁。”索菲娅带江北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比索菲娅的卧室要大许多,有两扇大窗口,光线通明,但陈设也空荡荡的,只在一扇窗口下摆着一张破旧的大桌子和两三个木凳,桌子一角摆着一盆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好像刚浇过不久,花瓣和花叶上还残留着水滴,在透过窗口的阳光下莹莹闪亮。
江北知道花是索菲娅摆上去的,在有限的条件下,她在试图给他提供更舒适的环境,笑道:“这盆花很漂亮,多谢你了。”
“就是……就是从湖边随便采来的,”索菲娅温婉一笑,“你喜欢就好。”
江北笑了笑,打开那个储物袋,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泰利娅送来的东西不少,几份配方,十来个装着不同颜色药粉的透明罐子,一套专用的炼药器具,二十来件隐隐透出绿光的魔法装备,还有一套附魔用具。
那些装备在桌子上放不下,江北全搬到了地板上,先研究了一下几个炼金术的配方,这对他来说比较熟悉,容易入手。
泰利娅提到的四种药剂再加一个火山药水,配方全齐了,江北浏览了一遍,了解了几种药剂的用材和作用。
火山药水的主材料是烬花的花粉和艾萨拉之纬纱的杆茎,效果类似火力药剂,可以猛烈燃烧。
梦魇药水由梦誉花的花蕊加上梦魇藤的藤皮制成,顾名思义,可以致人昏迷不醒,如中梦魇,只能任人摆布。
幽灵药粉由幽灵松的松露做成,效果奇特,可以让人进入短暂的潜行状态。
远古魔力饮剂由伊瑟拉莱的种子和安瑟瑞尔花的花蕊制成,表面上是种恢复药剂,但饮用后会带来不可预期的变形效果。
最奇葩的是败血毒剂,这种药剂由风暴藤的藤皮熬成,确实如江北所料,这是种负面药剂,但效果又和他想象中的毒剂完全不一样。
在配方中,它的名字又叫死血之毒,饮用后会污染饮用者的血液,同时可以提供一定的防护,使饮用者抵抗这种毒素,药效持续时间内,饮用者在战斗中负伤后,溅出去的血液因含有毒素,会使攻击者中毒。
换句话说,这是种强力的自保药剂,开战前来一瓶,就可以脱光屁股顶风乱跑,而对手只能退避三舍磕头认错。
看着这几个配方,江北哑然失笑,难怪这几种药剂不愁销路,它们的效果组合起来简直就是一条龙服务。
先用幽灵药粉隐藏自己秘密潜入,然后祭出梦魇药水放翻目标,心情不错再用一用远古魔力饮剂耍个宝,最后再用火山药水毁尸灭迹,万一被发现,还能喝下败血毒剂来个金身不坏,大摇大摆地跑路,在鸡鸣狗盗之辈手中,绝对是打家劫舍的必备良品。
二百九十六 炼金达人
江北斟酌了一下五个配方,决定先炼制梦魇药水,配方等级上,这是种专家级的炼金药剂,在几个配方中是最简单的,理论上也最容易制作。
江北阅读了大量炼金术的书籍,除去记住了很多常见的配方,炼金术方面的知识也得到了拓展。
按照他学到的东西,高级药草和低级药草不同,开始呈现出自身独有的药性,越高级的药草,药性就越明显,因此高级别的炼金术和低级别的炼金术相比,在炼制思路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总体来说,初阶炼金术是通过炼制将材料的药性催化出来,得到想要的效果,而高级炼金术则刚好相反,是将药草固有的药性提萃出来,提萃度越高,药剂就越好,但对火候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
梦魇药水的主材料是梦誉花的花蕊和梦魇藤的藤皮,已经磨成药粉,名字就贴在透明罐子上,江北先挑出来观察了一下两种材料的性质。
梦誉花的花蕊呈深紫色,研磨得很细致,只是一些沙子大小的粉粒,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梦魇藤的藤皮较硬,研磨得稍微粗糙一些,是些紫黑色的颗粒。
