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诡异的夜晚
小钟眼看着张志高挣扎着要被他们带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在心里呐喊着,希望有人能出来帮帮他。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金依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让他们先停下,自己踮着脚跟儿走去猫眼儿处看看门外的人。
是阿俊,金依示意他们把小钟带去里面,连同张志高一起堵上嘴带进去。
小钟在里面听到了阿俊的声音,瞬间感觉机会来了,有人来帮他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幅度尽可能的放小不被屋里看他们的人看到。
"金总。"
阿俊恭敬的开口。
"你来这里做什么?"金依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来帮阿谨的?"
阿俊挑了挑眉,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扬着尾音问到:"金总,你不知道阿谨为什么把张志高带过来?"清楚,张志高想打官司要孩子,颜谨为了报复英格才把他弄到这儿来,准备帮他要回孩子。"
阿俊偷偷的别过脸去,嘴角挑了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见金依还在用防备的眼光看着他,他连忙表示衷心,"金总,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忘了?而且……我昨天替你出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说金依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最近被颜谨闹得要神经衰弱了,觉得谁都不可信了,差点儿忘了这个阿俊一直都是按自己的吩咐办事的。
"出了什么气?"
阿俊歪歪扭扭地靠在了沙发上,自顾自的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从茶几下面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自己倒上。
"你不是不喜欢沈长清吗,我昨天策划了一手好戏,刚好让沈长清看到,她昨天来上海了,当时颜谨正和一个女同事……"啊俊贼兮兮的笑了一下,刻意的拉长了声音。
金依一听是这种事,好奇的眼神立马就暗了下去。摆摆手说:"随他们吧!我是不喜欢沈长清,主要是我除了英格都不喜欢,现在他们离婚了,他们年轻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也不想管了。"
阿俊差点儿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不反对他们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过去为了他好什么都不由着他,反倒让他恨起了我,现在我不管了,只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阿俊咬了咬牙,抬起屁股站了起来,临走之前在门口站定,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金依。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执掌生死大权的女人,突然间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太婆,有了女人的优柔寡断,也有了身为母亲的多愁善感,不!这不应该是她,她不应该只局限于女人这个身份。
小钟正在挪动的屁股突然停住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在关门声响起之前,他听到了关于颜谨和沈长清的话……
楚涵走两步惊慌的回头看一眼,挺着大肚子实在没法走快,她估摸好了时间,王大妈就算脚程再快这一个来回也得两个多小时,加上在家里边儿耽误的时间还有雨天路况不好,这些时间给她提供了充足的机会。
因为小雨连绵,天一直是灰蒙蒙的,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中午。
楚涵已经跟帮工们暗暗的打听好了路线,西南边,有一条干涸了的小河,大石头露出河床,沿着小河往下游走,走到天黑就能找到公路,为了保险起见,她打听路线时拐弯抹角了半天,估计现在让那些帮工回忆他们都不知道她是问了些什么。
钱是她昨天晚上问大春要的,她借口说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加上她怀了个双胞胎,生孩子的时候一定需要一大笔开销,说王大妈不好意思开口要。她这样一说,那边儿自然就自觉地把钱给了她,既然王大妈不好意思开口,那就让楚涵把钱转交吧。
大春那边儿肯定也不好在王大妈面前提起这事儿,于是谁都不知道他给了楚涵钱。
大春是在外面工作过的,出去也挣了不少钱,献给了楚涵五百,说算是定金,等房子盖好后还会有重谢。
五百块钱要是搁在以前根本就不算什么,一件衣服就出去了,可是现在这五百块钱像五百根金条一样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楚涵扶着大石头一点点摸索下山,踩在满是苔藓的小石头上,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
肚子像一个大包袱一样坠的她直不起腰来,但是她不敢歇,一分钟都不敢停下,生怕自己耽误一分钟王家人就会追过来。
她感觉到脚已经肿的不行了,踩在石头上软绵绵的,像隔了一块厚厚的海绵。
她警告自己不能停,这次一旦被抓住一定会万劫不复,那群恶魔不会管她是不是孕妇,拳打脚踢或者一顿毒打肯定是少不了的,万一在不小心流了产,她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而且这是她千辛万苦等来的机会,蛰伏了那么久,低眉顺眼的承受着他们给的委屈,终于赢得了一点信任,要是被抓回去了,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获得他们的信任了。
楚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生存过,不管身体怎么疲惫她都想一直往前跑,只要离开了这个狼窝,外面就是光明的世界。
走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就越担心,回头望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可是脚下的路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中也是蜿蜒的石头路,拐了一个弯儿又是一个弯,看不到公路的影子。
只要山林里有一点动静她都会如惊弓之鸟一样绷起神经,不敢走得太快,先找大的石头躲藏起来,等过一会儿发现没有了动静儿再重新出发。
如此反反复复的,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吓疯了,自己吓自己。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她的腹中空空如也,包袱里有几个馒头,水太沉,她就没有带,不敢坐下来吃就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着干馒头,实在噎的不行了就用手掌拍拍胸口。
走到天黑的时候她的嘴已经干裂开了,嘴角翘起了皮。
可是还是没有看见公路,这时候她有点怀疑帮工给指的路线了,可是回头看,后面漆黑一片,而且已经走了一天,再换方向也来不及了吧。
认准一个方向往前走,只要地球还是圆的这一定能出去。
夜晚的山里寂静的可怕,一片落叶落地的声音显得那么诡异。她开始缩手缩脚的不敢往前走了,就如她上一次逃跑迷路一样,那一次就是被黑暗打败的。
她总感觉有急促的脚步声跟在后面,恍惚间好像还能看到树林顶部的手电光。
她吓得腿哆嗦,害怕会死在这里,除了加快脚步赶紧逃想不到别的办法。
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怕声音引起注意。
白天下过雨的原因,月亮一直被厚厚的乌云遮住,透出来的光把黑夜衬托的阴森无比,楚涵夜色下的影子一晃一晃的,和花草树木的影子交错在一起,一阵风吹过来就感觉有影子覆盖住了她。
她想起恐怖片里的画面,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害怕的想哭,憋着不敢,只能逼迫自己想点别的事把脑子里的东西盖过去。
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一定快愁白了头,天天往派出所跑,四处打探她的下落。
李如彬呢,他怎么样了?
除了爸妈以外,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他知道是王宪绑架了自己吗,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要愧疚死了,他一定跑的爸妈还勤,会不会借酒消愁?他的胡子肯定长长了,亲亲的话一定会扎人的,不知道现在没有自己催着他会不会常常剃。
可是已经半年了,他放弃自己没有,任谁也不会想到自己被弄到了这个地方吧,他肯定一点办法都没有,然后呢,不找了?是不是搬了家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搬进另一个小区,然后他的邻居也是个妙龄女子,再重复他们之间的故事,每天上班下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久生情?
或者,已经谈婚论嫁了?
自己如果能出去的话去找他他还要吗?她还有两个孩子……
不想他了!
楚涵越想越难过,懊恼的叹了口气。
想想长清。
她有没有升职,有没有去旅游,她和那个"死而复生"的人还在一起吗,怎么样了,那个人对她好吗,足够好吗,能不能保护她,有没有结婚,或许现在也和自己一样有小宝宝了呢。
半年时间,什么都有有可能发生,楚涵只能用猜测的方式想象外面发生的一切,这里太与世隔绝了,或许哪天外面硝烟四起了这里都不知道。
她走的更小心翼翼了,双手托着肚子。
孩子,里面是她的孩子!
手掌微微用力,不只是心理原因还是真的,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心跳,细微的跳动着,规律且有力。
她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巴不得一个跟头把他们摔出去,流产算了。
肚子一天天的变大她问慢慢的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有了做母亲的觉悟,时常感叹,这里面居然住了两个小孩,都是她的孩子……
第一百零八章:她走了
帮工说的大约走到天黑就看到公路了,是对于他们男人的时间,对于楚涵这个生怀六甲的女人来说,需要用上比他们多一倍的时间。
黎明的时候,借着东边儿泛出来的白光,她终于看到了一条柏油马路。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彻夜的奔波都是值得的。
电影《盲山》里面的女主也曾逃到过公路上,只是很快就又被抓走了。
公路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来往的车辆,一个孕妇走在上面,很容易被发现。
楚涵害怕自己一上马路就会被追上,按理说王家人一定会想到这条唯一的通往城市的公路,不知早已在这条路上找了多少遍。
楚涵不敢高兴的太早,躲藏在马路旁边坡上的矮树林里,弓着腰顺着马路走。
后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饶是楚涵没有见过拖拉机也能听出来是它的声音,保险起见,他迅速的躲进了一丛密集的草丛里。
很快就能看到那滚滚的浓烟,拖拉机越来越近。
他真正的看清了车上的人,几乎有小半车坐满了人。在走近些,她一眼就认出了开车的人,是年轻的大春。
那后面一定是王家和李家的人,往后面一搜索,果然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楚涵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隐藏好,确定位置安全之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拖拉机很快从她面前经过,车上的人全都伸直了脖子往前方看,没有人会以为楚涵会放着平坦宽阔的路不走专走荆棘丛生的灌木丛。
是的,楚涵的腿腕子已经被划的一道儿一道儿的,渗出了血印子。
她突然想到一句鲁迅的名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路。
她想自己会不会是这条路的开创者呢,有希望着不会有人像她这样逃亡,放着公路不走。
太阳出来之后路更难走了,夜晚凝结的露水现在全蹭在了楚涵的衣服上,加上太阳毒辣,她全身又粘又燥,难受的不行。
又过了大约三四个小时,又一阵拖拉机的声音传来,难保不是第二波找她的人,她依旧隐藏了起来,随着车子的开近,她还听到了一大片哭声,哭声?
探着头往声音的方向望,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颜色。
本来是送葬的车。
不行!她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一上午了才看到两辆车,她要是还这么走的话,不被抓住打死就是累死。
她仔细听了听前方有没有那辆车开回来的声音,确认之后她窜出了树丛,下了土坡。
心里很快想出来一个搭车的计划。
送葬车近了,她一下就瘫倒在地上,看清棺材上画的是龙之后,她开始大声哭叫。
"叔公了啊!你什么这样就离开了呢!我还没看你最后一眼……"
她挡了路,开车的不得不停下来。
车上的人很快停止了哭丧,纷纷看向地上的女人。
"你是谁呀?"车上披麻戴孝的一个女人问道。"为什么叫我爸叔公。"
楚涵一见上钩了,连忙又挤了几滴泪,装着哽咽说:"你就是姐姐吧,我是叔公的远房表亲,我娘听说叔公最近身体不好让我过来看看,谁知我在半路被人偷了钱包,这才耽误了时间,连叔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的后面,楚涵哭的那叫一个逼真啊。
本来就是一个悲伤的日子,见女人又哭得那么真情流露,车上的女人难免又哭了几下。
"能让我送叔公最后一程吗?"
上面的人伸出手来拉了她一把,给她也找了白衣白布套上。
坐在拖拉机的最后面,有一个看上去挺和善的大姐打量了一下她,问道:"你是城里来的吧?看你细皮嫩肉的,奔波了这么久,真不容易,你还怀着孩子呢。"
楚涵立马垂下了眼睑,假装难过。
"叔公不埋在山上吗?"她扯了扯头上的斗篷样子的东西,盖住自己的脸小声问。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得去城里乡火化。"
"这样啊……"她表面为这件事感到可惜,心里却早乐开了花。
太阳正当头的时候,他们的车和迎面而来的一辆拖拉机遇上,楚涵看清了上面的人,连忙往里面挤了挤,让外面的人挡住她,头也扎的低低的,整个人都快趴在了棺材上。
众人只当她是太过伤心,又跟着哭了起来。
王家和李家的人一脸丧气的坐在车上,面如死灰,见来了一辆送葬车,更是觉得晦气,都没往上边看。
慢慢的,楚涵闻到了城市的烟火气。
到了火葬场她趁着混乱开溜了,脱掉一身的白装,扔的远远的,"晦气晦气!"
但是终于,她解脱了!
兜兜转转找到了汽车站,她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是云贵高原的一个小县城,地方很小,但是通往大城市的车可不少,这里都是山区,十里八村的想出去都要通过这个县城,可以说这是最近的出路了。
她用身上的钱买了一张去贵阳,贵阳离这里不远,长途汽车两天就到了,等到了贵阳一切都好说了,就算没有身份证也比这里要方便。
她买的时间最近的班车,在汽车站附近买了一身儿便宜的衣服换上,买了帽子和口罩,最后买了点烤土豆垫垫肚子。估摸着快到点儿了才买好了水和食物上车。
大热天儿的,只有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又是个孕妇,车上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她的身上,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大汉站在车门处瞄了几眼。
楚涵战战兢兢的坐进靠窗的位置,生怕自己刚出狼窝儿又遇上坏人。
那几个男人还在盯着她,眼睛只往她的的口袋儿处瞄。
司机见怪不怪,只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发车了,把他们赶了下去。
车子慢慢的动了,驶离了车站,爬上盘山公路。
……
为了不耽误第二天上午的手术,按计划,张志高应该前一天晚上到达北京的医院。
离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不管是张志高还是张志高的护工,就连小钟都联系不上。打公司电话公司的人说小忠不在,给小钟所在小区的保安室打电话,他们说小钟今天早上就出门了,一直没有回来。
沈长清在一边儿站着等他的消息,他隐隐觉得不安。
没有多想,颜谨一点儿也不隐瞒,走过去跟沈长清说:"张志高可能出事了……"
都这个时候了颜谨肯定是不能离开的,他找了一大批的人去找张志高,反馈回来的结果都是家里已经空,他们在地下室找到了小钟,人已经昏迷了。
颜谨这下可以肯定真的出事了。
沈长清只是看他一眼,眼神里包含了对颜谨的信任,沈小娜叫她进去,她最后的一眼让颜谨看到了她的托付,她把母亲的生命托付在了他手上。
他定会付出全力找出张志高。
沈小娜个表情有些黯淡了,不似白天那么精力充沛。她本想逗逗沈长清让她笑一笑的,结果虚弱的声音一出来差点儿又让沈长清的泪水泛滥。
她说腰酸,要回床上了。
她不让沈长清走,微睁着眼看着她坐在自己的病床前守着,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这天晚上,沈小娜握沈长清的手,比平时都紧。
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觉得多活一秒都是幸运,所以她始终强睁着眼,不敢闭上。
生死不由人,她害怕一闭眼就会松开手,就再也没机会了……
肉肉的小手现在变得细细长长的,一只手就能握住……
她在脑海里回忆了沈长清从小到大的变化,越发觉得生命是如此神奇,它将人带到世上,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发生变化,细胞会更新换代,生命也如此,如果将一个婴儿从只会啼哭养到可以自力更生的代价是抚养人余下的时间,那她也觉得值得了。
这半生,女儿给了她太多的惊喜,够了。
颜谨辗转多人终于得知张志高的下落,小钟也醒了,提供了线索,和金依交涉后那边同意立刻送过来。
沈长清接到小钟的电话。
沈小娜的目光时刻停留在她身上,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
她单手接了电话,听着那边小钟急切的解释,眉头缓缓的舒展开。
她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她内心是相信小钟的,相信他不是说客,不是为了帮颜谨开脱,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和颜谨好好的。
好像也不觉得那么排斥他了……
反倒是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他什么都是为了她,她还处处错怪他……
等沈小娜手术完了沈长清就带去和颜谨住在一起,买一幢大点儿的房子,带花园带阳台的那种,以后他们便是一家人。
经过沈小娜的病,沈长清看淡了好多,人活着,开心和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都是其次。
这次她真的决定了,她要为他生孩子,她要照顾他,不让他每次从应酬上回来只能和冷水,只能胡乱的凑合。
她给他一个家,不管谁反对都没用。
将来的孩子会喊他爸爸,叫她妈妈,叫沈小娜外婆。
她看向沈小娜,她依旧看着自己,眼睛里都是暖暖的笑意。
第一百零九章:凭什么她活着
一直到了凌晨,沈长清都陪着沈小娜。
她感觉到沈小娜掌心的温度越来越低,0:12,沈小娜眨眼之后一直没睁开。
呼吸机不停的报警,上面显示心跳和呼吸都已经消失了。
沈长清惊呼了一声,外面的颜谨破门而入。
随后医生赶来,推进了抢救室。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她的手还握在沈小娜手心里,和她睁着眼时的力度一样大,沈长清固执的以为她还活着,她还有意识。
可是她的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床边……
进抢救室之前,医生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掰开她的手,最后不得不让沈长清跟着进去。
医生们有条不紊地忙着,沈长清像一个傻子一样站在那,不哭也不笑,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的眼睛。
刚才,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她呢,她嘴角的弧度还残存着,他们凭什么说无能为力了。
太晚了,如果现在有肾源的话可能还有救。
他们只告诉她这样一句话就出了抢救室,把结果都丢给沈长清自己承受。
现在她又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一根线牵挂着了,没有了方向,浮萍一样四处流浪,他感觉双腿已经支撑不住她的身体,正摇摇欲坠。
你知道那种用指甲刮墙的声音了,不疼不痒,却能让你随时能疯掉。
不知是不是那指甲刮透了墙,除了难受还有了疼。
她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着,她的手还和沈小娜的相连着,现在她彻底的冰凉了,还从沈长清身上一点点吸走热气。
一盆冰水从头到脚的泼下来,全身凉了个彻底,眼睛好像也冻住了,眼球不动泪也流不下来。
颜谨等了好久都没等她出去,怕她在里面出什么事儿,又一次冲了进来。
连名字他都叫不出来,现在没有任何事情能缓解她的悲伤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多希望可以帮她分担一部分。
是长期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明明昨天还好好的,还跟她谈过去聊将来的,怎么今天就毫无生气了呢。
在她眼里一直身体硬朗的女人,在短短几个月竟然就倒下了。
颜谨看到她肩膀抖了一下,她沙哑着嗓子喊出一个字后跪在了地上。
他往上扬了扬头,背过身子去。
"妈……"
脑袋缺氧,一阵一阵的眩晕,这一次,她终于没撑住晕了过去。
头部撞击的声音如同一记重拳,闷声敲在颜谨心上,他冲过去扶她,刚好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掉出来。
这痛不能用任何言语形容,说撕心裂肺都表达不出来,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发了狠似的疼。
沈长清感觉自己被扔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里,仅仅靠一条木板支撑着,骨节为了抓牢已经磨出了骨头,即将溃烂。
巨大的海浪呼啸着袭来,她的眼眸瞬间放大。
“醒了?”
