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节 老江湖的话
真病?假病?
这事加上王曾在。
所以,刘安有理由相信,这病是装出来的。当然,赵佑纯善,也有可能是真病。
不过,真与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赵佑在河北两路的名声是立起来了。
第一份炭烧鲍鱼送上来之后,张齐贤品尝一只,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后,张齐贤才问道:“城外杀的不少,怎么搞的?”
“崔氏有心推动高丽归化,我想这事可以办。所有对我大宋有异心的,杀一杀,让其余的人明白一点作人的道理,学一学作人的应该有的态度。”
“这样啊。你打算如何上报呢?”
“据实!”
张齐贤摇了摇头:“有两策,老夫送给你。”
“请张公指点。”
“第一策,你据实上报,但换一种写法。只说你到高丽核查宫乱之事,结果宫乱竟然没有完成,是你身为卫士与崔氏举族与惑乱宫廷的余党血战,这才真正平息的宫乱。这样写的好处,这事先把自己摘出来,不是你想杀,而是不得不杀。”
“明白。”刘安倒没有虚伪的说,这不是作假什么什么的。
张齐贤品了一口酒:“另一策是,什么也别说,杀人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发生,高丽这里一片太平,小小宫乱早就结束了。开城外杀的人,除盗匪、杀奸细,谁知道你杀了多少,谁知道你杀了谁?”
“这……为何?”
“为何?”张齐贤笑了。
刘安有点尴尬,他感觉张齐贤看出来点什么。
张齐贤倒没让刘安猜,直接说道:“这开城是打下来的,火药炸开城门,有虎蹲的攻城痕迹。城墙上的血还没有干透,城外的火油还没有烧尽,城内的街上有血,就你这门口,有些血也是十天以内的。”
“所以,不报,不提,不知道。”
刘安站起来长身一礼:“晚辈谢张公。”
张齐贤呵呵一笑:“谢我别来这虚的,给点实际的。”
“高丽王族贵女待嫁适龄,有一位我已经安排我的妾李氏培训礼仪,学习汉话。不是为令公子备下的。”
“放屁!”张齐贤大怒,猛的一拍桌子。
刘安懵了,马上开始反思自己怎么让张齐贤不高兴了。
没等刘安想明白,张齐贤就骂道:“给那小兔崽子有,给老夫的人呢?”
刘安脸上抽了抽。
张齐贤一指站在旁边的铁头:“那个小铁头,你立即去传话,老夫就不相信高丽宫中你们杀干净了,老夫是大宋礼部尚书,难道还辱没了谁不成,不比一个小小的高丽王高贵,问她们,可有愿意改嫁的。”
刘安整个人瞬间石化。
张齐贤却没半点不好意思:“发什么呆,不知道老夫半年前家中欠下巨债,那些个没良心的,丝毫也不记得老夫曾经的好,竟然卷了细软逃的一干二净。”
刘安这时补了一句:“我不信!”
张齐贤老脸一红:“好吧,老夫说实话。老夫的夫人要卖掉她们用于还债,结果她们都逃了,老夫也不想追究。这你信了吧。”
“信。”刘安笑呵呵的给张齐贤倒上了酒,同时给铁头打眼色去办事。
屋外再无外人,张齐贤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这高丽,怕是听你安平侯的话,高于官家的话,是不是?”
“这,可不敢乱说。”
“那就是了,老夫这双眼睛还没瞎。高丽官乱,朝堂上肯定会派人来,你敢不敢让船翻一艘。另外一条船,老夫派二子过来,既然你说了高丽王族贵女,老夫替二子作主,这事就定下了。”
刘安瞬间就明白了,马上问道:“张公,若船上无人有异心呢?”
“那么船会安稳到。”
“请张公安排,我刘安不敢说别的,保张氏一族五世富贵。今年,十万贯送到张公指定的地方,要金、要银、要铜钱、要丝帛、要香料,随张公喜欢。”
张齐贤摇了摇头:“不要钱,老夫不分这种账。老夫一但拿了,这腰板就软了。老夫一但拿了,子孙会有样学样,所以钱老夫要,这钱是凭本事挣到的,不是这样凭空得来的。老夫家教甚严,作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作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老夫问你一句,你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刘安很郑重的回了一句“对得起。天地可鉴。”
“那么你要有一个计划,相信李沆这位老相公已经在为你想了。第一步,成为独相。只有大权在握,才可令行天下。寇准就是在走这条路,所以寇准对守边的杨延昭很好,而你的起点比他高,杨延昭在四大武勋眼中只是一个孩子。而寇准在李沆眼中,也是一个半大孩子,而你刘安……,这鱼真不错,叫什么来着。”
刘安怎么了,张齐贤没往下评价。
刘安也不好问,只说道:“这鱼叫蓝鳍金枪鱼,是金枪鱼中最珍贵,最美味的一种。若是吃货太多,纵然海洋无限,也能给吃绝种了。因为……”
“因为太好吃了,哈哈哈。”
刘安没好意思说,象今天这条大一条,放在自己后世的时候,拍卖价达到三亿倭币。
饭不错,酒也挺好。
张齐贤在半醉的状态下轻轻一拍刘安的肩膀:“安哥儿,今天借你的酒,老夫给你说一句别人不敢说的话。”
刘安眼睛一亮:“张公,就冲这一句,我明个想办法也要给你搞点更好吃的东西。”
“好,这心意老夫领了。”
张齐贤猛灌一口酒:“你以为天下人称颂、百官吹棒的李沆是好人?”
“难道不是?李公发展民生,助民、爱民,是好相公。”
“这天下是谁的?”
张齐贤这么一问,刘安倒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张齐贤说道:“太祖不说,先帝那时,文官在朝堂上虽然有地位,可也小心翼翼。今朝呢?文官势大,君轻。你知道李沆这老头子致仕是为什么?不是他病了,而是以退为进,然后等你刘安闹腾够了,出了大纰漏之后,官家必会请他回朝。”
刘安问:“然后呢?”
第二八二节 谁没私心
然后呢?
“然后……哈哈哈。”张齐贤放声大笑:“然后他回家的路上发现,你刘安厉害,他怕是没了回朝的机会,所以赶紧找借口就回来了。再然后,你兵发大同,老夫相信路上你和这老头子肯定发生过什么。”
刘安很直接就回答:“我把他软禁了。”
“啊!哈哈哈,干的漂亮,当满饮一大碗。”张齐贤放声大笑,他不怕有人偷听,这里全是刘安的人,刘安若有事他们也难活。
张齐贤把一大碗酒干掉后,用袖子一抹嘴:“你厉害,厉害到老夫都不敢相信你只有十八岁,大同之战你胜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党项倾尽全力出兵,为你打仗,西州派出的兵力真正的数字怕比枢密院知道的更多。官家一封信,可能吗?”
“所以,李沆这老头子聪明,他知道大势不可挡,所以为你作了许多事,没错吧。”
“有错,李公为民,为天下。”
张齐贤摇了摇头:“没私心?”
“不知道。”
张齐贤指了指自己:“老夫有私心吗?寇准有私心吗?你刘安有私心吗?这天底下,有一个没点私心的人。这无所谓,老夫要告诉你的是,李沆识实务,他更想留芳千古,只有你能夺回燕云十六州,在我们这些老东西活着的时候,十六州回来,我们即便什么也不用作,身为朝中大员,名已经留千古了。”
“高丽呢?”
“谁在乎高丽,高丽归化你刘安有功,小功一件。高丽被你整的没了,高丽人死光了,高丽乱了、反了,还是怎么着,朝堂上谁在乎。但燕云不同,党项也不同。党项归化的未必是朝廷,我这老头敢用脑袋说一句,你刘安若有什么意外,党项必反、西州必反、六谷必反。辽军必大举南侵。”
张齐贤喝的更猛了,大碗往下灌,大有把自己往死里灌的节奏。
刘安不敢劝,也不好劝。
张齐贤醉了,明天醒来可以说醉了话什么也不记得。
“朝堂之上,怕只有官家不明白。可谁敢把这话挑明呢?谁说了,谁死,因为谁说就等同于动了三个人的利益。”
“三个人?”
“李沆这老头子的文正一脉,寇准的图强一脉,吕蒙正、赵昌言的文清一脉。话尽如此,也算是老夫给你的礼物,你说过,保老夫张氏五代富贵,别忘记了。”说完这话,张齐贤一头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刘安很清醒,摇了摇铃,有人入内。
刘安吩咐道:“送张公去休息。”
“是!”
刘安再说道:“有些话别私下议论,我能保张公一族五世,就能保你们十世。”
“愿与主君共生死。”
“去吧。”
“是!”
所有离开之后,刘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捧着手心却没有喝。
刘安在想,张齐贤今天给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刘安发现,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似乎有点不够用,但张齐贤话中有一个意思自己记住了,那么是自己只要够强,自己掌握着利益的根源,那么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总结起来就六个字。
掌握核心价值!
想来自己的老师李沆也是这样,能在朝中带领文官集团压制皇权,那么老师掌握的核心价值是什么?
以前世的经验来看,长袖善舞是一种本事。
自己似乎不具备。
那么简单粗暴一点,拥有绝对的力量,便可以无视一切规则。
力量!
刘安开始思考,倭岛是不是应该也下点狠手了,之前的动作有点温柔。
那么,再给高丽下一点猛料呢?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刘安离开高丽地图回到自己的茶桌前准备给自己泡杯茶,有护卫来报:“主君,曹瑞校尉到。”
“恩。”
曹瑞入内行的是大宋军礼。
“侯爷,开城两营已经初步整训。”
刘安问:“什么时候完成?”
曹瑞回答:“与辽人打过,活下来就算完成整训了。”
刘安点点头:“五天时间,这事办的好。军最难整,人心难测。”
“候爷,在军中也有简单的办法。拳头就是说话的本事,候爷给钱,钱就是打磨他们骨气的物件。真正讲大义,非生死存亡,有几个讲大义的。”
“漂亮,通透,坐!”
“谢座!”
曹瑞坐下之后刘安问道:“北上对辽作战,你希望何人为帅?”
“这,末将不明白。”
刘安想了想又说道:“高丽会有一个咱们大宋派驻的将军,这位将军名义上指点高丽整顿防务,实则为大司马一职,当然名义上不能这么叫。你认为,谁来作这个大司马最合适,毕竟是你们上战场拼命,须有一个你们信得过的。”
“这个,末将不敢讲。”
曹瑞心里很清楚,在这里虽然只有几天,他长着眼睛也带着脑子,他看得出来高丽现在是什么情况。
来一个有二心的人,或许就在朝堂上把他们兄弟往死里整。
也会弹劾安平侯刘安。
刘安猜到了曹瑞的顾忌,当下说道:“随便说,你可以多选几个,总有咱们认为合适的。”
曹瑞一咬牙:“石二将军。”
曹瑞是曹家一系的人马,可曹玮现在负责镇守要地武清。
武清这里距离幽州只有不足二百里,辽军若发难一天就能杀到武清城下。更何况,武清还要负责往西三十里的码头建造与护卫工作。
朝廷也不可能让曹玮来。
那么换一个人。这里是要对抗辽军的,背后肯定有辽军大将作镇,这是对抗战,并非防守或是进攻,而是全面战场。
寻常的将军未必扛得住这事。
所以,作为一个当兵的,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军中传闻因为军功过高,留在汴梁休养的石二将军,石保吉。
所谓的护卫京畿只是一个借口。
李老将军还在,那需要石保吉。
刘安笑了,他怎么就没想到石保吉。
石保吉在汴梁城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高丽渡假,若是耶律隆庆在背后暗中指挥,石保吉对上耶律隆庆未必能够必胜,但也不弱,两人可以一比高下。
而且身为帅级大将,长时间不打仗不是一件好事。
第二八三节 刘安的礼物
刘安也认为,石保吉最合适不过。
刘安说道:“好,就石二将军。我保一个月内,石二将军到开城,介时你要让石二将军见到至少八万能打的兵。”
“末将必不辱命。”
刘安都答应把石保吉弄来了,曹瑞还能说什么。
怎么把石保吉弄过来呢?