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明显发现两种药粉蕴含着一层亮绿色的阴影,那是毒素,也是梦魇药水的主要成份,从阴影浓度上来说,两种药粉在品质上都非常出色,泰利娅很有良心,没给他次品滥竽充数。
江北观察了一阵,没发现异常的地方,架起烤锅准备试做一次。
梦魇药水的配方是两份量的梦誉花花蕊比一份量的梦魇藤藤皮,再添入十三份量的清水,而按照货品清单,这次送来的药量只够炼制四十支梦魇药水,出品率达到四成,也就是十六支才能回本儿。
江北首次炼制专家级的药剂,不敢大意,按照比例小心翼翼地称取了一剂量的药粉放入烤锅,加入足量的清水搅拌均匀,升好火后守在一旁,边搅拌边关注药液的变化。
药粉入水后,紫色的液影很快扩散开,药液呈现清亮的淡紫色,随着温度的升高,紫色也渐渐变浓。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发现药液中亮绿色的阴影也在变浓,说明两种药粉的毒素正在融合,熬制很顺利。
不久,药液沸腾了,冒起了“咕嘟嘟”的气泡儿,与此同时,一股奇怪的香气也散发了出来。
“好香。”索菲娅一直守在旁边,抽了抽小巧的鼻子。
“索菲娅,这种药剂有些毒性,你先出去。”江北担心气味儿有毒,把索菲娅支开了。
“我去给你做些东西吃。”索菲娅顺从地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不用那么麻烦。”江北不用吃东西,扭头喊道。
“不麻烦的。”索菲娅温柔的声音传回来。
江北摇摇头,又去观察药液的变化,但就和索菲娅说了两句话的功夫,疏于搅拌,药液已经飘起了黑色丝絮状的杂质,显然熬制失败了。
怎么他娘的这么娇气,江北暗骂了一句,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发现药液中亮绿色的阴影淡了下去,确实失败了。
不过这点也给江北提了个醒儿,高级药草蕴含的药性比低级药草强许多,他能直接观察到毒素浓度的变化,这其实是个非常巨大的便利,换句话说,高等级的炼金术对他来说反而变得简单了。
想明白这点,江北把药液从窗口倒掉,刷干净烤锅,重新称量出一剂量的药粉,又开始熬制。
这次他不再关注药液外在的变化,而是透过眼中的白光去观察药液中阴影的变化,阴影越浓,就说明药剂的效果越好,同时按照三段熬制法记录起火、沸腾和停火三个阶段的时间,和各阶段的搅拌速率。
这种视角能直接看到毒素的反应和变化,及时获取药液的状态信息,非常奏效,江北以前在火候的掌控上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又失败了三次后,就成功熬制出了一剂梦魇药水。
他过滤掉残渣,把成品装入一支试剂瓶,阳光下,药液呈现通透的亮紫色,没有一丝杂色,而且散发出诱人的馨香味儿。
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看到药液发出了亮绿色的光泽,像盏绿色的荧光灯,不用找个人来试验,他也知道药剂的品质很出色。
时间不长就获得了成功,江北再接再厉,把剩下的梦誉花花蕊和梦魇藤藤皮全炼制了出来,除了几次失手外,其余的全部成功,四十剂量的梦魇药水成功了三十三剂,远超回本儿的十六剂,稳赚一笔。
江北把这些药剂收好,从配方中选定了幽灵药粉,开始试着炼制。
配方级别上,幽灵药粉属于大师级,主材料是幽灵松的松露,一种类似石钟乳的灰白色的乳状液体,需要在烤锅中蒸去水份,直到熬制成粉末状的成品,但整个过程中必须过滤掉杂质,以确保成品的纯度,实际操作难度已经超越大师级。