沈长清眼珠在扫视了一周,燃起一丝希望,急忙冲病房里唯一的人问道:“医生,我是做噩梦了,我妈她没事,对吗?”
伴随着这句话涌现的是心脏的骤然紧缩,沈长清伸手捂了一下心脏,希冀的看着医生。
摘掉口罩后的医生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往外瞟了瞟,“颜先生请我专门照顾你的,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多休息一会吧。”
“我妈呢?”沈长清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
“她……沈小姐!”
沈长清已经赤脚跑出了病房。
她想起来了,想起了逐渐冰冷的手掌和被抽走力气的感觉,还有那双闭上了的眼……
太平间门口,她守了一天一夜,毫无知觉。
底层楼道里的脚步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却引开一声尖叫。
披头散发眼神涣散的女人抓着男人的衣领,相差悬殊的身高并没有影响女人的气势,她仰着头,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颜谨!”她咬着后槽牙叫出他的名字。
颜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好像没什么起色,她在推了他一把后跑了出去。
颜谨一时没拉住,一转眼人就消失了,只留下踏踏踏的回声。
沈小娜死了,为什么是她死了?明明她可以换肾,可以活下去的。
憋着一口气她横冲直撞的在医院里摸索,待过多日的地方她闭着眼都知道哪是哪,她在一个办公室里找到一个面熟的人,直接问他金依在哪。
“在……在酒店……”
沈长清气势汹汹,面部憔悴的可怕,那人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出。
问好了地址沈长清就要走,那人却叫住了她。
“沈小姐,你的精神不太好,喝点热水先缓缓。”说着一只水晶杯伸到沈长清面前,满满的一杯水冒着热气。
沈长清复杂混乱的思绪停顿了片刻,接过那杯水尝了尝随后一饮而尽。
“谢谢。”快速地丢下两个字出了房间。
出了医院的大门儿沈长青才意识到现在是晚上。
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闪着花花绿绿的灯,竟让她眼睛有些不适,习惯了医院里的白色,这种灯光竟觉得刺目。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不管不顾的在马路上直接走,引得路上的喇叭声一阵一阵的,夹杂着弹出车窗司机的咒骂。
酒店房间的门虚掩着,好像预料到她会来一样。
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奈何不了她?
沈长清更是窝火,猛的推开门闯了进去。
金依看到来人手一抖玻璃杯就掉在了地上,地毯上立即一片水渍。
“你……你怎么来了……”金依字不成句,她心虚,知道自己的一个行为间接害死了人,对沈长清又是愧疚又是惧怕。
眼前一片迷离,她没当回事,使劲眯了眯眼。
“你很怕我。”稳稳的肯定句,“还是很讨厌我?”
沈长清自嘲一笑,“都有吧。”
前面的沈长清还算机智,只是下一秒就像镀了金的假货,暴露了原来的性质。
“你凭什么那么做!凭什么!”
金依被她逼的节节后退,比沈长清壮两圈的身子却落到了下风,没有一点优势。
“沈小……长……”
“别叫我名字!”
“对对不起……我……”金依难得放下架子跟一个人道歉,尤其是对沈长清。
可她肯道歉,沈长清未必会接受。
熬了夜流了泪,沈长清眼睛血红血红的,配上她不友好的态度,像极了凶神恶煞。
金依吓得手足无措,只能一点点后退。
沈长清盯着她,恍惚间看到温顺的一张脸变了成了傲慢的嘴脸,和想象中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一模一样,傲慢中带着不屑。
“你……”沈长清气的颤抖。
沈长清看到她笑的癫狂,放肆,她仰头大笑,根本没有一丝歉意。
她的样子好像在告诉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了谁那是谁活该。
沈长清抓住她的衣服,金依便用毫不示弱的眼神瞪着她。
“啊!”
沈长清一个用力推了出去,金依猝不及防的惊呼了一声,当即就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没了声音。
沈长清也笑了,缓缓的蹲下身子,“你笑啊,你狂啊,有本事起来鄙视我啊,嗯?”
柜子上有水果刀,沈长清抬头睨了一眼,抬手摸了下来攥在手里。
一点点向他她的心脏逼近。
“妈,别害怕,我送她过去跟你道歉……”
沈长清低语着,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唤着,让她快点动手。
都是你逼我的……
“你在干什么!”
黑亮的皮鞋迅速冲到金依身边。
颜谨一把推倒了沈长清,单膝跪地抱起金依。
从进门到出门,他用了不到一分钟,全程注意力都在地上的金依身上,除了责备的那记眼神以外没有多看她一眼。
瘫坐在地上的沈长清手里还握着刀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受惊似的丢掉刀子。
“没有,没有,不是我……”她晃着脑袋,不敢相信是自己做的。
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医院里又是一阵骚动,过往的病人被惊动了,路过时都不免要往里边瞅上一眼,都在好奇又是哪个大人物进了医院。
颜谨站在最里面,外面是一圈又一圈的的陪同人员。
“对不起颜先生,你母亲年纪大了,这一摔又是摔到了后脑勺,能不能醒只能看天意了。”
颜谨微微颔首送走了医生,随后一记拳头打在了墙上。
“沈、长、清!”
有人要进来,人们纷纷往后看,看到男人后立马让出一条路。
颜谨偏头看着沈长清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直到走到他面前他才正眼看她。
“阿谨我……”她顿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说出的理由明明是真的,却连自己都不愿相信。
“你母亲死了你就连我的也除掉吗,下一个呢,是不是打算杀了我?”颜谨怒火攻心,本来这两天烦心事就太多,母亲突然倒下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说出来的话也更多的是言不由衷。
沈长清愣住了,他没有温度的眼神有一天也会落到她身上,带着怀疑和迁怒。
“是!”她点头倔强的看他,毫不否认,抬手指着手术室的门,“我妈死了,她凭什么活着!”
“啪!”
第一百一十章:滚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错愕的看着颜谨,他行事稳重,居然对一个女人动了手。
像一块巨石从山顶落入了湖里,惊天动地,溅起了浪花,等到回音消失后湖面终归平静,掀起来的滔天巨浪滴滴答答的落了回去,没完没了的。
她想忽略,却奈何不了心上的钝痛,微妙且不间断的折磨着她。
她还以为是错觉,涌上来的鼻酸又打破了她的幻想,雾气层层叠叠的出现在眼睛里,挡住了视线,她眨眼,短暂的清晰很快被淹没。
她甚至想不上来是怎样挨了这一巴掌的,只觉得一定是自己说了混账话惹怒了颜谨。
这一巴掌,是真疼啊。
他怒气未消,沈长清被打醒了,冲他挪了一步,试图拉住他的胳膊。
他的白色衬衣袖口不规则的外翻着,一看就是情理之中自己胡乱挽的,沈长清刚摸到袖口,颜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缓和。
沈长清还没来得及趁热打铁,又一个噩耗传来,彻底将她送入了地狱。
金女士生命体征渐渐消失……
她刚好抚上他的手臂。
颜谨眼睛里的焦躁显而易见。
“滚!”冷入骨髓。
除了眼睛,他其他的表情是平静的,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在一件本该暴怒的事上表现的镇定自若,越是可怕,严重。
他重重的挥开她,沈长清像一片失重的叶子,轻飘飘的扬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
大拨人随着他急促的脚步离开,有人本能的去扶她,像扶一个倒了的酱油瓶,扶起来就行了,没人理会瓶子是否完好,是不是洒了一地的酱油。
风光的时候别人对你低头颔首,落魄的时候,人都往高处走,没有人愿意再往你身上费心思。
颜谨刚毅笔直的背影很快就被挡住了,沈长清的喉咙里像卡了鱼刺,发出的每个音节都是一声刺痛的**。嗓子刺啦刺啦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断带一样。
她叫颜谨的名字,回应她的,是一双双怜悯或冷漠的眼睛。
他赶她走了,他不要她了……
颜谨最后的眼神坚定且决绝,触及他的眼底,让沈长清几乎痛的窒息。
北方农村的葬礼相对简洁,舅舅一家跑回老家帮着沈长清张罗,他们已经尽量揽去琐碎繁杂的事务,可还是把第一次办葬礼的沈长清累了个够呛,又一次深刻的体验到生活的重担。
舅舅看到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多次想问问颜谨怎么没来帮她,男人没女人心细,沈长清舅舅没发现的细节被老婆发现了,只是让他先别问,等过了这一阵再问。
在老家呆了七天,沈长清感觉自己在这个小村庄里苟活了七年,时间好像算爬满了她的脸,得空时舅妈还帮她拔头上冒出来的白头发。
颜谨的电话不接,小钟的电话也打不通,好像那边刻意要和她断绝一切联系,她只从媒体上得知金依被抢救了一天一夜才脱离危险,目前还处于昏迷阶段。
她心中有愧,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狠心推了她,被颜谨看见的时候居然还举着刀准备行凶。
葬礼是办了,但她还是不能接受沈小娜突然离世的事实,她常常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会笑也会流泪,目光在院子里流转,好像能看到往日的场景一样。
年前沈长清回来的时候小狗一直食欲不振,垂着头在她身边转两圈就蔫蔫的回窝了,原来它有预感自己时日无多,在沈长清送沈小娜回来第二天它也闭上了眼。
没有预料中整日以泪洗面,面对邻里村民时她还能照常应对,大抵是眼泪早流干了。
没有和颜谨在一起前她坚强的令人发指,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眼泪,反倒有了依靠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异常脆弱,会因为委屈因为思念因为患得患失而流泪。
爱情,会摧毁一个人花时间心血筑成的坚强堡垒,会让一个人失了曾经引以为傲的资本,忘了自己曾经因何吸引了对方。
兜兜转转这些年,最终回到了远点,她所有的坚持都变得溃不成军,在他让她滚的时候。
她有些累了。
靠在舅舅的肩头,她哭的很凶,喝了酒,红着眼问自己该去哪。
颜谨不会原谅她了,她差点杀了颜谨的妈妈,他们之间,没有理由再走到一起了。
第八天沈长清收拾了行囊,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回了北京,领导的秘书透露给沈长清职位变动,说她要升职了,极有可能成为北方连锁公司的总经理。
沈长清却淡淡的回应,说她是来辞职的。
秘书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的挽留,说她太傻,马上就可以坐拥千金了却放着嘴边的肉不吃要走。
大家都习惯了沈长清的行事作风,也都认可,若是她走了不一定来个什么样的人给补上。
总部直接挂了她的电话,总经理黑着一张脸假装没听见,她按程序办了离职,到走的时候公司给她办了一个欢送会。
总经理没来,部门经理和主管没有缺席的,来的最多的,还是沈长清朝夕相处的同事们。
她不肯多说自己离职的理由,只说想出去走走。
台下没有一个人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长清的决心,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挽留都是无济于事。
沈长清的腰肢依然柔软纤细,平日里大家都夸她走路是天生的模特气质,今日走上台的那段距离,却没走出往日的风采,她眼底有一圈遮不住的乌青,浓妆也没能遮住她的疲惫和憔悴。
音响师光顾着看她没开话筒,沈长清拍了两下就放下了。
“我很感谢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管是领导还是职员都曾帮助过我,在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熟悉的时候耐心的引导我,不计得失的为我伸出援手,我谢谢大家。”
声音有点哽咽了,沈长清及时收尾,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还跟在场的一些人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一个人,我说过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楚副经理,我就在前几天,我接到了她家人打来的电话,说她九死一生平安归来。”
现场想起了轰鸣般的掌声,大家纷纷为这个消息感到高兴,捏了很久的心也终于可以彻底的放下了。
沈长清不喜离别,趁着大家欢喜的时候离开了公司。
楚涵回来让她很意外,当然也很惊喜。
她没什么牵挂了,打算出国待段日子,走之前去见见楚涵。
楚涵死里逃生,大着肚子还精神的很,沈长清一来她便活蹦乱跳的拉着她左看右看的,沈长清苦笑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不应该是她围着楚涵左看右看吗?
“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沈长清问。
楚涵沉默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经历,惨不忍睹,本来想埋在心底自己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给别人增添烦恼。
可是……
楚涵委屈的瘪起了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独自承受,呜呜了两声,靠在了沈长清身上。
“长清我……我做不到像你那样什么事都往自己肚子里咽,我……我想杀了那群畜生!”
“发生了什么事?”