刘安示意曹瑞可以先行离开,自己需要思考一下,这需要有个策略。
思考片刻之后刘安便有了主意。
“来人,吩咐下去,明天午宴我请崔相公吃饭。”
“是!”
次日午后,崔山嵬独自一人前来赴宴,刘安没说要请其他人,那怕此时高丽已经依附的其他大贵族,大官僚想来拜会也不敢靠近刘安所居的院子。
无他,刘安就是这里无冕之王。
开城的血还没有干呢。
崔山嵬到,站在正厅外等候刘安的传召。
得到允许之后,崔山嵬才入内。
厅内,崔山嵬看到上首的位置并排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安,另一个则是穿着便服的老者,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大宋礼部尚书张齐贤。
而下首的位置,左起空着第一位的椅子,第二位坐着一个英气勃发的男子。
崔山嵬施礼后,刘安一指右起第一位的椅子:“崔相公请座。”
“谢座。”
刘安的称呼没有错,高丽用的是中原的官职体系,最高文官也称为相公。
若高丽强大,这个相公在大宋可以与君同座。此时的高丽,大宋一位侍郎就可以与他平座。
崔山嵬坐下之后,刘安问道:“崔相公对本侯的见面礼可满意?”
“还未感谢侯爷,这几日公务繁重,未开始着手,等军中之事顺了,外臣这才会着手。只是外臣内心惶恐,一年一百万担瓷瓶,怕完不成。”
刘安要的是小瓷瓶,最大装一斤酒,最小装二两香精油。
一只最小的瓷瓶自重也不过二三两,一担就是好几百只,这数量巨大的采购量是财富也是压力。
刘安这才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我大宋礼部尚书张公。”
“张尚书安好。”
“这位是与本侯同科进士李光辅,因为特殊的任务忍辱负重被削了殿试的成绩,本官留他在这里辅助你。相信本侯,是辅助并非是监视你,日久见人心,你会看到本侯的诚意的。”
崔山嵬立即说道:“外臣正担心能力不足,还想请大宋派出官员指点高丽百官。外臣谢过侯爷。”说罢,一转身对李欢施礼:“李先生,有礼。”
“崔尚书,有礼。”
李欢这个名字是当海盗用的,现在有正式的身份,恢复本来的名字也是一种荣光。
两人相互见礼之后刘安对崔山嵬说道:“崔相公,你可否以高丽王的名义给我大宋发一份正式的公文。”
刘安说完,铁头已经捧着一份文书放在崔山嵬面前。
崔山嵬双手接过。
这文书上的要求首先就是,高丽愿一心奉宋,奈何辽人凶残,故请上国派大将前来指点高丽军队,然后指名石保吉。
接下来,高丽想请大宋商人前来投资,高丽有占城王订购下等瓷瓶一百万担。须投资窑口,派人管理。高丽愿提供不限量人力,以及税收的最优惠等等。
最后,高丽因为内乱,以及辽人欺压,百姓无衣。甚至于百姓都没有足够用的鞋子、梳子,连切菜都用的是石刀。高丽愿质押优质铜矿一座,铁矿区三座,画眉石总产量年三千船次。
崔山嵬连想都没想,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就算是刘安说,你把高丽王杀掉,带高丽归化于大宋,崔山嵬都不会有二话。
这一切原本就不是他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刘安笑了:“看崔相公的神情,你或没懂。”
“请侯爷指点。”
刘安没说话,李光辅起身:“崔相,虽说是借大宋的钱来开发矿山,借的钱听起来是要还的,但矿山的矿产以高丽现在的能力是挖不出来的。由大宋的商人来挖,挖出来之后一部分用于还债,一部分则是高丽的留存。”
“然而,大宋商人支付的矿工工钱,会增加高丽的钱币数量,矿工采买商人有利,也要交税,国库便有钱。而作为一同参加的高丽大贵族,难道无利可图?”
崔山嵬这才猛的反问过来,没错,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经李光辅这么一提醒,再想到瓷器的生意,大宋派来过来出钱出管理,以高丽原本就拥有的自唐代传来的瓷器技术再国上大宋的瓷器技术。
高丽国有利,高丽参与的大贵族有利。
同时增加的就业也是十万人计。
有钱,市面上有货物,自己才能在其余的大贵族那里更有底气。
崔山嵬赶紧长身一礼:“外臣谢侯爷。”
“以后,这样的事情会有很多,这也是本侯留李光辅在这里辅助你的原因。”
“谢侯爷。”崔山嵬一转身再施一礼:“李先生,有劳。”
“崔相客气了。”李光辅回了一礼。
正式的国书很快起草好,高丽王的大印就在崔山嵬身上,用印之后崔山嵬直接就将印交给了李光辅:“本相杂事太多,带着此印多有不方便,有劳李先生出任高丽掌印正监,三日之内,高丽枢密正印、尚书正印也交给先生。”
李光辅没敢接,侧头看了一眼刘安。
张齐贤却说道:“身为下官,要让崔相公等多久。”
李光辅这才赶紧接下:“下官必全力辅佐崔相,若有不当之处请崔相责罚。”
“有李先生辅佐,本相必可兴高丽。”
两个客气之后,崔山嵬便向刘安施礼告辞,带着李光辅去处理高丽政务。
崔山嵬离开之后,张齐贤笑着对刘安说道:“你那丈人肯定对这位崔相说过,若不听话杀他全家。”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张公却是知道?”
“猜的,而且不会猜错。”张齐贤信心十足。
刘安嘿嘿一笑:“不如张公再猜一下,这高丽可以为我大宋带来多少钱呢?”
“这事,向敏中最擅长,老夫猜不出。”
第二八四节 皇帝也追剧
高丽能带来多少财富,不是张齐贤客气,而是他真不擅长这事。
刘安摇了摇头:“我也不会算,不过我大胆猜一次。”说罢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万贯实质上的财富,这只是今年。”
张齐贤把高丽的国书将袖子里一塞:“罢了,老夫替你回汴梁促成此事。”
“张公,一百斤晒干的黑海参、一百斤晒干的四头鲍鱼。回头我让管家去你家算账,或从你年底分红之中扣。”
“不会很贵吧。”
“不贵,这些不过就是一千几百贯钱。”
张齐贤脸抽了一下:“这么贵?”
“这还贵?海八珍,从海中采取可以玩命的活,换个人,我不收三千几百贯就算我刘安不是从商人家出身的。”
“好吧,我穷,看来是把家吃穷的。加一倍,你从年底分红中扣吧。我回去再转手卖掉一部分,说不定能回本。”
刘安呵呵的干笑几声。
天然海参,一斤才几贯钱,知足吧,这已经是地板价了。
后世人工养殖的鲍鱼,九头鲍鱼一斤都要一百多块呢,天然海参刘安自问,吃不起,无论大小。
给张齐贤办了一个践行小宴,送张齐贤上船回汴梁。
刘安这才开大宴招待了一次高丽的大贵族们,然后带着花子婴、鲁东往倭筑紫岛而去。
刘安并没有直接去阿苏家港口,而是先到了后世对马岛的位置,这里有原本李欢的小基地一块。刘安要在这里作一些布局。然后刘安的目标是后世福冈的位置,打算在那里选一块地方投资建一座大铁坊。
船上,鲁东问刘安:“侯爷,筑紫北岛咱们还没有控制,这里有大小几十家势力,拥有兵力很多。”
刘安扭头看了一眼鲁东,没说话。
鲁东又说道:“侯爷,非我无能,但控制这里以我现在的人手,至少需要两年时间。所以建坊的事情,请侯爷三思,或是有办法在这里增加人手。调昆仑奴军不低于三万,再加上我大宋正规军一万,我才有把握在几个月内控制这里。”
刘安这才开口:“鲁兄,你干的是大事。这种小事不用你操心,我调了西州步兵七千,精锐骑兵三千,党项步兵一万,六谷精锐骑兵三千,辽降军精锐五千六百骑以及明州水师战船一百。”
“领军的是谁?”
“张环。而后步兵统领是西州迪巴热……热……名字太绕口了,就迪巴热了。骑兵统领虽然是降军,但却是个厉害的人物,叫乙室划。”
“乙室划,我听过这名字,以八百骑击败了八刺忽部三万人马,这还是八年前的事情。”
“所以,可以建铁坊吧。”
“侯爷英明,张环也是猛将,对付辽军他领军不行,这里他没问题。”鲁东相信用不了几个月,只要马匹、装备到位,筑紫岛能全部推平。
刘安伸手指过海岸线,然后再伸手指向天空。
“鲁兄,这水与陆之岸,这天与海之界,阳光照耀下之地。或会刀兵相见,或共读诗经。这倭曾向我大汉光武帝奉贡朝贺,汉赐倭奴王印。你我可是汉人,可是华夏子孙?找到这印,就在我们眼前这一片地方。不惜代价。”
“领命。”鲁东这一抱拳,两手相击的声音如重鼓。
鲁东明白,想征服这一片土地,这枚印,就是最重要的珍宝。
花子婴不爱说话,此时却说道:“我大汉奴国,是时候认祖归宗。”
“花兄,说的好。”
花子婴微微点头,他会用他的剑,来告诉不愿承受这枚印的人,花家的剑,很锋利。
话说刘安在巡视自己未来的领地的时候,汴梁城。
皇帝已经连续停朝三日。
宋朝的假期可是很多的,除了旬日休之外,还有三大节各放七天、五中节各放三天、十八小节各放一天假。
时奉夏至,放假三天。皇帝是痛痛快快的听了三天戏,这大宋皇帝也体验了一把追剧之苦。可第三天傍晚,最后一场演到李广迷路,停了。
用现代的话就是,未完待续……
戏台上已经准备收拾撤台,坐在新建摘星阁大戏园的最贵宾包厢内,皇帝的脸色很难看。
若是刘承此时在,肯定会去要求再加演一场。
但刘承这会还在金铜矿区呢。
皇帝很难受。
身为皇帝,怎么能带头破坏规矩呢。每天演多少场,进度是多少,自摘星阁的新戏园子建成,规矩就定下了。
正巧这个时候,皇帝的背后,包厢门外的过道内传来寇准的声音:“刘通奉,到我府上喝两杯,再打上八圈麻将。”
“甚好,下官有好酒,吾儿派人送来几只辽东鹿。”
“雄鹿?”
