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千里追敌
霍尔没有掩饰，说道：“他是索里市的市议员。”
“议员？”
可能是对不老会神经过敏，夏仁顿时警觉起来，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他们的阴谋。
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不过只是一个市议员，还没有资格加入不老会。
“怪不得。”
夏仁感叹了一句。
一座城市权利最高的十几个人，分别就是执政的十位议员，争端仲裁院的大法官，以及警署的大警长。
不过住在这种地方，果然还是很奢侈。
他们来到其中一栋别墅门前，霍尔正打算敲门，夏仁却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直接强行推开了大门，把门框都掰断了一部分。
走进里面，首先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客厅，一切家具都极尽奢华，就连墙上的壁纸，估计也价值不菲。
霍尔熟练地打开灯，看到一片凌乱。
沙发翻倒，里面的绒絮散落满地，客厅中央的那盏吊灯碎了一半，只有另一半还在勉强维持，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这里到处都是争斗的痕迹，甚至整块的玉石茶几都被撞碎成了数块。
地板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不过都已经凝固，夏仁蹲下身子简单观察了一遍，根据血液的干涸程度来判断，这至少是早上的事情了。
霍尔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即便是见识过不少血腥景象的他，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发憷。
因为这完全不像是人类之间打斗所能达到的破坏力，客厅里简直就仿佛有几头强壮的雄狮肆虐过一样。
跟随血液拖行的痕迹，夏仁离开客厅，走到旁边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木门也遭到了破坏，上面出现了几个窟窿，其中两个像是用拳头锤的，中间最大的一处，木板大面积破裂，应该是被脚踹开的。
推开破碎的房门，能够看到，这个房间内部其实很小，只有不到五平米，即便是作为杂物间，也显得不太够用。
而实际上，这个房间的确有其他作用。
它中央的地板被掀开，露出下面的一条窄窄的楼梯，根据经验判断，这楼梯应该连接着地下室。
透过楼梯口向里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黑暗，刺鼻的血腥味从里面溢散出来。
秦芸有些厌恶这血腥味，抬手掩住了鼻子，问道：“这下面是什么？”
“要看看才知道。”
夏仁说着，率先走下楼梯。
秦芸扭头看了看门外，霍尔一脸畏惧的样子，不敢进来。
“不用管他，他已经失去了作用。”
夏仁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
秦芸于是也跟着走下楼梯，很快便融入进那片黑暗的空间里。
霍尔在客厅里怔了一会儿，接着小心翼翼地走进那个小房间，伸头往下看了看。
没有任何动静。
他胆子大了起来，虽然夏仁带给他的心理阴影不可磨灭，但是如果比起活命，显然还是后者更重要。
“不如趁他们不再的时候……”
霍尔心里挣扎了几秒，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逃跑，谁知道等他们上来，会不会顺便把自己宰了灭口。
他蹑手蹑脚地转身，生怕发出一点动静，惊扰了那两人，直到穿过客厅，来到玄关，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等到出了这个小区，他打算赶紧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跑到南州的混乱地区躲起来，等个几年看看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回来。
不，就算到时候没什么动静，自己也绝对不能回来，老板估计也已经凶多吉少，失去了靠山，那些仇家恨不得生吃了自己。
霍尔已经想好了未来的出路，但是他刚走出大门，就看到，门外已经站着两个全身穿着黑袍的神秘人。
愣了一秒，霍尔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其中一个黑袍已经伸出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霍尔一百五十斤重的身体，竟然就这么被对方单手举了起来。
黑袍人影的手臂就如钢铁般坚硬，霍尔感觉到强烈的窒息，他用尽全部力气，也无法掰开对方的哪怕一根手指。
“咔嚓。”
霍尔在半空中乱蹬的双腿失去力量，垂落下来，他的脖子已经被掐断，尸体被随意丢在门前的草坪上。
两名黑袍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入了房门。
……
……
另一边，夏仁和秦芸已经进入了地下室。
这里要比想象中更加宽阔，地下室开着灯，里面的空间，就和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差不多。
凌乱的血迹在这里更多，大片大片的鲜血泼洒，地下室的墙壁和支柱上到处布满了血污，形成了如同地狱一般的恐怖场景。
而污染气息就和血腥味一样浓厚，夏仁感觉触手上那片受感染的区域有些发痒，似乎是和眼前的环境产生了什么反应。
就在距离地下室入口不远处的墙壁上，正钉着一具肥胖的尸体，黑色，大约有一米长、小拇指粗细的铁钎从他的胸膛穿过，笔直地插进坚硬的混凝土墙面。
尸体的全身伤痕累累，一只小臂被撕扯下来，不知遗落在何处，森森白骨从撕裂的血肉间裸露出来，看着很是骇人。
夏仁抬起他低垂的头颅，那因为充血而发紫肿胀的面庞已经很难看出生前的样貌，不过刚刚进入上面房间的时候，夏仁看到地上的一张全家福，上面男人的身影坐在正中间，由此推测，他应该就是霍尔的老板，那名索里市的议员。
只是，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夏仁望着那把给他造成致命伤的铁钎。
这是基金会调查员经常使用的武器，铁钎经过冥水的处理，对于污染物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相当于削弱版的物理学圣剑。
而最近出现在索里市的调查员……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房屋中介的可能性最大。
正在夏仁思索的时候，秦芸在另一旁喊道：“这里也有一具尸体！”
夏仁松开手，任由议员的头颅重新垂落。
他来到秦芸的位置，发现一个全身被黑袍包裹的人影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壁，已经没有了呼吸。
掀开尸体头上遮盖的黑色兜帽，两人看到，尸体头上的短发，竟然呈现出一个诡异的扭曲，就像是某种霉菌一样。
夏仁当即警惕起来，让秦芸退后，正在他抽出撬棍，想要进一步查看尸体情况的时候，地下室的入口处，却传来了脚步声。
“是霍尔下来了吗？”
秦芸疑惑道。
她正要去楼梯口查看情况，却被夏仁一把拉到了身后。
“不对劲。”
这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夏仁的感知能力到达三级，如果是平常时候，方圆百米，只要有可疑的气息靠近，他绝对能够提前察觉到。
但这份敏锐的觉察力依托的是他的触手，回顾以往，每次触手发生进化的时候，他的各项能力才会得到提升。
而现在他的触手受到了未知的蓝色真菌感染，这直接导致了他很难提前觉察到危险的到来，再加上这间地下室内的污染气息实在浓郁，更加干扰了他的判断。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仁眉头紧蹙，单手提着撬棍，望向楼梯口。
黑暗中，渐渐走出两个人影。
他们穿着和地下室那具尸体一样的黑袍，将全身都笼罩其中，不漏分毫。
两人走下最后一阶楼梯，首先环视了一圈地下室的环境，最后将目光聚焦到夏仁和秦芸身上。
其中一人黑袍中发出诡异细碎声响，紧接着，另一人也发出了类似的声音。
夏仁立即意识到，他们是在交流——用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方式，交流。
夏仁由此能够确定，这两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就是那犯下连环杀人案，用普通人类生命献祭旧神的异派教徒！
然而就在他打算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对方似乎已经提前一步察觉到他的意图，竟不由分说，直接飞身扑了过来。
“你躲远点！”
夏仁一把推开秦芸。
如果不出所料，这两个异教徒身上也绝对携带着那就连修格斯也无法消化的致命真菌，自己一行四人中，已经有两人都感染了这种真菌，绝对不能让秦芸也遭受厄运。
触手等同于夏仁自己的身体，且表面毫无防备，只要沾上，感染面积就会扩大，因此绝对不能在战斗中当做攻击手段使用。
他手持撬棍，独自一人，迎上两名扑来的异教徒。
撬棍经过数次强化，其对污染物可谓棍棍暴击，这两名异教徒就算再厉害，也扛不住几下。
但是对方好像提前感知到了撬棍的危险，主动放弃了正面进攻，在距离夏仁还有两米的时候，竟硬生生改变方向，分别从两翼同时包抄，一左一右朝着夏仁冲来。
两人之间默契的配合带着了夏仁一点压力，不论他先攻击哪一边，都可能会被另外一个人找到进攻的机会。
并且如此近的距离，再想要使用鲁利姆之眼，也早已经来不及，而有了莉莉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使用本源操控，免得无根之水也遭到真菌污染。
但好歹也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夏仁的战斗经验早已被磨炼的炉火纯青。
相比较之前遇到危险，眼前这种程度，只能算小儿科。
巨大的触手从后脑伸出，上面那密密麻麻的白色吸盘贴在天花板上，产生强大的吸附力。
虽然触手不能用作攻击，但是当成位移手段来使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凭借着这股力量，他的身体如同鬼魅一般，硬生生拔高到半空，包围之势顷刻间便被化解。
两名异教徒没料到这种情况，动作有短暂迟缓。
夏仁抓住机会，吊在半空，朝着其中一人俯冲而下，同时撬棍挥出，直击对方面门。
那名异教徒反应也比较迅速，眼前就要被爆头，千军一发之际，他抬起双臂，试图挡下这一击。
但是他明显低估了撬棍的威力，以及夏仁的力量。
两者接触的瞬间，那名异教徒发出了惨烈的哀嚎，身体倒飞而出，狠狠地撞在了地下室的柱子上，这份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钢筋混凝土浇灌出的承重柱被撞的几近垮塌，差点断掉。
整个地面都颤动了一下，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着恐怖的巨响，但令夏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异教徒趴在地板上，竟然没有当场死亡，反而还在试图重新爬起来。
同伴的惨状没有影响另一名异教徒的动作。
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看出了夏仁的破绽，直接原地跃起，目标不是夏仁，而是触手。
夏仁的灵活性很依赖触手，而且后者吸附在天花板上，简直就是固定的靶子。
他的主意不错，洞察的也很敏锐，但可惜，触手收放自如，他满怀自信的一击扑了个空。
剩余的这名异教徒很快反应过来，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扭转了一下，变成腹部朝上。
借助着起跳时的冲势，他像壁虎一样，四肢扒住天花板。
夏仁刚刚收回触手，身体还在半空中，距离地面还有一米，他看着对方的姿势，心底立刻预感到一丝危险。
“咔咔咔咔……”
异教徒口中发出类似木板折断一样声音，四肢用力，身体像是陨石，急速朝着夏仁砸落下来。
半空中，夏仁无处借力，只能伸出腿，踹向对方的胸口，最大限度地避免两人身体接触。
他感觉自己蹬在了一块石板上，对方身体的坚硬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异教徒本身的速度就很快，加上夏仁的一脚，使得他的胸膛直接凹陷下去。
不过在两人短暂接触又分离的瞬间，因为受伤的缘故，异教徒张嘴吐出了一口黏稠的血块，直直地落向夏仁的脸部，他躲闪不及，只能伸出手，用手背挡下了污血。
异教徒被夏仁强行踹飞出去，而夏仁自己也因为强大的反作用力，摔向地面。
秦芸在远处焦急的观战，她很想上前帮忙，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过去只能是添乱。
被夏仁踹飞的那名异教徒，正好落在地下室的出入口附近，他又吐了几口血，随后捂着胸口，想要向外逃去。
而此时的夏仁还在地上躺着，刚才那一下撞击磕到了脑海，他眼前的视野一片漆黑，同时还伴有严重的耳鸣。
秦芸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逃跑，她咬了咬嘴唇，就要朝着楼梯口追去，没想到经过夏仁身边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脚踝。
“别追，放他走。”
“可是。”
秦芸低下头，正对上夏仁坚定的目光。
等她再抬起头，看向楼梯口时，那名异教徒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一片乌黑的血迹。
“为什么要放他走，万一要是……”
“没关系的。”
夏仁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接着，他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背。
刚刚落在上面的污血已经被他甩了出去，虽然暂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手背上这一块被污血沾染上的皮肤，已经如同触手一样，被那未知的真菌感染了。
夏仁和秦芸简单解释了一下。
就在几秒钟前，他摔落地面的时候，通过手背上的真菌，他体会到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联系。
他与那名异教徒的联系。
如同母体，和它的分株。
“所以我才要放对方离开，如果不出意料，那名异教徒肯定要回去汇报，而我则可以借此追踪到他们的巢穴。”
霍尔说过，他的老板曾提到过超越之物，而那名老板，现在就死在这间地下室里，应该是被房屋中介所杀。
一同死在这里的，还有另一名异派成员，根据霍尔描述，夏仁基本能够确定，他的老板已经被污染，甚至成为了异教徒。
因此想要得到能够抑制真菌生长的名叫“超越之物”的物质，目前已知的方法，只有去调查异派这一条路可行。
秦芸望着娓娓道出计划的夏仁，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如此大胆且正确的决定。
跟在夏仁身边这么久，秦芸很少见他如此直观地展现出这方面的才能。
“我脸上有什么吗？”
夏仁说完，见秦芸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脸，不由得问道。
“没，就是，挺好看的。”
秦芸有些语无伦次。
夏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太在意。
他走到那根快要垮塌的称重柱前，抽出撬棍，插进那名还在兀自挣扎不停的异教徒胸口。
后者发出了最后哀嚎，然后死去。
因为忌惮异教徒身上的真菌，夏仁没敢让撬棍吞噬他体内的能量。
随后，他尝试用寒冰奴役操控对方，但得到的，只有一副空掉的躯壳。
这些异教徒，已经将自己灵魂一并献祭了。
夏仁简单翻了翻，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除了衣服以外，空无一物。
“为什么那些被献祭的普通人身上，没有发现真菌？”
秦芸忍不住疑惑问道。
“这估计要等我找到他们的老巢，才能知道了。”
夏仁脸色不太好，一部分是身体的原因，另一部分，是这件事，确实很棘手。
“总之，先回医院。”
……
……
两人回到医院，夏仁先处理了一下手背上的感染。
他用自己A级调查员的身份，向基金会申请了几张旧印符纸，贴在手背上，然后将自己的左右用层层绷带包裹住。
虽然感觉很恶心，就跟手上沾了屎一样，但是旧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制污染，虽然不知道对于这种真菌有没有用处，但至少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感应着那名异教徒的行踪，好在对方受伤不轻，也可能是为了掩饰行踪，所以暂时还没有离开索里市。
秦芸，莉莉，和陆怡都在房间里。
夏仁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忽然抬起头，望着秦芸，说道：“我需要你回一趟老家。”
“老家？”
因为出来太久，秦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夏仁说的是哪。
“就是木星市的老家，我居住的那间房子，景宛小区，五楼。”
“回去那里做什么？”
秦芸着急道，她第一反应，是觉得夏仁想把自己支开，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夏仁顿了顿，认真说道：“我需要你回去，帮我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
……
“你别做太危险的事。”
“放心。”
夏仁朝她笑了笑。
听到这个回答，尽管知道是安慰，秦芸还是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病房。
马上她将乘坐飞机，回到木星市，那个两人安稳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
秦芸走后，夏仁望着剩下的两人。
他走上前，揉了揉莉莉的脑袋，然后交给陆怡一笔钱。
“这是你未来几个月的工资，待在这里，照看好莉莉，哪里也别去。”
陆怡接过钱，她虽然不怎么识数，但是光看厚度和面值，也绝对不止几个月的工资。
但不知怎的，一向财迷的她这时候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陆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索性就点点头，沉默不语。
将一切交代好后，夏仁转过身，很自然地走出了房门。
……
……
第二天早晨十点。
西洲马里兰大都上空，一架短程航班上。
夏仁坐在头等舱，望着窗外的云海。
几个小时前，那名异教徒已经乘坐飞机离开了索里市。
本来以对方的身份，别说乘坐飞机了，就连机场的安检都百分之百过不去，但是他所加入的异派却貌似拥有不小的力量，竟然硬生生将他安排进了只有几名乘客的特价航班。
基金会已经在寻找操纵这一切幕后黑手，但貌似调查遇到了什么隐形的阻力，始终无法挖掘到真相。
他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猜想的是对的，这件事或许真的有不老会参与。
为了避免被异教徒感应到，夏仁特地乘坐了和他不同班次的飞机，故意错开一些时间，但是目的地都相同。
飞机不同于其他交通工具，他不相信对方再厉害，还能中途跳机不成？
真菌感染带来影响，一直在持续地折磨着夏仁的意志，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苦正在越发的煎熬。
“如果当时能够留下九凤和易知余的联系方式就好了。”
夏仁现在很渴望能够有人能帮助自己，但他至今都还摸不清博士对自己的态度，而且夏仁根本无法主动联系对方。
回想一下，他自从接触污染以来，所遇到的人中，能够联系上的，只有牛长寿。
不。
他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人，也给自己留下了联系方式。
第四百九十三章 这里满员了！
不过那个人……
夏仁想了想，还是算了。
现在，他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力量。
但是，受到真菌影响，夏仁的实力遭到了极大削弱，他必须要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但目前能够最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只有进入古梦，或者补完玄君七章秘经第一章，然而不论是古梦碎片，还是魔典，都是他短时间内无法获取的东西。
不过，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夏仁记得，木星市老家里，还留有一件差点被自己遗忘的物品，他让秦芸回去，便是去取来那样物品。
“希望能够顺利。”
夏仁在心里默默祈祷。
他这次出来，除了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的无根之水，以及胆小鬼的挖耳勺外，就只带了一样收容物。
夏仁眼神望着窗外，手中下意识把玩着一个正方体金属块，感受着对方带来的冰凉温度。
飞机上的广播开始提醒乘客即将到达目的地，随后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飞机在跑道上缓缓停下。
夏仁闭上眼睛，依靠着左手手背上的真菌，他能够模模糊糊感应到那个异教徒的位置，就在这座城市。
深吸一口气，他从座位上坐起来。
即将走出飞机的时候，在出口一侧，一名身材修长，皮肤有些黝黑的男空乘朝夏仁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并说道：
“祝您旅途愉快。”
夏仁礼貌性地朝他点点头，没有在意。
……
……
这里是归属于马里兰大都边缘的达拉斯市，来自海洋的湿润暖风途径这里，将无极冰原的寒风阻隔在外，所以虽然已经十二月末，这座城市的气温却已经升到了二十度以上。
达拉斯市再往东一百公里，就是另外一个大都——洛圣都。
洛圣都紧邻海洋，并且是最靠近北州大陆的区域之一，两片大陆之间的货物运输，有将近四分之一都要依赖这里的港口。
早在七百年前，洛圣都的前身，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海盗之国”。
依靠着地理优势，生活在这里人们经常抢劫货船，或者以极低的价格强收货物，然后再以高价转卖到内地，导致其他大陆的商人以及西洲的本地人苦不堪言。
长期的垄断下，洛圣都发展出了几大世家，彼此团结，根深蒂固，尽管洛圣都几经易主，来自西洲内陆的军队无数次踏足这个地方，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海盗之国”的旗帜从未落下，直到最高联盟政府在蓝星上出现。
在争端仲裁院的强威之下，海盗之国坚持了足有三百年，才最终被消灭，改名洛圣都。
但即便如此，盘踞在这里的几大世家并未彻底消失，而是转到了暗处，历史遗留下的习惯也导致本地的民风彪悍，犯罪率即便在蓝星八百个大都里，也能够排到前十。
而受到洛圣都的影响，达拉斯市也是差不多情况，甚至更加严重，但是洛圣都靠近沿海，资源丰富，犯罪主要集中在平民区，靠近市中心都是比较繁华的。
可达拉斯市已经是属于内陆城市，资源匮乏，犯罪率居高不下摧毁了这里的经济，更多的人失去工作机会又会增长犯罪，于是便只能陷入到死循环当中。
夸张一点说，这座城市除了混乱以外，几乎不剩下什么了。
夏仁从机场一路穿过这座城市中心，来到另外一边的郊区，几乎横跨了整座城市。
繁华跟这里毫无关系，他在街道上看见最多的，就是白天关门的店铺、躺在路边的流浪汉、以及大量的妓女。
听说以前达拉斯的议会下定决心，想要振兴经济，打击暴徒，于是用各种福利诱惑，拉拢来了一些资本来这里投资，在市里盖起高楼，还开了许多家店铺，以此来改变糟糕的现状。
但是达拉斯的本地人经常自发地组织“零元购”活动，被议会哄骗来的资本家们没想到，这座城市的人们竟然会走向未曾设想的道路，反过来白嫖自己，于是赔得裤衩都穿不起的资本家们纷纷连夜扛起火车跑路，永远离开了这座令他们伤心的城市。
夏仁一路走来看到的空店铺，几乎都是那个时期留下的痕迹。
不过他到这座城市来的目的明确，对周围的景象并不关心，也不想和普通人产生什么交集，前提是，他们没有惹到自己。
“方向错了。”
夏仁坐在没有空调、充斥着内饰异响的出租车上，提醒司机。
后者浑不在意地笑了两声，夏仁觉得他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威胁，以及对外地人的不屑。
“放心吧，我开了这么多年车，这地方我熟，不会有问题的。”
司机油门不减，在充满坑洼的郊区道路上飞驰。
他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他手里被宰的外地旅客，这些年来已经不下三位数了，的确从来没出过问题。
但是司机不知道他这次拉的是谁。
夏仁坐在副驾驶，被颠得好几次头都撞到了车顶棚。
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没心思再和司机扯皮。
半分钟后，车辆继续在道路上行驶，夏仁独自一人开着车，朝着感应中，那名异教徒的方向前进。
……
……
达拉斯市郊外，有一座小镇。
相比较混乱的市区，这里明显要更加的和平——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在小镇的中央，有一座教堂，平时很少有人来，但是最近小镇上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前来做祷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正午时分，街道上人比较少，可能小镇上的居民大多都回家吃饭了。
一名浑身被黑色长袍包裹的人影，从侧门走进教堂，径直前往神父的居室。
刚走进屋内，他就立刻面朝卧室，跪倒在地，用沙哑的喉咙喊道：
“神父！”
卧室的门开着，但是门上有一层窗帘，使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救回来吗？”
卧室内传来洪亮的声音，名叫乔的教徒头垂得更低了。
“幸得神父垂怜。”
卧室内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昨天汤姆回来了，同时把圣物带了回来，乔，而你呢？你做了什么？另外两个人呢？”
乔从神父的语气中预感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焦急道：
“神父，你听我解释。”
……
……
夏仁刚开车进入小镇，突然发现，自己和那名异教徒之间的联系，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影子突兀地从路边窜出来，夏仁赶紧踩下刹车，同时转动方向盘，但还是避让不及。
汽车撞飞那道黑影后，又失控怼在旁边的电线杆上，这才堪堪停下。
这辆饱经摧残的出租车没有气囊，但是以夏仁的身体素质，倒也不会因此就受伤。
车门没有变形，他很简单就打开了，不过下车后他才发现，车头中间完全凹陷了下去，水箱被撞烂，里面的泠却液流了一地，同时还有黑褐色的油污，看来发动机底壳也碎了，这辆车彻底报废。
被他撞飞的那道黑影，是一条拉布拉多犬，看它脖子上戴的脖套，应该是某户人家的宠物，不过作为宠物来说，它实在是有些过于瘦弱了，不知道是得了某种疾病，还是和主人走失了。
看它突然从路边冲出来，而且周围也没有人在的情况，夏仁觉得，是走失的可能性比较大。
黑狗全身的骨头都被撞碎了，它躺在地上呜咽着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夏仁看了看身后报废的出租车，又看了看脚边的死狗，眉头皱了皱。
刚到这个地方，就碰上了这种事，还真是晦气，而且这更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提醒他前方有危险，在此止步。
夏仁看了看四周，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条柏油路，路两旁都是杂草和树木，前方的路边竖立着一个金属框架的牌子，上面原本应该印有一些字体，但是因为长时间裸露在外，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红色漆料顺着生锈的铁板流淌下来，像是干枯的血迹。
夏仁拨开被杂草遮掩的金属牌底部，只能勉强看到最后两个字的轮廓，猜出应该是“小镇”。
越过路牌，他顺着柏油路再往前望去，能够看到，在一片凹陷的地势上，出现了密集的人类建筑，这些建筑普遍只有两三层高，而且看建筑风格，也是几十年前的了，一条条街道在密集的房屋中纵横交错，仿若迷宫，外人进入，恐怕很容易迷路。
夏仁站在上坡的位置，能够看清，在小镇中央，有一座白色的教堂，教堂年久失修，墙面老化，看着已经严重发黄。
时间已经是中午，正是阳光最明亮的时候，但是小镇上空却仿佛笼罩一层无形的阴霾，站在远处看，能够很明显看出那片区域和周围其他地方的不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
微风从下方吹拂上来，夏仁轻轻嗅了嗅。
“这带着腐败和阴冷的气息……”
夏仁表情凝重。
前方存在污染，而且范围恐怕波及了整个小镇。
他最后一次感应到异教徒的大概位置，也是在小镇的方向。
夏仁回头看了一眼车和狗的尸体，随后迈开双脚，沿着公路，朝着前方走去。
就算明知道有危险，他也必须去。
他没有选择。
就在夏仁走后不久，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身材高挑，皮肤有些黝黑的男子出现在公路上。
他悠闲地走到路边，弯下腰，在茂密的草丛中，扶起一个原本倒下的木质路牌，重新插回到那个生锈的金属路牌前，将后者遮挡住。
木质路牌上，用红色漆笔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此路不通！
……
……
夏仁站在路牌边向下眺望的时候，感觉小镇的距离并不算远，但实际走过来，却还是花费了将近三十分钟。
越是接近，那腐败阴冷的污染气息就越是浓郁，如此程度的污染，让夏仁产生了些许不安。
而且他在这条公路上走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从小镇的建筑规模来看，里面的人口应该相当稠密才对，镇上的居民，都去了哪里？
左手手背和触手都开始有些发痒，那些真菌的活跃度明显上升了。
这说明，夏仁正在接近它们的源头。
正午时分，阳光从上方投下，但仍不能驱散那层阴霾，低矮的建筑就在眼前，夏仁站在小镇外面，望着里面空荡荡的街道，内心的不安仿佛被证实。
这里的污染堪称浓郁，他感觉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加重了身体的不适。
自己尚且如此，普通人更是无法在这里生存。
小镇上的居民，恐怕都已经遭遇了不测，亦或者……
不论如何，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个小镇肯定是异派的巢穴，夏仁接下来每一步都必须要小心。
那些黑袍的普通异派成员虽然无法对自己的安全造成危害，但也能带来一些麻烦，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个异派隐藏的实力到底如何，如果里面有使徒的话，那就棘手了。
完全体的使徒就连巅峰时的夏仁都没把握能够打过，更不用说他现在的实力远不及巅峰的一半。
夏仁站在小镇入口，正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旁边距离他最近的一座民居的房门，打开了。
紧接着，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以夏仁所占的位置为，整条街道的门窗迅速地依次打开，小镇的居民们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静静注视着这个外来者。
“糟糕！”
夏仁心中暗道不妙。
原来小镇的居民们一直都在，但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静？
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夏仁，他从哪些小镇居民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可是就在他退后的同时，耳边却乍然传来呼啸的风声。
夏仁反应及时，连忙扭转身躯，躲下了这次攻击，同时向后一脚将对方踹飞了出去。
