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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探花郎全文阅读

作者:晨风天堂     宋朝探花郎txt下载     宋朝探花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节 臣有一计

    但凡是个人都看出来了,皇帝很不高兴。

    退朝后,刘安不用人吩咐就到了内书房,那怕皇帝给他讲一下午废话,他也要听着。这叫面授机宜。

    内书里,皇帝的气还没顺呢。

    刘安上前:“官家,臣有一计。”

    “讲来听听。”

    “官家,汴梁城中当下李相公虽然在清减冗员,可需要官员的地方还多,拿吏部那里的人员缺口和当下的官员一比,就算评了差,也还有空缺给他们安排。所以,开恩科。”

    皇帝听完心情好了许多:“你说是,让有些人知道,他们可能无官可作。”

    “官家英明。”

    “好,开恩科,明年再取一科,今年朕原本认为李公上书是官员过多,现在知道,只是各衙门的官员配置不合理,开恩科。坐,朕给你讲一段今天秘书监送上来的书稿。”

    秘书监整理历代真正事件,写成故事。

    皇帝有空就会过目,无论将来是否会留在书里,皇帝也有兴趣看一看。

    皇帝不知道的是,刘安让先整理的就是唐代的故事,首先是唐威压四方的一些真实事件,这也算是给皇帝洗脑。

    刘安回家都已经天黑了。

    宫内宫外同时传出一个消息,磨勘、恩科。

    磨勘就是官员考核,这一次会严厉无比,可以说是一次风暴级的。而开恩科,正如刘安所建议的,让那些混吃等死的货们知道,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位置,也有人顶替。

    第一个紧张的要死的,自然就是今天朝堂之上乱说话的那位。

    他跪在王钦若书房门外,王钦若却不想见他,王钦若内心也苦,他突然发现自己失宠了。

    接下来,就是选吉日出行。

    出行之前,李沆单独找刘安。

    “李相公。”

    李沆背对着刘安没回头,开口说道:“老夫送你一礼,再送你一句话。”

    刘安长身一礼:“请李相公指点。”

    李沆说道:“年初的时候,老夫说过,李继迁若不死,灵州不会是朝廷的。你可懂这句话的意思?”

    刘安回答:“懂,灵州是李继迁人生的目标,他就是想要灵州。”

    李沆一转身:“那你还有信心买回灵州?”

    “李相公,你刚才说了,李继迁若不死。但他若死了呢?”

    “谁能杀?”

    “五万匹布,就可以换到他的人头,六谷会助我大宋一臂之力,接下来就是选敢死之士去取李继迁的人头。”

    李沆点了点头:“寇相公对老夫说过,灵州是从六谷那里买的,果真如此。”

    说到这里,李沆一摆手:“去吧,老夫给你的一礼是,制诰杨亿贬雷州,授权你贬了杨琼。”

    “谢李相公。”刘安施礼退下。

    这两个人,刘安知道。

    一个是力主放弃灵州的朝官,另一个是清远军一把手。

    清远军败的太丢人,是主帅无能,加上他有一群比猪还愚蠢的参谋。

    看着刘安退离,李沆默默的说道:“十七岁,才十七岁。”

    李沆说话的是,吕蒙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我就猜,他肯定要打一打的,若不见血,拿钱是买不回灵州的,所以他跑了几次杨府。不过,十七岁,他才十七岁。”

    两位相公都感慨,刘安才十七岁。

    李沆说道:“古有甘罗十三岁为相,霍去病十九岁纵马大漠,十七岁,年轻真好。”

    “是。”

    刘安回家去准备出行。

    那个杨亿却很惨。

    雷州。

    寇准不同意,寇准把这家伙送到了宋辽边界,一句话,城在人在,城丢了也就死在那里吧。

    两天后,刘安出行。

    执节仗、配尚方斩马剑,有潘衮等年轻人带三千禁军精锐同行。

    五天后,曾会出发,带了近一百还算优秀的,汴梁城中减冗的官员。

    十天后,杨延昭带禁军七万北上。

    二十七天,刘安人到了秦州,也就是后世的天水。

    这里有个客人在等刘安。

    秦州城北三十里,六谷潘罗支大营。

    潘罗支只带了一千人,却扎了三千人的大营,其余的部分就是留给刘安的。

    见到刘安的瞬间,潘罗支吓了一跳。

    为什么。

    不是因为刘安这帅的天怒人怨,而是刘安连胡子都没有。

    “怎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刘安笑呵呵的往前走,一伸手,潘衮递了一只瓶子给刘安,刘安将瓶子双手捧到了潘罗支面前:“潘大首领,嘴上有没有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头大。”

    毕竟是大宋的特使,那所年龄小,潘罗支也要给足面子。

    当下,潘罗支哈哈的大笑几声:“上使必是人中英杰,非常人。”

    “潘大首领请,这并非是朝廷给的,是我自己的给大首领的礼物。”

    “谢过,请。烤羊。”

    “请!”

    坐下之后,刘安一指身旁的人:“这位,潘衮。潘府长孙。这位杨延贵,天波天府六郎。这位曹仪,曹府长孙。这位石元孙,石家长孙。最后这位是刚赶过来的,折家折惟信,是当家人折惟昌的亲弟弟。”

    已经坐下的潘罗支站起来,向五个年轻人抱拳一礼,然后重新向刘安再施一礼。

    不用说话,此时说什么都没意义。

    刘安打开另一只瓶子:“潘大首领,千言万语,就在这一碗酒中。请。”

    “请!”

    潘罗支用舌头试了一下酒,烈酒,可他一口干了那一碗足有三两酒。

    刘安这边,也一口干下,脸瞬间就红了。

    “好酒。”

    见面头一天,刘安什么正事都没提,一口把自己放倒,然后潘衮等人和潘罗支的部下拼了一次酒,反正没有人能走出大帐。

    次日,刘安醒来的时候,头疼的要裂开。

    可昨天的酒,却是不能不喝。

    王曾进了刘安的帐篷:“刘兄,有信送到。”

    “帮我看看,我头疼的厉害。”刘安靠着床边揉着头。

    王曾打开信:“曾给事中写信来,他把杨琼给杀了,然后清远军有三十多武官问罪,有五人绑回汴梁交由开封府再审,其余人编入陷阵营,驸马都尉石保吉接任清远军节度使。”

    “杀,杀了?”刘安的宿醉瞬间就醒了。

第四十七节 要不要干一架

    宋朝很少杀文官,不过杨琼是武官。

    刘安吃惊在于,宋朝的文官还真狠。虽然杨琼有必死的理由,在刘安看来到了节度使这个级别,应该送回汴梁受审,而不是在这里说杀就杀。

    或许,曾会有什么用意。

    立威!

    有可能。

    王曾却没在意刘安的表情,在他看来,应该杀。王曾只是说道:“信上写的,确实是杀了,不过用的不是他的名义,是你的。公文上我想他写会,尚方斩马剑斩杨琼。”

    刘安心说,这怕是寇准的意思。

    杨琼有罪,若不是他愚蠢,灵州那边数次运粮变成了给党项人送粮,然后灵州也没保住,就是因为先丢了清远城。

    石保吉。

    刘安知道这个人,石家最狠的一位。

    但凡是谥号中有武字的,就没有一个差的。

    王曾又翻出另一封信:“这是曹将军的信,曹玮将军说,他已经离开驻地去见杨将军,他信中告诉你,你只管说,什么时候打,往那里打,给他一个时间,其余的不用你多操心,还警告你,不许你管他的军务,那怕你的尚方斩马剑在手。”

    “叫板。”

    刘安对王曾说道:“王兄,替给我他回信,告诉他,我要灭党项,让他备战。”

    “灭,灭党项。”王曾怀疑自己听错了。

    刘安说道:“就这么写,他吓唬我,看谁吓谁。”

    王曾立即劝道:“这不是斗气的时候。”

    “不是斗气,他若敢打,就会作足准备。其余的你不管,你帮我写封信,我看看其他的几封信。”

    此时,再说潘罗支。

    潘罗支酒量比刘安好太多了,他虽然有些头疼,但不象刘安连路都走不稳。

    潘罗支把亲信叫到自己的帐篷。

    潘罗支的弟弟厮铎督说道:“我相信这个年龄不大的特使有来头,我去问过了,他是宋国今科的探花,入仕就是五品,现在是正五品。他能带着宋国四大武将王爵家中的长孙出来,光凭官职肯定不够。”

    “那就是,有真本事?”

    “谈谈,看他有多大胆,党项人不断的攻打咱们的地盘,看宋国有没有心合兵对抗党项人。”

    潘罗支点了点头:“是,明天好好谈一谈。”

    六谷的其他人也认为,宋国皇帝敢叫一个半大孩子出来领文武几百人,带兵马十数万,若没点真本事,宋国皇帝也不傻。

    次日,午时。

    双方简单的吃过一些东西后,就在一处山角下新搭的一个棚子内落坐。

    长桌南北摆,六谷坐西侧,宋人坐东侧。

    两边各五个人上桌,各派两名负责记录的人坐在各自的后面。

    “潘大首领。”刘安先一步施礼。

    正准备施礼的潘罗支愣了一下,他以往都是他们这边先施礼,然后宋人才回礼,因为宋国是上国,他们是小邦。

    潘罗支愣了几秒之后,这才施礼:“上国巡察使安好。”

    刘安落坐,命上摆上茶具。

    朱严负责泡茶,宋朝的茶是抹茶,可是有讲究的喝法,朱严精通此道。

    潘罗支等人安静的坐着,既然是谈,肯定是要说正事的,但怎么切入,他还在等契机。既然宋人不急,他也不会急。

    茶泡好,刘安摆着一杯茶双手送到潘罗支面前:“潘大首领,你年长,说起来应该是我叔伯辈,我占个便宜,潘老哥饮茶。”

    潘罗支真没有想到,宋人这年轻的大官如此亲切,双手握住刘安端着茶碗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这才接过茶碗。

    没等潘罗支把茶碗放下,刘安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老哥组织了六万骑兵,那个李继迁的拿下灵州之后,兵马似乎对潘老哥的地盘下过黑手,还试图染指凉州,若没了凉州,这六谷,还好吗?”

    历史上,就是六谷被西夏攻占,六谷诸部分崩。

    刘安说的太直接了。

    可以说,直接把潘罗支这次会谈的核心给扔了出来。

    潘罗支捧着茶碗很长时间,刘安这突然扔出底牌来,让他有些懵。

    刘安又说道:“老哥,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潘罗支一口将整碗茶灌下去后说道:“那,联兵打他?”

    “李继迁是小人物,我这次来西北真正的目的不是他,收拾他,只需要一计,潘老哥随我来。”

    刘安离座,潘罗支跟着刘安走到五十步外,刘安给潘罗支说道:“诈降。李继迁最喜欢玩假降了,对我大宋玩了好些次。老哥来一次假降,不知道老哥有没有听说过鸿门宴,假降摆酒,然后酒杯落地,我安排人手砍了他,然后再兵战。”

    潘罗支眼睛都瞪圆了:“你,你小看我六谷。你以为,我部下没有敢拼敢杀的人。”

    “老哥误会了,你要李继迁的人头干什么,那东西对你来说,制作一个人头酒杯?还是给我,我带回去比你有用。我给你钱。”

    潘罗支想了想,也对。

    李继迁的人头自己还真没什么用,宋人带回去,可以邀功。

    潘罗支问:“此计,可行?”