楚涵细数自己的遭遇,把自己从被弄进山村到如何被欺辱都一字不差的说了。
“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孩子?”沈长清很是不解,痛恨的人的孩子,她为什么回到家之后不去医院做掉它。
楚涵手指轻轻的搭在肚子上,好像在和肚子里的宝宝玩游戏。
谈起孩子,楚涵的神情变得异常温柔,让沈长清有一种她母爱泛滥的错觉。原本还是个孩子的姑娘,突然之间就长大了。
“怎么说呢,我刚开始恨这个孩子,恨它打乱了我的生活,是我的污点,可是慢慢的他在我的肚子里长大了,有了形状有了心跳,我开始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了,我觉得生命好神奇,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肚子里,一个新的生命,一个以后会叫我妈妈的人。”
她冲沈长清笑了一下,露出四颗牙齿,嘴角弯弯的,眼睛也弯弯的,带着光。
“我舍不得他,从他第一次把我从梦中惊醒,踹我的肚皮时我就决定了,我不知道他会对我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我都要生下他,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联系过李如彬吗,他到处找你,四处漂泊。”
楚涵摇了摇头,有些惆怅,“我不敢,我不知道他知道我的经历后还会不会要我。”
他们的事沈长清一个局外人实在不方便多说,只建议她先联系联系李如彬,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要先让他知道楚涵已经平安无事了。
“长清,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大眼窝都出来了。”
“我刚办完我母亲的葬礼。”
楚涵瞬间闭了嘴,把沈长清的脑袋掰到自己这边,用单薄的肩膀给她些安慰。
“阿姨……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是生病了吗?”
“嗯。肾衰竭。”
沈长清没在说话了,自己之后的打算就如楚涵所说的,烂在肚子里吧。
此去一别,亦如永别……
第一百一十一章:瞬息万变
和楚涵见了面,说起来她在国内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临走前说等楚涵生宝宝的时候会回来看她。
天凉了,沈长清离开北京时路旁的参天古树争先恐后的的掉叶子,还没彻底变黄就已经掉了一大半了,北京的秋雨来的也准时,落叶都被雨水黏在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层。
她走的时候没人送,频频回头,眼里总是密密麻麻的叶子,拼凑的紧密,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新闻上说金依脱离危险后立刻转了院回了美国,颜谨跟着去的。
挺好,美国那边医疗发达,如果金依能恢复过来也是对她的一种安慰,不至于太过愧疚。
她还当他在北京,这座城市还有他的温度。
……
“伊森,我可听凯文说了,你打算出新专辑了?真不够意思,对我还瞒的死死的?”
纳韦尔的无名酒馆里,毛发旺盛的大胡子店长美滋滋的笑着,不时环视四周看看今晚的客人来了多少,大部分时间都用友善真诚的目光对准伊森。
伊森一举成名,刹那间名声大噪,他所去过的地方都会带起一阵客流,小小的酒吧竟也成了大明星的常去之处,游客不远万里过来捧场。
有名女游客喝醉了,老板直起腰望了一眼,女人已经弯腰扶着墙角呕吐起来了,看样子非常难受,老板点了点伊森,就要起身去看看情况。
“你小子,待会必须给我个解释。”
熟人都叫老板大卫,他无儿无女没有父母和妻子,早年出去闯事业攒了点积蓄,便开了这件酒吧,盈利不是首要的目的,主要是给自己的生活添点乐趣,不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个消遣。
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交朋友,认识的人来自****,冰岛的,澳洲的,也有因纽特人,得空就在酒吧帮忙,顺便交朋友。
他对客人相当尊敬,当然,一直以来也没听说过有客人在这闹过事。
来这个地方的人无非是两个目的,偶遇伊森和放松心情,已经很少有人在这里买醉,一般都是小酌怡情。
伊森多看了几眼,大卫已经找人扶走了醉酒的客人,正要往这边来,伊森也就没再看了。
大卫人还没过来,差着几步远就开始逼问他。
“出专辑怎么不找我帮忙,我好歹是认识不少作曲作词的,怎么,你是有想法?”
伊森无奈的轻笑,面对他的无厘头的怀疑,哭笑不得,“我那经纪人最快,我也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好呢。”
大卫一听这话着急了,谁不知道娱乐圈的新人就跟割麦子似的,一茬接着一茬的出,尤其是现在选秀节目层出不穷,随时都有人可能爆红,伊森这颗明珠,要是再不趁着热乎劲多出点作品多吸引吸引粉丝,早晚会落到尘埃里,卑微到没有人记得。
“这可不行啊,既然有出专辑的想法了就赶紧行动,彼得先生跟我约好了下个月过来,到时候我给你说说让他给你做几个曲子,另外,佳丝夫人很欣赏你,请她作词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哦,我得好好找找她的联系方式.......”
不等伊森对他这哇啦哇啦的一堆话做出反应呢,他人已经绕进了吧台里面,拿出一个黄色的厚牛皮本一边嘀咕一边翻找着。
知道他的好心,他也不拒绝,顺水推舟的接受。
他端起威士忌,一口闷了,辛辣的味觉瞬间蔓上眉心,紧接着头也有一刻的眩晕。
今年,他几乎没有参加什么商演和宣传,也没有开演唱会,别人看来他就是在吃老本。
他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个地方,今年这几个月,比以前来这所有的时间加起来都多。
上帝知道他为什么流连忘返。
秋天了,回住处的路上能听到山谷里悲凉的鸟叫声,温度还没降下去,气氛先下去了。
租主婆婆看见他总是跟见了亲儿子一样,亲自迎接加细细端详,分明就是老母亲在等待外出的儿子,伊森没有打听过这个开旅店的老婆婆的家事,只知道她对自己很亲切,没准是自己真和她的儿子长的相像呢。
正因如此,他说要长租下二楼靠街的房间时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并保证他不在的时候也不会有客人住进去。
烈酒的酒劲上来了,伊森怕老人家担心,借口有点累赶紧上了楼。
旅店的两位主人都年纪大了,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的营业,但关了门又怕晚归的客人进不来,便锁了柜台留上门回屋休息去了。
伊森头晕口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静下来的时候老是想起一些虚无的场景,自己觉得荒谬又可笑,凝神时,又好像听到门外不规律的敲门声。
说是敲门声,其实就是不时的轻碰一下,伊森以为是老人路过时拐杖碰到了门,刚要翻过身去门突然被巴掌拍了一下,这一下伊森听的真真切切。
小镇的治安很好,伊森毫不犹豫的下床开了门。
楼房年代久了,设施都比较古朴,楼道是窄窄的那种,壁灯有昏黄微弱的光,玻璃罩看起来像许久未擦的,映出来的灯光也影影绰绰,模糊朦胧。
伊森揉了揉眼这才把视线聚焦到门外的人身上,门外是个女人,长发乱杂杂的披着,垂着头靠在门框上,脚还在不停的寻找借力点,好像随时要摔倒。
看不清她的五官,不过昏暗的灯光下,这个身影倒有些熟悉。
像在这个房间住过的人......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伸向那张被发丝盖住的脸,缓慢的,缓慢中带着没来由的期待。
一缕、两缕......女人不老实的扭了扭头想挣脱他的触碰,精致的五官渐渐显露出来。
伊森深吸了一口气,愣愣的看着眼前糊涂着的女人。
灯光不好该是模糊的暗淡的,他却觉得女人的眼闪闪发光,照的整张脸都清晰起来。
“缇莉......”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刚还在床上想着她,她就真的出现了,“真的是你吗?”
沈长清歪歪扭扭的站好,抬起胳膊指向房间里面,婴儿般含糊不清的声音缠的人心里痒痒。
她糯糯的说:“那是我的床......”
语气中有委屈,好像不还给她她随时哭出来一样,像小孩子耍赖皮,一点道理都不讲你还没有理由拒绝她。
见伊森还傻站着,她竟真的呜呜了两声,嘴巴都瘪了起来。
伊森马上回过神来,揉了揉她的头,好声好气的依着她给她让路。
她步子不稳,走在前面晃晃悠悠的,两腿交错着走,一只去绊另一只。
她每晃一下伊森的心就跟着紧一下,手臂本能的做出往前托的姿势,以便随时能接住她。
离床边两步远的时候她整个人朝前一扑,伊森试图抓住她,谁知她不是摔倒,而是故意倒在床上。
伊森发现自己理解错了的时候人已经压在了沈长清身上,重力让她闷哼了一声。
伊森以为压疼了她,赶紧往旁边一倒。
“缇莉?你......没事吧?”伊森在她旁边小声的问道。
她长长的睫毛已经垂下来了,一小片阴影一颤一颤的,可见她睡的并不安稳。
“缇莉?”他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沈长清鼻子里冒出哼气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伊森起身跪坐在床上,看着仅占据着一个床脚的沈长清出了神。
她扑的早了,腿都耷拉在地上,看起来极其不舒服。
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长裙,把曼妙的身形勾勒的魅惑十足。纤细的腰肢由于侧躺塌下去一个弯,半圆的弧度完美的让人想去亲自描摹一番。
裙子领口不算低,却因为她半趴半侧躺的姿势把深藏的沟壑挤压出来。
伊森不免咽了咽口水。
缇莉身上有一种东方女人的风姿和娇柔,性感和纯情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对于伊森来说,这是致命的诱惑。
幽静的房间里,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转瞬即逝。
“别......”睡梦中,沈长清激动的梦呓。
伊森的耳朵靠近她,想听清她在说什么,保持着高难度的姿势呆了两分钟,沈长清没再发出过声音。
他想把她抱到枕头上,让她睡的舒服一点。
他刚抱住她还没来得及用力,她整个人便附在了他身上,双臂缠的死死的。
“别不要我.......”
伊森很认真的听,她说完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听不懂中文。
可沈长清抱的太紧,他没办法挪动她。
当他不经意俯下身子的时候,发现原本闭着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一闪一闪的,好像有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带出了一道光。
“缇莉你怎么了?”
两个人离的很近,沈长清呼吸时带出来的热气能喷到他脸上,是龙舌兰的酒香。
他刚要眨眼,沈长清的脸突然凑上来,他错愕的睁着,强忍着不敢眨一下。
她的唇软软的,沾上一点夜的凉。
他迫切的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感染她,霸占她的柔软,回应她的怯懦。
她的吻技不是很差,却给人怯生生的感觉,逼的人等不及耐不住。
“缇莉......”
第一百一十二章:上错了床
沈长清上半身往前贴,把胸脯的重量都交给了伊森。
一件件衣衫堆积在地上,混杂着两个人的酒气。
伊森情迷的眼睛里再看不到理智,是他疯狂的欲,终于得到的喜,他相信这个美景,是上帝赐给他的,是他命运里本该有的礼遇。
沈长清太渴了,光裸的手腕抚摸着喉咙,哼哼着要水喝,她吐字不清,加上伊森听不懂,便只当是她正常的需索反应,他俯下身去亲吻她,口水摩擦,让她越发的渴,别过脑袋去摆脱他。
伊森没剩多少耐心哄他,他已经深深的陷入她的柔软之中,动情的享受天堂里的芬芳,醉生梦死的欢愉。
这个夜,到底把谁迷失了,又是谁,甘愿沦落至此,接受所谓的命运安排。
她困极了,完事后第一反应就是摸自己的裙子,她的眼闭着,好像困得睁不开,伊森看清楚她的意图,下床拎了裙子给她。
她还是没有睁开眼,胡乱的套在自己身上后背过身去睡了。
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伊森却睡不着了,沈长清时而发出单个的字节来挑战着他的好奇心,让他想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才会在梦里那么感情丰富的吐出字来。
还有这突然的艳福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身旁躺着的女人,身上每一处都是男人心中的极品,让偶然得到的伊森好奇怎么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最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鼻间萦绕着来自女人身上的淡香,催眠一样让他进入美梦之中。
沈长清后半夜醒的,脑袋像被人从背后给了一棒子似的,醒来后表情非常痛苦。
她小声的叫了声“水......”,闭上眼睛呆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了家,没有沈小娜或者颜谨再帮她倒水了。
微微扭头,看到了在自己后背贴着的男人,男人上身**着,一脸的满足。
身体的异样让她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沈长清皱眉,恨不得用两条眉毛夹爆自己的脑袋,她的现状让她连动一下都觉得罪恶,足有五分钟,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呆着。
傻掉一样。
要她怎么做,关系都发生了,是趁现在人没醒溜掉还是等他起床了满不在乎的当做没发生一样?
距离和颜谨,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沈长清真的想撞死算了。
她踮着脚跟在地上刨自己的衣服,内衣找到了,内裤翻了半天都不见影子,最后在伊森的裤子里发现的,不难想象,昨晚正菜之前的开胃酒有多么的烈。
跑去卫生间套上后她打算立刻走的,可她太渴了,五脏六腑干涸了一样,好像黏在了一起,透不过气来。
于是就出现了她一手握着茶壶一手握着杯子咕噜咕噜的往肚子里灌水。
一杯接一杯的水从一个容器倒进另一个容器,再经过喉咙的吞咽,这些声音很快把伊森吵醒了。
沈长清终于餍足的放下杯子和茶壶转身时,看到伊森正坐在床上用迷瞪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蛋。
一瞬间脑子里蹦出来了n条说辞,无奈挣扎的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她挑选出一条说服力够强的。
“缇莉,什么时候醒的?”
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口,沈长清骂自己窝囊,他都可以云淡风轻,凭什么自己想做贼一样。
她干笑两声,眼角的线条纹丝不动。
“没多久。”
气氛一度很尴尬,伊森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沈长清脚掌在地上蹭了两下,说:“我昨晚走错房间了。”
没有道歉也没有责备,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
“你也住这里?”
沈长清点点头,“我本来还想住我和我母亲之前住过的这件,婆婆告诉我已经有人了,昨晚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就又回到这了。”沈长清低头做出打量自己鞋子的样子,顺便说:“伊森,昨晚的事......”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吗?”伊森接过她的话,他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就算得到一时得到了也留不住她。
沈长清微微点头,“是我的错,我喝多了。”
伊森阴着一张脸弯腰从地上捞起自己的上衣来,淡淡的说:“别这么说,我宁愿你昨晚知道我是谁。”
后面的话声音小到只够他一个人听清楚,沈长清没听清也没多说,指了指门,“那我......先回去了?”
“住对面吗?”伊森在她的背后幽幽的吐出一句话,记得昨晚自己回来的时候听见婆婆跟她丈夫提了一句“前阵子住过的中国女客今天来了”,而且只有他对面的房间是空的,现在一想,肯定是她了。
沈长清迟疑了一下,说了声“嗯”。
就在沈长清坐在床沿上发呆,犹豫着要不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她来法国,想先走一遍和母亲沈小娜走过的路,然后把她们规划好却并没有进行下去的旅行走下去,之后想去别的国家,想去北欧,然后去南边。
路上接点翻译的活,赚点零花钱,边走边赚。
反正就一个人了,什么都好说。
谁料来纳韦尔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真可笑,她难受什么,不就是***吗,现在的女人谁没经历过三五个男人,她就只能一辈子吊死在颜谨身上,为他守贞?
还有,为什么是逃,她沈长清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遇事只知道躲,和颜谨的一段情破裂后也是她先逃的她先退出的,都逃到了大洋彼岸了还要延续这种命运?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伊森换了整洁的骑马装,头发梳的很利索,像个中世纪的贵族公子,他右手端着托盘,见沈长清来开门,冲她笑了一下。
“美丽的东方姑娘,我可以为你送早餐吗?”他把托盘放低,精致的煎蛋、果酱小料、面包片火腿还有份小果盘整整齐齐的摆在托盘里,干净的小白盘子将它们分开。
看他的样子是为了怕引起反感,想送到门口的,不知道沈长清是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还是不介意,将门开打给他让路,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绅士先生。”
既然人家没有畏畏缩缩的,自己何必矫揉造作,沈长清接过托盘,说实话她真是饿坏了,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小块面包和一小碟葡萄干,还都在酒吧里里吐干净了,现在腹中空空,灼热感明显。
不客气的开吃,吃了两口想起伊森还在看,于是问他吃了吗,他摇摇头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打算在纳韦尔呆多久?”他很聪明的没有问她为什么一个人重游故地。
“一个星期吧,上次没怎么转。”
伊森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掌先在大腿上擦了一下,然后换手背,如此轮流几次才放下。
“是要旅游吗,我......可不可以带我一个?”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不太合适,伊森还是想试试。
沈长清咽掉嘴里的食物,“你不用工作了吗?”