他转过身，惊讶地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后竟然已经站了一群人。
不对，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夏仁看到他们的身体，已经在污染的影响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阳光下，他们的皮肤就像是泡在水里的尸体一样，苍白浮肿，表面布满了各种凸起的褶皱。
他们的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和瞳仁的界限模糊不清，如同一团搅浑的颜料，那头颅上的头发更是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仿佛一团生长在变质面包上的霉菌，风一吹就散。
这幅形态，夏仁不久前见过，那两名死去的异教徒便是这样幅模样！
从穿着来看，这些人原本应该是小镇上的居民，但此时，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只只散发着腐败气息，面容狰狞的怪物。
更加麻烦的是，他们手持着砍刀和棍棒，充满了攻击性。
“我的感知能力竟然削弱到了这种地步！”
夏仁很清楚，自己刚刚一直都对周围的事物有所戒备，却还是差点被偷袭，而且旁边房屋里的居民也就算了，自己身后站了这么多人，竟然都没有发觉到。
真菌的影响，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那些手持武器的居民已经开始围拢过来，而身后，原本房屋内的居民也纷纷走出家门，朝着这边走来。
夏仁前后看了看，他们的人数至少有上百之多，而更远处，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朝着这边聚拢。
如果陷入缠斗，自己将要面临源源不断的敌人。
小镇出口处以及被堵死，突围的难度比较大，夏仁当机立断，趁着后方那些刚走出来的居民还没有形成包围之势，他抽出撬棍，开始狂奔。
但没想到，这一举动像是点燃了火药桶，见他跑动，那些小镇居民也骤然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淦！”
夏仁怒骂一声，将阻拦在身前的敌人抡到一旁，再度加速。
但是街道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就像嗅到猎物的蚁群，已经开始朝这边聚集，很快夏仁就发现，自己前方的路已经被人群堵住。
不过好在他在进入小镇之前，曾站在高处眺望了整个小镇的布局，同时大概记住了这里的街道。
他转身拐进旁边狭窄的小巷，以此来干扰地方的追击。
夏仁很清楚，这样下去，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还是会被人群围上，他们每一个人都差不多有被自己杀死的那名异教徒的实力，虽然每一个个体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是这么多人一起上，自己肯定吃不消，尤其战斗起来，自己还有忌惮他们身上的真菌，不能发挥所有实力。
正在夏仁一边奔跑，一边思考对策的时候，他猛然间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有个窨井盖。
“有了！”
他加速跑过去，刚掀开井盖，就看到洞口下面，一个人正在仰头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停顿了有半秒。
“这里满员了！”对方说。
“……”夏仁。
外面是茫茫多已经发疯变异的小镇居民，就算井盖里也是敌人，数量也未必有大街上那么多
略微思忖之后，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蹦下去，顺便盖上了井盖儿。
“铛！”
井盖合上，各个方向涌来的小镇居民们相互撞在一起。
他们失去了目标，茫然地在街道上徘徊了一阵，随后逐渐散去。
井口比较深，夏仁蹦下去和对方砸在一起，都倒在井底。
这里光线昏暗，他爬起来正要抓着对方揍一顿，突然借助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对方胳膊上穿着的花格子衬衫。
这种充满了骚气的衬衫一般在海边沙滩才会有人穿，而他认识的人当中，刚好也有人喜欢这种穿衣风格。
……
……
下水道里的空气混转不堪，周围的井壁上沾满了滑腻湿臭的可疑物，好在的是，小镇上的居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过下水道了，里面没有污水流通，不然现在的环境还要更加糟糕。
如果不是为了逃命，夏仁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来到这种地方。
手电筒的光亮在黑暗的井底显得有些刺眼，房屋中介上半身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到膝盖的宽松短裤，脚上踩着一双拖鞋，这身打扮，如果换个地方，别人绝对会以为他是过来度假的。
不过此时的房屋中介却很是狼狈，全身脏兮兮的，一头黑发比鸟窝还要凌乱，夏仁能够看到他两只手臂上都缠绕着绷带，令人嫌恶的恶臭味道从绷带下传出，使得夏仁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他手臂上绝对贴着旧印符纸。
虽然夏仁自己手臂上也贴了两张，甚至屁股后的兜里还塞了几张，但是自己身上的臭，那能叫臭吗？别人身上的臭才是真的臭。
“好恶心。”
夏仁毫无顾忌地说道。
房屋中介无奈笑一下，猜到了是什么原因，说道：“夏小兄弟还真是……一见面就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
他说着，也不知道是否是装模作样，捂了捂胸口。
简单两句话，夏仁试探出，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转而进入正题，严肃问道：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而且那个畸变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巧出现在我面前？”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夏小兄弟。”
房屋中介抬头望了望上方的井盖，推测出那些小镇居民已经离开，一只手撑着墙壁，说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的疑惑，我等会儿会告诉你。”
夏仁点点头。
房屋中介随后蹲下来，将头伸进旁边污秽的管道里。
“不是上去吗？”
夏仁没反应过来。
房屋中介回头了一下，说道：“上去小命都没了，赶紧爬吧。”
他说完，率先钻了进去。
夏仁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他屁股后面。
这里的污水管道存在时间已经很久了，是钢筋水泥制成的，直径只有0.8米，再加上管底的淤泥，里面的空间就更狭小了，不过好在这个井是雨水井，里面除了淤泥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这让夏仁能够接受一点。
没过多久，两人找到另外一个井口，掀开井盖，爬了上去。
这是一家小型的医院，只有三层楼高，看样子存在时间也不短了，各种设施都显得有些老旧，如果不是维护得当，很多东西恐怕用都没办法用。
大白天，医院的门紧闭着，上面还栓了一把锁。
整个小镇都不一定有没有活人，这家医院也随之失去了作用。
房屋中介从旁边的窗户翻了进去，他表现得很是疲惫，进去之后直接靠坐在墙角，动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现在能说到底是什么回事了吗？”
夏仁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物，但上面的脏污已经没办法轻易去除。
“那就……先从索里市开始吧。”
房屋中介呼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圆珠笔大小的试管一样的东西，打开封口，吮了一口里面的液体，这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夏仁注意到，他喝的是冥水，不过以B级调查员的身份来说，有冥水也不算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房屋中介没有直接说事情，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夏仁，你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聊天中用全名称呼自己，夏仁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有多严重……”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
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单纯被污染影响理智，从而听到了来自深渊的低语，并由此产生狂热信仰的异派的话，其实很容易解决。
这样大大小小的异派，基金会每年要消灭几十甚至上百个，甚至有些比较弱的异派，调查员在调查的过程中就顺手灭了。
但是这次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同，最麻烦的东西，已经不是异教徒了，而是那些连修格斯也能感染的恐怖真菌。
没有等夏仁说完，房屋中介就自己说出了答案：“根据我的经验，异教徒所掌握的真菌一旦爆发，将会迅速演化成和非典型恐虫症，甚至是星之彩一个等级的瘟疫，传遍整个蓝星。”
听到这句话，夏仁瞳孔微缩，脑海中迅速有了概念。
“怎么可能！”
夏仁第一反应，是想要否认。
他见证了非典型恐虫症的爆发过程，因此对其严重性有深切体会，即便汇集了基金会和超人协会的力量，直至今日，非典型恐中症也还未解决，甚至就连延缓传播速度都很是吃力。
而星之彩则更加令人绝望，甚至于它是怎么被解决的，到现在也不清楚，更像是人类的运气。
如果在这种关头，再出现一种新型的三级瘟疫，那将会给整个人类社会带来灾难性的打击！
房屋中介静静看着夏仁的反应，说道：“我最初也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刚开始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我以为仅仅只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异派，但是真正开始调查才发现，这些异教徒的行踪异常诡异，我好几次差点失去线索，直到跟随他们来到索里市，我在查阅警署资料，调查那对被献祭的年轻夫妻的时候，意外发现索里市最近一段时间连续失踪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生活在社会底层，而且都有赌博或者吸毒的坏毛病。”
“我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并根据线索，锁定了一名市议员。”
“你刚到索里市不断给我打电话的时间，我正在那名市议员的家里，和异教徒战斗。”
“在进入到那间地下室以前，我从未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第四百九十四章 神经真菌
“你看到了什么？”
夏仁好奇道。
“我听到了他们谈话。”
房屋中介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说道：“但是他们用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来交流，所以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夏仁。
房屋中介接着说道：“当时我还不太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因为不小心被发现，我只能被迫战斗，并杀死了那名已经陷入偏执信仰中的议员和其中一名异教徒，然而我和你一样，最初都没有意识到那些真菌的可怕，战斗过程中，我被感染了。”
“它们的生长速度很快，几乎是战斗刚刚结束，它们就已经附着在所有接触位置，并深深扎根在皮肤下，甚至和我的大脑建立了联系，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随后我在地下室里，发现了那个畸变体。”
“依靠着寄生在我体内的真菌，我感受了那个畸变体的特殊之处，也终于理解了，那些异派想要在索里市做的事情。”
“他们在种植那种真菌，养料，就是人类。”
“你是说……”
夏仁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这和非典型恐虫症的爆发原因是何等的相似，这些异派，当真该死！
“生存在畸变体体内的真菌已经无限接近成熟，我能够感受到它们渴望释放和传播的欲望，她就像是一颗炸弹，一旦彻底成熟，便会将数以千亿计的孢子散播到空气中，感染无数人。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甚至整座城市，都没有人能阻止。”
“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了你打来的未接电话。”
“所以，你就把这颗炸弹，丢给我了？”
夏仁一开始就有猜测，自己在医院门口遇见的那个畸变体，可能是房屋中介在背后操纵，但是他没想到背后竟然有这么复杂的原因。
“你就这么信任我？”
夏仁真想揍他两拳。
房屋中介笑了笑，脸上毫无歉意，说道：“没有办法啊，而且最后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
夏仁忍不住爆粗口。
因为这件事，直接导致他和莉莉被感染，从而陷入如今这种困境。
可是夏仁也不能不承认，站在房屋中介和索里市所有市民的立场人，对方做的是对的，而且一旦真菌孢子爆发，自己身处索里市，也未必就能幸免于难。
房屋中介捂住嘴干咳两声，平复了一下气息后，说道：“当时还有一名异教徒逃走，并且身上似乎携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了继续追查下去，我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就一路跟随来到了这座小镇。”
“正如你刚刚在外面遇到的一样，昨晚我来到的时候，小镇居民已经扭曲成了令人作呕的可怖怪物。”
“不过在这里的人全部疯狂之前，还是有些人留下了不少拥有价值的线索，其中最重要的线索就在这家小镇唯一的医院里。”
“什么线索？”夏仁问道。
“是一位医生的笔记。”
房屋中介一只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空旷的门诊台，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笔记本，丢给夏仁。
“看看吧。”
夏仁伸手从空中接过来，简单看了看。
笔记本比较厚实，大约有四五百页，而且看的出来主人经常使用，只是现在侧边的位置沾染了几滴可疑的血迹，而且似乎被争夺撕扯过，外表有些残破。
夏仁掀开前面几页，发现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病人情况，还是医学要点，貌似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价值。
“你直接翻到后面。”
房屋中介提醒道。
夏仁一口气翻到大概三百多页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线索。
笔记本的主人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字迹娟秀，她以第一视角，写出了这个小镇，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人间地狱。
早在三个月前，这个小镇还一切正常，居民们的生活节奏不紧不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悠闲。
小镇中央，有一座教堂，这里的居民从祖辈开始，就经常到教堂祈祷，以慰藉自身的信仰，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最近几代人已经厌倦了老一辈的传统，他们喜欢标新立异，所以去教堂的人越来越少。
最近几十年，教堂里便只有一位神父，和曾经流传于小镇祖辈间的信仰一起，慢慢老去。
神父是个慈祥的白发老者，尽管他身材高大，平时充满威严，但却很乐意和小孩子一起玩耍，小镇里所有人都认识神父，平时在街上遇见，都会互相打声招呼，但却没有人会因此愿意去教堂——那个腐朽无趣的地方。
然而就在某一天，变故发生了。
小镇的一些居民，忽然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在他们皮肤上出现了成片成片的密集圆点，就像是苔藓一样，起初这些皮肤的凸起不痛不痒，只是影响美观，一些患者前来医院，医生也只当是某种疣体，或者是过敏引起的，只简单开了一些药。
但是没过多久，出现同样症状的居民越来越多，并且这些皮肤凸起开始发生了恶变，严重的患者皮肤溃烂，流脓不止，同时患者的行动迟缓，思维能力下降，小镇的医生用尽一切办法，也没有减轻症状。
无法治愈的疾病给居民们带来了慌乱，他们回顾发现，几乎所有新感染的病人都和之前的病人有过接触，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这病是能够传染的。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一些同样和病人有过密切接触的小孩却没有出现同样的症状。
这个小孩都有一个相同点。
他们喜欢找镇中心教堂里的神父玩。
被病痛折磨的居民们没空多想，就一起前去了教堂，想要向神父询问方法。
起初神父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以为找到希望的居民失落地回到家中，然而第二天，他们却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上病症，竟然减轻许多。
虽然无法确定是否和昨日去了教堂有关系，但事实摆在眼前，居民们于是再次前往教堂。
随着在教堂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初去的那一批人，皮肤病很快痊愈，于是剩下的居民们也纷纷前去教堂做祷告，就连没病的人也跟着去。
未知的疾病只出现了不到半个月，便彻底消失，整个过程中，医生们的作用微乎其微。
不过从那之后，神父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他变得很少出门，整日整日地待在教堂，凝望那尊居民们世世代代供奉的神像。
小镇上逐渐传出一道流言：
患病是因为他们背弃了信仰，受到了神的惩罚，因为回归神的怀抱，病痛便得以被慈悲的神免除。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夏仁看到这的时候心想。
你不信我，我就折磨你，折磨到你信我为止，并且还要让你对我不折磨你感激涕零，就这还慈悲的神？
这个小镇的人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吗？
他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果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就在大概一个月前，小镇上，忽然来了几个神秘的外乡人。
他们找到神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从那一刻开始，整个小镇，就逐渐开始走向地狱。
同样的疾病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蔓延到各家各户，小镇居民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上出现的苔藓一样的东西，纷纷惊慌失措地走出街道，但是街道上早已经被同样发现情况的人站满。
没有人去医院，众人商议之后，一起来到教堂，然而里面发生的变故，简直令这些刚刚产生虔诚信仰的居民无法接受。
神像倒塌了。
一身黑衣的神父坐在废墟之中，手捧着从神像眼睛位置抠出的蓝色宝石，带着几分癫狂说道：
“神不会来拯救你们！但是，我可以……”
所有人都认为神父疯了，居民们愤怒地离开教堂。
而医生从最早就开始研究患病的原因，根据笔记上的记录，她发现居民们所患的病症，是被一种从未见过的真菌感染导致的。
而这种真菌能够透过皮肤角质层，直接侵蚀皮下神经，并顺着神经一路蔓延。被感染后的神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所以那些症状恶化的患者才会出现动作迟缓，感官麻木。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真菌在感染神经以后，竟然还能够代替原本神经的功能，从而使患者不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甚至发展都最后阶段，使人成为被真菌操控的丧失也有可能。
如果将人的身体比作计算机，那么生病就相当于一些硬件损坏，或者程序运行出错，但是这种真菌却像是黑客，直接控制了整个程序的运作。
为了更方便记录，医生给这种不可思议的真菌暂时称为神经真菌。
就在医生刚刚找到病因，走出实验室，想要告诉大家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她的猜测没有错，神经真菌的最后一步，就是代替人体内所有神经功能，彻底操控人类。
街道上已经到处都是漫无目的游荡的居民，他们已经死了，但是身体却未完全死去，本能驱使着他们朝着小镇中央的教堂前进，朝拜那个砸毁了神像，将所有居民都拖入地狱的……
恶魔。
“那个家伙成功了，没有人能逃离他的掌控，我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恐怕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最后，愿神父和那些卑鄙的外乡人受到世上最严厉的惩罚！”
夏仁再往后翻，已经全都是白纸。
他合上笔记，在脑海中简单整理了一下刚才所看到的内容。
医生说她从一开始就研究病因，但是时间对不上，第一波疾病仅持续了几天，所有人就都痊愈，第二波疾病发生的则更加快，虽然笔记上没有写明具体持续了几天，但是根据猜测，所有人都来不及逃离镇子，估计是发生当天，病情就发展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没有空能够供医生仔细研究。
除非，医生研究的是自己，她在疾病第一波蔓延的时候就已经患病，即便知道去往教堂就能够使疾病痊愈，但是她还是选择用科学的方法找到病因，而不是去盲目依赖所谓的神。
但是里面没有提到夏仁最想知道的超越之物，但是结合事情发展，居民们第一次患病，所感染的就是神经真菌，而治疗方法，就是去教堂，因此教堂里很可能就藏有那件能够抑制真菌生长的东西。
居民第二次患病前往教堂，发现神父已经将神像砸毁，也就是从那开始，疾病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发展成如今这幅模样。
夏仁回忆着细节，注意到笔记上说过，教堂手中捧着从神像眼睛位置抠下来的蓝色宝石。
“那宝石，会不会就是超越之物？”
“现在，你应该知道了事件的起源。”
房屋中介靠在门诊台上，似笑非笑，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总有疯子。”
夏仁将笔记本放到一旁的窗台上。
这次的神经真菌和钻地魔虫第一龄幼虫的相似之处在于它们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人类，不过非典型恐虫症是从精神上影响病人，使他们聚集起来，引发群飞现象，而神经真菌的操控则更加彻底，直接将人类变成了它们的傀儡。
在传播方式上，两者也有显著区别，夏仁本来以为神经真菌只靠接触传播，但是根据笔记上的记录，第二次爆发的时候，所有小镇居民一夜之间全部感染，这说明它还有其他更加高效的传播方式，甚至传播效率比非典型恐虫症还恐怖。
在治疗方面，以自己的体质，感染后都没有办法，甚至连能够吞噬污染物的修格斯都饱受真菌的折磨，很难想象能够还有什么药物可以消灭这种真菌，更糟糕的是，普通人一旦感染，将会很快转化成傀儡状态，被神经真菌彻底操控，根本没有活路，就连身为B级调查员的房屋中介都要依靠冥水才能续命，这种程度的感染，或许已经接近了星之彩。
不过和星之彩不同的是，神经真菌没有能够攫取整个星球能量的破坏力。
不过如果它真被放到外面，或许真的能够成为和非典型恐虫症相同等级的瘟疫。
必须尽快遏制！
夏仁刚要掏出手机，和外界联系，就看到房屋中介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没用的，这里的污染太严重，而且似乎有什么屏蔽装置，即便是基金会的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
夏仁看着手机屏幕，果然就如房屋中介所说，一点信号都没有。
他抬头看着对方，目光坚定说道：“那我要离开这里，去外面通知基金会，这个小镇绝对不能继续存在下去，里面的畸变体也一个都不能跑。”
绝不能让神经真菌扩散，成为另一场瘟疫！
房屋中介摇摇头：“这倒不必，夏小兄弟小看我了，早在进入小镇之前，我就已经通知了九凤大人，请求她来帮忙，最迟明天，她应该就能到达此地。”
“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并不是跑不出去，而是想要调查其他事情。”
夏仁问道：“什么事？”
房屋中介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笔记里提到的那几个外乡人啊。”
“我从追查异派开始就感觉不太对劲，仿佛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干扰我继续追查下去，导致好几次线索都差一点中断，直到其他城市再次发生献祭才连接上。
最初还以为是偶然呢，毕竟倒霉的事情经常发生，但是，到索里市的时候，他们还是大意了，竟然让一个市议员和异教徒接触，市议员啊，和普通人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一群脑袋有问题的疯子怎么会这种层次的人有交际。”
夏仁皱了皱眉：“是不老会在中间牵线吧？”
“不愧是夏小兄弟。”
房屋中介拍拍手，说道：“你对不老会了解多少？”
夏仁咬了咬牙：“只有简单的了解。”
房屋中介拉过旁边一张布满灰尘的椅子坐下，说道：“我怀疑是不老会在背后帮助这个异派，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不清楚，所以，我想要留在这里，尝试挖掘一下真相，如果运气好能够咬住不老会的其中一名成员，那简直就是大丰收。”
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过夏仁虽然对不老会也比较好奇，但他却对解密游戏没有多少兴趣：“不老会什么的先不管，但是继续这样下去，在找到真相之前，你就会变成和外面那些人一样的傀儡。”
房屋中介嘴角翘起，自信说道：“这个我不用担心。”
夏仁看他的表情，以及他说话的语气，心想难道他早就有解决的办法了不成，便说道：“你知道怎么治疗这种真菌？”
没想到房屋中介很干脆地说道：“不知道。”
“那你……”
夏仁说了一半，忽然猜到了房屋中介的想法，愣了愣，说道：“真不要脸啊。”
这家伙，竟然已经躺好了，打算什么都不管，全部丢给自己，而且笃定了自己也因为受到真菌感染，所以肯定会继续调查下去。
房屋中介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微笑着说：“彼此彼此。而且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看我这孱弱的身体，去外面和那些没有一点理智的小镇居民打，就是让我送死啊。”
夏仁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转而说道：“我有要求。”
房屋中介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西洲找自己，因此早有准备：“等到这件事结束，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真的？”
夏仁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双眼放光，瞬间精神了起来。
他像是看美味珍馐一样上下打量着房屋中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房屋中介心里一颤，心想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奇怪的性癖？
“哈哈哈哈。”
夏仁难得笑了起来。
“原来是在故意戏弄我。”
房屋中介松了一口气。
“关于治疗真菌感染的方法，其实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在追查他们的时候，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些异派成员全都携带有真菌孢子，跑了这么多座城市，但是却从未出现过有关真菌感染的病例，也就是说，这些真菌对于异教徒来说，并不是完全失控。”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还不能确定，但是他们寻找普通人进行献祭仪式的时候，肯定不可避免地会和受害者进行身体接触，但是那些受害者遗体也从未出现过感染，由此可见，他们肯定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真菌的传播。我怀疑是笔记上记录的那件神父从神像上抠出的蓝色宝石。”
“但现在想不通的是，如果这些异教徒的目的是为了散播瘟疫，他们早就可以将真菌孢子传播到土途径过的每一个城市，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尤其是在索里市的时候，这些异教徒明明已经准备好了用于自爆传播真菌孢子的畸变体，却迟迟没有动手，直到计划被我破坏之后，他们在明知道基金会已经介入调查的情况下，竟然直接逃回了这个小镇，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就像是，等着我们找上门一样。”
房屋中介一口气讲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说了出来，试图给夏仁提供一些帮助。
“他们的做法看起来前后矛盾，嘛，本来就是一群疯子，猜不透他们的想法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真菌，以及这具普通人的身体，我倒是真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你现在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祝你一切顺利。”
房屋中介说道。
夏仁点点头，打算从窗户再翻出去。
他刚把腿伸出去，又不放心地回头问道：“你待在这里安全吗？”
如果真是神父统治着这座小镇的所有异教徒，那么自己闯进来的事情对方就已经知道了，肯定会到处搜索，这间废弃的医院也不安全。
“关于这一点，夏小兄弟更不用担心。”
房屋中介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容：“毕竟，我可是很怕死的。”
怕死有什么好得意的……
夏仁觉得对方大概是因为污染，脑子不太好使了。
他翻出了窗户，伸出触手吸附在墙壁上，然后把自己甩上医院楼顶。
这是整座小镇除了教堂之外，最高的建筑了，有利于他观察情况。
否则一头扎进街道里，如果再不小心被敌人围堵，计划就可以直接宣布失败了。
夏仁掏出手机，时间正好是下午两点钟。
明亮的阳光从上方照射下来，驱散不了阴霾。
往日宁静祥和的小镇，如今已经变成了阴森恐怖的禁忌之地。
那些活生生的居民们，此刻犹如失去灵魂的丧失一样，在街道上游荡。
他们尽量走在屋檐的阴影下，不让温暖的阳光接触到浮肿发白皮肤，他们看似正在走向腐烂的身体上，实际没有任何蛆虫能够生存，令人作呕的外表下，被扭曲的血肉填满，无法描述的微小蓝色真菌在血肉的间隙里穿行，控制着数倍于它们的庞大躯体。
