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冤家
这话却是有几分怪罪皇上的意思,司马锦听了很不好受,毕竟这人是闯进长乐宫的人,长乐宫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国之后的寝宫。说是与皇帝的兴和宫同一地位也不为过,这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就闯了进去。
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这事传出去也要理亏几分。
再看太后的表现,明显是在为薛鑫抱不平呢。
此时司马锦感到颇为奇怪,这边事情刚刚发生,太后是怎么知道这边的情况的,还一来就说这人是薛鑫,难道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不成?
秦蕊初从始至终一直垂着脸颊,不插言也不多语,她相信司马锦一定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虽然太后的出现没在她的预料中,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薛鑫好过。既然敢轻视自己闯到宫里来吓唬她,就别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薛鑫见到太后时,第一句话就是吐了口血。这可把太后吓的 不轻,薛鑫是薛荣廷最得意的儿子,现在要是与薛家出了什么关系,皇上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可薛鑫是皇上下令打的,太后也找不到人怪罪,心里对秦蕊初便更加怨怼,脸色也不那么好了起来。
“将薛鑫送去哀家的宫里,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吧。”
有人来将面条似的薛鑫拉起来,太后不禁心疼的无以复加。司马锦听了不由眉头深深皱起,“母后,这人是闯进长乐宫里的贼人,怎么能轻易放过!”
太后听了当即一股子火上来,她正是害怕薛鑫的罪行会纰漏,想着先把这边应付过去,随后找皇帝好好的谈一谈,可没想到司马锦竟然这么较真,这无疑是在与太后对着干一样。
“薛鑫是薛大人的长子,从小便在宫里长大,在母后看来与皇子无二,皇帝怎么对自己的弟弟下手这样狠!待薛大人问起来,又要徒增事端!”
秦蕊初在不远处,听见太后这么说她简直想笑,徒增事端?难道是她没事闲的去抓薛鑫来打一顿吗?要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他堂堂意气风发的将军怎么会成为人手中的阶下囚呢!
可惜太后意识不到这一点,她只想拼命掩盖薛鑫的罪状,以这样来维护皇帝和薛家的关系。
司马锦当然明白太后对薛鑫的感情,也知道太后的心里所想。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妃子,也许司马锦就会顺着太后的台阶下去,可今日不同。薛鑫闯进的是皇后的院子,若说薛鑫是歹人司马锦不会信,但是薛鑫下午在官道上扬马示威一事,他可是清清楚楚。
薛鑫对秦蕊初抱有敌意,那么再潜进她的宫中便不是小事一桩。
所以今日薛鑫说什么也难逃一罚,不管谁护着他,司马锦身为皇帝,有权处置一切。
“母后,方才外面黑,儿臣都没看清此人长什么样子,母后身处常宁宫怎么知道这就是薛小将军呢,不若到房中好好审问,若真是薛鑫,那也好解开误会嘛!”
这已经是司马锦最后的让步了,太后不由为难的看了薛鑫一眼,心道这一次真的是没办法了,便就点了头。
司马锦坐在主位,太后在左侧,秦蕊初在右侧。明亮的兴和宫里,台子赫然跪着一个发丝凌乱的人。
司马锦叫人擦去他身上的血迹,只见石公公向自己微微点头,司马锦心中也有了几分打算。
“抬起头来。”
台下的薛鑫浑身无力,此时已经是穷弩之末,听见司马锦的话他心中将秦蕊初杀了千百遍,最终还是抬起了他的脸。
原本俊朗深刻的五官已经面目全非,眼睛肿的像拳头那么大,嘴角仍然在淌血,这幅样子就算是薛荣廷亲自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薛鑫。
司马锦看了不由脸色一紧,向太后问道:“母后,这真的是薛鑫将军吗?”
司马锦这么一问,倒把太后问住了。刚才她护人心切,自己也没看真切,现在在一看这触目惊心的模样,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司马锦看着样子不由心头冷笑,“朕就说嘛,薛鑫将军身为国防将军,正直凛然,怎么会做出擅闯后宫的事情来呢!”
太后心中急切,刚才明明是薛鑫的侍卫来通报自己,说皇后设计抓住了薛鑫,让太后速速解围。
所以堂下那人是薛鑫无误了?
正当这时,原本跪在地上的薛鑫猛然向前倾去,咚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罪臣薛鑫,扣见皇上,太后,皇后!”
台上那三人皆是心惊了一下,不知为何隐隐的有不安升起。“你真的是薛鑫?”
司马锦起身道,只见地板上印出一圈血迹,可见薛鑫这一个响头磕的有多用力。
太后见到这一幕哪里还坐得住,心中对薛鑫的包庇全都泄漏了出来。
“皇上,原来闯进宫里的不是什么贼人,而是薛鑫将军啊!臣妾真是搞错了,你看这薛将军现在这样,不如让他先去太医那里治疗一下吧,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和薛家交代啊!”
原本沉默的秦蕊初忽然开口,这一句话一下子点燃了司马锦心头的怒火。
“交代!朕堂堂皇帝,需要向一个臣子交代!薛鑫身为命臣,竟然敢潜进后宫宫闱,其罪可诛!朕倒是要听听薛荣廷给朕的交代!”
司马锦震怒之余,一手将茶碗扔下台子,不偏不倚的溅飞在薛鑫眼前,碎片将他的脸划破,可他愣是没闪过一下。
太后此时恨不得拿什么东西把秦蕊初的嘴巴堵上,这个时候她竟然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这下她也保不住薛鑫了。
太后忽然抹着老泪来到司马锦身边,“皇上,鑫儿自幼在老身身边长大,小时还与皇上您作伴为乐,看在这一份感情上,请皇上允许鑫儿先请太医吧!”
说着太后竟然膝盖一软,要跪下去。
司马锦立刻扶住太后的胳膊,将她人带的站了起来。“母后你这是什么话?”
太后看到司马锦的动容,不禁心头暗自窃喜,“皇上,鑫儿与皇上年纪相仿,年轻气盛,纵然犯错也应被宽容一次,这一次皇上看在老身的份子上,就放过鑫儿吧!”
司马锦紧皱眉头,再看薛鑫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实话他也不想就此搓去了他的锐气,一个将军若是被打消了意志,那么后果可是很可怕的。
司马锦明确的知道要怎么毁掉一个人,可他没有这么做,当年他因为仁慈而做了皇帝,现在他要因为仁慈而放过一个将军吗?
思量许久,大堂里只剩下鲜血落在地上的声音。
此刻的薛鑫也不禁微微颤抖,说不害怕是假的,他身为薛家的长子,从小到大便是光环一身,从来都是别人仰望他,何曾有如此被人侮辱的时刻。
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何要参与到后宫中来。只是此时为时已晚,如果司马锦今天真的处置了他,就算自己不死,他那重视名誉的父亲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司马锦沉默许久,最终在太后希冀的目光中,微微点了头。
“治疗可以,但是薛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事还等你养好伤,朕再一笔笔的和你算账!”
太后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说动秦蕊初,只要她不承认薛鑫是贼人的话,那薛鑫顶多是挨一顿打,对名誉没什么影响,出了宫门就还是耀武扬威的大将军,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太后这边算盘打得响,秦蕊初却是冷眼望着这一切,从司马锦点头的那一刻开始,秦蕊初就知道自己的这一场戏是雷声大雨点小,要以沉默结束了。
司马锦向秦蕊初投来一个歉意的眼神,虽然今日他放过薛鑫,但等薛鑫好了以后,他绝对要向薛家讨一个说法。
秦蕊初在意的倒不是这些,也只是回了他一个无碍的表情。
这表情印在司马锦心里,顿时让他更加羞愧起来。
这等大事的受害者,只有秦蕊初一人。他曾扬言要保护秦蕊初一辈子,可现在却是无能为力。
这么想着,司马锦对薛家的那一层障碍不由骤然加深,心底的那个念头也在蠢蠢欲动。
薛鑫被太医带走了,堂下有宫女在清理血迹。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大殿上光泽如新,仿佛刚才那一场闹剧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太后今晚表演过度,身子骨受不住了,待薛鑫被待下去以后便回了常宁宫。
此时兴和宫的大殿上只有秦蕊初和司马锦二人。
“初儿,朕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司马锦走到秦蕊初身边,想伸手去触摸她的发,却被秦蕊初不着痕迹的闪躲开来。
“皇上以为臣妾是来讨公道的?臣妾只是想让薛鑫长个教训,年纪轻轻却嚣张跋扈,作为一国栋梁,如此下去定然后患无穷,皇上,臣妾说的对吗?”、
司马锦的瞳孔倏然幽深,脸色也沉默下来。
秦蕊初说的不错,薛鑫是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少年英雄,在西北部已经很有名气,加上薛家世代都以将门出身,在军中的口碑岂是一呼百应能诠释的?
这种关系是皇家最为忌惮,也最为谨慎的。纵然薛荣廷身为文官,可薛四海仍然在朝,薛鑫作为后辈,竟然在官道上扬马示威,这等罪行岂能容忍?
或许秦蕊初的目的不在于敲打薛鑫,而是想借此机会,给大权独揽的薛家,狠狠地吃一个教训!
第92章敲打
秦蕊初半垂着睫毛,神情郁郁的样子,似乎也在为司马锦担忧不已。
“没想到太后竟然这么护着那个薛鑫,如此下去薛家还不得翻了天了。”秦蕊初不满的抱怨着,司马锦不由也冷笑一声,“太后宠爱又如何,这大凉还是朕的大凉,朕不相信薛家有本事能和皇帝作对!”
秦蕊初不禁担心的对司马锦说,“我看这个薛鑫根本是故意的,这么轻易放了他简直是便宜他了!”
司马锦笑着说道:“放过他?你答应朕都不答应!他受了不轻的伤,若此时审问太后一定 不依,这件事上太后算是欠了朕一个大人情,等他伤势一好,朕就让薛四海好好看看他宠爱的孙儿,究竟在做些什么!”
秦蕊初听了不免心头宽慰,若真的这么轻易就放过他,那今天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让薛鑫受惩罚不是目的,而是让他们知道,长乐宫不是摆设!
今天的事没有想象那么顺利,主要还是薛鑫那个侍卫竟然去通报了太后,若太后不在这里,想必今天司马锦一定会好好惩处他的。
但是太后的地位非同小可,在那样的场景下,若还与太后相争,恐怕会落得不孝的名声。司马锦身为皇帝自然不会公然和母亲作对,况且他确实和薛鑫形同兄弟,这么做也对他的影响不好。
可虽然薛鑫被太后保下了,但这件事却也成为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秦蕊初想到这里倒是宽慰很多,太后一直看自己不顺眼,若是能让太后欠自己一个人情,或许将来还能有点活动的余地。
这么想着她也不计较薛鑫的事了,对司马锦灿然一笑后便化干戈为玉帛,像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司马锦怎么会不知道今天的事秦蕊初可是一点亏没吃到,能把叱咤沙场的将军打成那个样子,秦蕊初一定也费了不少心思。
就算如此司马锦心里还是不舒服,敢动他的皇后,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秦蕊初回宫以后,天都快亮了。赶紧的睡上一觉,直到下午时才幽幽醒来。
“太后宫里有消息了吗?薛鑫怎么样了?”
红襄放下针线活来到秦蕊初身边说道:“听太医说薛鑫统领只是受了皮外伤,只是昨天那一十大板把他打得不轻,现在走路都困难,恐怕还要休息几天呢。”
休息?哼!秦蕊初冷笑一声,所谓的休息不过是在给他找开脱罪名的借口,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说起来这个太后胳膊肘怎么往外面拐,自己身为皇后那可是皇家的人,不说巴结着丞相府吧,反而要这么保护那个薛家。
此时秦蕊初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探询,这个薛家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的背后可是什么庞然大物,足以让皇宫动摇?
日子过了三天,秦蕊初还以为太后把这件事忘了,可就在晌午她刚用过膳,正准备睡一觉呢,太后就派人来了。
到了常宁宫她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不是压抑,而是轻松。
记得第一次来常宁宫时秦蕊初可是怀着必死的心来的,那气氛压抑的让人呼吸困难,以至于她每一次来到常宁宫的时候心里都怵得慌,可今天来这里却没有一点点的不适,这种反常的轻快让秦蕊初心里没底。
太后身边的大丫鬟霞玉姑姑笑着将秦蕊初迎了进去,“皇后娘娘终于来了,太后一直在等呢。”
秦蕊初心道我这还没睡觉呢,太后这么着急叫自己来,自己怎么能在拉脸子呢。
霞玉是个玲珑的人,话说的滴水不漏,秦蕊初不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搞得自己也会变得心机起来。
“不劳烦姑姑,本宫自己进去。”
霞玉笑着留在门外,秦蕊初踏进了宫中。
一进门就闻见浓厚的檀香味,显然太后刚刚礼佛过。秦蕊初走进去便看到屏风后面太后微动的身影。
过了一会,太后才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秦蕊初时忽而露出一个十分和蔼的微笑,“蕊儿啊,你终于来了。”
秦蕊初赶紧起来见礼,倒是无可挑剔。
太后显然没想找她的茬子,只是让她坐下,还叫人奉了茶。
秦蕊初喝了茶,心道她叫自己来绝对不是来品茶的,果然没等她想完,太后就开口了。
“蕊儿啊,自从你父亲与皇家结缘后,皇上对丞相府一向是礼敬有佳,欧阳丞相也是先帝曾经的重臣,这皇宫里那一件事不是依仗着丞相大人?所以欧阳家与皇家,那可是一条心,一个步子的,你说是不是?”
秦蕊初点头,这话还不明白吗?她是说欧阳家位高权重,都是仰仗着皇帝的身份,现在自己做了皇后了,当然要和皇家统一步伐,那就是让自己顺着她的意思咯?
虽然有些不满,但秦蕊初的表情还是很周到的。“母后说的是,儿臣深觉此理。”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以为自己的目的就快达到了。
“你是个蕙质兰心的孩子,哀家第一眼就没看错你,你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个薛鑫做事确实是莽撞了一些,但按辈分来说他还是你的侄子,等同于你的孩子,这件事就不要怪罪他的吧。”
说来说去终于说到重点了,她早就预料到太后会找自己给薛鑫脱罪。本来秦蕊初还以为此事会被放下,但是司马锦的话却让她又燃起了希望。
有了司马锦的支持就代表着,她不需要看太后的脸色,毕竟自己没有把柄在她手里,这样还会让太后欠自己一个人情。
秦蕊初这么想倒也不错,毕竟司马锦这一次是动了真怒,下定决心要惩罚薛家的,加上前几日周乙算一事,秦蕊初可不想把自己掺和进去做着假好人。
“母后,这件事儿臣也有过错,没能及时看出来是薛鑫,要是如此也不会闹到皇上那,平白叫皇上生气。”
秦蕊初认错态度良好,太后已经满意的无以复加,如此说来薛鑫便能免于责罚了,这能不让她开心吗?但是太后还是错了,秦蕊初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说来说去秦蕊初什么都没答应她,太后却天真的以为秦蕊初已经答应了,当下又拉着她话了好一会家常,这才将秦蕊初放了回去。
一出了常宁宫,秦蕊初不禁汗涔涔的,虽然自己不惧太后,可在生怕老谋深算的太后会发现自己的一些破绽,这番对话可还是十分紧张的。
红襄也紧张的跟在秦蕊初后面,“娘娘,您真的答应不追究薛将军了?”
秦蕊初耸肩回道:“我答应了吗?什么时候?”
红襄愣了一刻后,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秦蕊初只是一味的承认自己蕙质兰心,可并没有做出要放过薛鑫的保证啊。只怕太后反应过来,要气的吐出半盆血吧!
秦蕊初放心的回到长乐宫,接下来等待的就是一场好戏了。
三日后,薛鑫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但是还是赖在太后宫里不走,怕是害怕回家后被父亲责罚,薛荣廷对儿子是尤其严格,若被他发现他的作为,只怕薛鑫要吃不了兜着走。
司马锦听说薛鑫的伤好了,二话不说就宣了薛荣廷和薛四海进宫。
这祖孙三辈的面子足以叫人汗颜,但是司马锦执意要处罚薛鑫。
这个消息一出,薛家上下都沸腾了起来。秦蕊初得知后不急不忙的换了身衣服,待会还有的她累得。
薛四海等人到了兴和宫,见客的大殿上司马锦等候已久,这一次太后坐到了下首,而司马锦身边坐着的便是皇后。
可见太后今日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这个场面让被进来的薛鑫心底一沉。
薛荣廷看到薛鑫蔫蔫的样子,心底猛然一惊,可司马锦就在堂上,他只能痛心的怒吼一声,“孽子!跪下!”