伊森觉得有戏,咧嘴笑了一下,迫不及待的回答:“公司给我放假让我出来找灵感,准备出新专辑了。”
“挺好,恭喜你。”沈长清又吃了一口,知道伊森还在等她点头,她也在考虑。
门没关,店主婆婆敲了两下门得到允许后端着牛奶进来。
“你这孩子,刚才着急找我帮你做早餐,怎么连牛奶都忘了端了?”
老婆婆本来还想再数落两句的,见沈长清在便没好意思再把伊森的小心思往外桶,放下热牛奶便出去了。
沈长清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让人家着急火燎的给她做饭。
于是,“可以,只要你不觉得我打断你的灵感。”
伊森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连忙回道:“不打扰不打扰。”
下午伊森去酒吧找大卫,脚步都是轻快地雀跃的,老远大卫就看出来了。
“嘿伙计,什么事这么开心?”
伊森总不能说他昨晚泡到了喜欢的人吧,故弄玄虚的摇了摇头,说了个不着调的理由。
“难道你妹妹回来了?”
伊森的妹妹瓦卡是个小太妹,整天惹事,自从他们兄妹俩搬离了贫民窟之后便更嚣张了,捅了不少篓子也招惹了不少仇人,把他们从泥沼里捞起来的金主吃干抹净再不管她,现在疯起来没完没了。
“没呢。”
瓦卡走了两个月了,走之前跟他借钱,说要改邪归正去过正常的日子去了,伊森以为她真的变好了,很爽快的给了她一笔钱,谁知道第二天便听人说她闯了一个三线女明星的家,从床上把女明星的老公拉走了。
他也收了几天媒体的追踪,女明星报了警,警察三天两头找他询问瓦卡的下落。
越想越头疼。
虽说瓦卡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终究是骨肉血亲,他担心她,也不知道她身上钱还够不够,在外面有没有吃苦。
大卫将他的情绪转变尽收眼底,有些愧疚提起这事。
他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瓦卡也不是坏孩子,总会理解你的。”
伊森叹了口气,看向他,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孩子是谁的
一个月后。
沈长清和伊森在法国的一个葡萄庄园里度假,满眼葡萄树,每天都有人摘葡萄。
法国人口少,人均面积大,城市里的人都看起来稀稀拉拉的,这处便比起前几处热闹许多。
大卫帮忙找的作曲和作词的人伊森也都联系上了,作曲的很靠谱,一个星期前就交给了伊森的经纪人两首,只是那个作词的佳丝女士,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做了大半个月了一个电话过来说做不出来,直接撂下摊子走人了,大卫还替她赔礼道歉。
伊森摆摆手,自己操起笔杆子搞创作。
他的吉他走哪带哪,他们住的总是隔壁,有时候一起出门溜达,他的琴声从里面飘出来时她就不打扰他,自己单独出去。
庄园里的女主人很感兴趣东方文化,经常约她出去玩,有时候也打牌,沈长清出来一遭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打外国牌了。
伊森知道后也偶尔找她打牌,只是两个人打缺少点气氛,约了几次就取缔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从屋里透过大窗子看到外面的天湛蓝湛蓝的,大团的白云很快就飘过去了,令人舒心。
沈长清在棉布长裙栽套上一件毛线衫,拎着太阳帽打算出去享受一下美丽的天气。
长而窄的走廊里,两声开门音重叠到一起,锁完门转身时两人都看到对方,彼此相视一笑。
“下午好。”伊森先打的招呼。
“下午好。”
沈长清把帽子戴在头上,“忙完了?要一起出去转转吗?”
伊森顿时换掉原本的疲惫样,容光焕发语调高仰的说荣幸至极。
本来就想他们自己转转就好了,不想麻烦庄主夫人的,结果却偶然的遇上了。
一片还算空旷的草地上,庄主夫人在地上铺了毯子,摆满了水果和零食,香槟和饮料,沈长清看到她时她正跪坐在毯子旁边摆东西,她的无毛猫好奇的在零食空档中间穿梭,庄主夫人还时刻提防它,怕它偷吃毁了她的劳动成果。
见到沈长清她们她诶了一声,冲他们招招手,“正要叫丽娜去邀请你们呢,真巧!”
“庄主夫人,今天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吗?”沈长清走过去,在毯子另一边坐下,礼貌的微微鞠了一个躬。
庄主夫人也回了一个礼,高兴的说今天是庄园建立半个世纪的日子。
沈长清惊叹了一声,手上很快被塞上一大串葡萄,颗粒是紫红色的,圆而饱满。
“快尝尝,早上丽娜刚去挑的,绝对甜。”
沈长清笑容凝固了一下,打量葡萄的动作也放慢了,“甜的呀.......”
庄主夫人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情愿,硬要她赶紧尝尝。
沈长清缓慢的剥了一颗,看了看旁边逗猫的伊森,塞进了嘴里。
“呕......”
“怎么了怎么了?”庄主夫人和伊森同时惊呼。
沈长清赶紧放下手里的大串葡萄,喝了杯纯净水,又自己拍了拍胸口,觉得那股子恶心劲下去了才稳了稳呼吸,跟大家解释,“不好意思庄主夫人,葡萄很甜很好吃,只是我吃不了太甜的,总觉得甜的有点腻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女孩子怎么有吃不了甜食的呢?”
伊森还沉浸在沈长清的解释中没回过神来,若有所思不知道被什么话吸引。
沈长清也很纳闷,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间没问题啊,就是这几天才开始不愿意吃的。”
“哦是的,你刚来的时候还在我的院子里吃过葡萄。”庄主夫人肯定的说。“那......”
庄主夫人眼睛转了一圈,突然定住了,想到一个可能的原因,急忙凑近沈长清,又看了看伊森。
伊森这时也把目光对准她们,和庄主夫人撞到一起,显然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你是不是......”庄主夫人也不敢乱说,话到嘴边又绕了一个圈,“经期正常吗?”
当着男人的面提起这种事,沈长清有一瞬的窘迫,不过她很快参透了庄主夫人的问题,面色开始凝重起来。
见她不回答,伊森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好像......”
沈长清像丢了魂一样,吐出两个字来就不说话了,整个人懵懵的。
伊森看她的样子快把他急坏了,她什么都不说,让他一个人干猜,索性起身拉起沈长清。
“我带你去医院。”
十分钟后,庄主夫人的手下开车带他们离开了庄园,去往二十里外的医院。
大胡子医生帮她做完一系列检查后请她坐下询问,沈长清整个人还不在状态中,垂着眼睛不知道在自己乱想些什么,医生坐在她对面,只隔了一张桌子,叫了两声她都没应。
“缇莉。”伊森拍了她一下。
医生苦笑了一下,随即开始自己的工作。
“最近一次排卵期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沈长清不语。
沉默了好一会,就在伊森又以为她走思准备叫一声的时候她提前打住他,说她听不懂法语。
伊森也是糊涂了,忘了他自己懂法语沈长清却不懂,只好用英语帮她翻译了一遍。
沈长清两只手搁在腿上,使劲的绞着,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一个月前......”
伊森打了个激灵,算算时间,一个月前刚好是他们在纳韦尔的几天,刚好是那天晚上......
“现在我要告诉你,你可能怀孕了。”
大胡子医生摸了摸胡子,还想说什么,伊森突然就拉着沈长清从椅子上站起来,出了门。
“缇莉,你告诉我,一个月前你有没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他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好像在说一件对他意义重大的事,从认识到现在,她还没见过伊森像现在这样不苟言笑过。
她摇了头,极其不愿承认的说:“如果我告诉你,孩子是你的你会相信吗?”
如果伊森的表现在她眼里是不愿相信的话,那么她自己是最不愿相信的,她多么希望一个月前的晚上,和她发生激情的是她爱的人,是她想为之生儿育女的人,那个人是颜谨,绝不是他。
伊森突然露出一丝放松的表情,扼着她手腕的力气也松了。
他盯着沈长清的眼睛,确定里面依旧纯粹后他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我相信。”
他将她拥进怀里,想把自己拥有的温暖全都给她,如果能让她安心放心,他想竭尽自己的全力,用心待她。
沈长清却开始手脚冰凉,指尖凉得快要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命运怎么如此弄人。
她怀了颜谨的孩子却没能力保住,随后那么长的时间里,他们上床的次数都快数不清,没有做过保护措施,每一次他的种子都悉数落尽她身体里。
他常会深埋其中,久久不愿离开,直到所有的都留在了里面。
她知道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只要做了,就耗尽功力。
真荒唐啊,他努力多久都做不到的事,偶然一次,就让伊森中奖了。
到底还是命运弄人吧。
沈长清一滴眼泪无声滑落,她闭上了眼,任由伊森将她困在怀里。
护士通知他们检查报告出来了。
报告单上有看不懂的名词,伊森带她去找大胡子医生。
医生只瞄了一眼就看出问题,问沈长清是不是做过引产手术。
伊森微微的皱了皱眉,自我挣扎了几秒,眉头慢慢舒展开,专心等着医生的回应。
“检查结果显示怀孕四周,但是你身体状况并不稳定,有引产的因素在,没来得及调理好身体就有了孩子,以后怀孕的过程可能会辛苦一些,注意身体,习惯性流产的风险很大。”
他每多说一句沈长清的心就揪的紧一份,什么话都没说。
要出医院的时候沈长清借口上厕所又私下找到了大胡子医生。
“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呢?”
医生很是惊讶,表情和语气都表现的很夸张,“你疯啦?!我刚刚明明说过在怀孕过程中风险很大,你居然想主动拿掉孩子?你可能会死的你知道吗,而且也没有再怀孕的可能了。”
沈长清跟医生道了谢,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和别的男人生孩子,她只想为那个男人生,如果不是他的,她......
她犹豫了。
真的有勇气放弃它吗,就算不是颜谨的那也是她沈长清自己的啊。
她责备自己的莽撞,怎么会有不要孩子的念头呢。
它还小,不知道性别,甚至还没有形状,她怎么忍心在它最脆弱最需要力量的时候遗弃它。
医院的门口,伊森老老实实的在那等着,他的手掌时而合上时而张开,好像在蒸发手心的汗,他在原地走动,露出侧面时能看到他乐不可支的笑容一寸一寸的爬上嘴角,脸颊,还有眼角眉头,他的每一个面部细胞看起来都是开心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穿进来,从他的肩膀到达她的脚掌,路过他时可能感染了他的心情,神奇的带给了沈长清。
第一百一十四章:她不要家了
她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沉重了。
“伊森......”她小声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缓缓地走了过去。
......
“妈。”
差不多两年了,同一家医院,同一批医护人员。
他们亲手将儿子从病床上救起来,如今,母亲又躺在了床上,不同的症状,却是同样的昏迷不醒。
病床边的人,从床上醒来,照顾着曾经照顾他的人。
颜谨的父亲有些痛心,向来强壮的健身达人也差点病倒,在床上躺了个把月后又重新振作起来,帮着颜谨搭理集团的事,这几天,他频频走神,在金依的病房里看着呼吸机不知不觉的散了目光。
颜谨刻意的叫了一声妈,父亲还是没有看他,没回过神来。
“爸爸,你在想些什么?”
他这才发出一个反问的音节,看情况也不得不坦白,这才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想去趟瑞士。”
颜谨不出半秒便猜到了他的意图,他查看仪器帮母亲盖被子,按摩梳头发,叫护士帮她做复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护士来了又走了,颜谨还是没和父亲说话。
男人也不着急,知道这是不能逼他,索性叫下属送了两个人的饭,一起在病房里吃。
其实颜谨也不必总在病房守着,医生对金依的苏醒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在这呆着纯属浪费时间。
可他不想错过一丝可能等到她清醒的时刻,想让她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正如自己昏迷时她的行动一样。
树欲静而风不止,两个人暗地较劲了那么多年。
金依控制欲强,希望颜谨按照她的想法走,她想给他好的,只是不愿听取他真正的心声;他表面温顺服从,却一意要改了国籍,重回祖国,他表面接受颜氏,却用着创业的形式,他娶了母亲心仪的儿媳,却背地里和沈长清搅在一起。
现在她倒下了,终于不会阻挠他了,他可以为所欲为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他也清醒了,顿悟了。
母亲她图什么,就算她对婚姻不忠,生了别人的孩子,但是却没有分走对他的爱,母亲爱孩子,不同的只是形式,她所做的,无非是想让他走的更顺畅,活的更轻松一点。
她不想把自己这一辈所经历的艰难坎坷让他再经历一遍。
好好的做个美国人,享受美国人的待遇社会的福利,好好的经营家族的企业,何必劳碌奔波,不愿他去当兵,因为枪林弹雨她经不住他的任何闪失,娶了英格,一辈子有个安分的家庭。
她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他以前终究懂得不够。
沈小娜被医生宣布死亡的时候她赶来了,带着张志高匆匆忙忙的赶来,得知自己的行为铸成了大错之后懊悔万分。
她不停的跟颜谨解释,说她并不知道张志高身负重任,只当颜谨是为了报复英格,要联合张志高夺走英格的孩子,她说是她一意孤行,五十多岁的人了,差点给自己的儿子跪下。
求他原谅自己,求沈长清原谅自己。
只是沈长清情绪太失常,颜谨去过几次她都像聋了瞎了一样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这一拖,竟造成了这种结果。
“爸爸,你不必在医院陪我吃的。”
颜谨用筷子挑拣着碗里的东西,挑出几块牛肉放到了对面的盘子里,再从餐具盒里帮他把刀叉拿出来。
颜谨全程自言自语,不像说给他父亲听的,因为他根本不留给他回答的时间,一句紧接着一句。
“瑞士的两个孩子只比英格小三岁。”
颜谨把碗里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嚼动食物时腮帮子旁的骨头若隐若现的,他不紧不慢的说:“我知道。”
在父亲纳闷的眼神下,颜谨头都不抬一下,继续挑了块蔬菜进嘴里,“你们以前骗我孩子还小,不到十岁,具体问你们几岁也不告诉我,我连面都没见过,为什么要接纳他们。”
父亲被他几句话噎住,干脆把没用过的刀叉放下,啪的一声,昭示着他的不悦。
颜谨不为所动,只是顿了一下动作,“爸爸,你是怎么做到不介意的呢。”没了刚才那种痞痞的态度,在问他又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对面刚要说话,颜谨又打断了他。
他收了自己的饭盒,准备拿去洗了,临走之前看了看父亲。
“去吧,把他们带回来,让妈妈和他们团聚吧。”
他难受,心里堵得慌,眼里又酸又涩,快步离开了病房。
小钟长途跋涉来到美国报到,顺便给他捎来一个快递。
见颜谨捧着饭盒出门,连忙接过去把刷碗的活揽了过去,不出两分钟,洗干净擦干了送回来。
“休息够了吧,放了一个月的假,我那帮秘书们都快起义造反了。”颜谨半开着玩笑。
“歇够了歇够了。”小钟憨笑着,帮颜谨推开门,“他们天天微信炮轰我呢。”
“我差点也没忍住加入他们的行列。”颜谨按了一下车遥控,听到声音后过去。“上车来说。”
小钟一上车就对领导表达了自己深深地谢意,自己只是被迷晕了扔进地下室,人没收到什么威胁,老板怕他留下阴影,特意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和家人一起呆呆,还是带薪休假。
“还有,老板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颜谨把目光放在他手里的盒子上,“寄到上海的快递?”
