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解气
司马锦就差没攥着秦蕊初的领口说话了,“你知不知道,那公良涧是淮南王身边第一猛将,他的武功在大凉难觅对手!你竟然不知死活的去招惹他,有没有想过自己是怎么死的!”
秦蕊初的身体已经快没了支撑的力气,只能缩着身体默默地承受着来自皇帝的龙颜大怒!
司马锦说的没错,公良涧是淮南王手下武功最为高深的一个副手,这一次的传信任务十分紧要,所以才派出了这样一个底牌。可没想到狮子搏兔,未尽全力,最终折煞在一个小兔子的手里。
纵然如今秦蕊初好端端的在自己眼前,但是司马锦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公良涧这人他当然是知晓的,不知道当时经历的怎样的一番挣扎,秦蕊初才能毫发无损的回到他的身边。
秦蕊初被吓的呆了,默默地消化着司马锦吼出的信息。“难道皇上,早就知道公良涧会到京城传信的吗?”
司马锦的神色不错,盯着秦蕊初的眼睛说,“朕不知道,纵然这消息多么重要,朕也不想用皇后的命去换,明白了吗?”
秦蕊初的心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整个晚上的失魂落魄好像都回归了一样。脸上掀起一个好笑的表情,秦蕊初不怕死的盯着司马锦的眼睛,“皇上,难道是在担心我么?”
司马锦想一巴掌将秦蕊初拍出去,可他的表情只是略微的动了一下,“朕担心你?朕是害怕皇后被一介反贼诛杀了,朕会被天下耻笑!”
秦蕊初一下子宽心了,身体也不僵了,就那么瘫坐在一边。原来不是要赶自己出宫啊,吓的秦蕊初简直无地自容了好么!第一次承受司马锦的怒气,秦蕊初差点羞愧自尽了!
司马锦看着秦蕊初那释然的笑容,心里的气更多了,“还笑!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秦蕊初拉住司马锦的衣袍,软软的声音拨动着他的心,“皇上,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古代的女人哪个不是对皇上恭恭敬敬的,纵然司马锦知道秦蕊初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可还是被这突然的一幕搞了个讶异。看着秦蕊初那撒娇似的脸,司马锦再次狠下心来,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不然以后不知道还要往什么枪口上撞!
“你给我到长乐宫好好闭门思过,期限是,一个月!”
说完,司马锦强制的扭过头,不再去看秦蕊初的脸了。
秦蕊初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绿,短短时间内变换了三四种颜色,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可司马锦的态度坚决,秦蕊初终于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哼唧了一声,秦蕊初想换来司马锦的动容,可事实并没有,司马锦冷着脸,宛若一尊冰雕一般。
司马锦平日里看起来温婉如玉,可一旦沾染上了他的怒气,仿佛天地之间没有东西不会被他冻住。
秦蕊初现在就有这个感觉,如果她再不走,很有可能会被司马锦给冻死!
“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秦蕊初拖着裙摆,一点点的退出了兴和宫。
在秦蕊初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司马锦那原本端坐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额头抵在那厚厚的奏章上面,司马锦的眼中满是无奈,最终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秦蕊初回了长乐宫,脸色比锅底还黑。
红襄很想上前问,但是被天梭给拦住了。
“干什么你?没看见娘娘的脸色吗?”
天梭用手指顶着红襄的头,“你是猪吗?娘娘心情这么不好,一定想一个人静静!”
红襄本想反驳他,但是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秦蕊初是被皇上召请过去的,手里的帛书和盒子都不见了,说明皇上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娘娘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这时候已经接近申时,想来秦蕊初也快睡下了。可红襄一转身,却听见了秦蕊初那震天响的叫喊声,“红襄,桂花!本宫饿了!”
红襄这才一拍大腿,想起来秦蕊初一整天都没用膳了!她应了一声,赶紧跑去厨房,给秦蕊初准备吃的去了。
秦蕊初哼哼呀呀的躺在床上,两只手耷拉在一边,眼睛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这时候她真的是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美美的饱餐一顿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个司马锦,什么皇帝,竟然给皇后禁足!古代人不是最重视名声了吗?这样要她以后怎么做这个皇后!
不一会,红襄端着吃食进来了,她本想叫秦蕊初来吃一点,但是进门了才发现,秦蕊初竟然已经睡着了。
红襄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的掩上。
一觉醒来,秦蕊初不觉浑身舒爽,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心里的事被放下后,秦蕊初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觉了。
秦蕊初翻身起来,在看到长乐宫里熟悉的摆设时,心中变得安定了不少,可随后她便想起来,她被司马锦给禁足了!
嗷的一声又躺了回去,秦蕊初此时像一个赖床不起的小孩,被进门来的红襄抓住,强制性的起了床。
“娘娘,皇上这是在让您反省呢,这一次幸而天梭暂时拖住了公良涧,不然那一场雨就成了给你我送行的了,这怎么能不让皇上担心呢!”
红襄一边给秦蕊初梳妆,一边宽慰她。秦蕊初哭丧着脸,干巴巴的没有眼泪,“本宫当然知道,可是这禁足令,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一天两天能忍,可这一个月,要怎么忍!而且,让宫里头的人都怎么看我!”
红襄落在头发上的手一顿,随后她眼睛转动了一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不,娘娘给皇上写道歉信怎么样?”
秦蕊初面色有些涨红,“那、那怎么好意思!”
红襄哎呀一声,拖着秦蕊初来到了案几面前,“娘娘,皇上一定在等着你呢!”
秦蕊初看了红襄一眼,被那眼中刺眼的信任给深深触动,“那我写了?”
红襄连连点头,在秦蕊初身边出谋划策。
“臣妾恳求皇上取消禁足,臣妾不胜感激。”写完最后一笔,秦蕊初开始嫌弃自己的字迹来,歪歪扭扭的,根本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红襄却觉得非常好,将书信折起就放在了怀中,笑着出门去了。
秦蕊初百无聊赖的在长乐宫前前后后转悠,虽然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这禁足令一出,就让她觉得束缚了起来。
“不成,本宫一定要出去!”秦蕊初踩在那宫门口的最后一个台阶上,愤愤的想着。
令秦蕊初更加坚定这个想法的事情,是红襄回来说给她听的。
“这宫里头竟然有人敢嚼娘娘的舌根,说您不受宠了,就算帮大凉完成结商这么大的事,也不能换回皇上的心!”
红襄在秦蕊初面前,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听来的传言都学了一遍。原本红襄是不打算讲的,但是架不住秦蕊初好奇,再加上自家娘娘也不是那种争风吃醋的性格,便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秦蕊初听见以后,觉得又好笑又凄凉,好笑的是自己从没得过恩宠,何来的失宠一说,凄凉的是曾经风风光光的她,如今却要落得被人人议论的下场。
“给皇上的信,你给了没有?”秦蕊初侧目。
红襄摸摸自己的衣裳,“给了,交给石公公了。皇上今日还真是有些忙,奴婢在门外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皇上的人影 ,本想给娘娘说上几句好话的,可无奈根本没给奴婢机会。”
秦蕊初垂下睫毛,很忙吗?昨晚将帛书交在了司马锦的手上,不知道里面究竟隐藏的是什么秘密。
而司马锦是否因为这件事而更忙了,她无从得知。
正在秦蕊初为司马锦分神的时候,长乐宫却迎来了一个更为惊讶的人物。
“太后驾到!”
公公的一声高喝,将一尊大佛给迎了进来。秦蕊初心中再不待见她,但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只能乖乖的出去接见。
上一次大闹常宁宫以后,秦蕊初以为自己和太后之间犹如千山万水,可能再也走不到一块去了。至少太后是这么想的,一个隐瞒了自己许久的民女,竟然安然无恙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最关键的是,她的儿子竟然因为这个女人对自己施发号令!
这是她荣贵妃不能容忍的,当年的她虽位列妃位,但终究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就算当年的李皇后,也没能在皇上身边连续待过一个月之久。
可荣贵妃是这后宫中唯独一位,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是地位超然的那一个。
司马锦从小宅心仁厚,相信他能坐在太子的位置,又坐到了如今的皇帝,荣贵妃的存在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可就是这么一个她细心培养的小儿子,却在许多年后,用自己赐予他的身份和地位,高高的凌驾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是她始料未及,也不能容忍的。
所以她对秦蕊初的敌意,不单单是来自于假皇后一事。
可如今太后竟然亲自到了长乐宫,而且身后跟着几十个手端宝盒的侍女,这等阵仗,难道是要给禁足皇后封赏吗?
第137章封赏
秦蕊初狐疑的看了那些人一眼,每一个侍女的手里都端着一个或盒子或托盘的物件,上面用红布盖着,高高低低的不可尽数。
秦蕊初收回目光,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参见太后。”
意料中的冷言冷语没有出现,而是一反常态的一派柔和,“蕊儿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秦蕊初愣了,她身边的宫女都愣了,这位太后,真的是前些日子,吵着要抄了欧阳丞相府的那位吗?
秦蕊初的错愕,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但是她还是一脸慈祥的,将秦蕊初僵硬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蕊儿啊,这一次的结商大会,你为大凉出了不少力气,这些赏赐,是母后赏给你的,不能让你在外面白白受了苦,是不是?”
此时太后眼中的关怀十分真切,竟然让秦蕊初产生了共鸣。虽然知道太后这样对自己一定不是真心的可怜自己,可她心底还是小小的感动了一下。
“儿臣多谢母后!”秦蕊初起身要拜,却被太后一把给扶住了,“起来说话!”
在外人看着,这场景温馨的不能再温馨了,太后一扫往日的威风,亲热的拉着秦蕊初的手,叫人看去,真相是一对亲生的母女。
但是秦蕊初心里仿佛有一面镜子,有的人他本身是什么样子,都会在心中的镜子里显露出来,就算伪装的再好,也不过是一片假象而已。
秦蕊初不客气的将赏赐收了,现在的她可不敢像上次那样公然的挑衅太后了。
但是太后好像完全忘记了秦蕊初曾对她所做的一切,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比对真正的欧阳蕊儿还要亲切几分。
秦蕊初硬撑着笑脸,陪太后说了一下午的话。直到日落西山了,太后也觉得时辰够了,才从长乐宫翩然离去。
秦蕊初起先还不明白太后走这一趟为的什么,但第二天京城中流传出的话,却让秦蕊初明白了一切。
“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说娘娘失宠一事子虚乌有,昨日太后亲**问了娘娘,还大大的嘉奖了一番呢。”
红襄一边整理着房间,一边兴致勃勃的对秦蕊初说。
秦蕊初懒懒的伸着懒腰,随手拿起一个昨天太后送来的珠翠金钗,“这玩意,值几个钱?”
红襄被吓了一跳,“这可都是皇宫的进贡之物,虽然价值不菲,可市面上可不敢有人收呢!”
秦蕊初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非得就拿出去卖吗?我拿去熔炼了行不行!不过秦蕊初也就是说说而已,她还没穷到需要变卖首饰这一步。
“昨天太后离开以后,有没有人,问起什么?”秦蕊初忽然坐直身子,压低声音问红襄。红襄仔细寻思了一下,但还是在秦蕊初失望的眼神下,摇了摇头。
“那皇上呢?没有看我的信吗?”
说到这信,红襄就更尴尬了,“没有,奴婢派去兴和宫的宫女,没有来回复的。”
秦蕊初的一双眼睛彻底的暗淡下去,“好你个司马锦,死了心的要惩罚我是不是!”
红襄被吓的一抖,差点想捂住自家娘娘的嘴巴。可秦蕊初不管这个,仅仅一天她已经不能忍耐了,一定要把这禁足给彻底的去了才好。
“皇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司马锦坐在案几前,没有抬头的问道。而此时大殿的下方,站着的赫然就是秦蕊初的贴身护卫,天梭。
此时天梭面色发苦,他也不想来啊,可谁让皇上是这天下最大的人物呢,他只能小小的背叛,啊,出卖,也不对,反正就是暂且对不起娘娘一次了。
天梭垂头,闷声回答:“回皇上,娘娘她茶饭不思,日夜颠倒,已经快疯了。”
司马锦听见这话,眼神蹲在自己的手上。那里正捏着一场书信,上面用十分幼稚的笔迹写着“诚恳”的道歉话语,最下方的“蕊儿亲笔”,让司马锦的宽阔略微温柔。
“真是可爱的紧,就是不长记性。”司马锦呢喃一声,下面的天梭没有听清楚。
司马锦在看到那书信的时候,忍不住大笑出声。可石公公想凑过来看的时候,却被司马锦给挡在了一边。
司马锦根本没有想过要用这种办法去束缚秦蕊初,他知道若把她逼急了,管他什么皇帝圣旨的,是一定要走的。
而他不过是想让秦蕊初明白,这一次她将自己的安危不管不顾,真的很让人担心。
司马锦曾经告诉自己,要永远保护这个女人,伤害也好还是宠爱也罢,只能是他一个人来做。
所以他要惩罚秦蕊初,让她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这边司马锦还没来得及原谅她呢,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皇后跑了。”
司马锦整个人愣在原地,他的这个皇后,是不是长翅膀了啊?
“去哪儿,去查,不要惊动她,保护好她的安全。”
司马锦的命令一下,兴和宫中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此时秦蕊初正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一条泥泞了的泥塘。
她的前面走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条棉布,一端攥在自己手里,另一端攥在秦蕊初的手里。
“我说,逍遥王爷,你要把本宫带到哪里去啊!”秦蕊初最终忍受不了那透过膝盖的寒冷,出声大喊道。
走在前面的司马无忧,毫不费力的抽出脚来,那上面一点泥土都没有。秦蕊初不由惊叫起来。“为什么你的没有泥,你看我的鞋子!”
此时天色已晚,秦蕊初的脸在月色下尤为干净明亮,司马无忧回眸间,正将她娇俏的模样收入眼底。“不想被抓回去就小点声,不然本王就把你丢进荷塘里喂鱼!”
这泥塘不远处便是一处荷花池,相信司马无忧说出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的。秦蕊初乖乖的闭上嘴巴,任由司马无忧带着自己,一点点的从长乐宫偷渡出去。
原本秦蕊初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数星星,刚觉得冷了,准备回去添衣裳。可忽然听见一道十分清脆的竹笛声,秦蕊初心怀疑惑,猜测是不是司马无忧在这。
她偷偷的跑到后山,正好看到了一件白衣身影,果然是司马无忧。
此时见到司马无忧,秦蕊初的心里隐隐的有些愉悦,不为别的,就因为司马无忧是秦蕊初见过的,最快活的人了。
司马无忧被先皇封为逍遥王爷,又叫无忧,为的是让他能够真正的无忧无虑下去。司马无忧也正如所有人所期望的一样,三不五时的就跑出去游历,在皇宫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外面的他结交天下好友。来去无拘无束,行动无牵无挂,真真称得上逍遥二字。
不过在见识了司马无忧的手段过后,秦蕊初难免会对他产生怀疑,第一次是在竹林外,李斯和二皇子在那个院子里,明明可以一举杀了红襄,但仅仅因为司马无忧的出现,二人竟然迅速撤退了。可以说是,被吓跑的吧?
后来又是神神秘秘的涟王府,连秦蕊初都没见过的神秘玉佩,还有能一眼认出千毒峰的毒,知晓一切关于淮南王的事情。
如果说一次两次是巧合,可这么多的事情囤积在一起,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司马无忧这个人,根本不像她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要说人是有人格魅力的,现在秦蕊初相信了。一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单单是来自于身份,秦蕊初就觉得,司马无忧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他说的话,做的事,从来都是简简单单,坦荡磊落。这一点让秦蕊初很欣赏,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和他总是过不去,却还愿意相信他的原因。
纵使这样,秦蕊初忍不住去揣测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她会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走出了泥潭,秦蕊初越发觉得寒冷,利索的换上自己带来的干净鞋子,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
“从这里到本王的府上还有些时辰,今晚先在客栈住一夜吧。”
秦蕊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走到宫外面来了。要说这和深宫中层层环绕,秦蕊初还真不知道除了宫门外,还有其他能走出来的地方。
司马无忧带着秦蕊初到了一家客栈跟前,这客栈看起来很普通,但是门口挂着两个通红的灯笼,看着倒是有些温暖。
司马无忧一走进去,里面迎出来个店小二,冲着司马无忧一哈腰,“小爷,您来了!”