薛鑫像个橡皮泥,任由薛荣廷捏扁搓圆,和曾经铮铮铁骨的那个样子完全不同。
此时秦蕊初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薛荣廷虽然不会上战场,但是这教育孩子确实严格又严格。一边的薛四海不禁露出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可见他心中是十分疼爱薛鑫的。
一屋子人都没说话,只有薛鑫一个人跪在地上,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直教人心头压抑。
过了许久 ,薛荣廷终于是沉息一声,“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司马锦仍然是没说话,目光却在薛四海身上流转。
薛四海毕竟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看到司马锦这个目光他忽然心底发凉,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可他隐隐觉得,司马锦这样看着自己,一定不只是因为薛鑫。
太后终是沉不住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皇上,鑫儿怎么说也是国防的将军,为大凉立功无数,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说着太后默默地看了秦蕊初一眼,心中恨不得把她扔出去才好。都是因为她,才让薛鑫落得如此地步。
司马锦的沉默让一屋子人的心里直发毛,谁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薛鑫身为将门之后,如此行径可真叫人失望,薛大人 ,你怎么看?”
这一声薛大人叫的是薛荣廷,此时他不禁背上发凉,可他的定力要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强上一些,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皇上说的极是,犬子实在没有规矩,老臣会好生教养。”
司马锦当即冷斥一声,“教养!犯错了难道就是一声教养能改变的吗?你们当朕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欺辱的吗?”
第93章不服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薛四海等人当即哗啦啦的跪了满地,“皇上赎罪!”
司马锦紧握扶手的手掌颤抖不已,可见他此时内心有多愤怒。
“求情就不必了,朕看薛鑫这个将军也不必做了,就回家去好好反省吧!”
薛四海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如此一来薛鑫的仕途也到头了。
薛荣廷此刻恨不得把他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拖出去打死,可在皇上面前他却必须忍着。薛鑫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要,不要夺我的兵权,不要让我回家!”
此时的薛鑫像失去理智一样,竟然惊恐的开始后退。
薛荣廷再也受不了薛鑫这幅样子,当即一巴掌拍过去,这一巴掌足叫薛鑫眼冒金星,鼻血直流,“你个孽畜!还嫌丢人不够吗!”
薛鑫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鲜血低落在地板上,眼神倏而深沉下去。众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此时他的目光已经快要杀人一般。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薛鑫抬头,猛然目光射在秦蕊初的方向。
秦蕊初十分配合的一害怕,向司马锦那里瑟缩了一下。
司马锦当即拍案而起,“薛鑫,你大胆!”
此时薛荣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向沉稳的薛鑫为何变得这么蠢,竟然公然的和皇后作对!
此时他已经看清楚,司马锦明摆着要为皇后讨个公道,这个亏他们吃定了,可薛鑫却一再让薛家陷入泥沼,这个儿子太让他失望了。
司马锦暴怒而起,这已经不单单是薛鑫闯院子一事了,敢向皇后威胁,这就意味着薛家存在着不策之心!
司马锦正准备下圣旨重惩薛家,就在这时,一边的薛四海猛然跪下,连声说道:“皇上赎罪!罪臣恳请皇上稍歇盛怒,饶恕无知小儿吧!”
薛四海可是征战四野的老将军了,年有六旬,已是花甲。除去他虎威将军的名头不说,单单是他的身份也要让皇家敬让几分。
可如今薛四海跪地求饶,堪称薛家的奇耻大辱。薛四海豁出来自己的一张老脸,说什么也要保住薛家最后的根脉。
按道理说薛四海出言求情,皇上说什么也要给几分薄面,可今日的司马锦却是怒火中烧,三番五次的有人来阻挠自己,这已经威胁到了他皇帝的尊严。
司马锦居高临下的冷眼望着薛四海,眼中的警告意味不加掩饰:“薛将军可是觉得薛家有足有的筹码,竟敢与朕如此抗衡!还是说薛尚书的计划有了进展,你们迫不及待的要来对付朕!”
这一声怒吼直叫人胆战心惊,连大梁也跟着颤了几分。
薛四海先是愣了一瞬,转而忽然明白过来司马锦这话中的意图,当即转头向薛荣廷看去,却见薛荣廷好像是心虚似的低下了头。
“孽子,孽子啊!”薛四海一副老身子骨跪在地上,他万万没想到曾经光辉一时的薛家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看来司马锦已经暗中容忍薛荣廷的小动作很久了,借此机会就是要狠狠地敲响警钟,警告薛家的所有人!
薛四海这时候不禁开始愤恨,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蠢儿子!按照薛家现在声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薛荣廷还要铤而走险,去触碰那龙的逆鳞呢!
薛四海眼中惊恐收敛几分,不敢看司马锦的眼睛,“罪臣、罪臣知错,请皇上再给罪臣一次机会,罪臣一定好好教导犬子,皇上,恳求您开恩!”
说着薛四海弓着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一边的薛鑫和薛荣廷都惊呆了,薛四海身为股肱大臣,有多久没有行此大礼了!今日到底是撞了什么邪?
看到薛四海这样求情,司马锦最终也没下那道罪诏,眼中的杀意渐渐退去,最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既然薛将军已经明白,这后面的事,就不用朕再提醒了吧!”
薛四海虎躯一震,当即说道,“谢皇上开恩!”
薛荣廷等人也跟着谢恩,此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薛鑫的被撤去了指责,等于要了他半条命,而薛荣廷一事被捅到薛四海那里,想必下场也一定不会好过。
薛家的势力一下子溃散,这才是司马锦真正的目的。
此事一结束,一旁早已经无法忍受的太后颤巍巍的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上秦蕊初一句,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秦蕊初当即上前,却被司马锦一把拉住。
秦蕊初倏而明白,自己不是真正的皇后,不需要对太后如此关心。
虽然司马锦是好意,但是秦蕊初的心中总是有些不痛快。
薛鑫被惩罚了,薛家受了重创,可这不是秦蕊初最初的目的,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人欺负自己而已。
“怎么了,于心不忍?”
秦蕊初一个人站在飞花亭上,此时已经是八月末,漫天的飞花又一次飘进这亭子里,直教人回想起第一次来到这亭子里时。
秦蕊初微微点头,对身后的司马锦说,“薛鑫年纪还小,若加以磨练定然会成为大凉的另一个得力战将,可现在却被关在家里,一辈子的梦想都被折损了。”
司马锦忽而轻笑出声,“你是在可怜他吗?”
秦蕊初摇头,“当然不是,恶人自有天收,虽然我与薛鑫无冤无仇,但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臣妾不免伤怀,皇上就此失去了一个人才。”
司马锦也不禁微微叹息一声,捻起桌上的一片花瓣,轻轻的抛向空中。
“每个人的人生都充满着变数,他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的自己会去做什么,会遇见什么,或许这是薛鑫应该承受的,磨炼不光是在战场上打磨,需要经历的还多着呢。”
秦蕊初忽然觉得司马锦像是在和自己讲禅,说出来的话叫人费解。
“你笑什么?”
司马锦看着秦蕊初扬起的笑脸 不由问道。
秦蕊初指着不远处花瓣对司马锦说,“皇上可还记得飞花亭这名字的由来?”
司马锦愣了一下,随后释然道:“当然记得了,那日皇后你仿若仙女一般,朕还怀念了许久呢。”
秦蕊初听了就坐在桌前,手放在琴弦之上,“可惜皇上赐给臣妾的那只凤尾琴断了一只弦,好像这琴就弹不出味道呢。”
司马锦笑着转身走来,“如此朕再叫人续一只就是了。”
秦蕊初登时脸色涨红,怒目而视,“你居然想续弦!”
司马锦还没察觉出这话有什么不妥,“续弦怎么了?”
秦蕊初气的脸色发青,狠狠地踩了司马锦一脚,愤懑的转身离去了。
回了兴和宫里,司马锦还是想不出来,续弦怎么了?
这时候小刀从外面回来,司马锦当即拉住他问:“续弦这个词,有什么别的 意思吗?”
小刀眨眨眼,“回皇上,续弦可能还有把琴弦续上的意思。”
司马锦愣了,“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小刀突然睁大眼睛,“皇上不知道吗?您对皇后说了这个词吗?”
得到司马锦肯定的回答后,小刀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续弦在民间,是在正妻亡故之后新娶的妻子啊!”
司马锦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怪不得秦蕊初反应那么大。
“哎,你不许说出去啊!告诉我,薛四海有什么动静?”
小刀勉强收起了自己的表情,严肃的回答道:“薛四海回去质问了薛荣廷,想来是知道周乙算进宫行骗的事了,不过云妃的事情薛四海不知道,难道他们爷孙三个,都不是一条心吗?”
司马锦听了微微点头,“薛荣廷做了这么大的错事,这就要看看薛四海对朕是不是真的忠心了。若他做的好,朕还要好好的赏他,若做的不好,那么连同云妃的事情,会让薛家彻底进入万劫不复之地。”
小刀无奈的苦笑,这一切都是薛家自己作出来的。
好好的将门不做,非要做哪些铤而走险的事。
秦蕊初回宫以后不仅脸色发红,越想越生气,这个司马锦竟然敢说出要续弦这样的话,虽然知道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试问那个女人会愿意听见夫君当着正妻面就说续弦这种话的。
秦蕊初拼命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角,以为那就是司马锦一般。
一边的红襄和桂花不由感到好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后娘娘因为皇上生这么大气呢!
秦蕊初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是司马锦的妻子的这一事实,就算身份是假的如何,起码自己在司马锦面前是一个真实的角色。
不管别人如何说 ,如何认为,她可是从没骗过司马锦一次。
那是不是就是说明,自己对于司马锦,真的是处在皇后的位置上?
秦蕊初不由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如此在意对司马锦的感情了!
“红襄,烧水,我要洗澡!”
秦蕊初站起身来,忽然身上掉下一块玉佩,“这是什么东西?”
红襄凑过来一看,那玉佩干净纯粹,一看就绝非凡品,上面隐隐约约还写着一个驰字,这是她们从没见过的花样啊。
“这玉佩哪儿来的,怎么在我身上?”
秦蕊初不禁感到后脑勺发凉,这玉佩怎么到自己身上的她竟然毫无所知!
第94章薛驰
红襄上前看了看秦蕊初手里的玉佩,“这花纹是奴婢从没见过的,会是什么人放在娘娘身上的?”
此刻秦蕊初已然浑身冷汗直冒,若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玉佩放在自己身上,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安全根本没有一点保障,最关键她连这玉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
这时候桂花突然道:“这玉佩好像今天早上就挂在身上了,奴婢以为是娘娘自己个的,便也没在意。”
秦蕊初目光一紧,立刻来到桂花眼前仔细问,“你没看错?早上就有?”
桂花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当下连忙点头,“是啊,早上娘娘用膳的时候就在腰间挂着了。”
秦蕊初的目光一下子凉了下去,早上她的衣服都是新换的,到早膳的功夫之间,她也只是在院子里走了走,可根本没人靠近自己,这玉佩究竟是怎么来了!
难道出了鬼不成?
秦蕊初猛然把玉佩丢在角落里,“什么鬼东西,拿出去丢了。”
红襄将玉佩捡起来,匆忙向门外走去。
红襄来到院子里,再看看手里这只精致无比的玉佩,怎么想都觉得蹊跷。若不是有人故意要给秦蕊初提醒,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突然跑到她的身上呢?
红襄擅自做主的把玉佩挂在院子外的树枝上,希望有心人能把这东西收回去。
红襄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秦蕊初,秦蕊初虽然对那玉佩心悸,但还是觉得红襄这么做有道理,当下派人在门口看着,若找到那玉佩的主人,不就一切都明了了?
这一夜秦蕊初睡得极不安生,总觉得有人在追赶自己,蓦然睁开眼睛,天边只是微微放亮而已。
怎么都无法再睡,秦蕊初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离着老远就看到红襄竟然坐在院子门口,躲在一块石头的后面,看来是想抓住那个玉佩的主人,秦蕊初不禁心头一热,红襄这孩子心地实诚,是真心跟着自己的。
“红襄,醒醒。”
红襄迷糊的睁开眼,在看到秦蕊初时一下子清醒过来。“哎呀坏了坏了,奴婢怎么睡着了,那玉佩……”
秦蕊初抬头看去,只见树枝之间那个玉佩仍然在摇摆,“放心吧,玉佩还在。”
红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错过了,娘娘,一夜了都没有人来,我们还继续等吗?”
秦蕊初伸手将玉佩放在手心,摩挲一番后又放了回去,“等到太阳出来,如果没人来拿,就扔进荷花池里。”
说这话时秦蕊初的声音略大,倒像是故意在给什么人听一般。
红襄不明所以的被秦蕊初拉着回了房间,只剩下那玉佩在风中微微飘荡。
谁知秦蕊初进房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门外忽然叮铃一声,随后有很多人吵闹的声音响起,秦蕊初微微侧目,偶然听见有人在喊“抓住他。”
红襄紧张的握住秦蕊初的手,仿佛在问难道是鱼儿上钩了吗?
秦蕊初带着红襄走出去,看到门口围了好些个宫女姑姑,中间有一个身穿软甲的男人身影。
在看到秦蕊初过来的时候,那道身影的脸上忽而露出一道十分温顺的笑容,“皇后娘娘,是误会啊!”
秦蕊初一听,这人难道认识自己不成?这么想着便也快步走去,众人分开一条路,将那人露了出来。
来人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身穿软甲,身姿挺拔,看着像是在军营里混迹的人,最令秦蕊初惊讶的是,他的一张脸竟然和薛鑫有些相似。不难猜测他或许也是薛荣廷的儿子。
这人见到秦蕊初便亲切的像见到自己的姐姐,当下拱手报上名号:“在下是边关镇守戎将,薛荣廷大人的次子,薛驰。”
秦蕊初眯起眼睛,薛驰?难道那个刻有驰字的玉佩就是他的吗?
这么一看那个玉佩果然已经拴在了他的腰间,若是如此这玉佩倒也与他相称,可这薛驰自己从没见过,他何故要把玉佩放在自己身上?
“既然是薛驰将军,便请到正殿说话吧。”
薛驰提了提衣角,信步走进了长乐宫中。
大殿中香气氤氲,颇有几分闲散之意,薛驰似乎对这样的皇后宫颇为意外,转了几圈也没坐下。
“薛将军,坐吧。”
薛驰连忙拱手,“不过戎关守将一个,不算什么将军。”
比起薛鑫来,这个薛驰似乎更加圆滑一些,起码在秦蕊初看来,薛驰是属于低调自敛型的。
秦蕊初半眯着眼睛,装出一副皇后的威严出来,“不知薛将军这一早上,在本宫的门口做什么呢?”
薛驰下意识的摸了腰间的玉佩一把,“回娘娘,微臣今日回京有要事要禀告,只是上朝时间未到,便在宫中闲着走走,不料路过长乐宫门口,微臣忽而发现长乐宫门口的树枝上,竟然挂着微臣几天前丢失的玉佩,这才失礼沃进,冲撞了皇后娘娘。”
秦蕊初眼中划过不相信,但是她找不到任何借口说就是薛驰把玉佩放在自己身上的。
虽然薛驰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但是秦蕊初敢断定,他绝对不是如此简单的人。
“既然如此,玉佩物归原主,本宫也省心了。”
薛驰闻言眸色闪烁了一下,意有所指的问道:“敢问娘娘,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秦蕊初却是嗤笑一声,“薛小将军难道是在质问本宫,怀疑本宫偷了你的玉佩不成?”
薛驰手握玉佩,疏而展颜笑道:“那怎么会呢,只是这玉佩是薛家的信物,微臣不慎丢失,甚是焦急。”
秦蕊初心头冷笑,信物,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会送到别人身上,若不是自己发现难道还要说是她偷了来吗?
秦蕊初看薛驰一副不想走的样子,便盘问了起来,“你说你在边关守城,上面的大将是谁啊?”
薛驰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回娘娘,边关的领兵大将军,是宁文宇将军。”
秦蕊初忽而心头惊讶,这个薛驰竟然是宁文宇的部下,谁不知道宁家和薛家势不两立,薛家本身就居功自傲,这个宁文宇可是后辈中堪比薛四海的人物,把薛驰分配到宁文宇手下,对薛家肯定又是一层打击吧。
不过这不是秦蕊初操心的,她关注的是四皇子进了兵部,似乎就是在宁文宇的父亲宁国臣的手下学习。若今后四皇子进入军队,却和薛驰成了战友,那岂不是要被他欺负死?
