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谷中谷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闷油瓶在这里寻找第二条通路,最终会退回到喊泉,还是选择了从喊泉进入雷城。
这道悬崖犹如天神的利剑劈下,几乎是完全垂直,我从边缘往下望去,我们的绳子肯定不够一次速降,且悬崖上各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真菌菌伞,其他地方到处是青苔。下方森林的雾气,缓慢地移动着,能看到悬崖上方的一些地方,有薄雾如瀑布一样流入悬崖下方。我们所处这个林子里的有毒孢子,每天都在灌入悬崖底部的丛林,那下面这些雾气,可能毒性比上面大几千倍。
“雷城就在下面么?”坎肩问道,我觉得八九不离十,这个小小的谷中谷,地下光照不够充分,在卫星图上绝难看出端倪来,下面有任何建筑都可能被树荫蒙蔽。
“你觉得奇怪不?”刘丧听了听四周,对我道:“刚才我们洗身体的那条小溪,是从这里流向外面的,我本以为在这个丛林的尽头是个高坡或者悬崖上的瀑布,有水流出,结果是一个断崖,那溪水是从哪里流来的,难道悬崖下面的山谷有瀑布是朝上走的,那真是仙境了。”
我心说那溪水肯定来自于一个地下河,从岩石中被水压涌出来,这地下河肯定联通着喊泉,我们走的是地面的通道,闷油瓶和胖子走的是地下的通道。这下面的丛林中肯定有一条水系和喊泉的出口相连,这条水系是安全的,而我们从陆地上,估计是九死一生。
刘丧看着我,理智告诉我们,我们又白走了,浪费了时间,这条路在这里停止了,但是我们两个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爬下去,或者回去。”
其实就是两个选择,黄昏已经很重了,整个谷中谷内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地犹如关了静音一样。按照我原来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冒险的。
我拿起望远镜,往谷下看去,真叫什么都看不见。我只能从一些树冠不同的走向,判断下面应该有水系,这下面的溪流应该也是被树冠遮蔽,常年照不到太阳。我心中暗骂,这里早就应该开发成旅游景点了,为什么没有人在乎,这也算是我看过的奇景中相当特别的了。如果是我的话,漂流的票能卖到300。
“爬下去,”我淡淡的说道,“明天早上。今晚好好准备。”说着用手机拍了一张谷底的照片。
我们往回走,回到蛇皮的树下,进入到下面的空间内,这颗树下全部都是油纸包着的各种零件,应该是火炮的,没有组装起来,我清点了一下,大概有三门火炮,几百发炮弹,肯定是用来做颠覆活动用的。从这里带出去在镇上组装起来,但现在即使有油纸还是锈了。不过以我对当时这些美式火炮的了解,装起来肯定还是能打的,此时倒希望炮王今晚再打我们几炮,我们就可以礼尚往来了。但估计他已经死透了。
不过刘丧检查了这些炮弹头之后,发现炮弹头里都是空的,似乎是要填充其他东西,不是用来爆破的。
在这些炮弹的下一层,有很多白色的麻袋装的粉末,似乎是石灰,我觉得里面可能有死人,没有下去查探。
晚上商量了第二天的打法,抽签白蛇和坎肩留在这里接应,我们两个人下去,白蛇长出了口气,坎肩则有点想不通。我告诉他说,绳子不够长,所以我们这段绳子要用两遍,所以如果我们要原路返回,需要悬崖上有人,坎肩带着鱼线,可以把鱼线射下来,绑着我们的绳子拉上去,然后白蛇带着绳子下到悬崖中段绑好,我们爬上来到中段,让坎肩再射一次下来爬第二段,这样才有可能原路返回。
所以需要两个人接应。
第二天四个人出发回到悬崖边,我连夜用包着炮弹的油脂做了两身密封的衣服,准备开始第一轮速降,还没系好绳子,刘丧就皱起了眉头,对我道:“不对,附近有东西。”还没说完,忽然一声破空声,刘丧瞬间拿自己的手挡我的胸口,一只弩箭射穿了他的手掌,直接刺进我的心口。
我立即看向箭射来的方向,白蛇眼尖,一下把我们都推到树枝后隐蔽,我隐约就看到有个人靠在远处的树上,叼着烟,正在悠闲地上第二根弩箭。
刘丧疼得大叫,白蛇对我们轻声道:“卧槽,江子算。”从我胸口溢出的血晕染出我的衣服,我看着自己的心口,隔了两三秒才炸毛,立即把衣服撕了,就看到箭射进去又一截手指那么深,卡在肋骨上,这箭被刘丧的手缓冲了一下,否则我心脏已经碎了。
我把箭拔了,坎肩看着我胸口,对我道:“老板,是不是宰了他。”
我想着白昊天,摇头,坎肩露出脑袋去看了一眼,立即第二根弩箭过来,他缩了回去,弩箭刺在身后的树上。坎肩从自己的腰带中抽出一根红色的皮筋,缓缓地在弹弓上扣上,掏出了十几颗不规则的泥弹子,“那我也要打瞎他。”说着忽然对着侧面拉满,用手指把弹琴一样拨动皮筋同时,瞬间十几颗全部打出。
这些不规则泥丸打着圈在空中转了一个完美的矮弧度,那边立即传来了一连串躲闪的声音,坎肩从后腰拔出弹弓弩,扯掉定在树上的刚才的弩箭上弹弓,拉满了想射了出去,探头一看,他的头忽然被人一拍,箭射歪落入山谷。接着江子算从树后一脚踹出,把坎肩踹了出去。
他狙击完直接冲过来了,并没有打算做狙击战,是个敢冒险的主。
坎肩一下抓住边上的树枝没有掉落,江子算单手持弩就想补坎肩的咽喉,我一脚一点弩身,弩箭射出从坎肩脖子边掠过,坎肩一个翻身上来,一个猴子偷桃,没有偷中,江子算直接一把揪住我,两个人滚落到树下的灌木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和你没关系
瞬间无数的孢子冲了起来,我屏住呼吸,一脚踢开江子算,不管不顾就重新爬上树去,还没爬两步就被他一把抱住重新压在地下。
比较幸运的是,这棵树下的菌伞并不密集,可能是因为这里靠近悬崖边,阳光比较浓烈的原因。但江子算死死地卡着我的脖子,抓起边上的一把伞菌,就要往我嘴巴里塞。
我身上均匀地涂着泥,所以除了肺部和眼睛的灼痛,其他倒还好,眼看那伞菌就要塞进我的嘴巴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偏过头去,狠狠地吞了一口淤泥,那一巴掌就拍到了我的耳朵上。我转头,把淤泥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吐在他脸上。