    “细节,咱们回头好好商量一下,这事要可靠的人来组织。我这次过来,真不是为了李继迁,而是为了河西走廊。”

    “怎么说。”

    “钱。”

    “钱?”潘罗支很疑惑。

    刘安说道:“我若是给老哥十万担茶饼,老哥能不能在古商道往西,给我换点好东西呢?比如,葡萄干、比如黄金、比如……马!”

    “怎么换。”

    “灵州定价,出了灵州你定价,这生意你一半,我一半。你派三千护商队,我也派三千兵马。灵州,你一半我一半,你驻军一万,我驻军一万。不过,你要给我一个面子,把兰州,也各驻军一半。”

    潘罗支一把握住刘安的手:“一担茶,多少钱?”

    “你看,我大宋东京汴梁一斤茶七十文。灵州有两千里吧,咱们加三倍,三百文一斤,怎么样?”

    “好。”潘罗支清楚,这是良心价。

    在河西走廊,一只茶饼一只羊,这是官价。一只茶饼才半斤重。

    再往西,或是往北,价更高。

    刘安又说道:“铁,一斤一百文在灵州。”

    潘罗支点了点头:“好。”

第四十八节 皇宫内的戏

    刘安上前一步,距离潘罗支更近,开口说道:

    “布这东西,老哥知道,麻棉不同价,丝织也有高低,灵州这里是东京价格最高不超过五倍,如何?往西,小生意无所谓,超过一千人护军的大商队,咱们各占一半利。”

    “好,好,好。”

    刘安一握潘罗支的手:“走,咱们去喝茶。”

    “走。”

    回到桌上,刘安和潘罗支给各自身边的人交待了几句,两人只谈茶、马。

    王曾、朱严负责与潘罗支这边的人讨论价格细节,运输方式,粮草补充等等一系列细节问题。

    喝茶的时候,刘安又说道:“老哥,你们大湖以西,有个大盐湖。”

    “有。”

    “给我点,我知道你们可以用马驮到河道,然后从兰州那里转运到秦州,再从水路到我大宋西京。你估个价,这生意可以作。”

    “成。”潘罗支话不多,却是办实事的人。

    刘安又说道:“先给我九百匹马,我要战马。我派三百人一人三骑回京叫人组织十万担茶立即往北运。”

    “行。”

    潘罗支其实内心有一个疑惑,万一茶运到了,灵州以及河西走廊的东入口还有党项人手中,那这生意怎么作,他六谷部也吃不下十万担茶。

    但他没提。

    在潘罗支想来,自己有六万精骑,只要宋人再出五万兵马,强攻灵州也不是没把握的。

    宋人是攻城的高手,自己负责打野战。

    傍晚,王曾与朱严累到连喝水都不想端碗。

    刘安与潘罗支几句话,他们负责讨论细节的估计还要再辛苦至少两天时间。

    刘安坐下:“给我一杯蜜水,这喝了一整天茶,老潘他也不怕苦,还要喝浓茶,结果把自己喝醉了。”

    潘衮亲自为刘安倒来了一杯蜜水:“安哥儿,什么时候打?”

    “不急,大哥先安排一人带三百人,一人三骑回京,替我给官家送一封信,然后再送家书一份。还有,派十骑去给杨将军送封信,再派十骑给曾给事中送封信。”

    “成。”潘衮点了点头,下去安排了。

    刘安在帐篷里喝水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

    四大武族的长孙没一个想回去,他们是来打仗的,不是回去送信的,四人来了一套全武行之后,发现谁也没办法打服谁。

    然后一个伯爵,一个侯爵家的年轻武官被他们打成了猪头,被强迫回去送信。

    禁军,当军官的基本上都是武勋世家的子弟,带队百人的军官都是伯爵家的公子。这些人虽然都是少年兵,在这个时代,却也是相当能打的,毕竟大宋才立国几十年。

    打仗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潘罗支的弟弟已经回去备战。

    这边,王曾继续和对方谈细节。

    最难谈的兰州共治,各驻军一半。这事根本没有先例,兰州在此时是由六谷控制的,六谷愿把兰州主官让出来给宋官,但却要求兰州与灵州的税收一起算,收到的税除了城池日常所需之外,他们要按东京物价加一倍,换成物资,不要钱。

    这事,不行。

    一倍,没利润。王曾知道刘安是不会同意的,但肯定也不能用刘安定的市价来换,这方面成了一个扯皮的重点。

    然后各级官员的配置。

    刘安给支了一招,兰州设官学,六谷贵族子弟免费入学,管吃住。大宋会派一个龙图阁学士来主持官学。

    话说这一天天过去。

    刘安这边一边整军备战,一边就战后分配利益事宜扯皮。

    最重要的是,刘安在等机会。

    等党项人进攻六谷的时候,这样才好假降,总不可能让潘罗支主动跑过去说,我要投降,这事除了傻子,一般人都骗不过。

    话说汴梁城。

    皇宫内,皇帝的内书房。

    一面巨大的屏风后,潘秭灵正一边袖子里藏着的姜抹眼睛,一边哭诉着。旁边郭皇后正在劝慰。

    屏风前,皇帝坐在御座上擦汗。

    李沆尴尬的满脸通红,吕蒙正不断的捋着胡子,都把胡子揪下好几根。

    只有寇准,面色如常,白白胖胖的脸上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意。

    潘秭灵哭诉着:“官家,我夫妇二人年龄小,虽然不太懂事,可那织机是我家投入百斤黄金,一百多工匠日夜研究百日才有了成效,李相公不能说拿去就拿去的。”

    在场的人,都很尴尬。

    水利纱机、水利织机,对于大宋来说,利国利民,收为国用绝对是最正确的。

    潘秭灵也没敢独吞,她知道自家没这么大胃口,别说刘府,就是把潘府以及外公的亲王府绑在一起,这事也不敢独吞。

    但,她会来要好处,她会哭。

    当然,在场的人还有一个人没尴尬,寇准。

    寇准心说,你们夫妇二人成亲才几天,什么百日才有成效,这东西估计早就有草样,是这些刘安手上有点钱,才不断的试制出来的。

    不过,寇准不打算说破,一点钱的事,不是事。

    李沆很惭愧,确实是拿了人家的东西,这事要给补偿的。

    李沆站起来正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突然有禁军飞奔入内:“官家,加急军情。”

    历朝历代,但凡是加急军情都不需要汇报,可以直接闯入。

    禁军武官说完,就见四位禁军抬着两个年轻武官进了殿,这两个家伙为了在开战前赶回去,一骑三马,他们可以说尽全力奔回来了。

    算速度,差不多接近四百里加急。

    两人背上一人一个包袱,两人已经累的瘫倒在地,包袱要当着皇帝的面解下,这是保证没有人先看过,也是送信之人的责任。

    包袱解下,皇帝立即吩咐:“传御医,送二人去休息。”

    事实上累挂的不止这两个人,禁军这边已经在救治其他人了。

    两个包袱,一个是火漆封木盒,一个是没封的木盒。

    寇准上前打开火漆封的木盒,取出里面的三份文书,在皇帝同意的情况下,三相各拿一封开始看,然后交换。

    潘秭灵多聪明,立即就不哭了,她知道肯定有事,而且九成是自己夫君的事。

    那两个被抬进来的禁军武官她知道,是跟着一起往西北去的人。

第四十九节 有个好结果

    三相看完信,李沆上前:“恭喜官家。”

    “好事?”一直揪着心的皇帝站了起来。

    李沆说道:“这第一封信是刘巡察使送来的,他与六谷首领达到协议,调汴梁十万担茶叶,一担茶换六匹马,马不分好坏。或是战马,两担茶七匹战马。”

    汴梁城中的马价这个时候高的吓人。

    灵州丢了,大理把马匹价格抬高三倍,汴梁城之前一匹马平均在十贯钱,现在二十贯都买不到。

    一担茶才多少钱,两担茶七匹战马。

    “好。好。”皇帝大喜。

    就算这次刘安没有买回灵州,这已经是立下大功了。

    事实上,灵州还必须弄回来,没有灵州六谷的马也很难顺利的送回来,灵州是一个卡脖子的地方。

    六谷的马场,还有从西州那边买的马,都要受到灵州的军事威胁。

    寇准最冷静,他从这信中感觉到,刘安是说服六谷,准备合兵攻打灵州了。

    李沆继续说道:“这第二封信,是状元王曾所书,他正受刘巡察使的吩咐与六谷商讨兰州同治之事,许多公务他有力不从心。同时代刘巡察使上书,请官家选派兰州主官一人,相应官员一干人等。”

    寇准说道:“官家,信中没有细节。”

    寇准很清楚,刘安肯定隐瞒了更大的事情,六谷凭什么把兰州一半给大宋,然后还让大宋把兰州城的主官,这事肯定有隐情。

    李沆知道没细节,只要不打仗,他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他要的是结果。

    李沆又说道:“官家,第三封信,依然是状元王曾代写,他说他们离开秦州西进六谷,而他则要去六谷兰州城,一边接管兰州政务并继续谈判,刘巡察使则去了凉州。还有,刘巡察写信给曾给事中,请求其立即赴兰州。暂主持兰州政务。”

    没提半个字的兵事。

    正如刘安所说,自己是去买灵州的,而不是去打仗的。

    所以,刘安只字没提兵事。

    这时,屏风后的郭皇后开口了:“本宫说两句。”

    三相转过身面对屏风之后,郭皇后开口说道:“新织机,就叫六姑娘纺纱机与六姑娘织机。汴梁城南划一块五千亩的皇庄给刘巡察府上,至于户部与工部如何推广这六姑娘机,这是政务,本宫也就不过问了。”

    “还有,十万担茶,给刘家一成。”

    “是。”李沆没意见,皇家出钱买下了这织机,户部怎么补给皇家是另一回事,这织机能让大宋的布匹、绢、帛产量几倍增长。

    一万担茶的生意给刘家,也不是什么事,小钱。

    李沆已经想好了,除了茶往西北运之外,布匹、铁锅、瓷器等等,也可以运一批。

    郭皇后起身:“本宫有些累了,政务之事后宫不插言。官家,我先回后宫了。”

    “恩。”皇帝点了点头。

    郭皇后带着潘秭灵离开,书房内,自然还有许多细节要去讨论的。

    当天晚上,郭皇后就得到了消息,潘秭灵将一万担茶的特批份额分给了自己娘家五千担。

    郭皇后心中记下了潘秭灵这份人情。

    郭家很穷,在郭皇后父亲在世的时候,把自己的赏赐都用来犒劳士卒,死的时候家里的钱得了不够办一场葬礼的。还是先帝赐了五百万钱,这才风光大葬。

    自己的几个兄弟,都是木纳之人,不擅掌家,家中也过的紧紧巴巴。

    早几年前,潘家对郭家就有照顾,虽然有皇帝的暗示,但郭皇后领潘家的好,这次的生意是大生意,五千担茶,能换回上万匹马,这就是几十万贯的生意,少说也有几万贯的利,郭家未来几年,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郭皇后领了这份人情,也打算找机会在皇帝耳边吹一吹枕头风,说一说刘安的好。

    刘安身在凉州,并不知道这些。

    不过,有人骂他,他却是知道的。

    骂他的是曹玮、杨延昭、石保吉三人。

    庆州。

    杨延昭主力、石保吉整全清远军五千精锐,两万步卒,以及曹玮的三千精骑驻扎在这里。

    三人坐在一起,喝着刘安的烈酒,同时也在骂着刘安。

    曹玮灌了几口酒说道:“这丫头眼瞎,不对。是潘老五眼瞎,竟然选了这么一个货,你们看看,竟然敢跟我叫板,说要灭了党项,让我备战。他以为,他有把官家给的剑,就能纵马大漠,这傻孩子。”