“正事。”
“好,好,我有珍藏的御赐好酒,走。”寇准拉着刘浪就走。
皇帝又扫了一眼当职的值事太监,心里骂了一句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去说一声加演一场多好,现在可好,就是朕也不能开口要求加演了,观众都散场了。
接下来再演的就是戏园普通班子的重演。
这个混帐,都是混帐。
刘安也是混帐。
皇帝好不容易才上脸上恢复了平静,在回去的路上才问值事太监:“安平侯可有送信回来?”
“回官家的话,休日前一天傍晚送回来了,尚书省看非紧急公文,便派人放置于官家御案之上,帖了蓝签。今早上有一份来自高丽开城的加急公文送到,枢密院寇相公已经看过,新任秘书省校书秉笔录事郎已经为官家整理公文成册,也没标红签。”
这新任的就是吕夷简,代替刘安成为了皇帝的公文整理人。
毕竟他是吕蒙正的亲侄子,这身份够,品阶差一点没什么。
“摆驾,御书房。”
“是,奴这就是安排。”
天气热,总要先派人先去通风,然后再关窗摆上冰,这样坐在御书房内能舒服许多。
皇帝心情不爽,就一个理由。
看到正揪心处,停了。
这事太可恶。
罪魁祸首就是刘安,摘星阁的规矩是他定下的。
皇帝回到御书房,直接叫值事太监取来刘安送回来的公文。
第二八五节 家眷探班
第一份公文在皇帝眼中很普通,也理解为什么枢密院标蓝,而非标红。既然刘安已经说服了耶律隆庆,宋辽之间不开战,两国在高丽较劲,而且宋辽两国都不派主力,辽人两万,宋人八百。
八百人派到高丽能干什么,还是高丽与女真人打死打活。
这与大宋有何关系。
皇帝都没细读,批了三个字:办得好。
然后这份公文就扔到一边。
第二份,皇帝看乐了。第二份公文足有两千字,皇帝却只看到了一句话,高丽宫乱之后,牵连着居多,许多大贵族诛全族,甚至有高丽王族受到牵连。高丽新任相公崔山嵬,赠予被诛高门贵女四十人,臣不得不收,以安小邦外臣之心。
“好!”皇帝轻轻一拍桌子,乐了。
公文里其余内容刘安是白写了,皇帝其余的就没看。
皇帝对值事太监说道:“传朕的旨,安平侯在外为国办事,辛苦。毕竟新婚不久,朕那侄女想必内心思念,赐钱三百万,允许安平侯爵娘子出使随行。”说完后,皇帝又来了一句:“赶紧着,两天之内安排朕那侄女上船离京。”
四十个。
皇帝心里笑的很开心,就自己侄女那手撕地痞的实力,再联想到李青莲入府后两个多月刘安都没靠近的一些小事件,皇帝相信……
刘安要倒霉。
哇……哈哈哈。
皇帝面色如常,内心已经在狂喜,让你刘安定下摘星阁规矩,让你断戏,可恶。
大宋有带正室大娘子出使的先例吗?
没有。
但又如何?
皇帝说了,特许。
所以潘秭灵当真需要立即收拾行装准备出行。
这个时代收拾行李,到了潘秭灵这身家级别,两天时间还真不够,所以需要许多婢女连夜加班准备出行的一切。
可以说,大到被子,小到一块汗巾都要准备齐全。
潘秭灵那里顾得上这个,她正在书房给交好的各家写信呢。卖消息可是一笔非常高的收入,比如潘秭灵给江南西路某几大窑主家大娘子,比如给京西北路几大窑主家的大娘子,咸平县新建几大织坊家的大娘子等等……
当然,还有开矿的事,潘秭灵已经发出去一叠信了。都是汴梁城与家中交好的大贵族家大娘子。
自然是少不了石家、李家、曹家了。
寇家、吕家也少不了。
刘安的信先到,张齐贤回汴梁还需要此时日呢,有些事情自然要提前作足准备,蛋糕先摆上桌,准备切蛋糕的方案,只等张齐贤回来,朝堂上争争吵吵之前,蛋糕就已经分好,争吵与过程,与结果没关系。
可皇帝一道圣旨下,特许潘秭灵可以随刘安一起。
刘安想去占城浪一圈都可以带上潘秭灵。
潘秭灵有点懵,因为没听说过可以带家眷的,这算什么?
可没等潘秭灵想好找谁去求教,吕蒙正的夫人,吕府大娘子一封信就送到了,信封之中装了三封信。一封是宫里有人传出来的消息,由当时负责值守的禁军校尉曹家人传出来。一封是来自吕府大娘子,纯粹就是客气话,加上感谢潘秭灵告诉她高丽投资的事。
最后一封是吕蒙正写的。
吕蒙正的信上简单明了的告诉潘秭灵,刘安现身在海外,潘秭灵作为大宋的侯爵娘子首先要注意的就是气度与仪态。而后告诉潘秭灵,官家派潘秭灵前往是有深意的,高丽宫乱必是宫中有什么事,刘安作为男子不方便处理宫事。
所以让潘秭灵在出行前请教其母,而后觐见皇后。对于高丽一些贵妇、贵女,既然要显出大宋之风度,也是让其明白对大宋的敬畏。
看完这两封,然后潘秭灵再看宫里的消息。
就一句话:官家读安平侯公文,仅对安平侯收崔氏献女四十拍案而笑。
潘秭灵看过三封信,一起扔进书房的铜盒内,一把火就给烧了。
宫里传出消息让外人知道还了得,谏台不弹劾到死就没脸再当言官。
潘秭灵一边烧信一边在想,高丽有资格称为贵女、贵妇。都被自家夫君踏平,自己过去只能高高在上,自己的仁慈就是风度。
风度……
潘秭灵突然明白吕蒙正信中的大度与仪态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别找刘安麻烦。
潘秭灵想到这里赶紧吩咐自己准备回娘家,去向娘请教一下,娘是郡主肯定见识要高于自己。
潘秭灵回娘家住两天,出行之事自然有出海经验的刘府、还有自家,以及娘家潘府联手帮助准备。
倒是潘家几兄弟把消息传了出去,武勋世家的别说是潘衮等人,就是潘衮的娘子,还有武勋家的没出嫁的小娘子们都开始四处活动,希望在潘秭灵出海的随员名单把自己的名字加上。
虽然无常例可寻,但潘秭灵这次远行,依礼部以往对使节团的标准,可以带上几个朋友随行,一来是见识一下外邦,二来是万一有点什么事也有一个助力。
护卫当然不能少,肯定是禁军精锐,这是大宋的脸面。
不仅仅士兵要精锐,而且军服、军铠、兵器、仪仗等等,都需要准备好。最重要是,领军的人,还有主要的校尉要是识字的、懂礼的。
护军之中还需要找几个懂高丽语的人,这可以请大商提供帮助。
石保吉,宋辽大战立下大功,阵前斩杀辽国大将两人,攻城四座等一堆功勋。
现领武清军节度使虚职,同平章事。
然后,在家闲着。
不用上朝,也不用去枢密院,更不用去兵部,也无须去禁军大营。
可此时,石保吉却动了,他不但自己入宫请命要亲自挑选潘秭灵这次出行的护卫人员,不是对低级武官的挑选,而是对每个士兵都在挑选。
石保吉的是理由是,这次护卫兵马代表的大宋的脸面,不仅要能打,还不能长的难看。
皇帝允许。
而后,石保吉又让自己的正室夫人入宫,陪着潘秭灵觐见皇后。
石保吉的夫人可不是普通人。
当今皇帝的亲堂姐延庆公主,宋太祖的次女,石保吉是真正的皇亲。
第二八六节 宋人佃户
石保吉作这一切因为他已经接到了刘安的密信,他知道张齐贤回到汴梁就会推动他前往高丽,明面上成为大宋派驻高丽,助高丽练兵的大将军。
事实上,他要成为控制高丽的一张王牌。
所以这一次,潘衮作为潘家长子成为领禁军护卫不二人选之外,石保吉打算让自己的次子石孝孙也去高丽见识一下。
女眷随行的名单石保吉不打算过问,潘秭灵自己有交好的朋友,其余的由自己的夫人延庆公主把关就是了。
潘秭灵在汴梁准备出行事宜。
刘安人已经到了阿苏山港。
阿苏家成为这里的老大,这里称为阿苏城很合适。
刘安到达阿苏山港第二天,一只来自杭州水师的武将商船队也到了港口,这船队之中不仅有大量的货物,还运来了五百户来自江南西路、荆襄两路的佃户。
刘安要人,大商人很配合,这已经是第三批运到倭岛的佃户了。
船队靠港,船上的水师校尉却不允许佃户下船,严令任何一个佃户出船仓。
正在佃户们紧张的时候,水师的士兵送来了大量的衣服。
“安平侯令,所有的佃户在深夜离船,在码头上的营房分男女孩童三营,只有一晚的时间,所有人必须洁面、沐浴,而后换上配发的衣服、头饰,任何人敢私留半件自己的物件,重责。”
佃户都是穷苦人,这里士兵拿着钢刀,而且坐船走了很久,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那里。
任何的命令也没有人敢有半点违抗。
好在,派发的物件很齐全,而且无论是衣物还是服饰都非常的好,远不是普通的佃户能够买得起、舍得穿用的。
再说阿苏庄园。
这里叫阿苏庄园,但平时却无人居住,这是为刘安留的。
只有够身份的人到这里才有资格入住。
刘安一个人品着茶,面前站着三个平均身高在一米九壮实无比的汉子。
自然就是宋将张环、辽降将乙室划、西州将迪巴热……
全名是迪巴热奈阿鲁图,刘安记不住这复杂的名字,简称迪巴热。
三个人同一个表情,黑着脸。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张环向前一步行了一个正式的大宋军礼,刘安摆了摆手:“不要这么严肃,都是自己人,搞得好象我要你们去送死一样。放松,放松一点。”
“那,那我放松一点。”
“对,放轻松一点。”
刘安刚说完,张环就骂上了:“行,你说是自己人,探花郎你这事办的不地道,还以为调我去打仗,这那里有仗打。”
刘安猛的站了起来,用长棍在地图上用力的打了几下:“这么大地方,阿苏家实际控制的不足七分之一,你告诉我没仗可打。”
张环气的发抖,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指着自己的腰带:“这里,就到这里,这倭兵就到我这里,我侄子十二岁长的都比他们高,这叫打仗。”
刘安一指头戳在张环的胸口:“你脑袋里灌的全是酒吗?四百年前倭人入侵新罗,几乎灭了新罗。白江口之战,大唐胜了,但战死了多少人。小倭子号称一千艘战船,精兵八万,实际四万两千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这事没听说。”
“去,去你娘的。”刘安用尽全力在张环身上踢了一脚,结果张环晃都没晃半下,刘安却感觉小腿有点疼。
刘安语气变的严肃:“小倭子就是疯狗,别看个子矮,你说疯狗那么大块头,咬起人来很是很凶的。当年唐军一万三千,战船一百七,与新罗合兵四次会战才击败了倭军,你告诉我,若是他们弱,需要打四次吗?”