这么想着,秦蕊初没注意到薛驰瞬息万变的目光。
薛驰走后,没多久秦蕊初就收到了皇上的召见。不外乎是关于薛鑫的那件事,听说薛四海回去以后把薛荣廷严惩了一顿,至于用的什么方法就不知道了,只是今天早上,薛荣廷竟然是拖着自己的乌纱帽上来的。
司马锦比秦蕊初更惊讶,他虽然想打压薛家,可却没有想过这么轻易的就剥夺薛荣廷的尚书之位。
不过显然薛荣廷是被薛四海好生教育了一通,执意要辞官回家。
司马锦无奈,只好允了。薛家自此在朝中失去一方势力,想必大家的心情都不会好过。
薛荣廷被迫回官,薛鑫自然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下朝以后薛驰突然登门,来到了司马锦的御书房。
秦蕊初进来时正好听见薛驰说,“恳求皇上开恩,饶恕家兄这一次吧。”
说着对司马锦磕了个响头,令司马锦脸色颇为难看。
秦蕊初走进来时露出薛驰,疏而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秦蕊初被吓的躲了一下,却见薛驰慢吞吞的缩回自己的手掌,“没咯到娘娘吧?”
秦蕊初心道你自己伸出来的, 踩到你怪我咯?
司马锦看着这一幕不由心中反感,对薛驰的印象减低几分。秦蕊初坐在位子上,良久才开口道:“薛小将军可是为了你哥哥来的?”
薛驰当即露出十分痛惜的表情来,“回娘娘,正是,家兄性格骄纵,连父亲都管不了。父亲曾说他若这样下去,迟早会得到教训,如今家兄冒犯了娘娘,可他心中一心一意想做一个将军,若是因为此时一生尽毁,着实遗憾!”
秦蕊初差不多快要翻白眼了,这薛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嘴皮子不错,不过薛鑫是罪有应得,若不给他点教训,只怕以后后患无穷。
司马锦适时的接话过来,“薛鑫此次犯下大错,薛家得到惩处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你继续做你的边关守将,等明日同文牒下来,你就回到边关去吧。”
薛驰当即脸色微变,他在边关镇守三年,在家里的时间都不超过半个月,此次回来本想恳请皇上将自己调回来,谁知正逢薛家遭此大变,这时候他只能牺牲自己,而保住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了。
这是薛荣廷交代的,薛鑫是薛家的长子,若就此一蹶不振了,恐怕薛荣廷也要跟着玩完。
听见司马锦这几乎是毫无商量的拒绝,薛驰的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娘娘,此次回宫末将听闻宁国臣大人收了四皇子做徒弟,还说他天赋极高,假以时日定能为国效力,末将也想看看四皇子,不知可否?”
司马锦下意识的看向秦蕊初,却见她手掌紧紧地抓住椅子的雕花扶手。
此刻秦蕊初突然明白,薛驰一直气定神闲的原因是什么,竟然是想用四皇子来挟制自己!
第95章挟持
秦蕊初的身体开始颤抖,可越是如此薛驰的表情就越是势在必得。
秦蕊初明白,若四皇子一直在兵部,那么总有一天他要拥有实权,要上战场。所谓刀剑无眼,若有一天和薛驰这个人同一战场的话,以薛家人的气度和心胸,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薛驰这是在威胁自己!
不过想想,区区一个薛鑫根本不能和四皇子相提并论,况且四皇子现在年纪还小,仕途还长着呢,若真的因为此时树下很多敌人的话,恐无形中给他增加的压力。
权衡利弊后秦蕊初终于下定了决心,当下对司马锦说道:“既然薛驰将军开口求情,我们便放过薛鑫将军吧。”
司马锦颇为诧异的看了秦蕊初一眼,如今薛荣廷已经失去实权,一个薛鑫不足以让皇上费心费力,是可惩罚可不惩罚的,当初扣掉薛鑫的兵权只是为了给秦蕊初出气,可现在秦蕊初突然变卦,让司马锦一时摸不到头脑。
秦蕊初微笑着冲司马锦点点头,随后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既然如此,就不必发送他去边关了,只是这三年中他别想再回到军中,好好跟薛四海将军学习一下,军人的气魄!”
薛驰赶紧谢恩,不着痕迹的向秦蕊初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薛鑫知道这个消息以后,登时脸色涨红的像一只番薯,青筋暴动着,一把将案几上的书卷全都扫在地板上。
薛驰进门来时正好书卷落在脚边,在看几天不打理整个人都丧失了生气的大哥,薛驰心头一股子火就升了上来。
“大哥,你身为薛家的长子,地位已经是贵不可言,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掺和进女人堆里,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被自己弟弟数落了一通,薛鑫的心情更加暴躁,“小子,你给我闭嘴!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来数落我!”
薛驰不由冷笑一声,“数落你!你也配吗?堂堂薛家将门嫡子,是叱咤沙场的大将军,是镇南王的直属部下,现在变成了一介庶民,你以为你的身份,很高贵吗?”
薛鑫早就忍受不住,忽然怒吼一声向薛驰扑了过来。
薛驰抬起剑鞘一下就把薛鑫的身体推向一侧,薛鑫两天没吃饭,身上早就没了力气,这一推被推倒在地上,那书架哗啦啦的倒下来,将他砸在了下面。
此时薛驰不禁苦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些被你杀了的倭寇有什么区别!”
薛鑫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般。薛驰也不再和他废话,转头走了出去。
过了良久,薛鑫放在身侧的拳头猛然握紧,仿佛要把什么人握在手中似的。
秦蕊初正在院子里浇花,九月的菊花开得满院子都是,红襄和桂花等人正忙碌着要把花盆摆放在好看的位置上。
“娘娘,皇上很久没来宫里了,这可怎么是好?那些妃子们都在嘲笑娘娘,说您是一时新鲜呢!”
桂花年纪小,说起话来也口无忌惮的。
红襄不禁怼了桂花一下,直叫桂花疼的咧嘴。
秦蕊初像是没听见似的,连手里的壶没水了也不知道。
“娘娘,您想什么呢?”
红襄将水壶拿过去,只看见秦蕊初颇有些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秦蕊初坐在院子里,拄着脸苦恼。她是在想,就这么放过了薛鑫,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以他的性格若不是得了好处,怎么会就此销声匿迹呢。
另外那个薛驰也绝非普通人,既圆滑又谦虚,应该在军中声望很高吧。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秦蕊初颇为乏累,特别是自己放了薛鑫,破坏了司马锦的计划,秦蕊初怎么都觉得有点愧疚。
可要让她主动去兴和宫,她心里又十分别扭的。
刚刚桂花说起来司马锦不来长乐宫,难道是在生自己的气吗?
这么想着秦蕊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跳,直把她跳的心头发慌。
“桂花,陪我去兴和宫。”
红襄看着秦蕊初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欣慰。她能看出来早先秦蕊初对皇上是不上心的,可现在她越来越会为皇上着想,他们二人的感情好,不就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吗?
秦蕊初紧紧捏着手帕,站在兴和宫门口不肯进去。“桂花,我们还是回去吧。”
桂花看了一眼兴和宫里闪闪的烛火,不明白秦蕊初这又是怎么了,“都到门口了怎么要回去了?娘娘,您没生病吧。”
秦蕊初哎呀一声,狠狠的揉了揉桂花的脸蛋,“我就是害怕,万一皇上在生气怎么办啊!”
桂花想了想,又问,“娘娘您见过皇上生气吗?”秦蕊初点头,“见过啊,上次严惩薛鑫的是时候,皇上可是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呢。”
桂花不由扶额,“奴婢说的不是这个,奴婢是说,皇上有没有对皇后娘娘您生过气!”
秦蕊初掐指一算,好像还真没有。
“你是说,皇上不会对我生气吗?”
桂花寻思一阵,“要不娘娘您拿点礼物去吧,这样皇上就不会生气了,有备无患。”
秦蕊初当即拍掌,“好,可是送什么呢?”
秦蕊初看到兴和宫外的树枝上,隐隐有两只亮晶晶的萤火虫。“哎,桂花,你去找两个瓶子来,我们去抓流萤!”
桂花点头应了,秦蕊初则自己一个人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树林里很黑,但是因为接近水域,这里的萤火虫很多,秦蕊初看到那一团团的流萤闪动,心中不禁也欢喜几分。
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桂花回来,秦蕊初所幸就坐在池子边上等她,这一等两等的她竟然睡着了。
朦胧中忽然感觉脚上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随后她整个人天旋地转的。秦蕊初猛然惊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竟然扑通一声掉在了水里。
耳鼻口都被水给灌满,秦蕊初心里猛然沉寂下去。还好她会点水,可无论她怎么划,仿佛有一个力量在拼命地往下拉着自己。
很快她就体力不支的,氧气一点点的被吐出去,水面上的波澜也尽数消退,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很快就平静下来。
桂花从树林里钻出来,“娘娘!”,喊叫过后却不见人回应,桂花奇怪的四下张望,却仍然没见到秦蕊初的身影。
“去哪儿了这是?”桂花向树林外走去,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桂花低头去看,却是一截枯树藤。
这树藤离着水池很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在看看那平静的湖水,桂花忽然觉得慌乱起来。皇后不会掉水里了吧?
桂花跑到池子边,拼命地大喊几声,可却没有丝毫回应。
不知为何这时候桂花忽然精明起来,看到河边出现了几个很重的脚印,还有一些打了结的枯树藤,她便猜想到皇后的失踪很有可能和这些有关。
二话不说桂花便跑进了司马锦的宫里。
“皇上,皇上不好了!娘娘掉进水里了!”
啪的一声脆响,司马锦手里的瓷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你说什么?”
在路上桂花就把自己的猜想和所见都说了一遍,司马锦立刻召集了侍卫来到水池,冉冉的火把下湖面被照的通透。
可皇后身为凤体,那身体其实随便能触碰的?
一时间好些个侍卫束手无策,可司马锦的眼睛在水里就会模糊不清,根本找不到人。
正在这时候一个粗实的妇人跑出来,“皇上,让奴婢来救皇后吧!”
司马锦当即答应,那妇人跳进水中,很快就没了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马锦的心一点点的沉寂下去。
比起上一次秦蕊初被陷害的时候,司马锦现在竟然出奇的冷静。这时候他方才觉得,最害怕的莫过于从此失去,他很害怕秦蕊初真的遇害,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她。
失去秦蕊初,是司马锦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他的心里沉淀着一股子死寂,现在只想把秦蕊初找到,其他的 都不重要,可那妇人下水已经有了一柱香的时间,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得狰狞。
“来人,都给我下去找!找不到皇后,朕就砍了你们的头!”
身后的石公公也浑身一抖,还从没见过司马锦如此暴怒的样子呢。正在这时,湖面上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头。
是那个妇人!
“快来人,娘娘在这里!”
司马锦的心一下子沉进谷底,她竟然真的是掉水里了!
看到妇人手中那个失去意识的女子,司马锦竟然感觉铺天盖地的恐惧。
就算是兵临城下九十万雄师,他司马锦也未曾害怕过一分一毫。
可现在面对冰冷的秦蕊初,司马锦怕了。
“叫太医!”
秦蕊初好不容易被拖上了案,却有人发现秦蕊初的脚踝上拴着一只枯藤枝,桂花一下子就认出来这藤子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这说明是有人故意用枯藤绑了东西,再把秦蕊初推进水中的。
司马锦的眼神中氤氲着怒气,但是在看到秦蕊初惨白的脸色时,他出乎意料的忍住了。
一切都要等秦蕊初好起来,他才有精力去做别的事。
太医为秦蕊初排水,折腾到了后半夜才有了消息。
“娘娘受水太重,虽然排了水却仍有积水在身体里,需要慢慢恢复,可能会发烧,一定要小心注意……”
司马锦一一记下后,亲自来到了秦蕊初身边陪伴。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然敢从他的身边抢人。
第96章破绽
“皇上,娘娘醒了!”
直到东方破晓,一夜未睡的司马锦终于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当下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到房中,此时的秦蕊初面色恢复了一些红润,但是看起来仍然很脆弱。
“叫秦太医来。”
秦子哲亲自给秦蕊初摸了脉,告诉司马锦:“娘娘怕是染了风寒,这身子骨需要好生调养,莫要再受凉了。”
司马锦的手掌微微收缩,在身体两侧攥成一团。
“咳咳……”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秦蕊初忽然咳嗽起来,随后睁开昏睡了一夜的眼睛,“皇上……”
司马锦心中惊喜万分,随后拉住秦蕊初的手关心道:“你感觉怎么样?”
秦蕊初感觉浑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了一般,整个人都毫无力气。这时候她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仔细回想起来,她好像在河边睡着了。
“是臣妾不好,竟然在河边睡着了。害的皇上担心了……”
司马锦闻言脸色一变,有些惊讶的对秦蕊初说,“你在那睡着了?为什么会睡着?”
说起来秦蕊初还有些不好意思,“臣妾昨夜在河边捕捉萤火虫,等桂花回来的空挡就睡了过去。”
司马锦是又心疼又气,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但是他很快就想起来,当下拉开秦蕊初的被子,将她的脚踝露了出来。
只见那脚踝处赫然一条紫青色的勒痕,这怎么看都像是被绳子狠狠地拉扯过。
秦蕊初也惊讶了,这痕迹是怎么回事?
这档口上她又想起来,昨天掉进水里后,好像是感觉身体很沉,怎么都游不上来,按照她的水性,绝不会沉下去才对啊。
司马锦将她的脚踝放好,沉声说,“这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你竟然自己都没发现。”
这么说着秦蕊初忽然灵光一闪,“臣妾记得了,在我落水之前,好像是看到有一个人影。”
司马锦当下紧张的看着她,“人影?长什么样子?”
秦蕊初想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想起来。“臣妾不记得了,这人身体很高,但是行动很敏捷…像是会武功的……”
司马锦眉头紧皱,听见秦蕊初的描述后,脑海里缓缓浮现了一个人。
招手叫来小刀,低声吩咐了什么,小刀神色凝重的往门外去了。
秦蕊初松了一口气,这一次真是危险至极,自己差一点就死了。要不是司马锦及时赶到,或许真的会被人害死也说不定。
想起来不禁一阵后怕,秦蕊初瑟缩在被子里,平日的爽快样子全然不见,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看的司马锦一阵心疼。
“你暂且好好养伤,朕去去就回。”
细心的为秦蕊初掖好被子,司马锦转身走了出去。
不到一个时辰,小刀的身影快步走来,司马锦却看到身后还跟着一道身影,四皇子。
“皇上,属下在宫外遇见了四皇子,四皇子说有要事要禀。”
司马锦点头,将四皇子召到眼前,“说说吧。”
四皇子来到司马锦面前,将小手高高的举起,“启禀父皇,儿臣已经查到,害母后落水的人,是薛鑫。”
司马锦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你可查清楚了?”
四皇子的一张小脸满是严肃,“儿臣昨夜亲眼所见,有一黑影从西宫门出来,进了薛家的后门。儿臣还派侍卫到府上查探,看见薛鑫穿着夜行衣,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司马锦眯起眼睛,上下的打量着四皇子,“单凭这个,也不能证明就是薛鑫害皇后的啊?”
四皇子紧抿小嘴,思讨良久后又沉声说道:“儿臣的人发现,薛鑫的脚底下满是潮湿的泥土,与荷花池边的土,一般无二。”
其实司马锦已经相信了四皇子的话,但是很好奇四皇子是怎么得知这些的,当他说出这最后一个疑点的时候,司马锦再也坐不住了。
“来人,去薛家。”
这几天薛家接连遭遇打击,当官的一下子掉了两个,搞得府上府下人心惶惶。但毕竟有薛四海坐镇,那可是为先帝效力的虎威将军,想必皇上不会那么不给面子。
但薛四海万万没想到,他没等来赦免薛家的诏书,而是等来的皇帝本尊。
“皇上驾到!”
薛家上下皆是出门接驾,薛四海身后站着薛荣廷,和薛驰。并没有薛鑫的身影。此时薛四海老眼里满是惊诧,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皇帝亲自到访,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是来下圣旨的!
这么想着薛四海转头看薛荣廷,而薛荣廷也在好奇的看着薛驰。这几人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薛四海隐隐的有预感,这件事一定和刚刚离开的薛鑫有关。
这档口皇上的轿辇已经到了薛府门口,薛四海的头埋的更低了。
四皇子跟在司马锦身后,带着侍卫呼啦啦的围住了薛府。
“恭迎皇上圣驾,不知皇上来微臣家里,有什么事?”
司马锦看着薛四海,半响才转移开目光。“哼,朕来这里,是为了带走一个人。”薛四海和薛荣廷对视一眼,薛四海询问的说,“不知皇上找的……”
司马锦打断他,“朕要薛鑫,他人呢?”
此言一出薛四海脸色一下子全无血色,“皇上,鑫儿他,他犯了什么错?”