    杨延昭干笑几声:“在东京,他和我杨府叫板,不过我喜欢,挺狂的一个小子。”

    石保吉说道:“别废话,能把七万禁军调出来,又带足了钱粮,还有边军十数万人马的指挥权在手,你们两个谁能弄到手,更别说你家中小辈了。”

    三人骂了刘安不止一次了。

    这时,潘兖到了。

    潘兖是潘家老三,潘秭灵的堂兄。

    他来,带的是正式的公文,刘安用印,而且附上皇帝给予特权的那份圣旨。

    “三位叔叔,我家安哥儿有公文一份,信一封。”

    “拿来!”曹玮一把抢了过来,伸手就撕开了。

    一看之后,曹玮脸色大变,将酒碗重重的砸在地上高喊一声:“传本将令,即刻起,禁酒。”

    禁酒,代表着真的要打仗了。

    曹玮一把将桌上的酒瓶子,酒碗都扫在地上,然后用凉水浇在自己头顶,再读了一遍公文,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这小子……”

    杨延昭拿过公文一看,说道:“照令发吧。”

    石保吉也看了,愣了一下之后也说道:“发吧。”

    巡察使令、四将军联名附令。

    四将军分别是杨延昭、曹玮、石保吉、折惟昌。

    这道军令的第一句就是,密令、禁言。

    然后才是正式的军令。

    正式的军令说的清楚,党项一颗士兵的人头,五贯钱。而后,依军阶依次翻倍。最后,党项有名有姓的将军都明码标价,最高一颗人头,五千贯。

    唯一没有党项王李继迁的人头标价。

    有密令、禁言在先,军中不允许讨论,也不允许传播,有军中司马在每个营依次念两遍,然后再不允许出现这道军令的声音。

第五十节 我们要作好人

    刘安的信,只有四将军知道。

    信中说,见到李继迁的人头,进攻!

    怎么攻,刘安不管,他也不是统帅级的人物,四位将军商量了进攻的方式之后,各自带兵开始往指定的位置移动。

    几天后,凉州城下。

    党项李继迁一定会打凉州,打下凉州六谷就完了,灵州、凉州是他毕生所求,所到这两州之后,西域门户在他手。

    对大宋,他进可攻,退可守。

    七万党项大军包围凉州城。

    城墙上,刘安咬着一根鸡翅膀远远的看着党项的军阵,潘罗支就站在他旁边。

    “安哥儿陪我身陷险地,此事若成,我亲自去东京向大宋皇帝称臣,并且给你表功。”

    刘安却叹了一口气:“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打仗,苦的是百姓。这一战,不知道会有多少六谷人失去父亲,失去丈夫。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党项人,失去家人,一将功成万骨枯。”

    刘安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可嘴里的烤鸡翅却没停下来。

    潘罗支愣住了,他心说,这是什么节奏,要打仗了,这个时候应该激励士气才对。

    刘安吐掉鸡骨头:“老哥,都是这李继迁太坏,让老百姓平平安安过日子不好吗?弄死他,咱们带给党项人和平富足的生活,咱们是好人。”

    潘罗支心里骂,去他娘的好人。老子要杀李继迁,就是为了……

    潘罗支自己把自己绕晕了,心说,好象也对。弄死了李继迁,自己六谷部就可以富足,可以太平。

    这时,刘安一脸笑意的看着潘罗支。

    潘罗支点了点头:“没错,咱们是好人。”

    “那就弄死他,一切依计行事。”

    党项人攻城不行,他们的作战思想还是,包围,困死,然后等城里没了粮草,没了士气,再攻打。

    死围是不可能的。

    这样包围的士兵会降士气,所以每天,弓来箭往,城上城下对射几个时辰,但规模都不大。

    时间一天天过去,十天后。

    李继迁派人到城下送来了铁箭,以及书信一封,然后是数千被赶到阵前的人。

    城内,潘罗支与刘安坐在一起,朱严在旁给刘安翻译着信。

    “这李继迁绝对不是好人,我刘安就坐在这里,他信中却说与大宋已经和好,并且已经称臣,有意思。”

    潘罗支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来人,给他回信,城下会盟。”

    潘罗支大步往外走,城下会盟双方都只能带少数的人,潘罗支去亲自挑选能打敢死的勇士的,万一刘安的计策不成功,他就去拼命。

    看着潘罗支离开,刘安问朱严:“朱严,你估计党项的夏州有多少钱?”

    “报巡察使,下官不知。”

    “你,好无趣。替我告诉他们,李继迁的人头,第一波归杨延贵,若他失败,其余人谁抢到就是谁的,这功劳,官家会大赏。”

    “是,下官这就去。”

    另一处屋内,潘衮等人已经换成了六谷人的衣服,给脸上抹上了羊肉混着泥。

    朱严过来传了刘安的话。

    杨延贵一巴掌拍着桌上:“我人情,我杨府领了,可我不要。众兄弟,凭本事抢人头,我杨延贵不占这个先。”

    刘安给是人情,杨延贵却当真不能要。

    他要了,会被其他几家的长孙看不起,这凭本事抢人头,谁抢到是谁的。

    这是拼命的时候。

    成,则金殿受封领赏。

    败,无非就是一死。

    一个时辰后,刘安上了凉州城头。

    潘罗支这边,先派人在城外三里堆木柴准备烧火,然后派人杀羊。

    接下来,有二十人捧着酒坛子站在火堆旁。

    这些,李继迁并没有怀疑。

    潘罗支出城,在距离火堆旁五十步停下,抽出刀来插在地上,然后才往前走。

    李继迁也一样。

    可当李继迁走到自己这一边的刚坐下,却见抱着酒坛的人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动作,将酒坛在火堆上一烧,然后往自己这边砸了过来。

    就在李继迁发愣的当空,却见潘罗支这边飞快的扛着桌子后退,还有几人飞奔着去拔刀。

    李继迁反应过来了,这是陷井。

    可他晚了半步,那怕有他死忠的亲兵护在身旁,二十只装满了火药与碎铁片的坛子已经在他身旁炸开。

    震天的响声之后,潘衮等人从火堆里抽出刀来,发疯一样的冲了上去。

    城墙上,刘安淡淡的说了一句:“史书上会写,党项首领李继迁,卒,时年四十岁。”

    潘罗支的弟弟厮铎督硬是没听懂。

    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联系到一起,他完全不明白刘安是什么意思。

    刘安轻轻一拍厮铎督:“开战了。”

    这下,厮铎督回过神来,抽刀高喊:“杀!”

    此时,数百小军官开始在六谷宫中高喊:“党项人一颗人头五斤茶,活捉再加五只碗。”

    “五斤茶!”

    为了这一天,潘罗支准备了快一个月。

    眼看着全身都在流血的李继迁给潘衮等几人拖了回来,潘衮这些人也是一半都带伤,虽然炸成了,可双方都在抢人,真是拼上命了。

    若不是潘罗支带着人帮他们,他们估计就陷在这里了。

    潘罗支身后大军赶到,潘罗支披甲,开始正式对阵,潜伏在外围的三万骑兵也开始四面合围。

    一颗人头五斤茶。

    六谷兵的眼睛都在喷火,他们看着群龙无首的党项兵,不再是士兵,而是茶仓库。

    凉州城门处。

    刘安抓着一把盐就在李继迁的伤口中搓了几下。

    强如李继迁也忍不住惨叫了几声。然后怒视着刘安:“宋贼,我狠不得把你挖心。”

    “你这个坏人,象我这么好的人帮你治伤,你竟然还骂我。”刘安说完,拿起一瓶烈酒从李继迁的衣领子倒了进去,李继迁这次叫的更惨了。

    潘衮等人都是一哆嗦。

    刘安才是真狠人,他们现在知道了。

    刘安拉着潘衮的手:“试试,用烈酒洗过的伤口,好的比平时快,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没人信!

第五十一节 死与活

    相比刘安所说,烈酒能让伤好的更快这一点,实在不怎么能让人相信。

    潘衮更相信军中医官的草药。

    潘衮既然不信,刘安也不再说,轻呼一声:

    “来人,写信帮本官问问,这家伙是活的好,还是死的好。”

    有书吏请示:“巡察使,问谁?”

    刘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都写信问问。”

    书吏无语,只好退下去写信。

    群龙无首的党项人,也不会就这么降了,六谷兵也不愿意放他们走。六谷兵冲杀了三阵之后,党项人退缩在一起,重整了军阵。

    双方开始对峙。

    潘罗支不急,他知道大宋有三千禁军距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还有兰州那边大宋又有五千兵马。

    这五千,可是装备的步人甲。

    打这种阵地战,宋军很强。

    潘衮等人一天三骑去催兵,他们手上没兵马,他们只能看戏。

    几天后,石保吉第一个接到了刘安的信。

    “活的好,还是死的好?”

    石保吉念着信。

    副将问道:“将军,如何回信?”

    石保吉三两下就把信撕了:“管他的信,你打先锋,灵州。”

    “得令!”

    清远军丢了清远城,可这时石保吉却不打算去抢回清远城,他要先攻灵州,他拿下灵州之后,杨延昭的兵马一同北上,然后清远城的党项兵就是孤城、孤军。

    什么时候想拿下来,都可以。

    四个将军依次接到信,只有杨延昭一个人回信了。

    信中就一个字!

    “杀!”

    杨延昭不想留李继迁,他知道这个人,在杨延昭心中李继迁就是一个不要脸了,这些年对大宋就假降了四次,万一皇帝心软把这位再放回去。

    这是杨延昭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宁愿要一颗人头。

    凉州。

    最先赶到的不是潘衮的三千禁军,也不是驻守在兰州的五千清远军,而是五千折家军。

    折家军赶到,只休息了半个时辰,全军重甲在前,强弩在后。

    冲锋。

    潘衮那个恨呀,恨不得把后方带兵的那小子打一万皮鞭。

    折家军所在位置比他们远了至少一百多里,可竟然来的比他三千禁军还快。

    折家军是边军。

    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快的赶到,因为他们懂人心。

    刘安有给折惟昌的三封信,佘太君的、潘惟熙的,还有刘安自己的。

    刘安的信中说的清楚,我给不了你们高官厚禄,给不了你们加官进爵,但我刘安能让每个敢拼命的士兵得到丰厚的钱,我刘安带了四十万贯来买回灵州。

    李继迁会卖灵州吗?

    就算会卖,我刘安也不会从他手中买,我从十数万边军手中的买,这些钱,你们本事全拿走,我刘安来补这个窟窿。

    折家军识字的不多,他们听多了忠君、忠宋,听多了文官们的夸夸其谈,听多了那些空头的许诺。

    没有人象刘安这么实在。

    我带钱来了。

    你们打仗,我给你们钱。

    什么最实在,家里婆娘娃子身上的新衣,冬天的柴、厚棉袄,还有仓里的粮。

    折家军不识字,但他们知道情义。

    所以放弃一切辎重,比潘衮带的三千禁军还提前赶到战场。

    战场上,折家军的先头轻装部队面对龟缩在一团的党项军,没有劝降,也没有战鼓,沉默之中列阵,没有重装备,轻装盾刀兵在前,长矛兵次之,然后弩兵、火器军压阵。

    满天弓弩,还有一个个的飞火流星落在党项人的营盘内。

    带队的折家儿郎一马当先,双手各提一把砍刀就往前冲,硬生生的冲垮了党项人两次营墙之后,眼看党项士兵往这边涌,双刀一挥,折家军如潮水一般退离。

    人到,先到一阵。

    这是立威。

    折家军用自己的刀告诉党项人,我们来了!