“轻敌,你若凭白断送一个士兵的性命,我把你和一条疯狂放一小船扔进大海里,让你自生自灭。混帐东西,三天内,给我把这里球墨城拿下来,他们有些窥视我的桑林,你知道损失一亩桑林是多少钱?”
张环冷汗直流:“知道,一亩桑二十斤生丝。”
“知道就好,我在这里好不容易抓了十几万奴隶来种田种桑,桑林还是苗呢,可就有人惦记上了,没钱吃什么、穿什么。你这个,这个……”刘安抬腿准备踢,可一想张环这体形,四下看看,找了一个挑窗户的棍子。
乙室划这时突然走到门外直接将一根碗口粗的木头单手提了进来:“末将也领罚,那小棍打不疼。”
刘安头疼。
这碗口粗的木头自己就算能提起来,也舞不动。
“罢了,罢了。三天,那城是要道城池,控制了那个城,筑紫岛南边……”刘安摇了摇头不讲了:“你们自己看地图,守住桑林还有田地,以及咱们的港口。需要打那里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头疼。”
张环一听这话,马上接口说道:“要叫医官吗?”
“滚!”刘安暴喝一声。
张环拉着另两人滋溜一下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出了庄园,张环对乙室划还有迪巴热说道:“咱探花郎估计让这些小矮子烦的,任谁家桑林被人盯上也心情不好。”
乙室划点了点头:“我们出兵,对付疯狗的办法就是打碎它一嘴牙,拿刀的全部砍死,其余的拉回来给侯爷干活。”
一直沉默的迪巴热这时开口:“马没到,我带人先上。”
“成。”张环也没多说什么,一个牙签大的土堡子也配叫城,随便就给弄下来了。这一路上张环没少教迪巴热怎么用步兵军阵、攻城、埋伏、袭击等。
也时让迪巴热练个手的时候了,他带兵压阵。
刘安是真头疼。
现在他知道高琼为何推荐张环了,这家伙就是一个满脑子肌肉的货。
这样的人,下命令要把话说清楚,办的绝对漂亮。
让张环去动脑子,自己会被坑惨。不过这样的人刘安喜欢,因为简单。对他好,他会十倍回报,不会想太多。
那么,倭岛需要一位动脑子的人,用谁呢?
刘安捂着脑袋把自己认识的,听说过的所有人文官完全的过了一遍,现在刘安有点后悔把李光辅放在高丽了。
无人可用,好悲剧。
第二八七节 十万亩桑林计划
又一个清晨,张环带着兵马出征。
此时有三千受过严格训练的阿苏家倭兵,以及半农半兵的倭杂兵一万三千人,张环只带了一千阿苏家倭兵,以及两千杂兵负责干杂活。
真正负责打仗是西州步兵,以及两千宋军。
对方是什么实力张环分析过,既然被刘安骂了,张环准备拿出狮子搏兔的气势,来打出一个小威风。
一来让刘安放心,自己能领军不会轻敌。二来是也让小倭子见识一下,大宋是怎么打仗的。
话说码头上。
三个营区的人已经花了一整夜的时间修面、洁身、换衣。
这还不够,凌晨的时候有专人训练他们的站姿,还有说话时肢体的动作,首先第一要素就是,要站直了,若站不直就把肚子挺起来。
天亮之后,发了简单的早餐,然后才让各家团聚。再由专人带着离开码头,第一家都发有……驴车。
有懂牲口的靠近一看,低声对身旁的人说:“这不是驴,这是马。”
“马?只有三尺高的马?我原先东家的驴也有三尺五。”有人就是不信。
可等好多人证实之后,所有人才相信这就是马,不是驴。
平均身高不足一米的马,倭岛的马就是这么高,还没有中原的驴高的长。西州人已经吐槽过这里的马了,他们的战马接近五尺,差不多一米四至一米五的高度。这里的马,西州兵称为倭驴马。
一匹马拉一辆车,一家人若都坐在马车上,马就走不动了。
拉车的上限是一百五十石左右。
佃户们将配发的家用物资、布匹、钱堆在马车上,然后也只能让老人、孩子坐上马车,其余人靠走的。
好不容易马车分发完毕,所有人一起来到了码头外。
码头外站在足有五千多名年轻的倭岛男女分成一百个区域分块站着。
佃户们在培训的时候已经知道,他们到这里是作大人物的,每五户领九十五户倭民为一村,负责两万亩桑林区以及一千亩良田还有大约可开荒的五千多亩荒地。
每一家可拥有两个签五年的婢女以及两名签十年的长随。
村长家可以多加一个婢女或是长随。
一出码头,原本的佃户们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名被选为村长的老者找到当兵的:“娃子,侯爷给我们配婢女、长随,我们穷苦人都谢侯爷,记侯爷的恩。可能不能换点年龄大的,能干活。这些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娃子,咱使唤人家不合适。”
当兵小声说道:“这里最小的十四,最大的都十七了。这里二十多岁的男子也我见过的最高不过四尺七寸,还有低于四尺的,女子一般能过四尺就是高个了,大我都只有三尺五寸左右。”
“当真?”
“老丈,真的。”
“有力气吗?”
“还行吧。”
“会庄稼把式不?”
“不知道,不过各村都有侯爷发的刑竹一根,不听话的只管打,打死为止。他们若敢有异心,全村扔进矿里一直到死光为止。听话的,年底有赏。”
这边聊着,旁边很快围过来几十人,也都是内心有疑惑的。
听这边一说,各村也就懂了。
挑人吧!
在各村准备挑人之时,一校尉和一书吏跑了过来,把一百名村长叫到了一起。
“有一项重要的通知,非常重要。”
各村长多少都识点字,以出海的路上又加强培训过,就算村长不识字,村长家也有一个识字的晚辈。否则是当不了村长的。
听到有通知,大伙就准备开记。
书吏冲着校尉点了点头,校尉说道:“到各村之后让年轻人把腰带管好,并且定下规矩。”
有村长立即上说:“是,是,咱们是种桑的,不敢祸害人。”
校尉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以前侯爷安排了一位先生到这里,叫郑墨竹,他现在闻倭色变。他创下了一个记录谁听到谁害怕,两个晚上九十七个倭女钻了他的屋,现查证,二十三人怀了他的种。”
“两,两个晚上!”刚才还保证不祸害人的村长脸瞬间就青了。
其余的村长也吓的发抖。
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能给折腾的把命丢下。
就算年轻人也承受不住。
书吏说道:“刚刚接到两份文书,之前来的几十个村中已经有医官查证,有五个年龄刚过二十的后生废了,还有十几个需要调养才能恢复,已经将他们调到军中作杂役,希望能养过来。”
“还有一件事,这里的主人阿苏庄主……”
这次书吏还没有说完,就有人插嘴了:“这里不是侯爷作主,是咱宋地吗?”
“啊,是。但名义上有一个当地的人作庄主,这话都把嘴管住了,谁也别乱说。听到没有。”
“听到了。”
“说正事,阿苏庄主给倭王写了信,说他接待了大量的大宋商人,与大宋相当的友好。而后,从倭王城还有许多大城,倭人官方记录的有三万年轻的倭女正在往这边来,不在册的有多少没有人知道。所以,你们晚上要安排人值夜。”
校尉接过话题:“现在,去挑人吧,然后好好种桑,记住了从无田无产的佃户变成人上人谁给你们的恩。”
“我等为侯爷立长生祠。”
“记得就好,去吧。”
很快,码头外的空地有人笑有人哭。
被选人欢天喜地,没被选上的哭的死去活来。
对于这些原本就是奴隶的倭民来说,被选人就是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没被选上人生都灰暗了。
刘安并不知道码头上的事情,这些小事他是不过问的。
可恶的郑墨竹明明有才,可恨竟然宁愿跑到占城以西的深山寨子当一任狗屁县令也不愿意再回倭岛,刘安很生气,现在他却没人可用。
倭岛这里就算没有文官主事,也至少应该有一个军师才合适。
终于,来自大宋中原的五百户分到了各村,这里什么也没有,还是帐篷与草棚呢。
建屋,建村是第二步的任务。
第一件事情是各村长以及宿老们叫倭人的村老聚集起来开会。
第二八八节 村长的献策书
对于大宋的人来说,这个时代的倭语特别好学,对于倭人来说汉话也相当的好学。
为什么。
举个例子,秦地问是不是,发言是dei。倭语的是吗?发言是:deiga。
类似这样的有好多,所以过来的人只当是学秦凤路的关中方言了,很容易就学会了日常的用语,反正倭人不会写字,将来直接教汉字就是了。
一群来自大宋中原的老头和一群倭人老头开始开会。
花了足足一刻钟的辛苦交流,来自大宋中原的老头们明白了那个郑墨竹遭了什么罪,倭人这是在借种。
大宋的文官,长的高,长的漂亮,还有才。
而且也不懂拒绝,所以倭女就排着队的扑上去了。
一村老咳了几声:“这可怜娃子。”
再一想,之前来的那些还有废了的,那是有多辛苦。
村长说道:“咱定个规矩,一次只能一个人,而且不许使怪。这边的娃子只要脖子上戴了红布巾就是可以,晚上他不关门,但凡是关门的不能进。”
“行!”倭人老者心说这些宋人家主大人物真的很通情理。
村长又说道:“听说我们来了,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五万多女子往这边涌,我们人手怕应付不了,这事你们要帮着。”
倭人老者猛的就站了起来,虽然他站起来还没有村长坐着高,可他的气势村长看懂了。
这倭人老者叽里呱啦吼了半天,好不容易劝的冷静下来慢慢说,村长才听明白了。这等于有外来者抢他们的财宝,村里要组织竹枪队夜巡守护,保护每一个大宋过来的年轻男子的安全,绝对不会让外人靠近村子。
当晚,第一批的夜巡队就已经组建,竟然是纯女子拿着竹枪的夜巡队。
村长一查户籍,懵了。
村中的男女比例竟然可怕到一比二点五。若再把年老的男人与孩童不算在内,高达一比三点五,好恐怖。
倭岛混乱的庄园内斗,加上极重的劳役,每天都有无数的男丁死去。
原本出海打渔是男人的活,现在都变成了海女。
普通的倭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家主不断的抽丁,不断的送人去打仗等等。
事实上这个时期的倭岛动不动就是大乱,什么平将门之乱、承平之乱,七年之役、九年之役,总之一句放,为争夺权力在倭京城死斗,各大庄园主为争夺地盘在外围死斗。
以筑紫岛来说,这里现存最大的三个庄园主,也就是地方长官是阿苏家、菊池家、小代氏家。然后小庄园主还有几十个。
村长心说,好吧。
总之先把规矩定好了,以后的日子也好过。
一夜过去了。
刘安早上起来吹着海风吃着早餐,顺便研究一下倭岛有没有金矿什么的可以挖一挖,石见银山刘安知道,不过还早,现在不是时机。
铁头来了。
“主君,报上来三件事。”
“讲。”
“张将军已经拿下城池并且清扫周边三十里,俘虏的人数还没有统计,正准备直接攻击土造家主庄园,同时派兵压制菊池家的援兵。张将军上报,土造家庄园被攻陷后,请战菊池家大庄园。”
刘安听完问道:“阿苏怎么说?”
