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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风轻     通天图鉴txt下载     通天图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公子有恙

    如此过了快一刻钟,见无大事发生,人群各自散去,苏迈几人也自离开。

    广场前方,离那通天石数十丈之遥,有一危阁拔地而起。

    粗看有五层之高,红瓦雕窗,飞檐翘角,两条巨柱直立楼头,有龙盘旋而上,鳞爪龙须,纤纹毕现,显得气势非凡。一眼看去,便如鹤立鸡群般伫立在乌月城的一角,和这城中灰白为主的低矮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苏迈一看这气势,便知是万仙楼到了。

    “苏兄弟可有需打听之事?”走近那万仙楼,申屠天便问道。

    “没,没有!”苏迈一听,忙回道。

    “那便好,若有也无妨,这万仙楼号称无不晓之事,明码标价,一有消息,自会联络!”

    “哦,这倒挺便利!”苏迈漫不经心的回道。

    心里本想着要不要花钱买个消息,但转念一想,又怕这万仙楼鱼龙混杂,若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被铁剑门发现,那便得不偿失,虽然已过半年有余,但小心点总是好事。

    数人步入楼中,只见大堂甚是宽敞,桌椅满布,里侧还有个戏台,显然便是那申屠人口中的唱曲之处。

    从这摆设来看,却和普通酒楼并二致。

    此刻已近午时,陆续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步入其中,苏迈留心看了看,却发现基本都是修行中人,一个个神情轻松,交头接耳,显得多是来听热闹的。

    “这厅堂之中啊,均是些闲人,无门无派的,修为也低,闲着没事,便来这凑个热闹,弄点谈资。”

    申屠人晃了过来,慢悠悠了看了四周一眼,颇有些不屑地说道。

    “三哥,听你口气似乎对这万仙楼很是熟悉啊!”苏迈见其神情,忍不住问道。

    “那还用说,你哥哥我可是这儿的常客,三楼以下,随便去,那唱曲的妞儿没有我不认识的!”申屠人闻言,高兴地说道。

    苏迈一听,心中暗笑,腹诽一句,暗道你不也是闲得慌,才来这打听消息的吗?

    “那她们可识得你?”原本在身后的无用,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这个嘛,”申屠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回了三个字“不好说!”

    “什么不好说,那红袖姑娘可是这的头牌,人长得美,曲唱得好,那声音娇滴滴的,听得听得就浑身发软,老三你时不时便往这跑,红袖可曾正眼看了过你一回?”申屠地也近了前来,看他糗状,忙揶揄道。

    平日里都只有被说的份,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这申屠老二当然不会放过。

    “你又怎知她未曾看过我?”申屠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嘿嘿,你自己心里有数!”申屠老二诡异一笑,又接口道:“以咱这相貌和身家,也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了!”

    “那又如何,那姚朔自命风流,老招惹红袖姑娘,如今不也……”

    听到二哥之言,申屠人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不过话未说完,便被申屠天按了下来,随后只听得耳边轻喝了一声:“你不想活了!”

    申屠天话音一落,便举步朝楼上行去,身后几人见状,也自迈了上去。

    与楼下厅堂宽大嘈杂大不相同的是,二楼却是一间间像密室般的小房子,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柜台,人来人往,显得很是繁忙,但却不像是用餐之所。

    “三哥,这儿是何用途?”苏迈环顾四周,却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便是天机处!”申屠人摸了摸颔下稀松的胡子,慢条斯理地道,那神情,仿佛这万仙楼便是他家一般。

    “搞得神秘兮兮的,其实就是个放消息的地方,你若有何想知晓之事,自去掌柜那买个玉牒,依你所想之事,去那小房间里寻罢,自有人接待。”

    申屠地似乎对这万仙楼颇有微词,还未及申屠人说话,便对苏迈说道。

    见众人均已进得门来,又似自语地说道:“这万仙楼啊,也无甚特别,人多罢了!”

    “咱们并无消息可打听,不如便去三楼,喝酒听曲,乐呵乐呵!”申屠人一脸神往地向众人说道,似乎三楼便是那人间乐土。

    众人闻言,左右无事,便向那三楼行去。

    苏迈跟在申屠人之后,刚踏上楼,便闻得一股极淡的清香幽幽传来,若远若近,若即若离,似乎就在近前,却又难以捕捉。

    吸入一点,便觉精神一震。

    申屠人刚好回头,看苏迈那颇为受用的样子,嘿嘿一笑道:“怎样,这万仙楼的忘尘香不错吧?”

    “这香味清而远,虚而不散,闻之确有忘尘之效!”苏迈深吸了一口,点头道。

    “哈哈,苏兄弟果是雅人!”

    申屠人一拍苏迈肩膀,高兴了叫道。随后,扬手掏出一块玉简,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说道:“这里设有禁制,没有玉简是找不到入口的!”

    众人闻言,抬头往前一看,只见眼前是一堵白墙,墙上绘有水墨丹青,山川河岳依次铺展,有青瓦白墙,小桥流水,亦有高山峻岭,大河奔流,看去甚是壮观。

    苏迈仔细看了半天,却未发觉有何异常。

    看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申屠人得意了笑了笑,将那玉简往那白墙上一靠,只见一阵光幕闪过,山水图中突然现出了一个丈余高的门洞,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申屠人当先抬脚踏了进去。

    步入其间,闻着那忘尘之香,耳边隐约传来仙音妙乐,眼前还有假山流水,一排排装饰精美的房间依次排开,若非知道身在这万仙楼中,还真以为在某处密境之内。

    “老三,你如何得这玉简?”申屠天甫一进入,便向申屠人问道。

    “这个嘛……”申屠人闻言,喏喏半天没说出话。

    “哎哟,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为了那红袖姑娘吗?”申屠地没好气地接道。

    “我虽没来过,但也听说,这万仙楼中除了厅堂和天机处之外,其余地方可是一掷千金,我们哥几个是什么身份,你也清楚,为何要做这种蠢事!”

    申屠天闻言,颇有些怒意。

    “我们是什么身份

    ,想当初,我们雁栖山申屠家也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和那……”申屠人听大哥一言,却是突然激动起来。

    “老三……”申屠地喝了一声。

    “唉……算了,别说了!”申屠天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制止下去。

    其余兄弟二人闻言,也自叹息,苏迈一看这架势,似乎这兄弟几个身世颇有几分隐秘,过往应曾是世族之家,只是不知为何却沦落到这乌月城中,以偷盗为生。

    不过见申屠天的神色,似乎不堪回首,苏迈也不便多问,一时间气氛颇有些尴尬。

    就在几人陷入沉默之时,前方一道水晶门帘之内,突然传来一个软腻的声音:“公子,你已经喝了一天一夜,不能再喝了!”

    “红袖姑娘?”申屠人一听这声音,顿时来了劲头,对着众人轻呼了一声。

    “于你何干?”申屠天瞪了他一眼,不悦地道。

    “不是,这静室之中,原是别有天地,按说每间房内均有隔音屏障,这声音是传不出来的,莫不是……?”

    申屠人一脸关切的样子,看得苏迈也有几分疑惑,这红袖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一向颇为精明的申屠人如此着迷。

    “去看看!”申屠天轻叹一气,随后便朝那声音所在之地行去。

    众人尾随其后,也一拥而去。

    “滚开,别妨碍老子喝酒!”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传来,语气甚是烦闷。

    “公子,宿醉伤身啊,奴家给您去弄点吃食!”

    红袖的声音传来,苏迈听在耳中,都觉颇为受用,不知道这年轻公子却为何这般不解风情,不过,这男子声音听起来,还颇有些耳熟。

    “让你走开就走开,不要管我!”那男子吼了一声,语气粗暴,语意却甚是苦闷。

    “顾旷?”当这声音再次传来,苏迈听说忽然心头一喜,确认了一下,苏迈忙冲了过去。

    只见前方是一间精致的雅室,四围挂有绢丝书画,看去似是群仙图,里侧有张瑶琴,中设一楠木小桌,其上杯盘狼藉,显然已放置颇久。

    一男子正侧身伏着酒桌,神情恍惚,一只手握着个空酒杯,看去醉态已萌。

    其身侧有一妙龄女子,面若朝霞映雪,眉如远山凝黛,一双眸子似那春山含烟,让人望一眼便心生倾慕之意,加之那体态阿娜,虽微斜着身子,却也自有一段风流气韵。

    “红袖姑娘!”申屠人一见其人,便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们是……?”红袖微抬了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几人,眼中颇有责备之色。

    “哦,那个,我们……”平日里最喜抢话的申屠人,此刻却似结巴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苏迈见其糗状,便上前一步,站出来说道:“姑娘不必惊慌,我们闻声而来,这位公子似是在下一旧友,特来探视一番!”

    “这样啊!”听苏迈一言,那红袖顿时面露喜色,朝众人福了一福,随时便摇了摇身侧的男子,软语道:

    “公子,你朋友来看你了,快醒醒!”

第七十七章 冤家路窄

    “朋友,什么朋友,老子……没有朋友!”男子眯了眯眼,向苏迈一行望来。

    “顾旷……,快醒醒,我是苏迈!”苏迈冲了过去,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摇着他肩膀叫道。

    “苏……迈?”顾旷闻言,定了定神,抬起头看了一眼,见眼前之人真是苏迈,顿时倏地站了起来,晃了晃头,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大叫道:

    “哈哈哈……真是你啊,苏迈!”

    “当然是我了,这么个大活人,白日还能见鬼啊!”苏迈见顾旷今日颇为反常,浑不似先前清冷孤傲,丰神如玉的样子,而且眉宇之间还满是愁容,不觉有几分担忧。

    “你似乎不喜饮酒的,到底发生何事?”苏迈望着顾旷,急问道。

    经这一问,顾旷似乎清醒了许多,朝身侧的红袖点了点头,红袖会意而去。

    不一会,便见几个奴仆模样的女子步入房中,麻利地将桌椅收拾干净,随后又见红袖端着茶具款款而来,雪白的肌肤,清浅的妆容,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动人,却有带着几分英气,一切都恰到好处。

    难怪申屠三哥如此动心,这人间绝色,只怕多半男子都招架不住,苏迈一见,心中暗道。

    顾旷招呼众人入座,红袖自取了几只白瓷小盏,添上茶水,又燃上了一支忘尘香,随后便退在一旁。

    也没见她如何动作,这雅室之门帘竟在众人不经间突然消失不见,将这小片空间和外界隔离了起来。

    “快说快说,你到底发生何事,独自在这喝闷酒,一点也不似你的作派。”苏迈在引见过众人后,忙追着顾旷问道。

    顾旷喝了口茶水,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道:“这事,说来话长啊!”

    “不急,你且细细道来!”苏迈接口道。

    随后,顾旷便简略说起这半年的遭遇来。

    那晚苏迈和陈愚上山并未知会顾旷,第二天当他醒来后,寻不见苏迈,自去找陈愚二人。

    谁料不光陈愚踪迹全无,连他那师妹也不见人影,到处苦寻不得,又至掌柜那问寻,也未得消息,无奈之下,便独自一人,到了这乌月城。

    本打算在城中逗留几天,心想苏迈若和那陈愚等同行,必会经过此地,前后应不过一两日之事。

    谁料这一等便是五日,也未见苏迈踪影,顾旷自打算离开,在临行前左右无事,便到了那天琅坊的乌月城分店,想看看能否寻得那满月之花,不料还真被他找到消息。

    那天琅坊掌柜告之,满月之花采集甚是麻烦,一月之后会有专人前往万毒之渊采集灵药,到时可设法帮其采摘。

    顾旷此番前去乾元城中,其目的也是为了此物而来,既然天琅坊可帮忙采摘,便也乐得其成,再说乾元城中也不一定便有现成之物,万毒之渊远在万千里之外,若独自前往,不说成与不成,但是这所费之时,一来一去,也得大半年。

    一番细虑之下,顾旷便在这城中留了下来,得闲之时便至这万仙楼中听曲吃酒,日子甚是悠闲,期间还去了

    一趟天阙山,不过未有所得,如此一晃,便是半年过去。

    数日之前,得天琅坊传讯,说是那满月之花已到货,可自去取,顾旷欣然前往,不料那掌柜突然坐地起价,说是此行甚为不易,为取得这满月之花,还丢了两个伙计的性命,原本说好的二万仙券,涨成五万,顾旷取花心切,也顾不得许多,便应了下来,交了定金,约定隔日取货。

    昨天顾旷放约前往,那老掌柜竟然又出而反尔,说是有人出了十万,要这满月之花,不能卖给顾旷,令他退回定金,并稍做赔偿。

    顾旷当然不乐意,一番纠缠之下,掌柜放言,只要顾旷能拿出十万仙券,拿可将花取走,否则一切免谈。

    顾旷孤身一人在外,这半年来逗留乌月城中,所费颇多,能拿出五万,已然是耗尽资材,如何能凑得如此巨款?

    万般无奈之下,便跑到了这万仙楼中借酒浇愁,一日一夜,泡在这雅室之中,颓废至极,。

    好在这数月以来,混迹于万仙楼中,和这红袖姑娘颇有几分相熟,加之顾旷生得俊朗,为人风雅,自然对这年轻女子多了几分吸引力。

    红袖姑娘从未见其这般姿态,也是颇为担心,知其遇到难处,也不相问,便陪其唱酒吃菜,聊为解闷。

    “他奶奶的掌柜,太不是个东西,竟然坐地起价!”申屠人说得顾旷说完,拍案而起,义愤填膺地骂道。

    “不错,这狗东西,就是个奸商!”申屠地也叫了起来。

    “话虽如此,买卖买卖,他不卖,我们也没法子啊!”申屠天想了想,说了一句。

    “这倒也是,这天琅坊家大业大,我们可不敢强来!”申屠地附和道。

    “那也不能不讲规矩,咱们便找他说理去!”申屠人又叫道,似乎在这红袖姑娘面前,胆气也粗了不少。

    “苏兄弟,你怎么看?”申屠天没理会老三的话,却是转向了苏迈。

    “眼下,我也不好说,不知那掌柜之言,是真有人高价相求,还是确想坐地起价,不过以他的作为,多半是后者。”沉思片刻,又道:“无论如何,我们先去探上一探,再行商量计策!”

    “苏迈,我有办法!”久未说话的无用,此刻却突然开了口。

    “你有办法,是何办法?”苏迈闻言,心中一喜,忙追问道。

    见众人均盯向自己,无用颇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办法,只是,我可以知道那掌柜的想法!”

    “你同他素未谋面,他的想法又如何会告之于你?”未等苏迈说话,申屠人又抢着说道。

    “我有一种神通,可以看破他人心中所想!”无用略一沉吟,随后道。

    “莫非是……他心通?”顾旷闻言,讶道。

    “算是吧!”无用点了点头。

    “这是何种神通啊?”苏迈奇道。

    “传闻中佛门有一种无上秘法,名他心通,可以看破众生,一念即起,便可探知。”顾旷回着,随后又有些惊异地问道:“听闻这他心

    通极难修炼,大师年纪轻轻,便习得此神术,了不得啊!”

    “也不对!”无用听得顾旷夸赞,急摆了摆手,又道:“其实,我这神通,不是修炼的!”

    “不是修炼?”苏迈一愣,随后又笑了笑,说道:

    “难不成是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啊?”

    “是不是娘肚子里带来的,我倒不知,不过我打小便会。”无用接口说道。

    “这大概便是天赋吧!”顾旷见状,说了一句。

    见无用有此神通,苏迈自是欣喜,正要夸他几句,便又听得无用说道:“不过,我的修为不够,这神通有限,不能被人察觉,否则遇到修为高深之人,也是无用的。”

    “这天琅坊的掌柜,修为如何?”苏迈闻言,望向顾旷道。

    “这倒不知,平日里都在做着生意,也未见其有何修为!”顾旷闻言,摇了摇头。

    “这天琅坊乃是神州修仙界第一大商号,乌月城分店虽然规模和影响力远不及总部,但也算一方之主,若说不谙修行也说不过去!”申屠天接口道。

    “对,说不定还是个高手呢,你看他那侄儿姚朔,修为就很高,这在乌月城中,原也算号人物,可惜……”一直未插上话的老二申屠地,此时也乘机开了口,不过,话到一半,便被打住!

    “咳……咳!”申屠天重重了咳了咳,申屠地会意过来,忙闭上了嘴。

    “那姚朔的名号,我倒也略有所闻,在年代一辈子,修为也算不错,听说还是这乌月城中一霸呢,没想法竟是那掌柜的侄子!”顾旷闻言,也接道,不过这申屠天突然打住,却让他有些奇怪,遂又问道:“莫非几位和那姚朔还有交情?”

    “没有没有,我们几个身份低微,如何能结交那姚大少,只是听闻而言!”申屠天忙道。

    苏迈听几人之言,也是心下大骇。

    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前日刚杀了人家侄儿,转眼又要去探这掌柜的虚实,看那姚朔嚣张拔扈,只怕这姚掌柜也不是好相与之辈,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抬价了。

    令人不解地是,这天琅坊号称神州第一商号,按说信誉二字,应是比天还重,姚掌柜贵为一方之主,如何不知,为何却再三行这出尔反尔之举,这不是自毁招牌吗?