    潘衮站在阵后,牙都咬出血来,他急,急的内心如火烧一般,他部下三千禁军,是真正的重装步兵,在刚才的战阵之中,若折家军后退之时他们顶上去,给折家军休息片刻,就可以再往前杀一里。

    折家军打了一阵退离之后,三千禁军才赶到。

    “我打死你。”潘衮把怒火发在了带兵的小校身上。

    领军的校尉被打的连他娘都不认识,然后给挂在树上。

    潘衮等人全副武装,全部重甲。

    虽然气,虽然急,可他们还是让士兵们休息了两刻钟,在折家军第二轮进攻的时候,这才一起行动。

    折家带队的军官没有派人过来,潘衮也没有派人过去。

    两人只是远远的各自举了一下手中的战刀,不用说话,一切都明白。

    看双方的装备,两人很清楚应该如何配合。

    折家领军的校尉伸出三根手指,潘衮懂,也伸出三根手指回应对方。

    连攻三阵。

    终于,党项人阵角乱了。

    潘罗支立即挥军插上,一只五千人的精骑将党项军阵杀了一个对穿。

    “杀!”

    仗打到这个时候,拼的不是体力,也不是战术,而是意志了。

    城墙上,刘安坐在软椅上,身旁是五花大绑已经治过伤的李继迁。

    刘安说道:“擅长诈降的人,现在什么心情。我知道你懂汉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队被全灭,心情怎么样?”

    李继迁心在滴血,可他能说什么。

    刘安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思考,活的你对我有利,还有死的好。有人告诉我,杀。我想了想,还是杀吧。过几天,我会找到我大宋灵州刺史裴济的安葬之地,杀你。你自己选,是挖心,还是砍头。”

    “你好狠!”

    “你竟然说我狠,从你数次进攻我大宋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你的脑袋已经不愿意留在你的肩膀上了。你安心死吧,我不会灭党项,我只会要求杀三族,杀完这三族呢,我会安排夏州驻军,然后慢慢的,党项也就是大宋的一支了。”

    李继迁双眼如死灰。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中了圈套。

    几天后,李继迁死了。

    三百七十多位不甘心灵州失陷,藏身于山林的灵州老军在裴济的墓前把李继迁挖心,斩首。

    刘安摆下灵堂,祭祀裴济。

第五十二节 买回灵州

    灵州重新挂了大宋的旗帜,在这个时刻。

    灵州,重新回归大宋版图。

    李继迁的人头用石灰封好,送到了夏州城下。

    四位将军即将在夏州城会师,以他们眼下的兵力,攻破夏州城有点难。这里毕竟是党项人的王城,除了守军之外,强抽十万壮丁还是可以的。

    仗打到这份上,却一份军报都没有往汴梁城送。

    刘安在灵州,正苦着呢。

    “我说王兄,我给官家说,买回灵州。可灵州却是打下来的,这事要怎么编才能编圆了呢?绝对不能说打字,一定要帮我想一想,打是不得不打,核心思想还是一个买字。”

    王曾也为难,这事不好办。

    刘安摇了摇头:“算了,我去找老潘商量吧。”

    刘安要去找潘罗支,事实上潘罗支也急着找刘安。

    潘罗支带了一个客人,泥卢昵。

    “弟,这是我的好友,泥卢昵,乌兹大首领。他带了三万精骑两万步卒,要不要也派到夏州去。”

    “要。”刘安心说,兵多那怕摆阵,壮声威都可以。

    潘罗支急,因为十万担茶叶的第一批,两万担茶叶、一千口铁锅、五万匹麻布已经运到了兰州。

    他要让刘安兑现承诺,他要这些货物。

    “喝酒,酒越喝越近。”刘安的绝招就是,脑袋没想清楚之前,先喝上,若是想清楚了就停,没想清楚就喝醉。

    东西运到了,刘安自然是知道的。

    但契约还有细节没商量完呢,所以货他不急着给。

    酒过三巡,刘安对潘罗支说道:“潘老哥,你替我写封信,要亲笔写。”

    “什么信?”

    刘安已经想了很久,这会差不多想清楚了:“信这么写,就说,我到凉州和你商量政务,可党项人大军杀到。党项人声称,已经向我大宋称臣,灵州之事已经和解。而后,凉州下见面,我发现李继迁说假话,他要杀我。”

    潘罗支示意刘安停,自己准备纸笔就开始写。

    刘安看潘罗支把前一段写完,继续说道:“因为他要杀我,所以阵前我身边几位小将奋勇冲杀,混乱之中重伤李继迁,之后李继迁伤重不治。潘老哥你发现灵州空虚,带兵攻了下来,然后作价……”

    刘安又思考了一下:“作价十五万贯,不不,改成十万贯,卖半座城给我,而后与兰州相同,由我大宋派主官,而后共治之。”

    对于刘安要求写的话,潘罗支几乎一点也不改动,完全按刘安的意思在写着。

    刘安继续说道:

    “再加几句,你把我们的皇帝吹捧一下,然后就是身为臣子,愿献上马匹一万。对了,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说几样。”

    潘罗支这边打的是草稿,听刘安一问,拿出两份清单给刘安。

    刘安一看,这老厉害了。

    独峰骆驼、大尾白羊、室刀、镔铁剑、弓箭、盔甲、玻璃器、瑜石、瑜石瓶、硇砂、玉石、玉佛、玉鞍勒、玉辔、玉带、玉越斧、琥珀、象牙、翡翠,真珠、胡黄连、香药、**……

    近百种货物。

    这两份清单事实上就是潘罗支与泥卢昵准备的交易清单。

    这是他们拥有的货物。

    有些是他们自产的,有些则是从西域贩运的。

    刘安挑了一样:“就这样,再加十万……,不对,太多了,加……。”

    潘罗支听懂了,这十万贯说是买,其实就是交易额,不过他也明白,宋国皇帝还会再给他一份回赐,所以很大方的说道:“就十万只,咱们不算这此小账。”

    “成。”既然潘罗支这么客气,刘安自然是要接受的。

    接下来,刘安还要作账目的,给士兵们的赏赐,他也要想办法搞出来,党项那里四位将军已经得到大量的牛、马、羊。

    但还不够,刘安还是想要夏州城。

    潘罗支的信写好了,刘安答应,兰州这第一批货物,潘罗支先拉走,然后再结账。

    潘罗支要这批货物,是为了借自己大胜党项这个机会,趁机在西州回鹘那里立威,大胜,又有大量的货物在手。

    乌兹只是西州的一部分,这不够。

    刘安带着潘罗支的亲笔信回到自己的住所,把信往王曾面前一摆:“王兄,给官家上述。”

    王曾详细的把潘罗支的信读了三遍,一脸惊讶的看着刘安:“刘兄,这也行?”

    “不行吗?”

    刘安乐呵呵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蜜水。

    王曾说道:“当然行,只是六谷大首领竟然完全按你的意思来,这让我实在太吃惊。”

    刘安哈哈一笑:“咱大宋什么最多?”

    “刘兄说,什么最多。”

    “钱最多,古语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曾听完这话,用心思考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心说自己一定读书太少,自己怎么就不记得,有那本书中有这句话呢。

    事实上,刘安也是胡说的。

    对于刘安来说,这是古语,可这是明朝才有话,宋朝没有。

    刘安又说道:“至于四位将军带兵包围夏州城,就说,党项人不敬官家,不尊朝廷。四位将军去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交出罪人李氏一门以及其三族,特别是野利氏,必诛。我这么作,也是为了怕他们再生事端,情非得已,请官家体谅一下。”

    具体怎么写,怎么写的文雅又漂亮。

    王曾的水平甩刘安八条街。

    “还有,再给四位将军写封信,告诉他们,士兵的赏赐我虽然答应了,可这账不好平。让他们节俭一点,就算是马战死了,马皮也要给我留下,攻陷的地方,任何人不得私抢,所有的东西都要登记造册,就算是一把夜壶,只要是铜的,也要融了变成铜锭。”

    王曾想劝,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安刚才还说,大宋最多的就是钱,可这会却连一把夜壶都不放过。

    但刘安是上司,他是下属,他只能依刘安的意思去写。

    与此同时。

    夏州以南的龙州,这个城池是个小城,被曹玮强势拿下之后,成为了后军的驻地。

    有一个胖子,带着一个庞大的车队来到这里。

第五十三节 踏着坚实的脚步

    胖子到了龙州的城门,士兵们要挡,这位胖子只说了一句话,就立即成了上宾。

    胖子说:“我叫刘浪,我儿子叫刘安。”

    这句话够不够。

    够了。

    刘浪进城,他是接到了刘安的信,可以说倾家荡产又借了大笔钱,然后组织了近百位中小商人来到了这里。

    后军的主将迎上刘浪,毕竟是刘安的父亲,这个面子要给。

    可刘浪接下来又一句话,成为了整个城池的贵人。

    刘浪说道:“收马皮、断刀、残箭、马骨……”

    就没有刘浪不收的。

    “老郎君上座,我备好酒。”后军主将把原龙州城主府都给刘浪空出来了,这是贵客。

    刘浪扫了一眼跟着自己身后的自家掌柜,还有中小商人们,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去把事办好,别让流汗又流血的军士们寒心。我去谈点大事。”

    “刘大官人您就放心吧,这里出不了半点纰漏。”

    一群中小商人内心是顶礼膜拜。

    不愧是朝中有人。

    到了这里都是将军亲迎,而且给城守府居住,这是什么身份。

    而且收这些杂物,利润非常非常大。

    马皮在这里极贱,可运回去,数倍利到手。

    刘浪到了之后,刚住进城守府,这里就有刘安留下的信,是后军的将军保管的,刘浪看过之后,根本就没停,立即召集最可靠的人,带上金银这等贵重的物件,直奔夏州。

    几天后,夏州城下。

    乌兹兵、六谷兵,合计十万。

    四位将军联兵实数已经十五万,所以号称五十三万联军。

    李继迁的人头就挑在旗杆上,宋军正在劝降。

    当然,也不是光拿嘴在劝。

    大宋,六个步兵军阵,这都是禁军之中的精锐,第一排重盾,第二至四排重甲,然后是长矛、重弩、长刀的后阵。

    有校尉在阵前挥旗。

    杀!

    六个步兵军阵整齐的向前一步。

    杀!

    再向前一步。

    紧接着,投石机、长弓阵、长弩阵、骑阵,一齐往前。

    背后有军阵示威,城下大宋军中的几个大嗓门正在劝降。

    杨延昭问刘安:“能降吗?他们还有一战之力,这一战打下来,我军至少战损六万,若夏州城抵抗的狠,十万也有可能。这么大的战损,你回去能交待?”

    刘安说道:“他们会降的,因为李继迁假降每次都能得到好处。而且这次咱们声明,只诛李继迁三族,其余的秋毫无犯。”

    杨延昭点了点头:“看来,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夏州城中突然开始乱了起来,内斗。

    城内的动静传了出来,杨延昭紧绷的脸上神情一松:“成了。”

    刘安说道:“杨将军,看我说的如何。这李继迁是个人才,当年先帝把李氏一族连锅端运往汴梁,结果这李继迁逃了,然后不断的取豪强氏族的女儿为妻妾。他死了,只要他儿子死光,党项也就翻不起浪。”

    杨延昭点了点头,他认为刘安说的在理。

    刘安继续说道:“然后,我们扶持一些代言人,让党项豪强氏族无法团结,慢慢的,党项就是我大宋版图的一部分。眼下,只有一个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杨延昭转过头来。

    刘安伸出两根手指:“应该说两个,一个是士兵的赏赐。另一个就是,怎么向官家交待,所以我需要杨将军手书一封,这事要寇相公出面了。”

    “没问题。”杨延昭心说,把党项拿下,这事他愿意全力帮刘安。

    这时,在中军之中,刘浪听到身边的一名校尉告诉自己,党项人降了。

    他立即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对身边的人吼着:“快,快,都给我动起来。”

    谁先入城?