“阿苏家已经清点所有的兵力,一部分前去助战,一部分清理战场以及收容战俘,还有运回战利品。”
刘安笑了:“战利品,哼!”
铁头说道:“主君,那些东西对咱们没用,可用于给倭人发个赏什么的还有点用。”
“恩。告诉张环,打仗的事情他作主,控制战损。我带他们来是发财的,不是来这里送死的。”
“是,明白。”
铁头记录了刘安的话之后从怀中抽出一张纸:“这是编号甲字四十三村村长与村中倭人定的一条规矩。军中书吏的意思是很好,若主君看过没问题,就当作一条规矩来办。”
刘安一边喝粥一边接过来看。
一看,刘安愣住了。
这种事情,这种协议,竟然还能成为接下来各村的规矩。
难道自己读了假历史。
不对。
这里太古怪了。这份协议换成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大宋的男孩子出门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或没事别出门。在家里有全村的倭女负责保护你。
“随他们吧。”刘安把协议扔了回去。
铁头却是很认真的把纸叠好,放在自己随身的皮包内。这才继续汇报:“主君,昨天的消息,倭王城以及周边许多地方的大城,官方的消息,派了三万年轻的倭女前来阿苏家领地,阿苏新代家主阿苏秀请示主君,并提醒,非官方不在册的估计会来更多,请主君定夺。”
“老阿苏呢?”
铁头回答:“快死了,咱们的医官说他以前吃的太差,自主君来了倭岛之后他的伙食学着咱们的吃。得到很严重的消渴症,还有重度的头晕、耳鸣、心痛等病症,昨夜喝了点酒,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真可怜。安排一下,这个我要去亲自探望的,再备下一份重礼以示关怀,也叫咱们有身份的人去上柱香,毕竟是一位家主。”
“是!”
刘安又低头开始吃饭,心说这阿苏也真可怜,这么多年都只吃一点点糙米饭、腌菜。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人就挂了,没享福的命。
突然刘安抬起头:“阿苏秀,这名字听起来有点怪。”
正准备离开去准备探望礼物的铁头又回来了:“主君,不怪,这是女子,只有十五岁,祖母曾经去过大宋,听闻还是在当时的后周王族度的种。母亲在十几年遇到一位咱们杭州的商团,那位听说是会试落榜无心再考的。”
“然后呢?”
“在咱们控制阿苏家之后,花先生就安排人查证过,确实有此人,现杭州商盟三长老陈容,陈氏祖上是战国妫氏之后陈国公子留,陈氏是杭州十大望族之一。此事花先生在半年前也秘密的去拜访过,证实有此事。”
“再然后呢?”刘安心说,这里头没事你骗我呢。
好好的阿苏家就算家主死了,也有儿子,还有弟弟呢,怎么就让一个小女娃子成了新家主。
第二**节 冒血进谏
刘安好奇好苏家主怎么就挂了。
铁头想了想:“陈容大掌柜就在码头,他是运桑苗过来的。这事似乎是陈家给阿苏家建议的。”
“叫他来。”刘安心说陈家想挑事还是怎么着。
“那我去准备礼物。”铁头一溜烟就跑了。
很快,陈容到。
刘安已经在书房了,正在摆弄着茶具。
刘安已经想好了说辞,陈容来自己就先骂他:给自己搞了一点茶,搞了布坊就要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可谁想,现年五十三岁的陈容比刘安狠多了。
一进屋就卷起袖子用裁纸的小刀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左臂上,任由血流着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
“坐。”陈容这表现把刘安搞懵了。
陈容没坐:“阿苏秀是阿苏家的人,倭人本就是度种的,所以她不可能到我陈氏认祖归宗,但却是我陈氏的女儿这没一点错。她给候爷生下一儿半女,这倭岛之王便有了。我陈氏不敢讨要半份,一切只在忠心,只为侯爷尽心。”
刘安双手一捂脸:“你把我说的竟然无言以对。”
“侯爷,靠兵马刀锋,固然可以控制整个倭岛,但人心呢,有一个合适的办法可事半功倍。介时只会是倭人内乱,不是我大宋入侵。”
刘安一抬头:“这事,你怎么不想着官家呢?”
刘安这话原本就是一句气话。
可陈容紧接着一句把刘安直接将死,只听陈容说道:“当今官家晕血,而且见到锋利的刀刃会尿裤子,我陈家也有在朝为官的,也有四品官在朝,可我陈家真正开始兴旺却是在去年,在下当时运了三船铁过去占城,见到了海云峰之战。”
“而后,在下居占城。就凭着一块军需补给商的铜牌,占城当地的官见我要施大礼,我要人装货上船,当地的官派了五百人过来装船。在下给了铜钱三万,布百匹,他们却不敢收,硬是给退回了一半,说只收一半已经是我给的多了。”
“钱是小事,我陈氏不算巨富,可几万钱罢了。主要是这脸,脸面。在下会试不中,心灰意冷,跑商近二十五年,去过许多地方。辽人随意取我货物我脸上还要陪上笑容……”陈容的语气突然提高了许多,用手在自己的脸上用力的打了一巴掌:“辽商打我左脸,我还要把右脸送上去让他们打,我的骨气的呢,我陈氏一族脸面呢。”
“侯爷,你告诉我。我大宋的骨气呢,我宋商的脸面呢?在那里?”
陈容咆哮着。
一行热泪流滑过那满是沧桑的脸流了下来。
陈容哽咽的继续说:“我五叔来信,他进幽州了。他这一辈子头一次在辽人面前直起了腰走路,我陈氏对侯爷之心,天地可鉴。”
刘安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陈掌柜去包扎一下吧,等会还要去探望阿苏族长。还有,记住我一句话,倭岛是原料采集地,是人口供给地,是货物销售地。我刘安会杀的倭岛血流成河,所有的所谓的贵族都不会活,我也不需要他们活。就这样。”
“在下告退。”陈容丝毫都在意自己左臂上还扎着一把裁纸小刀,施礼后大步往外走。
陈容走出去之后,听到背后的哗拉声。
是刘安把自己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在地上。
刘安有理由生气。
陈容早就想好了,今天就是一刀扎向心脏只要刘安能消气他也值。毕竟自己作的事情叫以下逼上,这是大禁忌。
别说是他,参与商议这件事情的杭州商盟、金陵商盟,愿意付出的十条性命谢罪。
阿苏秀。
筑紫岛乃至整个倭岛唯一的女巨人,是唯一身高超过一米五五的人,别说是女子,在筑紫岛都没有一个男人比她更高的。
因为她的祖母、母亲都是在大宋度的种。
她在阿苏全族中比其他人高贵太多,因为她的种来自大宋一位参加过会试的大人物。自她的母亲成功怀孕那天开始,她的父亲,现任阿苏家主就百般呵护。她的出生,便是整个阿苏家族最闪亮的一颗星。
刘安一个在屋里生气,他讨厌这种类似黄袍加身的作法。
同时刘安也在害怕,若有一天真的黄袍加身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代表着许多人利益,而不是谁的权力。
过了很长时间,铁头进来:“主君,礼物准备好了。”
“传令更衣,要我特制的那套衣服。还有派人告诉张环,菊池家男丁不留。”
“是!”铁头不会问理由。
张环更不会问,他狂起来连自己都怕,他只管依命令办事,没命令的时候他就象没娘的孩子,走进军营内心都是迷茫的。
很快,刘安的衣服就拿过来了。
这套衣服很贵,贵的刘安都心疼。
靴子,上等鹿皮制作,用猪皮打底以及制作脚前后的部分,染色为深黑色,带半寸木根。
裤子,用棉麻混织,腰部加浆硬化。
上衣,同样是棉麻混织,立领、对襟、襟与领加浆硬化,配黄铜扣。
对襟在唐代很游行,所以此时的衣匠也没感觉有什么意外的。
衣服与裤子的造型,刘安选的民国青年装,却只用了单排扣,袖加扣。
只是,刘安穿这套衣服,若是回到汴梁城的话,谏台能弹劾刘安一筐。
宋时对普通人的衣服没有太多的要求,仅限制不得使用贵族、官员所用的衣料、颜色。而对官员的要求就很多,刘安现在穿的是以紫、绯两色的锦袍。不说别的,光那剪下来就够再作两件马甲的长袖刘安就受不了。
可你不用还不行,这袖长代表着身份。
换好衣服,刘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及腰长发问铁头:“铁头,宋律是不是发及腰后,在吉日便可修剪。”
“是,今个就是吉日。”铁头原本想说,主君说那天吉就那天吉,咱不说谁敢管。
刘安抽出铁头的腰刀一挥手,从肩膀处就把头发给割断,然后把头发递给铁头。
铁头则找了一个盒子,将刘安割断的头发小心的保管起来。
这头发要么就一直保留,要么请示父母之后烧掉。
第二九零节 四道命令
少了许多头发刘安感觉脑袋清爽太多了,再短他也不敢,回去汴梁之后还要戴冠,头发太短会被人发现。
刘安披着头发出门,拦住一个高等婢女顺手拿走了婢女的丝帕,三两下就把头发扎了起来,出门让铁头领路往阿苏家现在的庄园而去。
因为近,所以不用马车。
走在路上刘安对铁头说道:“就这么一套衣服,花了十七贯钱,真贵。”
铁头愣了一下,马上说道:“主君节俭,我必告诉府中管事,府中要提倡节俭以正家风。”
“节俭?”刘安糊涂了。
铁头回答:“刚才主君取丝帕的紫月姑娘那一身衣服要一百贯,主君一套衣服才十七贯,若让大娘子知道肯定会责罚于我。”
一套衣服一百贯!!!
刘安真是吓了一跳。
刘安问:“那大娘子的衣服呢?”
铁头想了想后回答:“新年时订作的那一套因为套了金丝加暗纹,应该有四百多万钱。”
卧槽、卧槽、卧槽!!!
刘安内心想骂街。
历史中有刘安没关注的事情,比如赵光义时期就有记载,但凡是贵妇聚会,名义是品茶赏花,实际就是斗宝大会。那个不是把压箱底的珍宝首饰带上,实实在在就是斗宝会。
而后,赵光义三令五申不管用,特别下旨:妇人假髻并宜禁断,仍不得作高髻及高冠。其销金、泥金、真珠装缀衣服,除命妇许服外,余人并禁。
而后在刘安穿越过来的一年前,当今皇帝又下旨:禁民间造银鞍瓦、金线、盘蹙金线。
可就这样,潘秭灵新年的新衣,还是给真丝里掺了金丝银线。
大宋妇人爱奢之风在十几条禁令之下,依然照旧。
潘秭灵的衣服就贵了吗?