异教徒们走出家门，在一栋栋建筑间穿行，搜寻这一切生人的气息。
夏仁蹲在医院楼顶，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想要完全绕过异教徒，去往教堂，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如，先看看敌人内部的情况。”
他趴在天台上，睁开空洞的双眼，几滴血珠从眼眶中流出，飞向天空。
第四百九十五章 炸弹仁
此刻，教堂后方，神父的居所。
身穿黑色便服，一头长发中年女人站在卧室门前，没有进去，而是隔着门帘望着神父轮廓，听他发狂般的喃喃自语。
“我没有错……
是我拯救了大家，
我想要破除这座小镇上的诅咒，让大家能够重新获得自由……
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
突然，神父凶恶地咆哮道：“你快说！我没有错！！！”
几根模糊的触肢从门帘后探出来，似乎想要将女人撕碎，然而后者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触肢僵了僵，又很快收了回去。
过了良久，神父那嘶哑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
“……是我错了。”
他的语气变得平静，但其中，又蕴藏着难以想象的疯狂：“这些真菌根本不能破除诅咒，让大家恢复正常，它们是连神也忌惮的恶魔。
我的家族，包括这座小镇上所有人的祖先，都曾被恶魔的力量侵蚀，依靠圣物的庇佑，才能够延续至今。
而如今，我亲手毁了这一切。”
神父的语气陡然变的阴厉：“你们欺骗了我！你们诱导我砸毁神像，将真正的诅咒释放了出来，你们使我亵渎了真正庇佑着大家的神明！”
“上面派我来的目的，是拿走圣物，不过看来你是不愿意把圣物交出来了。”
女人语气并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真是愚蠢，为了其他人，和无聊的信仰，甘愿变成这幅丑陋的样子，也难怪会被骗呢。”
她说着，掩嘴笑了起来。
对于如此挑衅的行为，神父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人笑了一会儿，自己停了下来，说道：“我这次来的任务，除了杀死你拿走圣物之外，还有把这个小镇，以及小镇上的所有污染全部利用圣物净化掉。”
“但是上面也太看得起我了，或者说，太看不起你了，这就是身居高位的坏处，连自己养的宠物已经长大到可以噬主了都不知道。”
神父终于说话：“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女人又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跟着一起颤抖：“我故意没有提醒他们，虽然一旦背叛，我也不可能活下来，不过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吃一点苦头，这算是我最后报复吧。”
她高声道：“神父，你已经没有限制了！
小镇的居民，包括你自己，你所熟悉的一切，都变成了怪物。
你不用再苦苦维持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已经被扭曲的理智，放手做你想做的事情！
将一切毁灭吧！”
女人一口气说完，然后停顿住，眼中疯狂之色消失不见，露出几分清明。
她掏出手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再见。”
“砰”的一声枪响，深红色的血液和脑浆一起被轰出，溅射到一旁的墙面上，女人的尸体也应声倒地。
直到最后，她的嘴角都噙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
……
“喂喂，不是吧……”
夏仁腾地从天台上爬起来，瞪大眼睛眺望城镇中心的教堂。
在那后方，如同地震一般，低矮的房屋轰然倒塌。
弥漫的烟尘中，一个巨大恐怖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他们俩到底说了什么啊。”
夏仁直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鲁利姆之眼加上无根之水的本源操控，虽然能够让夏仁看到及其遥远的距离，但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所以他只看到女人突然出现了，然后和神父说了什么，突然掏枪自杀，过程中没有任何预兆，突兀到像是胡乱剪辑的烂片，根本猜不到下一步的剧情走向会朝着什么神奇的地方发展。
“虽然不知道神父为什么突然暴走，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或许是个好机会。”
如果超越之物真的是从神像上抠出的宝石，并且能够抑制真菌的生长，那么神父肯定不会将他带在身上。
所以夏仁大胆预测，圣物应该就隐藏在教堂。
如果神父还是一直待在原地不动，他想要得到圣物将会非常艰难，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可能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小镇上异教徒忽然集体楞在了原地，接着，他们不再搜寻房屋，而是朝着一个方向聚集。
夏仁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发现那里是小镇边缘的一片墓地，根据规模来看，估计这个小镇的世代祖先都埋葬在那里。
“他们去墓地做什么？”
虽然他很想再等等看，可是再拖下去，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趁着这个机会，夏仁从楼顶跳下，沿着居民房子的屋檐，穿过异教徒漏出的封锁间隙，一路朝着教堂的方向奔袭。
这个小镇存在了许久，建筑早就开始老化，不过是靠着居民们不停的修缮才能维持至今。
他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不小心踩破了一片屋顶。
几块青瓦滑落下去，在街道上摔得粉碎，声音虽然轻微，但也足够引起注意。
街道口，一名异教徒忽然停下脚步，望了过来。
但是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呼唤同伴，忽然就有一只触手伸了过来，眨眼间便将他卷走。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同伴看到这一幕，愣了愣，似乎还不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名同伴刚走过去，一根漆黑的撬棍就从街道拐角的视野盲区射了过来，径直穿过他的脑袋，撬棍余力未减，甚至带动他的身体，将他钉在了身后的墙面上。
紧接着，夏仁利用触手荡了过来，脚不沾地，将撬棍和异教徒的尸体一起取走，又荡回了屋顶。
其他异教徒经过这里，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便又离开了。
做完这一切，夏仁才擦了擦头顶并不存在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猛然间，夏仁感觉如芒在背，一道恐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转过头，看到阴霾笼罩的天空下，教堂的塔尖上，站着一个恐怖的身影。
对方身材极其壮硕，身高足有三米，满头的白发随风飘逸，身上那爆炸性的肌肉被一层棕黑色的菌毯状物体所覆盖，这些菌毯看不出是固体还是什么，它表面布满沟壑，在那些裂纹中，一些蓝色的，有如液体一样的东西在流动。
菌毯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拥有呼吸一般，不停的小规模膨胀收缩，改变自己的外形。
但是它却一点也不像是其他异教徒身上所覆盖的那般丑陋，反而拥有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美感，让人不自觉得联想起艺术——疯狂的艺术。
虽然没有直接见到过，但是夏仁凭借着直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神父！”
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在一起。
神父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夏仁。
他的外表和夏仁所见的其他令人作呕的畸变体不同，魁梧壮硕的身躯反而完全贴合人类对于“力量”这个词的审美，加上他刀削般的脸部轮廓，以及那一头纯白色头发，如果换个场合，神父绝对是能够让无数女人尖叫痴迷的存在。
夏仁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神父偏了偏头，不理解对方这个时候是在称赞自己什么。
夏仁并不关心神父的想法，瞄准好角度后，他另一只手举起撬棍，用尽全身力气，投掷出去。
撬棍的顶端划破空气，在脱手的瞬间，因为极快的速度，甚至产生了音爆。
带着尖锐的利啸声，几乎是刹那间，撬棍便已经飞到了神父面前。
这次的攻击来的突然，神父反应虽快，但还是没办法完全躲掉，他只能将身子歪向一旁，避开了重要的心脏位置。
撬棍与他擦身而过，随后刹那间，教堂后方的几栋建筑遭到巨大力量的冲击，在烟尘中倒塌。
直到此时，注意到动静的异教徒们在纷纷抬头，望向天空。
神父一手捂着胸口，重新看向夏仁的位置，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带着蓝色光点的血液流淌而下，他右肩处一片血肉模糊，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在空气中摇晃，和身体的连接几乎只剩下一点皮肉，白色的骨茬裸露在空气中，使他的伤势看起来特别严重。
但神父却毫不在意，仿佛失去了痛觉一样，甚至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那些覆盖在体表的棕黑色菌毯朝着伤口处蔓延，迅速增长着自己的规模，以此来填补失去的血肉，只用了一个呼吸，他肩膀上刚才还鲜血淋漓的伤势，就已经痊愈。
站在最高处，神父的目光在小镇中扫视一圈，没有能再发现夏仁的身影。
他不再关注夏仁，而是遥望远处墓地的方向，目光深邃，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教堂的尖顶炸裂成一片粉尘，而神父魁梧的身躯则如同陨石，划破长空。
那些异教徒们则骚乱起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嘴里发出木头折断的古怪声响，或是跳上房屋，或是掀开下水道井盖，搜寻着一切可疑的踪迹。
趁着包围还不是那么严密，夏仁正依靠着自己的速度优势，在建筑间快速穿行。
“这样下去，如果等会儿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就麻烦了。”
他越过教堂，先来到了那片废墟的位置，捡回自己的撬棍。
物理学圣剑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武器，也是为数不多能够对污染物产生有效杀伤的东西，如果丢失，他的战斗力恐怕还要再打一个折扣。
观察着四周来回奔跑搜寻着自己踪迹的异教徒，夏仁不禁有些担心房屋中介。
“希望人没事。”
他在心里为对方祈祷，毕竟如果房屋中介被抓住，以对方目前的状态来看，基本是必死。
其实房屋中介死不死也没有关系，主要是有关于自己过去的线索还没问出来，所以至少希望他活到事情结束。
夏仁正要离开原地，眼神无意间扫到，废墟之中，有一张比较大的相框。
虽然被灰土掩盖住了大部分画面，但夏仁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一丝异样。
他弯腰捡起照片，将上面的尘土拍落掉，又用手简单擦了擦，这才看清里面的内容。
夏仁忍不住瞳孔微缩。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张全家福，里面总共一家六口人，两个老人，两个中年人，还有两个孩子。
他们全都在笑，但是诡异的是，这些人模样，竟然无一例外，全都是畸形的！
绝对不正常的身高和体型，稀疏的头发，薄如纸的，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血管的浮肿皮肤，以及那怪异的五官还有扭曲的手指。
这样一张照片，如果说是恐怖片的道具都有人信，但如果说是正常人家的全家福，那保证所有人都会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你。
即便是见识过无数恐怖场景的夏仁，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也有些毛骨悚然。
“难道是他们畸变成怪物之后拍的？”
夏仁看了看照片的背面，上面写着1090、7、16的数字，1090应该是拍摄年份，后面的则是更加精确的日月。
今年是新纪元1106年，也就是说，这里十六年前就是这样了。
“莫非医院笔记上记录的变故发生在至少十六年前？”
夏仁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但是不对，如果医院至少是从十六年前就开始荒废，那么绝对无法保持现在这个样子，而且笔记虽然经常被使用，但总体还比较新，不像是放置了这么长时间。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冒着危险，又进入几间民居，翻看里面的照片。
但是这些照片里面，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畸形的人们。
越是看下去，他的越发感觉脊背发凉。
莫非在污染爆发以前，这个小镇的居民，就已经是这幅丑陋不堪的模样了！
怪不得他们生病了也不去市里的医院，怪不得我找的出租车司机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怪不得这里的路这么难找……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仁望着头顶灰暗的天空，耳边响起异教徒们刺耳的怪叫，感觉无比荒诞。
“这个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
……
“阿嚏！”
房屋中介打了一个喷嚏，牵动了身上的病痛，疼得咧起了嘴。
“夏仁现在应该和神父打起来了。”
他揉揉鼻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破碎的玻璃，望着那根已经倒塌的教堂塔尖。
“希望人没事。”
房屋中介在心里为夏仁祈祷，希望他运气好一点，能够赢过堪比使徒的神父。
其实夏仁死不死无所谓，主要是拿不到那件圣物，自己也活不过今晚。
房屋中介最关心的，还是自己性命问题。
“话说回来，这些曾经辉煌过的海盗之国的贵族后裔，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灭绝，果然是祖先积累下了太多罪恶了么。”
外面骚乱房屋中介也注意到了，不过一般情况下，这间医院不会有人过来，所以他才会选择躲在这里。
但，那是一般情况下。
房屋中介也没有料到，神父并不在意夏仁，而是直接去了墓地。
现在所有异教徒的目标，就是把整个城镇掀过来，务必要找到这个外来者，只不过这样一来，本打算一路躺到底的房屋中介就遭了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发现一名异教徒已经撞破墙壁，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这下可麻烦了。”
房屋中介露出苦笑的神情。
他现在这具身体羸弱不堪，别说逃跑了，现在就连从窗户翻出去都比较费劲。
“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死啊……”
房屋中介从怀里掏出冥水，喝了一口，提了提精神。
这时，那名冲进来的异教徒发现了他的身影，顿时拿着武器，加速跑了过来。
房屋中介擦擦嘴角，对着他伸出手，然后张开五指。
“窃取！”
……
……
“完蛋了！”
触手挥舞，将异教徒抛向高空，夏仁同时转身将撬棍甩出，插入另一名异教徒的胸膛，紧接着几个跨步跑过去，单脚踹在对方身上的同时，伸手将撬棍拔出，带出一大蓬漆黑的污血。
被他踹飞的异教徒撞倒刚刚赶来的同伴，两人一起将后面坚实的墙壁撞出一个巨大豁口。
越来越多的异教徒正在赶来，夏仁视线扫了一圈，毫不犹豫地从刚刚被撞出的豁口处逃离。
“咔咔！”
一名异教徒嘴中发出古怪的叫声，紧接着，
“咔咔”“咔咔咔”
“咔咔咔咔咔咔……”
密密麻麻的声音就像是蝗虫们集体震动翅膀，周围的空气都在跟着一起震动起来。
如果从上空望去，能够清楚地看到，大批大批的异教徒像是黑色洪流一样，正从四面八方，朝着夏仁所在的方向涌去。
他几乎每移动十米，都不可避免地要和敌人交手一次。
而且这些异教徒棘手无比，真菌寄生所带来的畸变极大增强了他们的体质，使得他们不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超普通人数倍，而且非常抗打，即便是以夏仁的实力，光是用拳脚，都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杀伤，只有撬棍才能对他们造成明显的伤势。
夏仁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蚁群的猎物，面对的敌人仿佛源源不断，杀也杀不尽。
如果陷入缠斗，他将会这些异教徒活活磨死！
而即便没有被完全包围，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容乐观。
小镇弥漫的阴霾增加了神经真菌的生长速度，夏仁的病情正在愈发严重，而在疾病的影响下，他的体能消耗也大大增加，现在光是逃跑，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经历，这样下去，别说去教堂寻找那件超越之物，他马上就要累死在半路了！
尽管一开始就知道，在如此密集的敌人内部，想要完全保持隐秘状态下行动，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麻烦，或者说想到了，也没有选择，必须要做。
量引起质变，夏仁现在宁愿自己对阵的是使徒，也不愿意面对这些数量恐怖的怪物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要尽快改变自己的作战方式，异教徒的体力不知道有没有尽头，但如果我继续一味地逃跑，非但无法达成目的，反而还会让我陷入到无法挽回的劣势。”
但是，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夏仁一边奔跑，一边冷静分析，同时观察周围的环境，还要和前方阻拦道路的异教徒战斗，可谓是一心多用。
“有了！”
阻拦异教徒的方法。
夏仁突然俯下身子，躲过前方一名异教徒的攻击，同时抡起撬棍，将带着弯钩的一段扎进对方的身体，然后停下脚步，以自己为中心，拖着对方甩了两圈，将周围的敌人全部暂时逼退。
做完这一切后，那可怜的异教徒的惨叫声已经是撕心裂肺，传出好远。
夏仁重重地将他掼向地面，随后一脚踩爆头颅，污血四溅。
周围的异教徒虽对死亡没有多少恐惧，但是见到如此凶残的一幕，内心残留的些许本能还是让他们短暂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看，飞机！”
紧张到极点的氛围中，夏仁这句突兀到有些荒诞的话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所有异教徒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地按照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当然什么都没有。
趁此机会，夏仁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一头扎进旁边已经关门的餐馆中。
异教徒们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戏耍，发出愤怒“咔咔”声，也跟着冲进去。
但毕竟反应慢了一步，自然扑了个空。
夏仁已经冲破房顶，从上方逃了出来。
此时的他肩膀上一边一个，都分分别扛着几十斤的煤气罐，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露出放肆的笑容。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在莫卡大荒漠，他们被风之子们开车追击的时候一样。
危险，但是，就因为危险，才刺激！
夏仁体内的战斗因子，已经被彻底激活了！
冲势未消，他人还在半空中，看着下方愤怒的异教徒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蠢蛋，尝尝现代科技的威力吧！”
他张开嘴，坚硬的牙齿一口咬断煤气罐的阀门，巨大的压力下，里面的液态气体终于找到释放点，顿时狂喷而出。
夏仁嘴角狰狞，将这个泄露的罐体，用力朝着下方掷了过去，同时大喊：
“时代变了！”
异教徒们连理智都没有，显然不能指望他们拥有多高的智慧，面对着投掷下来的罐子，他们没有想着阻拦，而是当成了简单的武器，全部避让开。
于是，煤气罐和瓷砖地板碰撞，撞出了闪耀的火花。
下一瞬。
“轰——”
巨大爆炸带起滚滚气浪，将夏仁吹向更高的天空，飞溅的建筑和家具碎片雨点一般击打在身上，但对于拥有坚韧效果的夏仁造不成任何威胁。
而身处于爆炸中心的异教徒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由于他们聚集的比较稠密，更进一步增加的爆炸的威力，数十个异教徒被掀飞，幸运一点的撞在同伴身上，运气一般的撞在墙上，以他们的体质，倒也不至于受多么严重的创伤，但还有几个倒霉蛋，或是被飞射的菜刀直接削断了脖子，或是后退的过程中撞到了坚硬的尖锐物，直接被开膛破肚，总之各有各的惨法。
夏仁也没有想到，在狭小的空间里，仅仅是一个煤气罐，就能够产生这么大的威力，其杀伤敌人的数量，都快赶上自己一路以来杀的了。
如果敌人数量比较少，还真没办法产生这么大的效果。
不过，越是这样，他就越兴奋，笑容也更加放肆。
上次在莫卡大荒漠里没有彻底推开的新世界大门，此刻终于被完全解放，夏仁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触手伸出，将他拉向一旁的房顶，那些被爆炸影响的异教徒还没有重新爬起来，他已经不满足于此，跑到了其他地方，继续挑衅，并且放慢了逃跑速度，故意在小范围内兜圈，以聚集更多的异教徒。
“哈哈哈哈！”
轰——
又一场爆炸，伴随着冲天的火光，还有异教徒们被炸飞的身影。
望着这一幕，夏仁兴奋地双手都在颤抖。
他舔了舔嘴唇，从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愉悦！
……
……
ps：夏仁第一次体会到爆炸的快感，出现在第三百六十七章，风之子章节中。
第四百九十六章 纵火
爆炸声不时响起，房屋中介却没空管。
医院门诊一楼，阳光从墙面的残**照进来，里面凌乱不堪。
原本的桌椅大多都已经损坏，地板上处处都是坑洼，就连厚实的门诊台都被砸碎半截，参差不齐的豁口处，沾满了乌黑的血迹。
根据这些痕迹，大概能够猜测出战斗的惨烈程度。
房屋中介剧烈地喘着气，将断裂的椅子腿随手扔到一旁，接着后退几步，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在他面前，那名闯入的异教徒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只剩下一具遍布伤痕的尸体。
也不知道刚刚如此虚弱的他，是怎么样徒手击杀掉一名异教徒的。
刚歇了没有几秒，房屋中介忽然痛苦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然后张嘴“哇”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原本被绷带完全包裹着的患病处，那些真菌已经扩大了寄生范围，蔓延到了绷带外面。
“情况变得更糟了，这样下去……”
房屋中介眉头紧锁，掏出怀里最后一点冥水喝下，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痛苦。
他努力坐起身，来到窗边。
医院附近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异教徒已经全部去追夏仁去了，至少自己暂时安全，不过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
“还是去小镇外面等着比较好。”
房屋中介做出了决定，他用残存不多的力气，从刚刚异教徒闯进来的墙壁破口处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还好有惊无险，他不敢耽搁，连忙朝着小镇外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房屋中介周围再没有任何建筑，只有脚下一条历史已久的公路，顺着坡往上延伸，只要走出去，就彻底安全了。
在他逃命的过程中，从身后小镇里面传来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起来。
起初房屋中介还以为是夏仁和神父之间的激烈战斗所导致的，不过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炮声密集得已经跟多年小孩子放炮一样了，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这明显不正常。
“夏仁到底在里面做什么，难道小镇里还藏的有军火不成？”
房屋中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异教徒们手持枪械，拉出大炮，对着奔跑中的夏仁一直轰的画面。
不过他自己随后摇摇头，可能也感觉自己想象力有点过于丰富了。
出于谨慎，房屋中介忍住没有回头，直到他走出这片盆地，来到公路的最高处，确认安全之后，才终于有余力关注夏仁的情况。
可是等他重新望向小镇的时候，不禁愣住了。
此时的小镇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模样，到处都是烟雾弥漫，熊熊的烈火在街道上燃烧，一条条翻腾的烟柱插入天空，大量的房屋倒塌，其中能够清楚地看到明显的爆炸痕迹。
房屋中介不禁有些怔神，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刚刚有轰炸机来过？”
他感觉不可置信，
小镇满目疮痍，如同千百年前曾经存在过的战场一般的场景。
房屋中介的印象中，这种画面除了在南州的混乱地区偶尔看到过，其他地方现在早已经绝迹了。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爆炸声再次响起，回荡在整个凹地。
房屋中介从怀里拿出单筒望远镜，朝着刚刚爆炸的地方看去，顿时惊掉了下巴。
“这小子，这小子……”
因为场面委实有些震撼，房屋中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
……
“哈哈哈哈！”
夏仁脸上泛着红光，双手一手拎着一个煤气罐，一边跑，一边不时大笑着朝着身后的异教徒扔一个，炸飞一群异教徒。
看他上蹿下跳，有些癫狂的样子，简直比那些异教徒更加像是疯子！
更为夸张的是，在夏仁身后，巨大的触手还卷着七八个罐子，准备随时备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人形军火库。
足足上百个异教徒追在他屁股后，每个异教徒外型都凄惨无比，身上衣物没有一件是完整的，眼看就要变成一个大型的集体裸奔现场。
即便已经没有了理智，大多只剩下本能，他们也都气炸了。如果有办法真的自爆，异教徒们绝对要让夏仁体验一下什么叫做饱和式火力覆盖，让他自己也尝尝被炸的滋味儿！
夏仁虽然玩得尽兴，但也意识到，以异教徒们的身体素质，想要凭借煤气罐造成大规模的有效杀伤，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目前已经杀死的异教徒中，除了极少数是真被炸死的，其他大多都只是受了轻伤而已。
并且伴随着被炸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些异教徒也逐渐学聪明了，不再一群人挤在街道上，而是学着他一样，在房顶上奔跑，尽量不和同伴靠太近。
煤气罐的作用正在越来越小，继续这样下去，很快局面就会变成一开始那样。
“要想个其他办法了。”
正在这时，小镇东面之前因为爆炸而燃烧的地方，忽然发生了第二次爆炸，并且爆炸威力远超煤气罐，爆炸过后现场的火势燃烧也异常猛烈。
“这火焰的颜色……”
夏仁咧起嘴角，顿时激动起来。
他刚刚一直在找加油站，但是小镇上的车很少，根本就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加油站的地方。
然而一个人口众多的城镇，总有要用得到汽油的地方，不可能完全没有储存，如今，终于让夏仁找到了。
他立刻调转方向，全速跑了过去。
异教徒们那早已腐烂干枯的脑袋瓜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依旧憨憨地跟着追在他屁股后面。
火焰在燃烧，发出漆黑的烟雾，将附近十几栋房子全部包裹其中。
夏仁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闷头扎了进去。
那些异教徒们则比较忌惮火焰，踌躇着不敢上前，只能徘徊在火焰边缘。
很快，周围的异教徒便聚集了上千之多，整个城镇的大半居民都已经赶了过来，将这片区域牢牢包围，只等着夏仁出来，一起围攻这个可恶的外乡人。
这一幕，房屋中介在千米之外的公路上看得一清二楚。
“靠近点，再靠近点，对~”
他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仿佛自己身临其境。
果不其然，伴随着一阵癫狂的大笑，火焰中窜出一个大光头。
夏仁浑身皮肤被熏黑，衣服都烧没了，全身的毛发也荡然无存。
他双手伸过头顶，举着一个长一米，宽近半米，容量为200升的大油桶，背后触手还卷着个一模一样的。
夏仁蹦到没有倒塌的小楼上，咧开嘴，露出满口闪亮的白牙，和漆黑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本事来抓我呀！”
他站在原地不动，大声嘲讽道。
场面有短暂的寂静，紧接着，异教徒们更加疯狂地围了过来。
如果说一开始追堵夏仁是因为神父的命令的话，那么被戏耍这么久，如今的异教徒们则全都对夏仁充满了无法消解的憎恨。
他们就像是被钻地魔虫控制的傀儡，不管不顾地朝着夏仁奔跑，奔跑！根不能将他撕成碎片，咽下他的每一寸血肉，嚼碎他的每一块骨头！
被上千人围攻是什么感觉？
就好比你站在大海中央的一块仅能立足的礁石上，天空是闪烁着雷霆的厚重乌云，周围是掀起百米高的巨大的浪潮，朝你拍下——绝望，无处躲藏。
但是夏仁没有一点恐惧。
他出于强烈亢奋之中，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积极地运作，心脏不遗余力地疯狂跳动，肺部快速地扩张和收缩，最大限度地供给着血液和氧气。
“就是这样，来吧，向我聚拢吧！”
眼看时机差不多成熟，夏仁双腿微弓，然后用力跳了起来。
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楼顶脆弱地如同散沙，在他跳起之后轰然崩落，不少已经爬上楼顶的异教徒被废墟掩埋进去。
但是更多异教徒还在聚集，夏仁跳向了空中，总要落下来。
他们仰着头，举起手，期盼和等待着那一刻，将他撕成碎片。
远远望去，这一幕很像是狂热的信徒在朝拜他们伟大的神灵，充满了荒诞。
夏仁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拧开手中的油桶盖子，将油桶抛了下去。
半空中，透明的汽油发出极具有辨识度的气味，挥洒下来，落在那些异教徒的头上。
在油桶距离他们还有大概三米的时候，夏仁扔出了撬棍。
坚硬的撬棍插进油桶金属的桶身，碰撞出一簇火花。
刹那间，火焰不受控制地蔓延起来，然后，
“轰——”
油桶在地面上空爆炸，一瞬间，它散发出来的光芒让头顶的阳光都显得无比黯淡，带着高温和燃烧附着物的火焰将半径几十米的异教徒全部笼罩其中，身处这个区域的异教徒根本无处躲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火焰吞噬。