    第一波入城的是一千轻骑,然后是三千盾刀兵,接下来应该是弓弩兵入城占据城中的高处以威慑降军。

    可事实上,第三波进城的却是一千多民夫带着三百多辆空马车。

    刘浪,每迈出一步,地面都在震动一下。

    踏在夯实的脚步,刘浪飞奔入城。

    骑马陪着刘安准备入城的杨延昭看到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他看见,那是刘浪,刘安的父亲。

    刘安却摸了摸下巴:“看来钱真是好东西,能让一个腰围长过裤长的,体重近两石的人如此身轻如舞,看那灵活的身姿,厉害。”

    杨延昭开始怀疑,刘安不是刘浪捡来的。

    大军依次入城,接管城防,这些事情用不着刘安操心。

    但也有没进城的。

    比如曹玮、比如折惟昌,他们带兵往北,要去收编其余党项的城池,既然王城都降了,你们若不降,本将便可攻之。

    石保吉则南下,把那些绕过来党项城池,以及党项占了大宋的几个州城,要抢回来。

    现在刘安既然没有下令收兵,趁刘安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打算赶紧出发,若这个时候就收兵,可惜了。

    而杨延昭的任务是,坐镇中军,随时支援。

    同时,也要稳住刘安。

    不怪四将军用这种心思,大宋已经不止一次,打到关键的时候就有文官叫停。

    而且更是不止一次,文官把武将害死。

    杨业之死,潘美背锅,就是文官监军干的事。

    所以杨延昭一直和刘安扯着闲话,讨论夏州如何治理,党项人如何管理。

    这本就不是他一个武官考虑的事,纯粹就是为了让刘安别在这个时候收兵。

    在刘安与杨延昭入城的时候。

    夏州城内,党项王宫。

    几个士兵见到柱子上似乎有包金,正准备拿刀去撬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爆喝:“住手,你这败家子。”

    士兵一回头,却见一物劈头盖脸就打了过来,险险躲过这才看清,竟然是一条烤羊腿。

    “看把我饿的。”刘浪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腿,然后用羊腿指着周边大喊:“你们这些败家子,这里一块墙皮都不能碰坏。你们懂个屁,这王宫整齐的拆了,回去汴梁城照原样建一个醉仙居分号,比你们撬几块金皮子值钱多了,都是猪脑子。”

    天才!

    下至普通小兵,上至带队校尉,听到刘浪的话无不震惊。

第五十四节 文官啊!

    大才,天才,人才啊!

    把党项人的王宫原样拆回去,然后原样盖好变成青楼。

    这个厉害。

    到时候,达官贵人们还不蜂拥而至。

    刘浪手中的羊腿挥舞,被他打过的士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刘浪不断的在喊着:“你这蠢货,你傻了用绳子绑,去用丝带绑。看这美娇娘,这皮肤绑伤了,你赔?你要不要赏钱了。”

    “这位小娘子,别激动,别冲动,你可不知道,一等舞姬在我们汴梁那可是人上人,你把刀子放下,然后慢慢的把自己的首饰取下来……

    “对,对,就这样。”

    刘浪在夏州城辛苦的作着抢钱大战。

    刘安呢,正在查户籍资料。

    户籍,代表着真正的臣服。

    杨延昭不敢离刘安左右,他害怕刘安和其他的文官一样,发神经就要收兵回汴梁,然后安抚党项贵族等等。

    刘安这时说道:“杨将军,能不能派可靠的人,安排给李继迁家的男丁来一次逃跑的机会,然后……杀。”

    杨延昭听完心中一喜,刘安与其他的文官不同。

    “这事,你放心。”杨延昭有十足的把握。

    不能让人说杀降,至少要送回汴梁受审,然后关押。刘安的作法他喜欢,斩草除根才是上策。

    若随便杀,对内,对外都不好交待。

    所以,让他们逃,然后杀。

    刘安又说道:“能不能,别让咱们的人动手。”

    杨延昭听着更高兴了:“你的意思是,找党项贵族下手。”

    “然也!”

    “好吧。”

    杨延昭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会让人安排,给党项贵族一个站队的机会。选择好的,会被扶持,然后他们也要交投名状的,就是杀掉李继迁的儿子,以及其他直系亲属。

    刘安又说道:“杨将军,有什么什么办法,找借口让党项各大贵族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眼下只是夏州城,往北还有点地方。用官话说,叫宣我大宋国威,用我的话说,让他们知道,敢翘尾巴就要有全家死绝的觉悟。”

    杨延昭整个人都呆了。

    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是真的探花郎吗?

    这还是我大宋的文官吗?

    眼前这家伙,不是武官冒充的吧。

    刘安看杨延昭不语,继续劝:“杨将军,你要明白,咱们不可能在这里驻太多的兵,朝堂之上不会允许,所以要一次让他们怕了。这事你要帮我,我知道这事可能不好办,虽然我也没想好回去怎么交待,但这事还是要办的,有困难,咱解决困难也要上。”

    “包在我身上。”杨延昭用力一拍胸口,这就站了起来:“我去商量下,想个法子。”

    “有劳。”

    刘安冲着杨延昭施了半礼。

    “恩。”杨延昭大步往外走,心中已经想好,这番对话要立即告诉三将。

    既然要立威,他们很擅长,无非就是人头挂在高处。

    这很简单。

    借灵州、夏州被攻陷的余威,再杀几个刺头,威也就立下了。

    杨延昭离开后,刘安对眼圈深陷,已经成熊猫眼的王曾说道:“王兄,你还要再辛苦一下,和朱严挑选党项九个最大的氏族,让他们组成党项长老会,党项的权力由我大宋监督,夏州驻军,长老会负责治理党项各部。”

    “是。”

    王曾没一句废话,把手头的活给其他人一交待,起身就往外走。

    王曾离开后,有落雁之姿的曾会衣衫不整的终于赶到了夏州城,这半个月,他坐着马车走了千里路。

    那一头零乱的头发,相信大雁一定会认为,那是荒漠之中的一堆草。

    正好可以坐窝。

    “灵州,灵州,灵州。”曾会连说了三个灵州,却是喘得不行。刘安把给自己准备的那碗蜜水送到曾会面前,曾会捧着碗缓了好久这才喝了下去。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曾会拉住刘安的衣衫:“灵州不对。”

    “灵州有麻烦?”

    “有,有大麻烦。”

    刘安也是脸色一变,他知道曾会从庆州赶到兰州,然后又奔赴灵州,从灵州又赶到夏州,这一路谁最辛苦。

    实实在在说,曾会排第一。

    往虚的说,刘安巡察使大人,劳苦功高,才是最辛苦的。

    不过,眼前来说,刘安对曾会所说有大麻烦,内心也是揪了起来。

    “什么大麻烦,快说说,看咱们能否解决。”

    曾会伸出三根手指:“三个麻烦,都让我等愧对官家。官家待我等……”

    刘安想打曾会,明明说有急事,先来五百字对皇帝的感恩之言,然后是自我反醒,自我检讨之言。

    终于,在刘安等的非常、非常、非常不耐烦的时候,曾会才扯入正题。

    曾会说道:“三百七十名拼命抵抗,宁可藏身山林过着野人生活的老军,他们是有功,但谁给他们的胆子,他们竟然抄了四百多户,将这四百户统统关进军营。”

    刘安原本的紧张全消失了。

    这是他给的胆子。

    那四百多户是最终城快守不住的时候,要开城投降的人。在城门被打开后,裴济写了血书,然后自杀尽忠。

    当时,城守府还有近两千精锐作为最后的骨干力量,他们只活了三百七十人,将裴济的尸体背了出去,将城中户籍带走,将城中军械库烧掉。

    他们恨,难道他们不能处置开城的人吗?

    刘安没点评,只问道:“继续说,还有什么事?”

    “还有,非圣令,灵州竟然开了边市,你可知道,从东京、西京、京兆府小商队如雨前的蚂蚁一般,不断的往庆州汇聚,然后结行连市,再经兰州赶到灵州。这些贱商,眼中还有朝廷,还有王法没有。”

    刘安内心此时只有一句话:去你娘的。

    可刘安还是忍住了,继续问:“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才是大事,关乎刘巡察你的仕途。六谷既然请臣,请官家派主官往兰州,他怎么就敢在兰州、灵州驻军,他的官员,我大宋没有旨意开关,没有设舶司,他们怎么敢与我大宋官员,一起在灵州收关税!!!”

    最后关税二字,曾会是咆哮而出。

第五十五节 有一个郎中

    刘安心里难受。

    先不说,这次若没有六谷把李继迁整死,又帮助消灭了李继迁近十万主力部队,灵州你拿兵去力战,你打得下来吗?

    攻夏州。

    李继迁若是逃了,十万主力无损,灵州、夏州互为犄角,还攻夏州呢。

    刘安看着曾会,他不生气。

    曾会的态度,刘安心想着应该代表着大部分文官的态度。

    还是那句话,要让刘安说,刘安只想说一句:去你娘的。

    刘安思考再三,开口说道:“你先休息,我去灵州,立即就动身。”

    “刘巡察,我等深受皇恩……”又来了,这次足足一千字,说的刘安真想给曾会几十拳。

    曾会是好人,清流,也是好官。

    从来不贪污,而且作事认真,更可贵的是,他处理公务内心有民,而且极忠心。

    可这样的人,刘安想不通。

    “来人,送曾给事中去休息,安排郎中。”

    曾会被扶下去了,刘安转身问正在整齐夏州典籍还有文献的小吏们:“你们听到了,可有何良言?”

    “巡察使,我大宋天朝上国,泱泱……”

    刘安很认真的在听着。

    听着,心里倒舒服了,有几个人一言不发,也有两个怒言,大宋不能背信弃义,六谷流血流汗,不可让六谷寒心等等。

    还好,人心还没死,还有救。

    这事,也给刘安提了一个醒,他回到汴梁之后,还要想清楚,怎么应付朝堂上那些人。

    很有可能,连李沆都可能对自己不满。

    不过,那是后话。

    眼前,还有正事要作。

    刘安要去灵州,因为在灵州,他要亲眼看一看乌兹人即将拉来的货物。丝绸之路有多大价值,刘安要亲眼看到,亲自去计算。

    半个时辰后,刘安找到了正在吃饭的王曾。

    示意王曾跟自己到角落后,刘安等着王曾吃完,给王曾倒了一杯水:“王兄,给你说个事。”

    “刘兄请讲。”

    刘安把曾会的给自己说的话提了,没有加半个字自己的想法,只是复述了一遍。

    王曾听完:“这事,我有三策。”

    王曾没问刘安什么想法,他只说自己的:“第一策,四百户人送到牢营,送就送了。回头你安排把人放出来,这事就过去了,然后口头上把那些老兵骂几句。再给钱让他们回汴梁安家,或是安排到清远军。”

    “恩。”刘安点了点头。

    王曾继续说:“第二件事其实与第三件事,可说是一个事。曾会把小商比为雨前的蚂蚁,这个比喻好,依我所说,是林中闻到蜜糖的蚂蚁,这是民意。我大宋立国,商税四百贯,当下可有一千多万贯。”

    刘安知道这个数据,宋朝是古代唯一商税超过农税的朝代。

    王曾看到刘安听进去自己的话了,继续往下讲:

    “所以,只要体现了灵州开关税收的数据,以及六谷分走的一半税收入的价值,这事也就了结了。但,有些人,会睁眼说瞎话,所以,还要备一手。让这些人,那怕心里想,也不敢与六谷结怨。”

    “了解。”刘安脸上出现了笑意。

    他笑,不是因为王曾给他出了主意,而是王曾的心,还没有被大染缸侵染。

    王曾又突然来了一句:“曾给事中太辛苦了,他应该好好休息几天。”

    刘安先是一愣,看王曾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也跟着笑了:“这事,要悄悄的来。”

    “安心,咱们有人。”

    王曾替刘安干了一件大事,或许说,王曾干这件事在此时深得人心,因为他要找的人,还是杨延昭给他安排的人,绝对可靠。

    一位老郎中,一副药给曾会灌下去,原本就劳累虚弱的曾会睡着了。

    按老郎中所说,这药每天喝,保证让人睡足半个月,可以好好的放松,休息,等人醒了的时候,身体一定恢复的非常好。

    刘安递过去一只党项王宫的金碗,老郎中乐呵呵的塞进怀里拿回家当传家宝去了。

    又亲自进屋看了一眼曾会之后,刘安走了出来:“传本官的命令,宴,大宴!”