刘安叫刘浪秘密带回家的一些上上等雪貂皮,刘浪都不敢自己出手,全部运到安平侯爵府,几十张挑出来毛色相近的纯雪白貂皮长袍用皮,潘秭灵丝毫也不客气的开价一千七百万钱。
对方非但没还价,付了钱之后还特别送了一份礼物给潘秭灵以示感谢。
要不,潘秭灵怎么有闲钱作新衣服。
刘安听完后心说,果真,中华五千年,唯女人的钱最好挣。
跟着刘安的铁头突然说道:“主君,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什么路子?”
“下水挖珊瑚九死一生,但有人会用网捞,上次的红珊瑚的碎片都值不少钱,这倭岛听说珊瑚不少呢。”
刘安笑了:“圈海,海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明白,谁私取海货就送去挖矿。”铁头在旁乐呵呵的说着:“那我把几个会网捞的奴隶收了。”
“恩。”
刘安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刘安到阿苏家庄园门口的时候陈容已经到了,阿苏家上下除了这会在病床上快死掉的前任家主之外,所有人都跪在门外迎接。
他们已经跪了半个时辰,没有一个人敢叫苦,没有一个人抱怨,带着一颗虔诚的心跪伏于地在等候着刘安的驾临。
“有心了,起来吧。”
“谢主君。”
汉话学的不错。
刘安径直往内府走,来到阿苏家主的病床前,一伸手铁头捧来一只锦盒打开。
“听闻你病了,我很急,也很难过。我们相交虽短,却是以心换心,你对我刘安的尊敬我很感动,这里有一根百年老参,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不可能了。
大宋的医官水平很高,他们已经确诊,人已经不行了。
阿苏家主眼睛猛的亮了,挣扎着坐了起来。一伸手把自己的女儿叫过来,然后把阿苏秀的手硬塞到刘安手中,然后将阿苏家的家主铜牌放在刘安手中。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用力的指着自己的女儿,指着家主牌。
刘安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让我照顾你阿苏家,是不是。相信我,我刘安不死阿苏家不倒,倭岛无论是谁也不能伤害阿苏家,若机会合适我送阿苏家成为将军。”
“谢……”
话没说完,阿苏家主脸上出现笑容,然后就咽气了。
他强撑着,就是等刘安这一句话。
刘安站了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琥珀放在阿苏秀手中,然后对铁头说道:“告诉杭帮,给我派最快的船回杭州,在灵隐寺请高僧前来作法,送我的老朋友一程。铁头,你亲自处理,换华服,把人冰封,等高僧前来。”
“是,主君。”
刘安看了一眼窗外:“传令张环,把阿苏家领地周边能打的全部给我扫了,不允许任何人趁阿苏家大丧期间半点非份的行为。传令阿苏家领地各村挂菱,素七日。”
“是,主君。”
“吩咐下去,本侯伙食在阿苏家主入土前,吃斋。所有文武官员依相同,作战部队例外,但也须守斋三日。”
“是,主君。”
“最后一条,安排人为阿苏秀家主训练女兵八百,所有军械、服装、伙食本侯提供,一切从优。”
“是,主君。”
下完令之后,刘安才轻轻的拍了拍阿苏秀的手背:“节哀。”
说完这两个字,刘安大步往外走,头都没有回。
陈容一直站在一旁听着。
别人听懂了多少他不知道,但他懂了。
刘安每一条命令都是带有深意的,自唐以来倭人奉佛,灵隐寺的高僧对于倭人来说,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倭王、将军都请不来的高僧。
仅凭这一条,阿苏就愿意为刘安去死。
其余一切,都是刘安为控制阿苏家所作的,收人心,这是恩。接下来,估计会杀人,杀几个不长眼的以示威。
枭雄之姿。
三国志中有这么一句话: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
刘安身旁,还有四大武勋世家,四大武勋世家多有熊虎之将。
陈容向阿苏家说了一些劝慰的话之后,也起身离开。
却谁想,刘安就在路上等着他。
陈容赶紧上前:“侯爷。”
刘安回礼:“在这里等陈掌柜,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讲给你听。”
“在下洗耳恭听。”
第二九一节 海上相遇
刘安与陈容一边走,一边说道:
“陈掌柜,我信道,不过这不重要。告诉灵隐寺的大师,既然六根清静与世无争,那么就不要入世,既然入世与凡尘接触就要守规矩。所以不利于我们收服倭岛的想法与行为,便是取死之道。”
“明白。”
“陈掌柜也非池中物,我有一句话若说错了请陈掌柜指点。”
“请候爷指点。”
“诸子百家,儒、道、释也在其中,不能为华夏正统而服务的,皆可诛。”
“侯爷之论当为正论,本应如此。在下必会让所有人明白这一点,来到倭岛的必是以经为之剑的僧众,若有失陈某愿领罚。”
刘安一抱拳:“有劳陈掌柜。”
“为侯爷效劳是在下的本份,在下告退,这就去派人办事。”
“恩。”
看着陈容的背影,刘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陈容可否在这里作为军师呢?
这个念头一出现刘安就立马打消了。
很简单的原因。
陈容是商人,他代表的是杭州大商们的利益,而不是天下大众的。
能参加会试的人目标是做官,不是来这里。
而且自己也不敢用朝廷的官员,至少现在不能,刘安还不认为自己现在能和整个朝堂对抗。
无人可用。
悲。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石保吉到了高丽之后自己把李欢抽回来管理倭岛。
倭岛的小权力可以分给阿苏家,大权力则不行。
铁头这时过来,刘安对铁头说道:“铁头,替我在这里看着,别让这里出乱子。这里很重要,桑、渔两项都是重中之重。”
“主君,我守着没问题,还有一件麻烦事主君没个指示呢。”
“什么问题?”
“几万倭女正往这里涌,说不定有十万,这事怎么办。”
“我先想想,她们是靠两条腿走,到这里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时间,我要回开城去看看,那边也乱着呢。十五天后我准时回来,到时候一定有办法。若人到了,就先围起来,然后安排她们作一点活计。”
听完刘安的吩咐,铁头点了点头:“明白了。”
刘安打算暂时离开。
没有人有资格问,刘安要去作什么,也没有人能管得着。
刘安的船队在往开城的路上遇到了来自大宋的官船队,是由杭州水师护航的,两边旗语一打,船队便靠在了一起。
刘安到了对方船上。
船头,石保吉看着刘安,一脸的冰冷。
潘秭灵正准备迎上刘安却听石保吉说道:“六丫头你先回船仓,我有点事情和安哥儿说。”
石保吉是长辈,潘秭灵什么也没说,施礼之后立即回了船仓。
刘安上船后给石保吉施礼,石保吉却没有回礼,只是往船头走去,然后摆手示意其他人离的远些。
刘安跟了过来,却听石保吉说道:“这里说话没人能听到,就是在船仓内也隔墙有耳。”
刘安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
石保吉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吩咐船队继续前行。
过了一会,石保吉才说道:“你从何处来?”
“阿苏山。”
“阿苏山在何处?”
“倭筑紫岛中部,绕过一片岛之后便可到达。”刘安对石保吉倒没什么可隐瞒的。
石保吉想了想:“倭岛,听说过,以前有倭人来过汴梁,也有商人去过倭岛。听闻是苦寒之地,几百年前从咱们大唐学到一些本事,人长的矮却不安份,有点狂妄。”
“还好。”
刘安能感觉到石保吉对自己有话说,但说什么却猜不到。
石保吉又停下了。
这次过了更长的时间,石保吉才开口:“刘安。”
“在。”
石保吉直乎刘安的名字,这是头一次。
石保吉很严肃却没看到刘安的脸,而是看着远方的海面说道:“你想皇帝吗?”
刘安笑了:“若有必要,皇位也可以坐一坐。”
石保吉这一路上想了很多,也猜测过刘安会如何回答。
可此时,刘安如此直接倒让石保吉有些意外。想了想之后石保吉说道:“我猜也是这样,潘家在宫里有眼线,我石家也有。以往,我们的眼线留意的是朝中大事,朝中的风向。而现在,潘家在意的却只有一件事,官家对潘家的态度。”
刘安也没回避:“当然,一但有风吹草动,全家跑路。”
“为什么?”
“还用问为什么?”
刘安的反问让石保吉有些尴尬。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石保吉说道:“大汉立国,开国功臣给杀的很惨。大唐立国,开国功臣只有少数犯事被诛,其余安好。大宋立国,把咱们当畜牧一样养着,能用上的时候披上马鞍就是马,用不上的时候就是猪。”
“而且,还要事事小心。我父自污才可自保,潘叔宁可吃败仗降爵也不敢打胜。这次北征大胜,李叔在家里日日开宴,恨不得一天时间就把赏赐给他的钱花光,照这么喝下去,他怕是受不住。”
“我呢,一听说到和谈,就赶紧上书说自己病了,也累了,交了兵权赶紧回家。”
石保吉越说语气越是低沉。
“话说什么时候几十万精锐,北方五路州府出动,这样的大战。大元帅虎符不交给领军的将军,却交给一个十八岁的娃子,为什么?因为官家信不过我们,生怕我们拿了兵符学王超。”
刘安接了一句:“王超不会反,他只是脑袋有问题。”
石保吉摇了摇头:“不提他,和咱们的事没关系。我兄长是战死的吧,我侄子到现在都没袭爵,听说皇帝在暗示朝堂,要把爵位给我。你说,我差那点爵位。”
“不是吧。”刘安心说怎么能这样。
以石保吉自身的战功,本身就够封爵了。
现在把石保兴的爵位给他,皇帝作了一笔好买卖,省了一个爵位,还是高爵。
“最近有些传言,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说是我想抢侄子的爵位,这事闹的漂亮。想让我石家族内不和。”
听到这话,刘安马上说道:“这有可能是刘娥出的主意,女人就这点见识。”
“刘娥,那个?”石保吉问完后轻轻一拍脑袋:“你说是刘美人?”
第二九二节 有所持所以无惧
刘美人。
女子的名字外人很难知道,所以石保吉并不知道刘娥是谁。
刘安也对不上刘美人是谁。
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除了她,还有谁。她会作生意的很呢,她很早就在劝官家拿钱给辽国不要打仗,这样咱们大宋可以省下一年几千万贯的军费,这笔生意多划算。”
石保吉有点好奇的问:“所以,你就不管不顾,挑起战端?”
“我错了吗?”
石保吉笑了:“还好你是文官,若你是武将这会坟头都长草了。”
刘安冷冷一笑:“若是赵匡胤复生我可能会怕,赵光义我都不放在眼里,现在的赵恒完全就是草包一个。但,我不会反他,毕竟有一份情谊在。从我入朝为官以来,他对我不错,就总着他这份信任,我不反他。”
“不反?”
“曹操不是也没反。”
石保吉没接话。
刘安又说道:“我若有个意外,河北两路、党项、西州、灵州、秦凤路必反。”
“我信。若你有个意外,仅是几十万士兵每个月领的钱发不到手,他们就不甘心,而朝廷也没有人能控制了这个局面。你若有意外,怕是军中几百名四品、五品的武官也会受牵连,他们才是造反的主力。”
刘安说道:“寇准估计看到了,可他敢说吗?”