    无论如何,总归要去会一会,这满月之花对顾旷甚为重要,实在不行,想办法凑钱也得帮他得到,只是自己眼下数人,似乎没一个是有钱的主,自己刚得了那一万二千钱,总起来也差之甚远。

    “我有一策,可试之!”苏迈沉思片刻,忽然说道,随后便凑近前去,和众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不行,只你们二人,只怕会有危险!”申屠天听完苏迈之言,却是摇头反对。

    “你们几个在这乌月城中,难免脸熟,被人认出反而不妙,而顾旷更不能现身,算来算去,只有我和无用是生面孔。”苏迈说道。

    最后,众人一致决定,由申屠人乔装随行,以防策万全。

    ……

第七十八章 登门一试

    翌日,乌月城天琅坊中。

    两个无精打采的伙伴站于柜台之后,有一落没一落地闲聊着。

    近日来,乌月城中来往修士不多,这商号的生意自然也受了影响,一天也难得见到几个客人,偶尔零散登门,也不过是买点灵材或兑换仙券,大客户更是影都没有。

    真要算起来,昨日收的那个妖丹算是近期最大的买卖了。

    就在二人心不在焉之时,忽听得门外一声音传来,二人抬头一看,顿觉眼前一亮。

    “掌柜的可在?”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去约四十上下,着青灰色长袍,头戴一顶方帽,颔下几缕长须,身形较小,看去确甚是贵气。

    那模样,似是一大户人家的管家。

    男子身前,是一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生得颇为俊逸,脸上带着一股轻浅的笑意,虽不说风度翩翩,却也气质不凡,尤其是那一袭深蓝色绸衫,做工用料均是上等,腰间系一古玉,其白胜雪,隐泛灵光,一看就非俗物。

    那公子身侧,则是一个书僮模样的少年,立在一旁,模样甚是恭敬。

    这三人甫一现身,这柜台里的伙计便睁圆了眼睛,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这一身气派,一看便知非本地人士,应是某一世家公子,路过寻宝来了。

    这伙计二人长期混迹于天琅坊中,见惯三教九流的各式人物,最喜欢的便是眼前这种似懂非懂的世家公子,出手豪阔,只捡贵的挑,尽选些看似华美却无甚价值的灵器法宝。

    运气好的话,做一单生意,可抵商号半月收成。

    “这位爷,是您要找掌柜吗?”其中一人点头哈腰,笑着回道。

    那管家看也不看他一眼,向屋内望了望,说道:

    “我家公子路过此地,听闻天琅坊乃天下有名的商号,便过来瞧上一瞧,有什么宝贝,尽管拿出来掌掌眼!”

    “好嘞,几位这边请,小的钱五,是这的主管,给爷带路!”那人边说着边将几位向里侧引去。

    这几位听语气便是阔气之人,厅堂之物,自然难入法眼,内室之中,各类灵材法宝颇多,不信没有看上眼的。

    钱五领着众人,穿过前厅,绕过一片假山亭台,径直来到了天琅坊接待贵宾的内室之中。

    “公子爷是想看看哪一类的宝贝啊?”钱五边走着,边望向那公子道。

    “废什么话,只要是好东西,尽管拿出来,要是我家公子高兴了,价钱不是问题!”

    那管家喝了一声,把钱五吓得一愣,赶紧点头赔礼,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看来今日老天开眼,却是遇到了冤大头。

    将数人引入内室稍候,钱五便自行告退,显然是挑选宝贝去了。

    “苏迈,你说他们掌柜会出现吗?”扮做书僮的无用轻轻了向那公子问了句。

    小和尚披上假发,戴着帽子,稍做打扮,倒是像个忠厚老实的小书僮。

    这申屠兄弟在城中游荡,平日便以偷盗为生,乔装打扮之事自然难不到他们,一番盛装之后,倒也确有几分贵气。

    “别急,饵尚未下,怎会有鱼来?”苏迈轻笑一声,拈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随后

    说道:

    “好戏还在后头呢!”

    约过了一刻钟,那钱五领着几个伙计,捧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开心地回来了。

    “公子,这里便是本店珍藏的宝贝,您一一过目 !”

    说完,轻轻打开一个镶金嵌玉的方形木盒,剥开层层的丝绸包裹,露出一个比拇指略粗的蜡封药丸。

    这药丸虽被封住,但甫一打开,便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散开来。

    满带陶醉了深吸了一口气,钱五一脸谄媚地指着那药丸道:“公子,此物名九髓丹,乃是以九种珍贵灵药淬炼而成,修士服之,可提升修为,就是普通人吃了,也可延年益寿,东海离家所炼,本店就此一颗,寻常人可难得一见。”

    苏迈拈起丹丸,略闻了闻,便又放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道:“东海离家与我家乃是世交,离二小姐和本少爷颇有几分交情,这东西嘛……无甚稀奇!”说完将盒子一合,说道:“收回去罢!”

    钱五见状,也不恼,挥了挥手,身后的伙计将木盒收起,又递了一个长条形盒子过来。

    不待钱五说话,管家申屠天便顺手接过,还未打开,便有一股寒气扑来,掀开盒盖,却见一只通体透明的参状灵植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此乃千年冰参!”钱五指着那盒子,自豪地说道。

    “哦……”苏迈故作沉吟,随后问道:“有何作用?”

    “这冰参得自苍雩雪山冰峰之上,寻常极难采集,这神州界上存世亦不多,便是整个天琅坊也没几只,可算是我们这极为珍贵的宝贝了。”钱五不正面回答,故作神秘地道。

    “哼,多珍贵的东西,我们少爷没见过!”管家见状,哼了一声。

    “不敢不敢!”钱五见状忙回道:“只是这冰参委实难寻,能上千年更为稀有,这宝贝吧,有避毒之效,用其为主材,制成灵药,可解百毒!”

    见苏迈不为所动,钱五忙又道:“公子一看便是神仙中人,平日里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难免遇到各种魑魅魍魉,有这冰参在手,百毒不侵,正是极好之事!”

    “东西是好,只是……”苏迈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

    “只是如何?”钱五忙问道。

    “解毒之物,这世间颇多,就离家也不下数十种吧,冰参虽好,却非必需之物!”苏迈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尽拿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天琅坊看来名不符实啊!”管家嘲了一声,言语中满是不屑。

    “有有有!”钱五闻言,立马接道:“若公子不喜灵丹灵材,不如看看法宝如何?”

    见苏迈端坐不动,忙又道:“本店有一件镇店之宝,公子可有兴致一观?”

    “是何物啊?”苏迈漫声应道,神情看去有些不悦,似乎对这天琅坊颇为失望。

    钱五看在眼中,却是喜在心里,看来这次要钩到大鱼了,越是这种半吊子,越容易上道。

    朝身后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只见其中一人快速了跑了出去,不一刻,又捧着一个方形盒子进来。

    不过和先前放置两件灵药的木盒不同的是,这个盒子却是青黑之色,墨玉雕成,刻有复杂云纹,其上灵气流转,精美华贵,

    光这外盒,看去便不简单,而那里面之物,显然更非寻常。

    “公子,这件青螭宝衣,便是本店最为贵重之物!”钱五将那盒子拿在手中,却不打开,望向苏迈。

    苏迈见状,点了点头,管家会意,伸手接了过来。

    将玉盒放在身前的桌上,甫一打开,便觉一阵宝光晃来,刺得眼睛一痛。

    苏迈见状,也有些惊奇,这软甲到底是什么宝贝,怎地如此晃眼,忙将身子往前靠了靠。

    只见那盒子是一件浅蓝色的长衫,式样和寻常绸衫并无区别,不过不知是何物所织,那衣衫之上光芒闪闪,看去甚是华丽。

    “如何?”钱五见苏迈模样,得意地说道。

    “这宝衣有何用途?”

    立在一旁的无用见了这衣裳,也有几分好奇,便问道。

    “这宝衣乃是一件极难得的法宝,其用料取之于传说中的青螭之鳞甲,水火不浸,坚不可催,被仙家以大神通炼化,请乾元城绵绣织坊施天针之术配以千年冰蚕丝所织造,珍贵无比。”

    “嗯……!”

    苏迈拿起这宝衣,随手一抖,只见一阵霞光晃动,如仙家至宝,灵动柔软,触手温润且有带带凉意,确有几分像冰蚕丝所织。

    “此物……”,苏迈慢悠悠地看了看,随后道:“尚可一观!”

    钱五见苏迈心动,心下一喜,便道:“公子爷好眼力,这宝衣就算放在乾元城总店之中,也是数一数二之物。”

    “作价几何啊?”苏迈将那宝衣在身上比了比,随口问道。

    “这个数!”钱五伸出五个指头。

    “五万券?”无用接口道。

    “小爷说笑了,”钱五笑了笑,又道:“我看公子是识货之人,宝衣赠英雄,便收个成本价,五十万!”

    “五十万啊……”苏迈闻言,应了一声,未置可否。

    这法宝之类的东西,苏迈之前了解不多,故不敢随便表态,以免露出破绽。

    不过这钱五报出这个价钱,却让他也是一阵纳闷。

    若果真如其所言,这宝衣如此贵重,不说青螭之鳞甲,便是那千年冰蚕丝也是难得之物,加之那绵绣织坊的大师手笔,各项加起来,本就昂贵无比,这五十万仙券虽说也是大笔开支,但相较起这宝衣的贵重来,却是颇有些廉价了。

    再说,若真是宝物,如何能随便出现在这伙计之手,就算是厅堂的主管,只怕也不够格动这镇店之宝。

    见苏迈不动声色,那钱五也是心里打鼓,私下盘算着这小子高深莫测的,看去似有几分见识,但也仅是世家公子的通识而已,对这宝衣肯定不甚了解。

    想这青螭鳞甲虚无缥缈,千年冰蚕丝也非寻常之物,就算是世家大族出身,也不一定识得,这公子不知出自何处,出门在外,还有管家和书僮相伴,身上肯定会带有不少钱财,但世情险恶,想来随身之物也不会太多,故他报了个五十万券,不算多,但也不少,担心的是万一报价过高,这公子一时拿不出来,便会设想筹集,到时人多嘴杂,这买卖说不定就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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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投饵诱鱼

    钱五见多识广,最善察言观色,见苏迈拿着那宝衣这边比比,那边摸摸,心知他心动了。

    心中偷笑,这小公子此刻怕是在心里盘算着价钱吧。

    暗自高兴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等着苏迈发话。

    苏迈见其神色,越发觉得可疑,捧着这宝衣一阵摩挲,当那略带冰凉的触感不阵传来,心中突然一动,想起顾旷来。

    记得顾旷曾和他提过,这冰蚕原也是雪山之物,其所吐之丝冰爽透亮,韧性十足,最宜炼制法宝,按说这宝衣乃千年冰蚕丝所织,更应透亮如无物,但眼前之物拼接之处一眼看去织法繁密,丝线清透难寻,但仔细观察却隐隐有丝丝黄痕,显得不是那么澄透,若非有心,还真难以察觉。

    “这宝衣绝非千年冰蚕丝所织!”苏迈暗自想道。

    见钱五依然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苏迈心里暗自骂了声,一个厅堂管事便如此狡猾,看来那姚掌柜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这宝衣啊……”苏迈拖长了声调,看了一眼钱五,却是叹了口气。

    “这宝衣如何?”钱五见状,忙凑了过来,问道。

    “好是好,可惜了!”苏迈又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可惜?”钱五闻言,一头雾水,这好便是好,为何可惜?

    见苏迈模样,也不似做伪,便又小心试探地问道:“公子,莫不是这价钱?”

    “这东西呢,是个宝贝,你出的价钱尚算公道!”苏迈见其开始着急,便安慰道。

    “既然如此,那有何可惜?”钱五追问道。

    “这么说吧,宝衣虽好,却非我之所好!”苏迈随口说道。

    “为何?”钱五一听,有些心急。

    “我祖上有一家传之物,和这宝衣有几分相似,若再出手,便有些多余了!”苏迈心中一笑,随后却转过来望向无用,说道:“小尚子,不如我将这宝衣买下来,赠与你罢!”

    无用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旁边的申屠天接口道:“公子,这万万不可,我们这些下人,如何能配得上这等宝物,再说,这宝衣如此华美,小尚子一介书僮,穿在身上,反惹别人笑话不是?”

    “正是正是,这衣服我可穿不了!”见申屠天解围,无用忙接口拒绝。

    “哎,看来今日是白跑一趟了!”苏迈放下那宝衣,叹了口气,作势便欲离开。

    “这天琅坊,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申屠天也叹了一气,紧跟苏迈身后。

    “这……”钱五一看这架势,心中大急,忙冲上前,拦住了众人,嘴上说道:“公子且留步,别急着走嘛!”

    “如何,莫非还有何宝物不成?”苏迈有些不悦了斜瞟了他一眼,漫声应道。

    “几位,请稍候片刻,待我去请示下我家掌柜,说不定他手中另有宝物也未可知!”钱五边赔着笑,边说道,好不容易来了个正主,怎能这般便宜放走。

    待钱五急匆匆地跑开,苏迈微微一笑,却满似无奈地转过身,又重新坐了下来。

    约过了盏茶时间,便听得一阵脚步传来,苏迈抬起头,朝门外望去,但见那钱五满脸堆笑,躬着腰快步而入,身后跟着一中年男子,面貌平常,身形微胖,一身长衫随风摆动,正步履轻快地踱了进来,右手拇指上有个巨大的红色扳指,看去甚是显眼。

    “公子,这位便是本店姚掌柜,听闻公子欲寻宝贝,特来相见!”钱五见苏迈三人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也放下心来,郑重其事地边将身后之人引荐了过来。

    “抱歉抱歉,几位贵客光临敞店,敞人适才

    正好有事外出,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这姚掌柜看去倒是非常客气,说着便朝苏迈三人拱手躬身一礼,以示歉意。

    苏迈望着他那一脸的诚意,心里突然涌起几分厌恶,心道果真人不可貌相,若非提前得知这掌柜底细,就凭他这满脸的笑容,还真很难把他和那见利忘义的小人联想到一块。

    “姚掌柜客气了!”苏迈一脸笑意地站了起来,朝姚掌柜拱了拱手。

    “听钱五说敞店几件宝物,公子皆未相中,可是有何特别喜好,若是方便的话,可让敞人为公子参考一二?”姚掌柜一脸虔诚地问道。

    “倒也无甚要求,合眼罢了!”苏迈微微一笑,随口说道。

    “我家公子平素最喜收集灵材异宝,每至一地,总要找几件珍品带回,这回路过乌月城,便顺道过来看看,你们天琅坊名声在外,这东西嘛……”申屠天适时地站了出来,话说不半却顿了顿,望向姚掌柜的表情略带失望。

    “呵呵,这东西如何?”姚掌柜微笑着道。

    “东西,很是一般啊!”

    申屠天满是惋惜,随后又道:“我家公子也是大家出身,可别拿些入不得台面的物件出来糊弄,若不想做这笔生意,直说便是,我们自向那乾元城中寻去。”

    “这位爷说哪里话,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何况像公子这般贵客临门,实是敞店之荣幸,若小的们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几位宽容一二!”说完,又施了一礼,诚意十足。

    “罢了,左右这儿无甚稀奇,也别为难姚掌柜了,我们这便告辞罢!”苏迈抖了抖衣裳,作势欲走。

    “公子爷,冒昧问一句,您仙乡何处啊?”姚掌柜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苍雩雪山,顾家!”苏迈一愣,随后不紧不慢,神情有些傲慢地回道。

    未料这姚掌柜突然问及来历,苏迈也有些措手不及,他修真日短,少素都在凡尘之中,对这神州界的修真世家所知极少,情急之下,只好把顾旷的家世说了出来,其实他也不清楚是否真有这么个苍雩雪山的顾家,不过想那雪山远在万里之遥,这姚掌柜怕也不甚了了。

    果然,话音一落,便见姚掌柜脸上肥肉轻轻抖动,一脸笑意地拱手道:“原来是顾公子,久仰久仰!”

    这姚掌柜面上客气,心里却是盘算着苏迈的虚实,不过当他说出苍雩雪山之时,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知顾家是何方神圣,但想着那苍雩雪山远在西荒,地广人稀,灵宝物资自是不如神州中部丰盛,故而这顾公子带着管家书僮出行,喜欢收集灵材重宝倒也在情理之中。

    苏迈见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颇有些反感,不过也不便发作,若是他知道报了这顾旷的家门,反而歪打正着的话,心里肯定笑开了花。

    “顾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姚掌柜神秘兮兮地奏近苏迈,轻言道。

    “有话便说罢,不必躲躲藏藏!”苏迈不悦地道。

    姚掌柜挥了挥手,将先前那留守的几个伙伴支了开去,却留下了钱五,看来此人当是他心腹无疑。

    “顾公子,这宝贝呢,敞店还真有一件,只是不轻易取出,故而钱五也不知情,先前未和公子说明,还望公子莫怪啊!”姚掌柜玩弄着手上的扳指,缓缓说道。

    “不怪不怪!”苏迈哈哈一笑,随后道:“有好东西就行。”

    “只是,宝物难得,这价钱嘛,自然也要高出许多!”姚掌柜转动了下手中扳指,随后问道:“不知顾公子……?”

    “价钱好说,关键是东西好!”苏迈开心地回道,看情形,似乎对姚掌柜说的宝物甚是期待。

    “不知姚掌柜所言是何物宝贝,可否先给我们开开眼?”一旁的申屠天接口道。

    “抱歉,这东西暂未在此,若公子有意,可三日后再来看货。”姚掌柜一口拒绝了下来。

    “即是如此,那可否请掌柜先简单描述一二,也好让我家公子心里有个底?”申屠天接着说道。

    “那东西吧,是一件法宝,叫登天履!”姚掌柜想了想,不紧不慢地道。

    “啊,掌柜,这法宝已经……”钱五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朝着姚掌柜惊道。

    “无妨!”姚掌柜摆了摆手,打住了钱五。

    “登天履,登天履……”苏迈轻声念了两遍,随后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这名字一听就是好东西嘛!”