    三万五千只羊因为刘安一句大宴而被人结束了生命。

    几万坛酒给搬到了城外。

    夏州城外。

    几百个木架一边吊着铁锅,一边吊着铜锭,这是刘安的命令,大称分钱。

    一个铜锭是三十一斤,宋的三十一斤左右。

    依宋时铜钱一百六十文一斤的比例,五千钱就是三十一斤半。

    一个个数还不把人累死。

    就用这简陋的大称,分钱。

    刘安可是带了二十万贯铜钱过来的,财大气粗的很呢。

    无论是宋军,还是六谷兵、或是乌兹兵都有。

    不过六谷兵与乌兹兵不要钱,他们要布、要茶、要铁锅。

    让人家乌兹兵过来站场子,刘安认为这应该给钱,不能让人白跑这一次,至于乌兹兵感谢自己的礼物,另算。

    刘安光着膀子,站在一台简陋的大称前,一只捧着大碗,一只手提着半扇羊。

    “大称分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你们就说,痛快不。”

    “痛快!”震天的吼声能传十里远。

    刘安一口将那低度的高粱浊酒灌下,大笑几声:“今个,只能说小痛快,以后若有机会,我刘安再出来浪,各路兄弟带上刀箭,我们要大痛快,今天,放开喝,放开吃。”

    有士兵上前:“小哥儿豪爽,下次你招呼一声,咱们兄弟给你打头阵。”

    “好,今晚上喝好。”

    “喝起。”

    人群之中,刘浪指着站在称前高台上的刘安:“那,那是我儿。”

    “胖子,你家祖坟埋的好!来,干三碗!”

    刘浪接过碗:“等下,你们有钱了,要成衣不,我带了成衣十万……”

    “喝吧!”好几只手按着刘浪就是一个灌。

    四更天,给灌的肚子发涨,总共就吃了两口肉的刘安已经在马车上,他人正往灵州去。

    杨延昭没跟着,他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张狂的小子了。

    刘安是文官,但不是普通的文官,杨延昭了解寇准,就算寇准到这里,也不会这样干。

    但刘安却干了,而且放开手大干。

第五十六节 拥有一百多里马匹的男人

    刘安敢干,放开手大干。

    刘安把党项人的羊群围起来杀了,吃了。把党项国库搬空,把李继迁一族,妻妾两族的男人杀了干净,然后把家也抄了。

    还拿钱给夏州城的普通党项人压惊。

    还把夏州这边的马匹、羊的生意分给新上位的党项九氏族。

    寇准,肯定不会这样。杨延昭非常的肯定,因为他对寇准的了解非常深。

    看着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车队,杨延昭自言自语的说了五个字:“若此子为相……”

    杨延昭没说下去,轻呼一声:“来人!”

    杨延昭的亲随到了身旁,杨延昭说道:“亲自去给几位将军带话,营内上下对口风,刘安怎么说,我们就怎么说。”

    “是!”

    士兵们绝对不会说刘安的坏话。

    大称分钱,已经让士兵们都记刘安的好。

    几天后,灵州城。

    刘安要急急赶过来,根本就不是处理曾会提到的事情,而是西州阿厮兰汉到了,乌兹的大首领泥卢昵已经赶了过去,潘罗支和刘安一起往过赶。

    阿厮兰,是一种称呼,象宋称皇帝一个意思。

    意思为,狮子。

    阿厮兰汉就是狮子王。

    每一代大首领都被称为,阿厮兰汉。

    西州汉下,有南突厥、北突厥、仲云、格哆、乌兹等等,几十个不同的大小部落,除此之外还有唐代留在安西都护府的汉人。

    西州可不是乌兹。

    为什么皇帝一定要让刘安联系到西州,因为宋宫有记载,西州多马。

    可宋宫却不知道高昌有多少马。

    只说这次来的这位,他的马有多少,潘罗支告诉刘安。

    这位阿厮兰汉的马群,在天山以北的草原上放牧,前后相继上百里,以毛色分群,根本就数不清有多少。

    好马在西州一匹马一匹绢。宋绢。

    差的马杀了吃肉,一匹差马的马,只有绢一丈的价值。

    因为当年唐安西都护府的汉人留在西州,西州的农业是西域最强大的,产量惊人。

    西州唯一在意的就是辽国。

    辽国有想法将西州变成附属,不是臣服,而是接管西州的税收。

    这是西州阿厮兰汉所不能忍的。

    同时,阿厮兰汉也怕自己将来没有好的继承人,顶不住辽国的压力,所以这次大宋强势反击党项,西州阿厮兰汉才亲自来到了灵州。

    几天后,灵州。

    刘安见到了阿厮兰汉,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张脸如刀削斧劈一般,方方正正,有棱有角。

    阿厮兰汉见到刘安伸手就是一个熊抱:“汉人前有三箭骑将,今有小英雄。壮哉!”

    一聊之下,还挺亲近。

    这位有一半汉人血统,祖上曾经是大唐安西都护府的武官。

    “一家人。”

    刘安也笑呵呵的拥抱了阿厮兰汉。

    阿厮兰汉却摇了摇头:“不是一家人,你是宋人,我是回鹘人。”

    “话不能这么说,你说的不是一家人,说的是血统。可我说的却是文明认同,你有没有从小就开始学唐文。”

    “有。”阿厮兰汉点了点头。

    唐的典籍是回鹘贵族必学的,这是上等书籍。

    “一家人。”

    “好,一家人。”

    “那,先喝起,今个高兴,怎么也要一醉,我再送你一件礼物。”

    “喝起。”

    刘安又醉了。

    刘安的感觉是,自己这几个月把上辈子欠的酒都喝掉了,上辈子酒量极差,基本上属于闻香醉,这辈子能喝烈酒一斤。

    可面前这三位,刘安感觉能喝三斤。

    刘安醉了。

    这次也是故意醉的,给潘罗支一个机会帮自己说点话。

    刘安被抬走之后,潘罗支对阿厮兰汉说道:“汗王,这次并非宋国出兵,而是这年轻人私下搞的。”

    “怎么?”阿厮兰汉大吃一惊。

    潘罗支说道:“他对宋国皇帝说,用三十万贯把灵州买回来。汗王说,党项人占据了宋国的灵州,能卖吗?”

    “断然不能?他们皇帝也信了?”

    “信了。而且还能加了十万贯。”

    阿厮兰汉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他还以为宋国够强势,丢了一个城就强势打回来,可谁想还是自己记忆中的弱鸡一只。

    猛然间,阿厮兰汉将酒碗砸在地上:“这样的人才,若宋皇不容他,我给他一人之下。”

    “不至于,他打算继续哄宋皇,需要汗王配合一下。这事,我六谷有好处,汗王也有好处,他给我出了一个点子,我一年可从宋国实收不低于二十贯。宋国也从此事上,得到很大的好处。”

    阿厮兰汉将刘安那只碗拿到手边,重新倒上酒:“说来听听。”

    “汗王知道,我六谷在青海子以西有一个很大的盐湖。”

    “恩。”

    “这盐湖有盐,但还有一物叫芒硝,话说我也不懂,但刘安会派人过来教我的人去收集,这芒硝有许多用处,其中一项就是腌肉不腐。刘安教我,可以派宋国的工匠帮我修几条运河把河连起来,让船队可以直达宋国西京。”

    阿厮兰汉很严肃的问道:“一年可得利二十万贯。”

    “恩。”

    潘罗支拿出一份刘安给算的账目清单,阿厮兰汉自小读唐书,认识汉字。

    他也算了一遍:“这二十万贯是给你保底的,若你有足够的人手,可以采集的更多。”

    “盐湖,取之不尽。”

    阿厮兰汉转头看向乌兹首领:“给你什么点子了。”

    泥卢昵赶紧回话:“王,我有,但我还没问,等王决断。”

    “那,帮他一下。怎么帮?”

    潘罗支说道:“汗王,你带兵过来,就说泥卢昵没经过你的同意,带兵助战,你很不高兴,而且党项李继迁数次送珍宝给你,摆出为李继迁出气的架势。”

    “然后呢?”

    “摆个场面就行了,那怕让我六谷兵冒充,摆空帐篷都行。其实直接带兵过来也可以,因为宋人的货物非常多,没几万人马也没办法运回去。”

    “这事容易,那就摆。”

    潘罗支替刘安把事谈成了,刘安的酒也就醒了。

    既然是列阵叫板,四位将军来了三位,他们把部队交给副将,然后带到了灵州城。

    灵州城西,宋军、六谷兵、乌兹兵、西州兵摆开四座大军营。

    刘安终于可以安心给皇帝写信了。

第五十七节 我是举人

    六百里加急。

    信送出去了,刘安找到了那三百七十名老兵,来到了军营,也看到了关押在这里的四百多户。

    没等刘安发问,就有一人上前:“我是举人。”

    听到这话,几个跟着过来的老兵都很紧张,大宋读书人的地位非常高,他们当时也是有点冲动,竟然关了一个读书人。

    刘安没接话,只是斜着眼角扫了一眼。

    “那日,若不降,城中弹尽粮绝,党项人会屠城。”

    刘安反手一记耳光抽过去,然后对身旁的书吏说道:“传我命令,这四百户皆为奴籍,十代不许入考。连他在内,夺他学籍。”

    刘安说完转身就走,同时对老兵中活的队正说道:“今天开始,你就是八品武官,带其他人,重整军备,补足八百人。百姓中为守城力战而死的人,报上名单,重抚。”

    队正卟通一声跪倒,重重一头磕在地上,千言万语就在这一礼当中。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刘安没念下去,他不敢,一句读书人的话出口,他回去会被皇帝整死,皇帝可是写了,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我是举……”那举人已经喊不出来了,被人按在地上,然后有人搬来炭火还有烙铁。

    话说两边,六百里加急,很快就到了汴梁。

    上次送信同时送来了九百匹马,这对皇帝来说,刘安就算完不成任务,也能换到马回来,这已经是立功了。

    这次的信一送回来,皇帝与三相竟然完全相同的反应,沉默了。

    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小太监已经为皇帝换了三次热茶,可皇帝与三相依然是坐在书房之中,谁都不说话。

    寇准内心想的是,这刘安还真的敢下手,把党项夏州城给劝降,真是劝降吗?夏州那么容易被劝降?更让寇准无解的是,他竟然杀了李继迁三族。

    李沆有一种被人骗了感觉,刘安不是说去买灵州吗?