“是。”小钟把盒子给他。“放你办公室有段日子了,我去了趟公司顺便给你捎过来了,匿名的,也不知道谁寄的。”
颜谨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小钟,盯得小钟心里发麻。
小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苦着一张脸巴巴地说:“老板,肯定不是****寄的......快递验过的......”
颜谨丢过去一个白眼,把手里的车钥匙也砸给他,自顾自的拆起快递来。
小钟抻着脖子探头探脑的,想看看里面是什么神秘宝贝,颜谨打开盒子之前表情还很正常,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眉头不自觉的就锁起来了,目光凝重。
“是什么......”小钟小声的问。
颜谨扶着盖子的手一下松开,啪嗒一声,没有盖子的遮挡,里面的的东西一览无余。
据小钟所见,里面是一套白色的休闲套装,一个类似装戒指的首饰盒,还有一串车钥匙。
看第二眼时小钟就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个意思,休闲装应该就是情侣装的男款了,那首饰盒里装得必定是颜谨戴在手上那枚戒指的女款,钻石超级闪的那枚,车钥匙上的图标让他一眼就看出了车子的牌子,他曾经接触过的捷豹xj,喜欢的不得了的那款。
“这......”沈长清寄的?
后面的名字他没敢说出来,出事之后他在医院里,出了医院就回了家,沈长清和颜谨的事他也没听说,直到前几天回了公司这次知道一点。
他听说沈长清失手伤了金总,怕颜总追究责任连房子都卖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听说,事实无从得知。
他们说,别在颜总面前提起沈长清这个名字,这是禁忌了。
往日只要他得知一点关于沈长清的消息并且在颜谨面前提起,他都放下手头的事听的津津有味,连眉梢都挂着笑意。
如今,怎么就成了禁忌。
“老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查查她在哪,我可......”
“不用了。”颜谨慢条斯理的合上盖子,“她连家都不要了,你怎么可能找到她。”他冷笑着,不带一丝温度。
家?小钟不明,含糊间,竟把这个字吐了出来,引来颜谨的侧目。
什么家,您给她家了吗?
他终究没有立场问出这句话,颜谨却从他的一个字里听懂了,只是故作糊涂。
“她北京的房子,卖了。”他不咸不淡的冒出一句话,权当是对家的说明。
最怕冷场,小钟及时拐开了话题,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理清的,索性也不费那个力。
“喜乐影视的负责人找过我,问咱们这边的前期筹备工作什么时候结束,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做了小策划发您邮箱了,一直收不到回复,您看......”
“你怎么回应的?”
“我清楚咱们影视公司的准备情况,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结束了筹备工作,只是您不通知我们传达消息我们也不好私自泄露出去。”
颜谨嗯了一声,很满意他的回答。“我今晚会看邮件,你通知咱们这边把总策划给我看一下。”
“好的知道了。”
颜谨和小钟换了换位置,让小钟开车带他回家一趟。
坐在后座上,颜谨身体一阵一阵的发虚,靠在真皮座椅上,仿佛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她不要了,不和他做情侣了,不做他未婚妻了,车也退回来了。
他努力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他的努力,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呼吸困难,感觉有什么在掐着他的脖子,生生的要勒死他,他呼唤小钟,心里声嘶力竭惊慌失措,表面却无计可施,拿不出一点行动力。
“沈长清......”
小钟听到声音,从后视镜里看他。
第一百一十五章:艳照
“遗书?”
沈长清握着电话的手差点没握住,小口小口的呼着,生怕错过那边的一个音节。
“沈小姐您看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过来拿一趟,最近医院比较忙。”
“这……”沈长清略显为难的看了看给她做饭的伊森。
医生那边比她还紧张还大气不敢出,黑压压的几个人头堵在他的办公室里,说着什么协助找人的客气话,行为却是半点不容置疑的强硬。
沈长清犹豫的功夫医生差点就要冲出去喊救命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麻烦您能不能帮我邮寄一下。”
这个答案显然不受医生的待见,他刚要拒绝,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打断了他。
“答应她,要详细地址。”
医生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对方,心道怎么一群秘书横的跟黑社会一样,想来老板也不是个善茬,对一个女人围追堵截的。
沈长清过了好一会才报出一串地址,让他们把东西寄到美国曼哈顿城里。
“钟哥,长清姐在美国,颜总也在美国,要不要通知颜总?”
小钟想了想还是算了,等他们找到了人,确定了沈长清的安身之地再说,他觉得总要让他们见个面,是怎样让他们来个了结,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小钟从上次带盒子去美国回来已经两个月了,颜谨没回来过几次,基本上都待在美国办公,这边实在逃不开的应酬他才会奔波一趟。
每次见到颜谨他都是不一样的,别人看不出来,总归是那个样貌那个身体,只是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
笑还是笑,说不好笑容里藏了什么,让懂他的人看了心疼。
小时候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不得已把最喜欢的本子拱手让人,一边被狠心的剥夺一边一口一个男子汉的夸着,所以为了男子汉那个称呼假装给的大方利落,可看着自己的东西到了别人手里,那种想哭不能哭,想抢又不能抢的感受把人憋的酸酸的。
大概,颜总现在就像那个孩子吧。再怎么悲伤不情愿也都在心里,旁人看不到的。
假装不想要了,不在意了,这就是他给别人的答复,顺其自然,满不在乎。
可当一听到她的名字,看到和她相关的人或物,一切都不受控制,给他的生活掀起无声无息的巨浪,明知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偏要撑着,不问不找不提及。
他以为她们完蛋了,此生就此别过了。
可是又来了转机……
十二月份,天气正冷,今年冬天上海的气温出奇的反常,气温达到了历史最低,没有见过雪的南方人在今年看了个够,漫天遍野的白雪给了人们一个惊喜,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猝不及防的灾难。
郊区的房屋冻裂,来不及打扫的雪很快化成水,顺着房子的裂缝滴到人们躲避寒冷的区域,阴冷加剧。
交通堵塞,城市的新鲜蔬菜水果得不到有效的供应,一时间货源紧缺。
颜谨特意从美国赶回来,找工厂赶制了一批军大衣和取暖设施,带了几十个施工人员去受灾严重的郊区援助,在交通拥堵最厉害的路段搭起热水棚,为行人免费提供一次性取暖用品和热水。
命令旗下所有店铺不得抬升价格,尤其是涉及生活用品的产业。
南方地区普遍受灾,上海并不是最严重的,但是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十二月底,气温回升到正常范围,城市慢慢的恢复了该有的活力,马上就到元旦了,庆祝活动好像都比往年热闹,所有人都像是在庆祝劫后余生一般,笑的灿烂。
几家媒体在元旦到来之际发表了颜氏的贡献,用了半张报纸三分之二的版面报道颜氏的慷慨之举。
新闻的标题是“颜氏,从来只给我们看行动”。响当当的标题,看的人心潮澎湃。
颜谨早就在元旦之前离开了上海,报纸是从网上看到的,文中多次提到他的名字,文章右侧附有他去农村做志愿的照片。
莫名的兴奋。
不是因为扩大了知名度,而是他被放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标志着看到的人会很多。
他知道心里盼望着沈长清能从上面得知他的消息,从而想起他。就像他想起她一样的方式。
一月份,沈长清离开四个月了,突然,他冷清无波的生活被扔进了一粒石子,溅起了涟漪。
自从他上了大媒体的报纸后,娱乐小报也对这个行事不凡深谋远虑的年轻总裁有了兴趣,开始往深了挖掘他。
开始只是无关痛痒的小八卦登报上刊,半个月后,一家娱乐报刊突然爆出几张照片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本来颜谨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就算知道了也没空理会,挥挥手任由他们小打小闹去吧。
登出他和任卡的床照这种事,对他个人和企业都造成了影响,他震怒,那些人便遭了难,没过几天法院传票就寄到了他们手里,连带着删除道歉赔偿损失。
颜谨从中嗅到不寻常的味道,他敢肯定照片是阿俊拍的。
平时家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在商业圈混的人和在政界混的人一样谨慎,家里有绝对的**安全,这点也是他能保证的。
但是阿俊拍照片甚至放出照片的目的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阿俊从那天起就离开了公司回了美国,两人再没有来往,他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图破坏?破坏公司的声誉还是颜谨个人的?
他家里是混迹官场的,和商业算犯不上矛盾,那就是和他颜谨的个人矛盾喽。
颜谨想不通,找了人去查。
“小钟,事情办怎么样了?”一向沉稳的他,接二连三的打了越洋电话催促。
“颜总,昨天法院就发布了最后一家涉事媒体的处理结果啊。”小钟还一头雾水。
颜谨差点一声粗口就爆出来了,“我问你阿俊的事。”
“还在查,那边说四十八小时后给我们结果,颜.......颜总?喂?我去!”小钟见没人注意,对着电话翻了个白眼,见有人过来又若无其事的把手机装进口袋里。
沈长清怀孕四个月,肚子却比怀孕三个月的正常孕妇都小,人不仅没胖起来,还瘦了一圈,只有小腹的位置鼓鼓的,能看出是个孕妇。
伊森坚决要带她回美国,不让她再奔波下去。
车不敢开的太快,顾忌着车上有孕妇。
伊森的经纪人凯文坐在suv副驾驶位上和司机闲聊,伊森陪沈长清坐在后排,全程伊森都紧紧牵着她的手,做好了一切都挡在前面的准备。
沈长清盯着他的下巴一路,上边有一根新冒出来的胡渣格外明显。西方人的毛发旺盛,在一起的这几个月,伊森胡子刮的比沈长清的眉毛都勤,生怕一不注意就满脸胡渣。
“怎么了?”伊森笑着顺她的目光摸自己的下巴,“没东西啊。”
沈长清被他逗笑,引着他的手摸到那根黑黑的胡渣,“伊森。”
“嗯?”
她连叫了好几声,伊森也连着回了好几声,始终耐心温和。
“我们去哪?”
“旧金山怎么样?”他不说明原因,卖了个明面上的关子,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已经提前打点好一切,房子是新的,三层的市郊别墅,环境雅致适合养胎。
沈长清的手猛的一缩,听到旧金山三个字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伊森并没有在意她这个细小的举动,依旧满含深情的看着她。
“好......我们回去了就结婚行吗?”
这句话是点燃烟花引线的火光,如果伊森是烟花,那么他已经开始在空中欢快的绽放了。
他使劲的点头,好像点的多用力就能证明他有多大把握对她好一辈子。
凯文向后扭了一下头,话马上就憋不住了,是司机用眼神制止了他,提醒他注意影响。
凯文虽没当着沈长清的面爆发,但很快给伊森发了消息。
伊森不着痕迹的往前面扫了一眼,听见手机震动后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急着看,让沈长清先闭着眼休息一会,等到了再叫她。
“你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你可以偷偷养着她,为什么以身犯险?”
“我不想干了。”
“你不想干了?你说不想干就不干吗,别忘了你的合同还没到期,违约是要付违约金的!”
“放心,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会等到合同到期。”
“你知道你结婚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对你影响多大吗?公司本来想把你往偶像方面包装。”
伊森熄了屏把手机随手放在了车坐上,侧了侧身子换了方便看沈长清的角度靠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凯文没了辙,
命令司机停车后自己下了车,生闷气去了。
“开车吧。”
见沈长清要睁开眼,伊森把手掌贴在她眼皮上,为她挡着光。
司机还是开的很慢,赶在民政局关门之前把车停下了。作为公众人物的司机,停车后本能的先下车勘察有没有尾随的记者狗仔以及粉丝。
这里是他的大本营,到了这里他便是个备受关注的明星。
第一百一十六章:结婚
伊森岿然不动,等司机传达出安全的信息之后伊森才拿出准备好的鸭舌帽,先亲手给沈长清戴上,最后自己先下车,搀扶着她。
司机探路,伊森只管搂着她的肩膀护着她,快速的跟上司机的脚步。
都说在美国结个婚像去宠物店买个耗子一样简单,流程简单,快到沈长清没来得及考虑清楚呢,一张证书就摆在了她面前。
她伸手去拿,手在半空中迟缓的前进,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看到了上面和自己护照上相同的照片,看到了两行眼泪从照片中嬉笑倩兮的面庞滑下。
突然从一个单身女性变成了已婚妇女,谁能想到离开中国四个月,她已经有了妻子和母亲的双重身份。
她想,她的猝不及防一定是表现的太过明显了,所以伊森才会伸手将她刚摸到边的证书撤走,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叠上装进了上衣的内兜里。
“怎么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哦。”他半开着玩笑打趣她。
沈长清扯着嘴角,硬挤出一抹笑来,摇了摇头。
他温柔的帮她重新戴上帽子,将她的胳膊塞进自己的臂弯,心情愉悦的说:“走吧,我们回家!”
她临出门还扭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是从结婚登记的地方走出去的,就像在确认自己换了身份一样。
从今以后,她的名字,会被冠上他的姓氏。
他是克莱伊森,她是克莱夫人。
新家很大,三层独栋小洋楼,白色的欧式风格,华贵大气。
伊森领着她参观新家,沈长清却兴致缺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伊森见她精神不佳,以为是一路奔波劳顿她身体吃不消,让她先去休息一会,等会饭好了叫她。
伊森看着她躺好,亲自给她拉上被子才放心,临走时被沈长清拽住衣服。
“嗯?”他蹲下亲吻她的额头,当做一个晚安吻。
胳膊趴在床沿上,看着她温柔恬静的脸,一时挪不开视线,“有什么事?”他的每一个音节吐出来都是轻轻的,仿佛她是个宝贝的瓷人儿,说话大声一点就可能震碎。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我的快递......”
“放心,我已经找人去曼哈顿取了,还有一群粉丝掩护,没人会发现的。”
听到这句话沈长清才放心,拽着他衣角的两根手指慢慢松开,伊森察觉到细微的力量消失,低头看了一眼,将那只手握在手心。
沈长清受凉,突然被温暖的大手包裹反射性的往回一缩。
他加大力量,握的牢牢的。
弄疼了沈长清,她不解的看他。
“缇莉,你该试着接受我了,我们是夫妻了,你还是不能适应我的存在吗?”
他说话时想保持面部表情的柔和的,只是他再怎么刻意也免不了压抑的东西暴露出来,他蓝色一望到底的眼眸里,藏不住的忧伤和困顿。
沈长清忍不住心疼了。
原来他一直都能感觉出来,她没有太明显的排斥,却在一些小细节里拒绝着他,她当自己能糊弄过去,原来他心中有数。
沈长清不承认和没答应,他渐渐松了力气。
“是的缇莉,我都明白,加尔斯的温泉池边你说你不喜欢泡水害怕那种感觉,晚上你却在浴缸里睡着了,是我让服务生去叫醒的你;木村的时候有活动,被选中的情侣要当众接吻,你偷偷跑去主持人那看了被选中的情侣,自己去了卫生间,后来我知道选中的人是我们,还有......”
“伊森!”她指尖点在他的唇上,垂下眼眸冥思了半秒,“对不起伊森,我会试着改的,不会再那样了,对不起......”