看薛四海的脸色就知道,薛鑫现在肯定不在府里,可司马锦是怒气冲冠,他一定要让薛鑫好看!
“薛鑫去哪儿了?”司马锦的一双眼好似要杀人一般,纵然是久经沙场的薛四海也不禁浑身一抖,“今日老臣将他送到香山去了,好让他闭门思过,鑫儿他,又犯了什么错?”
司马锦也不和薛四海废话,指着薛府的牌子说道,“薛家的牌匾是先皇亲手所写,要薛家世代保护皇家,为国而战。可薛鑫竟然小人之心,构陷皇后不成,还要杀人灭口!薛四海,朕问你,你是要薛家,还是要薛鑫!”
薛四海一个没站稳跪在地上,满脸颓废的样子像失去了所有一般,“皇上,老臣无能,老臣无能啊!”
司马锦冷笑一声,“本来朕看在薛家世代有功的份上,不与你们计较,可偏偏有人不长记性,难道要薛家彻底覆灭才算行吗?”
说这话的时候司马锦斜眼看着薛荣廷,只见薛荣廷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就更低了。
薛四海一把老泪洒下,跪在地上久久不起,“皇上,请您,处罚薛鑫孽子吧!”
司马锦冷哼一声,这时候四皇子突然站了出来。
四皇子对司马锦朗声说道:“父皇,薛大将军对薛鑫的作为完全不知,可见薛将军对皇家还是甚为忠心的,这处罚,就免了 吧。”
司马锦有些惊讶,四皇子竟然会为了薛家说话,他原本就没打算惩罚薛家,如今薛荣廷被革职,家里只剩下薛四海一个人,已经没什么好惧的了。
四皇子此言一出,引来了薛四海的目光。
薛四海上下打量这个还没长成的皇子,样貌气度都与司马锦极为相。现在的司马锦不说在暴怒之中,却也是在气头上,可这个皇子却能在皇帝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还让皇上饶了自己?
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要么说就是四皇子太得宠,要么说就是四皇子会看时势。
现在薛四海就等皇上一句话,就知道四皇子的地位究竟如何了。
仿佛过去了很久,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直到薛四海的身体微微战栗时,司马锦才懒懒的开口,语气中全没了半点火气,仿佛就是在对臣子说话一般,“都起来吧。”
薛四海眼中神色飞速闪动,不着痕迹的又看了四皇子一眼。只见四皇子嘴角弯起一个可爱的微笑,看着倒是人畜无害的。
司马锦带着四皇子等人转身离去,薛四海遥遥的望着四皇子的背影,最后竟然是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一边的薛荣廷可没这么容易认输,此次全靠四皇子的一句话,他们薛家几乎是和灭顶之灾擦肩而过,这等气魄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当下心中不知在想什么,竟然也跟着叹了一声。
薛四海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指着薛荣廷,警告的说着:“皇上已经察觉到你的动作,如果你不想让薛家彻底埋没,还想要你这个爹,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哪儿也不许去!”
薛荣廷一把年纪了还被亲爹指着数落,心里一阵苦涩。等薛四海进去了以后,转身就又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如今薛荣廷的势力被架空,自己从前的计划都不能实施了。
这一点还不是薛荣廷最担心的,他是担心自己上头那位,会因为计划耽搁而暴怒,到时候的后果便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得了。
忽而想起刚刚走的那位,薛荣廷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二皇子,这些日子你都没去李家走动,可是把我忘了?”
巍春宫的南殿,二皇子司马融束手而立,身穿浅绿色锦缎长袍的他显得更加清秀,脸上永远都是闲淡的表情,仿佛真的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皱眉了。
屏风的后头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此人穿着黑色的软甲,腿上露出一片雪白,面容姣好的她缓缓靠近了司马融,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面而来。
第97章拉拢
司马融拿着折扇微微摇摆,“你以前都不用香的。”
李斯不满意的撇撇嘴,撒娇似的抱住二皇子的胳膊,“那是从前,义父已经准许我不用再隐瞒身份,我是李家的大小姐,难道还不能用香吗?”
二皇子已经适应了李斯的主动献媚,若无其事的抽出胳膊,向房间里走去。
“叔父他怎么说的?”
李斯知道二皇子是在问外面的局势,脸上颇为不满,但还是如实说了,“想不到那个秦蕊初竟然那么厉害,连薛荣廷都不放在眼里呢!”
司马融的脸上浮现一抹怪笑,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厉害?秋后的蚂蚱,活不了几天了。”
李斯眨眨眼,一抹神色从眼底化了开来,“难道二皇子有什么办法不成?现在您在宫里无依无靠,义父可是有些不相信你了。”
二皇子此时的气势,完全不像从前那样温和,而是隐隐的散发着一阵凛冽,好像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一般。
李斯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就算是她也不能完全摸透眼前的这个男子,她自诩见过的男子少说也有一百个,却从没被任何人这样吸引过。
她是李皇后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妹妹。这么算来自己和二皇子可是姑母关系,但这又如何,她只知道司马融是她深爱的男子,为了他的雄图霸业,她李斯愿意放弃所有。
就算被所有人背弃,她都会站在司马融这一边。
司马融将折扇放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斯儿,过来。”
李斯此时宛如一只乖巧的猫,轻手轻脚的来到二皇子身边,玉手微微转动,落在二皇子的头上。
轻柔的力道让司马融惬意的靠在后面,李斯便能完全的看到他的脸,挺俊的鼻峰下面,有一张薄唇,听说薄唇的男子最无情,不知道她的二皇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但是那又如何,她只要能呆在他的身边便已经是最好了。李斯褪去了作为杀手时的冰冷,在司马融面前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做自己,不需要戒备任何人。忽而心头微动,李斯俯下头,轻轻靠近着二皇子的唇。
就在她即将得到二皇子的芳泽时,原本紧闭着眼睛的司马融猛然睁开眼睛,“有人来了。”
李斯娇呼一声,却也不敢再做别的,当下闪身到屏风后面,很快便听见了来人的脚步声。
薛荣廷一进门就跪在二皇子眼前,一脸沉痛万分。
二皇子慢慢的坐起身来,一点也没有因为薛荣廷的突然到访而有些惊讶。淡淡的看了薛荣廷一眼,连身子都没站起来,“薛大人有何贵干啊?”
薛荣廷苦着脸,向二皇子哭诉道:“二皇子,你可要帮帮老臣啊。”
二皇子是宁贵妃的养子,宁贵妃又和薛家关系亲近,薛荣廷下意识的以为二皇子也可以算作是自己人,那么自己来找他帮忙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薛荣廷有自己的打算,二皇子当然也有,他正愁需要一个能在宫里说得上话的人,虽然薛荣廷现在被革职了,可他曾经身为尚书,也是地位超然的存在。
若是薛荣廷为己所用了,很多事情便都能简单一些。
当下司马融微笑起来,“薛大人快快请起。”
原本还担心二皇子不肯帮自己,现在看他这么热情,薛荣廷的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宁贵妃虽然去了,但我们的亲戚关系还在,若二皇子不嫌弃,叫老臣一声叔父也是好的。”
二皇子放在身侧的手掌猛然攥紧,但仅仅是维持了一刻便悄然放松。神色如常的他将薛荣廷请到座位上,良久才慢慢回道:“是,叔父。”
二皇子身为皇家之人,做他的叔父可是光耀非常的事,不得不说薛荣廷就是个虚荣心极强的男人,身为尚书,薛家已经光耀非常,却仍然惦记着那一尊宝座,这样的人,司马融还不泄与其为伍。
薛荣廷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当然并没说的那么详细,他们计划被破坏过一次,现在看来到处都是破绽。
可二皇子只是微微一笑,告诉薛荣廷不要担心,这些他都会处理的。
薛荣廷自然欣喜,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又阴沉了下来。
“可是眼前,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二皇子轻捻起一只青花瓷茶杯,放在唇边,良久才释然说道:“皇后。”
上一次秦蕊初破坏了李宏彦的计划,这让二皇子的人马铩羽而归,不但如此,他竟然还遇见了司马无忧。
一想起那个男人他就一身的火气,要不是他,自己早就取了秦蕊初的项上人头。
后来秦蕊初频频打乱自己的安排,太子,宁贵妃,何嫔,他的一个个暗桩全都被发现除掉了,就连前几日的云妃也都是他的人。
如此看来这个秦蕊初好像起了不少的作用,实在是留不得了。
薛荣廷当然也知晓,只是他不曾知道,何嫔和云妃竟然都是二皇子的眼线。
还以为自己掌握了宁贵妃就能洞悉在宫中发生的一切,但是终究还是落了后手。
薛鑫谋害秦蕊初的事,薛荣廷是知道的,但是薛鑫一人惹怒了圣上,他只能忍痛割爱的放弃这个儿子。
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二皇子,皇后那边…”薛荣廷似乎意有所指一般,司马融微微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薛荣廷心满意足的离开,李斯立刻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么个老狐狸,心里不知道怎么腹诽二皇子您呢?”
二皇子长手一探,猛然将李斯拉进怀中,手掌在她的腰间摩挲,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轮狐狸,还有人狡猾得过本宫吗?这么多年来,本宫可从没有露出马脚。”
李斯娇笑着,身段也软了下来,“那是当然,现在的众人都以为,二皇子您无心皇位,可有几人知道,您是在等待时机呢?”
二人的笑声隐隐渗出,在巍春宫外显得格外孤寂。
秦蕊初又躺了三天,喝了不知道多少药,才把风寒退下。她醒来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皇上派人追到香山,将薛鑫关起来了。
红襄拖着茶盘来到秦蕊初面前,用毛巾给秦蕊初擦了擦汗,又服侍她洗漱完毕。
“红襄,我睡了几日了。”
红襄看了看日头,随后答道:“有三日了,娘娘你这些天一直在说胡话,皇上天天都来看您,真是把我们担心死了。”
秦蕊初微微挑眉,“皇上来看我?”
这时候身后传来桂花的声音,“何止是看啊,皇上都要急死了,每天来都愁眉不展的,奴婢看他都三四天没换过衣服了!”
红襄笑着放下东西,转身对桂花说,“那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二人笑闹起来,秦蕊初不禁微微弯了嘴角。
“对了,刚才有宫人来送,说是皇上派人弄来的补药,要叮嘱娘娘尽快喝了。”桂花拿来一个药包,里面包着的都是草药。
秦蕊初微微点头,叫红襄拿下去煮了。现在秦蕊初看见汤药就想吐,但是这一次落水她病的不轻,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快要死了,所以就算药再苦她也吃的下去。
没想到她醒过来第一个来看她的人不是司马锦,而是司马无忧。
司马无忧穿着一袭白衣吗,如初次见面一般,踏进秦蕊初的房中。
桂花和红襄弯身退下,只剩下秦蕊初二人。看到司马无忧秦蕊初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司马无忧若无其事的走到窗边,将怀里的一件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件小小的风铃,一片叶子下面拴着一个铃铛,威风拂过后叮铃做响。
秦蕊初笑,“来就来呗带什么礼物啊?”
司马无忧也笑着坐在房间里,“本王来看看皇嫂,不知身体可有康复?”
秦蕊初起身下床,虚弱着脚步来到司马无忧眼前。“这不是好了吗?多谢王爷挂念!”
看到秦蕊初虚浮的脚步,司马无忧还有点担心的,但是她自顾自的倒茶喝了起来,并没有给自己倒一杯,这就说明她还是好了。
良久,二人之间谁也没说话。
秦蕊初放下杯子,忽然开口道:“你来这,什么也不说,难道是想看守我吗?”
司马无忧看了一眼门外,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他若无其事的点点头,“是啊,本王在等着,救下你一命。”
秦蕊初忽而笑出声音,“救我一命?难道你救我救上瘾了?”
司马无忧没说话,忽然门外来了个面容清秀的男子。那人只是上前和司马无忧对视一眼,司马无忧点头,他就转头走了。
秦蕊初眨眨眼睛,“那是谁啊,长得倒挺可爱的。”
司马无忧端起茶杯,“本王的侍卫,叫天梭。”
秦蕊初笑笑,眼中浮现出可爱的笑意,“看着倒是不错一小伙子,比小刀要可爱。”
不知道小刀听见这话会不会气的吐血,他一禁军统领,要是长得可爱一点还有人信服自己吗?
正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个侍女,桂花在一边托着一个托盘,上面端了一碗药汤。“娘娘,补药来啦!”
秦蕊初笑着将那汤药放在眼前,仅仅闻了一口就想要作呕,“太苦了,糖呢?”
桂花赶紧拿出一块糖,秦蕊初这才把那碗放在嘴边。
可她刚刚要喝,却被一边的司马无忧一挥手给打翻了去。
秦蕊初愣了,“你干什么你?”
第98章书信
“你干什么!这可是皇上给我找的补药!你你你居然打翻了!”
看着那一地的汤汤水水,秦蕊初心疼的肠子要青了。虽然没看见司马锦的人,但是喝了这汤药她也能温暖一阵,可司马无忧竟然给打翻了,这男人疯了不成!
桂花已经愣在原地了,因为刚才她分明看到,司马无忧是故意把汤药打翻的。
司马无忧若无其事的坐在那,还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茶水,秦蕊初气的胸口起伏,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顿。
可慢慢的,秦蕊初不气了,因为她看到刚才洒了汤药那个地方,有些许蚂蚁爬了上去。
那个收拾残局的宫女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有毒,有毒!”
秦蕊初的瞳孔猛然一缩,这汤药竟然有毒!
再看那几只死去的虫子,秦蕊初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寒冷。若不是司马无忧在场,打翻了这个汤药,是不是现在死去的,就是秦蕊初了?
不对,司马无忧是故意打翻的,他早就知道这碗汤药有毒!
“娘娘,是奴婢不好,差点害了娘娘,奴婢有罪!”桂花扑通一下跪在秦蕊初眼前 ,痛哭涕零的告罪。
秦蕊初当下把桂花拉起来,“你们都出去吧。”
桂花拉着那宫女退下,房中又剩下两人。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是谁,是谁要害我?”
司马无忧摸着自己的折扇,眼中闪过一丝丝的贪恋,“为什么害你我不知道,但是既然能救下你,那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秦蕊初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司马无忧站起身,看着那一地的残渣,冷不丁的哼了一声,“还补药呢,你真那么倾心我皇兄?”
秦蕊初被问的一愣,随后赶紧岔开话题,“不是问你是谁要害我吗?怎么扯到皇上身上去了。”
司马无忧心里突然凉了起来,就算这样她也不愿意相信就是司马锦想害她,他忽然就感觉有些灰心。
因为就是那种被喂了毒药也说甜的女人,而她相信人,不会是自己。
“既然娘娘没事,本王就先走了。”
说着不等秦蕊初再说话,司马无忧大步的往宫外走去。
看着司马无忧离开的背影,秦蕊初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看到过着这个背影,直到她看到了司马无忧腰间的那只白色的长笛。
“是他!在竹林吹笛子的人是他!”
秦蕊初的心头像被什么拂过,一下子通透了起来。
直到夜里,秦蕊初浅浅睡下,忽然觉得身边坐了一个人。
幽幽醒来后,秦蕊初猛然看到,司马锦竟然坐在她的身边。
“大半夜的你要吓死我啊,”秦蕊初含糊不清的说着,却感觉一只手掌覆上了她的额头。“退烧了就好,朕就不担心了。”
秦蕊初想翻白眼,可她太困了,一下子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身边却也空无一人。
秦蕊初坐起来,昨晚的一幕仍然倒映在脑海里,难道是做梦吗?
翻身起来后秦蕊初来到门口,看到红襄正在和桂花说些什么。红襄看到秦蕊初醒来,这才跑了过来,“娘娘,奴婢查到了,昨天那个药,根本不是皇上送来的,桂花这个丫头,差点害了娘娘你!”
桂花这时候也跑过来,眼眶刷的就红了。“娘娘,奴婢该死,您惩罚我吧!”
秦蕊初笑着将她们两个扶起来,“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没说怪你们啊!看来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你们两个也是关心我嘛,才让人钻了空子。”
秦蕊初嘴上安慰她们,心里却有另一个想法,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长乐宫,还敢假借皇上的名号害人,想来想去秦蕊初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大胆。
但是秦蕊初忽然想起了司马无忧,昨天他说要救自己一命,那显然说的就是那碗药了,这么说来他肯定知道是什么人要害自己,不然为什么那么确定那个药里就是有毒。
这么想着,秦蕊初偷偷换好衣服,躲过了红襄和桂花的看守,悄悄地往宫内走去。
据她所知,在宫里司马无忧还有一座宫院,而她没猜错的话,这些日子他都是住在那里的。
走了好远的路,秦蕊初终于累得停了下来,坐在石阶上喘气,揉着自己发红的脚踝,显然她迷路了。
“这是哪儿啊!”这地方秦蕊初从来没来过,这里虽然宽敞明亮,但是半天也不过去一个人,秦蕊初心里毛毛的,可别在这地方遇见想杀自己的人啊!