司马无忧点头,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老规矩,这次双份,给这姑娘来壶米酒,要热的!”那小二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跑了进去。
秦蕊初看的一愣一愣的,“你常来这里吗?”
司马无忧的神色有些不清,“这里的米酒很纯正,我经常来。”
这时候秦蕊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店家的墙壁上,挂着些用红绳子穿着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些酒的名字。不知为何,秦蕊初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司马无忧一直盯着的那个牌子,“绕指柔。”
司马无忧收回目光,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秦蕊初看一眼就懂了,这个名为绕指柔的酒,一定有着属于他的故事。
第138章相救
热腾腾的米酒上来,让秦蕊初身上的寒冷驱逐了一些,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米酒真的很好喝,刚开始的时候有点酸,但喝的久了就欲罢不能,秦蕊初一边给自己满上,一边问司马无忧,“这酒叫什么名字?”
司马无忧看了她一眼,“叫此情已待。”
秦蕊初看着那微微泛白的液体,加上口中的美妙味道,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适合它。
“此情已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秦蕊初迷糊中念叨出这一句,却意外的让司马无忧的心头跳了一跳。再看秦蕊初那微醺的模样,司马无忧恍然中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可下一秒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瞬间将陷入情迷中的自己给拉了回来。
司马无忧明白,眼前的人终不是他,就算他已经忘记了与她在一起的种种,可仍然无法放下那一段曾经共享过的时光。
司马无忧打横抱起秦蕊初,叫小二给秦蕊初安排了一间上房。安顿好秦蕊初后,司马无忧又一个人来到楼下,要了一壶绕指柔,一个人慢慢的品尝起来。
月上西游,皎然如勾。一人对影酌,梦醒三两人。这此情已待的后劲不是虚的,直叫秦蕊初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后的秦蕊初,宛若重生了一般,跑跳着来到楼下,却没看见司马无忧的身影。
正要出门找他,却见他从外面刚刚回来,衣摆上还沾着两根稻草,秦蕊初微微一愣,只见司马无忧朝着自己招招手,“吃完早膳就过来,我在马厩等你。”
秦蕊初一听马厩!那是要骑马咯!上一次在涟王府,她不过是过了过瘾,现在的她对马儿的掌控可大大的进步了,一听见要骑马,整个人兴奋的跟什么似的,若说这人是宫里头的皇后娘娘,那么打死几个人 也不会相信的。
稀里糊涂的吃了一口,秦蕊初便奔赴了马厩的位置。
那里司马无忧已经在等了,身边有一只桃李色的杏仁马,这种马个子不高,四条腿纤细无比,但正因为这四条干瘦的腿,才让这马跑起来风追莫及,因此有人管它叫做追风马。
秦蕊初在看到那追风马的时候,眼睛蓦的一亮,随后眼冒星星的看着司马无忧,意思是你真的要给我骑吗?
司马无忧无声的点点头,将那杏仁马从马厩里面牵出来,慢慢走到秦蕊初眼前,将缰绳递给她,“先跑几圈试试。”
秦蕊初欣喜若狂的牵过缰绳,正准备上马试试,可谁知道这杏仁马好像不高兴似的,对着秦蕊初打了个响鼻。要说这马是有灵性的,从打响鼻能看出来是喜欢一个人还是不喜欢一个人,秦蕊初立刻便明白过来,这马儿多半是不喜欢自己。
可这时候司马无忧从怀里摸出来个纸包,放在杏仁马的鼻子下面给它闻了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刚才还颇有些不乐意的马儿,竟然就乖乖的低下了头。
马儿一旦低下头,就说明它对眼前的人十分的服从。这一场景在秦蕊初看来,又惊奇又觉得恐怖。“你你你那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司马无忧把纸包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香囊,司马无忧将香囊挂在秦蕊初的脖子上,随后淡然说道:“带着它,这马儿就不会不听话了!”
那香囊有一种浓烈但并不刺鼻的味道,秦蕊初看那马儿着实听话,便也没多想,直接走到马鞍前一步就跨了上去。
杏仁马确实跑的飞快,秦蕊初一上去便感受到了,当下心情舒畅起来,牵着缰绳在院子里小小的跑了一圈。
司马无忧也牵来一匹健壮的马,翻身上去后跟在秦蕊初后头。
从马厩出发,往南边走五里处便有一个开放的草场。秦蕊初得知后便催动着小马儿,欢快的向那边跑去。
要说这皇后学骑马,还得益于她从前的生活,以前的她也酷爱马术,只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现在的她是闲下来了,可在宫里头,没见过哪个女人会骑马的。
秦蕊初没有地方展示,这份心思便日益消沉了下去。现在重新找回乐趣,这么一跑,几乎把所有的不愉快都给忘记了。
上一次在长安街上,秦蕊初不过是牵着马走了几圈,便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这场景被司马无忧看见,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如今看来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能让她高兴起来了。
杏仁马越跑越快,连跟在后面的司马无忧都有些追不上了,但那马似乎十分听话,秦蕊初让它怎么跑它就怎么跑,倒是十分畅快。
不知不觉得跑了一上午,秦蕊初翻身下来,将那马儿拴在树上吃草,自己则坐在了小溪边上,痛痛快快的洗了把脸。
司马无忧在后面束手而立,看到小溪边的女子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水花飞溅而起溅湿了她的裙摆和头发。
额头上有几缕黑发黏在上面,到显得更加娇俏。如今秦蕊初在这里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如花似玉时,这场景看在别人的眼中,俨然美成了一副画卷。
洗过之后一阵凉风吹来,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秦蕊初赶紧放下衣袖,走到马儿身边套上了一件披风。“这里的风景倒是极美的,只是不能常常来。”秦蕊初随口的说了一句,却被司马无忧给听在了耳朵里。
“若有机会,本王会天天带你来这里。”
秦蕊初嗤笑一声,“怕是没机会了。”
司马无忧忽然沉默下来,幽幽的目光落在那潺潺的小溪上,波光粼粼的样子,仿佛倒映着一些碎片。
“我说的是如果,并没有期望。”
秦蕊初拢着肩膀,看着司马无忧的那忽然寂寥的身影,有什么想说的,却又堵住了不能说出口。“谢谢你啊,带我出来散散心。”
司马无忧摇头,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在了小溪中,“这不算什么,本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甚是无聊呢。”那小石头在水面上蹦了两下,便又跌进了源源不断的小溪水里,再也找不到了。
秦蕊初收回目光,忽然她看到水里头有个游动的东西,当下惊喜的叫了起来,“有鱼!”
司马无忧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个匕首,那寒光一闪,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那扭转的身子上面。
有红色溢出,那匕首再拿出来时,赫然已经穿上了一只小臂长的白鱼。
秦蕊初看着有点心疼,但还是忍不住的惊喜,早上她匆忙吃了一口,现在正饿着肚子呢。
司马无忧随便找了点柴火,三五下就把白鱼给处理干净,放在火架上烤了起来。
这野生的白鱼味道极为鲜美,当那味道传出来的时候秦蕊初就已经控制不住的自己的**了。
司马无忧在一边看的无奈,这真的是皇后吗?不过秦蕊初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沉闷的心变得活跃起来,为了能让她继续这么开心下去,司马无忧毅然的脱掉了自己的鞋子。
“你干什么?”
秦蕊初痴痴地问,司马无忧若无其事的来了一句,“抓鱼。”
秦蕊初一听就蹦的老高,“我也要抓!”
司马无忧的嘴角抖了抖,皇后下河抓鱼?真是闻所未闻。但是秦蕊初的动作更快,立刻将亵袜和鞋子都脱下来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挽起自己的裤腿,跟着司马无忧一起,下了河。
现在的河水有些冰冷,但仍挡不住秦蕊初的热情,只见她弯着腰,在河岸上摸来摸去,却始终不得要领。
司马无忧看的一阵乐,终于忍不住提醒她,“河岸上是没有鱼的,得往里面走走。”
秦蕊初一听,面色有些羞红,但还是听了他的“友善”建议,向深的地方走了走。可走了没两步,这河水已经摸过了她的膝盖,吓的秦蕊初又退了几步。
这一退不要紧,光着脚丫的秦蕊初一下子踩到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尖锐的很,划得秦蕊初脚心一阵刺痛。登时身体不稳向后倒了下去。
司马无忧只听见一声惊呼,随后就是扑通一声,转身时只看到扬起来的半丈水花,哪里还有秦蕊初的身影?
司马无忧赶紧快走两步,一把将秦蕊初从水里捞了起来。
浑身湿透的秦蕊初受了惊,紧紧的挂在司马无忧的肩膀上。
“呜哇我不抓了!我不抓了!”秦蕊初一边叫着,一边拼命的往司马无忧身上爬。忽然秦蕊初的小拳头落在司马无忧的肩膀上,却突然让他闷哼一声。
司马无忧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个度,一时间没能掌握好平衡,就这么扛着秦蕊初,又一次的栽倒在了水里面。
司马无忧害怕着水下的尖石会划破秦蕊初的脸,便紧紧护着她的头,可自己却没那么好运了,大头朝下的司马无忧只感觉额头上一阵刺痛,随后有凉意传了出来。
秦蕊初有了一次经验,迅速的挣扎着,其实水面也不过到她膝盖深,可是等司马无忧站起来的时候,却把秦蕊初吓的失声惊叫起来,“鬼啊!!”
此时的司马无忧,从额头往下满脸血迹,加上浑身**的,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第139章弥补
但是秦蕊初惊叫过后,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司马无忧的额头上,有个挺深的伤口,此时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秦蕊初心头暗惊,这是把人弄破相了啊!她拉着司马无忧的胳膊,好歹是把他拖上了岸。
“这里的水质不干净,我先拿布给你包上,我们去看郎中!”秦蕊初絮絮叨叨的,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真的把司马无忧这张如花似玉的俊脸给毁了。
匆忙用自己的手帕把伤口包扎好,可那伤口似乎极深,只一瞬便将那手帕给洇湿了。看着那展开的红色牡丹,秦蕊初慌了手脚。这时候司马无忧忽然捏住她的手掌,将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掌,“涂这个。”
秦蕊初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总不会害自己吧。便将那小瓶子里的药粉倒出来,全都涂在了他的伤口上。
要说这药真是神奇,涂上以后立马就不流血了,秦蕊初将周围的血迹擦干净,看着那狰狞的口子,心里一阵阵钝痛。“那个,对不起啊,害的你破相了,哎,这可怎么办,你还没娶王妃呢!”
司马无忧一脸无奈,怎么这女人紧张起来,比自己受伤还可怕呢!
秦蕊初用干净手帕将司马无忧的脸包扎好,又用自己的裙子边给系了个结结实实,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抱歉难以言表,只能默默用眼神安慰着司马无忧。
其实这点小伤对司马无忧来说并不算什么,且不说他有天下最灵的伤药,就算真的留下疤痕,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更别说娶不到王妃了。
但是看到秦蕊初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司马无忧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了一般。他不想去戳穿,如果能用这种办法让眼前的女人为自己多留心一刻,让他流点血又算什么呢。
“哎呀!好疼!”司马无忧忽然捂着自己的眼睛,那只眼睛距离伤口不远,这时候他忽然惊叫起来,可把秦蕊初下了个魂飞魄散,“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好了!”
司马无忧捂着眼睛,只短暂的捂了一会,那只眼睛便变得有些发红了,“本王的眼睛疼!”
秦蕊初一看,呵,这都通红了,还有好?当下拉着司马无忧就要上马,“带你看郎中!走!”
司马无忧一阵气馁,突然挣脱开秦蕊初的手掌,“吹一吹也许会好吧?”
这话说的飘渺不定,如果司马无忧自己重新听一遍的话,一定会认为自己当时是不正常的,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但是在秦蕊初的眼前,他突然失去了一点自信。
秦蕊初看着司马无忧那狰狞的伤口,再看看那只通红的眼睛,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时候她也管不得两人之间有什么隔膜,救人要紧。
秦蕊初来到司马无忧眼前,缓慢的靠近了他的眼睛。那只眼睛在她的眼前,微微的跳动了一下。秦蕊初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却让司马无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司马无忧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就在一边看着他们。秦蕊初微微俯下的身姿,成为他眼中最难忘的记忆。
犹记得第一次见她,那高台上的她怡然自得,随手拈花的样子像极了画卷中的素人。而后她不按常理的将花瓣放在口中,如同在品尝世间的美味一般。
那时候司马无忧便想,这等有趣的人,为什么没有被自己遇见。
每一年的冬天都有种子落在地上,等待第二年的春天来临时,挣破一切束缚,将花朵绽放出来。
司马无忧以为,秦蕊初就是那一粒种子,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纵然自己已经将那些长出来的枝叶都剪掉,但仍然难以克制她疯狂的成长。
此时此刻司马无忧终于明白,他以前骗自己的都是假的,他早就为这个女人所倾倒,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秦蕊初放开他的眼睛,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异样。不过她没有多想,而是走到一边将那杏仁马给解了下来。“走吧,回城里,去看郎中,你这伤口不小,万一留下疤痕那我可是罪过了!”
若无其事般,秦蕊初翻身上马,只留给司马无忧一个翩然的背影。
回到城中,秦蕊初义无反顾的带司马无忧去看了郎中,这京城里的郎中就是不一样,在看过了那伤口以后脸上露出十分凝重的表情,“你这个,需要缝针啊!”
司马无忧后退一步,那警惕的样子让秦蕊初笑出了声音,“大夫,不用了。你给他开点要,要不留痕迹的那种!”
那大夫狐疑的看了司马无忧一眼,还想坚持一下,但是在遇见司马无忧那几乎抓狂的眼神后,还是乖乖地去抓药了。
带着满满七包药,秦蕊初心满意足的跟在司马无忧的身后。“这药是消炎的,这药是止痛的,这药是祛疤的,这药是愈合的…”
秦蕊初滔滔不绝的说着,和一边冷漠的司马无忧成为了极强的对比。
司马无忧本想带秦蕊初回涟王府住一段时间,但是显然司马锦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同意秦蕊初和自己在一起。
在长安街的尽头处,忽然有三五个侍卫模样的人望了过来,那人在看到司马无忧的时候,眼中猛然迸发出一阵亮光,“逍遥王爷!”
那人不管不顾的飞奔而来,让街上的百姓们都闻声望了过来。司马无忧心底冷斥一声,可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蕊初在看到那侍卫的时候,喉咙里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
“喂喂,快走!快走啊!”
秦蕊初使出浑身解数,将司马无忧拉着跑进了一侧的巷子里。司马无忧被这么拉着,完全跟随着秦蕊初的脚步,两个人不知道跑了多久,总算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蕊初的呼吸几乎要接不上了,可司马无忧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秦蕊初懒得和他多嘴,要不是带着他,她会在这么累吗?
等气儿喘匀了,秦蕊初这才发现,司马无忧在跑动的时候,头上的伤口又出了许多血,当下想说说他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累得瘫倒在地上,秦蕊初几乎不愿意站起来,司马无忧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轻笑起来,“你害怕被抓回去?”
秦蕊初翻了个白眼,“当然了,那个皇帝把我禁足在长乐宫,长乐宫里有什么好玩的!”
司马无忧突然沉默下来,“你可知道你犯了违抗圣旨的大罪?”
秦蕊初一时无语,张了张嘴,但随后说道,“那又怎么了,反正我和你们不是一个朝代的,圣旨对我没有用!”
这回司马无忧没话了,他盯着秦蕊初的头顶,久久的都没出声。
就在秦蕊初以为他怎么了的时候,忽然司马无忧拉着自己的胳膊,秦蕊初感觉自己就像飞起来了一般,眼前一晃,便出现在了房顶上。
秦蕊初下意识的要惊呼,却被司马无忧给捂住了嘴巴。
这时候秦蕊初才看见,刚才她们躲着的小巷里,哗啦啦的涌进了很多黑衣的侍卫,显然实在寻找什么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出逃的皇后,秦蕊初!