    “这法宝莫非能登天不成?”申屠天一听,也来了兴致,接口问道。

    “登天嘛,这倒不敢说!”姚掌柜眯了眯眼,随后说道:

    “不过听店里的老朝奉说,这法宝乃九天凤鸟的羽翅所制,有日行千里之效,穿上它,就算修为低微之人,也可以行走如风,快若闪电,可算是一等一的宝物。”

    这姚掌柜说得神乎其神,其实这登天履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是个宝物,但在真正的修士眼中,无疑是个鸡肋。

    修行到一定程度,借助法宝遨游天宇并非难事,不说别人,苏迈身侧的小和尚无用,稍加历练,借助那手中的净世莲花,亦可自在飞行。

    这登天履来头再大,却也只能踏地而行,不能飞度,故而其功能便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普通人出不起这价钱,而对修士而言,却又中看不中用,随着修为增加,这法宝便无用武之地,反而成了浪费钱材。

    这姚掌柜自然知道个中因由,但见苏迈一行四处搜奇猎宝,便将其提了出来,这类法宝在高深修士眼中华而不实,不过在一些一知半解或修为天赋有限,进境不大的世家公子眼中,却是难得的奇宝。

    眼前的苏迈,在姚掌柜看来便属此类。

    不过,此刻的苏迈,却还真如姚掌柜所想,对这法宝心动不已,只见他一脸艳羡,瞪大双眼,一把抓住姚掌柜的衣袖,急急道:“我就要这宝贝,掌柜尽管取来!”,其眼神满是狂热,就似贪财之人见到金山一般。

    见此情形,姚掌柜心下一乐,拍了拍苏迈胳膊,乐呵呵地道:

    “此宝乃敞店珍藏之物,平日里更是小心看护,等闲不愿轻易出售,今日见顾公子风度不凡,亦是识宝之人,敝人便忍痛割爱,交了公子这个朋友!”

    “多谢多谢,姚掌柜大义,顾某感激不尽啊!”苏迈一脸兴奋地说道。

    “借问掌柜,不知这登天履价值几何?”申屠天见二人相谈甚欢,尤其是苏迈那模样,仿佛对这法宝真的动心了,不由说小心问道。

    “价钱嘛……”姚掌柜闻言,想了想,却不正面回答,转而说道:“宝物配英雄,奇宝难寻,顾公子不妨先验货,价钱可容后商议!”

    “甚好,姚掌柜果是爽快人,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先行告辞,三日之后,再来取货。”

    苏迈欣慰地朝姚掌柜拱了拱手,带着身后二人便步出去,临出门时,又回过头来,转身朝姚掌柜一笑道:“那宝贝,掌柜的可得帮我收好咯,别被他人买了去。”

    姚掌柜闻言,拱拱手,说道:“公子宽心,天琅坊以信为本,三日之后,来取便是!”,说完示意钱五送客,自己却是转身朝内室里侧行去。

    (作者注:正式上架,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追读、投票、捧场,今日三更,中午两更,晚上一更,略表诚意,敬请关注支持!)

第八十章 醉翁之意

    天琅坊内室,姚掌柜和钱五正隔坐密谈。

    “掌柜,这登天履不是数日之前有人定了吗?”钱五一脸疑惑。

    “我自然知道,不过……”姚掌柜闻言,说了半句。

    “不过怎样?”钱五急道。

    “你可知订货之人是何人物?”姚掌柜反问道。

    “那日来时,小的正好也在,那是个中年美妇,衣饰得宜,一身打扮倒也颇为贵气,身边还跟个小丫鬟,看样子,应是某个宗门或世家的夫人!”

    “嗯,那夫人比之这顾公子如何?”姚掌柜又问道。

    “从气度上看,自然是这顾公子胜过太多”钱五想了想,回道。

    “既是如此,那……”姚掌柜转了转手中的扳指,慢悠悠地道。

    “小的明白!”钱五神秘一笑,心领神会。

    ……

    苏迈几人出了天琅坊后,却未再回申屠兄弟的小院,而是由申屠天领着,去往乌月城中最为华贵的客栈之中。

    三人甫一进入,便见申屠地和申屠人兄弟两个早早在厅堂候着,见众人回来,高兴地迎了上去,正欲寻问,便被申屠天打住,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领着众人自前厅穿过,绕过一片回廊,径自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之中。

    进得院门,便见顾旷站在院子中央,正向前门张望,神情颇有几分焦虑。

    “如何?”见众人行来,顾旷迎了过来,急急问道。

    “放心,鱼已上钩!”苏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神秘地笑道。

    “说来听听!”顾旷见状,放下心来,边说话,边将众人请至室内,厅前小桌上,一壶刚泡好的清茶正冒着水气。

    众人随意坐定,申屠天便自告奋勇地将今日之事,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待他说完,顾旷却是一脸疑惑,这苏迈三人去了半天,尽和那姚掌柜闲聊说宝,却分毫未见提及他所关心的满月之花。

    申屠天见其神情,心里也摸不透苏迈是何想法,便朝其看去。

    苏迈见状,微微一笑,却是望向了无用,口中道:“无用,如今你可知那姚掌柜的想法?”

    回到小院之中,无用已去除伪装,恢复那平日里那小和尚模样,见苏迈问及,想了想,回了一句:“这姚掌柜果然是个心口不一之人!”

    “奸商,绝对的奸商!”申屠人适时了接了句。

    “不错,这姚掌柜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申屠地也来了句

    “好了,先别说了!”申屠天适时挥手,打住了兄弟俩。

    “怎么说?”苏迈闻言无用之言,也问道。

    “这登天履并非什么极难得的镇店之宝,这法宝在天琅坊中时日颇长,未见出售,他是诳我们的!”无用愤然道。

    “不对啊,这登天履可日行千里,确实是件难得的宝物,为何难以出售?”苏迈想了想,一时不明就里。

    “你想想,这登天履适于何人?”顾旷见苏迈不解,想了想,突然说道。

    “这个……”苏迈闻

    言,却是一时答不上来。

    “似我这般修为,自可御剑而行,要那靴子何用?”顾旷又问道。

    苏迈闻言,沉思片刻,忽然大叫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

    见顾旷笑了笑,苏迈接着道:“这东西对修士而言,华而不实,并未有多大用处,而普通人眼里,虽是宝贝,但却犯不着花大价值购买,故而虽是奇货可居,却也有价无市。”

    “那为何这姚掌柜要卖与你们?”一旁的申屠地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苏迈望了望顾旷,却是神秘一笑。

    “是因为苏迈用了顾公子的身份!”无用接口说道,随后便把姚掌柜以为三人真是世家公子,想乘机诓骗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倒也符合他的行事作风!”申屠天点点头,说道。

    这姚掌柜能对顾旷出尔反尔,遇到不懂世情的冤大头,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有个事很奇怪!”无用挠挠头,接着说道。

    “何事?”苏迈闻言,问道。

    “这登天履数日前已然卖出,不日便会来取货。”无用一脸不解。

    “这倒不难解释!”申屠天接口说着,随后定了定,又道:“这姚掌柜显然是个见利忘义之人,从他对顾公子所作所为便可知,只要有利可图,信誉和道义皆不重要,今日见我三人远道而来,而苏兄弟先前一番做派,已然将那姚掌柜唬住,而后又对那登天履如此狂热,正合了其心意,故而他特意不说那法宝之价钱,却约我们三日之后再验货,到时便可见机行事。”

    “不错,依我看,等那买主过来取货,他便要借口故技重施,坐地起价了。”苏迈点点头,随后说道。

    “那我们该当如何?”申屠天见状,问道,此刻,他心里也是颇为好奇,这苏迈到底有何良策。

    “法乎其上,得其中。”苏迈慢悠悠地说道。

    “何解?”顾旷亦颇为心急,先前不好直接询问,见苏状似乎已有主意,便追问道。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那姚掌柜利欲熏心,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的目的不在寻宝,而是那满月之花!”苏迈一脸得意地说道。

    “那他也不可能把那花便宜卖给我们吧?”无用天性朴实,一时尚未反应过来。

    “非也,我要让他心甘情愿地送给我们,再便宜赚他几样东西!”苏迈嘴角含笑,摇头晃脑的,似乎这事已然办成一般。

    “我明白了!”一旁的申屠人突然叫了一声。

    “你明白什么?”申屠老二不解地望向他。

    “嘿嘿,到时候你便知道了”申屠人见申屠地颇为急切,却是卖个关子,闭口不言。

    “行了,苏兄弟自有安排!”申屠天想了想,似乎也有些明白,便对兄弟二人说道。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一个贪字,害人不浅啊!”申屠地学着苏迈,也晃着脑袋,掉书袋般地突然嘣出了一句。

    “你懂个屁啊,那姚掌柜才是恶人,苏兄弟是好人,大好人!”申屠地听得老三一言,怪叫

    道。

    苏迈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好戏才刚开始,我们便拭目以待吧。”

    一日过去。

    次日,在苏迈的安排下,申屠人乔装前往天琅坊打算消息,不过一切如常,那登天履的买主并未出现。

    直到第三日下午,才有消息传来,那姚掌柜果如众人所料,并未露面,而是派钱五出面周旋。

    钱五自是百般推脱,借口说是这登天履有个乾元城来的贵客相中,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云云,言下之意很是明显,要么退还定金,双倍赔偿,要不加价购买,价高者得。

    那中年贵妇也是世家之主,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自是高人一等,如何受得这种委屈,当下便争执起来,一番吵闹无果,那钱五软硬不吃,一副无赖作派,这掌柜的又不露面,也也无可奈何,不过许是她对这登天履确是甚为心动,最终也未放弃,扬言等那贵客出了价钱再考虑。

    本来,这登天履库存甚久,姚掌柜也巴不得早点卖出,先前便和那贵妇谈好价格,五十万券也算物超所值,不过如今天降财神,苏迈一行的出现,却又让他改变了主意,这送上门的钱财,不要白不要,至于那中年贵妇所在世家,看起来也不似本地人士,便也顾不得了。

    苏迈得知消息后,乐是合不拢嘴,暗想这姚掌柜果然按他所料行事,想来明日便要好戏上演了。

    按照约定验货的时间,第三日一大早,苏迈一行便出现在天琅坊的大堂之中。

    姚掌柜自是早早地在大堂等候,众人尚未进门,便听得他乐呵呵地迎了上来,口中笑着道:“顾公子果是信人啊!”

    “劳姚掌柜久候,抱歉抱歉!”苏迈一脸笑意的拱拱手,朝姚掌柜说道。

    “顾公子说哪里话,这边请,这边请!”边说着,边将苏迈一行往内堂引,钱五半躬着身子在前引路,神情甚是兴奋。

    越过数日前的那间内室,钱五径直将众人引入最里侧的雅室之中。

    苏迈甫一进入,便觉室甚是清雅,室内墙上悬挂着《天台遇仙图》,里侧摆着黑楠的桌椅,一个身形高挑,颇有姿容的待女,正侧立其中,见众人进来,忙福了一福,随后便开始张罗着泡起茶来,那动作颇为轻灵,手法娴熟,一冲一泡之间,显得甚是好看。

    “这待遇果然不一样了啊!”苏迈暗道,这雅室之内,怕就是姚掌柜招呼贵宾之用吧。

    “各位,请稍候!”姚掌柜朝钱五点了点头,随后便招呼众人坐了下来,那钱五自是领命而去。

    不一会,便见钱五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手中抱着个流光溢彩的盒子,看去煞是眩目。

    苏迈一见,眼神顿时发亮,笑着朝姚掌柜道:“果然是好宝贝啊,这盒子便价值不菲吧!”

    姚掌柜闻言,呵呵一道,道:“宝物嘛,自然非寻常之物可比,这登天履可是上等的灵宝,用这绝灵宝盒盛放,可使其灵力含而不露,不然这灵气外泄,若被心思不正的修士发现,我这天琅坊便要被人掂记咯!”

    (白天有点忙,晚上再来一更)

第八十一章 申屠鉴宝

    “那是自然,还是姚掌柜想得周到啊!”苏迈闻言,忙恭维道。

    当那宝盒打开,令苏迈意外的是,里面的东西并未如他所想那般华美贵气,而是一双看去并无特别的男靴子,造型普通,样式也极为寻常,色呈青黑.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靴子看去非寻常材料所制,摸去即非布非绸,亦非金石所造,触手生温,提在手中却是极轻便,恍如无物。

    苏迈将那宝贝仔细了看了半天,却未看出有种特别之处,便将其递给了身侧的申屠天。

    申屠天接过后,却未如苏迈一般用眼细看,却是微闭着眼睛,用手细细地摩挲,又伸手在靴内小心的摸索一阵,片刻,只见其挣眼,呼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有何好法?”苏迈闻言,有些诧异,这申屠天莫非还会鉴宝不成?

    “扎造之法,五色云绢所制,一体而成,钟离家出品!”申屠天接口道。

    “这五色云绢又是何物?”苏迈奇道。

    “五色云绢乃天地间稀有之物,传闻五色卿云凝结成气,聚气为丝,便成五色云绢,其质极轻,有若无物,却又柔韧异常。”

    “既是五色云绢所造,当是华彩流光,为何这靴看去却是青黑之色,毫不起眼?”

    “或许便和这扎造之法有关吧,至于如何打造,我便不得而知了!”申屠天摇了摇头,说道。

    苏迈闻言,却是不些疑惑,申屠天初次见这登天履,摸索片刻便说出了宝物来历甚至于织造之材,若非极为熟捻,断不可能,除非故意做戏,诓骗姚掌柜,但看那情形,又不似作伪。

    本打算再细问几句,但看样子,申屠天似乎不愿多言,便又作罢。

    “这位先生好眼力啊,果是世家风范!”姚掌柜听申屠天一言,忙堆笑道夸道。

    见苏迈尚未反应,便又说道:“这五色云绢已是极为难得,再加之这凤鸟羽翼,以仙法秘织,这五色华光便被隐藏了起来,不然穿在脚上,流光溢彩的,过于招摇不是!”

    姚掌柜见杆就上,顺着申屠天的话语一番解释,却也说得过去,不过他心里也是隐隐有些得意,此前并不知晓这靴子来历,今日方知那五色云绢之事。

    虽说那凤鸟之羽实难考证,就凭这五色云绢,也非凡品,自然那价值就得水涨船高,若先前不知就里,以三十万券出售,自是吃亏,如此想来,倒觉有些感激这眼前的“顾公子”来。

    “既然管家如此看重,定是珍宝无疑,这登天履,本公子要了!”苏迈沉吟片刻,又拿起那靴子掂了掂,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姚掌柜看去有些为难。

    “怎么,怕本公子出不起价钱?”苏迈见状,有些不悦地道。

    “实不相瞒,在公子见这登天履之前,有位贵客也看中了!”姚掌柜有些为难地道。

    “这算什么事!”

    苏迈闻言,哼了一声,随后又大声道:“姚掌柜你做事不厚道啊,既然有人相中,为何又推荐于我?再说那日临走之时,我还再三交代,记得你当时说什么天琅坊以信为

    本,如今看来,这信之一字,不值一文啊!”

    “顾公子息怒,这事吧,也怪不得我们掌柜。”一旁的钱五见苏迈欲要动怒,便赶忙站起身来,朝苏迈一礼,随后又道:

    “这贵客是本店的老主顾,数日前来采办,看中了这靴子,但却未落定,之后便有事急匆匆地走了,掌柜的以为他随口一说,便未在意,之后见公子爷您寻宝心切,为免冷了公子心意,便将这靴子取了出来。”

    “哎,这也怪我大意,那老主顾平素也常有喜好之物,因甚为熟络也未在意,不料昨日他竟派人来前来取货,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借机推脱,等公子见到货再说。”姚掌柜一阵叹息,语意甚是惋惜和无奈。

    “那人出价几何?”苏迈闻言,急道。

    “一百万券!”姚掌柜摊开双手,悠悠说道。

    “我出二百万!”苏迈大声叫道。

    “二百万?”钱五惊呆了,忙看向姚掌柜。

    姚掌柜一听,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却有意无意地说道:“这个,怕是有些为难啊!”

    “这我不管,本公子说过的话,还从未有收回的,这登天履我要定了,其余的你看得办,若是价钱不够,我还可以……”苏迈愤然说道,言语之中显然志在必得。

    “公子,这价格……”申屠天闻言,急道。

    苏迈摆摆手,又朝姚掌柜说道:“如何?”

    姚掌柜知道不能再端,忙回道:“公子大家风范,出手豪阔,这价格自然是够了,敝人便全力为公子周旋,以全公子所好!”

    “如此,便多谢了!”苏迈闻言,笑意全开,朝姚掌柜一礼,说道。

    “好说好说!”姚掌柜笑着还礼,那慈眉善目的样子,俨然还真是个急人所难的菩萨。

    “公子,我们手中……钱不够了!”申屠天凑到苏迈耳边,轻轻说道。

    “什么?”苏迈喝了一声,随后故意大声道:“钱不够了?”

    “嗯!”申屠天点点头,无奈地道。

    “不是早让你带足了钱粮吗?”苏迈叫道。

    “哎……”申屠天叹了一气,说道:“我们自雪山出来数月,一路吃喝用度不说,公子你嗜宝如命,一路买来,数百万券也所剩无几了!”

    “那如何是好……”苏迈急得直抓头发,想了片刻,突然又说道:“我们顾家在乾元城有个分处,可吩咐人去取来。”

    “乾元城离此甚远,便是最快也得十天半月!”申屠天回道。

    “这……”苏迈急得大恼,却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爷,可以先落定!”钱五适时地凑了过来,朝苏迈说道。

    “定钱几何?”苏迈闻言一喜,忙问道。

    “按行规,这定钱便付一成!”姚掌道接口道。

    “二十万券?”苏迈闻言,脱口说道,随后又看向申屠天,问道:“咱们如今还有多少?”