石保吉点了点头。
刘安又说道:“纵然这天下没事,也没有人会反。我势力已成,岳父在占城,手上拥有十数万兵力。倭岛已经开始布局,等朝廷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会有十数万兵力,战船两千。我的目的就是掏空赵家的江山,让其成为空中楼阁。”
石保吉问:“然后呢?”
“然后,扩土,把我们华夏文明传播到人力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地方。”
石保吉再问:“高丽呢?”
“把高丽贵族全部杀光,全部改为汉化教育,训练强兵。将来就是灭辽的一支主力。”
石保吉第三问:“西州呢?”
“要么被同化,要么战场上见胜负。一个国家不可能有两个声音,为民族大义,我刘安不介意背上失信之名。不过,我倒是认为现任阿厮兰汉是一个识实务的人。”
石保吉第四问:“叫我来高丽干什么?”
“成为隐藏在背后的真正高丽王!这份礼物,二叔还满意。”
石保吉想了想问了第五问:“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服众。”
刘安懂,石保吉这一问就是。无论是朝中,还是家族势力,刘安并不强,所以刘安凭什么能成为这所有人的最高位置。
“二叔,这么说吧。眼下你不行,我岳父也不行,你们谁也不敢站出来。我局面是我打开的,所以我说了算。再说,我是唯一一个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的人,更何况眼下的情况,就象是煮了一锅粥,我是掌勺分粥的人,在所有人眼中,我分粥还算公道。”
“不错,我石家同意反了。不过时机要掌握好,这事急不得。还有,你不给叔一点许诺。”
刘安哈哈一笑:“想要实实在在的土地,地图上原汉唐的疆域内,谁也不能占半分,这里天下人的。要地盘,高丽、倭岛、南洋有的是。我对耶律隆庆说,这天下南北八万里、东西八万里,有的是地方可以分。但祖祠要留在华夏大地。”
“你,还挺行。”石保吉在出来之前就感觉刘安不对劲。
仔细的分析之后,石保吉才对出行的随员亲自挑选作了非常谨慎的安排。
石保吉在刘安肩膀上拍了两下:“对于高丽,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是先北后南,先想办法稳住高丽以南的各城池还有贵族们,打着对抗辽军的旗号先把北方收拾一遍,整合军队、粮草、军械。高丽有矿现在挖不可能马上变成钱,所以要用更直接的办法圈钱。”
“什么办法?”
“婢女、仆役输出。我相信大唐时候就非常出名的新罗婢若十万计输出,二叔以为可以换到多少钱。这些钱可以变成军械、钱粮。接下来,密集形劳动产业扶持起来,咱们大宋一个织娘一月,咸平县现在是大约二十贯至三十五贯。而高丽我估计五贯钱就算是非常高的工作了。所以货物的价格会更低,虽然质量差点,但大量往辽国卖,一样挣差价。”
石保吉非常认真的分析了刘安的话。
似乎有道理。
“二叔相信我,只要保证一个前提。钱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数字。”
“什么前提?”
刘安没回答,而是伸手按住石保吉腰刀的手柄,缓缓的将刀抽了出来,手指从刀刃上抹过后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石保吉先是很严肃的看着刘安,转而放声大笑,伸手在刘安肩膀上轻轻一拍:“这事,叔擅长。”
哈哈哈!
刘安也跟着大笑。
话说此时,汴梁城。
摘星阁已经成为整个汴梁最热闹的地方。
这里的店铺区经营着来自天南海北的货物,大商茶楼比以前更贵了,会员年费已经涨到了八百贯、商盟年费一年两千贯。
大厅内,普通的茶免费,高级茶可自带,也可以花钱买。
正厅所有能看到公示牌的座位已经全部座满,一众大商和商盟的长老们无一例外的眉头紧皱。
有一人突然说道:“一个时辰,麻布的求购牌换了十九次,汴梁城的麻布求购量有点……吓人。”
一老者点了点头:“何止是吓人,咸平元年整个汴梁城的麻布存量翻十倍都没有这个多。”说完后老者侧过头:“老萧家的,你家里还有多少布?”
“没了。”萧姓老者生硬的回了一句。
“真没了?不是囤积等涨?”
萧姓老者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真没了,连八年前那批老霉布都已经出手,幽州城那边来了消息,麻布一到幽州连仓库都没有进就有辽商前来接货。最近汴梁城的药材价格降了三成。”
药材与布有关系吗?
有。
来自辽东的药材数量巨大,三个月就把汴梁的药材市价砸低了三成。
硬生生汴梁城的布匹挖空。
另一人说道:“萧家的,你怎么不提牛价,牛价降了一半。”
第二九三节 皇帝很闲
“牛价降万民喜,这个是好事。”
辽东十万头牛的第一批已经运到了幽州城,河北两路现在已经有四成田地用上了双牛大犁,比起汴梁厉害多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年轻人冲了进来:“掌柜,掌柜。码头上来了一百船占城麻。”
坐在这大厅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除了年轻人喊的那位掌柜之外,其余的没有一个人动,甚至脸上都没有一点反应。
被喊的掌柜站起来之后看了看身边人,又坐下了:“各位,有麻运到。”
“知道了,工坊可以开工了。”
“不去抢麻?”
“占城麻早三个月份额就已经有预订,若超额运回来也是依原先的份额优先增购。也就是说,运来的麻到码头的时候就已经有主了。你急也没用,码头上是购不到麻的。眼下是等西州白花收获的消息,看有多少白花。”
这位说完,另一位补充了一句:“官方给白花更了名,官名叫棉花。”
“这名字叫,西州的棉花产量决定今年的布价……”
他没说完,却见有一人上台,高声念道:“礼部张尚书提请朝议,今天朝议有了结果。严禁各地烧山毁林种茶、植桑。违令者抄没家产,流放八千里。各地州府核准耕田、荒地、山林数据,渎职者全家贬外八千里。”
“朝议,兵部毕尚书提请,兵部下文,天下各军严禁行商,军中只负责运输、护送之职,收费视行路难度而定,报各路节度府,再报兵部备审。违令者,抄没家产、送去矿区、贬外八千里。”
座在大厅的大商们依然默然。
这个消息不意外,最早刘安就流露过这层意思,现在正式过了朝议也是正常。
只是流放三千八百里就是琼崖,八千里……
扔海里?
有一老者这时开口:“别废话了,这里的人都识字。”
台上人的尴尬的笑了笑,在外面念还有人听,这里确定都是识字的。
赶紧着。
每人一份报纸。
这报纸在外面值十文钱,在这里是每个座位有一份免费的,再买就是十文一份。
报纸的主办者是现周王赵佑。
报纸的内容主要是朝廷的公告、各州府大事、商圈信息等。
当然,头版是马经。
毕竟是打着写马经的旗号办的报纸,马经不能少。
报纸上一个豆腐块的小版面让这些淡定无比的老家伙们惊了。
招标:高丽开城办瓷器坊,招标。
年产一百万担小型瓷瓶,投资无上限,高丽王作保,高丽相公亲自负责,有高丽王城军负责保护每一个大宋商人的安全。大宋派同平章事、领高丽护国使石保兴督办,宋安平侯刘安监理。
高丽王赐每位宋商王鞭一根,对不服管教者可鞭之,王鞭之下无冤魂。
头一年税收减半,高丽工匠每个月三贯钱起,徒工只管吃住衣鞋节赏,丁税一贯由投资方支付。护卫及运输费用,为一分。
大厅内炸锅了。
十大窑的小工也是每个月管吃管住后至少十三贯,大匠级最高已经达到了六十贯。
高丽一个工匠才三贯钱,学徒不要钱。
而且高丽工人不听话可以打,使用高丽王给的鞭子打死也不用担责任。
“哈哈哈!”一位瓷器商会的长老放声大笑:“先投十万贯,开一百个窑口,这事能干。”
“小气,我们均窑盟投一百万贯,正好有地方让二等匠练练手。”
窑中的长老们很清楚,这是大规模生产消耗类瓷器的窑,要的就是制作的快,烧的快。要的就是人工消耗大,但瓷器的价值低廉。
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自己的窑口转型。
主窑只负责高价值的精品,这里是培训低级工匠以及学徒练手的地方,可以说一百口这样的瓷瓶窑也比不上一口钧窑茶具精品窑口的价值产出。
此时的汴梁城,民在为改变而忙碌。
农家牛便宜了,有田有地的,肯定要买牛换新犁。
商人们就是忙的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生意不好的时候心里苦,生意现在好的不得了,心里也苦。
朝堂之中官员们也在忙。
因为张齐贤回来带同毕士安,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感觉到,将会有巨大的改变出现在时常上,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选择着自己的位置。
最不忙的只有皇帝一人。
此时的皇帝,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
造人!
很辛苦,皇帝已经为这事忙了三个月,有时候在去过某妃子的宫里之后,半夜假借想到有公务要处理,还偷偷去了刘娥宫里。
就为了一件事。
造人。
为什么要造人。
皇帝也不是喜欢小孩子,就是因为刘娥一位有子,就可以再加封。
刘娥宫里,皇帝刚刚作完一项重体力活,有宫女给皇帝擦汗,皇帝捧着茶碗手都有点晃,好不容易稳下来,这才喝了一口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皇帝心说,真累。
刘娥伏在皇帝背上,皇帝差一点就想让刘娥离远一点。
已经很累了,再背一个人,太辛苦。
可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刘娥却说道:“我父义子龚美有功,官家应该找个借口给他加个官。”
“想立大功,这事要看安哥儿。这朝中谁会立大功,安哥儿。”皇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原本就是想刘安照顾一下龚美。
可谁想,刘娥立即顺杆上。
刘娥说道:“官家,我家中再无一人,我出自浦编堂。”
皇帝一听笑了:“你可知道,朕的安哥儿也是浦编堂,听说家中有祖谱,他这一支是当年蜀汉帝之后。”
好幸运!
刘娥心里都想立即摆上香案感谢天地。
不是因为刘安家也是浦编堂,这事她早知道,而是感谢这话是皇帝说出口的。
刘娥再顺杆上:“官家,我可怜没个亲人。这通奉大夫与我同宗同族同堂,我想认个亲。”
“好事,朕给你作主。”
原本的历史上。
刘娥上位之后,第一个拉拢的是丁谓,第二个是曹利用。
然后第一个捧的就是她的前夫,名义是自己父亲的收养的所谓义子龚美,后改为刘美。
第二九四节 有一条粗大腿
刘娥想抱大腿。
而此时,一根更粗的大腿放在那里,刘娥没理由不抱。
刘安是她真正的目标,但第一步是刘浪。
认刘浪为兄。
同宗、同族、同堂。说不定再扯一扯,还能扯进五福之内。
那里有这么好的选择。
上天真是怜惜自己,刘娥内心已经在笑了。
皇帝立即就叫人问:“传通奉大夫刘浪来见朕。”
当职的太监一听,马上回答道:“回官家的话,刘通奉昨天连夜上船往占城去了。当时走的急,到深夜的时候大半个汴梁城的商人都派人从家里给往船上送水桶、送干粮。还有装钱,所以奴知道这事。”
皇帝很好奇:“什么事这么急?”