秦蕊初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那些人从巷子里消失了,司马无忧才放开她的嘴巴。
“可以喘气了。”
秦蕊初猛地松了一口气,差点把肺都呼了出来。
“喂,你为什么要帮我?”
司马无忧嗯?了一声,仿佛没明白她的意思。秦蕊初转过头,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在哆兰县,在长乐宫,还有刚才,你为什么一直在帮我?”
司马无忧好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一边谨慎的观察着下面的动静,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我们是亲人啊,不是么?”
秦蕊初忽然问出口,“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让秦蕊初憋了好久,如今终于问出口,却感觉有一些唐突。
但是不问的话,始终成为秦蕊初心底的一根刺。
司马无忧是皇弟,而她是皇后,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不应该走的太近。秦蕊初深刻的明白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司马无忧揽着秦蕊初的腰,纵身一跃便飞下了房檐。他没有回答秦蕊初的问题,而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你回宫吧。”
眼前的情况颇像是在外和人幽会的浪**子,被对方嫌弃的放回家中的感觉。秦蕊初愤恨的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可看着司马无忧离开的背影,秦蕊初心中的好奇心一点点的膨胀起来。
秦蕊初咬牙,竟然不带自己玩了,那没关系,她自己也可以混下去的!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来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天梭!
秦蕊初被吓的惊叫一声,差点瘫坐在地上。只见天梭苦着脸,看到秦蕊初时差点哭出来,“娘娘,请回宫吧!”
秦蕊初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了,甚至自己和司马无忧喝了酒,骑了马,捉了鱼的事情也都被司马锦所知晓。
其实秦蕊初的气儿已经消了,现在她开始担心,自己回宫以后面对的将是怎么样的狂风暴雨。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马锦将奏章狠狠地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巨响。下面的秦蕊初站在那,委屈的像受伤了的小猫。“皇上,臣妾…”
司马锦哪里肯听,指着秦蕊初的方向怒吼,“来人,把皇后给朕送回长乐宫,闭门思过两个月!”
第140章惩戒
“皇上不要!”秦蕊初奋起喊了一声,可两边上来两个人,拖着秦蕊初就往外面走。秦蕊初满脸惊慌,她真的不想再被禁足啊!
“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说什么臣妾都答应!”秦蕊初差点泪洒当场,哭嚎着喊出这么一句,谁知道驾着她往外拖的两个人动作一下子就停了。
秦蕊初有点愣神,这时候司马锦坐在上头,朝着秦蕊初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此话当真?”
秦蕊初这时候只想着自己不被禁足就行,听见司马锦的话音里有商量的余地,当下也没注意他的神情,便猛地点了头,“当真!”
司马锦微笑起来,方才那震怒的模样消失不见,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很好,放开皇后吧!”
秦蕊初两腿一软,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可没等她喘过气呢,司马锦又开口了,“朕听说,你这两日,和逍遥王爷在一起,可有此事?”
秦蕊初皱着脸,颇有些烦躁的给自己扇风,“是啊,逍遥王爷为了救我,还把脸给划坏了呢。”
司马锦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了莫名的神色。“你很喜欢和司马无忧在一起么?”
这话问的倒有几分醋意,可惜秦蕊初没听出来,“还行吧,跟逍遥王爷喝酒挺有意思的。”
司马锦的脸色又沉了,可刚才已经答应她不会再禁足她,现在一时间想不起来怎么惩罚她。秦蕊初坐在大殿上,愣愣的看着司马锦那变了几次的脸色。
最终司马锦还是没说出责怪的话来,他沉息一声,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秦蕊初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地上爬起来,“若皇上没事,臣妾就告退了!”
司马锦登时两眼一瞪,声如洪钟一般,“站住!”
秦蕊初被吓得站在原地,硬是没敢再往前走一步。似乎从上一次开始,秦蕊初对司马锦隐隐的有些恐惧。
从一开始秦蕊初便只以为司马锦是一个宅心仁厚的皇帝,可当她知道司马锦的心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周密的时候,那种完全的信赖感便荡然无存了。
纵然司马锦对自己的照顾比任何人都仔细,但是秦蕊初知道自己终究不是这个位置上的人。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司马锦,和自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心。
秦蕊初的背影,如一尊雕像一般伫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司马锦看着那人,忽然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掏了出去,可他却无从取回。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说话的话没有出口。
眼睛微微垂下,神色中没了半点光彩,“你回去吧。”
秦蕊初仿佛得了特赦令一般,下一秒便健步如飞的往宫外走。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多一秒,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秦蕊初逃跑似的身影,司马锦的眼神有些受伤,他慢慢的回身,好像过去了好长时间一样,颓然的坐在案几前。“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朕也也会成全你。”
心头撕碎了一般,身为皇帝的司马锦第一次感受到失败的滋味,这个人还是他的弟弟。
这种感觉或许再也没人能懂,唯独让司马锦一人尝到了。
秦蕊初回了长乐宫,就像刚刚死里逃生了一般。她几近虚脱的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包裹个严严实实。
刚才的一幕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害怕不是因为司马锦对自己发火,因为那不过是关心则乱,秦蕊初害怕的是,司马锦最后叫住自己的那一句,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终究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此时秦蕊初不由庆幸,幸而司马锦没有说出口,不然秦蕊初不知道要怎样收拾自己的感情。现在的她已经无路可退,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不允许自己对皇帝动心。
一夜过后,长乐宫中总算恢复了宁静。秦蕊初被晾在宫里头整整三天,这一次没有禁足令了,可秦蕊初却没有想过再离开这里。
进入十一月后,宫里头越来越冷,长乐宫里的花都凋落了,虽然宫女们日日打扫,但这满地的花瓣还是让宫里添了一抹凄凉。
秦蕊初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绣着花,这时候红襄忙不迭的跑进来,差点在门口摔了一跤。
“小心点,万一睡着了怎么办?”
红襄哪里还在乎这个,她的脸色有几分激动的对秦蕊初说:“娘娘,您猜谁回来了?”
秦蕊初眉毛也没动一下,“司马无忧。”
红襄登时惊讶了,“您怎么知道!”
秦蕊初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宫里头除了司马无忧的颜值,还有能让红襄这样激动的人吗?
看秦蕊初反应并不大,红襄也觉得没趣了。“娘娘, 在哆兰县逍遥王爷帮了大忙,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一下?”
秦蕊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红襄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应不应该感谢还不是娘娘自己做主,哪里轮得到她来多嘴。
秦蕊初并没有责怪她,而是被红襄说中心事,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罢了。
“皇上没说,要怎么处罚我吗?”秦蕊初似是漫不经心的问,红襄随即摇头,“皇上什么也没说,兴和宫里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秦蕊初不由苦涩一笑,果然和想象的一样,已经放弃自己了吗?
虽然秦蕊初对皇后这个并不稀罕,但是现在让她离开这个皇宫,她竟然也有些难以割舍了。不再胡思乱想,秦蕊初猛地坐了起来,“逍遥王爷在哪里,本宫要见他。”
司马无忧进宫以后,先到司马锦的宫里。无论如何,和皇后外出了一夜这种事情,总要和他的哥哥有个交代的。
司马无忧踏进门后,一眼就看见了在案几前的司马锦。他的这个哥哥素日见到自己总是亲切的,可今天却不太寻常。
司马无忧拱手行礼,“参见皇兄。”司马锦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司马无忧的脸上略带尴尬,但他仍然低着头,将自己私自带皇后出宫的罪责都揽在了身上。
司马锦放下奏章,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询问,也没有斥责。可正是这样的淡漠,让司马无忧的心中不舒服了起来。
自己对秦蕊初时爱慕的,可秦蕊初可是皇后!这样的身份天下皆知,所以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秦蕊初都只能是司马锦一个人的。
忽然司马无忧产生了一个极为极端的想法,是不是司马锦不在了,自己就能得到秦蕊初。
这个想法把司马无忧自己都吓了一跳,从前他是逍遥王,后来他是涟王,可不管自己的势力多么壮大,他也从没想过染指司马锦的江山一分一毫。可眼下却因为一个女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司马无忧的脸色沉闷下来,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不敢抬头去看司马锦的脸色。
司马锦哪里关注到司马无忧的神色,此时他正在聚心宁神的想一件事情。
“长安城里数百名绣娘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这等荒唐的事情,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司马无忧略微沉吟,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想法,“臣弟以为,这件事定然有人背后作祟,臣弟恳请亲自查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关乎我大凉的声誉。”
司马锦看着司马无忧,一双如幽潭般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很快他想通了,这件事也只有司马无忧能查得出来,也非他不可了。
正要点头答应,忽然门外响起一道娇喝,“我也要查!”
秦蕊初从门外急忙奔来,赶在司马锦说话之前来到了宫中。司马锦在看到秦蕊初时,眼中有什么迅速闪过,在看到二人站在一起的身影,竟然觉得分外刺眼。
此时秦蕊初有些气喘,俏脸因为跑得急而发红,鼻尖上还冒出了几个汗珠,气喘吁吁的样子娇俏可爱,此时她皱着眉头,朝司马锦道:“这件事害的本宫半个多月没睡好觉,本宫一定要亲自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秦蕊初没说的是,她还因为这件事跑去和公良涧对手,差点命丧了不说还搞了一身的毒气,这怎么能让秦蕊初不愤怒!刚刚她便想到了这件事,本想自己来求助司马无忧,可没想到司马锦竟然把这件事委托给他了。
这倒是称了秦蕊初的心,还省的她跟司马无忧张口了。
司马无忧侧头看了秦蕊初一眼,似是有意似的将额头的伤口露出来,虽然已经结痂但伤口仍然十分明显,将司马无忧那张俊美的脸给掩去了一些光芒。
秦蕊初脸上一热,赶紧转移开目光,灼灼的看向司马锦。
在上面的司马锦看到这一幕,两个人好像在眉目传情一般。心情更如煎熬,司马锦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既然你们这么想合作,那便去吧。”
秦蕊初开怀一笑,赶紧拜谢隆恩。只是她没有看见司马锦转过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与司马无忧一同走出兴和宫,秦蕊初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京城绣娘消失一事,让秦蕊初辗转反侧的想了很久,终于有机会能亲自去调查,这能不让她兴奋吗?
她一回头,看到司马无忧那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尴尬的笑了笑,“王爷,我们应该怎么做?”
第141章查案
秦蕊初的谄媚让司马无忧有一瞬间的怔忪,那亮闪闪的眼睛仿佛天上的星辰,在司马无忧的眼中跳动着,期望的看着自己。
这场景有些奢侈了,司马无忧心中淡淡想到,故意没有回答,只希望秦蕊初能多看自己一眼。
看见司马无忧怔住,秦蕊初一阵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只见他忽然眨眨眼,恢复了神智,“想什么呢?”
司马无忧一阵气急,到底哪里有个皇后的样子!转身走下了楼梯,秦蕊初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还记得当初你在京城要布料的时候,去的是那家布匹商行么?”司马无忧问。
秦蕊初立刻点头,“不就是江家的绫罗商行吗?”
司马无忧侧目,“竟然是江家的,这些布料都没要钱么?”
秦蕊初再次点头,“是啊,没要钱。不过这个江家没什么破绽吧,我瞧着江心挺诚恳的。”可话一出口秦蕊初又觉得不对劲了,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司马无忧停下脚步,看着秦蕊初问,“怎么了?”
秦蕊初一边摇头,脑子里却什么也想不出来。“没什么。我们要去绫罗商行看看么?”
司马无忧眯了眯眼睛,看不清楚眼底的神色,“我想不用了,应当从这些绣娘查起。”
当天秦蕊初二人便出了宫,这一次司马锦暗中派了不少人保护。秦蕊初穿着男装,倒也没人能认出她来。
“有人吗?开门!”秦蕊初上前敲着一家名为素锦商行的门,这里便是当初红襄第一次联系的绣娘住的地方,当初绣娘消失的时候,这里的卖家说是回家省亲去了,过去了这么久,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秦蕊初敲了有一会,里面终于出现了人回答的声音。不一会有一人贴在门后面出声问道:“你是谁?”
秦蕊初咳了一声,“我们是刑捕房的,开门!”
咔哒一声,那人终于将商行的门打开了。秦蕊初笑起来,“老人家,您不用害怕,我们来只是想问一下你们这的绣娘的事情。”
谁知道那老人在听见绣娘二字后,竟然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就要关门,司马无忧眼疾手快的用剑柄挡住了门缝,这才没有让门重新闭合起来。
“哎哟我说,你们来这里问什么,不知道不知道!”
那老者堵着门,就是不让秦蕊初等人进门,明明没问出什么来,可这老人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掩饰什么。
秦蕊初脸色微微变动,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您了看仔细了,这可是衙门的令牌,我们现在要执行公务,您配不配合?”
秦蕊初瞪着眼睛,加上说话冷了点,那老者明显被吓唬到了,按着门框的手指一松,司马无忧立刻趁空将大门给推了开来。
那老者哎哟一声,秦蕊初几人便挤进了院子里,身后是几个跟着司马无忧的侍卫,此时也一拥而进的站在院子里头。
那老者两手比划着,来到秦蕊初的眼前,“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人,这是干什么啊!”
秦蕊初四下看了一圈,这商行的后院不大,四周都是晾出来的布匹。边上的墙角没有什么东西,看不出来哪里藏了人没有。
“给我搜!”秦蕊初一声令下,那几个侍卫便涌进了后院的房中。那老者眼底一惊,想要阻止却也来不及了。他上前揪住秦蕊初的袖子,几乎是用喊的说道:“你们算什么官府,竟然如此蛮横的闯进民宅!你们要干什么!”
秦蕊初被拉得一个趔趄,还好司马无忧伸手扶了她一把。下一刻司马无忧紧紧攥着那老者的手腕,硬生生的将他从秦蕊初的身上给移走了。
“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头!”
那老者浑身一耸,被司马无忧话中的寒意给震慑住了,呆愣在原地,也忘了要问秦蕊初他们要干什么。
这时候那几个侍卫出来,到司马无忧面前回复,“王爷,什么都没找到。”
那老者听了王爷两个字,一下子坐在地上,“王、王爷…”
司马无忧侧头,一双寒眸锁在那老者身上,“商行中的绣娘,从半个月前便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像是在回想一般。可很快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苦涩,猛烈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秦蕊初眨了眨眼,她感觉这老者一定在隐藏着什么,而让他为此守口如瓶的人,一定比眼前的他们还要可怕。
“你如果不说,本宫只能治你个欺君之罪,到时候不光你会死,你家里的上上下下九族嫡亲,都会跟着一起死,现在,你还不说吗?”
那老者颤抖着半个身子,手指深深的扣在地上。不断颤抖的双腿彰显着他此时内心的犹豫,就在这时,司马无忧将腰间的长剑抽出,那刀锋上的寒芒让人心底发颤。
“我说,我说!”豆大的汗珠掉在,地上,那老者两腿一伸,完全的放松下来。
“一个月前,有人到我的商行,给了我一大笔钱和珠宝,让我在半个月后将绣娘都打发回家,说做到了还会给我一笔钱,别的什么也没说。”这老者交代了之后,不忘给自己辩驳一句。
司马无忧和秦蕊初对视一眼,暗自的点了点头,“珠宝呢?拿来看看!”
那老者面色一红,“珠宝让我拿去典当行变卖了,银子给的是纹银,我还没有动。”
秦蕊初向侍卫扬了扬下巴,便有一人进屋去,不一会将一个大箱子抬了出来。
那箱子里并排放着白花花的银两,看来这老者没有撒谎。司马无忧拿起一个银锭子,冲着阳光看了看,眼中却闪过了一抹寒光。“江家商印!”
秦蕊初看了一眼,当下明白过来这件事竟然是江家在捣鬼,但是上一次在江家看见了四皇子,秦蕊初便下意识的将江家往好的方向去想,“江家会这么笨?送自己府上的银两来?”