    申屠天会意,想了想,随后说道:“算去这十天半月的开支用度,所余不过三万!”

    “三万?”钱五一听,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望向姚掌柜

    ,眼神满带怀疑。

    苏迈闻言,颇有些尴尬,想了半响,突然说道:“有办法!”

    众人闻言,皆看向苏迈。

    只见他随手自腰间一扯,却是摘下了那块佩玉,随后便欲将其递给姚掌柜。

    申屠天见状,脸色大变,忙一把拉住,口中急道:“公子,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苏迈不悦道。

    “这瑶光佩可是顾家家传之宝,价值连城啊!”申屠天忙道。

    “无妨,我便将此物押与姚掌柜!”苏迈浑不在意地说道。

    “不可不可,公子将这瑶光佩押在这,若有何闪失,老夫人定得打死我们!”一旁极少说话的无用,看着苏迈和申屠天一唱一和,突然福至心田,大声叫道,那急不可耐,一脸委屈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怕死的书僮模样。

    “一块破玉而言!”

    苏迈一脸无谓地说道,随后便甩开申屠天,将那含光佩又递了过去。

    这姚掌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颇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拿在手中细细观摩,只见那玉质温润,触手微凉,正面有一鸟首人身的怪物,细羽长喙,栩栩如生,背面刻有密密麻麻的云纹,纹理清晰,雕饰精美,其内有灵光泛动,却是含而不发。

    姚掌柜身为天琅坊一方之主,对这灵材法器的品鉴自然颇有所得,此玉虽不知有何用处,但从用料雕工及其内流动的气韵看,便是上品,既然这管家说是传家之宝,只怕便是一极好的灵器。

    摩挲片刻,姚掌柜心里一阵天人交战,若将此玉留下做定,自然是好,到时候,若这顾公子未及时付款,那这玉便成自己之物。

    不过反过来一想,这东西如此贵重,虽这公子哥不甚在意,但若果是传家宝物,留在天琅坊中,万一真有何差池,只怕自己也难逃其责。

    眼下看来,这顾家只怕非寻常世家可比,还是小心为妙,今日做个顺手人情,日后还怕他不来照顾生意。

    一番思索之下,姚掌柜又细细了摸了摸手中之物,咬咬牙,颇有些心痛地将那瑶光佩递还给了苏迈,同时口中笑咪咪地说道:“顾公子见外了,这家传之宝,还是您好自收藏着,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这定钱嘛,好说好说!”

    苏迈见其情形,心里直想发笑,看这姚掌柜的模样,顾旷这块玉只怕还真是个宝贝。

    最终在二人一番虚情假意的说笑下,申屠天留下了三万券,便当做定钱,约定半月之后,全数付清,再来取货。

    苏迈见火候正好,便借口有事,告辞而去。

    回到客栈之中,叫来申屠兄弟三人,一番交待,便拉上顾旷无用,喝茶聊天去了。

    无用生性朴实,没有苏迈那些花花肠子,不过这几日随着苏迈,出入天琅坊中,多少也看出了些名堂,见那姚掌柜已然入瓮,便对接下来苏迈的动作,也好奇起来,拉着苏迈问来问去,不过最终都无所获。

    苏迈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让他又急又恼,却又无可奈何,一气之下,自顾自地打坐去了。

第八十二章 计赚奸商

    次日,乌月城中全城盛传,天琅坊姚掌柜以两百万仙券的天价,卖出一双登天履。

    消息一出,万仙楼中更是交口接耳,羡慕有之,猜疑有之,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打听起那贵公子的来历下落来,寻问着自己也去找点灵材宝物,找这公子做个交易。

    更有好事者,前往那天琅坊中一番查探,竟将苏迈的相貌特征都画了出来,一时间,苏迈便成了乌月城中人人欲结交的名士,弄得他大门不可出,却是哭笑不得,只得闭门谢客。

    而原来相中那登天履的贵妇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听闻苏迈以如此高价成交,便狠心息了那争抢的念头,自行离去了。

    稍歇数日,苏迈见城中热度不减,知是时机已到。

    苍雩雪山的顾家,已然被说成这神州界上有数的世族大家,财雄势厚,若能结交这顾公子,自是登天幸事,一时间满城哗然。

    是夜,苏迈偕同申屠再次到访天琅坊,不过此次却不做买卖,而是找那姚掌柜闲谈叙旧,此次苏迈特意未叫无用,就怕他吃肉喝酒,不小心露了陷。

    近日以来,这顾公子的身世越传越神,顺带天琅坊也被吹上了天,姚掌柜自然心情大好,隐隐感觉自己这一单生意下来,名声大振,只怕很快便会传到乾元城中,不日便有机会离开乌月城。

    见苏迈二人不请自来,姚掌柜自然甚是高兴,他原本想找机会再去拜会,不料他们自己却找上门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苏迈见姚掌柜格外热情,便知这几日城中盛传之事,对他起了作用,便也顺水推舟,说是闲来无事,特地前来向姚掌柜请教些法宝灵材的鉴赏法门,顺便送了几件申屠兄弟平日所得不甚贵重却颇为稀奇的物什当作拜礼。

    姚掌柜一番推辞之下,自然满口应承,吩咐下去置办了丰盛的酒食,和苏迈二人把酒闲聊,其乐融融。

    苏迈自幼走遍神州,各类风土流俗信手拈来,而姚掌柜能够执掌天琅坊一方分处,自然也非无能之辈,对这法器灵材的鉴别确有几分独到之处,谈笑之间,几人便显得熟络了起来。

    一番吃喝,苏迈二人起身告辞,言谈之间显得意犹未尽。

    此后几日,苏迈无事便往天琅坊中叙旧,和那姚掌柜已是称兄道弟,偶尔还挑上几件价值一般的法器,当然,帐便先记上,对于这等小事,姚掌柜自然不会计较。

    这天晚餐之后,苏迈估算着收货之日已近,为免夜长梦多,打算提前收网。

    在小院之中和顾旷及申屠兄弟等人一番交待后,苏迈便特意换了衣衫,带上申屠天又去了那天琅坊中。

    这几日为避人耳目,苏迈均是见夜才来,姚掌柜自然乐意,对他而言,这种财神爷可遇不可求,固然不愿意和他人分享。

    当看到苏迈二人提着酒,慢悠悠地出现时,姚掌柜便自然而然地笑着迎了上来,几人轻车熟路地向内室而去。

    酒过三巡,苏迈突然神情有些黯淡,独自喝了两杯,话便少了起来。

    姚掌柜见状,颇有些意外,平日

    里见他谈笑风生,似乎从未有过烦恼一般,今日之状,甚是罕见!

    “顾兄弟,可是有何烦心之事?”姚掌柜试探地问道。

    “哎……”苏迈叹了一气。

    “若有为兄可代劳之事,不妨说来!”姚掌柜挺挺胸,激动地道。

    “姚兄言重了!”苏迈摇摇头,继而说道:

    “其实也无甚特别,只是觉得近日来和姚兄相谈甚欢,引为知已,这收货之日转眼即至,想到不日将要离开乌月城,心里甚是不快啊!”

    “我道何事,原来是这样!”姚掌柜闻言大笑,随后说:“兄弟若想留,便留就是!”

    “我们此次前来,本是去往乾元城中,不想在这乌月城里逗留了十多日,算算也该启程了!”苏迈摇头说道。

    姚掌柜见其神情颇为无奈,心道这顾公子可能另有要事要办,只是涉及别人私隐,也不便相问,便举起杯,敬了二人一口。

    一个时辰过去,三人已是酒至微醺,气氛正好。

    申屠天干了杯酒,似是突然想了何事一般,摇了摇头,清醒片刻,向着苏迈说道:“公子,这要说起来,还真有一事,我们可请姚兄帮忙!”

    “哦……”姚掌柜闻言,精神一震,随后大声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何事?”苏迈闻言,有些迷糊地问道。

    “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离家之时,老夫人交代了一事?”申屠天问道。

    “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太多,一时记不起了。”苏迈想了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记得当时老夫人说过,让我们游历之时,留意帮她找个药材?”申屠天接着说道。

    “药材?”苏迈放下手上酒杯,眯着眼睛想了片刻,随后就见其说道:

    “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我记得好像说是一种毒药,叫什么花来着?”

    “好像叫……满月之花!”申屠天接口道。

    “对对对!”苏迈闻言,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大笑着道:

    “就是满月之花,当时我还想着说这名字挺好听的,怎么会是毒药。”

    随后又叹了声,说道:“说来惭愧,自离家以来,尽忙着收集宝贝,却把老太太这事忘了!”

    望了望姚掌柜,苏迈转而又说道:“只是这满月之花似乎寻常很难一见吧,不然老太太也不会让我们去找了!”

    姚掌柜见苏迈问询,却不说话,神秘一笑道:“喝酒喝酒!”说完,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姚兄,老太太待我甚厚,若你有办法,还请帮忙留意一二!”苏迈说完,朝姚掌柜拱拱手,正色道。

    “唉,我原以为是何难事,这等小事,为兄帮你便是!”姚掌柜挺挺胸,轻描淡写地说道。

    “莫非,姚兄识得此物?”苏迈闻言,脸上一喜,忙问道。

    “何止识得,眼下我这内室之中,便有一味!”姚掌柜开心一笑,甚是得意。

    “有这等巧事?”申屠天忙插了句,面上却有几

    分疑色。

    “你且等着!”姚掌柜面露得色,站起身来,径自朝里侧一间丹房走去。

    不一会,便见其拿着一只半透明的丹瓶出来,就着灯光,可隐约看出其中有一朵紫色小花。

    “便是此物了!”姚掌柜将那丹瓶往桌案上一摆,得意地道。

    苏迈凑了过去,拿起来仔细一看,只见瓶内盛着一朵九瓣小花,长约数寸,其色以紫为主,里侧隐有浅黄,虽在瓶中,看去却似开得正艳,如活物一般。

    “这花有毒?”苏迈见这小花甚是漂亮,便问道。

    “嗯,确有剧毒,”姚掌柜闻言回道,随后指了指那丹瓶,又说道:“这便是将它藏于瓶中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莫非还有其它原因?”苏迈奇道。

    “不错,世人只知这满月之花花期极短,且有剧毒,却不知此花难开易谢,贸然采集,不到一刻便会枯败,如以之入药,便药效全无了。”姚掌柜得意地说道,似乎对这花颇有心得。

    苏迈闻言,心中暗赞,这天琅坊不愧为神州修仙界第一商号,对这稀有却非名贵的满月之花皆如此熟悉,难怪敢称没有找不到的灵材。

    “听姚兄所言,此花似乎颇为珍贵,不知能否割爱?”苏迈试探地问道。

    “这花吧,稀少但却算不上珍贵!”姚掌柜微微一笑,说道。

    “此话何意?”苏迈故作疑惑地道。

    “说它稀少,皆因其生长于万毒之渊,采集甚为麻烦,故存世不多,但此物其实价值不高,非寻常丹方所用之材,多见于少数偏方之中,故而谈不上珍贵。

    顾兄弟运气甚好,这株满月之花采集时间不长,药效正烈。”

    “既然采集甚为麻烦,那姚兄为何会有此物?”苏迈明知故问道。

    “这个嘛,也是凑巧,先前天琅坊曾派人至万毒之渊搜集灵材,刚好赶上这花开放之期,便顺手采了回来。”

    “既如此,那这花便卖与我,如何?”苏迈问道。

    “你我兄弟一场,此等小事不值一提,这些时日,顾兄弟也送了为兄不少礼物,这花嘛,便送与兄弟罢!”姚掌柜抬起杯酒喝了大口,痛快地说道。

    “不可不可,这如何使得!”苏迈忙摆摆手,故作惊讶道。

    “无妨无妨,兄弟自取去便是!”姚掌柜挥挥手,随意坐了下来。

    苏迈朝申屠天使了个眼色,申屠天会意,忙不动声色地将那丹瓶收了起来。

    之后三人又是一番畅饮,待到醉意朦胧,苏迈便起身告辞,并告之取货之日再来相叙。

    姚掌柜起身相送,步到厅堂时,苏迈看了他一眼,心中突然有几分愧意,不过想到他先前见利忘义,出尔反尔之举,便又心下释然,心道这姚掌柜如此倾心结交,更多的只怕还是他表露的身份,而不是自己本身。

    此人利欲熏心,自己这数日来故意散布消息,抬高身价,又以暴利相诱,方才使其上当,如今东西已经得手,日后再不相见,早日离开为是。

第八十三章 黄雀在后

    二人乘着酒意,急匆匆地离开了天琅坊。

    客栈小院之中,顾旷等人正自焦急地等待着,见二人神色轻松地归来,不由都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的布局,就在今晚这一 刻,可不能出意外。

    甫一进门,申屠天便深吸了口气,随后取出那丹瓶,朝众人晃了晃,口中说道:“不辱使命,大功告成!”。

    顾旷见状,自是欣喜异常,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苏迈,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

    苏迈见平素清冷的顾旷如此失态,有心调侃,便拍了拍他肩膀,随后笑着说道:“顾兄虽风姿绝世,但我可没龙羊之好啊, 不必以身相许!”

    顾旷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退了一步,拱手躬身,便欲朝苏迈施礼,苏迈见状,急忙拉住,口中说道:“你我兄弟相称,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顾旷闻言,瞬间眼眶发红,心头激荡不已,苏迈两次相帮,如果说先前在流花水泽只是偶遇,好奇相助,那这一回为取这满月之花,可是费尽心力,步步为营,如今开罪了这天琅坊,日后江湖行走,只怕困难重重。

    这份情义,让顾旷即感慨又感动。

    他长于雪山之下,家风颇严,自小勤劳修炼,并没什么朋友,及至成长,又为其妹之病,四处奔路,孤身一人行遍天涯,养成了清冷疏离的个性,不易与人亲近,此次苏迈众人倾力相助,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只好望着苏迈,重重地点了点头。

    怔了怔,随后又朝众人一拱手,说道:“诸位盛情,顾旷感激不尽,多谢!”

    “行了顾旷,像个书呆子似的!”苏迈笑着喊了一声,随后又道:“不过,此次事成,几位申屠大哥功不可没,回头可得多喝几杯庆功!”

    “嗨,我们就跑跑脚,这点小事,不值一提,还是苏兄弟神机妙算,佩服!”申屠人跑了过来,朝苏迈一伸拇指,赞道,那神情钦佩之至。

    这申屠三兄弟之中,以申屠人最为机灵,主意甚多,平素甚少服人,先前虽对苏迈激情不已,那也仅是感其救命之恩,不过此次一番作为下来,见其直面姚掌柜,从容布局,一丝不苟,却是由衷的佩服。

    “三哥言重了,若无申屠大哥倾力配合,你和二哥四处散布消息,抬高我等身价,那姚掌柜又如何能这般轻易上当!”

    “嘿嘿……”申屠人见苏迈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申屠天见苏迈年纪轻轻,心思缜密,事成却不居功,颇为几分大家风度,心里也是暗暗赞许。

    待苏迈招呼众人入内,申屠天便将那丹瓶交与了顾旷,随后问向苏迈道:“苏兄弟,如今这满月之花也已得手,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打算明日一早便离开此地!”苏迈想了想,回道。

    “甚好,我也正有此意”申屠天点点头,随后又道:“眼看取货之日将近,这几日,我们时常陪他喝酒闲聊,姚掌柜尚未起戒心,一旦他冷静下来,只怕很快便会明白上当,

    我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数了数,我们以三万券为定,不算这满月之花,已经自他手中取走

    不下十万券的物件,他若反应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不错,夜长梦多,早走为妙!”顾旷也点头说道。

    “几位大哥,可愿一路同行?”苏迈朝申屠兄弟几个问道。

    “我们便不走了,在这乌月城中呆得惯了,也算有些感情,再说就凭这们这点道行,跟着你们徒增累赘!”申屠天接口回道。

    “可是你……”苏迈一听,颇为心急。

    “苏兄弟放心,虽然那姚掌柜见过我,但那时他心思全在你身上,对我不会过多留意,再说我一身管家打扮,换个行头,混迹在这街巷之中,谁也认不出来!”申屠天知苏迈所忧之事,便安慰道。

    “如此甚好,只是日后各位大哥行事便要多加留意了,毕竟天琅坊非普通商铺,若狠心彻查,多少会有眉目的!”苏迈闻言又叮嘱了两句。

    之后,众人一番商议,申屠兄弟自然留守乌月城,苏迈和无用原本便欲前往乾元城,而顾旷在取得满月之花后,本欲尽快赶回苍雩雪山,医治其妹,但因感念苏迈情义,借口往乾元城拜访不死医仙张无常,便欲和苏迈二人同行。

    商定完毕,众人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亮,苏迈尚在迷迷糊糊之中,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苏迈,快开门,出事了!”顾旷的声音传来,听去甚是急切。

    苏迈闻言,忙挣开眼,哈了一口气,问道:“出什么事啊?”

    “快开门,满月之花不见了!”顾旷急道。

    “啊……”苏迈闻言,一跳而起,忙披上衣服,打开了房门。

    “怎么回事?”苏迈见顾旷一脸愁容,急问道。

    “我也不清楚,昨晚我分明安置妥当,今晨起来,想着收拾行李,便检查了一遍,结果便发现,那丹瓶不见了!”

    “你再仔细找找,或许你一急之下,塞到哪里也未可知!”苏迈问道。

    “不可能,这丹瓶如此重要,我怎会随意放置,昨晚还我特意找了个木盒,将它和原来盛放鬼鲤精血的瓶子放在一起,今早起来,打开盒子一看,那满月之花不见了,原来的瓶子却还在!”