他只陈述了事实,沈长清感谢他没有深戳,没有撕开她表面的疤往她心窝子里拧,他拉开她手指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告诉她,他知道还她有个角落,角落里藏了不可说的秘密。
“好了,你先休息,佣人明天早上才来,我自己做饭有点慢,等会好了我叫你。”
“嗯。”
考虑着沈长清有身孕上下楼不方便,便安排了一楼的卧室,不用上楼梯,伊森出去后自然也没有嗒嗒的下楼声。
熬过了最开始的两个月,这段时间沈长清如释重负。
知道女人怀孕很辛苦,沈长清以前只是想想,等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得要死要活的感觉都是正常的。
一个月的时候孕吐反应最厉害,她每天只吃得下一些水果,还都如数吐出来,最难受的时候一夜没停,折腾的她感觉身体里的脏器都要被扯出来了。
伊森急得团团转,只能干着急。
伴随着孕吐而来的还有心慌和胸闷,像得了心脏病的人,安静的时候心脏跳得很剧烈,给人一种随时要罢工的前兆,结合着胸部的胀痛憋闷,一时间她感受不到自己身上有哪块部位是正常的,哪里都在折磨她,往死了折磨。
整夜整夜的难受,黑眼圈、厌食......她不胖反瘦,医生也着急,他们只能整日的待在同一个镇上,不敢奔波,怕伤了孩子。
难忍的时候她真想往桌子角猛地撞过去,只要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难受不会疼了。清醒之后会骂自己残忍,怎么敢动伤害孩子的念头。
女人是有多爱一个男人才会愿意给他生孩子。
她不爱,却照样生,且甘之如饴。
她想,往后没有颜谨的日子,她也要有个支撑自己过完下半辈子的灵魂吧,这个孩子,意义上寄托了她对颜谨的感情。
真自私是吧,沈长清没见过自己这样的妈妈,这样自私的.....妻子。
等到那些现象慢慢消失情况稳定后两人才敢动身返程。
这一觉,意外的好眠。
伊森解开围裙轻轻地转动门把手,刚想叫她却看她睡的出奇的香,睡的很安稳,难得有这样的状态,他担心叫醒了就又睡不着了,在门口犹豫了会还是关上门出去了。
他做的中餐,熬了粥,做了两个小菜,对他来说这真是头一次,做的时间有点久,足以让沈长清深入睡眠。
自己吃了一点就打点好一切回了房间。
楼下就一间卧室,沈长清住着,他踏脚就要往二楼走,刚上几步停住了,开始折回来往沈长清的卧室走。
他先去外面的浴室洗了澡,换了干净柔软的衣服,在床边站了很久才挪动脚步走到另一边掀开被角。
纳韦尔的那一夜是他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和她同床共枕。
他内心不可抑制的忐忑起来。
万一......她醒了之后不依不饶怎么办,她不愿意怎么办,会不会不理自己,冷战?
手又顿住了,今天这觉,好像有点艰难。
索性沈长清睡够了,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他一点都没惊讶。
“伊森?是不是很晚了?”
伊森不着痕迹的松开捏着被角的手,假装什么都没做。
“不晚,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热饭菜。”他等不及离开房间,最后加了一句,“我做的中餐,你多吃点。”
不出五分钟伊森就端着托盘进来,怕她刚睡醒太亮的光线眼睛适应不了,只开了两个台灯。
沈长清摸摸瘪瘪的肚子,闻着久违的香气,胃口大开。
连喝了两碗粥才不舍的放下碗,低头看自己的肚子,“肚子好像又大了......”
又忍不住摸了两下,被伊森嘲笑,“哪有这么快,刚吃下去孩子就长大的?”
“可能我怀的是个哪吒,哈哈。”睡得好吃得好,孩子也听话,她心情便轻易的畅快起来。
“哪吒?”伊森听不懂。
沈长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懂中国文化,也听不懂音译的名词,难得有耐心要跟他解释。
“等等,我先去把碗刷了,等会回来你要完完整整的跟我讲。”
他用最快的速度洗了碗,回到卧室她还在洗漱。
她散着长发盘腿坐在床上,提起中国的文化,话匣子受不住了,深深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尤其是听众听的很投入痴迷的时候,对她来说是一种肯定。
沈长清无意识的打了个哈欠,伊森突然反应到两人已经聊了很久了,再熬下去对孕妇身体不好。
“该睡了缇莉,明天再继续好吗?”
沈长清伸了个懒腰,点头说好吧。
自己钻进了被窝,伊森下了床没动。
她以为他是要等自己盖好被子闭了眼才安心出去,于是乖乖的捂好被子闭上眼。
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离开的声音。
她忍不住睁开眼查看。
“缇莉,”他逮住她的小动作。“我们是夫妻了。”他又一次陈述事实,“所以,我能睡在这里吗?我在楼上你在楼下,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沈长清的月份慢慢大了,半夜里有个情况他也好及时发现。
怕沈长清拒绝,他说的很慢很小心。
沈长清露着一个脑袋,大眼眨了几下,好像反应不过来在消化他的话。
“一起睡?”她反问道。
伊森点点头说了句是的。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都继续沉默着,僵持着,这场拉锯战在等待着一方率先妥协,然后结束。
伊森心里叹了口气,刚要说自己出去。
“留下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擦肩而过
伊森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和沈长清睡在一个床上,沈长清在佣人和伊森的照顾下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
刚满四个月的时候楚涵生了,一男一女,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哥哥在生下来三天后情况突然不好,楚涵精神差点崩掉。
沈长清跟伊森说自己想回去看看她,他不愿意让她这么老远的来回折腾,最后拧不过她,找了一个看护陪她一起去的。
产妇的情绪太激动对自身的恢复不好,她刚做完剖宫,伤口没日没夜的疼,她又时刻牵挂着老大,精神愈发的差。
沈长清一进病房就被一股浓烈的血腥与消毒水的混合味道熏的差点退出病房。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站着一个背影看上去风尘仆仆的男人,他回头,沈长清愣了一会才认出他是李如彬。
楚涵的父母也在,楚涵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闹脾气不理人,脑袋歪在里面,眼睛也闭着。头发快乱成了鸡窝,苍白的脸上带有泪痕。
“你回来了?”沈长清对李如彬说。几个月不见,他好像黑了一点,皮肤粗糙了一点,头发不知多长时间没修建了,像从森林探险中幸运逃生的人。
李如彬点点头,和众人一起把目光放在了她明显隆起的小腹上。
她原先腰肢纤细,穿宽松的衣服腰线都明显的内凹,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来腹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嗯我也怀孕了。”
楚涵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想看却不能看的样子。
沈长清主动走过去,请大家先出去一下。她抹了一把楚涵脸上新流出的眼泪,“涵涵,乖别哭了。”
她猛地坐起来抱住沈长清的腰,放声大哭。
在父母面前不敢大声发泄,不想给他们平添烦恼,李如彬今天刚来,她还什么话都不敢说,沈长清的到来,为她提供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沈长清推着她出了病房,她想带沈长清去见见老大,守在病房前的人本能的想跟上去,跟了几步又停下了,老老实实的呆在病房门口等。
婴儿房外面静悄悄的,安静到不像一个住满了婴儿的地方。
隔着厚厚的玻璃能看到一张一张的婴儿床,几个护士在里面忙着。
一只小肉手突然举起来,在一众一般高的床上凸显出来,在空中攥了个小拳头,沈长清找到手的主人,看到婴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手慢慢的放了下去。
“长清,那是我的女儿。”轮椅上的楚涵脸上绽放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很健康,出生的时候足足八斤,是她哥哥的一倍。”
“一定是哥哥太宠爱妹妹了,把营养都都给了她,这个女孩将来一定会被她哥哥宠成一个小公主的。”
“她哥哥......”楚涵声音哽咽,“情况不乐观,我怕......”
“别瞎说。”沈长清严厉的打断她,“大家都念着他呢,他一定不舍的让妈妈和妹妹失望。”
楚涵给她指了角落里保温箱里的婴儿,“那就是我的儿子,他刚出生就被检查出心律不齐,还患有先天性肺病,现在呼吸都很困难,要是能停过这段时间他就会被腿上手术台,他才四斤,还这么小,我真怕他坚持不下去......”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沈长清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发现在骨肉至亲面临危险的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种要从血液里剥离的痛,比皮肉之痛难受千倍万倍。
她也只能说着别人说烂了的安慰之词,祈祷着小孩子顽强的挺过去。
里面有孩子哭了,从外面看孩子的表情,哭的很厉害,但是听不到哭声,走廊里滴滴答答的电子表的声音,厚厚的玻璃将例外隔离的彻彻底底,界限分明。
沈长清不便久留,第二天就准备走了,走之前分别和楚涵跟李如彬聊了聊,她不好插手帮他们做决定,只是劝两人都冷静一段时间,等孩子的事过去了再说他们自己。
还叮嘱楚涵爸妈多理解理解产妇的情绪,多陪陪她,沈长清最担心的除了男婴就是她了,这个时期的情绪对身体的影响很大,最容易得产后抑郁。
沈长清到了旧金山后胃口大开,在保姆车里看到路边有家古色古香的店面,一家饭店,招牌上麻辣的英文单词勾的沈长清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怀孕之后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了,好不容易能吃了又要忌口,沈长清这次说什么都要去尝尝。
司机和护工都一个劲的拦着,但是天大地大孕妇最大,现在谁也惹不起这个小祖宗。
里面生意火爆,每张桌子都有雕花屏障隔开,人们吸溜着口水,辣的过瘾。
原来是家火锅店。
沈长清兴致满满的去选了好多菜,然后坐等服务员帮她弄好锅子,司机和护工坐在她对面,谁也不敢说什么。
“我就吃一点,解解馋就行,你们别告诉伊森。”沈长清讨好他们,伊森两个字出来旁边一桌的客人往这边望了一眼。
“我的姑奶奶啊!”司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叫她不要在公共场合提到伊森。
沈长清扫兴的点点头,锅烧热了,红色的液体小幅度的翻腾着。
两双眼睛眼睁睁的盯着沈长清把食物塞满了一锅,一边吃一边擦着鼻涕眼泪,还不停的喝水。
外国人不是勇于冒险勇于挑战吗,沈长清给了对面两人一个白眼,怎么劝都不肯下嘴的两人。
吃了小半锅,估摸着差不多了沈长清这才收了筷子,满足的摸摸肚皮。
“还是中国的火锅比较难忘啊。”
走之前她说去一趟卫生间,让两个人在原地等着。
店比较大,沈长清七拐八拐的才看到卫生间的标识,上了厕所洗了手伊森的电话也来了,他估摸着时间应该到了却不见人回来,这时候打电话催了。
沈长清接通电话往外走去。
那边问她回来了没有。
她打了个饱嗝,说了声嗯。
一个和她相反方向的人背影顿了一下,有些楞,从男厕所里追出来的时候声音的主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颜谨又环视了一周,店里热气腾腾的,全是些外国面孔,哪来的清冽又甜美的声音。
是听错了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她怎么会出现在美国呢,一定是自己......太想她了......
酒足饭饱之后的沈长清困得只想睡觉,坐上车就没了吃火锅的活跃劲,半睡不睡的。
迷糊的她哪里知道,就在五分钟之前,自己和颜谨擦肩而过。
......
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开始变硬,七个月的时候已经圆滚滚的了,穿稍微显身材的衣服都感觉要被撑爆了。
伊森本来是休假出去搞创作的,结果横空冒出来一个沈长清,打乱了他的行程计划,公司规定的日子就快到了,他的十二首歌的任务才完成了一半,沈长清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后他就经常去录音棚,要么就把自己关在三楼。
沈长清去过几次,是个小阁楼,地方不大,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墙上挂着好几把吉他,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谱架,这是阁楼上的几件东西。
他一呆就是一整天,大门紧闭着谁也不能打扰。
这里的保姆是以前就照顾伊森的,她知道伊森的这个习惯,创作的时候不允许有人打扰,沈长清不知道这个,见他一天没下来吃饭,端着饭给他送上去,门锁着,她敲了好一会伊森才来开门,脸上的不悦在见到门前的面孔后收敛了起来,也没什么好脸色,说了声谢谢把饭菜接了过去。
搞艺术的人都有些个怪毛病,保姆让她别见怪。
孕期不宜接触太久的电子产品,沈长清实在无聊了就找保姆一起聊天,保姆祖籍是法国的,沈长清来了学法语的兴致,日子便没那么难熬了,白天保姆闲着的话教她学法语,晚上伊森得空了兴致好的话还会教她学学钢琴。
四月份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沈长清常缠着厨房里的大姐带她出去转转,有了孩子之后她变得很小心,不敢一个人出去,生怕出了意外身边没人。
走一段路便会路过一栋房子,沈长清每天重复着在这条路上走,这里的人也都和她混了个脸熟,偶尔打个招呼,经常有人操着地道的美音叫她克莱夫人,羡慕她肚子都那么大了胳膊和腿还都是细细的,也不浮肿。
保姆也说她这样的肯定好生,生的时候不会太疼,生完孩子身材也会很快恢复。
不受苦肯定是最好,但她最希望的是孩子平平安安的出来。
产检每周都去,有时候保姆陪她有时候伊森亲自去。其实她更喜欢保姆陪着,伊森歌曲没创作完就算陪她做检查也是心事重重的,不敢跟他多说话。
“你......什么时候能创作完?”沈长清在等医生的空档里忍不住问他。
“快了,你生孩子之前我一定努力弄完,然后好好陪陪你。”他郑重的说。
医生上班了,在办公室门口给他们招手打招呼,沈长清起身往里面走。
伊森在背后喃喃的说了句什么,沈长清回头叫他,没听清他的话也没多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梦魇
胎儿目前状态一切良好,医生最后一如既往的嘱咐沈长清加强营养,说话时目光不时的往伊森身上瞟。
他戴了口罩和鸭舌帽,陪沈长清进来的时候摘掉了口罩,为了听清医生的话,他也抬着头认真听。
伊森心道一声,坏了!
之前经常预约的那位医生休假了,临时约的医生还不知道人怎么样,看样子肯定是看出他的身份了。
医生有意多嘱咐几句,沈长清听得仔细,生怕错过一句,伊森却坐如针扎,不等医生说完,拉起沈长清就要告别。
沈长清这才看见他慌张的眼神,再看看医生,突然明白了什么,也随声附和着,说有急事。
终于逃一般的上了车,沈长清不禁失笑,问他美国的狗仔也疯狂吗,他说有些人会把明星的行踪透露给娱乐记者,从记者那换取利益。
“我觉得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被人认出来。”
司机没来,伊森自己开车,拐了个弯走上直道后看了沈长清一眼,“缇莉,你今天心情不错啊。”因为她的心情,他也轻松起来,抛去刚才的惊险,笑容堆上眼角。
沈长清笑,朝窗外看了一眼。
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疯狂后退的景物,摇曳斑驳的影子,沈长清心底一片荒芜,似乎忘了自己为什么嘴角上扬,刚才为什么要笑。
“在看什么?”
“嗯?没……”
伊森带沈长清去看了电影,刚刚上映的爱情片。
伊森对这种题材没什么兴趣,是沈长清选的片子,她一眼就选中了,伊森估摸着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刚进场伊森电话就响了,沈长清说没关系让他先接电话。
开场前的广告片是一部华语片子,同样类型的青春片,看宣传能看出投资巨大,三十秒的时间,一个女人的脸出现了四次,最后刻意凸出片子总长是七十分钟。
很短,不同于同类型的电影。
从音乐和场景看应该是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电影正式开场,沈长清脑子里全是刚才那部宣传片,以及那个模糊的女人脸。
她冲旁边的人打听了下,宣传片没说明上映时间,她问问别人是不是知道。
那人说大概还要半年。
“这不合常理啊,要半年以后才上映这时候就宣传?”吊人胃口。
“女士你可能不知道,这部电影目前还在拍摄中,大制作的电影嘛,当然是先有噱头。”那人一脸的不屑,“反正我不会看中国的片子。”
沈长清敷衍的笑了下,盯着对方看,那人也猜出沈长清的华人身份,讪讪的收回视线,开始看电影。
沈长清把刚才宣传片里看到的情节输入谷歌搜索,片名《墓志铭》,片长70分钟。
当看到制作公司一栏时,沈长清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
分明是颜氏的旗下公司……
后面还有一个合作公司,北京喜乐影视。
大概就是颜谨带自己去见的那拨人吧,沈长清回想。
原来她离开的这大半年,他们的合作已经正式开始了,作品也快出来了。
原来,她离开这么久了......