司马无忧看了秦蕊初一眼,这些证据确实难以证明江家的罪证,但是现在矛头指向了江家,就需要好好的调查一番了。
接着秦蕊初等人又转战到了另一个商行,经过一番追问后,也得到了江家给予的银两和珠宝。
秦蕊初手里有一只镶满珠翠的发钗,这钗子质地纯粹样子精美,若非大户人家难以寻到。若是从江家流出或许有情可原,但是秦蕊初有一点想不明白,江家这一代就江崖这么一个小辈,女眷几乎没有,那么这精美又价值不菲的朱钗首饰,是哪里来的呢?
不过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江家,看来秦蕊初有必要到江家一问究竟了。
秦蕊初和司马无忧二人,乘着马车到了江家门口,上一次来这里时江家尚且门庭干净,可这一次来的时候,竟然落叶遍地,一片萧寂的样子。
秦蕊初皱了皱眉,走到了江家门口。司马无忧拿出自己的令牌,那护卫一看,当下脸色变得恭敬起来,“逍遥王爷,您请。”
秦蕊初略微撇嘴,上一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待遇呢!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的时间。
秦蕊初和司马无忧在正殿里坐下,喝着茶水等江心来接见。可左等右等的,迟迟不见江心的人影。
秦蕊初有些不耐,她认为这是江心心虚的表现。
就在她坐不住要行动了的时候,忽然大殿外头匆忙的走进来一人。
这人却不是被秦蕊初召见的江心,而是他年幼的儿子,江崖。
江崖穿着银白色的锦缎长袍,披着一条白毛的开襟斗篷,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低着脑袋跪在殿前,向秦蕊初和司马无忧行礼,“微臣江心之子参见皇后娘娘,逍遥王爷!”
秦蕊初略诧异,“江崖?你父亲江心呢?”
江崖没有抬头,恭敬的回答道:“回娘娘,父亲外出,尚未归来。江崖代为掌管府中事宜,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秦蕊初眯起眼睛,江心不在府上?此时司马无忧也有些无奈,本想找江心对峙,可现在当事人不在这里,那可有些不好办了啊!
秦蕊初思索再三,还是将她查到的那些线索,跟江崖说了一遍。可这江崖听了以后,又扑通一声跪在殿前,“家父冤枉!请娘娘王爷明鉴!江家虽然在京城略有产业,可那不过是糊口的行当。家父为人老实诚恳,从不做亏心的买卖,如此人品怎么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呢!这一定有误会啊!”
看着江崖那起誓发愿的样子,秦蕊初眼中闪过了讶异,难道真的不是江心做的?
可一边的司马无忧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盯着江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既然你说不是你父亲做的,可有什么线索提供?”
秦蕊初睁大眼睛,不放过江崖身上的任何一点变化。
江崖沉思着,过了一会,他遗憾的摇着头,“臣不知,不过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家父做的,一定另有其人!”
秦蕊初的眼中猛然蹦出一抹光亮,另有其人!
这个江崖一上来就给他父亲开脱,甚至都没问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现在又说出另有其人这样的说辞,这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这时候秦蕊初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比起所有人来,最能让秦蕊初相信了!
第142章会面
秦蕊初回了长乐宫,忽然想起来,上一次她叫红襄去汉戎府请孙莫言,红襄回来的时候告知自己四皇子已经去了来鹤山了。
秦蕊初怎么把这档子事给忘记了,且不说现在自己有事情要问四皇子,单单是她现在身上的毒素还要孙莫言给清一清呢,看来她有必要去来鹤山一趟了。
秦蕊初把这个想法给司马无忧说了,司马无忧立刻同意了。因为想要知道四皇子和江家究竟有什么关系,就必须问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尽管现在江心不在家,司马无忧隐隐的有着感觉,或许在四皇子哪里能得到一些线索。
既然这么定了,秦蕊初请示了司马锦自己的行程,司马锦倒是没有过多阻拦,而是叫秦蕊初把侍卫多带一些。现在的司马锦对秦蕊初十分冷淡,秦蕊初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自觉地带了人,与司马无忧一起,前往来鹤山了。
这来鹤山是宫中振军的另一驻扎地,这里拥有大凉最齐全的练兵场地,可以说是振军的核心。当初四皇子拒绝了薛四海的橄榄枝,而是选择了到来鹤山来历练。这个决定带来的好处已经开始显露出来,现在的薛四海徒有虚名,手上的实权已经几近全无,只剩下区区几个禁军分队了,可见当年薛鑫一事给薛家带来的打击有多大。
四皇子的明智选择让秦蕊初赞赏不已,有时候她还会猜测这孩子究竟是跟谁学的,竟然能拥有这么灵活的头脑,百思不得其解的秦蕊初只能把这功劳都归功于他的师父孙莫言了。
孙莫言确实算的上是一个奇才,神医盖世不说,还精通各种奇门遁甲之术,若是由他来辅佐四皇子,秦蕊初便能放下不少心。
秦蕊初等人的行程由东向南,一路往南边走去,足足行了七天,才到了南边的领域。这里的气候比京城要好上不少,秦蕊初穿的多了,加上舟车劳顿,便感觉一阵阵的恶心。幸好捎带着把红襄带着了,一路上多亏她的精心照顾,秦蕊初方才能安安稳稳的到达来鹤山。
来鹤山脚下有一来鹤镇,听说这里在先皇开国时,曾飞来一只仙鹤。先皇当时正在这山上的静安寺里祈福,偶遇这仙鹤自是十分欣喜。谁知这见了仙鹤以后,先皇调兵遣将将蛮夷退兵八百里的事情十分顺利。
先皇当即特赦天下,还特意到静安寺来还愿,当年的来鹤山下的百姓得救于水火,对先皇爱戴不已。先皇便将此地改名为来鹤山,希望当年的飞来仙鹤能够世世代代庇佑这里的百姓们。
要说这仙鹤也来的巧,这来鹤山地势高耸,在层层叠叠的树林后面便是起伏的山峦,虽然有山有水的但是并不适合白鹤生存,不知道那一天的仙鹤是哪里来的,落进山中便再也没有出现。
来鹤山下的村镇中便传闻有,说仙鹤进入深山闭关,如今已经羽化成仙了,所以当年的静安寺已经改成了鹤仙庙,去过的人便知道,在那鹤仙庙里头,有一只金色羽毛的仙鹤的雕像。
传闻这仙鹤有求必应,凡是途径来鹤山的人都要到鹤仙庙里拜一拜,以求平安。
秦蕊初没等到地方呢,就已经听说了这个风俗。如今的秦蕊初似乎对这种神庙之事相信了不少,当下决定,先到鹤仙庙奉拜一下。
一行人转路去了鹤仙庙,等从庙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连续七日的奔波让一行人都面露疲色,秦蕊初当下决定,找客栈休息一夜,明天在到振军驻地去寻四皇子。
一行人在来鹤镇里歇息下,可不过住客栈的只有秦蕊初和司马无忧两人而已,其余的侍卫皆是消失在夜色之中,时刻的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秦蕊初被折腾的够呛,晚饭也没吃就跑到房间里睡了一觉。
而司马无忧却没那么舒服了,他住在秦蕊初的房间隔壁,在秦蕊初睡下以后充当了一晚上的侍卫,直到天蒙蒙亮,才微微的合了眼。
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大亮后房门便被人大力敲响,“逍遥王爷,下来吃早膳了!”
红襄赶紧拉住秦蕊初敲门的手,小声的劝道,“逍遥王爷一夜没睡呢,娘娘还是莫扰他了。”
秦蕊初一愣,一夜没睡?可她才不管这事呢,只敲她的门,过了好一阵子,里面才影影绰绰的走来一个人影。
司马无忧罕见的有些情绪低落,睡眼惺忪的样子倒是退去了一点精明,多出了一丝慵懒,加上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像小人书里头的美少年一般。
司马无忧逆光站在秦蕊初眼前,这幅模样着实把她惊了一下。心里头仿佛装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可随即秦蕊初就清醒过来,她竟然对着司马无忧犯花痴了,一时间忘却了自己来叫他的目的,呆愣了片刻后,转身就跑。
“哎娘娘!您等等奴婢啊!”
红襄也跟着捂脸跑来,留下一脸莫名的司马无忧还呆愣在原地。
启程往振军驻地去的路上,秦蕊初的心情还是没能平静下来,她老是回想起司马无忧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比起往日来少了一分严谨和凌厉,多出了一分慵懒和随意。
还真是,可爱的紧呢!
秦蕊初微笑起来,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缓缓倒退的风景,看来振军驻地不远了,这里的路已经由泥石板路变成了土路,而后又变成了坚硬的沙地。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秦蕊初乘坐的软轿便缓缓地停了下来。红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随后惊喜的对秦蕊初说道:“娘娘,驻地到了!”
秦蕊初被扶下软轿,一双干净的鞋子落在了那砂石地上。入眼处一片黄褐色,连周围的树木都难以遮挡住这里的凄凉,秦蕊初内心有点惊讶,“这就是驻军阵地?”
后面的司马无忧已经赶上来,看着一眼一片荒凉的空地说,“这里距离驻地还有一段距离,为了隐藏这里的地势,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秦蕊初略懂,随后有人引着二人向里面走去。
沿着这条路走了三里左右,才看见一点营帐的样子,秦蕊初不由松了一口气,这驻地还真是隐蔽,若非有人带路,恐怕没人能够进来。
不多时秦蕊初一行人终于到了驻地前面,这里的将士们都在忙碌着手里的活。司马无忧说这里不远处便是练兵场,所以隐约能听见练兵场上的嘶吼声音。
秦蕊初一边点头一边往里走,很快便和几个将士打了个照面。
这里的将士都不认识秦蕊初,但是堂堂的十七王爷他们还是认得的,当下纷纷行礼,心中却揣测这位走在前头的人是个什么人物。
司马无忧叫大家起来,随口问道:“小刀统领何在?”
这几个将士更是一脸懵了,这小刀统领可是振军中的大统领,就算是司马无忧来也不能直接来找他的。可眼下这什么情况,难道眼前这位女子的身份,比王爷还要高贵吗?
为首的一位将士立刻反应过来,向司马无忧拱了拱手,“王爷请稍等,属下这就去请。”
说完他转头飞快的往营地里跑,这时候秦蕊初等人也慢慢的往里面走。过了不一会,远处跑过来一个人,秦蕊初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她阔别已久的大内侍卫,裴小刀!
小刀一路如风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秦蕊初等人眼前,单膝跪下拱手行礼,“末将裴小刀参见皇后娘娘,逍遥王爷!”
秦蕊初一看见小刀便咧开了嘴,“怎么好久不见,小刀统领又越发英俊了。”
小刀腼腆的摸摸头,看着如普通人家的大男孩一般。这动作在众人眼中看了差点把下巴惊掉下来,这还是往日对他们威严无比的小刀大统领吗?
与秦蕊初等人见过之后,小刀赶紧问道,“娘娘来这里可是看望四皇子的?四皇子现在在练武场,属下这就去请四皇子回来。”
秦蕊初闻言赶紧摆手,叫小刀不要去打扰四皇子,“我们就在营帐中等上一等。”
小刀赶紧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帐篷,将秦蕊初和司马无忧给请了进去。
秦蕊初看到这房中摆放的刀剑,其中还有四皇子非常喜爱的那只流云剑。等四皇子回来这功夫,秦蕊初又激动起来。这么久没见四皇子,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将秦蕊初安顿好,小刀马不停蹄的亲自去了练兵场。将秦蕊初来了的消息传达给四皇子,正在练剑的司马樽显然是惊讶万分,“母后怎么会来?”
小刀喘息着,“四殿下快别问我了,随属下一同回去吧!”
这时候孙莫言也从帐篷里走出来,向四皇子点着头,“那就回去吧,某人有麻烦了。”
司马樽诡异的看孙莫言一眼,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当下三人乘快马赶了回来。
掌灯时分,司马樽的马到了营前,他翻身而下,随后大步向营帐中走去。
秦蕊初坐在帐篷里,忽然见人掀开帘子,秦蕊初面色一喜,可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司马樽长高了许多,稚嫩的脸已经被棱角所替代,曾经那张可爱到风华绝代的脸,如今已经尽显英俊。那完美的轮廓,眉如远山的他,让秦蕊初一时间怔忪在原地。
这人,真的是她的儿子吗?
如今的四皇子不过十岁出头,刚刚退去一些青涩,但是在振军驻地这样的地方磨炼许久,浑身都充满了雄壮气魄。
第143章治疗
四皇子比起刚从宫里离开的时候,俨然是更加沉着了,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也没有直接扑到秦蕊初的怀里,而是持着剑柄向秦蕊初行了一礼,“参见母后,皇叔。”
秦蕊初忽然眼中泪光盈盈,视线模糊了起来,“樽儿!”
司马樽上前扶住秦蕊初的胳膊,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欣喜,“母后怎么会来这里!这荒郊野岭的,母后何苦来遭这个罪!”
秦蕊初擦掉泪花,亲热的将四皇子拉到自己身边,摸着他的头,欣慰至极,“樽儿长高了这么多,母后都要忍不住来了。”
司马樽略红脸,向孙莫言看了一眼,秦蕊初这才看到跟着走进来的孙莫言,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一般,站起来走到孙莫言身边,“莫言,你给本宫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秦蕊初伸出手,将手心里那个黑色的血管给孙莫言看了。
这时候司马无忧也站起来,向孙莫言解释道,“这是千毒峰的独门绝技,想来大国师应该不陌生吧?”
听见司马无忧说这话,孙莫言不由脸色大惊的将秦蕊初的手放在眼底仔细观看,只见那黑色的毒素在手心里来回滚动,时而呈现一条黑线,时而又堆积成一个大包,要不是有司马无忧先前做的措施,恐怕现在秦蕊初早就被这毒素给害了。
“这毒哪儿来的?你们和千毒峰交手了?”孙莫言颇有些大声的对秦蕊初说道,一边的四皇子听见了,不由惊讶万分,“中毒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秦蕊初看了四皇子一眼,心中却把公良涧的事情给压下来,她不想让四皇子也知道,自己深陷险局的事情。
司马无忧知道秦蕊初的心思,便也没有多说。可四皇子哪里肯放,紧紧拉住秦蕊初,一定要她说出来这毒是怎么中的。
孙莫言也跟着帮腔,这千毒峰可是孙莫言,哦不,苏如雪的老对手了,如今秦蕊初突然与千毒峰扯上关系,这不得不让孙莫言心生警惕。
秦蕊初躲不过去,便想出了转移话题的办法,“樽儿,你过来,母后有事情要问你。”
司马樽被问得一愣,“母后请讲。”
秦蕊初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母后想问你,你可知道江心隐瞒朝廷,私自收揽绣娘,耽误了跟南州国结商的进程,差点酿成大错的事情?”
秦蕊初盯着四皇子的眼睛,不肯错过他半点的神情。
司马樽听见这件事,眼睛里的光彩闪动了一下,随后颇有些刻意的转过了头,不去直视秦蕊初的眼睛,“母后问这个干什么?”
四皇子的表现很明显就是知道的,而且可能还知道更多的内情,秦蕊初不觉得心头着急,“江心犯下如此大错,你怎能包庇于他?”
司马樽的表情变了,恢复了原本的清明,“母后说笑了,儿臣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秦蕊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可四皇子的表情又真的如不知道一般。但是秦蕊初心里明白,这司马樽肯定是知道什么,只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和自己解释。
秦蕊初看着四皇子的眼睛,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的消失下去,四皇子被秦蕊初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正在他想出言解释一下时,孙莫言忽然开口了。
“娘娘,”孙莫言上前,语气颇有些生硬的,对秦蕊初说道:“娘娘身上的毒不能再耽搁了,请娘娘即刻随微臣解毒。”
司马樽神色闪烁,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最终秦蕊初叹息一声,“也罢,你不愿说,母后也不会强求,不过江心犯下如此大错,本宫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管他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希望不会危及到樽儿你。”
司马樽低头,看着秦蕊初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走过。
孙莫言将秦蕊初带回到他的营帐中,此时的他也有些焦头烂额起来。
虽然这毒他知道一些,可这解毒的药材他可并没有多少存货,此时秦蕊初的毒已经快要无法控制,相信司马无忧封存的那些内力很快就会消失。如今距离秦蕊初中毒的时间已经二十多天,如果不是她这时候来找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毒发身亡了。
孙莫言责备的看了秦蕊初一眼,一边翻找药剂一边训斥,“怎么中了毒还不慌不忙的样子,是想让我练习一下起死回生的手法吗?”