    “奇怪了,难不成被偷了?”苏迈望向顾旷,面露疑色。

    “按说也不可能,知道这事的,就我们几个,都是自己人,而那姚掌柜只怕还是睡觉呢,更不可能回来偷花!”顾旷摇摇头,也是百思不解。

    “那花是死物,不可能自己飞走吧!”苏迈喃道。

    “按说,若真有个进屋偷窃,我不可能不知道!”顾旷想了想,又道。

    就在二人谈话之时,无用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寻问发生何事。

    顾旷将情况说了一遍,小和尚自然也理不出头绪,想到申屠兄弟几人平素也行这偷盗之事,便提议等他们到了才说。

    三人心事重重了等待着,不到半个时辰,申屠兄弟便提出食物出现在小院门口,本来还有说有笑,但见苏迈等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立于院中,都有些奇怪。

    “申屠大哥,你们来了

    就好!”苏迈见到这几人,忙迎了上来。

    “苏兄弟,这一大早的,发生何事?”申屠天问道。

    “那满月之花,不见了!”苏迈回道,神情沮丧。

    “什么?”

    申屠人也冲了上来,看向苏迈道。

    苏迈点了点头,随后便将先前发生之事复述了一遍。

    “没道理啊,如此说来,这花难道还自己跑了?”申屠天也是一头雾水,随后提议到顾旷房间查看。

    众人皆涌了进去,只见房间甚是简单,和寻常客房并无两样,而窗户紧闭,未见有破损痕迹,而封窗的油纸也完好如新,这一切证明,似乎并未有人进来过,再说以顾旷的修为,若果真有人进入房内而不被发现,那此人修为只怕极为高深,而如此道行之人,似乎并没理由来盗取这不起眼的满月之花?

    疑问如团团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

    申屠兄弟精于此道,此时也看不所以然,而苏迈几人更是不明就里,徒自着急。

    众人多方猜测无果,最终还是申屠天提议分头,由申屠人去天琅坊暗中打听,申屠地到城中找些偷儿了解情况,自己去往万仙楼,而苏迈三人则留在客栈等候消息。

    那偷花之人行事如此诡异,当不是随意而为,若有动机,其目的应不是这满月之花,而是顾旷或苏迈二人之一,无用小和尚初次出山,无人识得,自然不会和他人有甚过节。

    待申屠兄弟数人离去之后,无用帮不上忙,自去打坐去了,而顾旷心事重重,自也无心闲聊,苏迈左右无事,呆了片刻,便觉压抑,便向顾旷知会一声,在房间里稍做整饬,扮成一白面书生,出门而去。

    这几日数人扮贵家公子,出入那天琅坊中,苏迈也顺便向那申屠兄弟几个学了点易容之术,此刻稍加打理,头戴方巾,手握折扇,倒也像模像样,若非熟人,轻易倒也认不出来。

    由于先前这“顾公子”的形象已在这乌月城中流传,故而为免多生枝节,苏迈不敢去往那大街之中,却是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巷道里弄之内,时及清晨,街巷之内显得有几分冷清。

    站在小巷尽头一棵高大的榕树之下,苏迈把玩着一缕垂下的根须,陷入沉思,清风拂过,带来几许凉意,却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回想自己近月以来的经历,似乎并未有何不妥之处,而顾旷性情疏冷,独来独往,甚少与人相交,按理说,应不会有何仇敌,那这偷花之人,又是为何而来?

    莫非是客栈,有何不妥?

    想想却又觉不对,这客栈之内每日人来人往,各色人等俱存,且那掌柜和伙伴不过都是俗世中人,不会对这灵材起意,况且就算有心,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办到。

    苦思良久,苏迈有一刻甚至怀疑起申屠兄弟,不过旋即又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以来,这兄弟数人为了顾旷之事四处奔走,出尽全力,断没可能在得手之后再来偷花。

    再说若真见材起意,似乎顾旷那瑶光佩更值钱得多,这满月之花,虽说难得,却也非名贵之物,若非顾旷这偏方,只怕谁也不会在意。

第八十四章 百密一疏

    如此想来,这事只怕还要从源头说起,多半便和那天琅坊有关,只是若非姚掌柜所为,那又是谁呢?

    或者说还有何人想要这满月之花?

    在昨晚之前,苏迈从未和姚掌柜提过这灵材之事,就算后来酒酣之际,偶一提及,也是不经意之事,从姚掌柜的反应看,一切都是自然而成,且并未提及还有何人对那满月之花感兴趣,似乎目前看来,天琅坊本身并无可疑。

    若是如此,那问题又出在何处呢?

    苏迈苦思良久,却终是无迹可寻,那花,似乎还真是自己跑了。

    就在他迷茫不已之时,耳畔风声一动,突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回头一看,却见离自己数寸远的树干之上,插着一银色的小簪子,看去颇为精致,看这式样,似是女子之物,奇怪的是,那簪子前端,犹自挂着一方白色小帕,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苏迈忙取下一看,只见那上面有一行小字,字着 “城郊,水神庙!”,字体娟秀却略有些潦草,显然写得甚急,不过却未落款,不知何人所留。

    “给我的?”苏迈将那手帕捏在手中,一时有些无措。

    这字迹看似出自女子之手,而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何相熟的女子,会在此时留书示意。

    莫非,和那满月之花有关?

    如此一想,便觉了然,忙将手中之物连同那簪子一起收好,随后找人打听了水神庙的位置,便一路寻去。

    那水神庙在乌月城西,距主城约十来里,处于一片松林之中,前有松涛阵阵,后是百丈悬崖,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床甚宽,但河水却清浅平缓,自西向东逶迤而去。

    苏迈出城之后,沿着一条小道,急赶慢行,不到两刻钟便到过那片松林之内。

    小道尽头,有石阶拾级而上,不远处便见一间红瓦白墙的小院,院中松针铺了一地,踏上去甚是松软。

    半扇红漆木门脱落倾倒,而门头的匾额早已不见,两侧石柱上原来刻着楹联,风吹日晒,字迹也模糊不清,从眼前的情况看,这里只怕已是荒废良久。

    “那人约我来此,意欲何为?”苏迈想了想,小心地踏步而入,心中颇有些踌躇。

    此地山高地远,人迹罕至,还真是个杀人夺命的好地方,想起那姚朔便在此处谋害了黎云,不觉后背发凉。

    今日出门,为掩饰身份,连剑都没带,孤身一人,若真有何状况,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苏迈虽有些紧张,但也非无胆之人。稍微左右看了看,便进入那堂屋之内。

    但见正中有一神台,已然坍塌过半,原本立于其上的神像也躺在了地上,肢体残缺,漆色剥落,看去甚是狼狈。

    神台之前,有一木制香案,尘灰堆积,青铜的香炉看去灰黑一片,似乎久不闻烟火之味。

    这里,怕是许久未有人来了,苏迈一阵感慨,这水神庙居于此处,看这形制,当初应也是香火鼎盛,只是如今,却为何惨遭遗弃?

    这正堂之中

    甚为简单,两侧也未见偏房,苏迈四处看了看,见无异样,便绕过神台,只见其后是一道小门,通往那悬崖之下,苏迈沿着崖壁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不觉有些泄气。

    这神秘人约自己来此,莫非是耍我,还是说看错人了?

    一番疑惑不解地转了回来,又四处仔细搜了搜,却还是一无所获,回头望了望那失意的神像,便回头向外行去。

    这一脚刚踏出门槛,抬头便发现小院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背影,正立在院子左侧的一棵红枫之下。

    一身翠色烟衫,立在这深秋的小院之中,格外显眼,那如瀑青丝,随意挽了挽,柔顺地披在肩上,伴着山间清风,不经意拂动,看去灵动却又有几分调皮。

    只是那手中握着的长剑,却提醒着苏迈,这女子显然是个修士。

    苏迈呆了呆,正欲开口寻问,便听得耳边一个细软的声音传来。

    “苏迈,别来无恙!”

    苏迈只觉这声音颇有几分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忙开口问道:“姑娘是……”

    话未说完,只见那背影缓缓转身,一张颇有几分熟悉的俏脸显现在眼前,姿容妍丽,不施脂粉,一双美目顾盼生辉,俏生生地看了过来,弄得苏迈没来由地觉得不自在。

    “你是……”苏迈见这模样,脑中思绪电转,不一转,终于回想起来,大惊地道:

    “韩屏儿!”

    韩屏儿看状,浅浅一笑,说道:“终于想起我了啊!”

    “多年不见了,当初入门之时,你还是个小女孩,如今出落得如此水灵,我自然一时想不起来!”苏迈微笑回着,片刻之后复又问道:

    “对了,你为何会在此处?”

    韩屏儿突然出现于此,苏迈自然满是疑惑,毕竟她是铁剑门的人,而自己,却是一个或许正被追逃的弃徒。

    “是我引你来的!”韩屏儿边说着,边走了过来。

    “难道……”苏迈闻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过此刻看韩屏儿这神色,似乎并无恶意。

    “铁剑门一直在找你!”韩屏儿见苏迈这神情,知道他所忧之事,便接口说道。

    “要抓我回去吗?”苏迈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问道。

    “你可知道,你走之后,铁剑门发生何事?”

    韩屏儿扬起俏脸,轻柔地问道,苏迈只觉一阵浅浅的幽香飘来,不觉有些恍惚。

    “那日几位长老到祖师堂兴师问罪,我找了个山洞躲了起来,待他们离去之后,我师父便趁夜将我送离了铁剑门,之后我便在黑木山中躲藏,过了半年才敢下山,门中发生何事,我自然不知!”

    韩屏儿闻苏迈之言,漏洞百世,多有不合之处,不过她也懒得细问,便又说道:“你师父枯心长老在你离去之后,便一把火烧了祖师堂,连同他自已烧成一片劫灰,片瓦无存!”

    “你说什么?”苏迈闻言,惊叫道。

    “你师父和祖师堂都不在了!”韩屏儿叹了叹,复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

    苏迈猛地摇着头,不断地重复着,半晌,复又喃喃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守着祖师堂数十年,天天上香,敬扫,从未间断一日,整个铁剑门中,没有人比他更爱这祖师堂,他不可能烧的,不可能的!”

    “唉,事实如此啊!”

    韩屏儿轻叹一气,随后又将之后所发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一夜,大火烧光了整个后山,连那竹林也毁了大半,不过却未寻到你师父的任何痕迹,或许他离开了也未可知!”

    “但愿吧!”苏迈抬头望了望天,见那云卷云舒,旋聚旋散,心中百感交集,以他对枯心道人的了解,只怕他早已随祖师而去,又岂会独自偷生,再说师父身有隐疾,一身神通无法施展,便和凡人无异,又如何能逃脱铁剑门的层层封锁,逃得开去。

    师父,是徒儿害了你啊!苏迈中心暗暗喊道,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韩屏儿见状,也不知如果劝慰,便站在一旁,默然等待。

    过了半晌,苏迈回过神来,朝她问道:“这半年多年,铁剑门一直在寻我?”

    “不错,从未间断过!”韩屏儿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往宁州、乾元城方向,都安排弟子守候,只是这么久了,却一无所获。”

    “哎,铁剑门真是门规森严啊,我不过是失手烧伤了何师远,却搞这么大阵势,非抓我回去!”苏迈叹道。

    “我也奇怪,按说就算你犯了门规,也不该如此行事,后来我问了我师父,她也感到疑惑,不过易宗主出了严令,一定要将你抓回!”韩屏儿回道,看来她对这事确实不清楚。

    “这乌月城离铁剑门数千里之遥,我到这也不过几日,你们如何找到我的?”苏迈突然问道。

    “你还说呢!”韩屏儿突然笑了笑,说道:“顾公子如今在这乌月城中已是红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啊……”苏迈闻言一惊,随后便反应过来,这几天为了作势,闹得满城风传,万仙楼中都出了自己的画像,若铁剑门人看到,自然便可认得出来。

    哎,百密一疏啊!苏迈心中一阵后悔。

    “还好你运气不错!”韩屏儿抬了抬手中之剑,随后又道:“前日铁剑门便有弟子认出了你,已然传迅回去,这两日便会有人赶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袁师兄!”

    “袁师兄?”苏迈闻言,心头一冷,这袁师父和何师远关系不一般,且修为是年轻一代的中佼佼者,由他出手,自己并无一点胜算,不过反过来想,袁萧身为刑堂首徒,代师执法也是情理之中。

    “既是袁师兄前来,为何你会出现在此?”苏迈望着韩屏儿,疑道。

    “传闻太玄虚陵洞天即将开放,师父令我下山历练,以增长见识,利于修行。”韩屏儿顺手缕了搂头发,接着道:“昨日我便到了乌月城中,得门中传迅,有弟子发现你的行踪,便急着赶来,因你已被暗中监视,我不便出面,便留信引你来此!”

第八十五章 另有其人

    “啊……”苏迈闻言,一阵心惊,赶情自己几日前便被发现了,还好铁剑门只有普通弟子在,未对自己动手,不然这么多天,白辛苦一场。

    不过转念一想,却想到一大事,忙问向韩屏儿道:“如此说来,我那满月之花莫非是你们取走的?”

    “什么满月之花?”韩屏儿闻言,疑道。

    苏迈见她神色不似虚言,便将那满月之花失窃一事说了出来,不过隐瞒了这花的来历,只说是一味药材。

    “这事,应和铁剑门无关!”韩屏儿听苏迈说完,想了片刻,说了一句。

    “为何?”苏迈问道。

    “据我所知,铁剑门并无高人在此,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那花,眼下城中的弟子绝做不到,就算袁师兄在此,只怕也难得手。”

    “这么说来,此事当真蹊跷得很啊!”苏迈闻言,颇觉失望,原本还以为可从韩屏儿这得到些消息,没想到,根本就是两回事。

    “你还是别想那花了,赶紧离开乌月城吧!”

    韩屏儿望着苏迈,略带担心地说道,见苏迈似乎并无反应,便又接着道:“对了,来的路上,跟着你的两个铁剑门弟子已被我处理了,你放心回吧,你我道不同,不便同行!”

    苏迈闻言,心下一暖,这韩屏儿和自己不过一同入门,除了说过几句话外,委实谈不上什么交情,今日现身示警,却是担了背叛师门的重罪,这份情义,当真不浅。

    想到此,苏迈顿觉颇为感动,朝韩屏儿拱手一揖,口中道:“多谢屏儿,今日相助之情,苏迈铭感五内。”

    韩屏儿见状,却是抿嘴一笑,说道:“举手之劳罢,我也是见师门如此大费周章抓捕你,有些看不过眼,故而提示于你,不必介怀!”

    她说得轻松,苏迈也不便过于矫情,便又拱拱手,说道:“那便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转手便走,刚出院门,身后又传来韩屏儿的声音:“你我眼下是敌非友,暂时还是不要相见,你好自珍重吧!”

    苏迈闻言,颇为无奈地挥了挥手,径直离去。

    回到乌月城中,不敢再回客栈之内,却是七穿八拐地摸到了申屠兄弟所在的小院子。

    还未靠近,便听得里面有声音传来,苏迈心中一动,这时候申屠兄弟应该出去打听消息了,为何会在这里?

    快步小跑过去,推开院门,却见众人皆在院中,正焦急不安的说着话。

    见苏迈进来,申屠天忙迎了上来,急问道:“苏兄弟,你回来便好,我们到处找不着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苏迈见众人一脸关切的样子,便笑了笑,说道:“先前出去城里闲逛,遇到一故人,便找个地方闲聊了一阵,对了,你们怎么全回来了,不是在客栈吗?”

    “今晨出门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似乎有人在监视我们,担心是那姚掌柜的人,便悄悄地折返回来,分批从侧门溜走,回这到来了。”

    想了想,申屠天又满是疑惑地说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回到这里了?”

    “这事吧,一言难尽!”苏迈顺手关上院子,示意众人往里屋走,随后便将上午发生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隐瞒了韩屏儿的身份,只说是一故人,告之其被仇敌发觉,那监视之人,应是那仇无疑。

    众人一听和姚掌柜无关,暂时放下心来,不过听到苏迈被仇人追踪

    ,不免又有些提心,苏迈只说是寻常过节,无甚大事,便笑着掩饰了过去。

    想起那失窃的满月之花,苏迈又问向申屠兄弟道:“申屠大哥,满月之花可有消息?”

    申屠天闻言,摇摇头,却是望向了顾旷。

    顾旷见状,自怀中掏出一张素白小笺,递向苏迈。

    苏迈接过一看,只见纸张甚是精致,上有落花图案,闻之还有浅淡香味,似是大家闺秀所有。

    纸上写着一首小诗:

    竹外菊开三两枝,

    东篱把酒正当时。

    经年别后人不见,

    谁家深院话秋思。

    未留落款,只在底部画了一朵梅花。

    苏迈念了念,却是一头雾水,望向顾旷,满脸询问之色。

    “今晨你出门不久,便有客栈伙计送了封信进来,打开便是这个!”顾旷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那伙计没留什么话吗?”苏迈追问道。

    “没有,只说是交给我们的。”顾旷道。

    “那他有没说留信的人是男是女,有何特征?”苏迈一急,又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留下!”顾旷摇摇头,神情颇为沮丧。

    苏迈闻言,又向那小笺望去,这小诗看去并无特别,字里行间不过寻常秋日思人之意,除了略有几分闲愁,看不出任何信息。

    “你们怎么看?”苏迈望向众人,又说道。

    “我们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这首诗怎么看都不像和满月之花有关!”申屠天接口道。

    “我仔细看了看,也不像藏头诗,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顾旷望了望桌上的纸笺,有些苦恼地说道。

    苏迈拿起纸,横着坚着,倒着反着,翻来覆去去看,最终也未反现有何不妥,似乎这就是一首寻常小诗,并未有何寓意。

    众人挖空心思,想了半天也未有头绪,直到日头偏斜,阳光洒在巨槐之上,留下一片斑驳的阴暗。

    苏迈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向外观望,顾旷拿着个酒壶,坐在巨槐之下,自斟自饮,神情落寞,而无用却盘坐在院墙之下,静思打坐。

    苏迈口中念着那小诗,望着眼前的情景,深院、把酒……,一个个的画面在那脑中盘旋,沉思片刻,突然猛地一震,随后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众人闻言,忙聚了过来,顾旷酒壶一甩,第一个冲过来叫道:“有何发现?”