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心狠绝情,说他狠,她毫不逊色,她很少打听他的消息,尤其是怀了别人的孩子嫁作别人妇后。
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了。
手指不受控制的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他的名字,官方的介绍还是那么生硬,说他的出生年纪身高和阅历,说他的背景他的成就,一成不变,冷冰冰的字,一点温度都没有,上面显示的点击量和它应该有的温度丝毫不匹配,沈长清看的麻木。
他到底怎么样了?
中国的百度,或许能告诉她更多......
“缇莉。”
突然回来坐在身边的伊森吓得沈长清手一哆嗦,手机掉在了地上,屏幕亮着,搜索栏里两个汉字成了刺眼的存在。
沈长清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焦点正好落到搜索栏的内容上。
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搜索键,刷新过后立即出现了一则带着照片的文章。
伊森右侧嚼肌动了动,如果不是影院里的立体声音效太大声的话,沈长清一定能听到他咬牙齿的声音。
她紧张的厉害,说话的嗓音更是欲盖弥彰的战栗,她试探性的叫他的名字,说完两个字费力无比。
他低头一只手捡起了手机,顺便按熄了屏幕,颜谨那张穿着西服的写真照立刻消失在两个人的视线中。
“给,小心点。”他看起来毫无异样,将手机递给她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宠溺的笑。
沈长清肯定他看到了,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对他的反应,想想也了然了。
她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
电影什么时候放完的沈长清就什么时候醒的,她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都说孕妇贪吃贪睡,前一点倒是不明显,但后一点在沈长清身上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时候都能睡着,有时候她说要胎教,跑到琴房去要伊森弹琴给她听,他谈得入迷,等结束的时候才发现她早趴在桌子上睡熟了,琴声一点都影响不了她。
这不,电影开场时两人之间的气氛还不对劲呢,沈长清还有点愧疚呢,但是后脚她就睡着了。
伊森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可憋气了,一直盯着屏幕忍住没往她那边瞅,谁知道中场一看,看得他哭笑不得,一声嗤笑出来,气顿时烟消云散。
沈长清见大家都往外走,刚起来整个人都是蒙的,看起来有点可爱,伊森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她睡够了吗。
她还点点头,说睡够了。
......
这件事让伊森笑话了她一路,到了家还给保姆讲了一遍,他还说以后千万不能让沈长清单独出去,不然不知道在哪就睡着了被人带跑了。
出去了大半天,回到凉爽的空调屋里沈长清只想洗个澡回大床上休息。
“什么?夫人你又要睡?”
伊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保姆替他把话说了。
沈长清摆摆手,扶着肚子做出一副疲惫样,“为了今天的产检我比平时早起了好几个小时呢,我八点就起床了中午还不让我多睡会啊。”
伊森又笑话她,跟保姆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伊森对保姆说别拦着夫人,让她睡去。
“去睡吧我的夫人。”
沈长清耳根子发烫,趿拉着小步子快速回了房间,最后扒着门框说让保姆傍晚的时候叫她起床去剪头发。
“你要剪头发?”伊森诧异的看了看她平时宝贝的不行的长发。
沈长清笑而不语,给保姆使了个眼神关上了门。
“你俩商量好的?”
保姆说沈长清前两天就跟她说了,说肚子大了实在不方便,想剪了去。
伊森有点可惜,他很喜欢她那一头长发,在阳光下像条绸缎一样折射着光,走路时随着她柔软的腰肢舞动,风姿绰约。
她不喜欢仰卧,可皮球般大的肚子沉重的压着她,不允许她一直保持侧躺的姿势,她仰躺着,感觉肚子内部被深深的压陷下去。眼皮实在沉重,忍不了多久就坚持不住合上了。
她每次醒来腰都酸疼酸疼的,偶然跟伊森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
傍晚醒来腰间垫了一个枕头,腰间比平时舒服多了。
她坐起身来,看着窗外暗下去的太阳光,觉得整个世界都无比安静。
她有睡午觉的习惯,每次醒来房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卧室很大、很大,大到她说话声音稍微高一点就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那个时候会感到很空虚,还有点无助,仿佛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天空是灰蒙蒙的,笼罩了一层纱。
腰间的枕头,再一次让她想到了颜谨,她质问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他。
她曲线深陡,仰躺的话腰下悬空,床底间时常腰酸,她兴致高涨的时候这种感觉也最强烈,她会无意识的把颜谨的手塞到自己的腰下,但他一兴奋就什么都顾不得,没一会手就没了。
后来他会主动要求换一个让她舒服的姿势,他坐在床上,她在他身上......
但最实用的还是躺着,他就把枕头塞到她腰间垫着,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不错的体验。
沈长清能感觉到下身热乎乎的,有些羞耻,她烦躁的挠了挠头。
她想他,像男人想女人那样想,那样渴望,她的身体,干涸了许久的身体,比她更想。
扔了枕头,沈长清去厕所处理了身下的一瘫液体,换了内裤,这才出卧室。
她执意要剪头发,就算伊森提出要每天帮她梳头,帮她洗头。
理发师慢条斯理,效率很低,他们按剪子数拿钱,一剪子下去就是十几美元,多来上几剪子就能多挣点,于是速度上慢的让人抓狂。
伊森要做歌,没跟来,其实沈长清知道他有点情绪,拗不过沈长清的执意,自己躲起来了。
保姆跟着,沈长清也没必要表现的多温柔善解人意,不耐烦的叫理发师快一点,一刀一刀的头发下不去,又饱受煎熬。
“能不能再快一点!”
第一百一十九章:孩子的歌
发型师这才开始收敛起自己的慢性子,头发剪断的声音咔吱咔吱的响个不停。
沈长清看着镜子里即将露出新面孔的自己,有点不舍,有点难过,换做以前,肯定闭上眼不忍心看了,如今她却希望能看着它一点点的从自己的头上落下。
及腰的厚重头发片刻间簌簌落地,发尾之间上升到肩膀上,瞬间感觉头轻了许多。
长发是烫过的,剪短之后大波浪的发型若隐若现,半卷不卷的感觉给整个利落干练的短发增添了些许慵懒凌乱,连发型师都忍不住夸她的头发好,留短发照样漂亮。
到家天已经快黑了,佣人说伊森在楼顶的阳台上喝酒,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沈长清好奇他开心到自己喝酒会是什么事,回卧室加了一件长外套扶着楼梯小心翼翼的上了楼。
她行动迟缓,怕出意外,她每走一步都压的很重,伊森从她踏上楼梯就知道她来了,一直等啊等也只能听见上楼的脚步声,始终看不到人影。
他等不及下来迎接他,他没醉,眼睛里是清醒的光,他把手递到沈长清面前,弯腰邀请她把手搭上来。
“谢谢。”沈长清像个害羞的世家小姐,端正的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还调皮的做了一个提裙子行礼的姿势。
这是沈长清第一次到楼顶上来,楼顶的面积不大,除了凸出来的一处阁楼以外剩下的一小块便是阳台,半开放的环境,后一半被三角的屋顶罩住,前一半被落地窗圈起来,窗外有栏杆,栏杆下面是松软的还没来得及买花种草的院子。
玻璃开到最大,人不动就能感受到从室内到室外的冲击,和大自然融为一体。
视野的远方是即将沉入地平线下的余晖,洒在绿油油的草野里,将降落的鸟儿都染上一层红光。
巨大的太阳好像离自己不远,什么都不远,要贴上自己的眼睛、鼻子,钻进呼吸里。
楼顶装了杂乱无章的彩灯,五颜六色的串不出完整的电路,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次,有的闪烁时有的就熄灭,明暗交替的大网将整个阳台收在其中,还别有一番趣味了。
整栋房子都是奢华浪漫的欧式风格,风格感很强很整齐,这个屋顶,好像成了一个特例,像极了洛杉矶的地下酒吧,又也又放肆。
难怪伊森都换上了短裤和背心,露出强壮的大腿肌和背肌,舒适懒散的翘着腿,一改往日在家都严谨的姿态。
“缇莉你还没上来过吧。”他说着手臂一伸将音响打开,舒缓的音乐配上粗狂的嗓音,是他喜欢的调调。
舒缓的音乐让人不觉得吵闹,粗犷的歌声又让人觉得不那么单调,难以捉摸的保加利亚语给气氛增添了一份神秘。
沈长清说是,“自从肚子大了就格外怕去高的地方,生怕一个重心不稳就掉下来了。”
伊森笑了两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之前这里放的是躺椅,因为家里有了怀孕的女主人,便很快撤了换成柔软的双人沙发,不多不少两人坐刚刚好。
伊森的胳膊有些不自然的搭上沈长清的胳膊,自从结婚后两人很少有这样亲密的互动,伊森和她,真的算得上相敬如宾,两人的生活像一个同心圆,有交叉却互不干涉。
沈长清也有点别扭,肩膀微微动了下。
伊森感觉到了,不舒服索性就放下来,把腿也从另一个膝盖上放下来,俯身拿了小桌上的东西,一系列的动作连在一起掩盖住了刚才的尴尬。
沈长清将同样不习惯不自然的短发别到耳后,“听佣人说你心情不错?”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伊森也注意到她的新发型,习惯了之前的长发,看现在的难得舒心,顺口夸了一句新发型比他想象中好看。
“我写完最后一首歌了。”
“是吗?!”沈长清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比当事人都激动。
伊森楞了一下,不知怎么回事不受控制的凑过去拨开了她的刘海,在她的眼角烙上自己的吻,沈长清暮的闭上眼,他的吻不肯离去,她等的眼皮开始颤抖。
湿湿的,一丝淡淡的葡萄酒香气钻入沈长清的鼻息,她能感受到他渐渐紊乱的鼻息,热气洒在她脸上的频率加快。
沈长清意识到他乱了心神,双手向上试图推开他。
她的反抗却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占有欲,他强势的扣住她的后脑勺,顺着她脸颊线一路向下,他的吻落到她唇边的时候,她整个人打了个哆嗦,肚子碰到了伊森,伊森感受到了她的哆嗦,两人之间隔着的大肚子又一次将他拉回现实,让他没有了再进行下去的**,扣着后脑勺的手缓缓松开,只剩他们的额头,紧紧的贴在一起。
“缇莉.......”他声音起伏,尾音绵长,像在将自己的**押回身体。他对自己轻声安慰,说再等等。
距离孩子出生不过还有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他们便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
沈长清听到他后面的话,想到这一层,骨子里渗出些凉意来。
“冷了?”伊森见她拉拢了外套。
她点头,“有点。”
“还给你准备了葡萄汁,冷就别喝了。”他环视四周,在外面的栏杆上发现了一角毛毯,拿过来先给她盖上,又将一张铅笔写满了的草稿纸递给她看。“这是我的最后一首歌。”
沈长清本以为做音乐的人草稿纸上一点画满了她看不懂的音符,低头扫了一眼,“中文的?!”伊森的音乐,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草稿纸的最顶端有一小条空白,标题便挤在那,像是最后才填上去的:boygirl,只有标题是英文的,下面潦草的页面上歪歪扭扭的汉字勉强成行:
我有了一个孩子
是男还是女
男孩他是不是有蓝色的大眼睛
女孩她是不是看起来可爱又聪明
是先叫爹地还是妈咪
是用英文还是汉语
......
沈长清耐心的找到了所有汉字,勉强将里面的错别字也读懂了,“所以,这是为我们的孩子写的?”
他像邀功的孩子,使劲点头,企图得到她的奖励。
沈长清眼睛里雾气腾腾的,都快看不清他的脸了还看到他点头,她又哭又笑,说她很感动。
“是不是全世界都会听到。”
“总有一天去世界都会听到。”
她心甘情愿的主动靠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等一会小家伙就会起来活动了。”
他皱眉,“他总是在晚上让你睡不了觉吗?”
沈长清笑而不语,闭上眼睛感受肚皮下细微的动静,“嘘,好像要开始了。”
正说着,鼓鼓的肚皮就出现了一块凸起,又很快消失,里面的小人儿好像故意跟外面的人闹着玩,像个小地鼠一样东躲西藏。
沈长清扶着腰咯咯地笑,伊森被小家伙激起了斗志,整个人蹲在沈长清腿侧随时迎接小家伙的活动。
伊森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好像,脸红了......
里面的小家伙以后出来一定相当的能忍,伊森守着的时候他再没动静,沈长清便把他拉起来坐到沙发上,只是他的手,不肯轻易放弃,还贴在肚皮上随时迎候。
“缇莉你知道吗,我今天第一次有了做爸爸的感觉,只要我一想到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加入我们的生活我就特别的期待,就像我歌词里写的,我对他的性别,他的样子以及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都特别好奇,太神奇了,老天居然会送我一个这样的礼物。”
他的话里充满了感慨,听上去不像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是历经坎坷后心灵接受洗涤的内心独白,感谢现世安稳的情怀。
沈长清靠在他的肩膀上,听他的喜悦,也在找自己的那份相同感觉。
她是什么时候有了做母亲的感觉呢?
是第一个孩子流掉以后,她那时候心里没有别的,全是对那个孩子的自责,在她甚至都不知道孩子的到来时就弄丢了他,那时候她感受到了自己是个失败的妈妈,那个从**里流失的孩子,唤醒了她作为母亲的知觉。
第二个孩子,是伊森的,她爱肚子的孩子却不爱孩子的父亲,连带着对孩子的感知也比较晚,四个月有了食欲孕吐也不那么频繁强烈之后她开始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第一次胎动,她吓得要命,一晚上都不敢闭眼,怕被孩子踢破肚皮。
天亮了才敢告诉保姆,保姆说那是正常的反应,叫她不要害怕,那时候她才将感受到的动作和胎动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很神奇,他终于成了鲜活的生命,在她身体里慢慢成长。
他汲取了营养,慢慢的健壮起来,调皮的时候踢打的力度很大,突然一脚就能让她蹲在地上起不来,常常捂着酸疼的腰嘶哑咧嘴说不出话。
但她是快乐的,之前的孩子无声无息,这一次,他给她多少折磨就给她多少希望,让她真实感受到他的存在,有信念盼到孩子出生那天。
第一百二十章:我要去找她
肚子越来越重,沈长清的心越来越轻,突然没有什么需要她上心的了。
在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挺着大肚子去了联合广场,在那里遇见了颜谨......
那天阴着天,难得酷暑的天气有一天的停歇,伊森去了西雅图,说今天回来,沈长清一个人在家无聊,法语难的不会,一般的已经说的很流畅,便丢下书带保姆去逛街。
保姆很不放心,硬是拦着她,沈长清软磨硬泡,说在过几天自己想出来都出不来了,孩子出生后她只能憋在病房里,她把肚子里的孩子也搬出来,说想起有些婴儿用品没买。
“你也知道伊森他是个大男人,虽说早就去准备了东西,但是男人粗心嘛,尤其是伊森这种没有经验的,难免丢三落四的,走嘛,有你跟着还怕我出事啊?”