而且和梦魇药水不同,幽灵松露没有明显的负面状态,无论是正常视角,还是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形态都相差无几。
江北熬制了三次,均以失败而告终,也没摸到什么门路,觉得难度太高,准备把剩下的松露退还给泰利娅,又开始研究败血毒剂。
败血毒剂在配方级别上属于宗师级,主材只有一种,风暴藤的藤皮,和梦魇藤的藤皮差不多,是一些颗粒状的黑色树皮,不过上面多了些白点儿,气味儿闻起来有些像暴晒过的小麦,不像剧毒物。
不过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发现风暴藤蕴含的毒素比梦魇藤的毒素还要强很多,亮绿色的阴影几乎要烧起来,显然是种更高级的药草。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毒素浓度越高越易于观察,理论上成功率也就越高。
果不其然,虽然败血药剂是种宗师级的炼金药剂,但江北上手熬制后,发现制作难度反而比专家级的梦魇药水要低,也是四十剂的份量,他一下做出了三十七剂,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让江北喜出望外,越高级的毒素药剂毒性越显著,对他来说反而越容易制作,凭借这点,发家致富不要再简单。
二百九十七 附魔学徒
江北把败血毒剂收好,又开始研究远古魔力饮剂。
配方级别上,这是种巨匠级的药剂,主材是伊瑟拉莱植株的种子和安瑟瑞尔花的花蕊。
江北先透过眼中的白光观察了一下这两种药粉,没发现明显的阴影,直接放弃了。他的炼金实操实际只有高级水准,炼制这种巨匠级的药剂跨越太大,纯粹浪费钱,准备原封不动地还给泰利娅。
把两种药粉装回储物包,江北又开始研究火山药水,配方级别上,这是种宗师级的药剂,主材是烬花的花粉和艾萨拉之纬纱的茎。
江北之所以放到最后,是因为这种药水并非通俗意义上的饮剂,而是和火力药剂一样是种化学制剂,配方级别高只是因为材料是这个级别的,只要配比正确,温度适合就能合成,制作难度实际非常小。
事实也是这样,江北上手制作后,二十剂的份量做出来了十九剂,几乎没遇到任何困难,不过也因为容易制作,做这种药剂挣不到什么利润,他纯粹是想找到一种范围攻击型的药剂来代替火力药剂。
做完火山药剂后,江北特意跑到水晶湖湖边做了次试验,作为宗师级的制剂,火山药剂的威力比火力药剂强太多,爆开后火焰冲天而起,层层叠叠地向上燃烧,威力几乎不亚于高阶法师的烈焰风暴,把地上的一大块草皮烧秃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江北不由想起了在布瑞尔镇和普特雷斯作战时的场景,这个亡灵药剂师就是太穷,如果当时能搞到火山药剂,那场战斗的结局说不定会改变。
回到木楼,江北留下三支火山药剂准备自己用,剩下的全装进储物袋,然后对比了一下做好的梦魇药水和败血毒剂,想从中选定一种用来配置负面能量药剂。
两种药剂的成分在性质上都属于毒素,在另一种视角下,败血毒剂的亮绿色阴影比梦魇药水要浓很多,说明毒性要更出色,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江北留下三支败血毒剂,其余的和梦魇药水装入储物包,送回给泰利娅售卖,然后准备研究附魔术。
这时,索菲娅端着一小碟糕点走了进来,温柔地说:“累了么?吃点东西,我刚刚做好的。”
“辛苦你了。”江北看了眼糕点,就是普通的甜面包,个头儿不大,但烤得格外饱满,颜色金黄,顶部有个十字型的小裂口,像个精致的开口笑馒头,一眼就知道下足了功夫。
“没事的,反正快到晚饭时间了,”索菲娅温婉一笑,把碟子递到江北面前,“我这里没好东西,先尝一下,看合不合口味。”