他立即用手去挡,我一个猴子偷桃就偷中了,用尽力气一捏一拧,江子算惨叫一声翻了出去,不停地涂抹眼睛,眼睛里全部都是淤泥。
我从地上重新捧起一把泥,直接对着他的脸再次呼了上去,就觉得嘴巴火辣辣的,那种孢子肯定在泥土的表面也有,开始烧我的口腔黏膜。
“水!”我对白蛇叫。白蛇丢下水壶,我立即漱口,坎肩在树上,直接一个满弦的弹弓,打向江子算,我以为江子算这下肯定中招了,坎肩的弹弓,这个距离脑壳都能打裂,没想到江子算直接用手凌空接住了泥丸,同时冲向悬崖边。
“打腿!”我叫道,树下的空气犹如辣椒里泡过,呼吸一口肺都烧了起来,我屏住呼吸就看到坎肩连打三颗,都被躲了过去,这哥们还在抹眼睛,但是在丛林里跑起来完全没有障碍,瞬间爬上一棵树。
我伸手,白蛇拉我上树,坎肩已经掏出了弹弓弩,上了弩箭,被我压了下来。
“他眼睛肯定得好一阵子才能看见。白昊天还在他手上,摔死射死了都有问题。”我道,那江子算很快就跑没影了。我看向刘丧:“你没事吧。”
刘丧看了看自己的手,疼得直咧嘴,还嘴硬:“他妈的负伤要加钱,工伤,这肯定留疤。你他妈现在欠我一条命,出去我肯定大肆宣扬。”
这东西我欠的人多了。我心说。我用水壶里的水洗掉手上的泥巴,从腰包里掏出煮过的干净泥,重新把身上露出开裂的泥巴敷上。白蛇就准备给刘丧包扎,刘丧对我冷笑:“你这混的,这种地方都有人伏击你,你说人和你在一块能有好事么。”
我拦住白蛇的绷带,抓住刘丧的手,用力一掰,他的伤口马上大量出血,我用水壶冲了一下,也不给他包扎,问他道:“你有事没说,现在赶紧说出来。”刘丧疼得哇哇大叫,拍开我的手:“你他妈白眼狼,我救了你!”
“这个江子算和你关系不一般吧。”我冷冷道,“刚才他在林子里跑的时候,眼睛可看不见,是用耳朵听的,这哥们和你耳朵一样好,有关系吧。绝对不是巧合。”
刘丧扭着自己的手,一把抢过我的绷带,自己包扎,我对坎肩使了一个脸色,坎肩把弹弓翻出来。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道,“你刚不救了我么,但这人也是你带进来的吧。看你不是要我死,怎么了?”说着看了看刘丧的口袋,他的手很多时候都在口袋里,我怀疑里面有拟声的架子之类的,一直用声音通知着江子算我们的位置。
我是从刚才刘丧的动作就意识到不对了,刚才那一弩箭,这个距离是根本防不住的,不要说准确地知道射的是心脏,从打出到射中我,连抬手的时间都不够。
刘丧是瞬间知道了对方要干什么,说明他了解对方的习惯。
此外,刘丧的耳朵那么好,江子算拉弓之前,他肯定早就能知道,他提醒我们的时候,江子算已经离我们太近了。
刘丧草草地包了一下,抬头看我:“也许是我觉得你没有之前那么可恶了。你现在还活着,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但你说的对,我和这个人是有关系,但关系和你没关系。”坎肩上去就想打刘丧,忽然我就听到远方江子算骂道:“吴邪,你出来看一眼!”
我立即寻声望去,就看到远处的悬崖边,江子算提溜着白昊天,我立即回道:“你他妈在哪儿?”一边反手对坎肩做手势,坎肩瞬间下树摸了过去,一刻没有迟疑。
江子算骂道:“你把我搞看不见了,吴邪,本来我不想这么干的,但你得受点教训。”说完瞬间把白昊天从悬崖上抛了下去。白昊天大叫了一声:“小三爷!”然后直坠向谷下。我的脑子嗡得一声,一下所有的肾上腺全部都冲上了头。
第一百七十七章 跳崖
那一刻的时间无比缓慢,坎肩从悬崖边跳出去的时候,我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是真的动了杀心,后来回想起来,如果我可以有办法在这里距离杀掉江子算,我真的会下手。
江子算并不是疯了,他瞬间回到了丛林中,不见了踪影。我们滑下树的时候,我的情绪已经被击穿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不害怕,不惊恐,不崩溃,但脑子也是不清醒的。我们没有立即冲过去,而是一棵树一棵树地小心翼翼地快速靠近。
我有信心江子算的眼睛绝对好不了,但我怕他的耳朵足够厉害。走了几步,刘丧就开始跑,我拽住他,他道:“他跑了,刚才他只是拖延我们的时间。快看看吧。”我不相信他,刘丧说道:“那你把我当盾牌,行了吧。”
我没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提溜起刘丧就一路拽到悬崖边,往下一看,才明白为什么坎肩要跟着跳下去。
那滑翔伞他收在包里,此时已经全部拽了出来,他不会折叠伞翼,所以伞没有完全打开,但是他是贴着悬崖跳下去的,扯出来的伞绳和伞翼直接挂在岩石的棱角上。刘丧想大叫被我阻止了。我已经看到下面的坎肩,他其实落得非常深了,远远地大概能看,他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应该是一个人。
我仍旧不敢松口气,这里悬崖凸起棱角非常锋利,白昊天就算被拽住了,也可能早就撞死了。
坎肩没有吭声,我心说这小子看上去那么梗,其实脑子是清楚的,他不知道上面的情况,所以宁可不吭声。
我轻声对白蛇道:“计划不变,我们现在就下去。”甩出绳子,在一边的树上扣住,然后丢了下去,接着推了一把刘丧,刘丧扬了扬自己的手:“我爬不了绳子。”我道:“速降不需要爬。”给他扣上安全扣,给自己也扣上,拽着他就直接滑了下去。
几乎悄无声息,我们滑到了伞翼的位置,我“pipi”了几声,下面的坎肩就动了,我滑到他的位置,就看到他单手拽着白昊天,白昊天毫无反应,不知道死活。
我看了看坎肩,他满脸的眼泪,竟然吓哭了,他歪嘴流鼻涕道:“老板,这活我干不了。这他妈太吓人了。我答应我舅妈今年谈个女朋友的。”
“你干得比我好。女朋友我给你介绍。”我看到坎肩的半边身体全部血肉模糊,都是之前溃烂的皮肤在悬崖上蹭出来的伤口。悬崖上全是菌伞,他的伤口上都出现了白沫。
我下去给白昊天上了安全索,扣在我自己的安全绳上,然后再上来,掏出干净的淤泥,给坎肩重新糊上,疼得他下巴都快咬碎了,浑身抽搐。突然,白昊天就脱手了,一下绳子上挂了三个人,绳子立即被拉紧了。
我再探了探白昊天的脉搏,这才松了口气,她还活着。