秦蕊初心头微暖,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宫里的事情太多,忘记了。”
孙莫言无话,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最终拿出了一个明黄色的小药瓶。他二话不说将药瓶里面的粉末都倒出来,搅和在一杯凉透了的茶水里面,往秦蕊初眼前一推,“喝了它。”
秦蕊初捏着鼻子,将那药粉一饮而尽。随后孙莫言从屏风后面拖出来一个大木桶,显然是洗澡用的。孙莫言出去了一会,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些草药。又过了一会有几个壮汉抬着热腾腾的水走了进来,不一会便倒满了一桶。
孙莫言眼睛也不抬的,从一堆草药里面挑挑拣拣出许多特殊的扔进木桶里,不一会那水便变成了墨绿色。
秦蕊初看着那绿油油的水,嫌弃的撇了撇嘴,“不会让我泡进去吧?”
孙莫言没答话,还是专心致志的挑草药,直到那盆里的水彻底变成了黑绿色,孙莫言才从草药堆里抬起头来,“进去。”
扔下这么一句话,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四皇子在送走秦蕊初以后,整个人都蔫了下来,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样子像做错事的小孩。
一边的司马无忧看到这一幕,慢慢的走到他眼前,“樽儿。”
四皇子应了一声,“皇叔,我是不是做错了?”
司马无忧的神色晦暗,看不出他的心情。“你没有错,你只是在做自己坚持的事情,但是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如何,如此漂浮不定,难成大事。”
司马樽的神色缓缓凝聚,将眼前的光氤氲成了一个光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四皇子也知道自己的破绽百出,秦蕊初不愿逼迫他,可不代表他就没有做过那些事。
忽然司马无忧身上升腾起一阵冷意,让司马樽的心头有些紧张。
“在本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宫里头有一个叫仁妃的女人,这个女人是江绪的妹妹。不过仁妃生的十分美丽,比戌妃入宫还要早一些。”
司马樽忽然脸色大变,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好像听见了极为惊讶的事情一般。
司马无忧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的讲了起来,“仁妃貌美无双德艺双馨,狠得先皇喜爱,进宫三年便坐上了妃位,可以说是荣宠无数,可惜好景不长,天妒红颜,仁妃因为一场重兵仙逝而去。”
当年的仁妃深受宠爱,生下了一个女儿,还能天天住在兴和宫里。足以证明仁妃的身份地位,可仁妃身染重病,不久后便仙逝了,先皇思念仁妃过度,曾一度暴饮暴食不理朝政。
幸而江家还有一女,江绪。江绪与仁妃年纪相仿,且样貌十分相似。
江家得知先皇的病症后,立刻将江绪给送进了宫。因为江绪和仁妃长得十分相似,先皇渐渐从失去仁妃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后来的江绪便处处模仿她的妹妹,成为了第二个仁妃。
尽管江绪和仁妃诸多相似,可是先皇仍然将两个人区别对待,但是先皇念及旧情,便对江绪封赏了同样的妃位,对外一直宠爱有加。但是只有戌妃知道,自己不过是仁妃的一个影子罢了。
后来先皇驾崩了,凡是太妃均陪葬而终。原本戌妃也难逃此运,但是先皇束缚了戌妃一生,不忍心看她一辈子如此葬送,便动了恻隐之心,下了一道密诏。
后密诏被人找出,江绪因此生存了下来。但是荣贵妃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了太后。
荣贵妃怎能容忍这姐妹如此迷惑她的皇上,心中对戌妃早已经是眼中钉对待了,当下借着戌妃身体不好,将她送到了飞云山上静养。
这话说来已久,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司马无忧一番话说完,司马樽的脸上已经面无血色。
司马无忧是先帝十七个儿子中最后一个出生的,按理来说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
但是现在他却能口述的如此全面,那么他一定是仔细的调查过。
咔哒一声,四皇子手中的剑柄掉在地上。司马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此时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司马无忧,半晌才喃喃道,“你还知道什么?”
司马无忧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实在久远,仁妃去世后,大家都知道了戌妃,却没人关注那个被仁妃生下的女儿。”
仁妃生下的女儿叫固安公主,因着先皇将她保护的太好,世人少有知晓。固安公主就在宫里头神神秘秘的成长了十四年,在十四岁那年,偷偷地出嫁了。
而固安公主也和她的母亲一样,新婚后不久便一病不起,但此时的固安公主已经有了身孕。
司马无忧侧头,看着司马樽那面无血色的样子,忽而轻声道,“这个孩子,不就是四皇子么?”
第144章交代
司马樽坐在高凳上,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此时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一双眼睛紧紧地锁在司马无忧的脸上。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面对司马樽的质问,司马无忧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秘密了一般。
“固安公主身体羸弱,可还是怀胎十一月,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婴儿。那个时候四殿下的父皇也就是本王的哥哥司马锦,已经做了太子。原本薛家的女儿薛莹莹是要做太子妃的,但是被太后给制止了。太子妃位落空,可后宫总不能没人。司马锦为了隐瞒太后,与一贵人做戏生下了一位身份特殊的皇子。”
司马锦躲过耳目,将他皇姐的儿子抱进宫里。太后知道以后因为嫌弃那贵人的出身,这才埋下一计,弄出了许许多多的怪事出来,说四皇子是个不祥之人。
其实四皇子根本不是司马锦的亲生儿子,而是固安公主的遗婴。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为数不多,司马无忧算是一个。
此时的四皇子已经瞠目结舌,因为司马无忧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而四皇子也是刚刚知道这些事情不久,那就是说,司马无忧可能在自己之前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司马无忧不是一向不管朝堂之事的吗?怎么会对四皇子的身世如此熟悉?
司马无忧捻了捻手指,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一般。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只有四皇子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所以,樽儿,你的母后是真心待你的,你可不要忘恩负义啊!”
这一句话说的司马樽脸色猛然大变,他几乎是瘫软的,一下子跪在地上。几乎是恳求的他,对司马无忧说道:“皇叔,求求你,不要告诉母后,如果我没了四皇子的身份,那母后也一定会因此受到牵连的!”
司马无忧淡淡笑起来,他伸手将四皇子扶起,然后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跟他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你也不要有任何不轨的想法,若是伤及到皇后一点,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四皇子也笃定的点头,两个人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谁也不会先提起,谁也不会先出局。
司马樽不是司马锦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皇姐的儿子,就是说江家里隐藏的那个戌妃,就是现在的四皇子的祖母。如此说来四皇子为了保护戌妃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也情有可原了。
可惜这件事不能被放大了说,四皇子只能把这份心意放在心中,对秦蕊初也只能是抱歉。
司马无忧敲打了四皇子,为的就是让秦蕊初在这件事情里不被伤害,若要查清楚江家的事情,难免会牵扯到当年江家所做的那些事情。
司马无忧不怕,可秦蕊初势单力薄,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对秦蕊初产生威胁。看到司马樽真的没有想为难秦蕊初,司马无忧便放下心。
现在的他倒是担忧在秦蕊初,她体内的毒素已经有些日子了,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被祛除,要想痊愈恐怕还要遭些罪受。
“啊!!!”
夜色朦胧下,一间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帐篷里面传来了骇人的惨叫声,而一声过后又是一声,比起刚才那嘹亮的一嗓子还要吓人。
房间里面,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子坐在木桶里,此时的她面色痛苦的,嘴巴里咬着一块白布,汗流如注的顺着脸颊淌下来。此时她的身上被沾满了墨绿色的汁液,有阵阵浓烈的药味传出来。
而她的背上,竟然点着三支通红的蜡烛,那蜡烛火苗朝上,却由一根透明的管子引导者,插在她背部的穴道上。
那滚烫的管子将那女子背后的皮肤都烧黑了些,加上那刺骨之痛,不知道要承受什么样的罪。
“苏如雪!你好了没有!”秦蕊初忍过一波疼痛,赶紧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坐在一边的孙莫言斜了她背上的蜡烛一眼,看着那还有半截没烧化的蜡烛,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还没呢。”
秦蕊初差点翻白眼,她的身体开始不自然的抽搐,背上的疼似乎已经不足以支撑住她的意识了,正在她低着头将将晕过去时,忽然背上的管子猛然往里面探了一下,“啊!!”
又是一声惨叫,承受了刺骨之痛的秦蕊初再也不敢打盹,强打起精神等着这过程结束。
又是这样艰难的一夜,直到东方天色发际白,这帐篷里头才悄然平息下来。
待那蜡烛被取下之后,秦蕊初一刻钟都没有撑住,在浴盆里直挺挺的就睡了过去。孙莫言无奈,秉着医生无男女之理念将秦蕊初给抱到了床上。
这一次的驱毒才算结束,秦蕊初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那原本墨绿色的浴水已经被毒素给清的七七八八,而现在已经变成了深紫色。
“这千毒峰,为什么会对你下毒呢?”孙莫言站在床头,看着秦蕊初的睡颜低声呢喃道,左思右想他也没有想到,千毒峰究竟和秦蕊初有什么过节。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肋下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滚动一般。孙莫言一向淡定的脸猛然扭曲起来,那阵阵的刺痛让他仿佛被放在火炭上煎熬一般。
“别动了,别动了!”孙莫言倒像是在和谁说话似的,他蜷着身体蹲在地上,如此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刺痛感才略微消失。
孙莫言像刚刚洗了个澡,浑身都湿透了。他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右手摸着肋下那个地方,最终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天色大亮后,四皇子赶紧来到秦蕊初的帐篷,看到她面色苍白紧闭双目的样子,不禁心中一阵绞痛。司马无忧进来,看到这一幕便对孙莫言说道:“多谢大国师了,不知皇后娘娘现在情况如何?”
孙莫言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没事了,就是身子太弱,这里不适合养伤,你们赶快回宫里去吧。”
司马无忧一听,还犹豫什么,当下出去召集人马准备秦蕊初回宫的行程。
司马樽坐在床边,英俊的脸庞布满了愁容。他仔细的打量着秦蕊初的脸,不禁想起曾经在宫里处处保护自己的那张笑颜。
自己在宫里受到的冷待,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的,可因为秦蕊初,才让他时刻都能明白现在的一切来得有多不容易。
司马樽叹息一声,眼中的犹豫之色越发浓厚。
本来秦蕊初走的时候四皇子可以在的,可是当秦蕊初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司马樽的身影。
“四皇子呢?”秦蕊初虚弱的声音都小了几分。
一边的红襄赶紧上前,将她身后的枕头给垫高了一点,“娘娘,我们现在在回宫的路上了,四皇子临时被调走了,没能亲自跟您回来。”
秦蕊初点点头,重新靠在软轿里。她还想问一些关于戌妃的事情呢,看来现在她要再去江家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让江心自己交代。
驱毒过后秦蕊初的身体虚弱到一定程度,她在软轿上睡了五天,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队伍已经回到了宫里。
长乐宫里的人听说娘娘受伤回来,各个部门都谨慎起来,先是给秦蕊初打了洗澡水,然后让小厨房做了些秦蕊初爱吃的膳食来。
只是秦蕊初没吃几口,便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孙莫言说过这是因为皇后泡了药浴的缘故,要想彻底发挥出这些药力,就得让她在昏昏欲睡中将药效都吸收进去。
所以也没有人打扰秦蕊初,就这么让她一直睡。只有红襄每天按时按点的叫醒她起来吃点东西,没想到这一歇便是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秦蕊初如梦初醒一般,终于主动的清醒了过来。
睡了这么久的秦蕊初非但没觉得身体不适,反而觉得变得轻盈了起来。除了背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秦蕊初感觉自己如获新生了一般。
“红襄!”秦蕊初憋足了一口气,长长的喊了一声,秦蕊初发现自己好像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了,看来孙莫言的治疗给自己带来的益处不小。
红襄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在看见秦蕊初精神奕奕的样子站在自己眼前时,激动的无以言表。
“娘娘您终于好起来了!真是太好了!”没说两句话,红襄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娘娘睡着的这些日子,真是把奴婢担心坏了,害怕您身体会垮掉,整日整夜的担心着,不过您总算是醒过来了,还变得这么好!”
秦蕊初不禁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本宫的命岂是那么脆弱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会挣扎着活过来的!”
毕竟她可不是一般人,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害怕的就是死,所以不管前方的困难有多高,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挑战。
“对了!我睡着的这些日子,皇上有没有来看过我?”秦蕊初忽然想起来什么,拉着红襄问道。
红襄看秦蕊初那略期待的眼神,心里也变得温暖了几分,“当然有!皇上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坐一坐,只是皇上不让声张,有时候只进来看一眼,有时候却会在大厅里坐一个晚上。几日不得休息啊,皇上都瘦了好大一圈呢!”
秦蕊初听了这话,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不信……
第145章改变
明明之前司马锦对自己已经那样冷淡,又怎么会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来看自己呢。秦蕊初猛的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能被司马锦的温柔所蒙蔽,现在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遮盖他皇后落跑了的丑闻,她是没有资格得到任何皇上的关注的。
秦蕊初休息了一天,长乐宫上下好像都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可是没想到这天晚上,忽然就落了雪。
司马锦看完最后一个奏章,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方才奏章里所讲的,无非便是南方水灾, 粮食收成不好的事情,这件事情自己已经派人去办了,可却迟迟不见效果。
看的头昏脑涨的司马锦,从案几前站起来。略微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向门口走去。
石公公早就准备了一件白毛的大氅,看到司马锦出来后赶紧猫腰走了上去,“皇上,今日落雪了,咱们还去长乐宫吗?”
司马锦望着那已经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台阶,星目中有什么微微闪动,“过去看看吧,天气这么冷,不知道蕊儿还缺什么。”
石公公哎了一声,扶着司马锦慢慢走下来,撑起一把伞跟在身后,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
秦离兴乐,长乐未央,这长乐宫乃是皇后所居之所,要说这宫里头短缺了什么人,也不会短缺了长乐宫的一块煤炭。这皇上啊就是想借此机会到长乐宫里头看看,前不久皇后因病久睡不醒,皇上整天急的跟什么似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石公公是陪在皇上身边的人。
这皇上心里关心什么人,在牵挂着谁,石公公心里头明镜儿似的,前几天去的时候司马锦还带上一些物件,有的说是赏给皇后的,有的说是要皇后醒来帮自己查看的。
可满满的见不到皇后,皇上干脆什么也不带,到长乐宫一做就是一整天。这份心思任谁也做不到的,可皇上偏偏要下人 们保密,说不想让皇后知晓自己整日都往这里跑。
石公公自然是无话的,可他知道皇后娘身边的那几个小丫头个不是好惹的,准是一早就会把皇上多么牵挂皇后这等消息给传了出去。
还好皇后还没大好,这宫里也没掀起多少波澜。
司马锦从从走到长乐宫,肩膀已然落下了一层白雪。他侧头掸了几下,那白雪如炸裂开一般在空中盘旋。
此时天色渐晚,雪地里映照出一点点的蓝色。长乐宫里挂着通红的大灯笼,将那雪色映照的温暖无比。
司马锦的脚步停下,随着咯吱的一声身影顿住在原地。紧跟上来的石公公不解的探出头,却在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时惊讶了一瞬,“皇上,这……”
司马锦伸出一根手指,打住了石公公的出声。
他的眼前,仿佛是一张会动的画卷。皑皑的白雪地里,几个穿着鹅黄色暖甲的侍女正嬉笑打闹着,中间有个大宫女样子的人蒙着眼睛,正伸出两只手在向前探索。
而她的身后正有一个穿着明亮的红色长袍的女子,手里有一个团好的雪球,正准备往她的身上打去。
那红衣女子肤白胜雪,面若惊鸿,乌黑的发披散在背后,行动中掀起一缕缕的发丝,在纷飞的雪花中,如一只绽放的曼珠沙华,妖艳的惹人注目,而她的脸上洋溢的笑容又如荷花一般清纯,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笑容在冰天雪地里,却让人的心头蓦然暖洋洋了起来。
司马锦看的呆了,过了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这会子功夫他的肩头又落上一层薄雪,石公公轻声提醒,“皇上,咱们进去吧?”