    苏迈站起身,笑了笑,取过小笺,指着那小诗说道:“我们一直将心思放在揣摩它的含义,却没留意它其实就是一藏头诗!”

    “藏头诗?”顾旷又望了望那小笺,一脸迷茫。

    苏迈见状,也未说话,随手在那小笺的字迹上斜斜一划。

    顾旷顺着他的手势看去,随后一字一顿地念道:“竹篱别院!”

    “没错,正是竹篱别院!”苏迈点点头,随后又道:“我们先前只留意每一句的首字,却没发现它是依次后延的排布。”

    “这竹篱别院却在何处?”见谜底揭穿,顾旷忙问道。

    “这我也不知啊!”苏迈摇摇头,他初来乍到,对这内城都不甚清楚,更别说这名字普通得可以随处可见的东篱别院了。

    “我们想想,这诗里面提到有竹子、菊花、深院,底下还画着一朵梅花,这已经说明了这

    地方的特点,应该是在一片竹林里面的幽静小院,或许,院子里还有几棵梅树。”

    苏迈示意众人到厅堂中坐定,将那纸笺铺在桌面之上,指着其中的几字词说道。

    “话是没错,只是这种地方太寻常了,乌月城郊的竹林不下数十处,这种小院怕也不少见,没有方向很难寻找啊!”申屠天望着那纸笺想了想,抬头说道。

    “我想,关键可能是这落款上!”申屠人想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

    “为何?”顾旷闻言,眼神一亮,忙问道。

    “这首小诗表意很浅显,并无特别之处,而其所指的竹篱别院我们已猜了出来,这落款特意留了一朵梅花,定不是随意而为!”

    “或许这人喜欢梅花也未可知,诗中还说东篱把酒呢,说不定还是个雅人!”无用突然接了一句。

    “雅人个屁啊,若真是风雅之士,如何行这种夜半行窃之事……”苏迈闻言,叫了一声,话未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便止住了。

    申屠天见状会意,便笑了笑,说道:“苏兄弟不必在意,我等兄弟几个粗人,干这营生,跟风雅那是风马牛不相及!”

    苏迈尴尬一笑,正欲说话,便又听得顾旷说道:“这乌月城郊可有梅林或者和梅相近的名字?”

    “这个嘛,还真未曾留意,待我好生想想!”申屠天接口说着,随后又招呼兄弟几个一起商议,不一会便见申屠人独自快步小跑了出去。

    过了约半个时辰,申屠人急匆匆地返了回来,手上拿着一张白纸,却是密密麻麻了写了一堆的地名。

    苏迈接过一看,只见其上记录的尽是和梅有关的地方,其下还有标注,光是有梅有竹的地方便有十来个,如落梅岭、梅花坳、寒梅坡等,还有一处庵堂,叫拾梅庵,名字林林总总,一时间也却看不出端倪。

    “这些地方都分布于何处?”苏迈指着那些地名问道。

    “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有!”申屠人回道。

    “不如我们分头去找!”申屠天想了想,提议道。

    “不行,没时间了!”苏迈轻敲了下桌面,轻叹一气,说道。

    他心里想着那铁剑门的袁萧不日便会寻来,申屠兄弟这小院也不安全,得赶紧离开此处,远走高飞。

    不过顾旷见状却是会错了意,以为他担心天琅坊,便也接口说道:“不错,马上就到收货日期,且我们今日突然搬离那客栈,姚掌柜应该很快便会反应过来,这乌月城怕是不能呆了。”

    “我想想!”苏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众人见状,也不敢打扰,各自凝神静思。

    半晌,便听说苏迈开口说道:“为今之计,只有赌了!”

    “如何赌法?”顾旷闻言,忙问道。

    “梅开腊月,寒冬之季,五行属水,而水在北方!”苏迈伸手往北向指了指,一字一句地说着,话未说完,便听说申屠人叫道:“那我们便往北去?”

    “嗯……”苏迈点点头,望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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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此地无梅

    众人想了想,暂时也没别的主意,便都点头认同,反正去哪都是赌,苏迈的说法也不无道理,总比瞎碰的好。

    主意即定,众人收拾停当,便悄然出门,朝城北而去。

    按申屠人打听的情况,城北方向和梅有关的地方共有三处,分别是寻梅坞、老梅岭、还有那拾梅庵。

    申屠兄弟前往老梅岭,顾旷去寻梅坞,苏迈便携同无用去了那拾梅庵,想着俱是出家之人,万一真是那庵堂,也好行个之便。

    拾梅庵离城最远,在乌月城北约三十里的丹炉峰下,经过商议,众人约定便在那集合。

    苏迈和无用一路疾行,到了那丹炉峰下,也是花了大半个时辰。

    站在山脚朝上望去,只见群山怀抱中,一座孤峰突起,形状甚是怪异,顶尖腰阔,峰下还有数条小山脉蜿蜒而下,仔细看,确有几分像是仙家所用的丹炉。

    山间怪石嵯峨,松涛万倾,在那半山之间,却有一片竹林,隐于一片苍黑的山体之中,甚是醒目。

    “莫非真是这?”苏迈见状,看向无用说道。

    “有何特别之处?”无用问道。

    “那倒也没有,感觉罢了!”苏迈笑了笑,还真说不出有何特别,只是隐隐感觉这丹炉峰有些不一般。

    “既然来了,上去看看便知!”无用倒也干脆,说完抬脚便走。

    “我说无用,你是不是见了这佛门之地,特有亲切感啊!”苏迈追了上来,打趣道。

    “那是自然,我自小便在庙里长大,虽说这是庵堂,但天下佛门是一家,多少有些亲近。”无用边走边说道。

    小和尚平素话不多,但这一身修为却是高出苏迈不少,只见他在那盘曲而上不见尽头的登山石阶上健步如飞,跳跃着拾级而去,不一会便拉开了距离。

    苏迈无奈,只得快步跟了上去,待到他喘着粗气,步上那最后一阶时,无用早已气定神闲地坐在前方一石狮之畔,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我说苏迈,你好歹也是个修行中人,怎的体力这般差?”无用见他一副气机不稳,颇为吃力的样子,开口嘲道。

    “去……”苏迈斜了他一眼,心道你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要有你的天赋,早就会飞了,还用得着在地上跑。

    心里想着,嘴上却不好说出来,苏迈深吸一气,抬起头望向前方,只见石阶尽头,是一处颇为古拙的石砌牌坊,其上刻有 “静照庵”三字,却不是他们想像的拾梅庵。

    牌坊下面有一对小石狮分立两侧,许是年深日久,狮身已是灰黑之色,脚下还有些许青苔,正顽强地透着绿意。

    无用便斜靠在那右侧石狮之畔。

    牌坊之后,便是一片竹林,时值深秋,竹叶飘落,林中呈青灰之色,望去略有几分萧瑟。

    林下是一条碎石小道,弯弯曲曲,直向那竹林深处。

    苏迈走在林间,随意看向两侧的竹林,不经意却发现那竹干之上呈现着不规则的斑斑点点。

    走近了过去,随手摘下一片竹叶,当看到那叶

    片背后紫色的斑纹,不由心中一喜,大叫道:“想不到这竟是紫叶斑竹!”

    “什么东西啊?”无用闻言,也凑过来看了看。

    “你看!”苏迈将那竹叶递给无用,随后道:

    “这叶子背后有紫色斑纹,此竹名紫叶斑竹,乃是一种灵物,生长于灵气汇集之地,传说这竹子长成千年,可生竹心,成草木之精。”

    “若果如此的话,这个静照庵怕也非寻常庵堂!”

    无用边说着,边用手敲了敲竹干,只听得一阵清脆敲击声传来,伴着风吹竹叶的沙沙之声,竟然颇为空灵。

    “进去看看罢!”苏迈一脚踏回那小道,随后便向里行去。

    循着石径一路前行,不到半刻钟便见一座白墙青瓦悬山顶的两进小院,看去颇具规模。

    不过从建造上看,却不像是佛门清净之地,更像是寻常人家栖居之所。

    院前有一亩方塘,苇草青青,荷叶连连,外面山下已是叶落花残,西风渐起,而此地却仿佛犹在盛夏,几处荷花迎风舒展,数茎莲蓬生得翠绿。

    “果然是一方灵地啊!”苏迈看了看眼前的景象,不由叹道,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无用却无此雅致,径直走入那小院之内,寻找那拾梅庵和梅花所在,不过,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苏迈,这儿没有梅啊!”见苏迈也步了进来,无用颇有些气馁地说道。

    苏迈环顾四周,发现小院之内遍植灵花异草,深红浅黄,墨绿淡紫,一株株争奇斗艳,将这小院点缀得色彩斑斓,如同春日风光。

    轻吸一气,隐隐还可闻到轻柔的花香味,放眼望去,花丛间有一小径向内堂穿去。

    “虽说无梅,但我总感觉便是这儿!”苏迈吸了吸鼻子,颇为满足地说道。

    “为何?”无用见状,又向四周看了看,随后问道。

    “那精致小笺,那首小诗、还有那朵梅花,这些都说明这偷花之人应为女子。

    此地颇为灵秀,且这院中奇花异草,显然主人颇具情趣,二者印证,多有相合之处。”苏迈边四周打量,边说道。

    “这么说倒也有几分相像,不过此地为何没人?再说看这样子,却也不像个佛门所在。”无用疑道。

    “小和尚,佛门应当如何啊?”无用话未说完,便听得一个声音自屋内转来,听起来却是一男子之声。

    无用闻言,忙转过头来,却看那正门之内,正转出一中年男子,相貌颇为儒雅,手上提着一株灵草,脸色平静。

    “这……”无用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怔了怔,却是不知如何作答。

    “此地一无香火,二无僧人,即不闻颂经之声,也不见佛佗罗汉,如何能说是佛门?”

    苏迈见无用愣了愣,便接口回话,见那男子一副俗家打扮,便又反问道:

    “再说佛门弟子,不去颂经礼佛,却整日侍花弄草,却是为何?”

    “哪里来的小子,牙尖嘴利的,滚进来罢!”苏迈适才所言,颇有些

    不敬,不过男子闻之却也不恼,反而一转身朝里侧行去。

    苏迈见状,忙朝无用使了个眼色,跟了上去。

    走上几级台阶,及近正门,便见眼前一尊白玉雕成的卧佛,神态雍容俨雅,眉目慈祥端正,佛前未设香台供桌,却有几束鲜花插在白瓷瓶中,花瓣犹带水气,显是新近采摘。

    “观自在菩萨!”无用见这卧佛形象,忙在那地下蒲团之上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辞,看去甚是虔诚。

    苏迈本不喜求神拜佛,但进得佛门,自得随俗,便也拜了下去。

    当无用犹在行弟子之礼时,苏迈已然转过佛像,朝内庭走去。

    不远处,一棵高大挺拔的合欢树下,先前那男子正负手而立,神情淡泊。

    苏迈见状,想起此行目的,便忙走近前去,朝那男人拱手一礼,问道:“敢问先生,此处可是拾梅庵?”

    “你没见山门前的牌坊上写着静照庵吗?”男子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道:“此处不过一处普通院舍,尽是侍花弄草之徒,何来什么拾梅庵?”

    苏迈闻言,顿觉头大,先前逞一时口舌之快,不想却得罪了这男子。

    想了想,复又向那人躬身一礼,随后满带诚挚地说道:“在下有急事寻来此处,先前出言无状,还望先生莫怪!”

    那男子见状,神色稍霁,朝苏迈摆摆手,随后冷冷地道:“回罢,此处并没什么拾梅庵!”

    苏迈闻言,怔了怔,心道这人也太不近情面了,他越这么说,越是有问题。

    想了想,决计试上一试,便道:“此处便是拾梅庵!”

    男子闻言,皱了皱眉,随后道:“何以见得?”

    “在下自乌月城得人提点,知那拾梅庵便在这丹炉峰下,寻路而来,却仅此一处,此地虽未见梅花,却是一处灵地,那紫叶斑竹和院前池中荷叶便是明证。”

    苏迈望向那男子,从容说道。

    “那又如何?”男子依旧负手而言,言语中听不出情绪。

    “拾梅拾梅,踏雪寻梅,原是雅事,非俗世粗人可为,此地虽处深山之中,却遍植奇花异草,满院芬芳,显得这主人甚有雅趣,殿堂之中,无香炉烛火,却以鲜花相奉,再说,这寻常佛殿之内,多供奉释加牟尼像,此处却安放着一尊观音卧像,显然这住持也是个不循常例之人,几番印证之下,再结合我欲寻之事,便可见端倪。”

    “一派胡言!”男子哼了一声,却未再发话。

    “敢问先生,此地之主人可在?”苏迈见状,也未理会,却是开口问道。

    “老夫便是!”男子漠然回道。

    “非也,先生只怕亦是客卿,却非其主!”苏迈闻言,笑了笑,说道。

    “哦,此话怎讲?”男子闻言,似乎颇有兴趣,听听苏迈言下之意。

    “自我入得院门,见花繁似锦,叶绿欲滴,却未见一片枯叶,显然此间主人是个勤勉惜花之人!”苏迈说话间,无用也转了出来。

    “接着说!”男子未顾及无用,接着问道。

第八十七章 仙子忘归

    “可疑者有三。

    其一,先生先前自佛堂转出,手中握一灵草,却是根上头下,显然是顺手而为,不似常伺弄花草之人;

    其次,出入这花丛之中,多少都会脚沾泥土,而先生鞋底干净整洁,却不像有下地劳作,再者,也是最重要一点……”苏迈看了看那男子脚下,却未继续说下去。

    “再者什么?”男子见其突然止言,又问道。

    “先生可看脚下!”苏迈笑了一笑,说道。

    “脚下?”男子闻言,有些诧异,低头向脚下地上望去,见无异状,望了苏迈一眼,说道:

    “你小子弄何玄虚?”

    “先生不妨移步!”苏迈走近前来,正色道。

    男子闻言,虽不知苏迈为何如此,如也依言而行,向前迈了两步。

    苏迈弯下腰,却是自那男人先前所立之处,拾起一片已然被踩得稀烂的合欢花,放在嘴边吹了吹,那粉红色的绒花随风而落,剩下孤零零的花茎。

    “苏迈,这有何不妥!”无用见状甚是奇怪,遂开口问道。

    苏迈未及回应,径直朝那男从看去。

    男人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却未说话。

    “惜花之人,又如何会轻易践踏这合欢之花,先生不觉有焚琴煮鹤之嫌吗?”苏迈丢掉那残花,微笑着问道。

    “那又如何,叶落花残,入地便成泥土,何必腥腥作态。”男子冷声道。

    苏迈闻言,却道:“万物有灵,这合欢树生长于斯,根须遒结,枝繁叶茂,只怕也不下百年,花开花谢,自是见惯世情,在这晨钟暮鼓之下,只怕也有了几分灵性吧,若听闻先生之言,不知作何感想?”

    男人闻言,向前踱了几步,随后却说道:“废话半天,你们可以离开了,此间主人不在!”

    “那先生可知,这主人现在何处?”无用见状,忙接口问道。

    “你们出家之人,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我又如何得知!”男子不耐地说道。

    “那先生为何在此?”无用一急,又追问道。

    “你这小和尚好生无礼,老夫为何在此,与你何干!”男子瞪了无用一眼,怒道。

    “先生勿怪,皆因我二人有要事在身,定须寻得此间主人,还请赐教一二!”苏迈忙行了过来,打了个圆场。

    这男子尚未回话,却突然内室之中传来一阵笑声,听去颇为愉悦。

    随后又听得一女子声音道:“想不到一向自负的赵副使,今日却折在一孩子身上,甚是有趣啊!”

    说话间,便见一个身着浅色罗衣,仪态端方的中年女子缓缓步了出来。

    莲步轻移,罗袜生尘,一颦一笑间,如阳春融雪,令人心生亲近。

    此刻虽穿着朴素,却依然难掩其卓绝风姿。

    苏迈甫一见这女子,便颇觉有几分眼熟,细思之下,却总也想不起来,一时间怔在原地。

    那女子见其异样,也不奇怪,随口问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要找此间主人?”

    苏迈见那女子声音婉转,浅笑嫣然,顿觉耳根发红,忙别过头。

    正要回话,突听得无用叫了一声:“苏迈,看,梅花!”苏迈闻言,向无用望去,却见小和尚目光正看向那女子衣袖。

    只见那衣袖之上,正开着一朵梅花,其色艳红,一针一线绣得甚是细密,附在那一身浅色衣衫之上,便如寒枝乍放,生气盎然。

    先前苏迈因觉这女子眼熟,一心回想,却也未曾留

    意。

    “梅花?”女子抬了抬衣袖,随后复问道:“有何不妥吗?”

    “咳咳……”,苏迈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随后便向那女子拱手一躬道:“晚辈苏迈,打扰前辈清修!”

    “免礼!”女子挥挥手,目光望看苏迈,随后说道:“你们欲寻此间主人,可有甚事?”