    怎么打的昏天黑地。

    西州的大首领带兵马杀到灵州要给李继迁讨一个公道?

    这怎么办!

    吕蒙正偷着乐,可他不能表现出开心,看皇帝还有其他两相的表情都那么的低沉,所以他不能表现出高兴。

    大宋扩土,这是多好的事情。

    事实上,皇帝比吕蒙正还高兴,刘安信中写的清楚,西州阿厮兰汉带兵杀到,自己正与其谈判,虽然有难度,但没什么不是钱不能解决的,给他点钱,他就不会记得李继迁是谁了,当然,若一点钱不够,就两点钱。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问题。

    刘安的信中,没有求救,也没有要求朝廷支援自己,只说再要一点钱,仅此。

    皇帝很高兴。

    可皇帝也明白,这事等三相先开口,自己再表态,所以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

    李沆心中有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刘安骗了,可他却找不到骂刘安的话来,灵州回来了,夏州现在要求朝廷派官员前去所谓的帮助九大氏族重整党项,事实上有监督与管理之责,这是大喜事。

    终于,李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官家,臣……老了,臣请求致仕,不过臣请求官家,这个刘安太能折腾了,臣以为断然不能让他这几年就成为朝官,重开秘书省,让他为秘书省正监,龙图阁学士。”

    寇准猛的站了起来,他要反对。

    李沆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随时都可能病倒。可李沆用致仕把刘安压在秘书省。

    这秘书省与秘书监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少监从五品,正监正四品。

    寇准要的是,右谏议大夫之职,他连路都给刘安铺好了,原右谏议大夫升半级,把官位已经空了出来。

    右谏议大夫是朝官,专管天下言论,为皇帝进言。

    这才是实权,实职,有身份,有权力,而且说话有份量的官。

    秘书正监是什么?

    秘书少监多发几担粮的俸禄,说话没人听,就管一管书籍的官员,唯一多了,就是加管了太史局,同样还是管书籍的。

    这么敢打敢杀的文官,如此少见的人才,放在秘书省寇准感觉就象是青楼里读论语。

    吕蒙正在最合适的时间站了出来,说了一句最合适的话。

    吕蒙正拦下寇准后说道:“老夫看,崇政殿学士比龙图阁学士好些,正好应了刘安此子官家授业的名。”

    “朕看好。”皇帝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他立即就这事,定称。

    寇准还想说什么,吕蒙正用眼神猛压他,然后轻扫李沆。

    寇准冷静了下来,开口说道:“李公致仕,臣推荐向敏中进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甚好!”李沆认可这个人选。

    吕蒙正也表示认可。

    “那就这么定了。”皇帝很满意这个结果。

    而后,皇帝又说道:“这个夏州这边……”

    皇帝没说完,寇准就说道:“臣请求过去看看。”

    李沆说道:“不如让向敏中去看看。”

    “臣附议!”吕蒙正支持向敏中过去,他不想让寇准这个时候离京,他自认为,这么大的事情一但公开消息,他怕自己震不住场子。

    向敏中刚成为平章事,声望还不足以撑场面。

    只有寇准可以。

    朝中到时候激烈的吵的会比此时在书房凶残百倍,寇准在才可以震的住朝堂之上那些人。

    三相退离,皇帝对身边的当值太监招了招手。

    “官家!”

    皇帝说道:“去刘府送个信,知道怎么说吗?”

    “知道,就只说刘巡察在西北立功了,官家欣喜。”

    皇帝点点头:“就这么说,带一壶珍珠过去。”

    “是,小的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潘秭灵就接到了赏赐,虽然没明说,可潘秭灵却知道,灵州给弄回来了。具体怎么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夫君这次把事办成了。

    更重要的是,皇帝高兴。

    潘秭灵的在得到珍珠之后,也只高兴了半个时辰。

    根本没机会把这好消息和母亲分享,就在自己家,就是自家后院,在为赏秋准备好的亭子内,自己的亲娘还有四位婶婶,已经争吵了很久。

    刚才还以为已经停了,却在用过茶点之后,又开始了。

第五十八节 一碗茶五十贯

    潘秭灵的大婶坚持认为,这次要运瓷器过去。

    而潘秭灵的四婶则认为,这次要运丝绸过去。

    刘浪有多少钱,那五千担茶若没有潘府,刘浪除非把家产全部变卖,或许勉强能凑够五千担的茶钱。

    朝廷要求往西北运茶,让汴梁的茶价每天都在涨,涨的不多可天天涨也可怕。

    刘浪带着商队北上的时候,茶价涨了约一成。

    今天,茶价涨了三成半。

    但就这样,汴梁城中的茶饼依然是供不应求。

    潘秭灵坐回自己的位置,抱着一碗茶默默的听着婶婶们还有自己的亲娘争吵。什么货物运到兰州最有价值,在汴梁的人全靠猜。

    承庆郡主这时开口说道:“茶已经不能再运了,十万担茶叶,汴梁的茶价飞涨,灵州那里的茶价肯定会跌,跌多少猜不到……”

    突然,潘秭灵听到猜这个字,猛的想起了什么,立即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

    “娘亲,不用猜。”

    “不用猜,你知道什么?”承庆郡主很吃惊。

    潘秭灵说道:“我想起两件事,我家刘安离开汴梁的时候给铁头安排了一个活,铁头虽然干不好,可铁头找了几个秀才去办。”

    “什么活?”

    “我家刘安说,只要汴梁这边开始往西北运货物,就让铁头调集人手,分布京兆、西京、东京三城。将什么人运什么货,每天记录下来,汇总。庆州那边,府里也安插了人手,关卡那边每天也会记录,然后每两天都会派人送回汴梁。”

    承庆郡主立即高呼一声:“叫铁头过来。”

    潘秭灵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娘亲们刚才也提到,买马回来利已经不大。我家刘安上次写信提到过,我原本没在意,现在想来,我们有要买的货物。”

    “是什么?”

    “芒硝、貂皮。”

    承庆郡主听完后,又吩咐道:“再派人,叫铁头立即过来。”

    铁头这会在那里。

    铁头人在醉仙居。

    醉仙居可不是普通的园子,也不是一座楼。

    门前主楼是用来迎客的,后面分有许多院落,最贵的院落待上几个时辰,没有几十贯钱是肯定不够花的。

    而此时,醉仙居最贵的院落,仅进门费就有五十贯,一壶茶最便宜也要五贯钱。

    就这么贵,迎客的前楼还坐满了人,排着队等着。

    那个院落,每次最多只能进二十四加二十四人。

    铁头已经是人上人了,这会正坐关迎客楼的二楼小厢内,品着酒,桌上有六道下酒菜,从二楼在看着一楼已经坐满的大堂。

    何止是坐满,人是站满的。

    终于,有人从迎客楼的后门走了出来,有小厮叫号:“甲字三十七号。”

    “我,我。”有个穿着丝绸长衫的男人飞快的跑了上去,先递上一份文书:“这是我家商号的备货,还有仓库存量。”

    “贵客里面请,十五贯入门费,送茶点一份。”

    这些数据抵消了三十五贯的钱的入门费,然后还送一份价值十贯的茶点。

    这位交了几片金叶子,不等人领路,小跑着就进去了。

    那份文书立即送到一处侧院,内有十几个秀才正在整理堆积如山的文书。

    再说那处入门就要五十贯的贵宾院内,一面一丈五尺高的大牌子上,分了几百个小格,有人正在牌子下默默的看着,也有人在角落里交流着。

    这大牌子上写有许多数据。

    汴梁城中茶叶存量:一千一百零五担,一等茶……,二等茶……

    然后是各等级今天的行货价。

    接下来,细织麻布一尺宽到三尺宽,各等级的价格,存量。

    那位小跑着进来的商人刚进门,却见这院落有个小侧门放了一人进来,他立即就急了:“你们,你们这不对,竟然偷偷放人进来。”

    “收声。”一位大商转头喝斥了他一句后说道:“你是头一次来吧,连规矩都不懂。这里的规矩是,一年八百贯年费会员,占用的是另二十四个名额,就算人满了,也可以进来驻足一盏茶时间。”

    还有按年交费的!!?

    小商人脑袋里有点晕。

    那小侧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马甲的,这是醉仙居的人。

    这位进来,走到几位大商面前:“几位大官人,有几个不太准确的消息,要听不?”

    “听!”

    “关于马的。”

    这伙计说完马字,几位年费级的大商不由的抬头看大牌子。

    上面写有大宋马匹预计缺口,汴梁马市需要求量,各级别马匹的价值等等。

    那伙计轻声说道:“有位西州的大人物,马群首尾有百里。灵州那边,马匹与茶叶的兑换价格停盘了,盘库。”

    大商人听得懂。

    茶叶运过去的多,马匹少的话,马匹的价格就会涨。

    那么当下的情况应该是,大宋的不断的往过运茶叶,西域也不断的送马匹过来,这波动太过频繁,应该是刘巡察将盘口暂停,让双方点货。

    几位大商不约而同的又看了一眼牌子,其中一人说道:“知道实数吗?”

    “不知,不过我家大官人预测,今年入冬前,三万五至四万。但我家大官人说了,这话不作准,因为变化太快,人已经看不清。”

    “恩。”问话的大商点了点头,递了一颗银豆子过去,那伙计退后一步:“谢赏,不过楼内有规矩,这个院内不受赏。”

    “好,这消息我等记下了。”

    伙计施礼后快速的从小侧门出去了。

    马匹交易的事情,未经确认的消息,会给大商人,这些消息都有一个前提,消息说了,但不负责任,只能用来参考。

    确认的消息,会挂在大牌子。

    商人也有自己的圈子,身家小的是没资格与大商们坐在一起喝茶的。

    大商们围在一起就这个未经确认的消息讨论一番之后,都认为未来一年至两年内,马匹的价格会不断的回落,先回到汴梁城的原价十贯一匹,然后还会再降,最终稳定在七贯上下。

    但时间点却推算不出来。

    大商人挣钱,挣的就是这个节奏,谁掌握了时间点,谁就有利可图。

第五十九节 村里的姑娘

    醉仙居这里收钱可不手软。

    一年八百贯这个钱花的值不值,谁花谁知道。

    正在这时,一个伙计搬梯子到大牌子前,在空白处加了一条消息:十五万羊皮,已经启运,府谷船运。

    这消息一挂上,整个院子都有些乱了。

    别说小商们惊呼,大商都感觉泰山压顶,几个作皮货的商人放下手中的茶碗立即往外走。

    十五万张羊皮。

    对于已经产秋的汴梁城冬衣市场,冲击是巨大的。

    而且此时已经上船,沿水路到东京汴梁,要不了多少天,作皮货的大小商人都赶着回去要作一个应对之策。

    瞬时间,汴梁城中多了一些飞奔的身影。

    有靠两条腿的,也有催马急行的,还有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的。

    往回跑的人却看到一个穿着锦服,帽子掉了不顾捡,鞋子也被马蹬挂掉一只,也不顾捡的年轻人比谁进都跑的快。

    “快,快,这必是大事件。”有人催着家仆让马车跑的更快。

    醉仙居迎客楼内,有人突然大喊一声:“我出六十贯,买下个进院的名额。”

    “我出六十一!”