夏仁也瞬间被高温灼伤，身上的皮肤立刻红肿起来，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爆炸的余波将他掀飞到一旁，不过好在有无根之水的修复能力，还未落地，这点烧伤便已经愈合大半，他利用触手调整重心，稳稳落在地面。
相比较他这边的游刃有余，异教徒那边，简直像是深处地狱。
数百上千人一起惨叫，是种什么体验？
夏仁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油桶爆炸的威力并不体现在冲击波上，而是其带来火焰燃烧。
异教徒们高度聚集在一起，使得他们面对火焰时毫无招架之力，房屋在燃烧，人也在烧，而且由于异教徒们强盛的生命力，使得他们无法轻易死去，只能持续不断地承受着折磨。
极端痛苦的异教徒像是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想要像同伴寻求帮助，但是往往他们一旦接触到同伴，就会因为痛苦而紧紧抱住对方，使得两人一起完蛋。
于是那些火人就一直追着的同伴跑，而同伴则极力地逃避着他们，不想一起陪葬。
异教徒畸变后的喉咙无法正常发出人类的声音，如果能说话，夏仁觉得他们此时一定会大叫那句：“你们不要过来啊！”
夏仁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切，而那些在爆炸中侥幸逃脱的异教徒们也发现了他的身影，但诡异的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再敢过来。
局面因为一场爆炸，顿时扭转。
“来抓我啊！”
夏仁大喊。
异教徒们只是忙着躲避着火的同伴，没人理他。
夏仁又喊道“你们不来，我可要过去啦！”
“！！！”异教徒。
听到这句话，幸存的异教徒集体加快了速度，被毁灭的恐惧甚至让他们战胜了神父的命令，朝着与夏仁相反的方向逃离。
“哈哈哈哈！”
夏仁大笑着，双手举着最后一个汽油桶，撒丫子朝着异教徒追去。
他处于亢奋之中，没有注意到，系统页面，自己的污染值已经提升到50/100以上了。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沉浸在快乐之中的他估计也不会在意。
“别跑啊，咱们聚在一起亲近亲近啊，我可是超友善的！”
夏仁一边追一边大喊，他想和大家贴贴，但奈何大家并不领情。
有腿脚比较慢，现在才赶过来的异教徒，看到夏仁正打算过去，但是随后便碰见了正满脸惊恐，拼命逃跑的同伴，犹豫了一下。
新来的异教徒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也下意识地跟着一起逃了起来，证明了就算没有理智，人也是有从众心理的。
小镇里场面一时间诡异了起来，本来被众人追着跑的夏仁，忽然调转了身份，开始追着众人跑了起来。
而且在跑的过程中，随着新加入的异教徒越来越多，逃跑的队伍也越来越大，就像是一只牧羊犬在追着一群羊。
就这么跑了一会儿，夏仁意识到单凭自己是没有办法追上他们的，这些异教徒已经被吓破了胆，继续追击下去，也不会再有很大的收获。
他停下了脚步，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了小镇中央的教堂。
怔了怔。
夏仁玩的太欢乐了，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回想起正事。
“希望房屋中介没有等太久吧……”
望着已经不知不觉溜向西边的太阳，他没什么底气地想。
夏仁用触手卷起油桶，打算将这份礼物留给神父，然后径直走向教堂。
一路上，异教徒们都谨慎地躲在远处观望，没有一个人敢跑过来阻拦他。
之前逃跑的时候为了减少被彻底围攻的可能，夏仁一直都在绕着小镇的外围跑，所以教堂非常幸运地没有受到波及。
他快步走上石阶，进入教堂大门，宽阔的大厅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长椅。
外面火焰滔天，整个小镇一半的房子都在燃烧，这里干净整洁的气氛，给人感觉有些违和。
夏仁没有停留，继续朝里走去。
那尊被神父砸毁的神像残骸还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人搬动。
看到神像之后，夏仁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
“这是什么神？”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
因为是在太奇怪了。
神像碎成了几个大块，并没有变得粉碎，所以还能大致看得出它完整时的样子。
夏仁本以为小镇居民信仰的是比较常见的那类人形的神，但是这座小镇里的神像，却是一只巨大的……老鼠？
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甚至还简单将碎块拼凑了一下，最终确定，小镇里信奉的神像，确实很像一只大个的老鼠。
“这是什么奇怪的信仰？”
夏仁看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门道，随即不再关注神像的事。
他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寻找那件能够抑制真菌寄生的超越之物。
刚刚近乎疯狂的逃亡和战斗，使得他现在全身许多地方都感染了神经真菌，尤其是触手，更加严重，只是因为现在时间短，真菌还没有增殖到一定程度，估计等到晚上再不能想办法清除它们，问题一旦爆发出来，夏仁就会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到那时便真的没有办法了。
可以说，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胯部有些凉飕飕的，不太适应，但是小镇里基本能找到的衣服都是别人穿过的，夏仁有点洁癖，这方面还是比较注意的。
而且这里到处都是真菌，随便乱穿衣服，很容易造成感染，反正也没有其他人，所以他干脆就这么光着。
夏仁脑后的触手卷着汽油桶，在教堂里搜索起来，将一切能够藏东西的地方全部都翻找了一遍。
但是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
他又来到教堂后面，原本神父居住的那间已经倒塌的居所，将油桶放下，用触手将垃圾扫开，但是同样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
那个用手枪自杀的女人尸体还倒在废墟下，夏仁蹲下去，发现了一些异样。
这么近的距离，手枪子弹竟然只是打进了她的大脑里，并没有从另一侧穿透出来，这头骨的坚硬程度，有些超出常人。
夏仁忽然想到，房屋中介有猜测说这个小镇陷入污染，背后可能有不老会在操控，或许这个女人就是不老会的成员之一。
女人双眼睁着，眼睛严重充血，全部变成了血红之色，嘴角还噙着一丝令人心颤的微笑。
夏仁本想给她拍一张照片，等事情结束交给基金会去辨认身份，但是他的手机和所有随身物品都已经在找汽油桶的时候遗落在火焰里了，所以只能作罢。
他在女人身上摸索了一遍，除了找到一些钱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话说回来，女人身上的衣服倒还算干净，她看起来并没有被真菌感染的样子，所以衣服上顶多只是沾染了一些灰尘。
夏仁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啊！”
他忽然一拍脑袋，想起另外一件事。
“骰子。”
骰子也掉进火焰里了。
“不过要怎么办，到处都找不到那件超越之物。”
夏仁微微张着嘴，仰头望向天空。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人能够给他提供建议。
火焰还在燃烧，并且蔓延的速度很快，整个小镇有大半的地方都已经被火焰吞噬，以至于小镇上方的天空都逐渐被灰黑的烟尘所笼罩。
太阳已经将要下沉，夏仁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站了几秒，他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夏仁将油桶放在原地，然后径直走向手机和骰子遗落的方向。
因为火焰的缘故，这里的大部分街道都已经无法通行，但是他毫不在意。
幸存的异教徒躲在很远的地方，悄悄观察夏仁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尽管火焰很快会将整个小镇吞噬，他们还是选择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夏仁没有在意这些幸存的异教徒，但是却伸出触手，将一路上碰见的所有异教徒尸体全部吸收。
畸变到如此地步，每一个异教徒都能给夏仁带来四百到五百成就点的收入。
并且每吸收一个，他都能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回复几分。
“看来我猜测的没有错。”
夏仁曾遇到过骑乘拜亚基的丘丘人，它们能够使用名叫“维瑞之印”和“灵体剃刀”的法术，在易知余的讲解下，他第一次知道了魔力的概念。
从那时候开始，夏仁就隐隐有股猜测，那便是成就点的由来。
经历了这么多起事件，他已经逐渐明白，系统并非这个世界的BUG，甚至能力非常有限，虽然至今不知道系统出现是谁的安排，又是什么目的，但任何力量都有来源，想要获取一些东西，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魔力可以理解为是储存在体内的能量。
而成就点除了能够做少量的任务获得以外，大部分还是要靠封存感染体和污染物来增加，这也就可以大胆猜测，成就点或许就是从这些污染物身上获取的能量，在本质上，是和魔力一样的东西，只是表现形式和称呼不同，作用却是基本一样的。
以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这个猜测，终于被夏仁证实了。
成就点等于魔力，触手吸收污染物，是将他们的力量，转化为了自己的魔力。
“还真是邪恶的做法。”
夏仁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亏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什么正义之事，拯救世界，到头来不过是系统用了欺骗性的说法，故意混淆概念，来掩饰真相，实际上封存感染体只是为了自己积蓄魔力罢了。
只是，冥水、冥烛、旧印和物理学撬棍这些，都是切实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东西，关于这一点，夏仁目前还想不出系统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这些异教徒身上全都是神经真菌，吸收他们力量的同时，自己身上真菌蔓延的速度也会加剧。
夏仁知道这一点，但是不在乎。
他现在需要力量。
行走在燃烧的街道上，巨大触手翻动着，卷起一个个异教徒的尸体，吸收完能量以后，再将他们丢进火焰中。
夏仁忘记自己一共吞噬了多少具尸体，只知道系统页面，自己的成就点已经暴涨到了十万以上。
他走进火焰，找到骰子，暂时塞进触手的吸盘中，至于手机，则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大片大片的菌斑紧紧黏在夏仁的皮肤上，使他整个人的外形看起来有些恐怖，和异教徒紧密接触的触手更加惨不忍睹，几乎全部被菌斑包裹。
痛苦侵蚀着夏仁的理智，但是他的力量，却暂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超出了巅峰时期。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跃起，带着呼啸声，朝着小镇外的方向跳去。
……
……
小镇边缘，墓地中。
密集的墓碑散乱地倒在一起，原本长满墙草平整地面到处都是坑洼，并且摆满了被掀开的棺材，里面的尸骨也全部被拖拽了出来。
尸体腐败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令人作呕，神父近三米的雄伟身躯此刻正蹲在泥土中，粗壮的双臂交替刨着一座年代久远的坟墓。
突然，他停下动作，站起身，望向后方。
“没想到你还活着。”
白发披散着，神父棱角分明的坚毅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他湛蓝的眸子中，映照着一个恶魔般的身影。
第四百九十七章 疯狂
“神父，治疗这该死的真菌的东西在哪里！”
夏仁重重一步踏在地上，露出尖利牙齿，死死盯着对方，眼中满是狂暴之色。
他浑身的皮肤涨红，凸出的青筋和坚硬如磐石的精炼肌肉一起颤动，庞大的魔力在急速流转，无根之水有如沸腾的热水般活跃，全身新生出的毛发根根竖起。
高涨的污染值使他难以维持绝对清醒的理智，体内翻腾的力量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宣泄点来释放！
所以！
来吧！
战斗！
杀戮！！！
既然凭借着自己无法得到那件超越之物，那么便从敌人口中撬出想要的答案！
“回答我，神父！！！”
夏仁触手向后轻甩，接着猛然绷紧，巨大的力量将装有两百汽油的金属油桶朝着神父砸去。
神父皱了皱眉，区区一件硬物，还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威胁，所以他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竟是准备用魁梧的身躯硬抗下这一击。
在油桶即将与神父接触的瞬间，夏仁举起了枪，扣动扳机。
超过音速的子弹击金属的油桶，漫天的火光顿时爆发出来。
“什么？”
神父没有预料到这招竟然还有如此后手，直接被火焰吞噬，近距离吃下了爆炸的全部威力。
火焰还未消失，夏仁便已经提起撬棍，“咻”地一声消失在原地。
地面被踩出一道深坑，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神父面前，抡起撬棍，当头就是一棍！
慌乱之中，神父抬手挡下了这一击。
“啊——”
神父发出一声痛叫，他奋力将夏仁击退，但是自己的小臂也已经骨折，皮肉下露出尖锐的骨茬，整个小臂的形状呈现出恐怖的弯折。
如此巨大的先手优势，夏仁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绕过对方。
仅仅一次交手，他已经看出神父虽然实力强大，但是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不然一开始的油桶绝对无法发挥出如此完美效果。
趁你病，要你命！
人还在半空中没有落地，触手已经倒卷而下，缠住了神父的一条腿，随后将夏仁的身体又急速拉了回去。
神父还沉浸在油桶爆炸和手臂断裂的痛苦之中，应对接二连三的攻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而且他巨大体型反倒变成了劣势，辗转腾挪远不及拥有触手的夏仁那般灵活。
神父弯着腰，张开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想要擒抱住夏仁。
利用触手的力量，夏仁身体骤然下降，几乎是紧贴着地面，闪过了这一下扑击。
他将撬棍弯钩的一端向前，滑行的同时，用力将弯钩钉如神父的脚踝，然后狠狠扯出！
“啊——”
脚筋被扯断，神父又一声惨叫，单膝跪在地上。
“你这小子！！！”
神父脸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平静，他怒吼一声，身体表面的菌毯延伸出一条条粘腻的鞭状组织，朝着夏仁包裹而去。
还打算继续追击的夏仁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机，他强行扭转身躯，疯狂倒退数十步，和神父拉开距离。
那些粘腻的鞭状组织似乎不能伸展太长的距离，末端垂落在地上，就如同醉酒后的呕吐物一般散开。
被这些黏菌沾染的泥土呈现出黑色，上面的青草仿佛被吸收了全部的养分，只留下变成灰烬的粉末，被风吹散。
两人交手所产生的强大风压将油桶爆炸产生的火焰驱灭，只有零星的火苗落在四周的草地上，还在倔强地燃烧。
神父单膝跪地，剧烈地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激烈的战斗，还是他心中的愤怒。
火焰将他原本飘逸的白色头发末端烧的蜷缩，看起来乱糟糟的，比地上的杂草好不到哪里去。
神父身体正面的皮肤泛起大量水泡，其中不少已经炸开，尤其是脸部的皮肤，大片大片的剥落，里面的肌肉经过高温的灼烧，正流淌出鲜血，有些地方甚至泛着焦黑。
那只断裂手臂正不断从伤口喷射出大量鲜血，神父另一只手紧紧扼住臂弯，才勉强止住。
他此时的模样狼狈不堪，无比凄惨。
不过随后，体表的菌毯很快将伤口覆盖，一阵蠕动之后，菌毯退缩回原来的位置，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原，显露出崭新完整的皮肤。
夏仁望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这种恢复速度，已经堪比自己的无根之水。
照这种形式看下去，想要彻底击败神父，还需要一场持久的恶战。
如果想要快速解决，必须要找到他的弱点在哪里。
“你有信仰和想要守护的人吗？”
神父高大身躯重新站立起来，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夏仁。
刚刚的战斗看似夏仁占据了优势和主动，但实际上，神父并没有收到任何本质伤害，充其量只是可以随时愈合的皮外伤而已。
“你有，信仰吗！”
神父忽然暴怒。
他大步朝着夏仁走来，看似动作不快，但实际上，每一步都跨越了至少十米的距离。
沉重的身躯带来强大的威慑力，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泥土中，大地在因为他的步伐，而震颤！
夏仁心跳止不住再次加速，这种压力好熟悉。
他回想起来了，当初重伤的刘傅生便是这样！
“使徒！”
夏仁咧开嘴角，牙齿上下碰撞在一起，不断发出响声。
恐惧？
不，是激动。
这样才对！
“想杀死我吗？”
夏仁露出更加癫狂的表情，主动冲上前去：“那就来吧！”
不远处，距离他们最近的小镇建筑轰然倒塌，火焰窜出几十米高，喷洒出大量火星，将夕阳的光芒掩盖。
泥土翻飞，棺材散落。
两人再次交手！
……
……
几公里外，公路上。
房屋中介椅靠着树干，通过望远镜，观察着这场暴力的战斗。
“才长出一只触手，就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如果全盛时期，该有多么恐怖。怪不得就连巫师联盟的组建者，辛尼.格兰特都这么急于拉拢他。
果然不能用寻常的标准来判断这家伙。”
房屋中介喃喃自语。
“只是，这个神父有点不正常，如果是使徒的话，不应该……这么弱才对。”
……
……
“哈哈哈哈哈！”
整个凹地都在回荡着夏仁狂放到极点的笑声，腥风四散吹拂，神父再次陷入狼狈之中。
经验的巨大差距使得两方根本无法势均力敌的战斗，尽管神父的身躯要远比夏仁强盛，力量更是处于压倒性的优势，但仍旧无法占据上风，反而一直被夏仁找到机会。
那根撬棍成为了神父的心头之恨，单凭夏仁那软绵绵的拳脚打在自己身上，根本不痛不痒，触手的抽打和缠绕只能带来皮外伤，吸盘中那些螺旋状的钩形利齿勉强才能咬破他的皮肤。
唯独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撬棍，不知附带了什么威力，竟能够直接突破菌毯的防御，每一次攻击都撕破自己的血肉，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
往往旧伤还未痊愈，又再添新伤。
伴随着战斗的持续，不知不觉间，神父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眼看着那棕黑色菌毯再次蠢蠢欲动，夏仁赶紧拉开距离，躲过黏菌的攻击。
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疯狂，但实际上，内心则更加疯狂！
尽管过往经历过许多场战斗，但夏仁还从未有过如此登峰造极的愉快体验。
神父的实力刚好比他强一点，却又不至于强太多，算上战斗经验的差距，两者刚好持平，同时双方又都具有变态般的恢复能力，因此能够让夏仁在战斗中一直保持巅峰的对抗。
每一次接触都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但因为神父强大的力量，又要无比谨慎地躲避他的攻击，如同在钢丝上跳舞。
保持理智可以让夏仁更具智慧，然而理智的降低，却可以让他毫无顾忌地享受战斗！
神父大吼一声，双手捶地，周围的泥土全部被他震飞到半空中，使得身边的视线全部被阻隔。
趁着这个间隙，他拎起一块墓碑，从泥土中冲出，由上而下，朝着夏仁拍去。
夏仁本能地抬起撬棍，将脆弱的墓碑击碎。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墓碑之中，竟藏匿着大量的金银珠宝，一起散落下来。
“是陷阱吗？”
夏仁已经发现，在不断交手的过程中，神父也逐渐适应了战斗，正在用更加灵活的招式，来取代直来直往的攻击。
为了防止还有后招，夏仁谨慎地没有还击，而是闪避向一旁。
但是更加令他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神父望着空中散落的珠宝，表现得比夏仁更加意外。
他眼神似乎有些迷茫，竟一时间停止了动作。
历经漫长的岁月，这些代表着财富的珠宝从墓碑的尘封中再次重见天日，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它们表面的光泽依旧耀眼，宣示着墓碑主人曾经拥有过的辉煌。
神父的眼神跟着这些珠宝，落在地上。
他还在发愣。
“原来，都是真的……我们的祖先……”
紧接着，神父突然捂着脑袋，凄厉地嚎叫起来。
身上的菌毯沸腾般跳动着，缓慢侵蚀他体表更多的区域。
这些使得神父陷入了极端的愤怒当中，甚至比刚刚战斗的时候更加愤怒！
他转身寻找更多的墓碑，一一砸碎，连将后背暴露给夏仁也不在乎。
更多金器、银器、珍珠、宝石从粉碎的墓碑中摔出，散落满地，更加刺激着神父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终于理解了，小镇上的人们为什么会遭受如此苦难，不得不与外界隔离数百年之久。
但理解不等于可以接受！
越是接近真相，他就越是因为这些真相，而陷入更加彻底的疯狂。
神父高大的身躯跪在满地的珠宝上，眼神有些迷惘。
“嗤！”
撬棍从背后，插入他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神父为什么突然放弃了战斗，但是夏仁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但神父的身体强度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撬棍插进了肋骨间，无法更进一步。
夏仁再次蓄力，狠狠扎下。
“噗！”
撬棍的尖端终于刺破神父的心脏，从胸膛穿透出来，带出大量血液。
神父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回过头。
“你有过信仰吗？”
他问道。
语气中，蕴藏着说不出的痛苦。
夏仁一时间竟有些动容。
他看到神父的双眼，流出了透明的泪水。
这家伙……
将整个小镇拖入的地狱的魔鬼，竟然也会流泪吗？
夏仁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超越之物在哪里！死之前将答案告诉我！”
他转动撬棍，给神父带来更大的痛苦，但是后者的表情却没有更多的变化。
“我不会死。”
他语气恢复了平静，但夏仁知道，这只是表象，神父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他彻底疯了！
黏菌再次爆发，夏仁来不及将撬棍抽出，赶紧躲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父的变化使他不能理解。
夏仁回想起之前战斗中，对方曾问过自己“你有信仰吗？”
而刚刚，那句话却变成了“你有过信仰吗？”
一字之差，难道是这个原因？还有这个小镇的墓碑中怎么会藏有数量如此庞大的珠宝。
神父站了起来，单手拔出身上的撬棍，带起一大蓬鲜血。
他却毫不在乎的样子，将撬棍扔向一旁，然后遥望着一个方向，无视夏仁，开始狂奔。
“这是要逃跑？”
夏仁伸出触手，将撬棍卷起，重新落入手中。
他看着神父奔跑的方向，立刻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那边是达拉斯市！
“你这家伙，休想得逞！”
夏仁立刻追了上去，触手缠绕住神父的脚腕，将他绊倒。
神父终于回头，看了夏仁一眼。
黏菌忽然蔓延，从神父的脚腕处，攀附到触手上。
夏仁顿时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下意识地松开了神父。
后者没有继续缠斗意思，反而趁机拉开了距离。
……
……
熊熊的烈焰将整座小镇吞噬，夕阳已经落山，只有小镇冲天的火光，照亮整片凹地。
其中的异教徒彻底失去了可以躲藏的地方，但他们宁愿被火焰烧死，也不肯离开这座故乡。
教堂在烈焰中瘫倒，将无人知晓的时代余毒彻底埋葬。
盘踞在此地千百年的阴影，伴随着浓烟，终于永久地落下了帷幕。
房屋中介远远地看着那两道在黑暗中跳动追逐的身影，快速逼近喧闹的城市，无力地咳出几口鲜血。
“失算了，世事还真是难以预料。”
谨慎如他，也只能在这起不断变糟的事件中随波逐流。
房屋中介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然后，他靠在树上，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那颗绚丽的烟花，带走自己的生命。
第四百九十八章 死战，不休！【求订阅！】
达拉斯市。
夜幕刚刚降临，楼宇间霓虹闪烁，吹将垃圾吹散，酒瓶滚动的声音偶尔响起。
造型夸张的年轻人三三两两走在一块儿，大声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流浪汉靠在小巷口，双目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天空；街角的路灯下，穿着暴露的女郎在等待她们的恩客。
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餐馆里光着膀子的大汉吆五喝六；水果店老板正和穿着贫酸的顾客讨价还价，有时候急了，言语上表达不清楚双方的情绪，便经常会发展成你来我往的肉体交流。
一到夜晚，警笛声便响彻不停，为这城市带来几分秩序，亦或是混乱。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看今朝，不顾未来，而实际上，这里也很难看到未来。
街道另一端，忽然传来惊恐的尖叫。
流浪汉继续仰望天空，充耳不闻。
暴力和厮杀在这里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在达拉斯待得时间足够久，谁都会被迫习惯。
直到，流浪汉看到一辆着火的汽车，从他视野的一端飞到另一端，准确地将路灯下那几位小姐砸成肉酱。
巨响声回荡在街道，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
流浪汉怔了两秒，随后一边大叫，一边屁滚尿流地从地上爬起来，逃离这个地方。
出大事了！
众人才刚刚反应过来，冲到街道上，天空中，再度降下一道庞大的黑影。
泥土飞溅，本就残破的路面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神父超过三米高的身躯站在路中央，将所有人笼罩在阴影之中。
闪烁的路灯照亮他半边身形，那如同雕像般棱角分明的恐怖肌肉，以及肌肉上附着的棕黑色菌毯，不遗余力地刺激着路人的神经。
神父回过头，白发飘动。
他湛蓝的瞳孔在黑夜中发出清澈明亮的光芒，落在几名已经吓破胆路人身上。
当场就有两个小青年失去了理智，大声嚎叫着逃离，神父伸出恐怖的大手，拎起他们的肩膀，在两人惊恐到极致的惨叫声中，扔向后方。
身处在颤栗之中无法动弹的幸存者清楚地听到惨叫声正飞速远离这里，等待两名青年的命运，已经不言而喻。
所幸的是，糟糕的厄运并没有再次降临到他们身上，那尊比深渊魔神还要可怕巨大身影似乎失去了兴趣，再度跃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惊魂未定的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的恐惧都还没有消散。
“那是……什么怪物……”
刚才一幕来的太突然，如同噩梦一般。
腿脚发软的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对刚刚的劫后余生感到庆幸，天上便再度掉下两具尸体。
鲜血溅射到众人脸上，他们从衣服上依稀能够分辨出这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是刚刚那两个青年。
狂风吹拂，在他们放声尖叫的同时，一只巨大的触手状物体从街道上方掠过。
短短几分钟内，混乱就从达拉斯市边缘，急速蔓延到城市中心。
全市的社交账户上都在疯传一群怪物冲进了市内，所到之处，人员死伤惨重，但是每一个能够拍下怪物照片，唯独狼藉的街道和惨不忍睹的尸体能够证明这条留言的真实性。
陷入疯狂的目击者在街道上怪叫着乱跑，使得周围区域交通阻塞，暴躁的司机不停地摁着喇叭，但仍然寸步难行。
二十多度的气温，从出租车上下来一名身穿黑色高领风衣的女子。
她提着黑色手提箱，头戴一顶黑色圆帽，遥望远处那片骚乱的地方，然后逆着人流走去。
“这座城市的后勤部都在干什么？”
女人语气有些不爽。
……
……
“我们真的不管吗？”
达拉斯边缘的道路上，一名后勤部成员从车窗探出头，望向市中心。
“服从命令！”
同车的后勤部队长严肃说道：“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撤离，能跑多远是多远，这座城市已经完蛋了！”
他拿出对讲机，提醒其他车上的成员：“车上里的后视镜都合住，等下不论后面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准回头看！重复一遍，绝对不准回头看！”
……
……
达拉斯市中心，最高的建筑上。
狂风吹动着神父苍白的头发，他俯视着整座城市，目光冰冷。
呼啸声由远到近，夏仁落在他身后几十米处，不由分说，直接冲了上来。
撬棍抡向神父的头顶，后者偏过头，任由其砸在自己肩膀上，深深嵌进血肉里，而与此同时，神父的手臂也穿过夏仁的侧腹，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两者谁都没有闪避的意思，他们都必须要做某件事，而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彻底杀死对方！
g道从伤口中流淌出来，大片的鲜血挥洒，夏仁咬紧牙关，不管不顾，触手伸出，缠绕住对方的四肢，再度抡起撬棍，照着神父的头颅猛砸。
神父扼住夏仁持着撬棍的手腕，如同一把铁钳，直接捏碎了他手腕处的骨头，而他自己的双眼也被夏仁另一只手的手指戳爆！
“啊——”
神父想要推开夏仁，但是触手越缠越紧，根本无法挣脱。
他大声嚎叫，意识到问题所在，直接双手抓住触手，手指狠狠插入柔软的组织中，强行撕开！
发自灵魂的痛楚使得夏仁四肢僵硬，再也无力反抗，神父抓着断裂的触手，将他在空中抡了两圈，抛向一旁。
人在空中，夏仁手脚发麻，眼前视野一片漆黑。
强大的力量带着他撞破层层墙壁，从一栋大楼中穿过，直到砸进另一栋大楼，力道才终于散尽。
昏暗的空间中，身体嵌在水泥墙面上，四肢扭曲成恐怖的形状。
夏仁肌肉痉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鲜血顺着墙面流淌而下，全身骨骼碎了大半，就连头骨都陷了一个深坑，内脏更是被搅得一团糟。
最严重的伤势是他的触手，直接缺了一截，恐怖的断口处，鲜嫩的肌肉蠕动，虽然正在修复，但速度相比较之前，却很是缓慢。
那些真菌已经从伤口进入身体，借助血液，流向了全身，无根之水已经在尽最大努力，为夏仁争取时间。
狂风呼啸，夜空中没有星星，惨白的月光挥洒在神父身上。
向下俯瞰，半坐城市都陷入了混乱当中，陷入疯狂的人们正在大肆破坏周围的一切东西，他们癫狂的样子，让所有正常人都感到深深的恐惧。
神父脚下的大楼动火通明，大部分人都在工作，他们有的已经发现了夏仁坠落时的动静，纷纷聚集在窗边，望着旁边那栋被砸出一个窟窿的楼房。
而在大楼底下，也已经聚集了一群不知死活的围观群众，他们拍照想要将自己见到惊骇一幕发布到网络上，但注定无法成功。
整个城市的网络已经被彻底封锁，如果目光放得更远一些，达拉斯市的市民就能够发现另一个不安的事实——所有入城的道路都已经设上了禁止通行的关卡，路过此地的飞机航班也全部被紧急通知调转航线，这座城市与外界的几乎所有联系，都已经被切断。
神父肩膀上的伤势已经愈合，但是双眼还在修复当中，速度有些缓慢。
身后再度传来动静。
神父扭头望去，首先看到一只触手。
夏仁从天台边缘费力爬了上来，他全身未着寸缕，皮肤上血迹还没有干透，而那只触手则已经重新长出了一些，就像是被斩断的蚯蚓，断口处的肌肉组织异常粉嫩且脆弱。