这么说着她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秦蕊初下意识的回头,却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来人身穿黑色紧身侍卫服,腰间一柄长刀,头上戴着狄仁杰带的那东西,此时面色十分沉重,看到秦蕊初在这,竟然准备拔刀。
“别别别小兄弟,有话好好说!”秦蕊初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表示她什么都没看到。拔刀的声音停顿在一半,秦蕊初偷偷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我想起来了,你是天梭!”
那侍卫一愣,似乎不明白秦蕊初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默念了一下,我是天梭,随后把刀又放了回去。
秦蕊初几乎有些激动的,问天梭,“你怎么在这啊,你家主子呢?司马无忧呢?”
天梭呆愣在原地,想了好一会,秦蕊初的笑容僵化掉,天梭不会是个傻子吧,可他明明是司马无忧的侍卫啊。
天梭猛然拍了脑袋一下,“想起来了,主子已经离开了,让我去找皇后娘娘,把这封信给她。”
说着天梭从怀里拿出来个信封,但只有一秒就又放了回去。秦蕊初伸出的手凝固在空气里,天梭竟然看也不看她一眼,转头就走掉了。
“哎,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司马无忧的侍卫,应该不会不认识皇后的吧,可为什么天梭看到自己就像陌生人一样呢。
秦蕊初甚至伸手去拉天梭,但是天梭转过头来的一句话让她石化了,“这位姑娘,你找我有事吗?”
秦蕊初看了看刚才他要杀自己的那个白桥,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宫门,“那个,我找不到皇后的宫在哪了,你能帮我回去吗?”
天梭当下点头,“我正好也要去,去哪儿来的?”摸着脑袋又想了半天,最后冷不丁的说道,“长乐宫,对长乐宫!”
秦蕊初一头黑线,感情这娃有健忘症啊!跟着天梭走回了长乐宫,秦蕊初感觉仿佛过了一年一般。
找了个空挡她立刻逃遁,天梭一回头,却看到身后空无一人。可他连迟疑一下就没有,竟然直接转头走了。
天梭来到宫门口,随便拉住一个宫女说道,“我找皇后娘娘,帮我通报一声!”
那宫女受惊似的,不由多看了他那张脸几眼。天梭又问了一遍,“帮我通报皇后娘娘一声,好吗?”
那个宫女简直要眩晕了,捂着脸不说话。
不怪宫女反应大,毕竟天梭天生就是个美男子,虽然 年纪还稚嫩,但现在拥有的美色绝不是普通级别的。秦蕊初甚至觉得,能和他媲美的,孙莫言都望尘莫及。
天梭无奈的放开宫女,又抓了一个盘问。
这会抓到的可不是普通宫女,而是红襄。
红襄转过头来,将脸上的伤疤露了出来。可天梭像没看见似地问:“能帮我通报一声吗,我找皇后娘娘!”
红襄心想这谁啊,不过天梭的表现有点太淡定了吧,任谁看到自己这张可怕的脸都会惊讶一下,可他就像看惯了似地,或者说,他是瞎子?
红襄愣了一下接着问,“你谁啊?”
天梭立刻拿出自己怀里的书信,交给红襄,“这是逍遥王爷给皇后娘娘的信,请你帮忙转达。”
红襄忽而笑了,这小子还挺有礼貌的!“成,你在这等着,我去告诉娘娘。”
红襄笑着将那书信拿在手里,看到上面写着,蕊字。她自认皇后的名号,当下没多在意。
秦蕊初已经匆忙换好衣服,在红襄进来的时候刚刚放下裙摆,她干咳一声问红襄,“手里拿的什么?”
红襄赶紧把书信递了过去,“是逍遥王爷的那个禁卫,说把这个交给您。 ”
秦蕊初看了那信封一眼,心里鄙夷一声,还不是到她手里了?藏着掖着的,不过这孩子好像真的有健忘症,不知道他再看到自己时会发生什么。
“让他进来吧。”
秦蕊初吩咐红襄将天梭放了进来,天梭从院中走到宫内的一段距离,竟然引得宫女们频频惊叫。
秦蕊初嗤笑一声,没见过世面。在她看来,只有司马锦那样既睿智又儒雅的男子才是最有味道的,这种稚嫩的小鲜肉,不适合自己。
说着天梭就走进来,看也不看秦蕊初一眼,跪在地上行礼道:“属下天梭,见过皇后娘娘。”
秦蕊初苦笑一声,早就见过啦!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他,“司马无忧和你说什么了?”
天梭摸着后脑勺,又想了半天。秦蕊初不禁扶额,这真是个慢性子,司马无忧是怎么把这人留在身边的。
一边的红襄看了噗嗤的笑出生来,连带着周围的宫女都笑了。这一笑不要紧,把天梭搞得脸色涨红,秦蕊初干咳一声,忍住心中的笑意,“你继续说。”
第99章配婚
天梭这才想起来,“啊,王爷说,让属下到长乐宫里当差,做皇后的贴身侍卫,直到他回来。”
红襄几个人笑的更大声了,这回秦蕊初也忍不住了,因为天梭实在太可爱了,长得秀气不说,连说话也嫩嫩的,和他一米八几得个子一点也不搭配。
“行了,本宫看看信再说。”收了笑意后,秦蕊初才拆开那信封,里面竟然是司马无忧的亲笔信,字迹娟秀却随意,从字就能看出来这人的性格如何。
“此去别兮,甾日漫漫,无以为念,今将天梭赠你,愿一世康宁。司马琮。”
秦蕊初忽然愣了,这信的署名不是司马无忧,而是司马琮。她从没见过其他人叫他司马琮,而自己也接受了他就是司马无忧的这个设定。
但是司马琮是真实存在过的,只要他肯承认这个名字,那他就还是司马琮。
见到这个名字,秦蕊初忽而意识到,是不是他是逍遥王爷就是司马无忧,而说他是司马琮的时候,他就是涟王?
这信中的百般缱绻,忽而让秦蕊初心中堵得慌。也说不出什么来,司马无忧离开了,留下了自己的近身侍卫给他,看的出来天梭武功很高,但没有人照顾终究是不行的。
“红襄,你带天梭去选个房间,从今以后他就住在长乐宫的侍卫房。”
红襄点头应了,却也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天梭从头到尾都没看过秦蕊初一眼,但就算是看了也不会记住,她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秦蕊初本想到兴和宫报备一下,但是没想到司马锦竟然亲自来了。罕见的他身后没跟着小刀的身影,秦蕊初不禁有些诧异,“小刀去哪儿了?”
司马锦闻言一愣,随后说道:“朕就是为这事来的,小刀被调到来鹤山练兵,朕来是想再给你派一个侍卫。”
秦蕊初连忙说不用,把天梭的事情给司马锦说了一遍。还以为司马锦会对司马无忧的人排斥,但是没想到司马锦竟然十分赞同。“天梭的武功很高,有他保护你朕很放心。”
秦蕊初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就放心了,一个人能保护的了自己吗?
司马锦还告诉自己,天梭最怕挠痒痒,谁要是挠了他的痒痒,他就能记住这人一辈子。
秦蕊初更惊讶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但是接下来司马锦的话就让秦蕊初十分不舒服了。
“天梭是从战场上抱回来的,朕做太子的时候他才七八岁,每天都跟着侍卫队来回的走。朕觉得他很有天赋,有意教导,谁知道他小时候就有健忘症,做什么事都马马虎虎的,后来是宁国臣将他收养了,就挠痒痒这样,把他训练成现在的样子。”
秦蕊初听得眼眶一热,心里对天梭多了几分同情。
“天梭的天分极高,跟着宁国臣学了不少的东西,后来十七弟要外出游历,向先皇讨了他来。”
秦蕊初听得心里十分难过,但还是出口问了,“他为何这么惧怕挠痒痒?又为何得了健忘症?”
司马锦的目光变得悠长,似乎在回味什么事情一般。
“他的父亲也曾是护**的首领,但是那一年南州国叛变,缴杀了我军很多的首领,就是那个时候,天梭被扔在了人堆里。幸而南州没有检查,他才逃过一劫。那时候他也有四五岁,应该是被吓到了,故意的想忘记那些场景,至于挠痒痒嘛,太医说只有这样才能唤醒他的感觉。”
秦蕊初眼眶通红的,听完这些话已经泣不成声。“太可怜了,我一定好好待他。”
司马锦顺势拍拍秦蕊初的肩膀,“不要担心,天梭的能力很高,既然是无忧派来的,他一定会保护好你。”
这边说定了秦蕊初就放心很多,晚上就带着吃的去了侍卫的住处。
一进门秦蕊初发现,这里竟然干干净净的,还带着一点点的香味。
从前的侍卫处她是去过的,又脏又乱的十分不成样子,可这里竟然一尘不染的,还带着一点点女人闺阁的香味。
秦蕊初惊讶了,这个天梭竟然这么爱干净,她转过玄关,看到天梭正在擦拭他的剑。
见到秦蕊初来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皇后娘娘。”
秦蕊初微笑起来,“你记得我吗?我不是皇后。”
天梭歪了一下头,但很快就又点头说道,“您是,您穿着皇后的鞋子呢。”
秦蕊初简直要抓狂,看来他还是记不住自己啊。
“红襄,把他的胳膊抬起来。”
红襄听话的上前,将天梭的胳膊抬起来,谁知道红襄刚刚碰到他,天梭就像受惊了一样抱住肩膀,“你干什么?”
红襄笑的花枝乱颤,“娘娘你看他,真的怕痒啊!”
说着她伸手戳了天梭一下,只见他忽而眸色深邃,在秦蕊初这个角度看来,就像一个雷达在扫射什么东西一般。
秦蕊初扶额怅然,怎么记住红襄了啊,他应该记住自己不对吗?
红襄忽而定格在原地,与天梭足足对视了五六秒,可她下意识的脸色涨红的像苹果,当下再也忍不住,埋着头跑了出去。
秦蕊初看着这奇怪的两个人,心里疏而被什么扫了一下。
天梭像是明白秦蕊初的意思似的,乖乖的张开胳膊让秦蕊初摸,秦蕊初拿着一根小棍,对着他的肋骨捅了三下,这三下几乎要了天梭的命了,只见他捂着肚子笑的不能自己。
秦蕊初不由也跟着笑起来,自从自己进宫以后,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小脸了。
每个人都是在克制着自己,不让喜怒哀乐被别人看到,只有眼前的这个男孩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放飞自我。
笑容感染了秦蕊初,隔着一扇门,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两个人肆无忌惮的笑声,震彻庭院。
第二天一早,秦蕊初便召唤了天梭来,“我是谁?”
天梭看着秦蕊初老半天,“皇后!”
秦蕊初笑着,把糕点递给他。
红襄赶紧拍了拍自己,“我呢,我是谁?”
天梭又抓了抓头,“不认识。”
气的红襄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拳,天梭委屈的摸着脑袋,那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秦蕊初看着这一幕不禁好笑,正当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四皇子来了。
秦蕊初当即起身,却看到两道身影。四皇子身后,竟然跟着孙莫言!
许久不见得孙莫言彻底的改了一个风格,下巴上留起了青涩的胡茬,穿着也不像从前那样浅淡了,看起来就像个有内涵的教书先生,连自己一向爱护的长发都盘了起来,看来他为了国师这个职位付出了不少啊。
四皇子笑着给秦蕊初见礼,秦蕊初将四皇子拉到身前,惊然发现四皇子已经和自己一边高了。甚至还比自己高出一点,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好看,现在也像个男子汉了。
“樽儿,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啊?”
四皇子皱着眉头,一张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怎么母后都不问儿臣累不累,孙先生好严厉啊!”
秦蕊初笑着抬头,看到孙莫言眼中闪过无奈。孙莫言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不说自己学会了他的流云剑法,反而向母后告状!
说着他准备上前和秦蕊初说明白自己是怎么教导的,但是没想到有一道身影更快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你?”孙莫言下意识就伸手去抓,谁知道天梭的身手不必他弱,竟然反手攻了过来。
孙莫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当下也不迟疑,三两招竟然和天梭打成一团。
四皇子虽然嘴上说孙莫言的不是,可他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对师父不敬,当下走到二人中间,只一招就让天梭停下了动作。
天梭眼中闪过惊异,自己的这一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下,更何况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孙莫言拍拍自己的衣袖,看着天梭那张俊美的过度的脸,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秦蕊初噗嗤一声,随后把笑意埋藏在了胸中。
“你们比试也比试过了,进去说话吧。”众人互相不对付的,走进了长乐宫中。
四皇子来就是想看看秦蕊初恢复的怎么样,特别还把孙莫言带来了,孙莫言不负重任,给秦蕊初开了很多补药。
秦蕊初翻着白眼送走两人,看着那一桌子的药面色发苦。
红襄走进来,看到秦蕊初的样子不由好笑,“孙先生和四皇子也是为了您好,前些日子您身子虚弱,现在渐渐天冷,总要吃些补药的。”
秦蕊初苦闷的点头,不吃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都咽下去?
秦蕊初忽然发现今天红襄的脸好像好了很多,连结痂也不那么明显了。
“你的脸,都好了?”
红襄将自己的脸上的痂揭下来,露出里面真实的皮肤来,“刚才孙先生又给了奴婢一些药,过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了。”
秦蕊初听了很高兴,她知道红襄心中其实很在意自己的脸,那一次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若不是自己那样宽慰她,她一定要寻死去的。
这么想着,秦蕊初忽然想起昨日天梭和红襄对视的场景,心头好似有什么突然破土而出了一般。
第100章撮合
“哎,娘娘还没起来呢!你在这干什么?”
红襄从东院出来,一眼就看到天梭正站在门口,双手抱着剑,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里。
天梭看见红襄,像是慢镜头一样的转了过来,“我在等皇后娘娘。”
红襄不禁翻了个白眼,“娘娘要卯时才起床呢,你来的太早了。”
天梭眨眨眼,像是没听懂红襄的话一样。
红襄冷不丁的想起来,记得秦蕊初说过天梭好像记性不太好,经常会忘事,他不会根本不认识自己吧?
这么想着红襄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地来到天梭的背后。
偷偷地伸出手,红襄本想趁机偷袭一下怕痒的天梭,让他好老老实实的记住自己,可她刚刚伸出手,却被猛然回头的天梭给抓了个正着。
“哎你放开我!”天梭的手紧紧箍住红襄的手腕,直把她拉扯的生疼,当不由惊叫连连,惹来周围的宫女们的侧目。
红襄一下子又羞又恼,冷不丁的伸出手。一下子戳在天梭的肋骨下。
只见天梭惊叫一声,仿若一只惊弓之鸟,蹭的一下就跳到一边,手还摸上了长剑。
红襄抱着胳膊,一步步来到天梭眼前,“你还想砍我吗?那你砍啊!砍啊!”
天梭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他看着红襄脸上的疤痕,眉头浅浅的蹙了起来。
“你干什么!”红襄眼前突然一花,之后就感觉脸上刺痛了一下,随后一阵凉风拂过她的脸,红襄下意识的捂着脸惊叫,却看到天梭的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东西。
天梭拿着那张和面皮差不多颜色的东西,眼睛里闪过一丝好笑,原来她的伤是假的吗?为什么要装作毁容了的样子?
红襄瞪着眼睛惊叫,“你还给我!”说着她就伸手去强,突然红襄的脚底一滑,整个人都向一侧躺了下去。
这时候天梭反映过来,可他拉住红襄已经来不及,只能扔掉手里的东西,下一秒就钻进红襄的身子底下。
预料中的痛楚没有传来,红襄感到后背枕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一侧头,竟然看见了天梭略微吃痛的脸,“好重……”
红襄猛然站了起来,一边打理着衣服一边碎碎念,“我才不重呢,是突然倒下才重的…不过谢谢你啊…”
天梭也爬起来,一身的侍装变得灰尘扑扑,天梭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红襄看着怪不好意思的,怎么说他都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子,当下她愧疚的说,“要不我帮你洗洗吧。”
天梭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谁知道红襄竟然伸手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就要脱他的衣服。
天梭好像下意识就抵触人的接触似的,被红襄的动作吓的连连后退。这两道身影像是拉锯战似的,后面竟然演变成了你追我赶。
“站住,我要帮你洗衣服!”
“皇后娘娘救命啊!”