    “回前辈,我二人丢了件东西,得人指点,来到此处!”苏迈老实地回道。

    “胡闹,丢了东西自去寻去,跑这来做甚!”赵副使轻喝一声,说道。

    “此间主人数月前更已外出云游,眼下只有我二人在此,只怕你们找错地方了!”那女子伸手拂了一下鬓前乱发,随意道。

    “敢问前辈,此处可为拾梅庵?”苏迈追问道。

    “此处名静照庵,不过民间倒也呼之为拾梅庵!”女子想了想,点头回道。

    “那为何,这儿没有梅花?”无用闻言,向四周看了看,颇为不解地道。

    “梅花啊!”

    女子轻笑一声,却是抬起衣袖,向二人挥了挥,随后道:“这便是了!”

    “原来,此梅非彼梅啊!”苏迈点头说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迈,啥意思?”无用凑了过来,拉了拉苏迈衣袖。

    “若我猜得没错,拾梅庵并非指真梅,而是绣的梅花,难怪我们遍寻不着,险些错过!”

    苏迈指了指那女子衣袖,轻声说道。

    “此间主人原出自乾元城锦绣织纺,后隐居于此,一身针法天下无双,惟喜绣这寒冬腊梅,经其之手,可以传神,民间以得其一为幸,久而久之,这静照庵便被美名的拾梅庵了!”

    “原来是这样,这申屠大哥也不说清楚,害我们一阵瞎找。”无用埋怨道。

    苏迈笑了笑,再次问向那女子道:“敢问前辈,此处就近可有一叫竹篱别院之地?”

    “竹篱别院?”

    女子闻言,沉思片刻,却道:“此地你也见到了,竹林倒是有,不过院子嘛,却仅此一处!”

    苏迈闻言,看了看无用,眼里满是疑惑,似乎在说莫非真找错地方?

    无用挠了挠光头,一脸懊恼,随后问道:“怎么办?”

    “哎!”苏迈叹了一气,说道:“我也不清楚,一会再说吧!”

    话音刚落,却听得那赵副使突然说了句:“今日还真热闹,又有人来了!”

    那女子闻言,浅浅一笑,却未说话。

    “苏兄弟,你们可在?”庭外传来申屠人的声音,显示顾旷一行已然到了。

    苏迈闻言,忙转过身,一阵小跑,将众人迎了进来。

    进得内庭,苏迈指着那中年男子,向众人介绍,因不知其名,便依那女子之言,呼之为赵副使。

    而当她转向那女子之时,却一时窘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二人进来许久,却未请教过这女子名号。

    那女子见状,笑了笑,正要开口,却见苏迈身后的申屠天突然站了出来,朝其拱手一礼,说道:

    “晚辈申屠天,见过忘归仙子!”

    “你识得我?”

    女子见状,颇为惊讶,随后却叹了一气,微抬起头,望向半空,眼神却有些迷离。

    一朵流云飘过,被风一卷,旋即散去。

    片刻,又听得其缓缓说道:“有多年不曾听闻这名号了,世事啊,便如这白云,聚散匆匆,来来去去,却终不是原来的样。这仙子二字,老身已是

    当不起咯!”

    “晚辈少时,有幸得见樱前辈绝世风华,一晃多年,前辈风采更胜往昔!”申屠天又是一礼,恭敬地道。

    “你姓申屠?”忘归仙子想了想,突然道:“莫非……”。

    话到一半,却被申屠天打住,只见其抢着说道:“前尘往事,不提也罢!”

    “罢了!”

    那忘归仙子摆了摆手,又道:“你们亦是为了那竹篱别院而来?”

    “正是”申屠天回道。

    “只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此处并无这一所在!”忘归仙子淡然说道。

    “那前辈可曾识得这个?”顾旷自进这小院之内,便一直未曾说话,此刻见这忘归仙子之言,颇有逐客之意,便急着将那小笺取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忘归仙子接过,扫了一眼,鼻头轻动,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口中却说道:“不曾识得!”。

    随后将之还了过去。

    顾旷见状,愣了一愣,随后伸手接了过来,神情满是落寞。

    苏迈见那模样,心有不忍,向那忘归仙子说道:“前辈,此事事关重大,依诗中所示,便为此处,若前辈知晓内情,还请指点一二。”

    “不知便不知,嗦什么,赶紧离去罢!”一旁的赵副使见状,不耐烦地说道。

    苏迈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所已。

    正自懊恼之时,无用突然晃了晃光头,站了出来,宣了一声佛号,随后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确有要事,还请仙子前辈如实相告!”

    “你说什么?”忘归仙子闻言,面色一凛,望向无用。

    无用双手合什,朝其一礼,正色道:“小僧不才,识得一神通……”

    “莫非……”忘归仙子双目如电扫向无用,少顷,又听其说道:“你小小年纪,便识得他心通?”

    “请恕小僧冒昧!”无用谢罪道。

    “你这小和尚好生大胆,活腻了吗?”赵副使大喝了一声,脸色大变,怒气冲冲。

    忘归仙子朝其摆摆手,随后问向无用道:“这倒有趣,你自何处来,师从何人?”

    “回前辈,小僧自悬光寺而来,师从无定寺!”无用恭声道。

    “无定寺!”忘归仙子轻呼了一声,语气稍有些急迫,不过即旋便又平静了下来,随后说道:“你,师从何人?”

    “我没师父,是大和尚授我佛法!”无用急忙回道。

    “哦……”忘归仙子哦了一声,却又问道:“大和尚法号如何招呼?”

    “我也不太清楚,自小便呼他大和尚!”无用摇了摇头,说道。

    “无定寺的秃驴没一个好东西!”,一旁的赵副使哼了一声,愤愤然道。

    “阿弥陀佛!”无用闻言,却也不恼,念了声佛号权当回应。

    苏迈本想帮无用回他两句,但一想似乎赵副使及这忘归仙子和无定寺颇有渊源,自己倒也不便出头,便又作罢。

    “罢了!”忘归仙子轻叹一气,随后信步走到那合欢树下背对众人愣了半晌,随后说道:“老身昔年,和无定寺曾有些交情,今日便给你们行个方便罢!”

    顾旷闻得此言,自然心头大悦,忙行了过来,在她身后一礼,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顺竹林往东五里,有一山谷,名**凼,尔等自寻去罢!”说完,也未转身,竟是自顾自朝那里屋行去了。

    众人见状,自也不便久留,便朝那赵副使拱拱手,告辞而去。

第八十八章 **困境

    依忘归仙子所示,众人钻入竹林,沿东向穿行。

    林间枯叶成堆,铺了厚厚一层,却是无路可寻,好在竹高林疏,虽小心翼翼,但也通行无阻。

    穿过竹林,越过一道山岗,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馒头似的小山包,散于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其峰形态各异,皆生得矮小圆润,远望去,最高处亦不过数十丈,被周边高耸险峻的诸峰环伺,围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山谷,

    “这是什么地方,看去有几分古怪!”无用一见,便叫道。

    “或许便是那忘归前辈口中的**凼吧!”顾旷望了望那一片迷雾,颇有些忧虑地道。

    苏迈此刻却无心顾及二人,当见到这片和周边有些格格不入的山谷时,心里便有些不安起来,想到之前在拾梅庵中的情形,便自向正在前方观察地形的申屠天走了过去。

    “申屠大哥,小弟有一事相询!”

    “苏兄弟,但说无妨!”申屠天见状,有些疑惑地回道。

    “那忘归仙子的话,可信否?”苏迈问道。

    “这个……”申屠天闻言,有些为难,随后说道:“其实我和那忘归前辈亦不过一面之缘,并未有过任何交情,所以……”

    苏迈明白他言下所指,心中却有些怀疑起来,这忘归仙子先前明明矢口否认,后又借口和无定寺之渊源,加以指点,前后言行不一,若其心有二,将众人引入那迷雾之中,后果实难预料。

    再说那小山丛中,雾气重重,深入其内,只怕一物难视,又如何去寻那竹篱别院?

    申屠天见苏迈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便又说道:“我虽和忘归仙子无甚交情,但她昔年之事,多少知道一些,依我看,以她的心性,应还不屑于欺瞒我等!”

    “哦,此话怎讲?”苏迈闻言,忙问道,听申屠天的口气,这忘归仙子昔年应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她昔年之事,我亦是听闻。”申屠天沉思片刻,继而道:“你可知忘归仙子还有一别称?”

    “自然不知!”苏迈摇摇头,他初涉江湖,自然对这些故旧之事一无所知。

    “忘归仙子本名樱解语,曾是金刚盟四大长老之一,修习天魔剑舞,号称天下双二,故而又被正道中人呼之为罗刹天女。”

    “一为仙子,一为罗刹,一仙一魔,不过人之两面。”苏迈闻言,点头道。

    “传闻忘归仙子少时行事介于正邪之间,好恶全凭心意,曾因一登徒子灭了秋桑城彭家满门,被正道所讨,只是此事后事不了了之,成了一宗悬案。不过她名动这神州界,却是因为那天魔剑舞。”

    “这天魔剑舞有何特别之处!”苏迈奇道。

    “我生也晚,却是无缘得见,听闻是金刚盟里类似媚术的一种秘法,不过据传,见过剑舞的人都死了!”申屠天接道。

    “既然都死了,那别人又如何得知这剑舞的厉害之处?”苏迈有些不解,追问道。

    “这我便不知了,或许是以讹传讹罢,不过她少时艳名动天下,却是自视甚高,天下仰慕其风采者多如过江之鲫,有多少人为一亲芳泽,不惜远涉青泯山,结果自然未能如愿,更有甚者,非死即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苏迈叹了一气,随后却道:“如此奇女子,寻常男儿自然不入其眼,我若是她,也会一样。”

    “可惜,后来江湖传言她为情所伤,离开了青泯山,不知所踪,数十年来极少见其

    行迹。”申屠天叹道,似乎对这一代红颜,却为情所困颇为惋惜。

    苏迈本想问他又是如何识得这忘归仙子,不过先前见他俩一番对话,似乎申屠天不愿提及往事,便也作罢,随后想了想,却说道:

    “想来,这忘归仙子风姿傲世,怕也是极为自负之人,当不会自贬身份,行那欺骗后辈的下作之举,且若她想对我们不利,不过挥手之间的事,何须多此一举。”

    “我想也是,不如便进那**凼一探!”申屠天望向苏迈,眼神中似有问寻之意。

    苏迈点点头,随后向前迈了一步,申屠天招呼众人,一起行了过去。

    顾旷随苏迈在前领路,边留意脚下边小地翼翼地问道:“苏迈,你觉得那竹篱别院真在这里边吗?”

    “不好说啊!”苏迈望着不远处的重重迷雾,吸了一口气,回道。

    “这**凼看去甚是诡异,此处四围是山,无风可入,亦可路可寻,如此在一片山谷,却是雾气迷漫,而且那小山包也生得甚是奇特,不像自然而成。

    此行恐怕只怕艰难颇多啊!”顾旷想了想,把他的担忧说了出来。

    “我先前也是如此考虑,不过即来之,则安之,这神州界上,奇山异水比比皆是,不过我们未曾见识罢,那忘归仙子既然引我们来此,当有其意,应非随口而为。”苏迈本想把忘归仙子的事告之顾旷,但想想却又作罢。

    “我看那忘归前辈风姿卓绝,却不似诡诈之人,只是我还有些不放心!”顾旷神色凝重,看情形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怎么?你顾公子独自一人走遍这神州大地,也未曾怕过,此刻怎么突然胆小起来?”苏迈见顾旷异状,开口调笑道。

    “若是我一人,自然无惧!”顾旷闻言,语气大了半分,随后又道:“过往皆我独自行事,最危险亦不过一死,只是如今……”

    顾旷扫了一眼身边众人,叹了一口气。

    “你担心我们连累你啊!”苏迈轻笑道,顺手在身边的杂草丛中扯了一根草茎,放在手中把玩着。

    “自然不是!”顾旷摇摇头,接着道:“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

    “兄弟一场,无需见外!”苏迈拍了拍顾旷肩膀,随后说了句:“走罢!”。

    招呼身后众人一声,苏迈抬起头,对着虚空长啸一声,声动四野,震得群山回响,顾旷受其感染,亦以啸声回应。

    一时间空谷传声,豪气干云,先前隐约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借着一时豪情,众人加快脚步,向那山谷行去。

    此刻已近申时,日色西斜,阳光透过群山洒在山谷飘渺的薄雾之上,发出七色流光,神秘而空灵,远处望之,颇有几分仙境朦胧之象。

    在枯树杂草中穿行,如此约过了一刻钟,众人方才到达那山谷边缘。

    尚未接近,便觉一阵阴寒,虚空中隐约有丝丝枯枝败叶经年累积而成的腐味,令人闻之便生几分惧意。

    苏迈抬起腿,正欲进去,却被顾旷伸手拉住,随后便听得他说道:“别急,待我先进去一探!”

    说完,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便冲了进去。

    苏迈见状,也无可奈何,众人之中,顾旷修为最高,他先行探路,亦在情理之中,万一真有何危险,也好全身而退,不然一涌而入,反而顾此失彼。

    无用本欲随之深入,却被苏迈阻止。顾旷长期孤身寻药,屡涉险境,对危险的感知更为敏锐,无用进去,只会

    有害无利。

    众人心中焦急,却也别无他计,只能枯等。

    红日渐西,洒在脚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急切的等待之中,顾旷终于一脸凝重地从迷雾中迈了出来。

    白袍胜雪,衣袂飘飞,颇有几分明月清风之态。

    众人见状,忙围了上去。

    苏迈见顾旷神色有异,还以为他遇到危险,忙问道:“里面可有古怪!”

    “甚是奇怪!”顾旷点点头,随后又道:“绝灵之地!”

    “何谓绝灵之地?”无用闻言,颇为好奇。

    “这一片山谷之中,林深雾重,曲折纵横,便似迷宫一般,更奇的是,这里是一片绝灵之地,进去之后,便无法运用任何灵力,如此一来,修士便也同常人无异。”

    “那岂不是很危险?”申屠天闻言,忙问道。

    “不错,若无神通护体,进去之后,凶多吉少!”顾旷点头道,随后又看了看众人,欲言又止。

    苏迈见其神色,知他心中所虑,想了想,便道:“如此说来,确实不宜仓促行事。”

    边说着,边向申屠兄弟望了一眼,又道:“依我看,我和无用、顾旷三人进去,几位申屠大哥便回城等我们消息!”

    “不行,一起来的,当然一起回!”申屠人闻言,大叫道。

    “不错,就是龙潭虎穴,爷爷也去闯他一闯!”申屠地也附和起来,神情激愤。

    “老二,老三,我看我们还是听苏兄弟的!”申屠天叹了一气,望向兄弟两个说道。

    “为何?”申屠人闻言,甚是不服。

    这兄弟几个虽混迹市井,但为人却甚是仗义,此刻,危难当头,让他不战而退,断不可行。

    “此处乃绝灵之地,苏兄弟几个一身神通,只怕进去都无可奈何,我们这点微末道行,进去只会送死,到时反而连累他们!”申屠天无奈地回道。

    “几位大哥千万别误会,只怕这里面凶险颇多,又无法使用灵力,在这迷雾之下,万一不小心走散,后果便不甚设想。”苏旷闻言,生怕申屠兄弟误会,便赶忙解释道。

    “我们识得。”申屠天忙摆摆手,随后说道:

    “苏兄弟一番好意,我们自然明白,只是这一路同行,好不容易寻得此处,却要无功而回,甚是不甘啊!”

    “几位大哥厚义,顾旷在此先行谢过,还请回城备上好酒,若有幸生还,再行把酒言欢,一醉方休!”顾旷朝申屠三人拱手一礼,朗声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在城中静候佳音,几位兄弟,可一定要保重,平安归来!”申屠天朝三人一拱手,随后便带着兄弟几人转身而去。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苏迈颇有感慨,虽说与其相识时日颇短,但这数日以来,以命相交,却是情义深重,此刻无奈回转,料想心中应也是诸多不快。

    仗多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苏迈心底一叹,突然想起了少时在尘世中听到的俗语。

    “苏迈,走罢!”无用自小在庙里长大,晨钟暮鼓,生活颇为简单,故而心思单纯,没苏迈这么多想法,此刻见申屠兄弟离去,便催着苏迈进谷中一探,似乎那未知的危险对他更有吸引力。

    苏迈望了顾旷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便在顾旷带领下,朝那迷雾之中一路疾行而去。

    山高路险,迷雾重重,此去吉凶谁料?