而另外一截触手还在神父脚边，正蜷缩扭动着，依旧拥有活力，像是刚刚断掉的壁虎尾巴。
“做这些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夏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问道。
神父睁开终于愈合的双眼，蓝色的瞳孔望着夏仁，反问道：“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阻止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阻止你？”
夏仁怔了一下，然后理解了神父的意思，大笑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真的觉得好笑。
“你以为我是要阻止你？开什么玩笑！”
他上前一步，重重踏在地上：“我对这座城市的死活根本不关心！我只想从你嘴里撬出我想要的答案，既然你不肯告诉我，那我就打到你愿意为止！”
“但是事到如今，你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所以，要么你杀了我，
你做不到的话，
我就杀了你！”
“在我们之间的战斗结束以前，你休想逃跑或者去做其他任何事情！”
神父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低声笑道：
“你也是个魔鬼。”
“但是，想要杀死我，你还远远不够！”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夏仁活动了一下躯干。
虽然有真菌的影响，但有充足的魔力供给，无根之水已经将伤势愈合大半。
自从接触污染以来，夏仁最初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同时也为了保命，都是在不得己的情况下，参与进各种麻烦的事件中。
即便系统在结束了初期的引导之后，存在感就逐渐变弱，很少会干涉他的行动，但紧随而来的就是非典型恐虫症。
一直以来，理智所产生的情感都在束缚着夏仁，令他束手束脚，始终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在此之前，他都是在为了别人而战斗。
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而战，而不是因为那些与他毫不相关的普通人。
也是第一次，理智不再成为他的拖累，使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妄为。
死亡与杀戮的本能成为他内心最大的渴望，任何阻拦在身前的人，都必将承受他的怒火！
神父和夏仁如同两只发狂的野兽，互相冲向对方，碰撞在一起，激烈地撕咬。
鲜血飞溅，破碎的肉体组织横飞。
每一次攻击，都堵上性命，没有任何一方拥有退路。
夏仁触手抽打在神父脸上，上面螺旋状钩齿划破他的脸皮，瞬间便鲜血淋漓，而神父身上的黏菌，则顺着触手蔓延，将夏仁全身包裹。
神父牙齿都咬出血来，趁着夏仁被黏菌控制，他手掌立成刀，顺着他的脖颈斜着劈砍而去。
“去死吧！”
夏仁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双手紧握撬棍，一个跨步跃到神父身前，狠狠扎进他的胸膛，向下猛划！
“你也去死！”
两人的动作看似全都是破绽，毫无招式可言，但你只要开始攻击，就必然会遭到对方丧心病狂的反扑。
这是最原始，也是最恐怖的战斗。
“噗！”
夏仁的声音戛然而止。
头颅转动着，从身体分离出去。
他眼神有些茫然，触手在半空中没有规律地扭动。
脖子上是被强大的力量扯断的恐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当中。
而神父此时也惨不忍睹。
撬棍从上到下将他的腹部整个划破，并且失去头颅的身体还在继续着动作，双臂深深插入进去，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呃啊——”
神父抓起夏仁的身体，用力摔在前方的地面上。
但是后者一直手紧紧握住他的消化道，使得两者就像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个体，夏仁被摔飞出去的同时，也将他的消化道一起拽了出来。
无法可想的痛楚加上牵引的力量，使得神父扑倒在地，他落在沾满灰尘的地面上，另一端是夏仁的无头身体。
“你这混蛋！”
神父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地上。
他狠下心，一把扯断，然后双手捧着其余的内脏，送回腹腔。
夏仁的身体像是装了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来，然后步伐夸张地绕着楼顶奔跑，动作看起来荒诞可笑。
但是没有一个人见到这种场景能够笑得出来，精神稍微脆弱一点，恐怕当场就会恐惧到疯掉。
绕了几圈之后，夏仁终于找到自己的头颅，抱起来怼在两个肩膀中间。
“老头，活够了就去死吧！”
他恢复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朝着神父发起进攻。
尽管伤势还很严重，甚至已经到了要命的地步，脖子上的断口只是粘连在一起，里面的肌肉组织都还没有长好，但他依旧冲了过去。
神父咬着牙站起来，刚有动作，腹部的伤口就再次裂开，内脏拥挤着流淌而出。
论起修复速度，即便是受到很大限制，无根之水也终究比那些黏菌快上几秒。
这几秒，便是夏仁仅有的优势！
“你这只怪物！”
神父瞪大双眼，那湛蓝的瞳孔终于出现了一丝浑浊，眼底溢出的血丝迅速爬满整双眼睛。
经过这么多次的挑衅和痛苦，神父也已经赌上了一切。
“那就一起死吧！”
他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手掌，小臂肌肉绷紧，比钢铁还要坚硬。
还未临身，夏仁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死亡预兆已经显现，这一下不论打在何处，都能够令自己整个身体崩碎！
他怒吼一声，强行驱散心中的压力。
机会来了！
夏仁双目圆睁，一只手伸出，隔空指向掉落在神父旁边，那半截断裂的触手！
原本兀自扭转翻滚的触手得到命令，忽然笔直地弹像神父的双腿，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牢牢捆紧。
“什么！”
神父没有预料到对方还有这般后手，正在前冲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半空中，他想要调整自己的动作，用手撑住即将摔落的身体。
“直视我！”
夏仁嘶吼道。
【本源操控！】
神父的动作顿时短暂地停滞下来，一股埋伏在他体内，根本不属于他的力量在此刻像是一把阴险的匕首，抵住他喉咙。
神父被迫梗直了脖子，面对夏仁。
“不可能！”
这股力量，什么时候……
神父心中震惊还在持续，在仰头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空洞的双眼。
夏仁眼珠已经溶解，豆大殷红色血珠从他眼眶中不断流淌出来，滴落到空气中。
一切的光芒全都消失了，那漆黑的眼眶有如无尽的深渊，要将神父的灵魂撕扯进去。
他眼神呆滞，身上的动作也一起停顿，寒气弥漫，极冷的冰霜从头颅逐渐扩散向整个身体，将他的肌肉冻结。
【鲁利姆之眼——寒冰奴役！】
面对神父这种等级的对手，即便是从旧日支配者，伟大的白之蠕虫获取的能力也无法影响太久。
而且夏仁在使用能力的同时，自身也遭到严重的反噬。
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打在头颅上，夏仁腿脚发软，耳鸣不止，竟差点昏厥！
眼前光怪陆离的幻觉接连出现，甚至在那耳鸣声中，夹杂着几句来自遥远深渊中的恐怖低语。
但这已经是殊死一搏的阶段，绝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他咬断舌尖，巨大痛苦刺激了精神，险之又险地清醒了过来。
而神父的意识还被困在虚无之中，庞大的身躯即将落地。
夏仁精神专注到极点，眼前视野变得狭窄。
在他的感知中，周围的一切仿佛变慢了。
神父和地面的距离仅剩半米，在摔落的瞬间，神父将会摆脱禁锢，到那时，自己便再没有任何机会。
夏仁无比清楚这一点，最后关头，他俯低身子，如同一道不可捉摸的魅影，滑到神父胯下。
“你已经输了！”
这是夏仁拼尽一切，找到的唯一破绽。
他回过身，举起撬棍，对着神父的双腿之间，用尽全身力气刺了进去！
“啊！”
剧烈的痛楚令神父清醒过来，歇斯底里地大声嚎叫。
夏仁再次抬起手臂，手掌奋力前推，将撬棍完全扎进神父体内，直至末柄！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震破云霄，整个城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恐怖的音波将整栋大楼、连同周围所有建筑的玻璃全部震碎，附近一公里内，所有的普通人在刹那间便七窍流血而亡，僵硬的尸体栽倒满地。
而更远处听到叫声的人，也鼓膜破裂，他们纷纷尖叫着捂着耳朵，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各种恐怖的幻象在他们脑海中出现，不可名状的阴影将理智瞬间摧毁干净，一些人在极端的痛苦中忽然癫狂大笑，紧接着，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屠杀周围的同类。
神父披头散发，双目中的蓝光更加明亮。
撬棍还留在体内，极端的痛苦完全覆盖了神父的一切思维能力，他嚎叫着，从楼顶跳下地面，疯狂冲撞着周围的一切东西。
楼房倒塌，烟尘四起，面对着彻底丧失理智的神父，夏仁一时间无法近身。
但对方的恢复能力极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所作的所有努力就会白费。
夏仁顾不上其他，瞅准一个时机，触手拉住神父的一只手臂，将自己拉了过去。
他双腿紧紧夹在神父肋下，触手如同巨蟒，牢牢缠绕住神父的四肢，将两人紧密固定在一起。
神父还在挣扎，他的力气极大，几乎立刻就要挣脱束缚。
夏仁的身体被神父顶在墙上，狂暴的力道使夏仁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全身最坚硬的地方，便是自己的头骨。
夏仁咬紧牙关，身体后倾，积蓄最大的力量，然后向前狠砸！
“砰！”
两人的头颅结实地撞在一起，神父身体有瞬间的僵硬，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吼叫声。
夏仁眼冒金星，视野有些漆黑。
他不给对方缓和的机会，再次拼命砸去！
“砰！”
“呃……”
神父不再发出叫声，动作彻底顿住，双脚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从一开始，夏仁就在寻找他的弱点，在之前的战斗中，一直在观察神父的状态，发现所有地方中，只有神父的头部伤势恢复最慢。
因此他断定，对方的弱点，就在头上！
不给任何机会，夏仁继续用自己砸下去。
“不能放弃，还不够！”
鲜血模糊了夏仁的视线。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砸！
砸到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砸到神父彻底死去为止！
满是倒塌建筑，如同末日降临的街道上，撞击声不止响了多少下。
神父高大身体仰躺在地上，脸部的血肉已经全部消失。
夏仁状态也是一样，两人额处，已经没有任何遮挡，森森白骨被血液染红，一次，又一次地，撞在一起。
“呵！”
鲜血不断从神父口中涌出，他却嗤笑一声，充血的眼神里，是对夏仁无情的讽刺。
夏仁沉默不语。
回应他的，是再次的撞击。
“砰！”
滚烫的液体四溅，但是这一次撞击的力道，却弱了太多。
神父继续说道：
“我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你，然后让你，成为真菌的奴隶。
在新的世界，在被伟大真菌占据的世界，
你将永久，
永久，
活在我的阴影下！”
触手的力道已经松懈，黏菌将两人包裹，神父已经恢复了力量，双手想要将夏仁推开。
两人陷入了僵持。
但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久。
夏仁连喘息都很微弱，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低笑声，不合时宜地从夏仁口中发出。
“老头，你知道，反派通常死于什么吗？”
神父不以为意，不管怎么看，眼前的局势，都有利于自己。
“年轻人，我承认你很强，但你的嘴硬，到此为止了。”
“那就，试试，如何？”
夏仁控制着触手，轻轻晃动了一下。
冰冷的正方体金属块，从吸盘中抛出，在空中翻滚。
与此同时，夏仁低吼着，突然爆发出仅存的力量，最后一次，朝着神父的头颅砸去。
脑海中，久违地出现了一排文字。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奈亚拉托提普！【求订阅！】
【本次使用：百面骰
触发：奈亚的眷顾
命运点数：20
1D100=19
本次判定结果：成功！】
命运之骰落在地面上，散发着微微的波动。
同样的时间，夏仁的头槌，也和神父撞在了一起。
“咔嚓！”
两人之间，带着点沉闷的崩裂声，响起。
神父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坚硬无比的头颅，从中间裂开一道两指宽的缝隙，密集血管覆盖下，白花花的大脑中央，半个拳头大的怪异宝石，散发着醒目的蓝光。
它的外观，有些类似于一簇石英矿石，但却又截然不同，它的表面散布这三角形以及六边形的凸起，夏仁回忆起，那两句被献祭的普通人的手心，有着同样性状的灼烧痕迹。
在没有抛出骰子之前，夏仁很清楚，自己已经输了。
神父的体型终究还是占了优势，他的头骨不论是厚度，还是坚硬程度，都比自己要更盛一筹，如无意外，即便是自己脑瓜崩裂，也绝对砸不开。
命运骰子发挥的效果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论现实情况如何，只要骰出的结果是成功的，那么即便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会发生！
夏仁眼中倒映着那块宝石，湛蓝的颜色，和神父瞳孔中散发出的光芒，一模一样。
“这就是超越之物，这就是，神父的力量源泉！”
他目光炽热，伸手探向宝石，想要将其从神父脑中取出。
只要有了这件东西，我身上的真菌就能被清除掉，实力也将真正恢复到巅峰！
“……不可！”
神父突然瞪大眼睛，眼神恢复一丝清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掌将夏仁从自己身上拍飞出去。
在碎石间滚动了几圈之后，夏仁面朝上，仰躺在地面，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而神父伤势严重，爆发了最后一次攻击，也暂时无法动弹。
场面暂时平静下来，但谁都知道，较量还在继续。
谁最先恢复过来，谁就能赢。
“可恶，就差……一点点。”
倒塌建筑之中，夏仁努力偏过头，眼神死死望着神父。
风呼啸着穿过耳边，陌生的脚步声快速接近。
“是谁？”
两人都惊疑不定。
能够深入到这里的，必然不是普通人。
如果是基金会的后勤部，要来早就来了，不可能拖这么久才到。
如果是路过的其他异教徒，或者感染者的话，他们做事是从来不讲道理的，万一一时兴起，给两人一人补上一刀，简直要憋屈死。
夏仁视线模糊，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大概看清了闯入者的身影。
……
……
身穿风衣和长靴，提着手提箱的女子进入场中，看到如同被炮火轰炸的街道，忍不住震惊。
得是多么激烈的战斗，才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
只是，战斗双方哪里去了？还有本地的后勤部呢？怎么也不见他们出现？
周围，未免也太安静了一点。
蓦地，她看到黑暗中，亮起的蓝色光芒。
女子袖中的铃铛颤抖着，发出预警，她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指针已经失去了作用，正在漫无目的地旋转，没有半分要停止的意思。
“此地还存在着危险！”
出于警惕，她没有直接选择过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接近。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软乎乎的，还有滑腻。
她低下头，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后，吓得顿时后退，同时从袖中滑出一根铁钎，握在手中。
竟是块类似触手一样的肉体组织！
后者竟然还没有失去活力，在小幅度抽搐着。
顺着继续向旁边看去，她发现了倒在废墟中，一只已经奄奄一息的怪物。
怪物的后脑勺长着和自己刚才踩到的一样的触手，对方额头的血肉绽开，面容狰狞可怖。
在他身体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充满着污秽气息的黏着物，就像是漂浮在污水池表面的黑色油污。
“有点像是资料库里记载的食尸鬼……”
不管怎样，这只怪物都绝不可能是人类。
女人鼓起勇气，双手握紧铁钎，尖口朝下，对着怪物的脑袋就要扎下去。
“……停，我是好人。”
怪物突然口吐人言，把女人吓了一跳，动作也跟着有些迟滞。
竟然还会说人话？
对方的穿着打扮太有辨识度了，夏仁用力挤压着胸腔，紧要关头出声拦住对方，避免了死在自己人手中的悲剧：“会，会川……”
来人正是和夏仁有过交集的C级调查员，会川里子。
听到这只怪物竟然叫出了自己姓，难道认识自己不成？
会川里子惊骇之余，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可能。
“你是夏仁？？？”
“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会川里子仍然震惊。
碍于夏仁此时模样太过恐怖，并且不确定畸变到这种程度的同伴还能不能保持理智，会川里子没有第一时间放下防备，依旧紧握铁钎，说道：“我中毒刚刚康复，本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结果正好看到你在平台上发布的求救信息。听超人协会的人说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就直接去了索里市，但你的同伴说你又来了这边，我便也跟着赶过来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虽然这女人打扮非主流了一点，而且有点中二，不过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却还是选择过来帮我。
但是事态紧急，再等一会儿，神父伤势就要愈合了。
夏仁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具体经过我以后会告诉你，看到那边躺着的人了没有，我现在动不了，他脑袋里的东西，帮我拿过来。”
会川里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仁，咬了咬牙，选择相信：“好。”
她顺着夏仁的目光，扭头看到了躺在另一边的神父。
超过三米高的身躯，壮硕身躯，以及身体上覆盖的棕黑色菌毯，给她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会川里子缓慢走了过去，越是接近，她越是能够体会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心中克制不住的涌出浓浓的恐惧，本能警告着她，要尽快逃离远离。
难怪能将周围的建筑破坏成这样，这畸变体的实力，以她C级调查员的见识，已经很难判断了。
会川里子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来到神父身边。
对方伤势同样严重，光是看一眼，会川里子浑身的汗毛便立了起来。
头颅中央，那白骨的裂隙中，湛蓝色的危险光芒在黑暗中闪耀。
她之前所看到的蓝光，原来就是这个巨人的头上发出来的。
会川里子鼓起勇气，侧着身子，按照夏仁的要求，伸手去拿那颗蓝色宝石。
手刚刚要接触宝石，巨人呆滞的眼睛忽然转动了一下。
会川里子顿时如遭雷击，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瞬间，仿佛厉鬼在耳边哀嚎，四周的建筑全部都渗出血来，在那阴影之中，无数难以名状的怪物注视着自己。
神父眼神望着会川里子，眼神并不恐怖，反而充满了哀求，和软弱。
“不要……”
袖中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狼藉的街道。
会川里子清醒了过来，理智恢复，心脏狂跳。
她看到了神父的眼神，一瞬间不禁有些怀疑夏仁的目的。
但最后，她开始紧咬牙关，强行稳定住心神，快速将手伸进神父颅骨中，取出了那块宝石。
这宝石不知道由什么材质构成，明明感觉没有散发出热量，但入手，却很是滚烫，甚至刚拿在手中，手指便感觉有些无力，险些抓不住。
会川里子不敢耽搁，一路跑到夏仁面前，帽子都跑掉了。
“我帮你拿到了！”
会川里子语气中有些喜悦。
她正要把宝石交出去，看到夏仁头上的触手，以及身上覆盖的黏菌，又有些犹豫，问道：
“你真的没有变成坏人吗？”
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太多的D级同伴在被污染以后，变成了不得不手刃的敌人。
距离宝石只有一步之遥，还未到自己手中，夏仁就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菌不再那么活跃，像是畏惧着什么。
神父的威胁还未消除，他急不可耐，点头道：“我真不是，我是A级调查员，还有传奇称号，我不会说谎！”
“那好，我相信你。”
会川里子将宝石递到他沾满黏菌的手中，刚一接触，那些黏菌便急剧萎缩，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黄色粉末。
不到一秒钟，夏仁身上的黏菌就全部消失，露出正在修复的光滑皮肤。
会川里子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不过随后，她就看到夏仁惊愕的眼神，望着自己。
“怎么了？”
会川里子想问，但是说不出口。
她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胸口处，鲜血涌出。
形状如同植物根须一般的真菌穿过她的胸膛，随后腐蚀出一个大洞。
脸上的微笑还在，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来不及有任何痛楚，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夏仁愣愣地望着这一幕，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心中疯狂地质问着自己。
会川里子失去生机的尸体，倒在夏仁的胸口，滚烫的热血顺着流淌在两人身上，她身体的余温，依旧温暖。
大概是因为那块蓝色宝石的原因，真菌们特意绕开了夏仁，不愿与之接触，无数根须像是洪水蔓延，从他们身边急速涌过。
等待了漫长的岁月，真菌们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再也无所顾忌，彻底自由！
它们欢呼着，聚在一起，狂野生长。
如同一株怪异扭曲的参天大树，不断向上拔高，拔高！
阴影升起，遮蔽月光，高达百丈的菌株矗立在夜空下，成为城市中央最醒目的存在。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真菌们便从无到有，长成了如此巨大的恐怖形状。
任何人类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它的外形，它是如此的难以名状，不可理解，无法直视！
非要勉强形容，就像是一颗已经枯死的大树，那遍布癞斑和裂纹的树皮上，生出了无数庞大臃肿的瘤体，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而树的枝干全部被掏空，只留下树皮，在那邪恶的空洞里面，充斥着乌黑粘稠的液体。
混乱、扭曲、疯狂，种种元素混杂在一起，催生出畸形怪诞的丑恶生物。
这只是它的一部分，像是树，又像是珊瑚，但若有足够的理智再仔细观察，却又发现，它什么也不像，什么也不是，蓝星上没有任何拥有类似特征的生物，它甚至，不应该出现在这片时空。
城市其他地方，无知的人们被动静吸引，仰头望着菌株。
看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街道上站满了人，很快，他们眼中的光芒变得混乱，表情迅速狰狞，口中喃喃重复着那绝非人类能够发出地狱憎恶之音，已然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夏仁抱着会川里子的尸体，望着那棵菌株，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想起了慈悲母树，尽管这菌株的体型，只有母树的五分之一左右，更不用说母树那能够遮蔽整个天空的枝叶。
密密麻麻缠叠在一起的根茎绕过夏仁，留下一片只有两平方的干净区域。
会川里子睁着眼，笑容还僵在脸上，直到死亡，她也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夏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蓝色宝石，脑海中，有了一丝明悟。
战斗中，理智的不足，让他错误判断了最为关键的信息，神父的力量来自的真菌，那么又为什么非要将能够抑制真菌生长的蓝色宝石，嵌在自己的头上？
难怪他感觉神父的力量比预想中的太过弱小。
但夏仁意识到的太晚了。
刺耳的轰隆声，吸引了夏仁目光。
他看到惨白的月光下，一颗导弹拖着明亮的尾焰，划破寂静的夜空。
随后导弹改变了方向，以近十公里每秒的速度，径直朝着菌株射来。
巨大菌株顶端，喷涌出蓝色烟雾，这些烟雾都是由不计其数的孢子组成，随风飘向远方。
可以预见，如果没有得到有效干涉，以神经真菌的感染能力，这种传播速度，只需要几个小时，达拉斯周围的几座城市，就会出现感染者。
眨眼间，导弹距离菌株，只剩下不到五公里的距离。
凭借着敏锐的视觉和反应速度，夏仁看到，导弹的弹头上，印着扇形的黄黑色标记。
怪不得之前动静这么大，却始终没有支援赶来。
原来，他们都提前逃走了。
一切已成定局，谁也无力回天。
最后时刻，夏仁反而无比平静。
只是搂着会川里子的尸体，他心底还是生出几分愧疚。
抱歉，把你扯进来了。
他在等待着死亡降临，然而两秒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周围寂静得可怕。
夏仁抬起头，看到诡异的一幕。
导弹悬停在半空，尾焰有如凝固，不再闪动，风停了，菌株保持着释放孢子的状态，而那些孢子也和导弹一样，不再挪动位置。
就像是一副画，只是画中的所有东西，都看起来这么真实。
“是拉班.修琉斯贝利博士吗？”
在夏仁印象中，能够造成时间停止这种壮观景象的，只有博士了。
“是我。”
一个声音突然说。
夏仁转过身，寻找声音的源头，但是随即，他就惊讶地发现，周围熟悉的景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自己正身处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白色空间中。
而在自己前方，则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红木桌子，身穿黑色西服，身材修长，皮肤有些黝黑的短发男子，坐在桌子后面，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露出爽朗的微笑。
两人相隔不到两米。
“欢迎再次来到这里，人类。”
人类？
夏仁从对方称呼中，听出了不少信息。
第一，我曾经来到过这片白色的空间，第二，我们应该互相认识，不过那段记忆自己却记不起来，所以极有可能是以前的自己特意消除了这段记忆。
但是，消除这段记忆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仁警惕地问道。
还是要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自己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先坐。”
对方朝他示意，随后一张椅子凭空出现。
又是梦境中吗？
不管怎么样，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还是先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用意比较好。
夏仁眉头轻皱，拉起椅子坐下。
“这不是梦。”
男人微笑着回答了他的疑惑。
夏仁目光微凌，对方竟能直接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鉴于上次见面，相隔了不少时间，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相隔不少时间？
夏仁在心中逐字逐句地分析对方话中所包含的信息，不少时间的话，看来最少是一两年了。
男子的笑容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与他交谈的时候，无法分心去想其他事情。
“我叫，奈亚拉托提普。”
第五百章 成为我的化身【求订阅！】
夏仁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惊疑不定地说道：“你就是奈亚拉托提普？”
奈亚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不予回应，目光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夏仁不再自讨没趣，面无表情说道：“不认识，没印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奈亚拉托提普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成为我的使徒。”
“使徒？”
夏仁惊了，脱口而出道：“你是旧神？”
众所周知，只有成功沟通了某位旧神，并获得旧神认可赐予力量的人，才被称为使徒。
奈亚拉托提普轻轻摇了摇头，面带微笑：“我比旧神更高一个层次。”
夏仁陷入了沉思。
他再次打量了一遍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反复确认。
空旷的没有边界的白色空间，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有个家伙说自己比旧神还厉害。
嗯，不是做梦，理智也还存在。
夏仁是见过旧神的，而且不止一次，祂们的恐怖程度，不能简单用言语来形容，就是那种，很特别的……强大。
并且不管是他亲眼见过的，还是从其他地方了解的到，所有的旧神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不会和人类好好说话。
祂们的存在比人类高了无数个层次，别说交流了，哪怕是投下一道视线，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另外相比较那些旧神极具辨识度的外貌特征，眼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家伙，怎么看都没有可信度。
尽管对方能够暂停时间，但拉班博士可是带自己去时空旅行过的，几步跨域四百多光年的距离，岂不比暂停一小片区域的时间要更厉害？
而那次太空漫游的经历也让夏仁从侧方面认识到，只要努努力，再加上那么一丢丢运气，人类所能达到的高度，将超出想象。
他做出了判断：要么是这个人疯了，要么是他在骗自己。
短暂沉思之后，夏仁给出了自己的回应：“真的吗？我不信。”
奈亚似乎早就猜出会是这样的回答，没有争辩，而是打了一个响指。
一瞬间，白色空间发生了变化，黑暗降临，无数光点亮起，夏仁看到了那些光点，是一个个剧烈燃烧的恒星。
毫无防备的他，就这么被置身于浩渺无垠的宇宙空间之中。
距离不远处，一个朱红色的，占据了半边视野的巨大恒星发生着激烈的动荡，引力撕扯着夏仁的身体，即将落入那无尽炙热熔岩表面。
下一刻，恒星从视野里急速远离，他正在越变越大，或者说宇宙正在越变越小。
很快，那颗比周围恒星还要大了数倍星球在视野中仅剩下一个渺小的光点，由大量恒星组成的星团在夏仁眼中显露出它的形状，在星团边缘，还要一片由尘埃组成星云。