保姆想拒绝又不忍心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终于松了口。
“那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先生说他晚上会到的。”
沈长清比了个ok的手势,屁颠屁颠的回房间换衣服。
别的孕妇月份大了都不愿动,嫌腰酸肚子沉,沈长清是月份越大越活蹦乱跳,保姆望着她看上去还算轻盈的步伐,颇有一番感叹,这从背面看,也看不出来是怀了九个月的啊,小胳膊小腿的。
心道有钱人就是好,取个年轻貌美的老婆,各方面都是女人中的上乘。
旧金山联合广场附近的路旁,一辆布加迪威龙低调的停在茂密的树冠下,完全被笼罩在阴凉之下。
一个斯文的中年男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您好颜总,钟秘书说交代我的。”他边说着边将手上的白皮文件交给后座上沉思的男人。
“我是谁?”
“啊?”中年男人因为位置关系不得不向后扭着身子,听到他这句话向后方扭得更厉害了些,他的职业素养要求他立刻做出反应,迟疑了一秒,端正一笑,“您是颜氏的首席执行官啊。”
他的表情似乎在询问颜谨这个回答是否满意,是否够规范,不过颜谨却跟从没说过这句话一样,低头翻开了文件,身份转换的够快。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好的颜总。”
男人不拖泥带水,没攀上交情给老板留下深刻印象也不把情绪表现出来,立刻下了车。
翻开塑料封皮,第一页便是一张医学化验报告。
报告的检测内容是人体血液中违规物质含量。
上面时间精确到了毫秒,日期也标的很清楚。看到关键字眼,颜谨的眼眸猛地一缩,捏着页脚的手指不自觉的用了力,纸被刺穿的声音震的他眼睛闪了一下。
报告上明确标注着,八月十六,下午两点二十分到下午五点,沈长清体内的***二乙胺浓度严重超标,其浓度完全可导致神经错乱,中枢命令失误,使人出现异常危险的行为。
那么,当天下午,是谁,让她再次接触了违禁物!
沈长清答应过他,绝不再碰,他们的孩子,是血淋淋的教训,是他们共同的悲痛,是她自己去接触的吗,怎么可能。
颜谨几乎镇静不下来,他没有办法掀过这一页,光是这一纸证明,就让他陷入无尽的束缚之中,缠紧了他的思考能力,脑海里一句质问的话来回重复。
里面嗡嗡作响。
去买水的司机回来,刚坐上驾驶位,被颜谨一声滚赶下了车。
过了许久,颜谨终于从那几个违禁字眼上移开视线,指腹摩挲被撕烂的页脚,展平之后翻了过去。
下一页是彩印的几张照片,分别是沈长清当天所在医院的监控截图,一张是两点之前的,画面停留在一个楼道上,两个男人同时进了同一间屋子。
图片旁边是人像放大之后的图片,模糊的人脸放大数倍之后特点一览无余,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和沈长清一样消失不见的阿俊,另一个是阿俊的下属,平时在公司他们走的最近。
小钟还把他们手里提的包做了放大处理,可惜看不出一点端倪。
另一张彩印右上角标注的时间是两点一刻,场景是沈长清进入房间的画面。
一切都很清晰明了。
颜谨感觉自己的身体化为了一滩烂泥,不,是一瘫水,连形状都没有,涣散无力。沈长清脸上红色的巴掌印烙在他冰冷的身体里,骨骼里,渗进了血液里,画面如一粒粒菱角分明的石子,在他的血液里堵得水泄不通,难以呼吸,被尖锐的棱角划的鲜血直流。
他打了她,他想一定很疼,她当时脑子里也是嗡嗡一片吧,委屈 的泪水是不是差点就没忍住掉下来,有怨恨吗,可能她从未那样委屈过。
但那天她是怎么做的,她还试图去安抚他暴躁的情绪,她是说走就走的脾气,从不会为谁卸下自己的倔强和骄傲,她有底线,她的底线不允许她丧失尊严。
他不留情面,激怒之下竟动了手,她震惊,有再多的情绪也被他占去了,她注意的全是他,就算意识并不特别清醒。
画面一帧帧的慢放,她小声叫他名字时嗓子里卡着的哭腔撕拉着颜谨,硌得他喉咙发涩。
他又做了什么,没有适可而止,没有停止伤害她,他吼她,让她滚。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后悔事最多的一天。
不是她的错,都不是她的错。
这么多天的酷暑,太阳懈怠了撤出了云层,本就昏暗的天更阴了,颜谨车所在的阴凉也和其他区域融为一体,没有了明暗之分。
司机在外面等着,没有颜谨的命令他只能原地待命。
车门突然被打开了,发亮的手工皮鞋从里面伸出来,随后一声巨响,车门被关上。
“自己打车回去。”
丢下一句话,颜谨径直上了驾驶座。
车子如闪电一般飞快冲了出去,空气中出了车子发动带起的灰尘以外,就是轰隆隆的引擎声。
司机怕出事,第一时间联系了小钟。
小钟在国内,不能立刻出现,但估摸着时间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冲动了,必定是看了自己送去的调查报告。
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颜谨一个没接。
最后一个电话,他一边赶往机场一边碰运气。
电话被接通的那刻他立刻一句话过去,“颜总,你别太冲动了。”
在小钟眼里,不管他是不是一个有血有肉和平常人无异的男人,他都最先是颜氏的总裁,他应该成熟稳重应该理智果敢,潜意识里,责怪他不合常理的冲动行为。
“小钟,我不管我要去找她!你知道她对于我的意义吗,你不会懂,我有足够的钱可以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我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足以让我百年之后为人称道,我有大大小小的关系网,有可以自由说话的分量,我可以不用努力了,可是我没有她了啊,我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一直以来,为了对得起你们所认为的身份,我谨言慎行,事事都要思虑周全,但是这些却不能换回她,我为什么还要憋着忍着,你不是告诉我她就在美国吗,我这就去找她,从旧金山开始,我会找遍每一条街,直到找到她。”
“总......”
颜谨直接把耳机扯下扔在了一旁,油门踩到底。
锋利的车身在联合广场中央急速穿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雨势越来越大。
大雨赶走了逛街的人群,为他清理了车道,车速有增无减。
他看到零星的行人被吓得四散而逃,躲的远远的。
有一个孕妇本来站在路边,他的车突然冲过来,她看到了,但是身体的反应并不及时,她想要躲,结果没来得及被溅了一身水。
路边瞬间爆发出一声尖叫,声音高亢尖锐,直接刺穿车窗传到颜谨耳膜里。
他下意识就是出事了,透过后视镜看到后方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了一起,就在刚才的位置。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撞到人,但终归是孕妇,身体不便,万一出了别的意外,也是他的罪过,他靠边停了车,过去查看。
皮鞋踩进浅浅的雨水里,嗒嗒嗒。
他的脚步是理直气壮的,心浮气躁的。
此时的他是个叛逆青年,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他一步步靠近那一小群人,她们的声音也随即飘进他的耳朵里。
孕妇好像是受了惊吓,不过没什么大碍,因为她人还好好的站着,围在她身边的都是路人,过来查看情况的。
他只能看到一小块背影,女人正在拼命摇头,笑着跟大家解释她无碍,她对面搀着她胳膊的应该是她的看护之类的,因为只有她,最为惊慌,颜谨可以断定,那声尖叫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那个看护嘴里。
也是她最先看到走来的颜谨,皱了一下眉,碰了碰孕妇,示意她看后面,她的口型很长,后面应该是告诉孕妇那个差点撞到她的人来了。
他直面他们的眼神,嘴角甚至还带上了挑衅的笑。
将近三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这样放肆,这样狂妄。
他的笑越发明显,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直到......
那个孕妇转过身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是不是亚洲人
孕妇中长发,肚子很大却背影纤细。
光头发和肚子就让颜谨死了心,压根没再往那股熟悉的感觉上边想。
她比他更惊讶,颜谨鲁莽溅起的水除了落在了她洁白的长裙上,还落进了她眼里,不然她怎么想眨眼很难受的样子呢,暗潮涌动的黑色瞳孔,把情绪藏到严严实实的。
她比以前沉静了许多,就算在旧金山的街头与他偶遇也没做出惊讶的样子,同她来说,他如一个陌生人,眼神没有温度,没有质询。
好像他成了毛头小子,心砰砰的要跳出来,被一具坚硬的驱壳阻挡着,拍着他的胸膛在里面嘶喊。
她下意识的去捂自己的肚子,而这一动作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世界都安静了,路人对他的指责,雨滴落地的水声,汽车鸣笛......他整个人僵住,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肚子上。
孕妇裙被顶的鼓起一个大包,她一如细滑的手扶在上面,那只手上,分明套了一枚指环,在无名指上。
裙子是素白的,指环是细而简的,头发是黑而短的,神情是淡然不惊的。她成了退居世外的仙子,什么都发生了变化,天翻地覆都是和他无关的。而他是犯了戒的和尚,疯狂来的急促猛烈,撞到了她的冰冷才知道自己多么荒唐。
他的步子不再轻浮,向她走去的每一步都掷地有声。
沈长清低头笑了一下,让大家都散了吧,众人见对方人高马大还带着怒气,怕她们吃亏,热心肠的想留下来帮她应付。
颜谨已经走到人群前,左脚向前,右脚跟上停下。
“谢谢大家了,不用担心,”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我们认识。”
众人这才看看对方看看孕妇,半信半疑的走了。
“夫人......”
沈长清按住保姆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话。
颜谨愣了,重新将她审视了一遍,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刚才还那么冲动的要去找她,现在她就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他面前,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生生在他头上泼了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夫人?”
“塔,我和这位先生认识,你先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吧。”
“可是夫人.......”
沈长清冲她摇了摇头,让她按自己说的做。
但是那位先生,看上去并不友好啊。
“好久不见。”沈长清先寒暄,伸手将滑下来的手法挽到了耳后。“啊!”
沈长清惊呼,他的动作迅速,让她来不及反应,手腕已经把他握住。
他立刻瞪起眼睛,头发一根根竖起来,脸上暴出了一道道青筋,像扑鼠之猫般盯着沈长清,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恨不得将她扒光看穿。
“你放开我!”沈长清挣扎。
“告诉我,这是不是我的孩子!”他声音低沉威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靠的很近,和她的肚子紧贴着,沈长清感到突如其来的心慌,肚皮上的筋突突的跳,她不由的想推开他,给自己呼吸的空间。
她的抗拒让他觉得是心虚了,他更加的愤怒,理智从他踩下油门那刻就开始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说话!”
沈长清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的力气大,她使不上力,情急之间低头咬上了他的胳膊。
他突然吃痛, 反射性的松开了手,而他刚才拽的太紧,突然松了手那股力量消失,沈长清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长清!”
颜谨吓坏了,她说疼,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她的目光落到裙子上,触及那抹刺眼的猩红,手颤颤的要去摸。
颜谨二话不说抱起她,放平副驾驶的软座小心的放好她,小跑着绕过车头钻进驾驶位。
保姆和司机过来的时候刚好碰见车子驶离,颜谨的车马力大,他们追上的只是一缕尾气。
“这可怎么办,我夫人不会出什么事吧,她肚子那么大,先生让我照顾好她的......”
“先别着急,夫人不是说认识吗,你赶紧联系先生,问问他是不是也认识。”
“好好好......”
颜谨一边往医院赶一边注意沈长清的情况,她眉头紧皱着,双手抱着肚子,额头上亮晶晶的开始冒汗。
“长清你怎么样......”
他不敢分心,看她一眼立刻收回视线,这个时候他不能慌,不能再让她出事。
沈长清最多能说出个疼来,还是咬着牙冲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想而知她一定非常痛苦。
“马上就到了长清,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商场上唇枪舌战毫不逊色的颜谨,竟也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伊森得知了沈长清的事后也加快了返程的速度,只要路上人少,车速就加到最大。
同时他也想了想保姆口中形容的男人,可是没用的,他对她的圈子了解的太少了,他不认识她的任何一个朋友,唯独一个听她提过的就是她回国去看的那位闺蜜,其余的,她从来没提过。
而且通过保姆的语气可知,那个男人和沈长清的关系匪浅,很不一般。
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像个透明人一样充斥在他和沈长清生活的始终,从认识她第一天起,那人就阴魂不散的缠着了,过了这么久,他依然无法摆脱,她的沉默,她的欲言又止,她的强颜欢笑故作坚强,想必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吧。
电影院里她搜索栏里的汉字,应该就是那人的名字吧。
那两个字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念就这样被他压了一头。
没多久保姆又传来消息说夫人找到了,在妇产医院,他们正往那边赶,让伊森回来直接到医院去。
一去了医院伊森的心被揪了起来,刚九个月,怎么突然去了妇产医院,是出了意外?
路过一个小城,城中心堵得不像话,伊森猛砸了一下方向盘,照这个速度,他天黑都到不了医院。
沈长清被推进抢救室,进去之前她看见了颜谨。
她疼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正常的表情都做不出来,那一刻,她面部极其放松,如果看不到染红的白裙的话,从她的脸上肯定猜不到她面临着生命危险。
她眼睛舒展开了,目光凌厉的落到颜谨身上,他第一次觉得她乌黑的瞳孔是这样骇人。
直到她彻底的进去,门把他们隔离在里外,那种凌厉才稍稍减退。
她的眼神告诉他,如果孩子出事,她不会放过他。
医护人员反复的进出,让颜谨签了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他来不及阅读上面红红绿绿的字母,每一份都迅速签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次,他拦住医护人员询问沈长清的状况。
“早产肯定是免不了了,大人的情况现在还不明朗,等消息吧。”
他心乱如麻,如果沈长清出事或者孩子出事,不用别人,他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长清,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每一次进到那扇门里面都带进去了他半条命,她的每一分痛他都恨不得用那半条命给她抵上替她承受了。
生孩子,她是不是更疼。
一个护士着装的人小跑着出来,急切的通知他产妇虚弱,没力气生,征求他的意见看是不是可以刨宫。
“这......”他不了解其中利害,事关沈长清,他不敢轻率做决定。
见他犹豫迟迟不动笔,护士又补了一句,“再耽误下去万一产妇陷入昏迷就麻烦了。”
颜谨拿起笔,再三强调一定要保证大人的安全。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这种问题被他一针见血的回应,护士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医院里的灯光始终洁白明亮,而外面的天,暗了。
不知道雨停了没有,不知道她的人找到没有。
颜谨的助理赶来送了补品过来,颜谨指了指墙角,示意他随便放里面吧,“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难道他们都不关心她的死活吗?”
“颜总您别生气,现在雨下的大,路况不太好,我消息已经传到了,相信人很快就到。”
下班高峰期,加上天气的影响,路上简直堵得不像话,颜谨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光的长龙,心里一阵后怕,若不是刚才连闯了红灯拼了命的赶过来,那现在又会怎么样。
为了不让她被鲜血沾满,他估计会在雨中抱着她狂奔吧。
“颜总......您还好吗?”
颜谨怅然若失的盯着窗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了,你先去休息下吧。”
“生了!”
没有一声惨叫痛呼,孩子生了,安安静静的出世了。
颜谨两步并做一步,大跨步到手术室门口。
“大人怎么样?”
他的问题是关于产妇的,好像刚才出来的消息和他没多大关系一样,那一声只是说明医生出来了,可以咨询了。
“大人还在昏睡中,目前没有任何问题。”
颜谨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场手术时间太短,他差点以为这时候出来有什么不测。
“要看看孩子吗?”
医生说着就要叫人领他去看孩子。
他摆了摆手,“孩子......是亚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