第八十九章 林深似海

    山谷中薄雾朦胧,本以为林间雾气更甚,不过等三人进入之后,苏迈突然发现,这树林之中亦是轻雾流岚,如笼烟纱,隐隐有天光透下,虽不甚明亮,视物倒也不难。

    和不远处的丹炉峰松竹盈野,满山苍翠不同的是,此地因长年云遮雾罩,湿气极重,林间遍长的却是一种深紫色的怪树,树干不过一人怀抱,但却生得纤瘦细长,笔直向上延伸,树腰以下无一枝桠,看去甚是光滑,隐隐还有水珠滑下。

    初入林中,万籁俱寂,仿佛时光静止,生灵敛迹。

    苏迈刚行了几步,便感觉有些不对,脑中突然回想起当初在铁剑门外百里青苇遭遇的五鬼迷踪阵,那幻境之中种种异象,死一般的寂静,便和这儿有几分相似。

    “顾旷,这里边都是这般安静吗?”苏迈叫住径直向前的顾旷,问道。

    “没有,往里走应该是有声音的,先前我着急查探,倒也没太在意,有何不对吗?”顾旷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感觉太过安静,有些不对劲!”苏迈接口回道。

    “倒也是!”顾旷四周望了望,凝神细听片刻,点了点头。

    “许是这里边阴寒之气太盛之故,连小动物都不愿意呆!”无用接口说道。

    “进去看看便知了!”顾旷说完,随后便又领头向里走去。

    苏迈边走边看,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和前方二人稍拉开了距离,随后手拈法诀,想试试在这绝灵之地,五行劫术可否施行,不过在试过几回后,却有些心灰意冷了,这在诡异的雾林之中,灵气不舒,连五行也极为紊乱,他的五行劫术形成虚设。

    如此一来,彻底打消了他原本的侥幸心理,这凶险便又增加了几分。

    急赶了几步,追上前头两人,开始向里深入。

    如此约一刻钟,这紫色的怪树林越长越密,逐渐将头顶天光密密遮住,林间显得有些晦暗,不过还算勉强可以通行。

    再向前数百步,展现在众人是一条条错纵复杂的小道,密密麻麻向四周延伸,三人一看,顿时傻了眼。

    “往哪走?”苏迈望向顾旷,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顾旷摇摇头,随后又道:“先前我便到了这地方,此处小道甚多,不敢深入,便向这附近探了探。”

    “这么说来,我们还只是在这山谷的外围?”无用摸了摸光头,疑道。

    “目前看来,应是如此!”苏迈望着眼前眼花缭乱的小道,陷入沉思。

    此地看去甚是诡异,但仔细观察却又不似幻境,这山谷深处,雾气更甚,再往前走,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不见人迹。

    “反正眼下我们也不知去往何处,我看这小道虽多,但总的方位并未有太大变化,不如我们便顺着这谷中央找去,那忘归前辈既然指引我们来到此处,总会有些线索吧!”无用接口说道。

    “也对,不过这里面隔绝灵气,神通难驭,雾深林重,难免多生山精鬼怪,妖邪之物,大家多加小心!”顾旷闻言,反手祭出一把薄如薄如蝉翼,通体透白,隐隐漾着

    水纹的小剑,正是他那随身法宝快雪。

    “顾旷,你这法宝可还能用?”苏迈见状,忙问道。

    “用倒没问题,不过不能使用法力,威力便大打折扣了!”顾旷回了一句,随后道:“你的五行劫术,可否施行?”

    苏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随后提了提手中之剑,笑道:“我便把自己交给它了!”

    顾旷见状,以为苏迈开玩笑,之前自流花渡一路行来,对苏迈的修为也有几分了解,在他印象之中,苏迈修的是五行劫,似乎不擅剑术,此刻说是将自己交于手中之剑,自然多是笑谈。

    不过无用先前和苏迈联手灭了那鬼面狼蛛,后又在乌月城外杀了姚朔,见识过苏迈手中那黑剑的邪异,听得他这么一说,倒也不觉有异。

    大致看了看方向,三人便选中正中一条小道步了进去,和先前所想一样,越往里走,雾气越重,及至后来,仿佛伸手便能捏出水来,而那枯枝败叶堆积的腐味也逾加浓厚。

    顾旷边小心领路,边留意四周的状况,就在他一脚踏入一片松软的落叶丛中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嘶叫声。

    “小心!”顾旷停住脚步,向身侧二人叫道。

    “发现什么了?”苏迈忙问道。

    “听!”顾旷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后示意二人凝神细听。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附近!”无用听了听,轻声说道。

    “嗯!”苏迈点了点头,望了望四周,又道:“我们一路行来,皆未听到任何动静,此地突然有声,倒也不算坏事,至少还有点生气,不过眼下我们可视不到一丈,周边状况一无所知,还是小心为妙。”

    “左侧!”顾旷点点头,随后用手指了指,轻声示意道。

    苏迈握紧手中长剑,凝神警惕,而无用却似没事人一般,好整以暇,左顾右盼。

    如此静守了片刻,那东西似乎只是路过,一声嘶叫之后便又消失了,林中复归于寂。

    “走了?”苏迈仔细听了听,没发现任何动静,便问向顾旷。

    顾旷摇了摇头,轻言道:“应该没有!”

    “不管了,这些小动物本就是这林间之主,我们贸然闯入,人家自然不乐意,只要不袭击我们便可!”无用见无意外,便催着众人前行。

    苏迈点点头,正要举步,突然感觉身后风声一紧,随后便听得顾旷大叫一声,白光一闪,快雪疾射而出,片刻之间,便见身侧一片红雨洒下,一只背生双翅,看去颇为肥硕的白色蠹虫被斩成两断,半节残躯犹在地上扭曲挣扎,看去约一尺来长。

    “这什么东西?”无用望着地上那虫尸,问向顾旷道。

    “食腐虫!”顾旷回道。

    “食腐虫?”苏迈闻言,轻念了一遍,随后突然道:“不对啊,既然称为食腐虫,理应喜食腐物才对,我们可是大活人,为何袭击我们?”

    “它应该不是袭击,而是被驱赶出来的。”顾旷又向那虫子飞来方向看了看,眼神示意二人留意,仿佛那迷雾之中正藏着某些古怪。

    “你是说这里

    面还藏着别的东西,把这虫子赶了出来?”无用凑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应该是的。”顾旷点点头,轻声道。

    “那我们便把它引出来,省得提心吊胆的!”无用接口说着,随后便顺手在地上捡起一段手臂粗的枯枝,运力向那雾气中扔了过去。

    只听得“噗”地一声,枯枝带着一阵风声呼啸而去,片刻后似乎撞到树干之上,随后便落了下来,再无动静。

    “看来什么也没有啊?”无用笑了笑,表情甚是失望。

    “看你这模样,似乎很想见到点什么啊?”苏迈见状,苦笑着问道。

    “那是自然,这雾林之中,本就阴森无比,来只小妖兽什么的,也好逗个乐子嘛!”无用嘿嘿一笑,回道。

    “还是小心为妙!”顾旷说了句,随后便示意二人向里行去。

    复行数百步,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先前食腐虫就像是意外闯入一般,众人料想中隐藏于暗处的怪物也未见现身,不过雾气却是越来越浓了,似乎只要一转身,便见不着人。

    原本走在后面的,期待发生点事情的无用,悄悄的凑上前来,向顾旷和苏迈问道:“你们可有发现什么?”

    苏迈一听,有些莫名地望向他,说道:“没有啊,难道你有发现?”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无用点点头,神秘地说道。

    “为何我们没有发现?”苏迈忙追问道。

    “你们一直在探路,只留意前方,我在后边仔细听了听,却发现自我们杀了那虫子以来,隐隐有轻微的脚步声一直蹑在后头。”

    “嗯,似乎我也有些感应,只是未曾留意!”顾旷闻言,点了点头,留下苏迈一头雾水。

    他修为低微,神识有限,自然比不上顾旷和无用,故而尽管他一再努力去听,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那怎么办?”既然二人认定,苏迈也懒得去想,便问向顾旷道。

    “既然它不露面,说明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不用去管,赶紧去找那竹篱别院,离开此处才是!”顾旷回道。

    众人自进入林中以来,虽一路平静,但却也未发现任何与竹篱别院相关的线索,眼看着天将渐晚,不由有些担心起来,此刻的他,自然不愿再生枝节。

    “那便由它去吧,我们小心些!”苏迈点点头。

    又行了一阵,林间逾觉阴寒,雾气翻滚着不时将身影吞噬,三人只能并排而行,尽管拉近距离,同时不断说话,保持对相互的感应。

    顾旷依靠神识,勉强可见前方树影幢幢,脚下道路依稀,摸索着前行,不一刻,便见前方一暗,一片巨大的黑影骤然出现在眼前。

    “怎么啦?”苏迈见顾旷突然停了下来,忙开口问道。

    “前方有古怪!”顾旷盯着前方那片突如其来黑影,一动不动地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像是一堵墙?”无用凑上前,细细看了看。

    “过去看看!”这重重迷雾中,苏迈只觉白茫茫一片,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不由有些心急。

第九十章 鬼树缠尸

    三人加快脚步,朝那黑影行去,及至眼前,却发现是一棵奇大无比的怪树,和先前入林之时所见一般,树干呈深紫色。

    由于迷雾甚重,不知其宽,但甫一靠近,便觉有一股荒古的威势,更奇特的是,先前的树干之上有水珠流水,而这大树之上,却是流着血红色的液体,看去就像鲜血般,甚是吓人。

    “这树棵竟会流血?”无用一见,吓了一跳。

    “不是流血,应是其本身的体液!”苏迈靠近那树身,在那血红色的汁液上用手指一摸,只觉甚有黏性,闻之有股淡淡的腥味,但不是鲜血的味道。

    “以前听说过,在蛮荒地区,有一种怪树,会流血,想来便是这般吧!”苏迈在树干上敲了敲,似乎想寻找些什么,见无所得,随后便道:“我们顺着这树向前看看”。

    沿着这树底一直向前,三人细算下脚程,走了近千步,却依然未到尽头,眼前仍是黑沉沉一片。

    无用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道:“这树也太大了吧,如此看来,怕不下百丈,便像一座小山似的。”

    “是啊!”苏迈叹了一气,拍了拍身边的树干,又道:“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树,这**凼果然古怪!”

    “我说,咱们不会是围着这树在打转吧?”无用突然疑道。

    “不可能,我一直留意着,我们应该是笔直向前行的。”顾旷摇摇头,断言道。

    苏迈闻言,也是疑惑不已,若真按顾旷所言,那这树能长得如此巨大,一定有古怪。

    正在想有何不对之处,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说话之声,飘飘渺渺,若有若无。

    “前方有人?”顾旷闻言,转头说道。

    “莫非那竹篱别院到了?”无用一边说话,却又边摇了摇头。

    “看看再说!”苏迈看了看顾旷,随后三人便加快脚步向前而去。

    一路行去,眼前一如当初,并未有任何变化,那声音忽而在前,忽焉在后,有时听去又似在头顶,弄得三人莫名其妙。

    “莫非有人在耍我们?”苏迈抬起头,望着头顶茫茫一片,有些恼火。

    “什么人装神弄鬼,再不出来,和尚就不客气了!”无用被那声音弄得心神不宁,便朝前大喝了一声。

    这一声断喝,却顿时有了效果,那古怪的声音被无用一吼,却突然消失了。

    “真有人在捣鬼?”三人面面相觑,满是狐疑。

    “难道是那窃花之人?”苏迈问向顾旷。

    “有此可能,”顾旷点点头,随后又道:“但若真是那人,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那满月之花并非什么稀奇之物,若真想要,取走便是,把我们引至此处,又有何用意?”

    “此事颇为蹊跷,只怕非花之罪!”苏迈想了想,回道。

    “那又为了何事?”顾旷听苏迈言下之意,似乎另有隐情,忙追问道。

    “我亦不甚清楚,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那人不要有什么阴谋才好。”苏迈轻叹一息,说道。

    二人说话间,虚空之中那说话之声便又响起,似争吵,似问询,忽然而起,忽然而终,时断时续,却一直未曾停歇。

    你们听,这声音似乎有古怪!”顾旷凝神半晌,突然对身侧二人说道。

    苏迈闻言,闭上眼睛,侧耳一听,却发现这声音颇似一行人交流之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鸟兽之声响,不似一人所发。

    “确有古怪,”不待苏迈说话,一旁的无用先说道:“这声音不像是有人故意发出,更像是前人所留!”

    “前人所留?”苏迈闻言,忙睁开眼,讶道。

    “没错,我也是这般想!”顾旷接口道。

    “这声音听去甚是杂乱,像是一群人在争论着什么,但又断断续续,听不清楚,若我猜料不差的话,应该是此前有一行人曾途经这里,发生争吵,这声音便被留了下来,由于这林中雾气甚重,经年无风,多少年环境不曾改变,这声音便一直在这林中回荡!”

    “还有这等趣事!”苏迈一听,颇觉有趣,这种密林留声之事,此前却闻所未闻。

    “其实这也无甚奇怪,我曾听大和尚说过,金刚盟所在青泯山中,便有一处山崖,可以留声。”无用接口说道。

    “或许和这周边环境有关吧,这声音缥缈不定,想来应在这林中回荡了不少年月。”

    “那我们仔细听听,这林中到底发生过何事,说不定能找到些许线索。”苏迈说道。

    打定主意,三人便依言在这巨树之下坐了下来,凝神静气,各展神通,想从那古怪的声音中寻得丝丝有用的信息。

    四围静寂,不闻虫语鸟鸣,连一息风声也无,除了那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怪声,便是深沉的迷雾。

    苏迈最先回了过来,他修为最低,怎么听都只能勉强识别出男女之声,其内容其是模糊之至,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顾旷随后也睁开眼,望向苏迈似有询问之意,苏迈摇摇头,却是看向了无用。

    只见小和尚犹在打坐之中,双目微闭,宝相庄严,颇有几分凛凛不可犯的气度。

    半晌,无用睁开眼,见二人正自望向自己,便站起身,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耳力不太好,听久了点,你们可有收获?”

    苏迈摇了摇头,却见顾旷说道:“听到几句零散的话,但无甚用处。”

    “我也听到几句,好像也没啥用,也没听到提及竹篱别院!”无用附和道。

    “既然如此,不妨把你们听到的都说出来,比照一下,或许能有所发现!”苏迈灵光一闪,向二人说道。

    “我听到好像是有人在争吵,有一女子好像在叫师兄,说是日落、回山之类的话!”无用想了想,说道。

    “我也听到,还有一男子说要什么心……”顾旷回想道。

    “对对,还有一老者说吃人什么的……”无用接道。

    “好像说这树叫什么桑啊鬼的,听那女子语气,似乎甚为忌惮。”

    ……

    二人回想半天,似乎能记起来也就这些,苏迈想了片刻,却未有何头绪。

    “你们说,会不会我们走错地方了啊,进来这么久,什么也没遇到,既然说竹篱别院,不可能建在这浓雾之中啊!”无用闲得无聊,冷不丁地说了句。

    “是啊,这一路

    行来,确实挺蹊跷!”顾旷点点头,对无用的话颇有几分认同。

    苏迈正自沉思,听得二人言语,突然问了句:“我们进来多久?”

    “只怕快一个时辰吧!”顾旷想了想,接口道。

    “一个时辰……”苏迈喃喃自语,随后又道:“我们来的时候大概申时,过一个时辰,便是酉时。”

    “那又如何?”无用忙问道。

    “日落!”苏迈突然大叫一声,“此时正值日落!”

    “日落,有何稀奇?”无用满脸疑惑。

    “日落、回山、吃人、鬼树……”顾旷受苏迈一启发,忙回头想了想,片刻,突然心头一震,望向苏迈,惊疑不已。

    “莫非这树……?”顾旷小心问道。

    “若没猜错的话,只怕这树天黑之后,便会吃人!”苏迈沉着脸说道。

    “吃人?”无用闻言一惊,大声问道。

    “没错!”苏迈点头回应,却又叹口气,说道:“可惜这儿是绝灵之地,灵力隔绝,不然倒可以想办法,看看这鬼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何吃人法!”

    “这个,倒也不难,”无用接道:“虽不能见其全貌,这方寸之地还是可以一观的。”

    “你有何办法?”苏迈闻言,忙追问道。

    无用点点头,并未回话,却随手召出了那朵净世莲花。

    只见他念了几句佛号,随后将法宝往半空一抛,只见莲花瞬间绽开,朵朵金莲虚浮,不断有金光洒落,不一会便光金芒大盛,照得这密林之中一方天地如晨光初露,原来浓稠的雾气被其一照,迅速向后退去,露出了数丈方圆的处在,头顶之上也依稀有亮光透来。

    三人见状,一阵惊奇,忙抬头向那树梢望去,先前浓雾遮蔽,什么也看不到,如今这一线天光下来,却让他们见识到了此生最为恐怖的一幕。

    只见那半空之中,枝叶垂落,一条条黑色根须自那粗壮的枝桠中伸出,其底部像包粽子似的,捆着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密密麻麻,悬吊在半空之中,形貌惨烈,或佝偻,或僵直,有伸颈吐舌,有面容扭曲,一个个狰狞可怖,显是临死之前拼命挣扎所致。

    “阿弥陀佛!”无用深吸一口气,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号,随后轻声问道:“这,不会是到了无间地狱吧?”

    “这些人,多半便是被这树吃掉的!”苏迈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那怎么办?”无用惊魂未定,急问道。

    顾旷见其情景,也是心悸不已,望向苏迈。

    “逃!”苏迈咬紧牙关,迸出了一个字。

    “不错,趁日未西沉,赶紧离开,从这些尸身来看,这鬼树只怕我们应付不了。”顾旷点头应和。

    “往哪逃?”无用回顾四周,这一方小天地之外,尽是迷雾,不辨方向,往哪走都不安全。

    “先离开这树再说!”苏迈闻言,也没主意,眼下只想离这鬼树远远的,来不及考虑更多。

    “跟我走!”无用一听,反正无路可去,便召了那净世莲花,往那树干反方向跑去,苏迈二人见状,也追了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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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图鉴介绍:
仙也侠也,演绎的都是众生百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故事。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夜雨潇潇,一灯如豆,且就几杯残酒,数点墨香,听水风轻讲述那令人神往的仙侠世界。
本书是一本正统的古典仙侠长篇,全书共八卷,红尘往事,仙佛旧闻,山川河岳无不包罗。有波诡云谲的正邪争锋,也有和风细雨的人间温情,有舍身殉道,也有杀身成仁。
精彩处大开大合,细腻时百转柔情。
故事如《千里江山图》般徐徐展开,主角艰难证道的过程,映射出人世种种。大道艰难,且让我们随苏迈一起开始一段绚丽奇幻的仙侠之旅,见证平凡少年的通天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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