    “放屁,我出一百贯。”

    许多舍不得花年费这笔钱的商人们急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人跑。

    越是想,越心焦。

    可他们却不知道,跑的最快的那个是铁头。

    府里连着派了三次人叫自己回去问话,两次是承庆郡主,一次是自家主母,铁头如何不急。

    铁头是从潘府出来的人,可是知道承庆郡主传谁,很少连传两次的。

    铁头急。

    一来是怕自己作错什么事,二来怕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主君……

    铁头有些后悔,当时应该打扮着普通家丁随主君一起去西北。

    铁头一路狂奔往回赶。

    绝对是心急如焚。

    可铁头不知道,这会刘安正开心着呢。

    “第四轮,浪起来,浪起来……”刘安高喊着。

    潘罗支在一旁不止是骂人,连皮鞭都用上了。

    石保吉高喊一声:“一千五百只羊,押八号独赢。五百只羊押八、一、四。”喊完,石保吉猛灌一口酒:“爽,这才是男人玩的。”

    半山坡的高台上,有身份的人都在号叫,更别说那些外围近四个大营的士兵了。

    士兵们叫喊着,欢呼着。

    为了下注一只羊后赢几十只羊在号叫。

    这次打党项,混的最惨的乌兹兵也有相当于七贯宋钱的收入,乌兹、六谷的士兵可以不要钱,一半以汴梁城物价加两倍买货物,三成加一倍,两成可以原价买。

    西州兵也不穷,刘安许诺七十万贯的生意,虽然没细说具体是什么。

    阿厮兰汉心里高兴,给每个士兵赏了十只羊。

    这点小钱,让刘安的声望倍增。

    此时,九匹马被牵入赛道,第四轮即将开始,潘罗支扔了皮鞭:“去下注,六号独赢。两千只羊,你们这笨蛋。”

    自己的部下一个小失误让乌兹骑手抢了先,潘罗支眼看到手的胜利丢了,如何不怒。

    “浪起来,浪起来。”刘安拿着铜喇叭高喊着。

    十几万士兵用各自的语言开始高唱:

    我是一个兵!

    我们村里(部落)有姑娘!

    打胜仗、发大财,回家给姑娘买匹绢……

    ……

    王曾捂着脸,这么粗俗的歌声竟然是大宋的探花郎刘安所写,而且仅半天时间就变成了三种语言的歌曲,还有十几万人会唱。

    鼓声响起。

    所有的声音消失,所有人那怕看不见赛道,都在关注着结果。

    刘安半醉,穿越到大宋这大半年来,今天最爽了。

    当然,铁头不知道,急急的赶回府里,也顾不上仪表,就跟着一个妈妈往后院跑。

    站在屏风前,铁头还在喘呢。

    “出事了?”承庆郡主很平静的问道。

    “回赵大娘子的话,听到召唤就放下手边的一切往回跑,怕有急事吩咐。”

    “挺好。”承庆郡主称赞了一句后问道:“我问你,家里若往西北运货,运什么此时最合适。从西北换货,换什么回来最合适?”

    铁头没回答,而是四下看了看。

    潘秭灵说道:“这里都是自家人。”

    铁头这才回答:“小的查过这些天的记录,有两天东西没有人关注。老主君买了十五万张羊皮回来,对汴梁的羊皮市价的冲击,想来会非常大。但也占了手上的钱,眼下,箭头、马骨才是巨利。”

    潘秭灵问:“不是盐与芒硝?”

    铁头回头:“主君有过交待,官办货品咱家不碰,避嫌。”

    承安郡主理解刘安要避嫌的原因,可她不用。以当下汴梁城中武勋世家,杨府都排不上号,真正的四大武勋是石、潘、曹、李四家。

    盐的生意,别人不敢作,不代表潘府不敢。

    承庆郡主虽然理解,还是问了一句:“马骨有利?”

    铁头又不说话了。

    承庆郡主只好换了一个问题:“运什么过去最好?”

    “绢,下等绢,越差越有利。但量一定要大。”铁头并不懂这些,这是刘浪家里一位老掌柜根据醉仙居那里的数据分析出来的。

    承庆郡主站了起来:“回!”

    “恭送赵大娘子。”

    铁头这么称呼没有错,他现在是刘府的人,不是潘府的人。

    潘秭灵把亲娘还有四位婶婶送出门,回来后问铁头:“马骨有利?”

    铁头从怀中摸出一物。

    一只小巧的木盒。

    潘秭灵接过木盒后听铁头说道:“取一支,在木盒旁轻轻一切,变可起火。”

    潘秭灵试了,看着手中的火苗点了点头:“去办吧,就马骨了。”

    “是,大娘子。”铁头施礼退离。

    接下来几天,汴梁城中人走路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些。

    寻常人发现,汴梁城的活更好找了,而且每日的工钱都高了两成。

    大小商人为了新商机都有些小激动。

    而朝堂上,李沆致仕,向敏中成为新的相公,而且马上要去西北,这事对于整个大宋朝堂来说,是件天大的事,朝官们狠不得多长两条腿。

    有太多的事情要办了。

    甚至于,都顾不上因为刘安送来的信开吵。

第六十节 李沆离京

    吕蒙正是最闲的一人。

    人闲,心累。

    刘安的信他已经看了十遍不止,坐在自己办公的屋内不断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

    等李沆离京回乡、向敏中去西北出发了,那么朝堂之上,就开始要为这事吵了。

    又几天过去。

    李沆准备离京回乡,他是邯郸人,可以从汴梁坐船直接到邯郸,连皇帝都亲自来送他。

    等李沆到了码头,却发现人山人海。

    这里至少有上千人在码头内,还有近千人在码头外。

    李沆眼圈红了。

    他作官清廉,也一心为民,此时致仕竟然有这么多百姓自发的来送自己,李沆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人群,他正准备赋诗一首。

    他的门生故吏看李沆在酝酿,都知趣的闭上了嘴。

    寇准却是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人不是来送李沆的。

    就在这时,却听有人高呼:“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李沆发现人群开始离开远去,竟然没有几个人还往自己这边来。

    远处,一条大船隐约可见,然后越来越近。

    主帆上一个足有一丈大的宋字,然后船头两旁挂着旗,一边写着石、一边写着刘。然后一条又一条的船出现在视野之中,挂各家字号的旗。

    船队连绵十数里。

    头一艘船还好,第二艘船在靠近码头的时候,竟然有几十名西夏少女站在船头,欢呼雀跃。

    什么情况?

    李沆懵了。

    别说是李沆懵了,就是正好这时过来,准备亲自送李沆离京的皇帝也懵了。

    一刻钟后,刘浪满头大汗的站在皇帝面前。

    “草,草民……”

    “慢慢说,安哥儿朕还是挺喜欢的。”皇帝只想知道真相。

    李沆刚才已经弹劾刘安了。

    大宋已经严禁人口买卖,奴婢与主家的关系不是人身依附,而是雇佣关系。

    拿铁头来说,他们家是不想离开潘家,所以依宋律,签十年,到期就再签十年,反正是不想走。

    但铁头要走,签约期到,谁也挡不住。

    因为大宋律中,没奴隶。

    刘浪这只船队,仅年轻貌美的年轻女子就带了上千人,精壮的小伙子也有大几百。这事,若真以贩奴论罪,连刘安都要给发配雷州。

    刘浪好不容易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官家,事是这样的。辽国封了党项李继迁为夏王,这个,这些是他家里,还有妻妾一共三族的人。草民是宋人,这些依党项人文书记载,是财产,可宋人不贩奴。”

    “恩。”皇帝微微的点了点头。

    刘浪继续说道:“可她们在夏州没容身之地,草民带她们到汴梁,谁家若是签了作女使,或是人力。草民希望得到一点船资,一点伙食费。”

    李沆问:“收多少?”

    “收一年的约钱。”

    李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再说什么了。

    这还是贩奴,只是踩在大宋律的连线上,没钱挣这胖子也不会这么辛苦把人往回运。

    码头上这会又乱了。

    打架。

    几帮专在码头负责背货的人抢生意,打了起来。

    禁军过去,几鞭子就让打架的人安生了。

    皇帝此时才知道,船上还有十五万张羊皮、二十万尺马皮、腌肉、干肉百万斤。

    这还不算零碎的小东西。

    而且刘浪人还没有进汴梁,这些货都已经出手了。

    汴梁最大的几家皮货商包圆了这批货,一半的钱都已经送到了刘浪家里,需要给汴梁城交的税,今天就会用马车拉着送到相关的衙门。

    李沆上船了。

    他不想再赋诗,他平静的离开,看着依旧喧闹的码头。李沆感慨了一句: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

    皇帝在回宫的路上,被连绵的车队又给堵住了道路。

    这些,就是排着队去交税的。

    五万钱就是三百斤,一架马车差的可以拉十万钱,好的也就是十五万钱。

    十五万钱才一百五十贯。

    仅这次船队回来需要交的税,就是大几万贯,接下来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主街都会被交税的马车挡路。

    皇帝绕道了。

    自登基以来,皇帝头一次回宫的路上,需要绕道。

    而刘浪,生平头一次有机会进皇宫,还有御宴赏赐。

    西北远征商联会,以刘浪为首,一共五个人得到这次进宫的机会。

    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一件纯黑色没有一根杂毛的貂皮大衣、一串多色玛瑙就是西北远征商联会献给大宋皇帝的敬意。

    “心意朕收到了。东西带回去。”皇帝不收。

    皇帝确实是一个很节俭的人,他对奢侈品的**不大,而且这是民间普通百姓的献礼,他不想收。

    刘浪上前一步,只是鞠躬。大宋不行跪礼。

    刘浪说道:“若非官家圣明,我等大小一百七十一商号,就没有这次往西北发家致富的机会。草民代表一百七十一家商号,以及商号内掌柜、伙计共计八千七百一十九人,连同其家眷共计三万余人,感谢官家让我等草民,过年有新衣,有肉吃。”

    寇准听完,淡淡的说了一句:“官家,收下吧。”

    皇帝心中有一种无比的自豪感,满足感。

    因为他的一项决策正确,竟然让好多人幸福,这礼物似乎可以手。

    皇帝说道:“赏四只大梳妆、十只小梳妆,御酒百坛。今日,再赐御珍酒一坛。”

    “谢官家。”

    吃饭是不可能的,这些菜注定是要打包送回家的。

    寇准问了两个问题之后,就示意刘浪等五人可以出宫了。

    刘浪离开后,寇准对皇帝说道:“官家,他们对过口风,对西北那边不重要的事,问什么都能得到答案,紧要的,一个字也不会提。”

    皇帝却说道:“民不知兵事,不知政务,没什么。”

    寇准没再说,他心里却清楚,刘安肯定有招数让这些人别乱说话。

    不说别的,这貂皮、这夜明珠。汴梁城最大的商家都未必能拿出来,而这些中小商人联合更拿不出来。这肯定是党项王宫里的东西。

    夏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寇准很想去亲自看一眼。

    夏州的王宫?

    现在是空地,一片空地。

    别说是树,连地砖都挖出来编上号,这是准备运回汴梁在合适的地方要依原样重建的。

    大宋的工匠干这种事情,不要太轻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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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探花郎介绍:
刘安穿越了。这位堪称史上最幸运的穿越者,汴梁及至天下最英俊的探花,与名门嫡女婚约在身。可很快,刘安发现自己不快乐。弱宋天天跪,跪党项、跪契丹,跪到弱宋只剩下钱了。提到钱,刘安更不快乐。刘安听说:宋朝发俸禄竟然是直接发给夫人的,夫人掌家管账,零花钱定项支出,精准到文。又听说,武勋世家的潘六姑娘,可以手撕街痞。刘安表示,穿越好可怕。宋朝探花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朝探花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朝探花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