司马锦嗯了一声,重新迈动脚步,踏进了长乐宫里。
秦蕊初正玩得开心,刚团好一个雪球,准备朝着红襄的方向偷袭出去。可没想到她脚下一滑,那摆好的姿势一下子变了样,原本要朝前面扔出去的雪球变成了向后的方向,秦蕊初赶紧稳固身形,可那雪球却已经脱手而出。
啪的一声,身后好像传来了惊呼。秦蕊初赶紧回头,不忘摸了摸自己已经冰凉的小鼻子,“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不是……”
可在她看到那雪球砸到的人影的时候,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皇上,您没事吧?”石公公的声音都颤抖了,因为那个拳头大的雪球,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司马锦的脸上。
那张英俊的脸被白雪糊了一脸,尽管看不见表情,但也不难感受出那隐忍到了极限的怒气。
这时候院子里的众人也都反映了过来,当下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参见皇上。”
这下秦蕊初也清醒过来了,赶紧福了福身子,用小的像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参见皇上。”
司马锦伸手擦掉脸上的雪,残余的雪花变成滴滴水珠挂在他的脸上,在烛光下看着到有几分美意。
秦蕊初没有抬头,就那么福着身子,看着司马锦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
司马锦叹了一口气,白茫茫的气飘进秦蕊初的视线,更让她紧张兮兮的心越发惆怅起来。
她竟然将绣球扔在皇帝的脸上了!
不知道天底下有没有人这样做过,而最后又是怎么死的!
原本秦蕊初闭着眼睛准备受死了,可没想到司马锦并没有对她的狂风暴雨,而是语气温柔的说了一句,“你醒了啊。”
这下秦蕊初没话说了,一时间无言以对,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像被抓到偷东西的小偷一般。
司马锦朝里面抬了抬头,“进去吧,外面冷。”
顺手将自己的披风盖在秦蕊初的肩头,猛然袭来的温暖让秦蕊初心头猛然跳动,下意识的侧过头看向司马锦,却只看到他蹙起的眉头和低垂的睫毛。
真是美啊!秦蕊初在心底叹息,是不是这古代的人都长得如此清秀,先是司马无忧,然后是四皇子,就连一个鬼医谷的传人苏如雪,都长得比女子还要美丽。
司马锦虽然没有他们长得妖娆,可他眼底的那抹淡然成为他虏获秦蕊初的利器,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让司马锦在任何时候都犹如天神一般沉着冷静。
从前秦蕊初没有用心的观察过司马锦,现在看来才恍然惊觉,原来最大的美男子,就在自己身边啊!看来司马锦一家子的基因都十分优秀,果然基因强大!
秦蕊初出神这功夫,已经被带到了房间里,司马锦坐在了椅子上,可身边的这个女人为什么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司马锦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这个动作让秦蕊初忽然出声,“别动……”
司马锦的动作僵住,而秦蕊初的目光却越来越……让人胆寒。
“看够了吗?”
司马锦沉声,秦蕊初猛然抖动了一下,一双眼睛恢复了清明,“嗯?什么?”
司马锦皱眉,“朕问你看够了吗?”
秦蕊初傻兮兮的笑了起来,“看够了看够了!”
心里其实在腹诽,好端端的干嘛长这么好看,看的人家都分了神了!
司马锦心底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刚才因为秦蕊初穿的那么少还在外面玩闹的事情而沉下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他看向秦蕊初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温柔,“什么时候醒的?”
秦蕊初乖乖的回答道,“白天就行了,因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反复,便没有通知皇上。”
司马锦点头,心里知道秦蕊初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过她不说也好,免得司马锦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来看看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个人都没了话。进了房的秦蕊初有点出汗,便将大氅给摘了下来。下一秒她的手掌被司马锦攥住,大氅被重新系在了身上。
“别脱下来,外面冷,搞不好寒气要入体。”
秦蕊初愣愣的点了点头,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司马锦是不是人假扮的。为什么自己不过去了一趟来鹤山,他的变化就如此之大了。
“那个皇上,您要是有事就直说,别扭扭捏捏的了。”秦蕊初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以后便紧闭上眼睛,等着司马锦对自己的最终审判。
听了这话的司马锦却笑了,他真是搞不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盯着秦蕊初那紧张不已的脸看了一会,终于在笑场之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秦蕊初一下睁开眼睛,似乎比他还惊讶呢,“皇上找我,没事吗?”
司马锦摇头,秦蕊初更惊恐了,“难道您已经决定了吗?可是现在外面好冷,臣妾没有地方去啊!”
司马锦闻言心里头一股子火就窜了上来,这丫头竟然还以为自己要赶她出去!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难道自己脸上的嫌弃就那么明显吗?
不过司马锦沉吟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朕不会赶你走,相反,你会得到一切你想要的,只要能留在朕的身边。”
秦蕊初闻言不由惊喜万分,惊叫着问,“真的吗?我真的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吗?”
司马锦的脸好像抽搐了一下,这个女人难道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吗?
不过司马锦显然心情很好,没有和秦蕊初计较,点头道,“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需要任何代价。”
秦蕊初脸上的喜色不像骗人的,司马锦看在眼里不禁奇怪,难道她有什么愿望不成?但是接下来秦蕊初的话让司马锦一张脸又沉了下去,“臣妾想,再调查一边江心的事情!”
第146章调查
最终司马锦还是同意了,秦蕊初调查京城绣娘消失一事,一方面的原因是他不想让秦蕊初觉得在自己这里被限制,另一方是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想在背后阻拦与南州国的结商。
这件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如果这一次秦蕊初没能按时交给南州国,失去信用事小,可如此一来大凉国背上可不单单是不守信用这一条,这会影响到以后大凉和任何国家的交往。
这份心思想必不难猜,可谁会做出如此损害大凉国的事情呢?如此,司马锦心中也不禁有了几分猜测。
要么是外国的番邦探子,要么便是自己的国家里,出了内鬼。
边关淮南王的势力还在蠢蠢欲动,司马锦不得不提防着其他的变动。可眼下这事情毫无头绪,而司马锦也不可能亲自为了这件事去调查,如此也只能拜托秦蕊初,假借秦蕊初之手,找到幕后黑手。
司马锦放心秦蕊初的原因在于,他知道司马无忧一定会帮助她的。且不说他这个弟弟对皇后的他心,就算是处于他当初与自己的约定,他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而司马锦答应了秦蕊初后,便增派了更多的人手,暗中保护着她,确保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秦蕊初被司马锦同意,心中不免欢喜,回了长乐宫又休息了一天,等司马无忧回宫以后,俩人又约好一同来到了江府。
这一次江府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阻拦二人,而是直接将她们领到了会客的大厅。有侍女给秦蕊初二人上了茶,随后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多说。
秦蕊初默默腹诽,看来这江府上下已经被打点一番了,自己想旁敲侧击的得到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这会功夫外面走进来一人,那人步子轻快,虎虎生风,竟然还是上一次接待秦蕊初二人的江崖。
江崖看到秦蕊初不禁面色一亮,随后拱手向二位贵人道,“让皇后娘娘,逍遥王爷久等了,家父腿脚多有不便,叫小子先来请罪,他稍后便到。”
秦蕊初闻言一愣,与司马无忧对视了一眼,腿脚不便?
这江心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怎的就腿脚不便了?不知道这江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秦蕊初自然不会现在问出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江崖也退到了一边,垂手等待着。
过了不到片刻,门外面终于慢吞吞走来一人,那人的身影一晃一晃的,就像一个摇摆不定的木偶。此时他行色匆匆,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但仍然是慢吞吞的,终于他提了一口气,迈进了会客的大殿。
江心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上,秦蕊初立刻注意到他的脸色好像憔悴了一些,下巴消瘦的萧条了许多,还隐隐的有些青涩的胡茬。
秦蕊初见了心中不禁疑惑万分,这江心身为江家的家主,究竟遇见什么事了,竟然变得如此模样?从前的江心不说是风流倜傥,也是个郎朗中年,这等模样是别人从没见过的。
司马无忧此时也有些诧异,目光在江心身上来回的看了两遍,在看到那明显有些变形的腿时,司马无忧的眼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江心的腿不是装的,而是彻底的折了。这就更让他惊讶了,江心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遇见困难了吗?
两人心思变动时,江心吃力的行了一礼,脸色猛然苍白起来。看的秦蕊初心里一紧,赶紧出言道:“江大人快请起。”
江心不觉苦涩的笑了一下,站直了身子说道:“多谢娘娘。下官身体多有不便,让娘娘和王爷见笑了。”
司马无忧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江心的那条腿问道:“江大人的腿时怎么回事?”
江心闻言下意识的动了一下,手掌覆在那条不便的腿上,可随后他又笑着向二人解释,“这是下官在家中时不小心让马匹踩了一脚,不碍事的,不碍事。”
虽然江心现在说的轻轻松松,可是他那闪躲的眼神分明在告诉秦蕊初,这条腿显然不是这么弄折的。秦蕊初揣着心中疑惑,可还是想问问江心,关于京城里的绣娘,被江府的银两收买后全都消失了的事情。
虽然江崖一力保证这件事不会是江心做的,但是秦蕊初还是不肯相信,她觉得江家里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大人,相信您一定听说了,前不久与南州国结商一事了?”
江心的神色没有半点慌乱,低着头回复,“下官确实有所耳闻,娘娘亲自到哆兰县赶制,多亏了娘娘的力挽狂澜才使大凉免受非议。”
秦蕊初冷笑一声,“不用江大人说好听的,本宫想问问你,你可知道京城里突然消失的绣娘,都去了哪里啊?”秦蕊初的语气变冷,声调猛然提高了许多。
江心浑身一抖,身子都低了许多,“娘娘,下官、下官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秦蕊初心底冷笑,你还给我装傻!秦蕊初向司马无忧伸出手,司马无忧将怀里的那枚从商行搜出来的银子拿了出来放在秦蕊初的手掌之中。
秦蕊初走下来,将那银子放在江心的眼前。“江大人,您看清楚,这是不是江家的银子?”
江心颤巍巍的抬眼,在看到那银子下面印着的江家的印章,脸色不由猛然变化。“这、这!下官不知道啊!”
此时江心也不管自己的腿好不好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后的江崖看到这一幕,身体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随后紧跟着跪在了后面。
秦蕊初捻着那枚银子在阳光下微微转动,忽然她的眼角闪过一个明亮的身影。秦蕊初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到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人飞快的跑了过去。
那身影和自己上一次看到的身影十分相似,秦蕊初的脑子里飞快的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戌妃!
当下她迈开双脚,也不管身后的江心和司马无忧,径直向着刚才的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秦蕊初跑的有些气喘,可是没想到在她转过身时,那道神秘的身影又消失在了草丛里。
此时秦蕊初心中的疑惑已经变成了笃定,一次是看错,两次难道还是看错吗?加上江家那神神秘秘的样子,秦蕊初已经不得不相信,江家已经触犯了圣旨,将戌妃带回来了。
这一次秦蕊初没有犹豫,只身就向着那草丛里走了进去。她一定要亲自把这个人找出来,不管是不是戌妃,她都要找!
忽然她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响了一声,秦蕊初想也没想的就回头。可就在这时,她的瞳孔猛然骤缩,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正举着一块大石头高高的举过头顶,此时正一脸惊恐的看着秦蕊初。
秦蕊初心中的恐慌立刻消失不见,因为她在那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害怕,那种来自心底的害怕,试图掩饰掉自己存在的害怕。
秦蕊初不难辨认出,这位就是那位传说中颇受宠爱的戌妃,江家的独女,江绪了。
秦蕊初眯起眼睛,随后展开了一个温婉的笑容,“戌太妃,你这是做什么呢?”
那块石头从戌妃的手里落下,将草地都砸出了一个深坑。此时的戌妃面色有些呆滞,秦蕊初看出了一些不寻常。难道这戌妃,已经失心疯了不成?
这功夫身后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原来是江心江崖等人全都到了,司马无忧拨开人群走上前来,在看到戌妃的身影时,眼孔却是收缩了一下。
忽而想起四皇子的事情,司马无忧再看秦蕊初那淡然的表情时,心中略有些犹豫,但最终他选择了沉默。他相信秦蕊初,不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
这时候江心一脸痛苦的来到戌妃身边,两行清泪从他的一双浊眼中流了出来。此时再看他的姐姐,心头有的只是更多的心痛。
“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接回来,害了你!”江心抱着戌妃,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此时秦蕊初心里的质疑悄然化去了一分,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
而站在原地的戌妃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一样,依旧如刚才一般呆愣在原地,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秦蕊初的身上,她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仿佛不会伤害自己一般。
江心的沉默哭泣,身后的一干人皆是沉默不语,在场的人都知道,戌妃被发现了身形,就等同于江家上下都会被一道抗旨不尊的名义所覆盖。
江心止住眼泪,拖着自己的一条伤腿,又跪在了秦蕊初的眼前。那腿上的痛楚让江心脸色变的苍白,颤抖着嘴唇向秦蕊初请求道:“娘娘,下官知罪。私自接了太妃下山已经是死罪,可姐姐她已经上了年纪,在山中无人照料,若娘娘允许,能否将姐姐送回到飞云山,所有的罪过都上下官一人承担吧!”
说着又是一阵痛苦,那痛心疾首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不动容,秦蕊初攥了攥手心,看着戌妃那痴痴傻傻的样子,忽然心头有什么被拨动了一般。
上一次见到戌妃时,她也是如此。脸上的淡漠仿佛看淡了一切,就那么空旷的站在房檐下,眼中是漫无目的的远方,给人的感觉就是人在这但是心不在。
那么这一次呢?
第147章请求信
秦蕊初重新打量着戌妃的脸,按照年纪来说,戌妃和如今的太后不相上下。面容已经不复当年的美好,但是却不似一般的老妪一般干枯,从她那淡然的表情上来看,戌妃当是一个十分洒脱的人。
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仍然能看出当年的风韵,怪不得外界都传戌太妃深的宠爱,就算是先皇自己驾崩了,也舍不得戌妃跟着他一起去死,这才用一章密诏将戌太妃给保了下来。
如今一见果真洒脱,秦蕊初心中赞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眼前所看到的江绪,完全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什么样子,戌妃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相似,可惜真正的江绪没有几个人见过,更别说知道她真正的在想什么了。
江心见秦蕊初不为所动,眼泪来的更加汹涌,他靠在戌妃的腿上,宛若一个失去了玩具的孩童,一把年纪的江心泪如雨下,而年纪不到二十的皇后娘娘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这场景在别的人看来却是十分怪异。
司马无忧轻咳了一声,算是提醒秦蕊初拿个主意,秦蕊初眨了眨眼,这才有了动静。
“不管如何说,江家这一次确实是过界了。这事情不是本宫能决定的,待本宫上报了皇上,请圣上裁决吧。”
语罢秦蕊初转身要走,谁知道下一刻那江心竟然爬到了秦蕊初的身后,不住的往地上磕头,此时他声泪俱下,那情景十分惨烈,“娘娘!娘娘!求您法外开恩,姐姐年事已高,经不得折腾了!所有的罪责江心愿意一人承担,请娘娘务必放过戌太妃,娘娘!”