“倒是打听了,听说运到幽州的布连城门都没有进就卖光了,汴梁的织坊无纱、纱坊无麻。咸平县那里半数工坊停工等料,所以刘通奉连夜远行要去占城催麻,并且承诺所有纱坊,三个月之后,较上月十倍的麻料,必运回汴梁。”
“啊,那没事,你出去吧。”
太监退出去,刘娥立即就说道:“我这位堂兄,为官家作事用心。”
“他们一家都用心。这几次的事情办的都好,不过你说的对,朕会再赏的,听闻安哥儿的弟弟乐哥儿,在金铜矿为高琼办了几件大事,这事刘太监都写信给朕称赞,朕决定给他封个官。”
金铜矿区现在虽然没有开始大挣钱,但也没有亏损。
皇帝相信等矿区真正开始大规模挖掘的时候,一定可以大挣,金、银、铜都是钱。
刘娥心中暗想,这事一定要办好。
所以马上说道:“不如让龚美去赏赐一下高将军,也给他一点办事的机会。还请官家下旨,提及认亲的事情。”
“好,朕下两道指。一道给龚美,让他去金铜矿区代朕嘉奖。另一道发往高丽给安哥儿,就说你认亲之事。”
“谢官家。”刘娥也不顾自己还没有穿衣服,赶紧翻身下床就施大礼。
宫里,那个有地位的妃子没有一个硬后台。
生儿子了不起,可也扛不住家里有人的。
就说已故皇后,那可是潘家的姑娘。这都故去多少年了,皇帝还每到忌日都有一个悼念的仪式,凭什么。
就凭已故皇后姓潘。
现在的潘家更是势大。
汴梁城的香料供给全靠潘家在占城顶着来自瞿越、真腊的外敌,才保证了汴梁城的香料,还有麻业、珍木等等特效的供给。
更何况,大宋北伐之时,潘家韩国公带兵北上,为北伐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而且事后,一没提自己有功,二没提自己辛苦,又赶紧回占城替官家守着香料与麻料仓。
潘家与刘家是儿女亲家,靠上刘家也就有借了潘家的势。
刘娥相信宫里没有谁再比自己的娘家后台硬了。
话说开城。
刘安的船队终于到了开城港。
不过暂时还进不了港,港口原本就小再加上工程队正在扩建,还有从杭州运货过来的船队已经挤在里面,想进港还真的需要一点时间。
大船的大仓内,潘衮与石孝孙象两个小学生那样坐着,而潘秭灵象老师。
刘安到了门口就没有进去,他不想打断潘秭灵说话。
石保吉也到了,刘安挡下了石保吉,石保吉往内扫了一眼,也跟着刘安一起站在了门外。
刘安说道:“二步看到没有,在家里,经济地位决定了家庭地位,我估摸着我岳母肯定把钱权交给了我家娘子。”
“恩!”石保吉想了想后对刘安说道:“真实的情况下,钱的权力交给了我儿媳,还有潘衮的娘子。而她们的钱要指望着你家大娘子,所以……这就是事实。”
屋内潘秭灵正说着一系列禁令。
潘秭灵用小竹板重重的敲着桌子:“两位都是我的兄长,我话重了不好,但话还是要说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高丽开城。”潘衮抢答的不错。
潘秭灵一竹板就打在桌上:“错。”
“错,这怎么就错了。”
潘衮的夫人潘康氏开口说道:“妹妹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这里是我们家的后园。五婶有过交待,各家在高丽须谨守法度,这个法为家法。高门望族的名声重于生命,若在高丽有失,安哥儿所有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这次出行,承安郡主到宫里去待了半天。然后又在石府住了一个晚上,而后在家里开了一场小规模的茶会。
李、曹、潘、石四家的掌家大娘子打了八圈麻将。
有些事情她们已经讨论的非常深入。
潘惟熙有没有对高丽兴兵,这事不需要说明,也不重要。但刘安已经控制高丽王,高丽相公是不争的事实。
紧接着,石保吉作为大宋派驻高丽的护国使,那就代表着这高丽已经在掌握之中。
说高丽是四家的后花园这话有点狂妄,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然后,四位掌家的大娘子各自回家,给家里的长妻都单独开了一个小会,把事情的轻重说了一个清楚。
其余跟随的侯爵家、伯爵家的姑娘、儿媳她们听规矩约束自家人便是了。
大宋的女人,是可以顶半边天的。
恩……
准确的说。扒灰子成圣之前,大宋的女人没有开始裹脚之前的大宋女人,可以顶半边天。
潘康氏说完,石高氏又说道:“昨晚,夫君与潘家大哥儿闲聊,说话声音太大了。有些话下人们不想听到都不容易。四十名高丽王族与大贵族家的贵女,你们眼热?六妹妹贤名远扬,安哥儿人就在高丽,安哥儿可有看四十名高丽王族与大贵族家的贵女眼热?”
“他……”潘衮很想说,就我家六妹这凶样,宫里禁军的几个哥儿都在传,官家把六妹妹派到高丽过来,就是为了整刘安的,而送到六妹手中的棍子就是那四十名贵女。
可话却不敢说出口,这话不能讲。
否则会更惨。
自己的夫人有五婶、亲娘、还有六妹撑腰。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零花钱,潘衮甘心认怂。
“我错了,这事还请六妹指点。”
第二九五节 白送的肯定有毒
听到潘衮主动认错。
潘秭灵这才开口:“我家安哥儿曾经亲口说过,白送上门都是饵。没搞清饵后有什么,急着下嘴有可能咬到的是钩。李氏入我刘府,安哥儿三个月都不曾与她说话,并非是我的原因,而是安哥儿在观察。”
门外,石保吉轻轻的推了刘安一下:“真的?”
刘安回答:“这天底下可有天上掉金子的事?”
“没有。”
“除了亲娘,可有人无故对你好?”
“没有。”
“所以,白送的全是饵。当日……”刘安还要继续说,石保吉一摆手:“你说的对,你比你岳父不差。”
刘安听石保吉这么一说,猛然间就明白了。
四勋贵个个都有被迫害妄想症,没事都能想一堆,更何况有事呢。
没办法,四家都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不小一点会死。
当年开国十功臣,现在依然家里还有权势的只有两家,石家、李家。其余八家只有虚名留下,特别是赵光义上台之后,狠狠的收拾了这十家。
李家能打,战功显赫,现在还有势力。
石守信自污,所以逃过一劫。
紧接着,潘美与曹彬上位,这才有了四武勋的说法。
而事实上,在四武勋的圈子里,之前准确的排名是曹、潘、石、李。因为皇帝在打压李家,打压石家。
现在因为刘安的存在,潘家成为四武勋之首。
潘秭灵拿出一张纸,这是她亲娘承安郡主写的:“所有的规矩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不收礼、不索要、不贪占、不和外人赌钱。”
念完之后,潘秭灵又说道:“到了必须要收的时候,拿不定主意请石二叔作主。就算收,也要婉拒两次,第三次才可以收下。我家安哥儿有四句话,请两位兄长一定记下,也要告之其他人。”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所以,喝酒不许醉。色不许粘,财不过手,不得随意与人斗气。但谁要真得罪了咱们,杀他全家。”刘安在门外看着,潘秭灵恶狠狠的神情还真可爱。
石保吉在门外给了刘安一个大拇指。
刘安心里清楚,自己的夫人潘秭灵是最早知道自己野心的人,所以行事的风格更加的谨慎,但凡有拿不准的必然回家请示母亲承安郡主。
潘秭灵说完冲着身边两人点了点头:“两位嫂嫂。”
这时,潘康氏与石高氏才对早就准备好的婢女轻轻一挥手。
两箱银豆子,一尺长、七寸宽、五寸宽的木箱,装满了两箱银豆子。
潘康氏说道:“咱家不差钱,高丽也花不了多少钱。船上还备有上百箱铜钱,若夫君能背得动,下船的时候都背上。”
潘衮不是家主,所以称不得主君。
主君仅限于一家之主。
潘衮脸笑的象荷花,摸着银豆子那个灿烂。石孝孙更是将木箱抱在怀里,要知道这一箱银豆子可是很重的,要两个婢女很吃力的才能抬动,他却一只手就抱起来了。
真应了那句话。
一百斤的石头未必能抱得动,但一百斤钱肯定可以。
穷太久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钱。
潘、石两人都感觉自己是在梦里。
这时,刘安才敲了敲门。
刘安与石保吉一起进来,屋内所有人都起身施礼。
石保吉冲着刘安点了点头,刘安说道:“接下来,有一个流程。高丽王族已经没有活着的,有资格出场的贵妇,不能杀的就请自尽。倒是崔氏与高丽大贵族的家眷,你们肯定要见的。”
刘安说完递给了潘秭灵一个卷轴:“我要说的都在上面,这事很重要。还有就是身份问题。”
石保吉也坐下了,接过话题:“崔氏大娘子若施大礼,六丫头能受下、孝孙屋里的和衮哥儿屋里的不能受,要依平礼。崔氏自请家臣,所以见六丫头如见主母。这规矩,不用细讲了吧。”
“是,父亲(二叔)”
都是名门大族出身的女儿,自然是非常懂贵族礼节。
石保吉只需要挑明身份等级,她们自然就明白应该对应什么礼节。
还有一条规矩,不需要石保吉明说,三女也明白,这事是要绝对保密的,一但让汴梁有心之人知道,在朝堂上就是潘、石两家的罪。
大族有麻烦,他们的小家也保不了安宁。
石保吉看了刘安一眼,刘安却摇了摇头,石保吉开始瞪刘安,刘安还在摇头。
石保吉叹了一口气:“这安哥儿是个坏小子,罢了,这事我来讲。衮哥儿,四十名贵女当中有一女,名义上当今高丽王的亲姐姐,给他一个平妻的身份。这平妻是安哥儿提议的,咱们的礼仪当中没有。”
说到这里,石保吉又恶狠狠的瞪了刘安一眼,然后带着歉意向自己的儿媳还有潘衮正妻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平妻依安哥儿所说,高于妾,低于贵妻。不需要向妻行妾礼,无论年龄,向妻行妹礼,子为嫡,单独分二房。需要迎娶。”
石保吉说完之后,起身对自己儿媳微微一欠身:“此事,为父会向你父及高氏登门致歉,并解释。”
这可不是小事,大宋的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结合。
石保兴若活着,作为家主的他都要亲自去高家解释这事,并且表示自己的歉意。
石保吉话还没说完,石高氏直接就跪了:“父亲言重了,儿媳懂理。”
坏人让石保吉作了,刘安这才开口:“石家补高氏添嫁妆一斛珍珠,三尺血珊瑚一只。”
石保吉猛的转过头:“刘安,我说是补八千贯钱。我石家从那里去找一斛珍珠,就算能找到,三尺高的血珊瑚可遇不可求。”
“我有。”
“那行。”石保吉不得不开口,因为他拿不出来。
潘秭灵立即就开口了:“既然是主君作主,我替姐姐再讨二十六张貂皮。顺便问一句,孙哥儿安排的是谁?”
“崔氏嫡长孙女。”
石保吉作为大宋派驻高丽的护国使,其次子娶崔氏嫡长孙女为平妻,其意义……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