我给白昊天也糊上淤泥,兜里的泥巴都差不多用完了。坎肩就道:“老板你骗谁啊,你自己都还打着光棍。”我让他找一处落脚点,上面的白蛇按照计划把绳子放下来。
短时间地休整了两分钟,我带着刘丧和白昊天继续往下,绳子不够长,我看准了几个落脚点,然后背上白昊天,解开安全扣,徒手快速跳下,落到了谷底,落地的瞬间,我立即就窒息了。
我想缓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无从缓起,喉咙剧痛就像被烧着了一样。
刘丧跟着我下来,瞬间也卡住了自己的喉咙。
再接着我的眼睛就睁不开了,什么都看不到,眼睛剧烈地疼痛。
我的脑子咯噔了一声,一个念头闪过。
我多少以为下面的毒气虽然浓烈,但是我们至少能撑个一两分钟爬上树去,没有想到这下面的毒气是直接致命的,我们落地就一下倒地了。
这太过于失算了,我咬牙爬起来,朝着最近的一棵树走了两步,鼻孔,嘴巴,耳朵,眼睛,嘴唇全部都开始融化,想苦笑但满嘴的血。
在失明的瞬间,我看到两个满身是毛的野人,从雾气里冲了出来,带着麻袋一样的东西,一下蒙在了我们身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救命
迷迷糊糊中,我们被一路拖行,从这个“麻袋”里被拖出来之后,我已经完全进入到恍惚的状态,我感觉我的衣服快速第被剪掉,然后一种温暖的液体,被倒到我的脸上、身上。
我浑身都是伤口,按道理有陌生的液体倒上来肯定会全身痉挛,但是这种液体倒上来之后,反而有一种暖和和发痒的感觉。接着我的眼睛被拨开,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那液体对着我的眼睛直接浇了下来。
我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能听到我剧烈的心跳,鼻子更是没有嗅觉,在浇脸的时候,我感觉到液体进入嘴巴,非常的咸。
这种温暖的感觉太过于舒适,慢慢我就意识模糊,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是浑身上下被人包在一层膜里,皮肤就像干裂了一样,紧绷得厉害。我感觉眼睛完全被粘住,用力睁都睁不开,想抬手,也抬不动。慢慢我就发现,我的身上压了很多重物,压在我的关节处,把我整个人固定了起来。我想说话,嘴唇也是蒙住的。但我的耳朵可以听到一些声音了。
我喘着粗气,想咳嗽都咳嗽不动,此时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别动。”
我愣了一下,两个字太快我听不分明,但那好像是闷油瓶的声音,一下我就激动起来,一只手就按在我的脖子上。我操,是闷油瓶,这种技术只有他特别喜欢用。他按了几秒,我脑子缺血,再次昏迷了过去。
再醒过来,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我还是动弹不得,这一次我学乖了,清醒了一点之后,我没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动作,怕还是会被捏晕过去。只是用唯一能动的手指,极小幅度的敲击,敲出了暗号。
“闷油瓶,是不是你?”
四周没有任何的声音,我敲了半天,没有人回应我,反而听到远处有人唱歌。
我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身上所有的绷紧似乎松了一些,我想用力地张开嘴。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哼着小曲走了过来,我听了半天,他唱的是《还珠格格》里的一首歌,听声音就是黑瞎子无疑了,他嘴巴里有东西在吃,口齿不清。
我用力抬动手指,他“嗯”了一声,走了过来:“徒弟,你醒了?”
我抬得更厉害了,黑瞎子拍了拍我:“别动别动,你没好呢,是不是要拉屎?你拉吧,你屁股下面有个洞。”
阿西巴,简直是奇耻大辱,我感觉了一下,果然我屁股下面有个洞,这他妈是黑奴时期运奴船干的事情。
我整个人激动起来,黑瞎子就叫起来:“冷静,冷静,你不想你伤口重新裂开你就冷静,否则我弹你的球了啊。”
我立即不动了,就听黑瞎子说道:“现在你身上所有的伤口上,都涂了东西了,你再养几天,我就给你放出来,我和你讲,如果不是我们处理的及时,你身上会长满了蘑菇,现在你的嘴巴和眼睛,都还得继续养着,得把伤口养好了。现在新肉都还没长好,揭开全是疤,你就当不了吴山四美了。”
你麻痹啊,我心说,还有三美是谁,我怎么不知道。黑瞎子继续道:“你身上全是小哥的血,他没多少血再给你了,你消停点吧。”说着似乎折断了几根柴火,似乎边上有篝火,他接着道,“你还是点子准的,能找到那条路,不过没想到你就带这么两个废物来,吃都不够吃。”
第一百七十九章 雷城
五天的时间,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期间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不想再提。当我坐在篝火边,看着眼前人,一种莫名的感觉五味杂陈,人年纪大了之后,都说很难交到新朋友,都说自己老了,其实并不是这样,人在任何时候都有交际的能力,只是人的精力有限,当你30多岁的时候,朋友已经足够多了,再多一些,实在有些吃不消。而老朋友们知根知底,永远知道下一句会说什么永远知道喝醉了会唱什么,就有一种慵懒的轻松感。
我觉得所谓的五味杂陈,就是这种。
篝火很暖和,这是一个之前看到的地下空间,在篝火下显得很温馨,只是味道并不好闻,我们此时在第二层,为什么这种地下的掩体要修建两层,也很清楚了。
在这一层穿上用干草树枝和淤泥做的保护衣,上到上一层,然后再去到外面,打开入口的瞬间,毒气涌入只会进入到第一层,少量的毒气慢慢会在第一层被淤泥中合。
每个细节都有道理,都不是胡乱来的。爷爷说的对,多余的东西都代表着动机。
闷油瓶的身体很虚弱,一直靠在墙边,我看着他,他看着地,几乎一动不动,我想和他说话,被黑瞎子阻止,黑瞎子说:“让他睡,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