视线再次拉远，夏仁看到了无数星球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弯曲的河流，而河流另一段的尽头，则充斥着闪耀的光芒。
“这是星系的旋臂！”
在他将脑海中的认知与眼前情况做比对的时候，旋臂也在逐渐变小，一个转盘状的完整星系在他的眼中浮现。
在星系中央，那看似永恒静止圆形黑洞，引得他心脏剧烈跳动。
夏仁猛然间意识到，那个叫奈亚的人，正在给他观看宇宙的真相！
视野越拉越远，出现在夏仁眼中的星系也越来越多。
大量涌入的知识犹如洪水，而他理智所能承载的极限，就好比一个小小的水龙头。
知识还在不断涌入，夏仁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头痛欲裂，双目颤抖，眼看理智就要崩溃。
忽然，一切都停止了。
宇宙消失，他回到了白茫茫的空间中，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大汗淋漓。
胸膛剧烈地起伏，夏仁缓了几秒，眼神才从逐渐从混乱，恢复清醒。
“现在相信了吗？”
奈亚坐在桌后，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幸好你面对的是我，如果是优格的化身乌姆尔，你还能保持如此强烈的求知欲，掀开祂面纱的瞬间，你就已经疯了。”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
夏仁气喘吁吁，脑海中克制不住地回忆起刚才的景象，难以平静。
“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使徒，便有能力窥见最后的真实。”
奈亚循循善诱，说道：“并且你将彻底脱离蓝星的禁锢，随意畅游宇宙，见识更多文明。在蓝星之外，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文明和生命，他们在以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生活着，你可以参与其中，帮助生命建立秩序，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将他们摧毁。”
夏仁听着他的描述，脑海中也不由得开始想象其中的画面：“那不是……”
奈亚肯定道：“没错，那是只有神能够做到的事情——你将成为神。”
夏仁不禁有些意动。
成为神啊，机会就在眼前。
刚刚自己还只是一个马上就要被核弹炸死的小人物，谁也救不了，结果马上就能拥有无上的力量，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毕竟是……神啊。
夏仁搓了搓手。
就在这时，白色空间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她明显为女性，胸部和臀部都很丰满，身材苗条，尤其两条腿，又细又长，并不显瘦，反而比较匀称，带着几分肉感。
但同时，她却拥有鹿的特征，头顶两簇华丽的鹿角，目光平静祥和，脸上自然而然地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她穿着一件紧致的黑色旗袍，胸口微微开叉，短袖，两双藕臂露出来，纤指如葱。
下身的裙摆比较短，到膝盖上方，有点类似职业套裙的感觉，柔顺的小腿曲线下，是一对鹿脚。
奈亚介绍道：“我妻子，麋鹿女神，伊赫乌蒂。”
伊赫乌蒂端来茶盘，茶盘上是两杯热茶，分别递到夏仁和奈亚面前。
夏仁没看茶。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个麋鹿女神身上，眼神从她头上的鹿角、到脸、到脖子、到胸、小腹、屁股、大腿、小腿、然后是脚。
看了一遍还不够，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复地看，不停地看，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孔，甚至衣服的褶皱，都要刻在脑子里一样，LSP们看涩图都没他看的这么仔细。
越看，他心中莫名升起的愤怒就越强烈。
如果目光能杀人，夏仁已经将这个女神，杀了无数遍了。
“喝茶。”
奈亚敲了敲桌子。
夏仁瞬间清醒过来。
伊赫乌蒂表情并无变化，依旧从容高贵，对刚才的目光毫不在意。
端完茶，她转身离开，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夏仁深深地看了一眼伊赫乌蒂的背影，他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尽管那股发自本能的愤怒，全无缘由，却还是令他对这个麋鹿女神产生了无尽的憎恶。
正常丈夫发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妻子虎视眈眈，肯定是会生气的，但是奈亚显然并不属于“正常”这一范畴。
“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改不了喜欢别人老婆的坏习惯。”
他打趣道。
夏仁视线转移回他身上，顺着说道：“你老婆真棒。”
“是吧。”
奈亚笑了两声。
夏仁话锋一转，问道：“难道我以前真的喜欢别人老婆？你知道我过去的事，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
他心想自己以前难道真是个LSP不成？
而且人妻啊，多么高雅（划掉）多么令人不齿的XP。
怪不得自己当初没舍得对秦芸下手，反而还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原来潜意识里就是喜欢熟女的。
奈亚将话题强行掰直，说道：“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使徒，以前的事情，你自然就能够清楚。”
夏仁假装没听见，继续问道：“既然你不是旧神，那你是什么？”
奈亚很没有逼格地说了两个字：“外神。”
“外神和旧神差别在哪里？”
奈亚笑了笑，闭口不言。
“好吧。”
看来是问不出来了，夏仁不甘心，换了一个角度：“外神也需要娶老婆吗？那用不用买房？彩礼给多少？”
“万物都有繁衍的本能，即便是外神也不例外。”
奈亚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使徒，和旧神交配也不是不可以。”
眼看无论如何是绕不开使徒这个话题了，夏仁叹了口气，神色严肃，说道：
“你说的这些好处，我很心动，但我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红色的旗帜还未插遍蓝星每一片土地之前，我绝不会因为一些外物，就放弃前进的脚步！”
奈亚神色不变，说道：“我可以给你介绍黑暗丰壤之女神，孕育万千的森之黑山羊，纱布.尼古拉斯，让你有机会和祂繁衍，如何？”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吗？”
夏仁板起脸，挺直了腰背：“纱布.尼古拉斯是谁？很漂亮吗？”
他隐约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但就是怎么都回想不起来。
“那么，奈亚拉托提普，代价是什么呢？”
奈亚脸上的笑意更浓：“将灵魂交予我，成为我的化身之一。”
夏仁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默。
“我还能保持自我吗？”
“可以。”
“那用必须听你的命令行事吗？”
“不用，我不会干涉你任何行动。”
夏仁有些动摇：“只要我答应成为你的使徒，就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在宇宙中随意遨游。”
“对。”
“想做什么都可以，甚至是操控一个文明的命运。”他动摇的更厉害了，语气中，充满了向往。
“没错。”
奈亚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份契约，推到夏仁面前：“签了他，你就能获得一切。”
夏仁看着那份契约，原本被欲望占据的眼神忽然坚定：
“但是，我拒绝！”
“我夏仁最喜欢的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自以为比我还强的人说不。”
“你们俩，都是同样的有趣。”
奈亚表情没有任何遗憾，仿佛早就知道了会是这种结果。
“两个人？另外一个拒绝你的是谁？”夏仁好奇问道。
奈亚并未回答，他将契约收起，说道：“你知道拒绝的后果是什么吧？”
夏仁比较地翘着二郎腿，态度很明确，是杀是刮随你便，反正不能反抗。
刚刚他一直在拖时间，对于奈亚的自我介绍，他在被丢进宇宙中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怀疑。
旧神的力量他大概知道一些，那是能够轻易灭绝人类文明的存在，而比旧神还要更高等级的外神，则更不必说。
或许在对方的眼中，人类文明就如同一只蚁群，而自己则是其中一只稍微有趣点的蚂蚁，刚好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是收做宠物，还是碾死，全在一念之间。
夏仁认为这样活着，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死去，两腿一蹬，世间忧愁化为乌有。
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拒绝的理由。
夏仁从心底抗拒这个黑色皮肤外神，尤其是对方的妻子，麋鹿女神，伊赫乌蒂。
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曾经与他们有过什么恩怨，但不爽就是不爽。
他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
奈亚敲了敲桌面，说道：“那颗骰子是我的信物，只要掌握着骰子，就可以随时见到我，这次的代价就权当是给你的优惠。”
“期待你，下次到来。”
在他说话的同时，夏仁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话音刚落，白色空间在视野中褪去，黑夜降临。
恐怖的菌株释放出漫天的蓝色孢子，核弹拖着明亮的尾焰，即将爆炸。
全身严重的伤势带来巨大的痛楚，反复折磨着夏仁的神经。
他怀抱着会川里子的尸体，重新面临……地狱般的现实！
核弹距离他只有大约五公里的距离。
夏仁只有一秒不到的时间反应。
无处可逃。
“要死了吗？”
不！
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渴望，以及毫无来由的自信。
“区区一颗核弹！”
夏仁扭转身体，将会川里子的尸体压在身下，背对核弹。
同时，残余的触手包裹住自己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形成一颗茧状。
刚刚做完这些，核弹就已经命中菌株顶部，那巨大的瘤体上。
瞬间，无法直视的光芒绽放。
夜空下，达拉斯市中心犹如太阳升起，照亮整座城市。
核裂变产生的巨大能量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倾泻出来，爆炸产生的高温高压气体疯狂地向四周膨胀，飓风一样的冲击波裹挟着建筑碎块以超音速的速度扩散，摧毁遇到的一切阻碍，距离最近的建筑在与爆炸接触的刹那便被挤压成齑粉。
余波刚刚开始，陷入疯狂的市民一边癫笑，一边奔跑着，随后被冲击波掀飞，或是被压死在倒塌的建筑里。
所有精密的电子产品全部失灵，整个城市陷入黑暗，只有那道散播这剧烈辐射的光芒，还在持续。
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几秒钟之后，达拉斯中心，代表死亡与毁灭的蘑菇云，翻腾着升起千米之高。
……
……
达拉斯市外，旷野的公路上，几辆吉普车正在全力飞驰。
车上的人也听到了响声，但是因为有命令在，他们无法回头。
“队长，这声爆炸……”
“还有人在里面！”
其中一名后勤部成员焦急万分。
怪不得要他们撤离，可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敌人，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清除？
“安静！”
队长厉声呵斥。
他何尝不焦急，毕竟生活了这么久，对这里人和物，都难免有了感情。
没有再管他的命令，那名后勤部成员将头伸出车窗，向后看去。
“你不要命了！”
队长一把抓住他后颈的衣服，想要将他拉回来，但没有成功。
“队长！不对劲！那是什么！”
……
……
郊外，小镇还在燃烧，房屋中介靠在树干上，眼睛半睁半合。
爆炸声在远处传来，他努力睁眼望去，看到了那片蘑菇云。
眼睛慢慢睁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
房屋中介喃喃道。
……
……
达拉斯市中心，核爆最巅峰的威力只持续了不到两秒，极温已经随着冲击波散去，但仍留有数千度的高温，将这里变成一片岩浆之地。
直径数百米的弹坑底部，再也见不到任何建筑的影子，岩浆缓缓蠕动，滚滚烟雾在扭曲的空气中蒸腾而上，雷电在致命的雾气中不断闪烁着，释放庞大的能量，肉眼无法看到的高能粒子到处穿梭，充满放射性的物质和尘埃能在瞬间杀死一切生物。
突然，轰隆声中，仿佛有什么碎裂了，刺耳的“咔咔”声响了两下，如同冬日河面厚厚的冰层分崩离析。
空间裂开一道缝隙，恍如白日的光芒从缝隙中亮起，堪比烟雾中的闪电。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一坨肉团骤然落在岩浆里。
从镜中世界脱离的瞬间，夏仁的触手表面便立即被高达数千摄氏度的空气灼烧至焦黑，吸盘萎缩成团，里面螺旋状钩齿泛着黄色，肉团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惨叫声从其中传出来。
“不能在这个环境中继续待下去，要不了半分钟，我就会死！”
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随后肉团在岩浆中滚了两下，夏仁强行压抑着痛苦，稍微将触手放开了一条缝隙。
两条光滑的腿从缝隙中伸出来，撑起直径超过两米的圆滚滚的肉团，开始奔跑。
腿上原本白皙的皮肤顷刻间剥落，里面的血肉也被高温烤干，远远看上去，就像两根晒干的腊肠。
油煎一样的“呲呲”伴随着夏仁的奔跑不断响起，第一步的时候，他脚底的皮肤就已经和半冷却的岩浆粘在了一起，被撕了下来，往后每跑一步，都是鲜血淋漓。
他身后留下一个个血脚印，热血又很快被烫焦，散发着缕缕黑烟，混在充斥着辐射的烟雾中。
性命攸关，原本就身负重伤的夏仁榨干了自己所有的潜力，只知道认准一个方向狂奔。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双腿早已经没有知觉，但好在，灼热感迅速褪去，他终于能够感受到一丝清凉的风，吹拂在自己的触手上。
眼前一黑，夏仁再也坚持不住，栽倒在地。
触手微微散开，黑暗中，呛人的空气流通进来，他顾不得其他，拼命地大口喘气，像是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干。
“真他娘的命大。”
一边喘息，夏仁一边忍不住庆幸。
爆炸的瞬间，他听到了于静静声音。
本应该远在东洲木星市，和母亲待在一起经营医院的青梅竹马当然不可能跑到自己身边来，同样的情况，在埃塞拉市也曾发生过，当时自己被使徒吞噬，黑暗中，于静静的身影出现，带来唯一的光明，拯救了自己。
除非于静静也是个隐藏的大佬，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他大胆猜测，声音的主人是那个不久前刚刚耍过自己的答愿镜。
在爆炸的威力来临之前，他感觉自己被带了另一个空间，答愿镜愤怒地骂了一句“狗日的不要命”，就没了声音。
之后周围传来剧烈的震颤，那片空间碎裂，他被放了出来。
喘息中，夏仁此时才留意到，自己眼前漆黑的视野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纹，裂纹的形状，就和碎裂的镜子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脑海中文字一个一个蹦出来：
【主……线任……务三：抓回出逃的……收容物，任务……完成度更……新。
当……前进度3/7。
任务奖……励：1000成就点，以及……可读取古梦碎……片*1。】
【……已获得收……容物：答愿……镜。】
夏仁愣了愣，随后克制不住的大笑，笑声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他被外面空气呛地咳嗽两声：“该死的系统，果然，果然是你故意的！你还是看不得我死，终于出手了！”
夏仁顿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从知晓父母真相以后，他就开始怀疑，答愿镜的战斗力不强，但它本身没有实体，隐藏能力堪称BUG级别，潜伏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发现，并且只要它想逃，自己就几乎没有办法抓到。
这种收容物，要怎么抓？
他甚至怀疑，若是原本屋里的七件收容物真的想跑，自己就算把整个蓝星逛过来一遍，都绝不可能抓得到。
上吊之绳和悲剧人偶无视空间，可以随意出现在任何地方；无根之水没有固定的形体，想要躲避自己，只需要潜入地底；答愿镜只要是有光线折射的平面，就可以转移自己，要知道即便是一团空气，里面也漂浮着细小的沙粒……
回想起来，不论是无根之水，还是上吊之绳，全都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收容的。
“你把我当成养成游戏来玩吗？！”
夏仁质问道。
系统不予回应，如往常般沉默。
“算了，等这件事过去，我再来想办法问清楚。”
虽然侥幸在核爆中存活，但后续还有一堆麻烦事需要处理。
夏仁彻底放开触手，打算先观察一下外面被毁坏到什么程度。
但是当他睁开眼，黑暗褪去，眼前的世界，却令他有些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
夏仁有些失神。
他看到了烟雾。
湛蓝色的……烟雾。
……
……
南州，某处海景别墅中。
穿着丝绸睡衣的男人蓦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心神不宁地来到宽阔的阳台，眺望远处。
潮湿的海风吹动男人的发丝，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他手中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籍，书页自动翻开，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怎么可能，连书上都没有记载。”
……
……
云巅之上。
周远望着星光，忽然眉头一皱，嘴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沉思几秒，他唤来一名抱着双刀的少女。
“大哥，出什么事了？”
少女问道。
周远顿了顿，一边思索，一边吩咐道：“前段时日克希拉气息泄露，星之眷族已经发现了端倪，我无法离开，你帮我去下去办件事。”
“好。”
少女想都没想，直接答应，然后转身便走。
“诶，等等，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周远有些无奈，赶紧叫住她。
……
……
红色火焰从天而降，砸在房屋中介身旁。
余烬散去，红色长裙下，一双黑丝迈步走来。
“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九凤神情严肃。
距离他们不远处，借助核爆威力扩散开的蓝色雾气，已经快要蔓延到这边。
第五百零一章 来自超越之物：维布尔【求票求订阅！】
夏仁将会川里子的尸体放下，找到一栋还未倒塌的高楼，站在楼顶，一跃而起。
他穿过了蓝色雾气的封锁，终于窥见了全貌。
月光下，代表死亡与毁灭的蘑菇云还在升起，但它的颜色，却是诡异的蓝色。
更多蓝色雾气将整座城市笼罩，还在不断扩散，就像翻腾的云海。
“怎么可能！”
望着身下的蓝色雾气，夏仁睁大了眼睛，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核弹的威力也无法摧毁这些孢子，反而加速了他们的扩散？”
可怕的事实摆在面前，想到神经真菌大规模传染的结果，他顿时如坠冰窖。
非典型恐虫症严格来说属于神经内科，并且除了一小部分拥有显性症状的患者，其他感染者都是悄无声息的，所以基金会和超人协会才能将这场瘟疫隐瞒这么久，但是神经真菌可不一样，它的症状肉眼可见，而且在初期就能给患者带来强烈的痛楚，人们能够一定程度上忍受失眠，但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皮肤溃烂！
这是堪比星之彩的灾难，污染的事实再也无法向人类隐瞒了。
最高联盟政府维持了多年的稳定社会，将会迅速崩塌。
重新落回地面，因为手中蓝色宝石的原因，那些真菌孢子一旦靠近就会消失，夏仁身边出现了直径三米左右的空荡区域，而那枚本应该遗落的命运骰子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手掌中。
他的身体被辐射和高温严重摧残，但因为体内没了神经真菌的影响，无根之水终于能够发挥全部实力，伤势正在快速恢复中。
还在辐射相对强烈的范围内，不适合冷静思考，夏仁先兑换出一瓶三级抗污染液喝下，理智稍稍恢复。
他想了想，抱起会川里子的尸体，打算先冲出这片由真菌孢子组成的雾气中。
一路上，他看到高楼倒塌，大量的人类尸体躺在废墟中，侥幸在核爆中存活下来的人们，也全部被真菌感染，发出歇斯底里地哀嚎，几分钟前还灯火通明的达拉斯市，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夏仁没有空闲去拯救他们，如果不尽快想出办法扼制孢子扩散，不到一小时，类似这样的场景就会发生在周围其他城市。
跑出城外，雾气终于淡了一些。
夏仁心中一紧，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接近自己。
抬头望去，天边一道剧烈燃烧的红色火球，正在快速朝这边飞来，前一秒还在千米之外，眨眼间，便已落到身前。
滚滚热浪吹散蓝色雾气，也吹在夏仁脸上，触手包裹住会川里子的尸体不受损坏，他眼中倒映着火焰，撬棍紧握手心。
高挑的身影扛着一个人从火焰中走出来，九凤穿着红裙，长发散在身后，脸色难看。
“是你？”
看到她的样貌，夏仁立刻放下戒心，收起撬棍。
房屋中介之前就跟他讲过九凤会来，所以他并不是特别意外，只是没想到时间提前了一个晚上。
九凤视线稍微向下，看了看夏仁光溜溜的身子，然后移向他手中散发着光芒的宝石，将肩上的房屋中介扔到他面前，说：“救一下，否则会死。”
后者本来还哼唧两声，被这么一扔，摔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这不会直接摔死了吧。”
夏仁还指望他完成承诺呢，赶紧弯下腰，将宝石放在房屋中介胸口，他身上的菌斑很快消退，散发恶臭的脓液也变得清澈，伤口处流出正常的红色血液。
“你怎么搞这么狼狈？”
九凤皱眉看着夏仁只剩一半的触手，以及身上还未来得及恢复的伤势，语气不满：“我有点嫌弃你了，再这样下去，我要重新审视你是否还有资格跟我生孩子。”
大姐，咱能别见面就提生孩子的事吗？
夏仁无奈地看她一眼。
“具体怎么回事。”
九凤自己将话题拉回正轨。
夏仁简单跟她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除了答愿镜和奈亚，其他重要的部分没有一点遗漏。
“我没有想到，这块宝石竟然是神父用来抑制真菌的。”
夏仁坦白说。
他语气中没有半分后悔，即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不拿掉神父脑袋里的宝石，自己就绝对会死。
他只是有些担忧，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在夏仁的潜意识里，自己死亡的后果，要远比瘟疫扩散的后果更加严重。
“你身后就是那名C级调查员的尸体？”
九凤注意到他背后触手包裹着的东西：“人都死了，还留着做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会川里子是为救自己而死，其中还牵扯到玄君七章秘经，夏仁不愿与她多讲。
九凤只是随口问一句，实际并不在意。
她双手抱着沉甸甸胸脯，摸着下巴，思索几秒：“这块宝石能够影响的范围有多大？”
“如你所见。”
夏仁看了看周围空旷的区域。
“太小了。”
九凤又问：“这样的宝石有几块？”
夏仁说道：“据我所知，只有这一块。”
九凤没有再浪费时间，果断说道：“我没有解决办法，只能问问博士。”
“我也是这样想的。”夏仁说。
基金会黑色手机只有对应的人才能使用，外人不能解锁，他没办法用会川里子的手机，否则刚才就已经联系基金会。
就在九凤即将联络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忽然泛起阵阵波纹，夏仁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随着波纹拉长、扭曲。
身穿白色长大褂，满头银发的老人出现在两人身边，带着漆黑墨镜的双眼扫了一下在地上昏迷房屋中介，而后移开。
“我觉察到末日会在新年到来，却总是晚来一步。”
夏仁看着这道熟悉的身影，虽然就在身前，却仿佛又很遥远，遥远到不在同一个时空。
“博士！”
九凤恭敬地打声招呼，而后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博士沉默几秒。
“我去过去看看。”
他胸前的银钥匙发出柔和的光芒，但没有任何人能够直视，九凤和夏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不见了博士的踪影。
“老头要多久才能回来？”夏仁问道。
“我不知道。”
九凤摇头。
话音刚落，博士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似乎从未离开过。
但是夏仁感觉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回溯。”
博士伸出手，掌心朝下，压了压。
夏仁与九凤同时感觉到强烈的心悸。
周围空间凝滞住，整个世界不再有任何声音，安静得可怕。
如果从更高的视野俯瞰，便能够发现，整座达拉斯市犹如一滩死水。
下一瞬，蓝色雾气倒卷，无形的冲击波和飓风自远处出现，汇聚向城市中心，途经之地，废墟纷纷飞起，重组成一栋栋高楼。
不过眨眼间，被核爆摧毁的城市便恢复如初。
夏仁瞳孔紧缩，难掩心中的震撼。
时光，逆流了。
夏仁眼前视野模糊一下，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市中心。
扭曲的菌株长到参天高，即便空间凝滞，邪恶的气息也在不断散发出来，那怪异的形体，即便是身为园丁的九凤，也不能长时间注视。
在菌株的顶端，挂着一轮太阳。
夏仁知道，那是正处于爆炸中的核弹，只不过被博士的力量禁锢，停留在了这个瞬间。
但是令他们诧异的是，尽管时空已经停滞，但是那颗菌株顶端，却还是在不断释放着蓝色孢子，只是速度相对减缓了许多。
博士开口，悠悠说道：“他们并非来自这个时空。”
夏仁忽然想起，赵明月好像说过类似的话，记得她当时说的是：
“这些真菌并非来自地球。”
等等，地球？
夏仁心中一惊，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九凤注意到他神色有些异常，询问道：“你有什么头绪？”
“没，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夏仁掩饰道。
他表面装作平静，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为什么赵明月会提到地球？
难道她也去过幻梦境，那间伊波恩的书房？
不，不对，我意识到地球的存在，是阅读魔典时脑袋里涌现出的记忆，或许和那间书房本身没有关系。
还有一点，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竟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反而觉得出现地球两个字很自然一样。
赵明月与我一同长大，难道？
夏仁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俩都来自地球？
这样想的话，似乎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比如自己和赵明月的关系，为什么自己能够看懂魔典上文字，还有连博士也无法知晓的出身……
但还是有点想不通，如果两人都是地球人，那么又是通过什么方法来到的蓝星？
或者说，为什么要来蓝星？
两年前自己和赵明月突然以强盛的姿态在蓝星各处游历，那股力量又来自哪里？
夏仁脑海中灵光乍现，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中间却隔着一层模糊的屏障，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触摸到背后的真相。
“可恶……”
夏仁痛苦地挠头，然而无济于事。
他正在全身贯注地思考，没有注意到，九凤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
“喂，清醒一点。”
九凤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夏仁感觉眉心涌入一股灼热的力量，在脑海中轰然炸开，将杂乱的思绪荡了个干干净净。
他怔了怔，察觉到自己刚刚陷入到了偏执的念头中，差点摆脱不出来。
“谢谢。”
九凤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对他走神的行为不满，不过现在情况危急，她也没有心情继续多说什么。
“将那块石头递给我。”
博士转过身，背对菌株。
夏仁点点头，一只手将宝石给他，另一手攥着命运骰子。
蓝色宝石发出清澈的光芒，脱离他的手心，缓缓漂浮在空中，最后停在博士身前，滴溜溜地旋转。
博士胸前的银钥匙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也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这是……”
九凤感应到了什么，眉头轻皱。
两种颜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但却没有相互影响，就像是来自两个不同时空的投影。
空间扭曲的波纹轻轻荡漾，周围的世界也随着它们一起颤动，博士受到影响，气息有些紊乱。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那颗恐怖的菌株顶部，核裂变产生的光芒骤然膨胀几分。
原本凝滞的时间，在刚刚那一刹那，短暂地恢复了流动。
夏仁顿时心惊胆战，答愿镜为了救他已经裂开，如果再来一次核爆，自己必死无疑。
“博士你可千万要稳住啊。”
夏仁在心中祈祷。
博士没有空去管这些旁枝末节，蓝色宝石还在悬浮，与他胸前的银钥匙交相辉映，两者之间，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危险的试探。
九凤和夏仁不自觉地屏住呼***神紧张，在一旁安静等待。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复杂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九凤强大的实力在这种场合，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大，忽然，银钥匙的光芒熄灭，博士泄了一口气，身形更加苍老了几分。
他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说道：“这是某位不可知的旧神的所有物，祂的存在跨越无数个时空与维度，若是继续寻找，我恐怕会迷失其中。”
博士说的跨越无数个时空与维度，夏仁有些难以想象，但至少对方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我也无能为力。
九凤果断说到：“看来只有舍弃这座城市，另想办法了。”
她是个行动派，既然知道事不可为，那就立刻放弃。
“不急。现在还没有到完全无计可施的地步，任何可能性都要尝试一遍。”
博士摇摇头，他刚才没有说的是，这已经不仅仅是舍弃一座城市那么简单，真菌的特性证明它并未非完全由物质传播，而且除了蓝色宝石之外，没有其他能够消灭真菌的方法，即使是冥水也不行。
他曾经看到过蓝星无数个未来，这是最糟糕的未来之一，地表，甚至包括大气都被菌毯覆盖，没有生物能够幸免于难。
他带着墨镜的双眼看向夏仁：“你要不要试试？”
所以我就是那个可能性？
夏仁疑惑道：“怎么试？”