秦蕊初从房中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红襄拿着盆在追赶天梭,而一向身手灵敏的天梭被追的鸡飞狗跳。
秦蕊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神情微微闪烁了一下。这两个人,关系倒是不错嘛?
“红襄!”
红襄听见秦蕊初的呼喊立刻停下了脚步,心道是不是自己吵醒了皇后娘娘,想着又狠狠瞪了天梭一眼,但是天梭很快就挠挠头,看样子像是把刚才的事情忘了。
“娘娘,”红襄来到秦蕊初眼前,却看见她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听说后花园的菊花都开了,今日我们去看看吧。”
红襄微微一愣,赏菊?皇后娘娘不是一向不喜欢菊花的吗?
秦蕊初看出了红襄的诧异,赶紧拢住她的肩头微笑道:“别问了,快去准备些东西,到了晌午就不好看了。”
红襄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被秦蕊初推着去准备了。
没想到的是秦蕊初把天梭也带上了,就跟在她们身后,像个跟屁虫。
“娘娘,我们去赏花,带侍卫干什么啊?”
说起来天梭她就生气,这小子竟然不记得自己,她一定要让他深刻的记住她,见着她就绕道走!
秦蕊初微笑,“天梭刚到长乐宫,我得和他培养感情啊。”红襄不由撇嘴,但秦蕊初发话了她也没有别的话,只能膈应着身后那人,再也不回头看一眼。
可刚走了没几步,红襄又惊叫起来。
“我说你不长眼睛吗?裙子都被你踩坏了!”
和秦蕊初在一起时间久了,红襄也跟着不那么拘谨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骂。但是天梭就是一副迷茫的样子,摸着脑袋不说话。
秦蕊初噗嗤一下笑出来, 这两个人还真是对头。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曾担心过红襄的婚事,还准备给她找个好人家送出宫去。
但是二皇子的人好像一直在看着红襄,这让秦蕊初不会轻易的掉以轻心。
转弯就到了御花园,果然铺天盖地的都是怒放的菊花,金灿灿的仿若金子一般。红襄被此景惊了一下,不由在花间来回穿梭。
秦蕊初站在花园门口,没有往里面进,她确实不喜欢菊花,还觉得菊花的味道很难闻。
不知为何秦蕊初忽然有些心慌,不知道从何而来,却让她的手心都出了些汗水。
但是最近宫里可是十分安定,这花园也离得兴和宫很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么想着她向天梭看了一眼,平时健忘的天梭好像特别机敏,接到秦蕊初的眼神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当下拨开花丛,向红襄追了过去。
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花园深处,秦蕊初的心才安定下来,她莫名的有一种预感,就是红襄需要保护。
本以为天梭赶过去了就会没事,但是没多久就听见了惊叫声。
秦蕊初第一时间发现,这竟然是红襄的喊声!声音急促又惊慌,难道遇见了什么事吗?
秦蕊初也没有多想,立刻钻进了花丛之中。转个弯就看到了红襄的身影,竟然坐在地上,胳膊上还留着鲜血。
“怎么了?”秦蕊初扑了过去,她猛然看到花丛里有一个身影穿过,接着就是天梭的身影。
“娘娘,快离开这里,有刺客!”
秦蕊初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御花园里怎么会有刺客,难道是要杀皇上的吗?
但是很快秦蕊初便不这么想了,她在地上的泥土里发现了一块漆黑的木板。
擦拭掉泥土,秦蕊初看到木板上烫金字写着一个士字。这个木牌她曾经在李斯的身上见到过,难道这些人是二皇子派来的?
在看红襄胳膊受伤的位置,若不是偷袭没得手,一定会一刀致命吧。这么想着秦蕊初突然明白了,原来这些人一直在关注着红襄的动静,只等着她只身出现,好斩草除根。
天梭的身手连司马无忧都赞不绝口,秦蕊初自然不那么担心,红襄的胳膊血流不止,秦蕊初当下将她扶了起来。
红襄颇有些担心天梭,但是秦蕊初执意让她先回长乐宫再说。若在这里再停留下去,不保证二皇子还有其他人埋伏在这。
秦蕊初派桂花叫了秦子哲来,动静非常小没有惊动任何人。
“秦太医,这是本宫的侍女,你一定要救救他。”
秦子哲掀开红襄破碎的衣裳,看到那伤口有一指长,伤口之深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可见行刺之人的心思该有多狠毒。
红襄的脸上血色尽失,胳膊传来的痛楚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但是她仍然死命的咬着牙齿,不让自己晕过去。
“娘娘,奴婢…奴婢…”
秦蕊初将红襄扶好,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红襄挣扎的神色,秦蕊初心中的怒火又被掀了起来。司马融,这个恶徒究竟对红襄做了什么!
秦子哲检查后对秦蕊初说,要尽快医治。秦蕊初被推出了房间,只留下一扇紧闭的大门。心里仿佛有什么被压了下去,但冒出来的惶惶不安又让她一身冷汗。
这时候天梭已经回来了,身上显的狼狈许多,他看见秦蕊初时不由有些愧疚,因为那些人都跑了。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秦蕊初让天梭下去换衣服,顺便加强长乐宫的戒备。又派天梭到兴和宫禀告给司马锦。
直到天黑下来,秦子哲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样了?”
秦子哲微微叹息一声,“伤口已经缝好,但是这姑娘的身子骨太虚弱,流了那么多的血,能不能撑过来,就看今晚了。”
秦蕊初的一颗心落了地,整个人都散架了一般。虚弱的坐在椅子上,良久才疲惫的揉了揉眉角。
“皇上驾到。”
司马锦的身影走进来,却看到秦蕊初撑着头,靠着桌子就那么睡着了。立刻叫人止住声音,脚步清浅的走了进来。
想起下午的惊心动魄的事,司马锦心头的自责有强了一些。他曾无数次承诺要保护好她,却仍然让她陷入到危险之中。
这种想要保护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第一次让司马锦一颗平静的心起了波澜。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二皇子的动作始终让他猜不透。
他曾调查过二皇子私下的势力,但是除了那一层关系外竟然毫无破绽,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上一次搞得皇宫里鸡犬不宁的,到底是不是他的手笔。
但是红襄身怀二皇子秘密这件事,绝对不是假的!
第101章遇刺
“皇上?”秦蕊初悠悠转醒,一眼便看见了司马锦的身影。
司马锦来到她身边,眼中充满着担心和忧虑,“皇后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来人,送娘娘回宫。”
秦蕊初摆了摆手,深深的喝了一口水才说道:“不碍事的,我在这里看着红襄,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司马锦坐下来,温柔的看着秦蕊初的侧脸。“叫侍女看着就好了,你这么辛苦了已经。”
秦蕊初的手掌微微攥紧,她辛苦?她即便辛苦一点,也不想看到红襄整天整夜都处在危险之中。
她想要彻底除掉那些虎视眈眈的隐患,可事实证明她什么都做不了。
“朕已经派人在长乐宫加强守卫,同时暗中搜索这些人来自哪里,他们只要一有动作就会被我们的人察觉,这一次,总不会再跑掉了。”
秦蕊初总算是有些放心,但是红襄尚且没脱离危险,她实在难以入眠。
“皇上回去休息吧,这里让臣妾看着就好。”
话刚说完,秦蕊初却被司马锦给拥在怀里。“朕不走,你会害怕。”
眼眶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此时此刻秦蕊初才真切的放下所有的防备,被眼前这个男人拥在怀里,就像躲避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
扑簌簌的哭了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安然睡去。
司马锦皱着眉头,却不敢动作分毫,只能任由她在肩头熟睡。
今日的一切秦蕊初不可能一点都不害怕,她对每个人的担心都超过对自己的担心,看到红襄受伤,那无异于是在她的心头上砍了一刀。
就是不知道,红襄究竟知道了什么,才让二皇子如此忌惮。
要说司马锦既然知道二皇子心有不轨,为什么不铲除掉他呢?司马锦也曾犹豫过,二皇子的生母宋良人,是司马锦遇见的第一个女子。
宋良人性格温婉,不喜争抢,在后宫里宛若一朵青莲。生下二皇子后断然拒绝了自己的妃位,为保二皇子的平安前程。也正是因为此,二皇子才能在众皇子的角逐中成长到了现在。
再有就是二皇子素来表现的,从来都是不喜欢做皇帝,平时游山玩水游历四海,从没涉及到朝堂中来。
就算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二皇子,司马锦也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是现如今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对长乐宫的人下手,那就说明二皇子连皇后都不放在眼中。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直到第二天金鸡破晓,一切就又都归于平淡。秦蕊初咂咂嘴,准备换个方向继续睡。可她一侧身,竟然整个人都翻了下去。
“哎呀!”惊叫一声,把司马锦整个人都吓醒了。
入眼就看到秦蕊初捂着额头,好像撞在什么地方了一般。司马锦赶紧上前查看,这一看倒好,正把自己的下身对着秦蕊初。
秦蕊初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当下猛地抬头,却砰地一声撞在了司马锦的下巴上。
“唔……”
司马锦吃痛的捂着下巴,差点泪洒当场。秦蕊初反应过来这是司马锦,当下心里凉了半截。
“皇上,我又误伤你了。”
司马锦摆手,叫秦蕊初不要靠近自己。
秦蕊初伸着懒腰,却突然看到红襄的房门已经打开了。噌的一下,秦蕊初向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她的房间。
在看到红襄安然的身影时,秦蕊初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有人进来把她带走了呢,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这么想着秦蕊初又转身出来,看到司马锦时不由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是太惊慌了。”
司马锦弹着他的衣服,脸上已经恢复了淡定。“惊慌?你看见什么了?”
秦蕊初下意识的看向那里,却又立刻转移目光看向房顶。这一幕在司马锦眼里看来格外有趣,当下被撞得七晕八素的气儿也消了。
“太好了,红襄没死,”秦蕊初激动的快要手舞足蹈,昨夜的恐慌和沉闷一扫而空,好似连阳光都格外通畅了。
“对了,我要去给红襄准备吃的,皇上你要不要?”
司马锦沉着脸,“做吃的叫下人去就行了,用的着皇后亲自动手?”
秦蕊初撇嘴,下人做的她不放心,要自己亲自看着才行。不理会司马锦,秦蕊初径自走了出去。
到了小厨房里,侍女们看到秦蕊初不由惊慌失措,连忙站好行礼。秦蕊初看着那些凌乱的蔬菜瓜果,真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你们几个,做几个小菜,一会送到东殿。”
众人面面相觑,几个小菜?皇后娘娘就吃这个?
昨天听闻红襄受伤了,难道是给红襄做的?几人不由羡慕起来,这长乐宫里能让娘娘如此对待的人可没有几个。
不过还是立刻做了,秦蕊初趁着这功夫,到附近的花园伸展了一下。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司马锦的肩头睡了一夜,秦蕊初就感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烫。赶紧原地舒展一下,掩饰她脸上的尴尬。
这功夫天梭从不远处回来,看到秦蕊初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娘娘难道是在等属下?”
秦蕊初也惊讶了,这是什么话?但是天梭拿出了一封信,秦蕊初拿来一看,司马无忧?
“王爷今天早上回宫了,说叫您到前面树林里一聚。”
秦蕊初看着那信,既然天梭说是真的,那肯定是司马无忧本人无疑了。
当下她一个人向树林的方向走去。
来到树林里,秦蕊初不禁觉着这里十分眼熟,忽而想起来上一次就是在这里见到了那白衣男子,后来才发现这人竟然就是司马无忧,当下心中感叹起来,真是有缘。
但是这缘却不是她想要的。
一阵清冽的笛音传来,唤醒了失神中的秦蕊初。她缓步走去,看到了司马无忧的背影。
“当日一见惊觉玉人,谁知竟然无故相遇?”
司马无忧笑了笑,“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没准本王就是在这等着你呢?”
他没说称自己为皇后,这样的亲近却让秦蕊初感到了不自然。
“王爷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蕊初急于岔开话题,让司马无忧略微不满。不过倒也无碍,秦蕊初的冷漠他已经见识过了。
“二皇子的势力正在秘密聚集,本王回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要严加小心。”
秦蕊初微微侧目,似乎不太相信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司马锦一直在查着二皇子的行踪,却没发现任何端倪。
司马无忧将怀中的卷轴拿出来,交给秦蕊初,“这是二皇子麾下支持者的名单,令人失望的是,薛荣廷也在上面。”
秦蕊初展开卷轴,在看到那些人名的时候眼孔骤然缩了起来,“这些都是……”
司马无忧似乎很满意秦蕊初的反应,轻笑着说道,“没错,这些人都是淮南王的部下。哦,准确的说,薛荣廷一直在为淮南王效力,啊,本王的那个哥哥啊,总是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秦蕊初拿着卷轴的手有些颤抖,她万万没想到,司马锦的敌人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他的亲哥哥。
先帝的十七个儿子只剩下四个,这四个人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能耐才打拼到如今。
当年的司马锦有太子护体,司马无忧又被先帝保护。从剩余的十几个皇子中摸打滚爬到现在的,也只有淮南王和襄阳王二人。
其中淮南王生性好杀,从年轻时便做了淮南王一直镇守在边关,襄阳王则主张南下,将封地治理的井井有序。
这二人的威望没有一个 不是天下皆知,随便一个出来都能撑起半个大梁。
可作为国之栋梁之一的淮南王,竟然起了谋反之心,这等后果,不是区区可怕二字能诠释的。
秦蕊初将那卷轴又塞给司马无忧,“你为什么不亲自和皇上说!”
司马无忧的神色变淡,随后悄然化作一抹泡影,“本王不想。仅此而已。”
卷轴被扔在秦蕊初怀里,司马无忧竟然转头走了,看着他飒然离开的背影,秦蕊初心中却是五味杂谈。
回了长乐宫,秦蕊初神情落寞的很。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卷轴交给司马锦,因为秦蕊初知道,司马锦不曾对这几个哥哥动过手,都是因为他一向仁心,若是被他知道他容忍了许多年的哥哥,竟然也在和他作对,不知道他心中该作何感想。
“红襄醒了,你不去看看么?”
秦蕊初慌忙把卷轴塞进袖子里,向司马锦点点头就走进了红襄的房间。
天梭正在给红襄喂药,秦蕊初进来后天梭识相的退了出去。
秦蕊初看着红襄憔悴的脸,心里像刀割一样的疼。
“红襄,你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了二皇子的什么秘密?”
红襄闻言一愣,随后坚决的摇头道:“娘娘若是知道,也会没命的!”
秦蕊初一下子抽出袖口的卷轴,冷冷的放在红襄的眼前。
“知道这是什么吗?”
红襄微微张着嘴巴,虽然不知道那卷轴里面是什么,但是她总觉得二皇子的秘密,就要公诸于天下了!
秦蕊初从门口走出来,正逢上司马锦堵在门口的身影。
“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
秦蕊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袖口攥的更紧了。“皇上,你…”
话没说完司马锦就上前一步,一把就将她手里的卷轴夺了过去。
展开后司马锦的眼神缓缓幽深,最后彻底的沉寂下去。
第102章较劲
秦蕊初有些担心,她怕司马锦知道了淮南王的真实意图,会失去他维持了这么久的兄弟情。
淮南王比司马锦大了快要二十岁,所谓长兄如父,从司马锦当上太子的那一天开始,他从没想过他的亲哥哥,会有一天来对付自己。
况且还是利用他的儿子。
在看到卷轴上的名单时,司马锦头一次感到如此心痛。
当年他身为太子率军亲征,胡匪将三尺长刀贯穿了他的肩膀,都未曾有这痛的一分一毫。
眼中的神色一点点暗淡下去,原本精神无比的皇帝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秦蕊初看着司马锦的变化,心里何曾不难受,但她只能默默陪伴在旁边,对于淮南王的事情,她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
过了许久,司马锦的手脚开始有了力量,原本像**的床单的身体也渐渐站直了起来。
缓慢又小心的将那卷轴卷起来,最后若无其事的放进自己的袖口之中。
“这是司马琮送来的?”