刘丧比我晚康复两天,因为从我身上再刮血泥下来,效果没有那么好,他也说不出话来。白昊天接触毒气时间短,所以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我们再见面时候的感觉过于难以形容,我只知道一件事情,我所有的急躁焦虑已经消失了。
黑瞎子把他们发生的事情大概和我讲了一下,我心中叹气。在喊泉中行进一段距离,就会开始出现皮肤灼烧的情况。在狭小的喊泉中,毒气弥漫,很快很多人开始失明,那无数的血手印,是闷油瓶把自己的血抹在同行人的眼睛上时候留下的,至少保住他们不会失明,但最终打先锋的人几乎都死了。
黑瞎子随身带着护目镜,这是他的特殊需求,所以躲过一劫。
他们尝试潜入水底前进,遇到了地下河河水倒灌,当时他们面临的情况,往前进入雷谷会被毒死,往后会被淹死,不动就会憋死。
我没有想到他的血还有这种功能,我的血泥剥落下来之后,皮肤康复地很好,几乎是整块皮肤都脱落了下来,新出来的嫩肉就像晒伤康复一样,但是不可避免,我的脖子部分会留下一些疤痕,我已经不在乎了。
此外头发大量脱落,形成了不同程度的斑秃,我把我的头发全部都刮了。之前装江子算的时候,染回了黑发,刮了重新长还痛快。
刘丧和白昊天也剃了头,闷油瓶和黑瞎子的头发之前肯定也刮过,但是现在已经长出来了,我没有见过他们的头发那么短过,现在看来就像两个大学生一样。
我们交换了信息,他们经历的事情很复杂,在这里也一下说不完,黑瞎子一直感慨,他们早就知道有两条路可以通向雷城,两条路,他们都留了记号,就是因为怕我如果跟来,会出事。最终他们自己选择了喊泉的入口。
“你能到这儿真不错了。”黑瞎子说道,“我们两个以前也进过不少阴邪的地方,这个最奇怪。”他看了一眼闷油瓶:“你来了,我们的计划就能实施了,本来我们两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雷城在哪儿呢,真有这地方么?”白昊天默默道。黑瞎子指了指上头:“就在毒物里,我们去看过一次。”
“是个什么地方?”
“我说不出来,你得亲眼看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章 高手
我和白昊天稍微整理了一下这个局促的地下空间,在这种泥地里,最关键的是把地面烤干,干燥就等于舒适了一倍。之后我靠着黑瞎子蹲在篝火边上,仔细地看我身上的伤口,一边把之前的事情和他大概说了,把白昊天和刘丧也介绍了一下。
刘丧对黑瞎子似乎非常了解,之前偶然听他说起过,在我认识闷油瓶之前,有一段时间,黑瞎子和闷油瓶一直在一起做事,似乎都是在陈皮阿四手下的时候,一个瞎子一个哑巴,故事还是很多的。
我有时候看瞎子和闷油瓶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羡慕,觉得他们才是一类人,我觉得瞎子肯定比我更了解怎么和闷油瓶相处。
黑瞎子静静地听我把我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完,沉默不语,闷油瓶也睁开了眼睛。几个人都没有率先开始讨论这件事情。黑瞎子反而把话题转到了雷城上。
刘丧就接着问道:“在这种环境里,你们还出去看过?”
黑瞎子没有理他,出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对我道,“我得亲眼去看看。”
我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刘丧也不开口,看着篝火,僵持了几分钟,我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觉得有没有问题,整件事情?”
“当然有问题。”黑瞎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整件事情,目前看上去,就是为了把我们全部干掉设计的。”他在地上放了一块石头:“事实上,如果不知道这谷里的情况,无论是跳伞下来,还是攀岩下来,还是通过喊泉进来,没有人能够熬的过15分钟,两条通往这里的通道,都是死路。也就是留下这两条路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想让进来的人死的。”
他在石头下面写了一个解字:“解语花没有留在外面,而是躲进了所谓焦家的队伍里,说明他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他脑子比我们都好,宁可躲进焦家的队伍里,也不愿意呆在自己的队伍里,说明危险来自于焦家之外。”
我摸了摸下巴,我倒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他又放下了三颗石头,在下面写了邪,黑,张三个字:“我们已经死当了,我们唯一能出去的机会就是下雨的时候,下雨的时候毒雾会散去,我们可以出去行动,但这里雨停之后,毒气会完全弥漫蒸腾到整个山谷,我们除非能飞,否则来不及跑出去。我们现在需要先自救。然后利用我们唯一的时间优势,看能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又放了块石头,写了个王字:“你们家胖子,现在是我们的关键,他现在是唯一的自由身,但他现在生死未卜。从整个局面上,整个九门体系最强的这一代中坚力量,全部都在这里,有四个人属于生死未卜,还有一个最聪明的,也非常被动。你说,当年最难的时候,我们有没有被人逼成这样过。”
“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高手。”黑瞎子继续看着我,“也就是真的命好,张先生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毒气,否则这个房间里的人都已经凉了。”
我吸了一口气,心想如果瞎子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这些人精,为何没有一个人发现破绽呢?就算我没有发现,小花也应该能够发现。
在整个过程中,到底哪里让我们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思考呢?