盛情难却,江北只好摘下面具,拿起一个面包尝了尝,只觉表皮焦脆,内里松软,甜香适度,入口即化,忍不住在心里点了个赞,就算是前世的好利来用机器也烤不出这种风味儿的面包,也不知道索菲娅是怎么做出来的。
江北来到闪金镇后,一直戴着氪金面具,从未露过真面目,这段时间戈德林之戒的诅咒补满了两次,他吸收掉后,脸上的血肉已经恢复得八**九,只残留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伤疤。
那张脸依旧如往日般英俊,经过一场大战的洗礼,又增添了一丝来自内心的刚毅,那些小伤疤则成了画龙点睛之笔。
索菲娅微微一怔,雪白的双颊忽然浮起两抹红晕,咬着嘴唇,把头低下了。
江北三口两口吃完面包,又戴回了面具,笑道:“很好吃,但我不好口舌之欲,就吃一个吧。”
“哦。”索菲娅对江北笑了下,转身向房门走去,但脚下不小心滑了下,碟子一颠,一个面包掉了出来,她一手端着碟子,另一只手随手一捞,又给接住了,然后步履轻盈地离开了房间。
这姑娘倒是挺灵巧的,江北看在眼里,在心里想道,目视索菲娅出门,收了烤锅,从地上捡起一件布衣摊在桌子上,准备试着拆解一下。
江北读过大量的附魔术书籍,理论知识很充足,但毕竟第一次实操,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盯着那件魔法装备研究了半天,又研究了一阵那套附魔用具,还是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想起索菲娅曾跟泰利娅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把她叫了过来。
“我只跟泰利娅姐姐学过些基础的东西,”索菲娅研究了一阵那件魔法装备,“也不知道行不行。”
话是这样说,但学过跟没学过相比就是不一样,她捋着装备上的一条纹路说:“这里有条魔力带,需要先拆解下来。”
江北阅读过大量关于附魔术的书籍,一听就懂。一件魔法装备蕴含的魔力并非均匀分布的,而是集中在一条或者几条丝带上,叫做魔力带。
这些魔力带像电池一样给整件装备提供支撑,可以用专用的附魔刀切除下来,再用特制的附魔棒将其中蕴含的魔法精华抽离出来,然后混入底尘,就能制作成各种基础附魔材料。
附魔的过程则刚好相反,按照配方,用附魔棒把需用的魔法精华从基础附魔材料中提取出来,再附加到装备的魔力带上去。
索菲娅用手指轻轻摸索,确定了魔力带的长和宽,然后从附魔用具中挑出一把精致的附魔刀,灵巧地切割了下来。
她把这条魔力带放到一旁,在装备上搜找了一阵,又找到一条魔力带割了下来,初阶的魔法装备属性很差,魔力带通常只有个一两条,失去了魔力带的支撑,装备剩余的部分很快崩解,变得残破不堪。
江北拿起一条魔力带看了看,是条长不足尺宽不盈寸的布条,散发出朦胧的光辉,像条涂了荧光粉的彩带。
“魔力带取下来后,要抓紧时间处理,不然里面的魔力就挥发完了。”
索菲娅把另一条魔力带铺平,拿了根铜质附魔棒压住一端,先横向一拖,接着手腕轻巧地一挽,将一根蛛丝状的光缕抽了出来,然后开始轻轻转动附魔棒,光缕在棒头不停缠绕,魔力带的魔力抽空后,凝成了一簇淡蓝色的荧光。
索菲娅从一个罐子里倒出一些灰白色的附魔底尘在桌面上,然后用附魔棒轻轻搅动附魔尘,棒端的荧光渐渐被底尘吸收,凝结出了一些淡蓝色的粉末。
她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筛子,把粉末与底灰分离,装入一个透明的小瓶给江北看,“这种颜色的是奇异之尘,低阶魔法装备最常分离出的魔法精萃,运气好些还能得到次级魔法精华。”
“我试试。”江北看得手痒,拿过附魔棒,照葫芦画瓢处理起另一条魔力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