秦蕊初一愣,因为司马锦没有叫司马无忧的名字,而是叫了早已废弃了十几年的司马琮。
很快她点点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司马无忧和司马锦之间,好像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亲昵。
虽然司马锦对司马无忧经常挂怀,但是秦蕊初感觉到,司马锦和司马无忧之间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存在,两个人之间仿若隔了一座大山一般。
“既然得到这份名单,我们的手脚就更能伸展开了。”声音有些小,显示出秦蕊初此时的小心翼翼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司马锦真正的怒容,偏偏没有惊雷般的怒吼,而是沉默的积攒着心中的怒火。
不说她也知道,司马锦的心中怕是早已有了对策。作为皇帝来说,最好的惩罚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这个名单涉及的官员很多,朕若大张旗鼓的去清除,一定会打草惊蛇。不过巧合的是,那薛荣廷竟然也在名单之上,看来朕对薛家的容忍还是太大度了。”
秦蕊初的表情开始凝重,她知道,一旦司马锦决定出手打压,那么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师父,该你下了。”
司马樽坐在石凳上,用手托着腮,好奇的看着自家师父在发呆。
孙莫言冷不丁的回过神来,随便把白子往棋盘上一方,胜负已分。
“师父啊,你为什么每次都走神,还能赢了我的棋局!”司马樽猛然站起来,看着自己被打的溃不成军的棋局苦笑。
孙莫言摸着自己的胡茬笑而不语,最终只说了三个字,“太心急。”
司马樽把这话当成禅了,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孙莫言好笑的拾起那溃败的黑子,放在司马樽的眼前。
“想成大事者,必先远望三千里,得以胜算,变幻千百招,以防不测,你一心想包围了我,却疏忽了最根本的愿意,大意,是你的破绽。”
司马樽脸上一热,他自认自己只要考虑周全,定能让敌人无路可退,却忽略了最初的问题,就是守。
棋局如天下,此言不假。
不管是什么事情,以守为攻永远是最安全的进攻方式。司马樽自以为聪明,却总是输得一败涂地。
“你还年轻,失去一些不算什么,等你到了为师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很多。”
司马樽摸摸后脑勺,明明师父也不过二十几岁,可最近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装老了。
孙莫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他的眼中分明闪过得不是平静。
他还身负灭谷之仇,那一片珍贵的奇异花海,是鬼医一辈子的研究成果。千毒峰竟然狠心至此,不管是苏如雪也好,还是孙莫言也好,他永远不会忘记。
“对了师傅,上次从宫中回来,徒儿就有一事不明。”
孙莫言呷了一口茶,缓缓地道:“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要你替薛四海说话啊?”
司马樽连忙点头,这时候孙莫言才继续说道:“薛四海身为跨国老臣,又是虎威将军,不说兵权,单单是他在军中的声望便是无人能匹敌的,虽然薛家的小动作不断,但是薛四海却不曾参与进来,换句话说,薛四海是众臣,皇上不会随便处罚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股肱大臣的。”
司马樽消化了一下,接着道:“那师父是让徒儿借此机会得到薛家的人情?”
孙莫言点头,“也可以这么说,毕竟你在朝中势单力薄,如果薛四海对你产生好感,也不至于那么单薄。”
司马樽又愣了,“不是还有宁国臣将军吗?”宁国臣是司马樽到兵部后第一个认识的大臣,按照势力来说,宁国臣的影响力不低于薛四海。
但是孙莫言却是微微摇头,“从开国到现在,宁国臣虽然对圣上忠心耿耿,但是却从没公开说过要站在哪一方,不管是从前还是将来,宁国臣一家永远都只效忠朝廷。若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或许宁国臣会为你出谋划策,但你还是四皇子一天,宁国臣的态度就绝不会动摇。”
话已至此,司马樽总算是明白过来。
如今他的地位尴尬不已,凭借秦蕊初的地位他才能得到这些,可他终究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养子,如果他想达到保护秦蕊初的那个强度,就必须要做那些他嗤之以鼻的事情。
“听说薛家最近蠢蠢欲动,可为何迟迟不见动作?”
孙莫言诧异的看了四皇子一眼,“这些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司马樽不禁俏皮的眨了眨眼,“当然是本宫手下的人做的,我也不能老是让师父算卦吧,就算我没学会您的卜卦之术,但是打听消息确是一流的!”
孙莫言又无奈又好笑,并没有阻止四皇子的行为。
他不会教司马樽君子之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就是君子二字。
“二皇子,您的诏令已经下达,淮南王派来的人已经在城外了,我们是不是?”
一名身穿着夜行衣的侍卫跪在二皇子眼前说道。
司马融缓缓转身,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人都到了吗?那我们也开始吧。”司马融话音一落,那侍卫又有些迟疑的,随后还是说了出来,“二皇子,我们在城外,发现了宁文宇的兵马。”
司马融的眼睛收缩了一下,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椅子上,“宁文宇……”
今天清晨,二皇子埋伏在城外的三千禁军被宁文宇的人逼得退了出去。这才一天不到,竟然已经包围了整个城外。
此时二皇子也不免怀疑,“难道我们的计划,泄露了?”
那侍卫有些惊恐的低下头,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悸。
司马融的手指微微捻动,一张秀气的脸在此时却映着诡异的笑容。“神挡杀神,佛挡**。这一次,不允许再失败了。”
那侍卫退了下去,二皇**中散发出一阵阴寒。
第二日清晨,宁文宇的军队中猛然传来一人的长报,“宁将军!不好了!”
营帐中一道身材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此人身穿银白文龙铠甲,发冠青红缨毛,五官堂堂器宇不凡,身后一根九尺长的白银龙纹枪,这位威风不凡的将军便是宁国公的下一代,宁国臣的儿子,宁文宇!
宁文宇抖了抖身后的披风,不慌不忙的说道:“有什么变化?”
通报那人气喘吁吁的,指着门外的方向禀告:“城外,二皇子的人突然包围了我们!”
宁文宇的手掌猛然收缩,同时惊讶的叫了一声,“怎么可能?他不是只有三千人吗?怎么可能包围我们的振军!”
那将士颇有些苦涩的回道:“好像是,淮南王的人赶到了!”
宁文宇的眸子变得深邃下去,随后将长枪一提,“会会他就是了。”
门外已经有将士感受到了不安,正准备聚集在一起商讨对策,这时候宁文宇突然现身,让他们都仿佛打了一针强心剂。
“报!宁将军,二皇子的人杀进来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将士不禁瞠目结舌,杀进来了?
这二皇子难道是要明摆着造反不成,竟然和国防振军动手!
宁文宇的神色已经阴沉到极点,从他回京以后还从没有人和振军这样叫板。
这时候他忽然听见冲天的厮杀声,好似就离着自己不远一般。
他竟然动真格的!
不远处守门的将士一个挺身,竟然活生生的被长刀砍成了两截。这让周围的将士纷纷抓起手上的刀具便冲了上去。企图阻止他们的侵入,可将士们却如牛饮水,成溃败式被杀了进来。
营帐的门口处,竟然一下子被血染成了红色,这么一会功夫竟然折损了十几个将士。这让宁文宇心中的愤怒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司马融,你想造反不成!”
宁文宇一发话,那些原本冲出去的将士们都退守到宁文宇身侧,这会从门口涌进来的大批兵马中,缓缓走出一道骑马的身影。
“宁将军,好久不见。”
宁文宇的瞳孔猛然收缩,因为他看到的是,二皇子手握着淮南王的小兵符,得意洋洋的走了进来。
那小兵符他再熟悉不过,这是每一个大将手中都有的信物,有了小兵符便能使用一部分兵马,这种兵符他也有,只是淮南王的兵符,怎么会在二皇子的手上!
第103章擒拿
莫非他刚才听到的都是真的,淮南王真的和二皇子联手,想要逼宫不成!
二皇子笑眯眯的走进来,马蹄在原地踏了几下,“宁将军,今天本宫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交出在长安城的兵符,本宫就放你一条生路!”
原来这个畜生看中的是自己的兵符,他手握十万振军,若是都落在二皇子的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宁文宇当即冷笑一声,“你身为皇子,竟敢犯上作乱,待我禀报皇上,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二皇子忽然像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以为本宫做的是无准备的打算吗?宫中现在已经被本宫的人所掌控,而你,也不过能搪塞的了一时而已。”
宁文宇眼中出现了讶异,难道说皇上的判断失误,已经让二皇子得了先手了吗?
二皇子没有错过宁文宇眼中的错愕,当下他笑的更开心了。
“交出兵符,饶你不死!”
刷啦啦的几声,宁文宇身边的人将长剑全部拔出,虎视眈眈的盯着二皇子的动作。
宁文宇倒仍然淡定,看着二皇子的脸不由嗤笑一声,“二皇子既然如此胸有成竹,为何不自己来拿?哦,末将忘了,你跟着宁贵妃这么多年,怕是早就忘了带兵打仗这回事了!”
宁贵妃三个字入耳,冷不丁的叫二皇子一阵恼怒。
现在的他最嫉恨的便是这三个字,但凡提起她的人,都会让二皇子起杀心。
当年宋良人进宫做妃,其性格软弱又讨喜,深的皇上宠爱,进宫一年便怀了皇子,宋良人生怕儿子遭遇不测,主动放弃妃位,甚至不愿意再亲近皇帝。
但是没想到,常宁这个女人一出现,就打乱了宋良人的所有安排。
宁贵妃嫉妒心极强,初入宫时心思好胜,竟然处处与宋良人不对付。那时二皇子已经有七岁,宁贵妃对宋良人做的一切他都铭记在心。
但是宋良人警告他,决不许和皇兄弟们争抢皇位,无欲则平安,比起那万里河山的强大,她希望她的儿子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纵然宋良人这么想,宁贵妃仍然没有放过她。
那天长安初雪,京中爆发了时疫。宁贵妃故意安排染了时疫的妈妈服侍原本就受了风寒的宋良人。宋良人一下子染上重病,再也起不来了。
这时候宁贵妃又假装好心探望,屡屡在话语上刺激宋良人,并扬言要让二皇子做自己的儿子,这样她就能免去不能生育的诟病,从此稳固在宫中的地位。
宋良人担心儿子,又不能和宁贵妃抵抗,一时间心塞难解,一病去了。
二皇子得知后躲在屏风后面哭,被宁贵妃找到,要收他做养子。
可怜小小年纪的二皇子,当下就答应了。
可他到了巍春宫后,从没表露出自己想做皇帝这样的想法,宁贵妃想要拉拢二皇子这个养子的心,只能表面上做出一切都随他的样子。
私下里宁贵妃为二皇子出的力,不比当年的李贵妃为太子准备的少。
但是二皇子始终都不领情,宁贵妃在死前都不曾知道,为何太子会那样嫉恨自己,而她的儿子为什么不出来帮他!
提起宁贵妃来,二皇子的眼中就是掩饰不住的仇恨,就算不知这情况的宁文宇也能感受到他对宁贵妃的嫉恨。
“难道,你想杀的人,是宁贵妃吗?”
宁文宇常年在外,自然不知道宫中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二皇子的表现足以看出来,他对皇位的渴望和迫不及待。
二皇子颇有些失去理智的,一柄长刀就放在了眼前。
“交出兵符,否则格杀勿论!”
在大凉中,一个兵符代表的是圣上本人,不管是什么人在掌握它,只要兵符在手,天下振军皆听此人号令!
宁文宇怎会不知二皇子的意思,握着长枪的手掌也猛然缩紧,“有本事便来拿吧!”
话音刚落,马上的二皇子竟然猛然向前,飞身到了地面上,竖起长刀就像宁文宇批来。
当初李斯追杀红襄的时候,秦蕊初曾见过二皇子的武功。当时在场的诸多人中,或许只有司马无忧能与他抗衡。
足见二皇子并不是看起来那样无用,他的一招一式都十分老辣刁钻,和江湖上的那些人很想。
宁文宇虽然是将军,但擅长的是排兵布阵之术,对于二皇子铺天盖地的攻势有些应对不及,竟然才三十招就出现了败相。
“唳”猛然一声鹰叫,划破阴沉许久的长空。
豆大的雨点随机拍下,让原本就混乱的战局变得更加难以抵抗。
宁文宇吃力的抵抗着二皇子的进攻,但是二皇子此时却是越战越勇,几乎将宁文宇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猛然腰间被踢了一脚,已经吃力的宁文宇一个不稳,踉跄着退后几步,这档口上二皇子长剑已出鞘,锵的一声搭在了他的头上。
“交出兵符……”
此时的二皇子宛若地狱出来的神魔,雨水混合着血液在他脸上流动,一身的杀伐之气难以掩盖。
“你当真要弑父夺位吗?”
二皇子忽而冷笑一声,“夺位?你以为那个皇位对本宫来说很重要么?本宫要的是权利,能达到一切目的的权利。”
宁文宇忽而满心凄凉,司马锦曾经很看好的二皇子,竟然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
宁文宇败了,腰间的兵符被夺走,看着二皇子驰马离去的背影,他忽而浑身无力。
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皇帝的猜测,都是对的!
秦蕊初洗漱完毕,正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忽然她想起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说,便起身换上衣服,准备到兴和宫一趟。
这时候红襄忽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还紧张的反手关上了大门。
秦蕊初不免一愣,“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红襄喘了一口气,神情是从没有有过的严肃,“二皇子,反了。”
这个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众人都不曾相信,一向温婉如玉的二皇子竟然造反?
这对他们来说就好比天方夜谭一般,但是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二皇子在城外抢了宁文宇将军的兵符,现在已经带兵入城了。”
秦蕊初略微镇定了一下,随后问道:“皇上呢?”
红襄愣了一下,看着秦蕊初的眼睛,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皇上把天梭调走了,长乐宫的禁卫比平时多了三倍,皇上下了死圣旨,叫娘娘您千万不要出去。”
秦蕊初登时一股火窜了上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让自己陪着他!难道他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吗?
说起来秦蕊初还有些惊讶,因为她从没想过二皇子会造反,当她得知二皇子和淮南王有不轨之心时,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当初司马锦中毒时,二皇子不也曾经帮过小刀,还叫自己破坏掉宁贵妃的计划吗?
从那个时候起,秦蕊初便只以为二皇子真的不想做皇帝,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先按耐不住的就是二皇子!
秦蕊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从窗户里能看到长乐宫里里外外都被禁军给围了起来,现在她想到兴和宫去,简直难如登天!
可越是这样她越心急,二皇子的动作悄无声息,就连他兵临城下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
如果二皇子真的想逼宫,那么在宫中一定安插了大量的人马!
“薛大人,难道朕给薛家的还不够吗?你竟然觊觎我大凉的江山,真是让人失望。”
司马锦坐在殿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堂下的薛荣廷。
此时的兴和宫大殿中,竟然已经被禁军团团围住。
每个人的手中都带着明晃晃的长刀,在此时看来不禁触目惊心。
天梭站在司马锦身后,平时迷迷糊糊的样子消失不见,眼中满是冷漠和杀意。
司马锦轻轻弹着手指,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为二皇子的造反而有多少变化。
薛荣廷看着司马锦气定神闲的样子心底却没了几分自信,只期待二皇子能尽快赶来,解决这边的僵局。
其实他并没有多么想给二皇子效力,但是他从前的势力全部崩塌,若想完成自己的大业,需得借助二皇子的势力。至于二皇子的人吗,他可从没放在眼里过。
说到头来,他们的上面都是同一个人在指使罢了,他如今这个下场,又能和什么人作对呢。
司马锦何尝不知道薛荣廷心中所想,可是事到如今他只能默默叹息,薛荣廷站错队了。
“反贼薛荣廷,你意图逼宫,造反谋略,犯了大逆不道之错,你可知罪?”
司马锦骤然冷声说道,让原本就心虚的薛荣廷两膝一软,但他仍然镇定下来,盯着司马锦的眼睛说道,“皇上,如今这个局面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司马锦听了这话忽然轻笑起来,原本还有一丝犹豫的眼底倏而转换成了冰冷。
“既然薛大人执意如此,朕只能将你拿下了!”
薛荣廷眼孔一缩,冷不丁的退后几步,“你说什么?”
这时候司马锦身后的天梭忽然站出来,向门外猛然招手,“拿下!”
原本应该充斥着反军的大殿门口,竟然呼啦啦的涌进了好些个人。
令人惊恐的是,刚才薛荣廷进来时,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暗卫的存在。
薛荣廷也不是软弱无能之辈,他既然答应了二皇子,就绝对没有回头路了。
“给我杀!”
第104章杀戮
薛荣廷一声令下,原本伺机而动的禁军竟然全都举起了长剑,向着刚刚涌进来的暗卫扑了过去。
一时间堂下的兵铁交响之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倒下,又有许多人前仆后继的涌了上去。
很快的,原本宽阔的大堂之下血流如河,尸体横七竖八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门口的暗卫越来越多,薛荣廷带进来的人被团团的包围了进去。司马锦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只有寒冷聚集的越来越多。
“薛荣廷,你真的以为,朕会束手待毙吗?”
薛荣廷在厮杀一开始的时候便躲到了高柱后面,此时瑟缩的半个身子颤抖不已。司马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讥讽和冰冷迅速凝结。
薛荣廷听见司马锦这镇定自若的声音,整个人都变得慌张起来。
难道二皇子的决定,是错误的吗?