二叔。
黑瞎子拨动篝火中的炭条,墨镜反射出跳跃不定的光芒。我摇头:“你在怀疑我二叔,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拼命地阻止你来,但他没有采取极端的办法,我觉得。”
篝火烧炸了一根柴,“啪”的一声。黑瞎子说道:“有人在看着他做这件事情,你二叔可能是被人胁迫做了这个局。”
第一百八十一章 去死
在之前的十几年时间里,有一个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口,并没有重要到要拿出来讲,但是我一直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二叔在整个九门的地位很奇怪,他有着巨大的权力,但是又不出现在利益的核心,我一直觉得这是二叔最聪明的地方,他管理十一仓,管理算筹,但从不涉足真正的业务,这样他保有了巨大的能量,但是又不至于让人心生妒忌。
从某种程度上,二叔做的事情都是在帮人,虽然他很贵,但在九门,可以用钱来解决事情,已经是一种功德了。
在我的童年,我听到三叔的都是坏话,听到二叔的都是好话,我也很少看到二叔失败,他稳稳地经营着这个家族,即使有三叔那么巨大的不安定因素,他也能让吴家和其他八个家族相安无事,我也听人说过,所有九门没落的旁支,没落的机构,最后都会变成二叔的人,比如说白家。
你很难说二叔捡了便宜,还是二叔一直在让九门慢慢地死亡,让所有人都有机会调头。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应该是之前那巨大的漩涡的主策划人,无论是能量,无论是计谋,二叔都是九门里无出其右的一个。
但,并不是这样,真正走在漩涡中间的人,是三叔。
我之前是这样思考的,二叔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智者,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不聪明,从这一点上说,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主策划人的可能性,比如说推理小说的男二是不能作为凶手的,因为读者熟悉套路的话,第一个就会怀疑他。
所以看上去最不聪明,问题最多的三叔,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谁能够威胁到二叔呢?
此外,二叔要动我们,需要不需要那么复杂的一个局面?以二叔的能力,和他的地位优势,他可以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杀掉这些人。
这个局虽然非常狠,虽然基本上能够成功,但还是有一点点过大了。
我看向闷油瓶,他也看着我。
我心中默默地想,你是真的偶然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抵抗这里的剧毒么?是二叔知道,把你设计在内,还是二叔早就和你说过了。这两条路,你就在悬崖下面,真的是巧合。
我又看着刘丧,你呢?你的出现本来就很奇怪,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现在这里就有这些人,应该是非常私密的,为什么你们不说呢?
我不愿意把二叔想成是一个坏人,一直不愿意,如果二叔是个坏人,我实在觉得这个局有点过大了。
如果二叔是被人胁迫的,他不能和我们说清楚他要反击,他会怎么干,他会在貌似要杀死我们的局里,用各种细节,各种极其的细节,提示我们,让我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而配合他的计谋。
他要用杀死我们的计划,和我们沟通,然后让我们配合他反击。
我看着刘丧,看着黑瞎子,看着闷油瓶……忽然有点触动,卧槽,该不是你们早就明白了,早就意识到了,但是你们不能说出来,因为你们都不知道二叔给你们安排的任务是什么,你们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二叔让我们每个人去做我们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闷油瓶负责让我们活下来,黑瞎子负责什么,刘丧负责什么,小花负责什么,我负责什么,白昊天负责什么?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死透。我们得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幕后黑手
一时间这个狭小空间开始沉默,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没有人提出异议,或者惊讶,或者疑惑,对于我这句话,所有人都是沉默。
说明他们听懂了。但我无法判断他们的想法:是认为我不肯相信二叔是幕后黑手,勉强找了个理由为二叔开脱,还是早就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但不能在那么人多的环境直接讨论,怕破坏二叔的计划。
这种沉默让我的心跳非常快,不是紧张,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兴奋,这就是二叔这个局的精妙之处了,关键的局眼就是:一种没有任何理论支持的可能性,却让我们的直觉开始倾斜。
众人都各怀鬼胎,只有白昊天有些恐慌和局促,忽然从一个外围吃瓜粉丝,一下子和这么多传说中的人物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之前在短时间内失业、械斗、被绑架、被抛下悬崖、中剧毒,她和当年某个时期的我肯定是一样的心态:人生如过山车,翻圈超过20个,多淡定的人都是要吐出来的。
耳边似乎传来了SCARSONG的伴奏,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这个音乐里飘忽。
二叔这一次,算是非常靠近当年老九门时期的状态了,当真是利用人性到了无法言表的状态。
我反问了自己好几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是不是在为二叔开脱,但我最终下了定论。我也知道其他人都下不了这个定论,我心中更相信二叔是在保护我们,因为我更了解他,我知道这个可怕的局不是他的极简风格。
而这么奇怪的局,并不能靠猜测,二叔在杀死我们的同时,一定会偷偷同时给出提示,提示他的真正想法,这个提示会非常非常隐蔽。所以不会是任何的暗号,而应该是很多我们了解他的人,知道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说,对于我,一个非常复杂的局,有效但是缺乏二叔的风格。二叔明显可以更加简单地干掉我们,却没有这么做,等于直线跑道非要Z字超车,这不了解二叔的人是发现不了的。
那么,我就有必要回溯一下,之前所有的过程了,十一仓的用意是什么?白昊天的用意是什么?二叔一直在阻止我来,但我还是来了,他的阻力让我的队伍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看着白昊天,这个丫头会不会是个关键?又看了看刘丧,其实从各种逻辑来说,现在出现在谷底的人,是不是都是必然的?我们无法进入喊泉,最终从这儿进入到了山谷,而黑瞎子和闷油瓶正好在谷底。是不是也是必然的?
按照这个理论,一些事情变得清晰了起来,小花应该是最安全的,他一定也能发现二叔的猫腻,而且他肯定比我更早能够理清,是个睁眼玩家,他的举动我要仔细研究,因为也许能反推出很多的可能性。
胖子现在非常危险,因为他偏离了二叔的轨迹,黑瞎子和闷油瓶在这里,肯定是为了救我们,那第二条路才是二叔希望我们走的路,第一条路胖子进去了,会非常危险。
我们在这里的人,都应该还算是走对了,整个过程中,江子算的出现是一个bug,是二叔始料未及的,我也要尝试把江子算去掉,看看事情的发展轨迹。
我还是看着白昊天,直觉告诉我,我的作用,就是把她带进这里来。
“对了,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会在悬崖下来?”我看还是没有人说话,问黑瞎子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烂番茄
黑瞎子缓缓地说道:“第二条路线,凤凰木就在悬崖的上面,如果你仔细看,这个位置的悬崖是最矮的。而且人的习惯,是不会再去四处寻找,你应该就在凤凰木的下方附近,开始攀岩。”
听上去不是必然的选择,但我从黑瞎子的说法中,感觉到了非常轻微的敷衍,这个理由不是真正的理由。
那么说来,黑瞎子的“作用”,是不是就是在这个位置等我们下来?