江心哭喊着,司马无忧立刻将江心从秦蕊初身边拉了开来。听见江心这么说,秦蕊初原本强装镇定的一颗心又是动摇了起来。她看了司马无忧一眼,却见他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秦蕊初不禁心里腹诽,好你个司马无忧,关键时刻竟然做起了缩头乌龟了。
此时的秦蕊初也把调查江心的事情忘却了,太妃私自离开“静修”之地,这可是违抗圣旨的大罪!秦蕊初打定主意要告诉司马锦,相信自己求求情,他不会为难戌太妃的。
这么想着秦蕊初便摇了头,“江大人请起吧,这件事本宫会酌情向圣上求情,至于江大人能否如愿,这还要看您的造化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秦蕊初终于是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向外面走去。
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了江家,江心那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倒了下去。一边的戌太妃目光空洞的望着远处,忽然有什么闪动了一下。
江崖赶紧扶住江心,转头叫下人去请郎中来,这时候江心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着江崖那张脸,脸色涨红的喘了几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蕊初回宫以后一刻也没有耽搁,而是径直向司马锦的兴和宫而去,这一次石公公没有阻拦她,而是直接将秦蕊初带到了书房。
此时司马锦刚刚午睡起来,眸子里还染着一丝浑浊,在看到秦蕊初走进来的身影时,吗,蓦然变得明亮了起来。
此时秦蕊初行色匆匆,像是有大事情要禀告。“皇后回来了?可是打听到了那绣娘的事情?”
秦蕊初闻言却是猛然摇头,“回皇上,这件事比那绣娘的事情还要麻烦!”
司马锦系衣带的手顿住,随后向秦蕊初招了招手,“你且说来听听。”
秦蕊初红着脸,走到司马锦身后,将那衣带缠了两圈,随便的打了个结,“这江家里头,竟然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江心有没有收买绣娘没问出来,可没想到的是,先皇保护着的那个戌太妃,现在竟然就在江家的府中!”
啪的一声,司马锦手里的玉佩掉落在地上。他猛然回身,牢牢的把住秦蕊初的肩膀,神色紧张的问道,“你说什么?戌太妃?”
秦蕊初笃定的点点头,相信司马锦不会不知道戌太妃是什么人,他这么问也只是代表他对这件事的不敢相信。
秦蕊初眼睛一眨不眨的对司马锦重复了一遍,“没错!戌太妃!现在就在江府上,是臣妾亲眼看到的!”
司马锦惊讶至极,随后秦蕊初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所见,已经江心的表现给说了一遍。司马锦听后表情不禁精彩了起来,他深吸几口气,随后缓慢的说道,“想不到这悄无声息的江家,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要不是皇后今日偶然撞见,不知道这江家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秦蕊初也跟着点头,这也正是她担心所在,若单单是想要将戌妃接回来安享晚年的话,直接和皇上请旨,也许还能落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可是他却瞒着所有人,偷偷的将一个被先皇诏书赦免的太妃给接了回来,这犯下的可就是磨灭太后名声的事情了!
这江家如此胆大妄为,其心可诛,若是往深了说,说是有谋反之心也不为过。
可秦蕊初拿不定主意,这才回来请示司马锦。
司马锦听说了以后脸色变幻无常,现在连他也拿不准该怎么处理了。
“当年朕做了太子,荣贵妃一下子成了圣母皇太后,原本深受宠爱的戌妃一下子没了位置。为此父皇对戌妃更加宠爱,母后为此受了很多委屈。在先皇驾崩后,母后得了那赦免陪葬的诏书,心里头别说有多嫉恨,只是没办法,才将戌妃送到了飞云山上,若是可以,她们二人永世都不想再见。”
秦蕊初闻言心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要说女人善妒真是不假,这荣贵妃一辈子也没能做到皇后的位置,终于得了个太后做做,可谁知道最后 又出来个戌妃来和自己争宠。
好不容易等到太妃都能陪葬消失的时候,又不知道哪里来了个诏书,一下子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太后不嫉恨戌妃才怪呢!
那飞云山上说是静修的圣地,但是究竟是怎样的环境谁也说不好,而且戌妃在那里住了那么久,就是神仙宝地也要腻歪了,这太后显然是想让戌妃的后半生都在那里度过,现在戌妃回家了,可以说是得到了,另一种幸福,一向善妒的太后又怎么肯依呢?
现在秦蕊初总算明白过来,司马锦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了?
他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不是他能做主的,当初的旨意是太后下的,现在能不能解开这个“封印”,还要看太后同不同意?
秦蕊初下意识的想着要去和太后谈判,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来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
当晚秦蕊初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总是回想着自己见到的戌妃,空洞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包含了所有。
相信她已经看穿了一切,又放弃了一切。不管是飞云山还是在江家,可能对她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秦蕊初这么想,对戌妃的了解还浅薄了一些。
若是她知道戌妃曾经在宫里头所受的一切,一定更能体会现在她那一刻麻木又僵硬的心。
她只是仁妃的一个影子,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在江家还是在皇宫,她都是那个荣宠一身的女人的替身。
纵然她活了下来,可得到的仍然是仁妃的残念,原来这才是戌妃最可悲的一点。
一夜醒来,秦蕊初不觉身体发抖,原来已经入了冬,外面的雪落的有一尺厚了。屋子里防止了六对暖炉子,可秦蕊初还是觉得冷。正要叫红襄进来伺候洗漱,忽然见红襄从外面跑了进来。
在门口跺了跺脚,抖去身上的雪这才哈着热气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红襄没敢靠前,怕凉气过了给秦蕊初,只是手里拿着一封黄皮的信函,上面用红色的印章盖着什么的。
“娘娘,信使送来的信,说是来鹤山加急送的。”
秦蕊初闻言不觉惊讶,将那信函接过来,只见那印章上刻着几个娟秀的字体,“汉戎复印”。秦蕊初不觉惊讶,竟然是四皇子寄来的。
想着便拆开了信纸,目光落在那娟秀的小字上面,看着看着秦蕊初的面色便不好了起来,她紧抿这嘴巴,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一般。看完这信后,秦蕊初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讶异。
红襄向前探了探,疑惑的问,“娘娘,可是四皇子寄来的?难道边关有什么加急的事情吗?”
秦蕊初摇了摇头,随手将那信纸就扔在了火盆里头。噗的一声窜上来一缕火苗,将那信纸转眼就淹没在了里头。
“四皇子是有求与本宫,”说着秦蕊初站起来,向红襄招了招手,“更衣,去常宁宫。”
红襄不觉更惊讶了,但还是快速的取了一件得体的衣裳来,“娘娘去常宁宫干什么?听说上一次太后从长乐宫回去后大病了一场呢!加上最近天寒,太后的身体便一直就不利索,娘娘这时候去,小心染了风寒回来。”
秦蕊初不禁嗤笑一声,“你个小丫头,说来说去原来是怕这个。太后可是皇上的母后,生了病了本宫当然要去看一看,不光要看,还要备上一份厚礼,你去小库房里把上一次太后送来的玉如意包好,一会一并送了去。”
看着秦蕊初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红襄蓦然感觉心底一阵突突,但是没敢多说,立刻着手去办了。
第148章求情
秦蕊初踩着珍珠缎面的锦鞋,轻轻的踩在出落的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发出,正如她此时的心情一般,轻松还紧张。轻松的是她总算让江家把这个秘密吐了出来,弄清楚了这里面的原委,秦蕊初便不会怀疑四皇子与江家在做什么勾当了。
紧张的是现在她可是要去求太后。太后那个女人的本事自己不是没见过的,听说这个戌妃当年与荣贵妃可是争宠无数,最后荣贵妃以微弱的优势胜出了,但是仍然没抵过先皇的一纸诏书。
都说女人的妒忌心是永无止境的,纵然这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按照秦蕊初对太后的性格推测,她绝对没那么大度的忘记当年的恩怨。
红襄在后面打着伞,与秦蕊初一起到了常宁宫门口。
红襄走到那朱红色的襄柱大门前,着手敲了敲。不一会有个丫头过来开了门,见到红襄不觉眼前一亮,“原来是红襄姐姐,请问可是皇后娘娘到了?”
红襄微微点头,“劳烦进去通报一声,皇后娘娘要见太后。”
那宫女自然不敢耽搁,打开大门让秦蕊初先进来,在院子里候着,便立刻着人进去报了。
没过多时,又一小宫女跑出来,在看到站在院子里等候的秦蕊初时,忽然面色有些尴尬。
红襄察觉出了一丝异样,当下话也冷了几分,“你们这些当侍女的是怎么办事,皇后娘娘千金之体,竟然就这么给扔在院子里了?还有点礼数吗?”
那宫女不禁浑身一抖,险些没能站住,“娘娘赎罪,这是太后的主意,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红襄不由看了秦蕊初一眼,只见秦蕊初插着护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太后怎么说?”
那宫女更胆怯了,眼前的秦蕊初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也能感觉出这位皇后娘娘不是那么好惹的,当下回复道:“太后正在午睡,霞露姑姑说让您,再稍候一会。”
红襄一听就急了,“候着也不能站在院子里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还不请娘娘进去?”
那宫女却仍然垂着头,完全没有一点要将秦蕊初带进去的意思。红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秦蕊初给打住了。
“我们直接进去就是了。”秦蕊初可没有管那宫女的脸色,反正会为难她的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红襄听着心里却犯嘀咕,又是这个霞露,上一次害的娘娘差点被赶出宫去,现在竟然还能在太后身边当差,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
那宫女想要阻拦,但是红襄的一个眼神就让她闭上了嘴巴,红襄可是皇后娘娘的大宫女,而她虽然在常宁宫当差,可也不过是个没有地位的小宫女。当下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秦蕊初的身影径直朝着常宁宫里走去。
秦蕊初走到门口,看到门口盖着一条厚厚的帘子,一边的镂空花窗后面站着几个人,显然是在给太后把门的。
秦蕊初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她惊叫着捂住自己的耳朵,“哎呀红襄!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本宫的耳环都被你撞掉了?”
一边的红襄先是愣了一下,还以为真的是自己撞掉了,可随后她看见秦蕊初朝着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当下便明白过来秦蕊初的意图。
红襄着急的原地转圈,故意将门口的雪都踢到了台阶上面,这门口看起来又脏又乱,若真是掉了耳环,还不知道到哪儿去找呢!
被红襄这么一搞,屋子里头的宫女自然就都听见了,当下一个接一个的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在看见秦蕊初的时候不由诧异了一下,但是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娘娘,太后正在午睡,有什么事情么?”
秦蕊初瞥了她一眼,这宫里头的人都喜欢说废话和明知故问的吗?不过为了继续演下去,秦蕊初还是故意抬高了声音喊着,“还愣着干什么,本宫的耳环都掉了,快帮我找找!”说着她用力的抓了那宫女一眼,手指有意无意的在她的棉衣下面掐了一把。
那宫女吃痛,但又不敢声张,被秦蕊初拎着到了人群里头,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手忙脚乱的找“耳环”。
秦蕊初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耳朵,心头不禁庆幸自己今天根本没带耳环。这时候秦蕊初推了红襄一把,红襄不禁脚底一滑,状似无意似的一下子出溜进人群里头。
这场景就像撞翻了十七八个瓶子一般,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秦蕊初摸准时间,一下子掀开了帘子不见了。
门外的熙熙攘攘被隔绝,隐约还能听见红襄的叫嚷声。
秦蕊初微微一笑,看着自己那沾满泥石的双脚,眼中的得意更甚。
向着屏风后面走去,一阵暖意便扑面而来。
这常宁宫里竟然 比长乐宫还暖和,只叫人热的心头发慌。秦蕊初将大氅解开,随手搭在了外面的屏风上。
隔着屏风秦蕊初就听见,霞露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一般。
“那秦蕊初真是不知好歹,上一次太后您可是给她装足了面子,可您这染了风寒以后,她竟然一次也没来看过!可偏偏皇上又十分袒护,您说这口气要怎么出啊!”
霞露话音落下,一道略有些沧桑的声音传来,“也罢,那小丫头激灵着呢,我们再想为难她啊,还要掂量几分,上一次你打伤了宫桃的事情,恐怕她还记在心里呢,现在皇上与哀家离心离德,哀家真是没脸了。”
霞露赶紧安慰,“太后您莫要伤心,这秦蕊初怎么说都是假的,她区区一个玉石匠的女儿,如何能与欧阳家族相比。只怕假以时日,皇上一定会回心转意,将她赶出去的。”
太后轻咳了几声,随后声音愈发小了。秦蕊初听在心里不禁略感生气,这太后都这幅样子了,竟然还在盘算着将自己赶出宫去。
且不说现在自己为了司马锦惹上一身骚,就是她这个身份若是离开了皇宫,只怕下一刻就会被太后的人所追杀。倒时候一命呜呼了,荣华富贵一去不复返,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么想着秦蕊初越发的笃定,坚决不能离开皇宫半步,这么想着她也不再躲藏,而是直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
“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呢?”
秦蕊初突然出现在这里,可把霞露和太后给吓了一跳。随后又担心起刚才说的话会被她听见,太后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你在哪里多久了?外面的人呢,怎么没有通报一声!”
秦蕊初微微一笑,“是本宫让她们不要声张,母后现在急需要静修,儿臣怎么能大张旗鼓的来呢。”
太后听了脸色一黑,这分明是在说她一皇后为了见自己还屈尊降贵了,心里的诋毁自然是不停的,光是表情也能看得出来。
太后向霞露摆了摆手,那霞露立刻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将那些个没有用的宫女都收拾一通。
秦蕊初微笑着来到太后眼前,还亲切的拉住了她的手,“母后,前几日儿臣调查那绣娘一事忙于外头,竟没能及时来看望母后,您不会怪我吧?”
这若有所指的话让太后一阵气结,可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不怪,不怪!”
秦蕊初立刻接道:“那就好,儿臣就知道母后心怀慈悲,一定不会因此就嫉恨上儿臣,说儿臣不孝之类的。”
太后这回感觉自己的胸腔一阵阵堵得慌,想抽回那只被秦蕊初握着的手,可她竟然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秦蕊初笑的人畜无害,那攥着太后的手掌微微收紧,心中想的是上次你也是这么拉着我的,这恶心的感觉你也感受一下吧!
但是秦蕊初很快便切入了整体,“母后,儿臣这一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和您商量。”
太后听得脑仁一跳,这女人又有什么幺蛾子了?能和自己商量的事情,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秦蕊初略微沉吟,忽而眼中浮现了一抹凝重,“母后,前几日儿臣偶然听闻,在千里之外的飞云山上,还住着一位曾经宫中的太妃,那太妃年过半百,身体日渐消瘦。儿臣听闻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太妃与母后您身份相差千里,可太妃终究是先皇的妃子,在儿臣心中也如母后一般是长辈,听说这件事后,儿臣实在于心不忍……”
秦蕊初的话头说了一半,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因为她看到太后的脸色,正在一点点变得阴沉。
“母后……”秦蕊初抓着太后的手,可下一刻被太后用力的甩了开来。
“你说的是戌太妃!”
太后气的脸色铁青,朝着秦蕊初怒吼一句,那色厉内荏的样子把秦蕊初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太后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不过她还是强作镇定的应了一声,“是。”
这回太后反应过来了,身体也不虚弱了,一把就将被子掀了开来。“你想把戌太妃接回来?是不是?”
秦蕊初被太后喊得了有些泄气,低垂着眼睛,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回答,但是一想到戌太妃那张平淡的脸,秦蕊初便觉得心中宛若被刀子刮那样的难受。
秦蕊初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是,儿臣想请母后恩准,将戌太妃接回来。不住在宫中也行,就让她住在江家,母后觉得可行?”
第149章敲山震虎
太后的眼睛变得丝丝猩红,紧紧的盯着秦蕊初,眼中的怨毒之色不加掩饰。
秦蕊初知道那眼神并不是看着自己,但还是被吓的 心头一惊。
当年戌妃美及后宫,就连全盛时期的荣贵妃也无法媲美,先帝将戌妃留在身边,整整一十八年。
从前李皇后还在的时候,荣贵妃的敌人便只有她一个,可是当李皇后失势以后,荣贵妃恍然发觉,戌妃才是先皇最重视的那一人。
当然仁妃的事情少有人知道,就连固安公主也鲜有人知,荣贵妃便只知道戌妃得宠,却不知道这宠爱是来自何处。
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荣贵妃当年一夜之间成了太后,原本以为从此戌妃这个心头大患会永远消失,可是没想到的是,先帝的一纸诏书,将戌妃给保了下来。
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其实已经随着时间渐渐单薄,但是荣贵妃成了太后,地位无人能比,便理所当然的把这份女人之间的斗争给保存了下来。
好像戌妃在飞云山上一天,她荣贵妃就多胜利一天似的。
秦蕊初这个提议她当然是不同意的,想让戌妃回来,除非让她死。
但是太后想要反驳的话还没出口,秦蕊初却从床边站了起来。
“这戌妃曾是江家唯一的女孩子,嫁进宫里头受了不少的苦,若是晚年还不能好生度过,这江家一定觉着皇宫对他们江家不平。”
太后的眸色闪烁,“你什么意思?”