按照原本的计划,二皇子的人应该已经杀了进来,他只需要拖延一下司马锦就好,可为什么司马锦突然召唤来了暗卫,还将自己的人都杀了个精光。
门外的暗卫源源不断,身手又极为高强,和那些普通的禁军相比简直天上地下,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充满了大堂的反贼已经被诛杀了个片甲不留。
只有薛荣廷一个人的身影还在战栗,显然的,这一场闹剧已经收场了。
“薛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说?”
薛荣廷瞪着眼睛,扫过他眼前陈横的身体,那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他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被暗卫拥挤堵住的门口,仍然没有传来二皇子的消息,薛荣廷忽然两腿一软,扑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臣,知罪……”
薛荣廷知道,自己的一生,彻底的完了。
不管薛家从前光辉如何,也都在他这一代,彻彻底底的被打断了。联合皇子,意图谋反!这样的大罪,薛荣廷已经是死路一条。
唯一他恳求的就是,让司马锦不要牵扯到薛家,薛四海可是丝毫不知情的。
但是司马锦心中也清楚,上一次他点播了薛四海回去好好教儿子,那么他对薛荣廷的作为一定不会完全不知,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纵然薛荣廷没了,薛四海只要一心为朝廷,那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荣廷此时追悔莫及,他不该把所有的胜券都压在二皇子身上,纵然二皇子韬光养晦那么多年,可毕竟年轻,和司马锦相比岂是能斗得过的?
司马锦微微一笑,向着天梭摆了摆手。
天梭一个健步上前,抓着薛荣廷的手,一只手镣被卡了上去。薛荣廷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此时司马锦从台阶上走下来,迈过那些横着的尸体,慢慢的来到薛荣廷眼前。
“你一定好奇,融儿为什么没有来支持你?”
薛荣廷老眼一闪,最终还是沉寂了下去。
司马锦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又字字都深入心口。
“二皇子在城外滥用兵权,已经被诛杀了。”
话音刚落,薛荣廷猛然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司马锦,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惊讶的望着圣上,也许是最后一次。“二皇子,被诛杀了……”
司马锦摆摆手,外面有个暗卫跑进来,将怀里抱着的东西猛然扔在地上。
那布已经被血色染的通红,里面有一团乌黑的东西滚了出来。一股子腥臭的味道窜进薛荣廷的鼻子,让他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因为在他眼前的这个东西,赫然就是二皇子的项上人头!
司马锦的嘴角勾起一个玄妙的弧度,任谁也摸不清楚他现在心中所想。薛荣廷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力气,颓然的靠在柱子上。
“送薛大人到天牢小坐,凌晨处斩。”
司马锦一声令下,随后负手远去。
这一场被血色染红的闹剧终于收场,至于二皇子是怎样伏诛的,还有待探询!
“娘娘,皇上来了!”红襄猛地从门口跑进,脸上是遏制不住的惊喜,但是她推开门后忽然愣了,因为秦蕊初根本不在房间里。
寝院,茶房,所有的地方都被找了个遍,但是仍未看见秦蕊初的身影。蓦然间红襄看到那扇打开的窗,心中有什么迅速的沉寂了下去。
“皇上,娘娘不见了!”
司马锦从院子门口踏进来的脚步猛然顿住,在听见红襄的惊声后整个人都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
“给我找!”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司马锦一个人坐在兴和宫的台阶上。手中玉笛横,一道略微凄凉的曲子婉转流出。
天空中仿佛蒙上一层灰尘,那月色也被映的十分耐人寻味。
“皇上,没有找到。”
天梭从黑暗中闪身而出,颇有些自责的跪在司马锦的身前,
曲子骤然停顿,司马锦缓缓放下笛子。
“罢了,放出消息去,二皇子伏诛,全力捉拿李宏彦养子!”
想起李斯那张和自己还有几分相似的脸,司马锦的表情甚至卷成了狰狞。
消息被放出后,整个宫中都陷入了沉寂。
这消息来得太过于匆忙,从大家得知二皇子意图谋反再到他已经伏诛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而宫门外的宁文宇的振军已经全部撤退,让人无迹可寻。
“回皇上,娘娘回来了!”
不过第二天凌晨,司马锦就收到了令人惊喜的回报。
此时宫门外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再看那娇俏的脸庞,可不就是偷偷跑出去的秦蕊初吗?
司马锦此时互感浑身很冷,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湿透。
再见到秦蕊初时他几乎是喜不自禁,但是脸上却忘记做任何表情。
秦蕊初提着裙摆走进来,她是今天早上才听说二皇子的人已经被全部拘捕了,听到司马锦没事她不禁放松下来,这才慢悠悠的回到宫里。
此时她不知道,司马锦在杀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只为寻找她一人。
“皇上,我回来了…”在看到司马锦的表情时,秦蕊初原本庆幸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连说话声都小了几分。
司马锦此时忽感浑身疲惫,心中的担忧被卸下他就忽然疲惫不堪。他远远的看了秦蕊初一眼,竟然向后倒了过去。
“皇上!”
秦蕊初惊叫一声,立刻向司马锦奔了过去。
太医说皇上是操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秦蕊初听了不觉心疼万分,她可是知道二皇子的所有举动的人,司马锦在其中做的事一定十分艰难。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司马锦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二皇子的不对劲,又能出其不意的将二皇子阻止下来。
又不让薛荣廷知道,又同时将两人都处理掉,这等手法,实在是她想不到的。
可这一切只能都等到他醒过来才知道了!
司马锦足足睡了一整夜,秦蕊初害怕司马锦会出什么变故,这一晚都陪在他的身边,还是用坐的。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司马锦悠悠醒来,仿佛浑身都苏醒了一般。刚刚抬起一只胳膊,他便赫然看见,胸口上被什么东西压得难以呼吸。
定睛一看,竟然是秦蕊初。
此时的她睡得很香,不过憔悴的脸色看来,昨晚一定是担心不已。
司马锦忽然心头一热,却也不忍心叫醒她,只能僵着身体让她继续睡。
又过了片刻,司马锦不禁对自己摇了摇头,真是对秦蕊初宠溺的过了分,他应该直接叫醒她让她回去睡!
可他刚要伸手,却看见秦蕊初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随后整个人都呈了苏醒的状态。
司马锦吓的立刻放回已经举起来的手,假装自己还没有醒。这时候秦蕊初已经彻底醒来了,舍不得的她终于把头从司马锦身上抬起来,忽的让他感觉胸口一轻。
秦蕊初睡得浑身酸麻,刚想舒舒服服的伸一个懒腰,却看到司马锦紧闭眼睛的容颜,当下止住了浑身的乏力,还把即将打出来的哈欠给收了回去。
这功夫石公公已经进来了,正要叫司马锦上朝来,却见秦蕊初也在这里。
秦蕊初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阻止了他要行礼的举动。拿着衣裳走到外面,轻手轻脚的样子生怕惊醒了塌上的人。
“今日皇上不上朝了,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石公公笑的弯了眼睛,“娘娘真是体贴皇上!”
秦蕊初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的叹息一声,“别告诉皇上本宫在这里过得夜。”
说完她径直走了出去,石公公在原地眨了眨眼,忽而轻笑起来。
正当这时司马锦忽然翻身坐起,把正在出神的石公公给吓了一跳,“哎哟皇上哎,吓死老奴了!”
司马锦眼中的迷蒙散去,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秦蕊初离开的背影,忽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给娘娘宫里送去些赏赐吧,这一次她跟着受苦了。”
石公公看向司马锦的眼神里待着一丝不解,“娘娘和二皇子的事情,有关吗?”
司马锦没有解释,嘴角却勾起了轻松的笑容,“总之都过去了,朕会好好待她的。”
这一次将二皇子彻底根除,少不了欧阳丞相和宁家的帮忙,这份心意他记在欧阳家,但他说的感谢,是另一种。
第105章平静
秦蕊初回了长乐宫,沉沉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安稳的一觉,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困扰了她很久的二皇子终于消停了。
虽然司马锦对二皇子伤心至极,但二皇子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快事。
要说最高兴的,莫过于是红襄了。
当年她苦守着这个秘密,没想到到头来终究有实现的那一天。
现在二皇子死了,她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追杀自己了。
红襄推开长乐宫的门,闻着秦蕊初素来喜爱的檀香味道,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
秦蕊初转过身,在看到红襄的脸时不由惊讶了一瞬,“你的脸?”
红襄颇有些羞涩的摸着她曾经受伤的地方,“娘娘,奴婢已经都好了!”
恢复容貌的红襄看起来更加明艳,若不是仔细看真的难以察觉出她曾经被害的面目全非。
红襄陪着秦蕊初出生入死,几次危险关头都是二人并肩走过,在她的眼中红襄就像自己的姐妹一样,看到她重新快乐起来,她也跟着高兴。
“对了,本宫答应了天梭,说等你脸上一好就主持你们两人的婚礼!”
红襄的脸一下子红了,跺着脚娇俏怒道:“谁要嫁给那个木头疙瘩,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秦蕊初灿笑起来,“胡说,那日你被人划伤,天梭拼了命了去追的,还被那些人打伤了,现在还没好呢!”
红襄立刻又紧张起来了,“娘娘说的是真的?打伤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秦蕊初有心逗她,当下捂着胸口,做出一个十分痛苦的表情,“内伤,听说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波及了,现在连运功都不敢呢!”
红襄一下子无措起来,两只手交换着放在腰间,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哎呀娘娘,奴婢要去看看天梭,您怎么不早说呢!”
看着红襄奔去的身影,秦蕊初嘿嘿笑着,“你也没问我啊?”
叫来桂花收拾好自己,秦蕊初看着她那衣架上的绫罗绸缎,忽然觉得视觉疲劳了。
“怎么还是这些衣服,本宫没有新衣服了吗?”
桂花眨着天真的眼睛,对秦蕊初说,“娘娘,这是今天秋天的新款式,一穿没穿过的!”
秦蕊初嫌弃的翻动那些衣服,样子花纹如出一辙,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桂花,拿把剪刀来。”
桂花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去拿了,可她刚把剪刀递给秦蕊初,她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剪了起来。
“娘娘,你这是?”
那些衣服眨眼间就被剪出好几个大豁口,看的桂花惊呆了。
秦蕊初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再拿线蒲来。”
桂花颤巍巍的把线蒲端来,她生怕秦蕊初再做出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来。
可秦蕊初结果线蒲后,竟然认真的开始刃针,随后竟然拿着衣服缝缝补补了起来。
桂花在一边看的瞠目结舌,完了,皇后一定是疯了,这又是剪坏衣服又是缝补的,根本不正常啊!
秦蕊初的手法和宫里的女工们大相径庭,难怪桂花看不出来她在做什么。可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刚刚那已经支离破碎的衣料竟然在秦蕊初的手中慢慢的又合拢了起来。
桂花这时候才看出来,秦蕊初剪坏的那些地方,无一不是布料缝合的地方,这样就算剪坏了只要再缝合起来,就又是一件衣服。
但是等秦蕊初放下手中的针线时,出现在桂花眼前的,绝不是刚才那件衣服了!
“天哪,娘娘,这衣裳真的是您做的?”
桂花将那衣服拉起来,只见原本宽大的地方已经被修改了线条,这时候看起来十分的窈窕,相信人穿在身上也一定会变得纤瘦几分。而原本复杂又无用的衣领已经被缝合上了,现在看起来这衣裳又简洁又好看。
秦蕊初满意的笑笑,“按照你的尺寸做的,穿上试试看?”
桂花爱不释手的拿着裙子,但是还是因为那裙摆上的凤凰尾巴而犹豫了片刻。
秦蕊初推着桂花,“去吧去吧,我帮你看着!”
桂花这才欢天喜地的跑去换了衣裳,秦蕊初站在门口,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忽然院子门口出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秦蕊初眼中的惊讶转换成了一抹温柔,“樽儿!”
司马樽遥遥走来,无例外的身后跟着孙莫言。
对于孙莫言这个皇子师秦蕊初还是很满意的,自从四皇子跟着孙莫言以后,思维行为都缜密了许多,这是秦蕊初希望看到的结果。
四皇子来到秦蕊初身边,没有像从前一样扑进她的怀里,而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儿臣拜见…”
“行了行了…”秦蕊初赶紧扶起四皇子,将他拉进房中。
看着这一屋子的碎布,司马樽俨然惊了一下,可他随后想起秦蕊初在太后寿诞上那惊人的一幕,当下对这种状况也释怀了许多。“儿臣此次进宫,主要是向父皇进谏,顺便看一下母后。”
秦蕊初不禁撇嘴,这孩子长大了,不需要自己的支持了,甚至来看自己都是顺便了!
四皇子在看到秦蕊初的表情时,眼底终是露出一抹笑意。对孙莫言伸出手,身后的孙莫言就乖乖的把一件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中。
秦蕊初用余光看到司马樽手上放了一个红盒子,倒是和现代的首饰盒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
司马樽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送给母后的礼物!”
秦蕊初佯装生气的不要,却被四皇子一下子捉住了右手。
惊讶间有冰凉的感觉贴了上去,秦蕊初惊讶回眸,却看到手腕上挂了一个浅红色的玉石。
“这是雪山血佃,儿臣求着师父弄来的。”
说着他用胳膊推了孙莫言一下,进门就一直沉默的孙莫言用鼻子哼了一声,以示答应。
秦蕊初看着这怪异的二人,当下便知道这雪山血佃绝对不是普通玩意,而来历嘛,也绝对不简单。
这时候孙莫言有些受不了了,提出要自己出去走走。
秦蕊初看四皇子仿佛有话要对自己说一样,当下便同意了。孙莫言走后,四皇子坐在了秦蕊初的右边。
“母后,前几日二哥被父皇处死的事,您可有听说?”
秦蕊初下意识的想要掩饰,可如今这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就算她想掩饰也绝对骗不过司马樽。
但是司马樽的一番话却让秦蕊初惊讶了起来,“其实处死二哥的人,就是儿臣。”
秦蕊初大惊,看着四皇子半天说不出话来,“樽儿,你…”
四皇子微微叹息一声,稍显青涩的脸终于是无奈起来,“父皇下令叫兵部遣兵,早在三天前就掌握了二哥的动向,那日二哥向宁文宇将军讨要兵符,其实那兵符是假的,而带命处死二哥的那些振军中,就有儿臣一个。”
秦蕊初眼中闪过奇异,随后又被释然覆盖。
怪不得二皇子来势汹汹,却又在宫门口折损了,连兴和宫的门都没进,这造反的也太憋屈了。
司马融是做足了准备的,但是唯一的差错就在于,他没计算到宁文宇手中的是个假的兵符。
兵符之威可倾覆天下,此话不假!但是明知那是假的兵符的振军可不会真的为二皇子效力。以至于二皇子兵临城下胸有成竹的,却被宁文宇开旗就斩于马下!
不过秦蕊初此时惊讶的是,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四皇子竟然也在那里!
虽然四皇子现在已经在兵部学习,但他不过十岁,如何能上的了战场呢,况且还是要触杀自己的亲哥哥,这多少有些残忍吧!
但是秦蕊初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是司马锦一手安排的。
在知道二皇子的反心之后,司马锦已经预想到了往后的十步棋局,而四皇子无疑已经成为他心中的太子人选。对于已经是皇帝的他来说,更 明确皇帝最不需要的是什么。
仁慈。
司马樽的眼中闪过羞愧,他虽然看不上二皇子,但他从没想过要杀戮自己的手足,可事实就是如此,在他还没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就让他遇见了危局。而想要活下来的人就必须在危局里选择,他选择了,活下来了。
这让他想起孙莫言曾给自己看过的那个棋局,好似生死一线中,他有继续徘徊的权利,但是也有停止这一切的权利。
那时候的他就犹豫不决,孙莫言对四皇子的教导深入要害,以至于他在司马锦的安排上,取得了胜利。
简单来说,司马锦给四皇子设的这一场局,他赢得了司马锦的欣赏。
在选择两个儿子中,司马锦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在诸多计划前他就准备好了这一幕,这不禁让秦蕊初有些惊骇。
原来司马锦竟然是这样深沉的一个人,从前以为他是个仁心的皇帝,可在诸多事情上,他的狠厉是秦蕊初万万没有想到的。
四皇子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随后就被平淡所代替,他刚要说话,身边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一道穿着锦绣长袍的身影走了出来。
四皇子一眼就看到那裙摆上飞舞的凤尾,当下瞳孔骤然缩起,“放肆!”
桂花一出门,正要和秦蕊初分享自己的新衣服,却冷不丁的看到四皇子在这,被这怒斥吓的一哆嗦,嘶啦一声将那凤袍扯开了去。
秦蕊初看到这一幕不由心底叹息,都怪自己心大,怎么忘了桂花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