博士将那颗宝石送回到夏仁面前，说道：“这是那位旧神的物品，通过它，或许可以直接和旧神沟通，不过成功率有多少，我也不能保证。”
夏仁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若是沟通失败了呢？”
博士承诺道：“有我在，可保你性命无忧。”
九凤也说道：“必要时刻，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夏仁还是有些不放心。
尽管他们俩一个是基金会的创始人之一，一个是S级调查员，同时也是园丁，但自己要面对的可是旧日支配者，强大到不讲道理的存在。
人类对于他们来说，比蝼蚁还弱小，在旧神面前，以自己的实力，顶多也就是强壮一点的蝼蚁，依旧可以随意碾死，如果旧神想要动手，九凤和博士未必能够阻止的了。
但如果不尽快解决，任由孢子扩散，真菌将很快侵蚀所有人类。
自己虽然有蓝色宝石，能够保护身边的人，可随着污染遍布大地，势必将催生出无数畸形的怪物，人类社会崩塌以后，他们就要苟活在地狱之中，这样的结果，夏仁更加不能承受。
“好，我试试。”
夏仁神情凝重，答应下来。
“我会帮助你和旧神建立联系，之后怎么样，就全部看你自己了。”
博士说着，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记。
夏仁认得这个动作，那晚丘丘人骑乘着拜亚基袭击他的时候，用过同样的招式——维瑞之引。
据易知余说，这印记能够提高魔力的凝聚速度，提高魔法释放的成功率和威力。
稳了稳心神，夏仁伸出手，将那块蓝色宝石握在手心中。
光芒流转，宝石本身明明没有多高的温度，但那些光芒却似乎携带了很强的能量，灼烧着自己的皮肤。
“辐射？”
他脑海中冒出这个词。
这小小的细节之前一直被忽略，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注意到。
怪不得小镇里的居民全都有些畸形，一个个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原来竟然是辐射导致的。
宝石表面，遍布着六边形和三角形的凸起，它的重量也比一般的石头要更重一些，类似金属。
夏仁盯着辐射散发出的蓝色光芒，凝神望去，宝石内部的结构犹如一个个棱镜，夏仁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其折射出的绚丽光彩恍得有些头晕。
他当即想要移开目光，但是紧接着，便有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的视线，来到宝石更深处。
“开始了！”
博士沉声道。
夏仁却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意识仿佛在虚空漫游，他被那股力量推动着，在漆黑的空间中飘荡。
蓦然间，黑暗消失，四周亮起五彩缤纷的光芒，那些光芒没有根源，就好像是其他空间的一段碎片，通过碎片，便能看到里面复杂的景象。
“这是宝石内部！”
夏仁的意识陡然清醒，因为他看到其中一块碎片里呈现的画面，正是自己手握着宝石，面容呆滞的模样。
但是，其他碎片里折射的画面，又是什么？
他尝试着一个个看过去，但只看到第一个的时候，就头疼欲裂，感觉脑袋都要炸开。
“这竟然是连我都难以承受的知识！”
夏仁震惊不已，他不久前才亲眼看到过自己身处的这片宇宙真实的样貌，虽然没有看完整，但至少也证明了他的确有资格去接触一部分超越常规的知识。
“这些碎片里映照的世界是什么？博士说这名旧神跨越了无数的时空与维度，难道是其他宇宙的景象？”
目前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可我连一个碎片都看不了，又该怎么去寻找那名旧神的身影？”
夏仁的意识漂浮在这些碎片之间，如同一粒微尘。
困顿之际，他忽然感觉一股强烈的危机，仿佛有什么危险的存在，即将注意到自己。
“糟糕！是廷达罗斯猎犬！”
外面，博士惊呼一声，果断撤回自己所有力量。
九凤从未见过博士如此失态的样子，忙问道：“猎犬是什么？”
博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仍有惊悸地解释道：
“我虽然能够在其他时空遨游，前往过去和未来，甚至偶尔出现意外被卷入其他维度，但也同时面临着许许多多的危险，最危险的情况共有三种。”
一种是被困在混沌无序的时空夹缝。
一种是意识在其他时空迷失，忘记自己原本属于哪里。
还有一种，也是最危险的一种——遭遇廷达罗斯猎犬。
正常情况下，时间都具有连续性，在更高维度中，呈现出曲线形一直延伸，这边是通俗意义上的时间线，过去和未来都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上，按照顺序延伸，不会混乱。
但还有一种情况，时间会呈现出角状，不具备持续性，而是一个个体。
廷达罗斯猎犬便栖息在这种角状时间孤岛的最深处，即使是博士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任何生物无论是要去往过去，还是未来，亦或是其他时空，首先都必须要能够从目前所述的时间线中跳出来才能做到，就好比从一个地方跳到另外一个地方。
而一旦跳出曲线型的时间线之外，就意味着成为了特殊且独立的个体，很容易引起廷达罗斯猎犬的注意，祂们只要锁定了目标，便会开始追杀，直到目标死亡才罢休。
而祂们的猎物不论逃亡何处，甚至前往别的时空，也依旧会被追上，廷达罗斯猎犬是次元性生物，不属于任何一条时间线，因此也不受任何时间线的限制，可以随意前往所有想要达到的地方。
博士就曾在时空旅行中被猎犬追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终于摆脱。
但猎犬不会在意其他正常存在于时间线内的生物，只会对那些突破时间规则的人下手。
博士瞬间想到一种可能。
“夏仁进行过时空旅行！”
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能解释廷达罗斯猎犬为何会对他产生兴趣。
那么，夏仁到底是去过过去，还是未来，亦或者，他本身就是来自过去或者未来。
还有一种推断，便是夏仁并非这个时空的本土居民，他是天外来客。
究竟哪一种猜想是正确的……
“博士？”
见他也走神，九凤不免有些惊讶。
“怎么了？”博士抬头。
九凤看着呆呆站在旁边的夏仁，问道：“你抽回了力量，他怎么办？”
“……”
博士一时间无言，有廷达罗斯猎犬在，自己绝对不能再显露任何气息，否则就将再次面临猎犬的追杀。
“看他的造化吧。”
……
……
夏仁的造化不错。
在被那股危险的目光注意到之前，他就来到了目的地。
或者说，得到了祂的接见。
这是一片绮丽的时空，没有物质的概念，只有光。
时间与空间都是扭曲的，夏仁的身体上一秒还是一团球，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坨被拉长的泥巴。
而他前方，那个安静蹲立的旧日支配者，时而远在天边，时而近在咫尺，唯有那令人疯狂的气息持续不变。
既然已经来到此地，那便已经没有退路，要么成功，要么失败，反正博士说过会帮我，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外界的孢子继续扩散。
鼓起所有勇气，夏仁抬起头，仰望那道身影。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抬头那一刹那，一尊恐怖的巨大身影映入眼帘，霎时间，夏仁的心跳便已经超过了极限速度，他全身颤栗，恐惧如洪水一般，冲击着他脆弱的理智。
他如同站在大海仅能立足的礁石上，独自面对狂风骤雨，和汹涌而来的恐怖浪潮。
几乎超出视野极限的庞大身躯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皮毛，每一根毛发都比针叶林中的松树还要巨大且粗糙，数根鞭须一样触手从密集的毛发中伸出，毫无目的地摆动。
第五百零二章 震惊！人类竟被（）拯救！
祂的外型像一只巨鼠，但却有山那么高。
祂没有可以被称为四肢的东西，整个身体竖起，半蹲半立。
相比较夏仁见过的其他旧日支配者，眼前这尊旧神的外貌明显要容易接受得多，但也只是相比较而言。
理智还在苦苦挣扎，犹如千斤巨石压在薄薄的冰面上，给人感觉下一秒就会崩塌。
他脑海中出现了可怕的幻象，虫洞、时空、引力、能量，令人精神错乱的绚丽虚空、不可预测的宇宙规则，以画面或是概念的形式，洪流一般冲刷着他的理智。
想要尝试理解旧神，就必须要首先接纳这些常人绝对无法承受的禁忌知识。
翻过这道天埑，才算是勉强拥有了直面旧神的资格。
夏仁咬紧牙关，眼中布满了血丝，身形几近涣散。
如果意识在这片遥远的空间崩溃，他现实中的身体就将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
但，就快坚持不住了。
被真菌折磨了几十个小时，夏仁一路赶来，又和神父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到后来在核弹的爆炸中侥幸存活，他早已经身心俱疲，已经到达了极限。
“我不能在这里死去。”
他的意识模糊，眼前那道身影成为了世间最大的恐怖，要将他的理智撑爆。
“不行……必须要找到，坚持的理由。”
狂风中，理智如同小小的火苗，随时有可能熄灭。
最后时刻，夏仁反而无比平静。
往昔种种，在眼前浮现。
他回想起那个在外人面前故作坚强，但是在家里连衣服都不愿意洗，邋里邋遢，经常会看着自己走神，然后发出痴汉笑容的姐姐；
还有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小时候比赛过谁尿的远，有着固执一面的小富婆于静静。
如果她们还记得我，知道我死去，她们大概会很难过的吧。
九凤还想要自己和她生孩子，如果自己死去，她岂不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做母亲的快乐。
那个赵柔记得我，但是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她父亲是市议员，也是个小富婆，而且她本人又是大学生，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级，自己给她治病的时候，那副病弱的模样，也很好看。
平诗晴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她是黄秋远的亲妹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的最后阶段，自己想起来的，竟然全都是女人。
夏仁自嘲地苦笑一声，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理智即将归零。
等等，说起来富婆的话，刚认识秦芸的时候，她貌似也是个富婆，我第一辆豪车就是她送的，她还有两百万存款，现在也没花完。
脑海中，出现了第一次遇见秦芸的景象。
当时自己冲进她房间，被大火烧得焦黑的房屋中，她白皙的身体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心脏忽然猛地一跳，夏仁黯淡的目光中，忽然多了几分光亮。
白皙的身体……
柔软的小手，丰腴的大腿……秦芸成熟女人的形象，在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该死！
“牛长寿答应自己的条件还没完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简直太亏了。”
夏仁心中顿时爆发出强烈的不甘。
就像小时候刚买来的玩具，自己还没来的及玩，就要被父母强行收走一样。
风暴中，理智的小火苗忽然高涨，开始熊熊燃烧。
他表情狰狞，喉咙发出怒吼。
黯淡的眼睛中，忽然绽放出明亮的光芒，萎靡的气息瞬间变得强盛，刚才还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他，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活力！
“不能死在这里！”
夏仁瞪着双眼，剧烈地喘着粗气，硬生生撑了过来。
“喂！”
趁着理智恢复一些，夏仁主动和那道恐怖的身影交谈。
“回头直视我！崽种！”他本来想这么说，但是害怕被对方一巴掌怕死，所以就只喊了一句“喂”后，便没了下文。
对方既然把他带到这片空间，那就肯定不是想让自己在旁边当一个摆件。
伴随着轰隆的声响，空间扭曲更加强烈，那道巨鼠般的身影缓缓转动，而伴随着他的动作，体表黑色的皮毛和触手之间，竟滑出一片片蓝色真菌，像是冬季的鹅毛大雪，漱漱落下。
夏仁眉头紧蹙，心想真菌果然和祂有关系，自己等下要怎么和祂交流？才能让祂帮助自己？
思绪还未停止，那山岳般的身躯，已经扭转过来。
庞大的阴影将夏仁笼罩，旧神的面容完整地呈现在他面前，三只三叶草形状的眼睛，望向身下渺小卑微的生物。
祂并未发出声音，空间却荡起片片涟漪，夏仁的身体与那些涟漪接触的瞬间，海量的信息融入大脑。
他刚刚勉强恢复的理智再次如砂砾般溃散，意识，在无尽深渊的黑暗中飘荡。
……
……
现实世界。
达拉斯市的时间已经停滞了超过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夏仁呆立在原地，双目无神地望着手心中的蓝色宝石。
博士气息逐渐有些混乱，即便是以他的实力，如此长久地影响时间规则，也很是吃力。
“再等两分钟，如果不行，就只能放弃了。”
九凤点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只是可惜了夏仁，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心动，愿意与之尝试诞下子嗣的男人，结果还未开始，这颗闪耀的星辰便要陨落了。
那颗扭曲怪异的菌株还在缓慢释放着孢子，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能完全束缚它们。
达拉斯市开始震动，城市上空频繁出现一道道闪电模样的黑色裂纹，那是空间开始崩塌的预兆。
至少在人类所处的三维空间，时间是呈惯性流动的，有且只有一个方向，一片区域的时间停止，势必会导致周围流动的时间对其产生强大的冲击，并且伴随着停止的时间越长，这种冲击的威力也会越大，等到最后，整个达拉斯市都会被浩浩荡荡的时空洪流摧毁，其存在的痕迹也会被彻底抹除。
“不能再等了。”
博士沉声说道。
他正打算带着三人离开，异变突然发生。
那块蓝色宝石脱离了夏仁的掌心，开始飞向高空。
沿途中，宝石释放的能量越来越大，它的质量也越来越高，很快便比整个城市所有建筑加起来还要沉重，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它的质量还在几何倍的上升，千吨、万吨、亿吨……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
“糟糕！时空要坍缩了！”
博士脸色大变，一把拉住九凤和失去意识的夏仁，消失在原地。
他们再次出现时，已经在距离达拉斯市几十公里的地方。
那颗宝石在视野中已经渺小到看不见，但是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却依旧在节节攀升。
下一秒，没了博士的力量维持，加上超大质量的影响，达拉斯市范围内的空间终于承受不住。
九凤美眸望着那处，忽然感觉眼睛刺痛。
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城市上空，有如天神笔尖的黑墨落在了人间，无迹可寻。
黑色洞窟中没有一丝光亮，内部深不见底，不知连接向何处。
只是凝望着那片黑暗，九凤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扯进去。
博士胸前银钥匙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帮助她稳定住心神。
他叹了口气，疲惫说道：“要是能把那颗菌株流放到时空乱流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博士也掌控着一定的时空规则，他虽然也能够坐到类似的事情，但那样的代价实在太大。
频繁的时间旅行已经让他被这个世界排斥，如果再随意使用力量，他极有可能被直接抹除存在。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想中的轨迹发展。
时空垮塌的洞窟中，突然蓝光大作。
那颗宝石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竟强行将已经开始崩塌的空间拉回了正轨。
下一瞬，黑色洞窟消失，天空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一前一后的变化是如此的突兀，完全突破了人类所能认知的极限，身为旁观者的九凤感觉两柄利剑刺入自己的双眼，直达大脑。
她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双手捂着眼睛，指缝中鲜血不断渗出。
博士苍老的面容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之色，即便是全蓝星所有人类里最了解时空隐秘的他，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博士，这是怎么回事？”
九凤问道？
博士一只手捂着额头，声音疲倦：“我也不知道，但时空已经恢复了正常，菌株还在这个世界。”
他话音刚落，刺目的光芒照亮夜空，将宝石散发出蓝光遮掩。
顺应着原来的轨迹，核弹再次爆炸。
地面颤动，爆炸掀起了飓风，在大地肆虐。
白色长褂猎猎作响，博士迎着狂风，面朝城市的方向，脸上满是忧虑。
地面在震颤，掺杂着蓝色真菌孢子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房屋中介依旧昏迷，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夏仁失去意识，形如木偶。
博士扭头，发出深深的叹息。
夏仁死去，就意味着这个唯一的变数也不复存在，即便挺过这次末日，那未来呢？
可是他明明不可能这么早死的。
因为笃定他不会死，自己才让他去尝试利用那块蓝色宝石沟通旧神，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博士精神恍惚，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在此刻有些动摇。
正在这时。
“博士？”
九凤突然叫了他一声，语气急切：“情况有些不对，你看一看。”
“我是瞎子。”
博士闷闷道。
罢了，再坏还能坏到什么程度。
博士万念俱灰，转头望去。
他眼睛虽然看不到，但实际最周围情况的观察，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蓝色的蘑菇云中，出现了一点不协调的黄色。
紧接着，黄色光芒迅速向周围扩散，几乎是一瞬之间，所以蓝色孢子都被同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橙橙的烟雾，依旧在随着爆炸掀起的飓风扩散向整个城市。
随后，造成这一些影响的源头才终于显露出来，黄色烟雾之中，那颗蓝色宝石如黑夜中的灯塔，很是醒目。
博士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我记得，那颗宝石能够抑制真菌生长？”
九凤立刻明白了博士的意思，有些兴奋地点点头：“房屋中介被那块宝石治疗过，他身上还残留着真菌残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不顾形象地蹲下，对着昏迷中的房屋中介上下其手。
“找到了！”
九凤抬手，捻了捻指尖，在她的食指肚上，附着有几粒和灰尘类似的尘埃，只是颜色明显要更偏黄。
两人紧紧盯着那几粒尘埃，紧接着又望向远处那片扩散的烟雾，确定了它们是同一种颜色。
“博士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取来一些样本。”
九凤说完，额头火焰印记亮起，赤红的烈焰从她脚下燃烧至全身，带着她的身体飞向核爆中的城市。
不一会儿，她就飞了回来，张开手掌。
掌心中，是一层薄薄的黄色粉末。
“是同一种东西。”
博士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噗通”一声。
夏仁呆立的身体也在这时候栽倒在地。
博士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将银钥匙取下来，贴在他的额头。
良久之后，博士脸上愁容彻底消退，更加放心了。
“他怎么样？没死吧？”
对于这个有希望和自己生孩子的男人，九凤还是比较上心的。
“没有。”
博士将银钥匙重新挂回自己脖子上，说道：“夏仁本身就拥有旧神血脉，同时还有一股力量在庇护着他，想要死也不容易。只是他的灵魂从虚空中返回之后，太过虚弱，被困在了幻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无法主动清醒过来。”
“幻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
听到这个说法，九凤有些蹙眉：“那不是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吗？即便是再强大的造梦者，也无法到达这么远的地方吧？而且我记得那里是某个旧神的领地……”
“无妨，自会有人救他的。”
博士对此并不担心：“后续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排斥的力量越来越强，我不能继续出现了。对了，这个C级调查员伤势有点严重，尽快找地方给他治疗一下。”
他的身影逐渐黯淡，最终完全消失。
九凤望着脚下两个躺倒的男人，目光落在夏仁脸上，看了一会儿。
“不骗我的时候，看着倒也不是那么讨厌。”
……
……
亘古不散的阴云笼罩天空，荒凉的大地上，遍布着倒塌的建筑。
经历过漫长的岁月，这些建筑全都已经化为废墟，形状扭曲的巨大异形骸骨，被泥土埋葬。
整个世界充斥着绝望，了无生机，就如同飘散在混乱时空裂隙中的一缕尘埃，没人知道这里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
灵魂在黑暗中缓缓苏醒，夏仁头颅炸裂般疼痛，来自深渊恶念汇聚成的低声细语，在他耳边环绕，血腥晦暗的画面化作梦魇，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的意识。
换做一个普通人，这种情况，基本已是陷入疯狂的前兆，但对于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数次的夏仁来说，仅仅又是一场噩梦。
“该死……”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子，甩了甩头，伴随着他的动作，脑海里的血管仿佛要爆掉一样，每跳动一下，都带来巨大的痛苦。
这里不是古梦世界，所以直视旧神必然要付出代价，上次莫卡大荒漠中窥见伊塔库亚的后遗症被身为S级调查员的廖医生消除，但这回就显然没有这么幸运了。
即便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真正面对这副作用的时候，痛苦却还是一点都不会少。
花了很长时间，夏仁的意识才从半梦半醒中彻底摆脱出来。
他也回忆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超越之物，维布尔。
这便是那名外形和巨鼠勉强有几分类似的旧神名字。
正如博士所言，维布尔穿梭于不同的宇宙和维度，可以说祂无处不在，但却很难真正找到祂的身影，出现在人类生存的三维宇宙中的，只是祂的一部分。
相比较暴躁的冰寒死寂之神伊塔库亚，和一言不合就把人变成冰雕的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相比，维布尔的性情算比较温和，属于很好沟通的类型。
当然，如果祂的沟通方式能够更加温和一点，而不是直接把所有的知识打包成捆直接塞进人脑子里把脑子撑爆就更好了。
事情的起源，来自维布尔漫长生命中的某一次宇宙旅行。
当祂到达的时候，那里已经全部被真菌占据，整个宇宙都变为了蓝色，也就是那个时候，维布尔发现自己这个外来者，也被真菌当成的寄生对象。
能够摧毁一个宇宙位面的真菌，其破坏力和麻烦程度不需要再多做证明，但维布尔毕竟是旧日支配者，穿梭于各个时空的祂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强大伟力，真菌即使再厉害，也无法直接杀死一名旧神，但是同样的，维布尔也无法彻底消灭真菌。
在之后的无数年里，维布尔都在和真菌较量，漫长的对抗中，祂们逐渐同化，真菌变为了维布尔的一部分，代价是它被无法再对维布尔造成什么影响，被永久地困在了对方体内。
作为那场久远到无法追溯的对抗证明，维布尔的身体直到现在还会偶尔排出出封印着大量蓝色真菌的石头，这便是小镇中供奉的那块蓝色宝石的由来。
据维布尔自己所说，祂曾经在这个宇宙有过短暂的停留（也不长，就六千年而已），所以蓝色宝石有可能就是那段时间遗留下来的。
有人供奉自己这件事，维布尔有所察觉，但即便是几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光，对于祂来说，也只是短暂的一瞬，人类或许会在意天边划过的一颗流星，但对于流星而言，整个蓝星也只是自己漫长旅途中的一粒尘埃而已，根本不会在意。
但祂绝不能容许蓝色真菌在其他地方出现，尽管蓝星上的真菌并不完整，传播效率和生存能力都不及完全体的百亿分之一也不行。
即使是对于维布尔来说，宇宙和维度也是有限的，祂不想自己以后不论去哪里，看到的都是单调乏味的蓝色景象，因此要断绝一切真菌传播的可能性。
消除掉蓝星上的真菌与祂而言，连顺手为之都算不上，甚至不需要本体到场，只通过蓝色宝石便能解决。
维布尔没有人类理解中的消化循环系统，所以蓝色宝石到底是不是祂的排泄物，谁也不能轻易下定论。
至少夏仁不愿意承认自己抱着一坨屎看了半天，更不愿意承认人类是被一坨屎拯救的。
耳边的靡靡低语逐渐远去，脑海中可怕的画面也不再出现，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远处紫黑色的扭曲藤蔓缠绕着一幢幢高楼，枝叶从窗户或是楼道中伸展出来，两者似乎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到底是藤蔓依附这楼房，还是楼房仰仗着藤蔓让自己不至于倒塌；
前方隐约能够看出是一条道路，只不过路面早已经被深坑和裂纹占据，搞得分崩离析。到处都是都是残砖瓦砾，那些建筑之间，偶尔出现几具形状怪异的枯骨。
“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
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夏仁觉得和这个地方貌似存在着某些不解之缘。
又适应了一会儿，他才扶着额头，从灰败的大地上站起来。
“还是赶紧回去吧，外面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另外还有几件事等待自己处理，一件和房屋中介有关，一件和会川里子有关，自己还要兑换一瓶三级抗污染液，来恢复一下理智。
过了几秒，他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
“嗯？”
有些疑惑。
以往来到这里，自己只需要动一动念头，就能回到现实，这还是第一次失败。
夏仁又尝试了一回，还是没有成功。
接连几次之后，他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我难道回不去了？”
他望着周围死寂的世界。
系统无法使用，别人也无法进入这片梦境，一直待在这里，简直比死亡还要更加难以接受。
据他所知，只有一个人能够来到这片荒芜之地，但那个人肯定不会大发慈悲地来救他。
“事情变得麻烦了……”
夏仁眼中有些绝望。
不过随后，他脑海中回想起成熟妩媚的秦芸，以及身材近乎完美，很适合穿黑丝袜九凤、个头不高，但胸怀宽广的责编良子，小富婆于静静，小富婆赵柔……
她们此刻全都化为了夏仁的翅膀，帮助他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和追求。
这一刻，他回归本心，怀念起在木星市时，第一次被人妻孙爱红勾搭的日子。
顿时踌躇满志，一扫阴霾。
“先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其他生命吧，既然有植物存在，就说明不是完全的生命禁区，说不定等理智丧失的后遗症消退，自己就能回到现实。”
夏仁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第五百零三章 食尸鬼祭典的消息
南洲，赤地区，平城大都，银座市。
相隔数十万公里，西洲达拉斯市的核爆发生还没有一小时，自然影响不到这里。
夜色正浓，深山别墅灯火通明，门前的道路豪车拥挤，富丽堂皇的大厅中，身穿礼服和长裙的男女来来往往，每一个都气质尊贵，酒侍也昂首挺胸，神色中，透露着一股上流人的骄傲。
作为本次的宴会的主人公，年迈的德川长雄直到此时才从偏厅里出来，迎接众人亲切的问候。
德川家族早在最高联盟政府还未成立时期就一直存在，作为解散国家，加入联盟的条件，千年以来，德川家都从未衰败，家族成员一直牢牢把持着平城大都议员的席位，直到十几年前，作为德川家族族长的德川长雄终于成功跻身成为赤地区的区议员。
要知道蓝星陆地面积十九亿平方公里，整整两百亿人口，一共四个州，每个州都只划分有十个区，每个区二十个大都，区议员的影响力，甚至比千年以前大航海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还要大。
这十几年来，依靠着政治优势，德川家的势力已经走出平城大都，开始向周围区域辐射。
今晚能够参加这场晚宴的人，都声名显赫，即便是德川长雄，也不能小觑。
“德川君的气色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是啊，我们这些老头子和他一比，简直要入土咯！”
“山田议员就不要取笑我了，您只比我大五岁而已。”
德川长雄微笑着和他们攀谈，言语上虽然谦虚，但实际对这种话非常受用。
“五岁？”
年近八十的山田议员眼睛一瞪，紧接着拍着他的肩膀大小：“我看着咱俩的年龄，差了至少有三十，你头发都还没变白呢。”
众人和德川长雄互相恭维几句，随后都颇有默契地让出位置给晚辈们。
说是晚辈，实际也都是一群四五十岁的人了，多数都已经秃顶。
德川长雄还没和他们说几句，就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诸位先转一转，吃些东西。”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从大厅离开，屏退家仆，一个人来到别墅顶楼。
冷风习习，吹动他的黑发，南州的冬季虽然很少下雪，但依旧有些寒冷。
楼顶的阳台围栏上，坐着一个瘦弱的人影。
少女穿着一身金鱼和服，略显宽大的衣袖交叉在胸前，抱着两把刀，和服下摆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悬空摇晃。
她的头发披散，长长的刘海遮住眉毛和半双眼睛，即便是这样，依旧难以掩饰她俏丽的容貌。
少女精致的鼻尖呼出几缕寒雾，红润的小嘴唇抿着，一言不发。
刚见到对方，德川长雄就脸色大变，当即跪倒在地。
“参见使者！”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即便是年幼时面对自己的父亲，也没有这般恭敬。
如果楼下的宾客们见到这幕，一定会震惊的张大嘴巴，然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能让权势滔天德川议员跪下行礼，这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
玉蝴蝶面对这种情景，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
听到这句话，德川长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在下愚钝，还请使者告知。”
玉蝴蝶柳叶般的眉毛轻轻皱了皱。
她并未有什么动作，但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道刀光，下一刻，德川长雄的尸体倒在了地上，表情惊恐，但身上没有出现任何伤口。
玉蝴蝶哼了一声，这才说道：
“你问我？我只是个可爱的美少女而已。”
她其实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自己杀这个人。
本来还想问问受害者，结果对方果断承认自己是个笨蛋。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半小时后，到处找不到主人的家仆来到顶楼，看到了德川长雄的尸体，刺耳尖叫声，回荡在整座别墅。
在场的宾客非富即贵，各自势力也都不俗，很快将这个消息散播向整个上流社会。