秦蕊初颇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反问太后,“母后不知吗?那江家可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全家上下都仰仗着皇宫呢,可若有一天这个屏障倒了,您猜最有可能对江家伸出援手的人会是谁?”
太后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张着嘴巴半天也没发出一个音儿。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如果皇宫真的惹怒了江家的话,那么他要找的第一个人,一定是十年前并列京城四大家族的,薛家!
虽然薛家现在元气大伤,薛四海也紧紧手握一点点的兵权,可是太后可是太后,她的目光之长久岂非等闲?
薛家作为京城的将门,从前上头有薛太穗,下面有薛四海,这两位可都是参加过开国大战,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虽然薛四海现在不再掌权,但是他在外面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抹的平的。
太后担心的便是如此,江家虽然现在落寞了一些,可他曾经是京城四大家族之首!
没有将门,没有官职,仅仅因为占有了京城大部分的商贸流通,便稳稳当当的坐上了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这江家的底蕴不可小觑。
如果江薛两家一再联手,那对司马锦的威胁便更加难以清除!
这一点太后还是知晓的,在她还是荣贵妃的时候就无时无刻的不在为皇上打算,就算是现在司马锦已经独立了还是一样,凡是会遮挡住她儿子前程的事情,她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清除。
秦蕊初也正是抓住了荣贵妃的这一点,才将将说了两句话,就让太后自我联想到了这么多。
如此一来的话,这戌妃她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太后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她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仿佛要将那空气看出一个洞来。
宁静持续了许久,终究听见了太后的一声叹息。“也罢,也罢。”
秦蕊初满意一笑,“多谢母后。”
秦蕊初从门口出去,外面的雪因为阳光的照射变得金光闪闪,倒也如同她的心情一般,无比的灿烂。
这功夫霞露沉着脸从不远处走来,显然刚才又是发了一通的火,这时候见到秦蕊初走出来,这才心头暗叫不妙,连忙碎布跑了过来,到门口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太后呢?”
秦蕊初温和一笑,“太后说她累了,要歇息。对了霞露姑姑,这是本宫带来的一些补品,听闻太后她身体抱恙,这些药品务必要给太后吃了。”
红襄早就在外头等着了,这时候将盒子都交在了霞露的身上,随后跟在秦蕊初的身后,慢慢的走出了常宁宫。
霞露看着秦蕊初那淡然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当下也不敢耽搁,抱着盒子就向那房间里走去。
进去以后 霞露先是听见太湖哼唧了一声,吓的她盒子也没端稳,碰的一声就落了地。
最下面的盒子里放的是一对翡翠如意棒,这时候从那红布里头跳了出来,好巧不巧的在太后的眼前断成了两截。
霞露愣了一下,这时候太后又长叹了一声,“如意碎了!如意碎了!”
霞露不由浑身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忙不迭的说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这就收拾好!”
可这样的赔罪已经无济于事,太后眼中的光芒终于消失殆尽,显然今天秦蕊初给她带来的打击,已经让曾经趾高气昂的荣贵妃傲气全无。
秦蕊初喜气洋洋的回了长乐宫,从她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这事,成了!
红襄跟在后头忍不住的问。“娘娘,您是怎么和太后说的,怎么就同意了呢?”
照着红襄来想啊,这事八成没戏,因为戌妃争宠的事情后宫谁不知道啊,这太后嘴上说着宅心仁厚,可是心眼里小着呢,从前红襄在舒心堂的时候,吃了不少太后的哑巴亏,自然对太后的性格多有了解。
可是秦蕊初进去了不过半个时辰,怎的就把事情办成了?这等堪称是奇人异术,她可一定好好学习一下。
只见秦蕊初走到长乐宫门口,忽然站住。转身向红襄伸出一只手,上面露出三个手指头。
“快,准,狠!”
红襄看的一愣,随后秦蕊初猛地将手掌攥紧,冲着 她挑了挑眉毛,那金色的阳光下,面容姣好的少女朝着她粲然一笑,这场景真真的美如画卷一般。
秦蕊初转头走了进去,接下里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人情卖给司马锦,然后让江家交代清楚,这绣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蕊初的手指上捏着那封书信,心里还是多有疑惑。
这四皇子,是如何得知自己已经知道了戌妃的事情,又为何要发这样一封信函给自己呢?四皇子与戌妃之间,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秦蕊初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兴和宫。
“答应了?母后真的答应让戌妃留在江家?”
秦蕊初将盘子里的糕点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是啊,不过我告诉太后的是戌妃还没回来,过几天要办一个接风洗尘的宴会,不过不能声张,不然太后一定又会找戌妃的麻烦!”
司马锦沉沉的叹了口气,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戌妃那人他是见过的,为人淡泊又温婉,到晚年时又受了那些罪,若是能接回江家好生修养也是不错的。
但是自家母后什么脾气自己又清楚,要不是秦蕊初去做,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这件事朕会去办,不过朕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母后的,她的为人要真是这么容易动心,想必也不会嫉恨戌妃这么多年了。”
秦蕊初眨眨眼,忽然她的目光从司马锦身上错开,“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这一次要不是因为你,相信太后也不会这么容易松口。”
司马锦也糊涂了,这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不过秦蕊初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大口大口的灌水,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慢点吃。戌妃留下来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秦蕊初被噎了一下,捶着胸口好一阵才缓过来,她衔着糕点冲司马锦比划了一下,“还用问吗?当然是查清楚绣娘的事情了,上一次被江心含糊其辞的糊弄了过去,又被戌妃的突然出现给打断,现在自然是要盘问清楚。不过,臣妾还有一件事想让皇上帮忙。”
司马锦颇有些错愕,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问朕?”
秦蕊初点头,“当然了?不然呢?”
司马锦颇有些受宠若惊,自从上次和秦蕊初有些不愉快以后,他以为秦蕊初再也不会找自己办事情了呢。
不过秦蕊初开口司马锦倒是很开心的,当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且说便是。”
秦蕊初沉吟了一下,“我需要知道,江心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司马锦的眼睛睁大,“你说什么?江心的腿断了?”
秦蕊初翻了个白眼,看来她不应该对这个皇上抱有一丝希望,“你且去查,只有抓住了敌人的弱点,才能一举击败敌人。”
此时司马锦又笑了,“怎么皇后跟司马无忧在一起时间久了,连头脑也变得清楚起来了。”
秦蕊初苦笑,“磨炼我的不是司马无忧,而是这后宫里的种种,若是再有下一次,我才不要做什么鬼新娘呢。”越说声音越小,确保司马锦没有听清的秦蕊初猛然站起来,“好了,事情做完了,本宫要回去睡一觉,在本宫醒过来之前,请皇上给我一个答复。”
看着秦蕊初转身离去的背影,司马锦心里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终只能暗自捏了捏手掌,闷声坐在了案几前。
第150章报信
西北边关五十里处,驻扎着淮南王司马獾的营地。今日已经是西北边关骚动的第七天了,司马獾下令,放兵出城抵御卸军。
西北往西就是冗江,冗江往后便是蛮夷之地。这蛮夷的卸军骚扰西北边关许久,司马獾已经对他们容忍到一定限度,近半月来蛮夷的散兵屡屡出现在边关,消耗了司马獾最后的耐心。
今晚便是司马獾下令进攻卸军阵地的最后时间,然而日落时分刚刚降临,司马獾身边的首位大将,公良涧居然回来了。
公良涧身穿黑色铠甲,手握重刀。身后的侍卫没剩几个,但公良涧身上的傲气不曾有消失。出现在司马獾的营帐外头,此时的公良涧眼神微微沉默,仿佛黑夜里潜伏的猎豹。
“王爷,公良将军回来了。”有侍卫向司马獾禀告,这时候见到帐篷里站起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这人穿着厚实的棉布铠甲,左肩盖着一块斑斓的虎皮,腹部紧紧拴着一条黑色的皮带,中间扣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发扣。
右肩上有一条赤龙,暴露在空气中露出狰狞的龙头,此时正张牙舞爪的喷吐着火气,浑身都带着一种摄人的威严。
司马獾如今年刚三十,却已经是深入战场历练无数的铮铮汉人,他的五官如深山雕刻一般,端正中带着一丝霸气,正如皇家一贯带有的那种威风凛凛,令人心惊胆战闻风丧胆。双眸炯炯,腰间的钢刀凛冽,仿佛动魄间能取人首级。
这等气魄世间少有,唯淮南王所是。
司马獾走到门口,掀开那帘帐,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公良涧带着几个人站在不远处,司马獾看到公良涧好似与往日不太相同。往日的公良涧虽然骄傲,但也是因为他的自信所在,交给他的任务没有一次是失败的。从来见到淮南王也都是一副骄傲的嘴脸,可今日看来,虽然傲气在身,却没了往日的气焰。
淮南王眯起眼睛,稳步来到公良涧眼前,“任务可有完成?”
淮南王的问话让 公良涧的身体不自觉的一抖,随后他眼中的神色暗淡下去,“属下失职。”
淮南王忽而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进来说。”随后转身进了营帐里。
公良涧紧跟而上,身影消失在帘帐后。
进了营帐,公良涧身上的那股子冰冷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站在司马獾眼前,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侍卫一般,连握着长刀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司马獾当然注意到了公良涧的变化,心中不禁沉了下去,能让公良涧都如此害怕的,看来这一次的任务是出了很大的问题啊。
“说说,怎么回事?”
司马獾轻轻抚摸着肩头的赤龙,眉头紧紧皱起,公良涧不禁更加低垂着头,这时候才将自己遇见秦蕊初把书信和玺印都弄丢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公良涧讲完,司马獾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复杂,眼中的神色阴沉的可怕,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公良涧膝盖一弯,单跪在了司马獾的眼前,“王爷,属下失职,请王爷降罪!”
司马獾眼睛转动着,在公良涧身上转了几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暴露了吗?”
公良涧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掉落下来,惊恐的盯着地板,仿佛眼前的是一个恶魔一般。“属下,属下不知,那宫里的手脚长,属下不得进宫调查……”
司马獾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公良涧的身后,“……确认是皇后吗?”
公良涧皱眉,“正是,那人身边有个身手不凡的侍卫,属下没能抓住他,这才让他们几个都钻了空隙了。”
这时候司马獾忽然转头,“身手不凡的侍卫?可是振军大统领裴小刀?”
公良涧摇头说道,“不是,听那侍女叫他天梭,可能是禁军中的人吧。”
小刀是禁军大统领,淮南王自然是知晓的,如果这人真是被派去保护皇后的,那公良涧失手情有可原,但是司马獾在听见了这人的名字后,竟然惊讶万分。
“难道是司马琮的近卫,赖天梭吗?”
公良涧不禁疑惑,这司马琮又是什么人,既然是姓司马,想来也是皇家的人,只是为何公良涧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只见司马獾的神色愈发深沉,沉吟了半响才对公良涧说道,“这一次就算了,本王也不为难你,但是既然这件事司马琮已经插手,本王就不能坐视不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盯住司马琮,如果能说服司马琮为我所用,也是可以的。”
而后司马獾又和公良涧说了什么,只见公良涧浑身紧绷,如蒙大敌一般,“王爷要属下潜伏进宫?”
司马獾不以为然的点头,“这有何难,你只需要将那天印取回来便可。至于那帛书,再拟一份送过去就是了。”
公良涧颇有些吃惊的,这一次司马獾竟然完全没有责问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等同于将淮南王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眼下,可为什么司马獾还能这样气定神闲的,这让公良涧十分不解。
但公良涧没有多问,迅速从西北边关向长安出发,这一次只有将功赎罪了。
涟王府。
夜色如波,白雪皑皑。朱红的漆柱与朦胧的白雪交相,空无一人的府上凄凉无比,一只海青从空中飞过,寂寥的声音划过苍穹。
“吁”门外忽然铃声阵阵,有马蹄声落在门口。随后有一人翻身下马,推开府上的大门。
司马无忧身穿绛紫色披风,领口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将他衬托的贵气无比,腰间长剑作响,他大步往院子里走来。
对着空中击掌,忽然有侧门打开,几个身穿红色衣袍的小侍女跑了出来,见到是司马无忧不禁欢喜起来,“涟王殿下回来了!”
院子中立刻被欢声笑语所充斥,司马无忧的脸上也掀起了一丝笑意。
“温一壶酒,送到朗月阁。”
司马无忧转身向院子里走去,侍女们赶紧着手去准备。司马无忧珍藏的烈酒绕指柔被放在桌上,侍女低着头欠身退下。司马无忧将酒壶举起,缓缓倾斜,那酒水在空气中氤氲出白气,带着酒香钻进司马无忧的鼻子。
“绕指柔,绕指柔,柔儿,你在那边可还好么?”
司马无忧忽然呢喃一声,好像他所念之人就在眼前一般,司马无忧愣愣的看了许久,最终给对面的空酒杯也倒上了一些。
“柔儿,十八年了。本王有十八年没见过你笑了,你可有想我?”司马无忧一杯接一杯的将那酒水灌进肠中,不过半壶下去他已经有些醉了。
绕指柔是为烈酒,不似名字那般温柔,司马无忧的脸上跃上一抹红色,痴痴地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气。
口中呢喃着什么,突然砰地一声,司马无忧倒在了桌子上。
又是醉夜,亭中的灯笼忽明忽暗,将落在半空中的雪花照射的影影绰绰。就是睡着了的司马无忧,口中也总在呢喃着那人的名字……
深夜寂静,忽然空中传来一道破风声,竟然直直的向司马无忧逼来。
那原本在熟睡的司马无忧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在那支冷箭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忽然迸发了内力,只见空气扭动了一下,随后嗡的一声,那冷箭凭空碎成了粉末。
司马无忧缓缓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半响没回过神来。随后他顺着自己的胳膊按压了一下,有一缕水汽从指间被逼了出来。
司马无忧脸上的潮红退去,一阵冷风吹过,让他不觉浑身战栗。
“你是什么人?”
漆黑的夜色里,白雪将空气映照出一点点的光芒,隐约可见那里站着一道消瘦挺拔的身影。听见了司马无忧的问话,那人也不再隐藏,缓缓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露出他原本的身影。
司马无忧看了那人一眼,又将头转了回去。“公良涧,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感觉如何啊?”
一句话便让公良涧浑身的内力都调动了起来,来人正是那被淮南王调遣到宫中埋伏的公良涧,此时他身穿夜行衣,面上带着黑色的遮布,唯有腰间的那柄长刀能证明他的身份。
公良涧的面皮止不住的抖动,他心中最嫉恨的地方被人提及,怎能让他不激动?那襁褓婴儿是他的亲生骨血,纵然对素英没有 感情,可那血肉相连不是假的!
公良涧何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儿子相见,可公良涧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淮南王看在眼里,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必须有所动作。
他哪里会不痛心,自己的儿子连抱一下都未曾有过,却被自己亲手所屠。
公良涧的眼中充斥着恨意,都是因为她们,要不是为了拿回帛书和玺印,自己又如何逼不得已做出这样的选择!
公良涧眼中的嫉恨被司马无忧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冷笑无比。怪就怪你跟错了人,那淮南王虽然占据西北数十载,可这大凉终究是司马锦的天下。
为了淮南王的宏图伟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保护,这样的枭雄如何能保家卫国,徒增嗤笑罢了。
司马无忧的不屑一顾让公良涧心中翻涌起滔天怒气,但想到自己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公良涧及时的将怒气给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