抛去很多的突发事件,我觉得二叔是希望我尽可能多的带人下来,江子算和小花遇到了焦老板,可能都是突发事件,所以最终进到这里的人只有我们几个烂番茄,但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继续了。
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我知道如果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心态,我们是不能谈论二叔的这个计谋的,任何被传出去的可能性都不能有,我们只能靠默契来配合。这个时候必须直接讨论正题,然后从正题中试探对方,并沟通了。
黑瞎子递给我热水,我斩钉截铁道:“不管怎么样,先救胖子。然后引焦老板的人进来,喊泉内也有毒气,他们肯定也从喊泉进,肯定带着防毒设备,我们要利用这里的优势抢夺他们。”
刘丧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有防毒设备,我们在毒气里裸奔,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是智商低所以死的时候不痛苦么?”
我问道:“你们的野人服呢,你们的衣服是可以防毒气的吧。”
黑瞎子摇头,笑起来:“不行!对不起,只能坚持五分钟。我们这里的食物,都是在下雨的时候获得的,你看——”他搬开一边的草垛,草垛后面全部都是用树枝穿起来的鱼,用烟熏干了,足有上百条。“在大雨的时候,在地上挖洞,然后溪水上涨,鱼进来,水退了之后,鱼就很好抓了。鱼很好吃,你要不要来几条。”
“那我们不是困死了,你怎么说我来了我们就能行动了?”我问道。
黑瞎子看了看白昊天:“你是白家人吧,你憋气能憋多久?”
白昊天惊恐地看着黑瞎子,没回答,黑瞎子说道:“你说实话,我们又不是坏人。”白昊天就道:“一分钟都不行,我没带泳衣。”
我打断黑瞎子道:“你说清楚点。”黑瞎子在泥地里用碳笔划线:“这是我们的位置,这是悬崖,这是小溪,我们在5分钟内可以到达一条小溪,这条小溪的1500米外,有下一个地下休息站,这个休息站是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从水下可以到休息站里去,我用碳灰做一个防毒面具,加上我眼睛,在水中呼吸三次,不至于致死,也就是1500的距离,只能呼吸三次,第四次防毒面具就无效了。”
“你不能做多几个么?”我问道。
“问题是,你来不及更换,你只有三次呼吸的机会,我想做的事情是,做一个用泥巴的麻袋,把你装进去,我们冲到小溪边,把你丢河里,然后你直接三次呼吸,潜水到下一个休息站,那个休息站离喊泉的出口只有300米远,我们会把制作毛毛衣的技术教给你,你自己做一件毛毛衣,进到喊泉的出口,那个地方,有一个水泥房间,应该是当时的特务修建的,到了那里,我再和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听着莫名其妙,黑瞎子看着我:“然后,你也要做一件事情,你们两个配合,我们就能够脱离这个困境。”再看着刘丧:“你只需要干一件事情配合我们,就是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会下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泳衣
黑瞎子说完,我们三个萌新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等了一会儿,白昊天默默地说道:“没有泳衣我绝对不下水。”
“我短裤很大,我可以帮你剪个三点式。”黑瞎子说,“我一个人生活很长时间,手很巧的。你要什么款式的,最近Victoria‘sSecret比较流行,我可以缝个编织的收边给你。”
白昊天坚决地摇头:“不行!”
黑瞎子看向我:“这谁啊?一点规矩都不懂,我的裤衩当年可是限量款。”
我心说你他妈曾经穷到过卖原味内裤么?标题怎么打,黑瞎子原味品牌。对他道:“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我需要做什么?刘丧需要做什么?”
黑瞎子摇头:“你要做的事情,我现在不能说,但我能保证我的计划成功率很高。”白昊天一把按住我的手,对黑瞎子说道:“不说清楚,我们小三爷是不会干的。”
黑瞎子戴墨镜看不到眼神,只是看了看白昊天的手,笑了起来,一边的闷油瓶坐直了身体,黑瞎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哭笑不得。
刘丧在边上说话:“黑爷,你们三个人出生入死很多年,都很有默契,不说,觉得我们两个人还不能信任?”
白昊天看着刘丧:“你肯定是不能信任的,我被绑票的时候他都和我说了,是你一直在通报小三爷的位置。”她看着黑瞎子:“我们白家世代和吴家交好,我现在是小三爷的徒弟,小三爷都认可我了,你可以信任我。”
黑瞎子笑,又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我就对瞎子说:“你把他们两个人都打晕吧,胖子都快成腌白菜了,我们没时间矫情了。”
其实我已经知道黑瞎子在玩什么把戏了,他之前教过我这种技巧,这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人,他觉得有些问题。刘丧之前的举动,虽然从情理上是能说通的,但毕竟是有恶意的,而白昊天刚才的话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我并不知道黑瞎子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发现。
黑瞎子叹了口气,忽然发力一下冲过来抓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脖子后面佯装一按,我立即心领神会地晕倒,听到白昊天一声惊呼,黑瞎子立即说道:“不要慌,他不是吴邪。”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请答题
我躺在干燥的地上,听到白昊天的惊呼声,一边黑瞎子就说:“别慌,你们分不出来是正常的。”
我听着白昊天应该是完全蒙逼了,似乎躲到角落里,刘丧啧了一声:“你到底在干什么?”
黑瞎子就说道:“吴邪当年的事情你们都大概了解一些吧,其实从当年回来,吴家人就一直怀疑,回来的吴邪不是真的吴邪,而是被人调包了。”
“吴家人都是吃屎的么?这都会搞错,而且就算吴家人会搞错,小哥是张家人,熟悉易容缩骨,也会搞错?”刘丧说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别玩了。”
黑瞎子顿了几分钟说道:“好吧,你说的对,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两个人,都被人胁迫了,我们在这里堵着来这个山谷的人,来多少人杀多少人。除了吴邪不能杀,其他人我们都必须干掉。”
我心说瞎子真是信口胡说,就是因为他真话假话都是用这种口吻说的,所以这么说出来,反而听上去还真会让人想想。
但刘丧似乎不信,“那你们救我们做什么?放着不管,死得更快。”
“威胁我们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和我们联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在等他的下一步指示,我得知道你们是不是他派来给我们消息的。”黑瞎子正色道,“现在我们开始对暗号,对上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你就把话带给我们,下一步的指令是什么。对不上,我立即下手,你们两个人不是对手,就对不起了。“
刘丧没回答,我看不到表情,但我觉得刘丧肯定是一脸懵逼。
接着,黑瞎子忽然说了一句话:“Shepassedthesalleygardenswithlittlesnow-whitefeet。请答题。”
刘丧还是沉默,黑瞎子对着角落里的白昊天:“角落里的朋友也可以抢答,我们的暗号对一共十一句,对出来任何一句都可以认证。”
还是沉默,黑瞎子默默地说道:“我数道三,三,到一我就动手了,错杀不怪我,二。”
我此时完全不相信瞎子的话能起任何作用,一方面我还是非常信任这两个人,虽然他们都有问题,但不会是大问题。第二,瞎子的口气实在太不严肃,任凭是任何的正常人都不会上当的。
没有想到的是,一字还没有说出来,刘丧忽然开口说道:“ButIwasyoungandfoolish,andnowamfulloftears.”
黑瞎子一拍手:“果然,你怎么一开始不说,到底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在这里守了那么久了,你咋才来捏。”
刘丧说道:“我没有听说他布了你们这两步棋。但没有想到你能说出暗语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初现端倪
大雨淋在山谷中,毒气终于散去,我们都从“地牢”中出来,只觉得气闷异常,林子里没有鸟叫,就少了林子的气息,显得有些诡异。
我们继续往前,胖子就一直在那边唧唧歪歪,说为什么这么个地方,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现呢。这满天下的无人区,深山老林,都是假的,驴友们,背包客来来回回踏了几千遍,这里全是毒气,多少会有人误踏入这里,然后直接死在林子里,那很快各种救援队都会来,这里应该上头条一百遍了。
这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平时并不是这样的。
当年我们在西部,塔木陀被称为雨中的城市,只有下雨的时候才会出现,事实证明也是胡扯,不管是不是下雨,那玩意都在那儿。
但一切的谜团应该就在今天能揭开了,这个山谷不大,雷城应该就在其中。
之前在地牢中看到了无数的尸体,都是历代听雷之人,来到这里之后的残骸,似乎能够听到雷声秘密的人,就一定最终会被内心奇怪产生的欲望驱使,来到这里。但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全部都死了,难道这是一个死亡陷阱么?比如说老天爷不想让我们能听懂雷声,所以在我们的脑子里加了保险装置,只要听懂雷声的人,就会启动保险,人就会自动来这里送死。
那我们这批人算什么,我们都没有听懂雷声就来送死,简直是热心地在帮忙测试陷阱是不是管用,我们是保修么?
“雷城”太过于神秘,以至于我往前走的时候,心脏狂跳,我特别害怕,在丛林的深处什么都没有。但如果有东西,那会是什么呢?这种对于未知的兴奋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在林子里跋涉了两个小时,身上被雨浇透了,终于我发现前面的树木出现了变化。
这些树木都有不同程度的倾斜,似乎被什么物体撞击过,但又没有撞断。
穿过了这个区域,我首先看了林子的中间,又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上,立满了十米高的高大土包,大概有六七个。土包上稀稀拉拉地长着一些树木。
“坟包?”胖子喃喃道,“这……这……是大坟。”他看向我:“天真,看上去很完整,这不是雷城,这是雷鼓墩,你三叔是让我们来继承这几个坟。”
说这他就要走上去,我皱起眉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整的封土,看坟上的树这些土包肯定有些年头了,这里这么多雨,怎么样土也应该被冲成一个高地,但这些封土非常完整。
胖子用铲子对着土包用力一敲,发出了“当”的一声,挖了几下铲开土皮,我就看到了里面的青铜。
“这是什么?”胖子蹲了下来,黑瞎子过去:“这是塔顶,这地下有一片塔林。”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山势,我看闷油瓶,他也在看四周的山势。黑瞎子看向闷油瓶,又看向我:“这里写着字,你们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地方,可不得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生鬼母
我蹲下来,看到在一块青铜上,刻着一行字“东大乘金幢祖塔”,看上去是佛教的说法,我研究不深,等黑瞎子说下去,黑瞎子没开口,胖子却说道:“这是东大乘教的祖塔?”我问道:“你知道?”
“什么话?”胖子来劲了,歪头对黑瞎子道:“瞎子,你说这个东大乘,就是那个东大乘?”黑瞎子点头:“应该是,谁会做这种假?”
看我懵逼的样子,胖子就对我解释道:“这是明朝一个大邪教,当时在全国叫做东大乘教,在福建就叫做金幢教或者金童教,最开始的时候,这个邪教以炼丹为核心,在全国各地深山中都设了丹塔,到了清朝和民国,就开始敛财和参与政治,后来大部分都被剿灭了,但到了现在很多地方还有这个教派。”
“鼎盛时期,金童教在全国所谓的仙山中都有大量活动,这里写着祖塔,看似是他们一个非常大的活动场所,估计有一些塔楼仙殿被埋在这里的地下了。”黑瞎子补充。
“这和听雷有什么关系,为何听到雷声之后,人会到这里来?”我问道。
所有人沉默,显然大家并不知道。黑瞎子笑了起来:“你还挺好学。”胖子道:“金童教讲究炼丹和法术,以羽化为最终目的,但现代金童教好像都在做金融现金贷。”说完胖子好像说漏了嘴,立即转移话题:“成仙要渡劫,都要被雷劈的,你看这青铜的塔顶子,说不定是引雷用的。”
我心说胖子肯定是最近借过高利贷,心中叹气,好在我也不担心有人能逼他还钱,至于金童教,我此时倒也想起来一些,常识我还是有的,金童教成于明朝万历的时候,那个时候冶炼技术非常发达,但明显这塔顶的青铜瓦皮,不是那个时候的青铜材料,应该是更早的技术。
如果三叔和杨大广他们也来过这里,那么杨大广祖坟中宋代壁画,十有八九就来自于这儿。这些青铜塔,是否是宋朝时期的呢。在我的记忆中,金童教之前和罗教,还有北魏的大乘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特别北魏的大乘教一直延续到北宋,到达高峰,这个教派无生鬼母的一些说法,几乎是后来所有邪教的范本。
此时我脑子里有了一个灵感,但是没有说出口,明朝时候有个道士,叫做戴明说,他写过一本奇怪的东西,里面似乎是小说,又似乎是记录,写过一个叫做无生庙的地方,据说是无生鬼母的祖庭,只有天雷所引才能看见,就是打雷的时候才能看到。
邪教定祖庭从来是追认,不可能直接修一个,都是从传说中找一些线索,和一些古庙匹配,能说通的,修缮一下就开始大肆宣扬,这些青铜年代久远,是否是宋代的古塔,被后来的金童教发现,修缮为祖塔,在此炼丹?
那么为何他们会选择此地为祖塔修缮,是不是这些古塔和这里的雷雨之后毒雾散去的自然现象呼应,呼应了无生鬼母的一些传说呢?
这些只有进去才知道了。
一行人开始在四周寻找盗洞,胖子就提醒我们,如果下面都是青铜塔,那么我们其实脚下的结构是非常脆弱的,千万不要随便爆破。我说这里可能随便丢雷管的人就你一个,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
都是行家,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一个盗洞口,用蒲团覆盖着,已经全部都是杂草,胖子要打开,黑瞎子说道:“先等等,我们来商议一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问题儿童
这个队伍里都是问题儿童,作为我的朋友们,我都很熟悉他们的套路,但是他们之间的行为习惯是五花八门的。
胖子是自然派的,他经常说自己是猫系的男子的,我嘲笑他如果是猫也是加菲,但他很多时候和猫是很像的,他看到食物的时候想吃食物,看到危险的时候想逃避危险,如果同时看到食物和危险,他会看哪个离他最近然后先处理哪个。
但黑瞎子是蛇系的男子,不要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蛇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吐出之前吃的食物,保持身体最好的状态。换句话说,猫是喜欢在危险中寻找乐子的,因为反应速度够快,但蛇是以一切能够抵抗危险为第一要务的。其实,我是想说,黑瞎子的注意力比胖子更集中一点。
而刘丧是猫鼬系的,活下去和看着闷油瓶就是他唯二的人生理想。
所以黑瞎子说我们要讨论一下的时候,我很容易能明白大家的想法,胖子已经满脑子要下去了,而瞎子可能会让我们作出一些胖子认为没有必要的措施,抬头看的时候,果然胖子已经在解绳子了,他对黑瞎子说:“你说。”但手已经伸向草盖子。
黑瞎子按住他的手:“一直以来我们都不知道听雷这件事情背后的历史系统是什么,这一行其实很难隐藏这种线索,金童教的字在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到了这里才出现,之前看到那么多尸体,估计都是金童教徒,竟然都没有一丝的文本的外泄,或者传言出去。而你三叔当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汪家张家的事情,你吴邪多少能查到那么多,但这件事情,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听你三叔提过,你不觉得有些反常规么?”
胖子点头:“此时应该下去,按照我们的经验,下去看一眼,很多眉目都出来了。当然我不是说要莽撞。”
黑瞎子对他道:“其实在来这里之前,二叔让我去查过附近的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的人世代都是哑巴,我在那个村里住了一段时间,大概查到了村里的一些情况。这个村的人从很多代之前,就认为他们有听雷的能力,他们生下来的时候是可以说话的,但婴儿在第一次听到雷声之后,就全部变哑,村里人认为这是上天对于他们能听懂雷声的惩罚。”
胖子这才松开手,看了看天:“你的意思说,如果知道了听雷的秘密,就会变成哑巴?”
黑瞎子说:“那个村子的情况比你们想的复杂,但我想说的是,那个村子里的人,如果离开村子超过10里,就会忽然死去,他们被困死在那个地方,听到雷声就会变哑。如果雷声本身有保护机制,而我们不清楚的话,知道了雷声的秘密,可能我们会受到伤害,所以,现在我们谁下去,就需要好好讨论一下,如果全部变成哑巴,也不值当。”
人是无法逃脱雷声的,一生中雷声这种东西,是人就会经历。我看了看胖子,胖子被瞎子说怂了也是少见,问黑瞎子道:“那个村的事情,你之前怎么不说?”
黑瞎子咧了咧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哎,那夹杂着私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哑巴村
在我的追问下,黑瞎子大概说了一下那个村子里的事情。
时间紧迫,胖子在边上不停地各种抓耳挠腮,所以聊得也不是很详细,大概的情况是,二叔在调查民俗的时候,发现了在闽南有一个村子,几代都有一种残疾,查水土一直查不出原因,当地政府帮助搬迁也一直没有结果。因为这个村子的位置在二叔调查的几个可能是南海王墓的墓眼上,所以二叔请了黑瞎子过去查探。
黑瞎子过去的时候,在里面遇到了一对拍摄电视纪录片的团队,和他们起了一些冲突,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据说纪录片的领队是个女的,非常不待见黑眼镜,这个部分他也没有细说。黑眼镜在里面发现了很多南海王墓的痕迹,和我们在其中看到的很像,比如说眼睛的图腾、雷公像,散落在村子的祠堂里、马厩和一些石头墙里都有带有图腾的碎石。
黑瞎子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要么参与过南海王墓的建设,是西海落云国的遗民,这个村子里的人用的手语和文字都和外面不同,几乎无法和外面的人交流,这些村中的石头石臼年代久远,像是当年修墓时候遗留下来的。
要么就是这里的人,进入过西海落云国的地下河系,这些东西都是从里面搬出来的,黑瞎子认为村子里肯定多少有一些线索,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哑病,是不是和他们的祖先进入过西海落云国有关。
从我听来,第二种可能性更加靠谱一些。
他们经过一番查访,发现了村里有个特殊的仪式,因为婴儿无法避免地在第一次打雷之后,就变哑无法哭泣,所以每一个新生儿遇到打雷的晚上,村里的家庭都会进行特殊的仪式,黑瞎子就想参加这个仪式,拍摄下来,作为资料,但是却被拒绝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最后混到了仪式里,却发现这个仪式的真实目的是,在婴儿脑袋上的缝隙中,放置一个银环,让婴儿的头盖骨无法闭合,最终形成了一个空洞。根据当地人说,如果不这么做,这些孩子们是无法离开这个村子的,只有头骨开孔的人,才能够离开。
而同时黑眼镜也发现,当天上开始出现雷声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如同梦魇了一样,所有人都停止不动,听着雷声。
这和我在林子看到焦老板队伍的举动一模一样。
那个纪录片的领队认为这是愚昧的旧习俗,但是黑眼镜觉得这个村子自然环境如此恶劣,但是却没有人能够离开,肯定是有理由的。他们查了无数的资料,在村子的后人考中看到了唯一一个例外,有一个在村中出生的女童,那三年遇到了干旱,第一次雷声来到之前,她已经长大,头骨已经闭合,无法再植入银环。
三岁那年,她是在放牛的路途中遇到自己人生中第一场雷雨的,那场雷雨不仅没有让她变哑,还让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从而揭示了哑巴村几个世纪以来的谜团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