区议员突然暴毙，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发生，接下来，空出来的位置，将会在整个赤地区引发一场地震。
……
……
两天后。
西洲，阿普诺区，马萨诸塞都，塞伦市。
某个隐秘的建筑内。
占地近百平米的会议室，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条形的会议桌。
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整个会议室一片漆黑，桌椅空旷，半个人影都没有。
但是随后，周围的墙面上，忽然亮起一束束灯光，随后，几十个模糊的影子突然出现，看不清面容和体型，他们被投映到会议桌上，每人一个座位。
共四十八张桌子，只坐了四十六个人影，除了一号位置外，还缺了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看向那个空座位。
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有成员死在了前段时间西洲接连发生的大灾变中。
沉默良久，众人中，才有人开口说话。
“十号，你召集我们来，有什么事，尽快讲吧。”
说话的是三十一号，他（她）的声音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机械音，就连性别都无法辨认。
“二十八号死了，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虽然声音也经过特殊处理，但众人仍能听出十号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会议室里一时间有些嘈杂。
“是因为绿色腐烂吗？”
“不可能，二十八号才入会不到两年。”
“绿色腐烂又不会根据时间来，一号是我们中最早入会的，到现在不也没事？”
“二十八号是谁，你们谁有头绪吗？”
众人之间的讨论逐渐停止，话题又引回了十号身上。
三十一号：“十号，你既然知道二十八号的身份，就不要卖关子了，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浪费。”
十号哈哈笑了两声：“南州的赤地区，这两天哪个有名的大人物死了？”
范围缩小到这个地步，当场就有人联想起来：“区议员，德川长雄？”
“聪明！”
十号似乎打了个响指。
“竟会是他？”
“区议员，倒是够资格加入我们了。”
“和德川家针锋相对的好像是一个叫天寺院的老牌家族，实力也不俗，这下赤地区要混乱一阵了。”
这个情报非常有价值，众人都在努力消化，寻找自己能够利用的地方。
三十一号质问道：“十号，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不老会其他成员的身份！”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十号。
十号心中冷笑，这帮人精早就看出来了，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非要等到三十一号开口询问。
连这点微不足道的事都要算计，生怕自己露出马脚，真是一帮老祸害。
“我当然知道，因为费米区就是我的地盘，谁的人伸手进来，瞒不过我的眼睛。”
费米区是西洲四大区之一，管辖范围包含有马里兰大和临海的洛圣都。
前两天马里兰大都的达拉斯市突然发生了一起大爆炸，随后全市包括其周边一百公里的范围全部被封锁，禁止任何人员进入，官方给出的理由是该市违规存放危险化学品，导致了这场爆炸和有毒物质泄露，但实际情况，在场的人稍微一想，便能明白。
因为就在两个月前的上一次会议，十号故意说出了达拉斯市某个与世隔绝的小镇，里面的居民全是七百多年前活跃在如今洛圣都区域的海岛之国某支古老贵族的后裔，这支贵族当年因为供奉某尊邪神而获得了在海上无往不利的力量，据说他们的身体因为邪神的恩赐变得百毒不侵，不畏刀枪火炮，且能够在水中自由呼吸。
海盗之国最终在最高联盟政府的压力下解散，这支贵族也因为信奉邪神而被争端仲裁院追杀，不得已躲了起来，到如今已经七百年过去，贵族后裔们虽然已经忘记了当年祖先的历史，但邪神的信仰，依旧在那座小镇上延续。
也就是说，只要谁能够取得那尊邪神眷顾，便也能像当初的那支贵族一样，获得超越凡人的力量。
当时十号故意散布这个信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蠢货，肯定都看出来这是个诱饵，要不然就是十号故意隐瞒了某些关键线索，否则的话，真有这么大便宜，他肯定会自己收入囊中，不会说出来分享给众人。
那场会议结束后，众人都在私下里调查过海岛之国的历史，并且真的找到了关于那支贵族的零星记载，证明十号所言并非空穴来风，但出于谨慎，谁都没有主动试探。
没想到最先抵挡不住诱惑的是二十八号。
德川长雄动手了，然后达拉斯市被封锁，同晚，他在自己别墅的楼顶暴毙。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众人都有些后怕，想着如果当时忍不住诱惑的是自己，可能现在也死了。
他们开始忌惮起十号，不知道他在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十号，你刚才暴露了自己身份。”
三十一号阴沉着语气说。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那句质问，换来的是十号这样的回答。
不老会中，每个成员都必须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既是为了防止被基金会和联盟政府的人员渗透，防止有人假意入会，然后将所有人的信息泄露出去，一方面也是为了大家的生命着想。
想想一下，大家都是政治高层，或者商界巨鳄，如果互相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那么就难保不会有人利用这一点互相威胁，不论是陷入内斗，还是大家团结一致，都势必会引起基金会和联盟政府的察觉。
说到底，就是大家要么一起保密，要么一起死，没有第三条路。
只有那位创建不老会的大人和他手下的使者才知晓所有成员的身份。
他们都是位高权重，却差点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不老会的成员入会以前，要么年事已高，即将老死，要么身患绝症，这样的人一旦让他们看见长生的希望，就会奋不顾身地抓住机会。
经历过死亡，才更加惜命。
十号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他们的底线。
“又不是暴露你们的身份，着什么急，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的，尽管来费米区调查，不过若是被我抓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十号语气嚣张，说完阴恻恻地笑了几声。
大多数人都只想老老实实地当个缩头乌龟，他们只要活着享受生活就满足了，因此并没有人回应十号的挑衅，就连三十一号也闭口不言。
眼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十号继续说道：“你们不想知道二十八号是被谁杀的吗？”
“基金会？”有人猜测。
可是大家行事都力求隐秘，就算基金会的情报能力再厉害，也不可能轻易查到身为区议员的德川长雄头上。
十号这时候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是使者动的手。”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没有一个人再看十号，就连三十一号都开始数自己有几根手指。
十号挑拨离间的计划失败了，各位成员果然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切，一群忠犬。”
他（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大家都是爱面子的人，当即就有人忍不住，一直没有说话的十四号出声道：“别忘了，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而且你召集我们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浪费大家时间的话……”
“十号并不是在说废话。”
会议室的长桌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长发俊美男子，若不是喉结明显，任谁看上去都会觉得这是个美人儿。
“鸦先生！”
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
鸦目光扫过所有人，淡淡说道：“是我让十号把大家召集起来的。”
“二十八号私自行动，造成了严重后果，达拉斯事件将基金会的那名博士都卷了进去，此外还有一名S级调查员和两名传奇调查员，虽然二十八号提前收手，但大错已经铸成，为了各位的安全，大人已将他处死，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基金会那名博士都参与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凉，感到阵阵后怕，同时暗自咒骂二十八号，真会闯祸。
不过他们对于十号的身份更加好奇了，一帮玩心机的老手，也看不出十号的深浅。
刚刚大肆挑衅众人，还想撺掇大家反抗大人，说大家是忠犬，结果一转头，他又变成了为大人做事。
不老会的成员排名顺序并没有先后，若是有某个名额空缺，新人加入的时候，会直接继承这个名额，比如十号虽然排名靠前，但实际加入才不过一年。
“本月抑制绿色腐烂的药剂即将送达各位手中，注意做好保密措施。”
鸦继续说道：“另外，食尸鬼们的黑暗祭典即将再次举行，大人需要你们做出准备。”
第五百零四章 治愈瘟疫的可能
夏仁已经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走了不知道多久。
天空永远笼罩着乌云，阴霾的色彩仿佛永不褪去。
这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
一路上，他看到干涸的河道，断裂的山脉，布满深邃裂谷的地表，以及建筑废墟。
唯有神弃之地、流放之所、世界的尽头这样称呼，才适合为这孤僻荒凉的地方命名。
头顶的乌云之中，偶尔会有庞大的阴影掠过，夏仁曾躺在一个地方，不眨眼睛地望着天空，结果发现那些阴影就只是阴影而已，它们没有实体，翱翔的时候，云层平静如常，从不翻腾。
本来想要寻找生命的夏仁最终只能承认，那些未曾谋面的庞然大物，只是这个世界最后残梦。
或许它们真的曾经在云层中肆意腾空，搅动风云，享受下方卑微生物们献上的颤栗目光，但如今，它们那高傲的身躯已然腐朽，和那些仰望它们的弱小生物埋葬在一起。
而缠绕楼宇间的紫色藤蔓，虽然看起来犹有威势，但实际上，它们的枝叶早已经干枯，一碰就散，即便是最粗的茎干，也如同朽烂的木头一样，内部早已镂空，没有一丝水分。
如果这是真实的世界，那她过去一定存在着和蓝星高度类似的文明，但遗憾的是，除了那些倒塌的建筑，夏仁再也不能找到其他生命活动的痕迹。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词：
文明烟火。
文明，是生命挣扎前进的血路历程，是将无数生命捆绑在一起的信仰。
烟火最终升起时，将燃烧一切，短暂辉煌过后，喧闹的世界回归祂的死寂，只留下无用的残渣。
每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心中无比空虚，仿佛要和这个世界一起死去。
不过好在，即便是如此令人绝望的地方，其实，也有最后一点希望存在。
他时常能够遇见一片稀疏的花海，或是碰到地表忽然长出一根根花径。
在夏仁眼里，这些扭曲畸形的花朵此时看起来，都分外可爱。
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确定，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但是今天看到的这几株花朵，却稍有不同。
它们像是正在枯萎一样，茎干软趴趴地弯曲着，叶片也有些发皱，如果是一株两株这样，夏仁还会以为这些梦境之花现实中的主人可能是命不久矣的老年人，但附近几十上百株全是这样，明显就有些不正常了。
他走上前去蹲下腰，手轻轻拂过枝干。
以往夏仁能够通过接触来进入别人的梦境，但是现在不行了。
夏仁收回手，看到指尖残留着一层稀薄的黄色粉末，有点像是灰尘，又像是花粉。
当然，梦境之花是不可能有花粉的，灰尘又不会呈现出这么纯粹亮眼的颜色，所以这些粉末一定是其他东西，说不定是导致这些话走向枯萎的元凶。
蓦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
指间轻轻捻了捻粉末，有一种淀粉的柔滑质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对了，用蓝色宝石照射神经真菌，得到的枯萎后残渣，简直和这一模一样！
可是这种状态的真菌，不应该已经被杀死了吗？
怎么还能繁殖，并且影响人的梦境。
突然，他回想起赵明月话中的细节。
对方当时并未说超越之物能够杀死真菌，只是说能够抑制真菌的生长！
难道真菌没有被彻底杀死？
可是旧神维布尔应该不会撒谎，祂绝不允许真菌扩散到其他地方。
夏仁正在思索，忽然看见，面前低垂的花朵中，滑落出一个黄豆一眼的东西。
他好奇地捡起来，拿在手心中一看，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不是钻地魔虫的幼虫吗？”
所以这朵梦境之花的主人是非典型恐虫症的感染者？
但是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手里这只幼虫已经死去。
钻地魔虫第一龄的幼虫可以长到小拇指那么大，但是眼前的这只幼虫明显有些营养不良，体型只有黄豆大小不说，体内还干巴巴，看着就没有水分，原本应该是乳白色的表皮因为缺水，泛着黄色，且表面到处都是干枯的褶皱。
这个发现令夏仁惊讶不已。
“钻地魔虫第一龄的幼虫之所以寄生在人类的梦境中吸取力量蛹化，就是因为这里没有天敌，不会有任何生物可以威胁到它们，那么这只幼虫是怎么死的？”
除非宿主死去，幼虫吸收不到任何养分，才会死去。
等等，吸收不到任何养分？
夏仁望着眼前这株无精打采的花朵。
以及手上的黄色粉末。
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是这些粉末抢夺了梦境的养分，导致幼虫吸收不到营养……饿死了？”
他怔了怔，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发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心脏顿时砰砰直跳。
夏仁迫不及待地来到另一株同样覆盖着黄色粉末，萎靡不振的花朵面前，掰开它的花瓣。
花芯中，果然爬着一只干瘦的幼虫，一动不动，想必也已经死去。
夏仁眼睛睁大，呼吸有些急促。
他又接连查看了十几朵花，发现都是类似的情况，花芯中爬着一只严重营养不良的钻地魔虫幼虫。
夏仁望着这片稀疏的花圃，意识到，这些花的主人，可能都是非典型恐虫症隔离区的患者。
那么，幼虫已经死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得到了治愈？
非典型恐虫症有了治愈的方法？
夏仁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不远处，一朵萎靡到极点花开始了凋零，这意味着其主人在现实中也已经逝去。
“被蓝色宝石照耀过的神经真菌蜕化成另外一种东西，虽然威力不如完整时期，但也有能够置人于死地的能力。”
“黄色真菌虽然能够抢夺养分，治愈瘟疫，但它的存在，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瘟疫？”
“非典型恐虫症虽然没了，但是感染黄色真菌的人依旧会死，无非是换一种死法……”
夏仁眉头紧锁，正在苦苦思考的时候，一根从云端垂落下的丝线，牵无声息地飘到了他的面前。
“蛛丝？”
他注意到了丝线，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扯扯看。
没想到在皮肤与丝线接触的瞬间，就紧紧黏在了一起。
一瞬间，他就被蛛丝拉上了乌云中，不见了踪影。
这片大地，再次恢复了死寂。
耳边狂风呼啸，夏仁被蛛丝一直拉扯着，不知要飞往何处。
他来到一片虚无的空间，周围到处的恐怖的无形黑暗，闪耀的光球不时在远处掠过，还有一种有翼生物躲在黑暗里，发出狂笑。
不过好在蛛丝拉扯的速度极快，少顷，蛛丝断裂，他被放到了一片悬崖上，崖底便是那片虚无空间。
夏仁伸头看了一眼，只感觉心惊胆颤。
下面被蠕动的黑暗包裹着，深不见底，仿佛没有尽头。
“这是哪里？”
他不明白蛛丝是何用意，一回头。
……
……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夏仁脸上，他面容平静，没有一丝痛苦，显得很安详。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切打扫的整整齐齐，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微风习习，吹动窗帘，静谧而美好。
夏仁身上盖着大红色的被子，被套上用金绿色丝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甚是华丽。
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束淡雅的兰花，瓶身上，用红色的艺术字体印着百年好合。
旁边还有个红色的茶壶，写着永结同心。
床头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双胞胎小孩图像，中央花团锦簇的几个大字：早生贵子。
秦芸正坐在客厅沙发看书，封面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她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一边还念念有词：
“母猪的产后护理首先要从产前做起，母猪产前四五天要逐渐减少饲喂量，其目的是减少腹部压力，产前吃得少，产后才能吃得多。若产前吃得多，会始产程变长……”
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还有其他几本书，分别是《瘫痪病人的护理指南》、《植物人护理》、《康复训练实践操作要点》、《做好这十件事，植物人长成周树人》等等。
全是秦芸为应对夏仁昏迷情况而买的书籍。
至于这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则是秦芸误拿的，她买书是光看到护理两个字，就直接扔进购物车里了，直到回来才发现。
刚买来的，又不好直接丢了，索性便留了下来。
没想到今天拿起来看一看，感觉还挺有意思。
就在她看得投入的时候，卧室里突然传出了一点动静。
秦芸愣了愣，然后条件反射一般从客厅几步跑到了卧室。
红色的大床上，夏仁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中还有些迷茫。
他记得自己站在悬崖上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出现的画面，就是眼前的天花板。
在那片荒凉的世界流浪如此之久，陡然回到现实，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
“夏仁，你终于醒了。”
秦芸紧紧握住他的手，热泪盈眶，眼泪啪嗒啪嗒滴到被子上，湿了一片。
竟然真的回来了。
夏仁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想说话，但是喉咙有点哑。
“我给你倒水。”
秦芸反应过来，拿过杯子，从准备好的热水壶中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夏仁靠坐在床头，喝了两杯之后，情况终于好了许多。
“我睡了多久？”
“十多天了。”
秦芸心疼地说，很自然地再次握住他的手。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蓝星的新年已经过去，现在是新纪元1107年了。
“竟然这么久了。”
夏仁理了理思绪，随后注意到周围的景象，感觉有点熟悉。
秦芸解释说道：“把你送回来的是一个个头很高，名叫九凤的女人，当时你浑身都是伤，还昏迷不醒，把我吓坏了，后来超人协会的牛长寿过来，看了两天，然后说你只能靠自己苏醒，我问他需要多少天，他只是叹气。”
“当时我感觉天都要塌了，怎么也不能让你死在外面，就把你拉了回来，在家里照料。”
经她这么一说，夏仁顿时回想起来：“这是你原来的那套房子。”
秦芸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嗯。”
毕竟在这个房间里，两人还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夏仁差点就要童贞不保，当时秦芸的外甥，使徒刘傅生也在，可谓印象深刻。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夏仁感觉有点物是人非。
在秋鸣山那场战斗中，死去的只是刘傅生善良一面的人格，邪恶的一面借助别人的尸体成功逃离，不知去了何处，不过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再次相遇，对方应该打不过自己。
【此处详见第二百七十九章末尾。】
想着想着，他下意识地捏了捏秦芸的手，柔弱无骨，而且温暖。
“抱一下。”
夏仁忽然说，然后张开双臂。
秦芸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露出温柔的笑容，俯身靠在他怀上。
丰腴柔软的身躯搂在怀中，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温度，嗅着她发丝的香味，夏仁手掌抚摸着秦芸的后背，竟有种想哭的感觉。
他并没有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拥抱一下，感受生命的气息。
在那片绝望的世界待这么久，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一个活着的东西都没有，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早已经疯掉了。
到后期，夏仁不止一次产生过自杀的念头，来摆脱孤寂，但所幸都被残存的理智克制住。
“秦芸。”
“嗯？”
“谢谢你。”
说完，按照正常情况，夏仁就应该松开对方了。
但是他没有，他要继续抱着。
又过了几分钟左右，察觉到秦芸身体发烫，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意识到再抱下去可能要出事，夏仁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双臂。
真软啊。
“夏仁。”
秦芸眼眸似水，耳垂泛着红润：“你终于想开了……”
“呃……”
夏仁心想我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刚刚苏醒，正是虚弱的时候，秦芸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自己未必能反抗的了……
这下玩火自焚了。
夏仁透过卧室门看向客厅，强硬地转移话题：“莉莉怎么不在？”
“这个啊……”
秦芸似是呢喃地说着，从床边站起，目光始终放在夏仁脸上，身子都没有转过去，直接用脚尖勾起房门，“啪”地一声关上。
“她俩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
秦芸弯下腰，双臂撑着床尾，妩媚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夏仁。
第五百零五章 陆怡开始变得奇怪了！【求票求订阅！】
半，咳咳！
半小时后，夏仁穿好衣服，两人一起下楼。
他刚才已经简单了解了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莉莉体内的神经真菌已经用蓝色宝石消除了，剩下的黄色残留根本不足为虑。
而自己触手一直卷着的会川里子的尸体，也被基金会妥善保存，暂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夏仁着实松了一大口气，会川里子的尸体自己还有大用处，他在那片梦中的时候就一直在担心万一尸体被火化或者安葬了怎么办，但好在他的担忧没有实现。
秦芸眼神幽怨地看着他，嘴上说道：“从你回来开始，陆怡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嗯？怎么个奇怪法？”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等会儿你自己看就知道。”
秦芸说完，不理夏仁，自己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夏仁看着她扭动的腰肢，臀部丰满的曲线，摇了摇头。
说实话，正常情况，刚刚都进行到那一步了，直接提枪上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在一起时间已经足够久，对彼此都比较了解，更深入一点，双方都会开心。
但是！
但是夏仁不会忘记，秦芸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体的，她现在之所以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活动，全依赖莉莉。
当时是莉莉分出了部分组织和秦芸融合，才能让秦芸出现在普通人的视野中。
也就是说，如果夏仁真的忍不住，刚才进行的实际就不是1V1，而是一场多人运动。
莉莉才这么大一点，简直就是犯罪啊。
夏仁望着天空，心情很惆怅。
长寿兄，你进度可要快一点啊……
正是冬日的下午，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地面，小区里出来晒太阳的人不少。
老头老太太们看着一身白色羽绒服，紧身牛仔裤的秦芸，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毕竟她和之前小区里烧死的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物业和警署都被招来确认情况。
为了避免麻烦，秦芸不得不专门和他们解释了一下，说自己是原来那个被烧死女人的双胞胎妹妹，还叫来了木星市后勤部队长，那个光头唐法官来证明。
这下大家没道理不相信了，双胞胎这个解释即便再牵强，也总比死去的女人又重新在太阳底下蹦蹦跶跶要来的更加合理一点。
而且秦芸在这里买房子才不到三年，生前她经常早出晚归，生活就是家和实验室两点一线，也不爱打扮，有时候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出门去了，而现在的秦芸气质和之前大不相同，莉莉组成身体不染凡尘，皮肤白皙紧致，别说是痘痘，浑身上下就连粗点的毛孔都不会有。
前后的对比太过强烈，确实怎么看也不像是同一个人，不过小区里的居民虽然信了大半，私底下却免不了会当成谈资。
秦芸每次出门，都会吸引来他们的一番谈论。
不过今天的情况稍有不同。
大家很快将目光转移向了她身后那个男人。
没有其他理由，这人样貌实在英俊得不像话。
如果不是秦芸就在夏仁身边，那些老太太早就忍耐不住，上前搭话来了。
当然，并不是那些老太太真的对夏仁起了歹心，而是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不尝试着说个媒，那不就太可惜了吗。
没在意周围人的举动，秦芸在前面领路，带夏仁来到了小区自建的专供小孩子玩耍的小型游乐场。
一月份，天气回冷，气温比之前段时间过年时降了不少，大人怕小孩冻着，都关在了家里。
游乐场里只有两个滑梯，然后一片沙地，还有单杠双杠这些东西，再加上基本没什么人，所以显得有些空旷。
陆怡坐在仰卧起坐的架子上发呆，她的黑发束成一个单马尾，上半身穿着棕灰色格子毛呢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毛衣，下半身是直筒裙，到膝盖上面一点的位置，腿上穿着肉色打底裤，脚上是一双高帮鞋。
夏仁觉得她是想要打扮的性感一点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不会搭配，所以变成了现在这种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不过陆怡长得好看，穿什么衣服，反而是次要的了。
而莉莉则在玩大象滑梯。
幼女三四岁的样子，一头绿色波浪长发蓬蓬松松的，穿着一件小羽绒服夹克，很是可爱，
她灵巧地翻上象头的位置，然后一个屁股墩儿，顺着象鼻子的梯子滑下来，但是因为滑梯角度设计的有些不合理，导致她出来的时候，脚卡在地上，身体在冲势的作用下前倾，即将摔倒。
小家伙双脚蹬地，双手背在身后，咚咚咚地往前跑了好几步，也没卸掉冲力，反而自己一个没站稳，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夏仁看着，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怪不得这地方没有小孩来。
“唔……”
如果是普通小孩，怎么着也得被磕掉俩门牙，莉莉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她刚才脸贴的位置，地面已经被砸出一个凹陷，小家伙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玩儿了。
她正要回去再玩儿一次，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望着这边的夏仁和秦芸。
停顿了几秒，夏仁正疑惑莉莉为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扑过来，就看到她忽然吸气，两只小拳头紧握，向下伸到屁股后面，蓄力一样，仰面朝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
夏仁满头问号。
这是什么展开？
莉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
夏仁望向一旁的秦芸，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她询问。
结果秦芸朝陆怡努了努下巴，表示这件事要问她。
夏仁脑门儿上的问号更多了。
这哪儿跟哪儿？
莉莉那边，哭了两秒，偷偷睁眼，见夏仁并不过来，她立刻变脸一样止住了哭泣，眼里还留着泪花，跑到陆怡腿边，充满稚气的声音说道：“陆姐姐，你说的方法不管用，哥哥没有更喜欢我。”
陆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才哭了两秒就忍不住了，而且这么小声还想得宠？没有精神！”
正说着，夏仁顶着越来越多的问号，和秦芸一起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陆怡你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丰富了？”
在夏仁印象中，陆怡就像女仆一样，多数时候都在一旁安静当个美丽的景观，有点蠢蠢的，连话都很少说。
没想到陆怡眼睛朝他一瞪：“要你管，人妻控，LSP。”
但是随后，她又赶紧摆手，表情惊慌地解释道：“呀，老板，刚才句话不是我说的。”
人格分裂一样。
夏仁望着陆怡的眼睛，发现她右眼中央有一道不易觉察的裂纹。
秦芸解释说道：“从你回来她就变成这样了，忽然多出来一个人格一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我就没有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想等你醒过来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夏仁点点头，随即想到一种可能，略带惊讶道：“答愿镜？”
醒来的时候视野中央的裂纹消失，夏仁知道答愿镜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还以为她又跑掉了，结果没想到附身在陆怡身上。
“哼！”
后者骄傲地一甩头，马尾在空中晃荡，发丝散开的很好看。
“只是叫了一下你的名字，你骄傲个什么劲啊。”
夏仁心中有些无语。
看来系统至少在收容物这一点上做的还是不错的，只要确定收容，收容物就不会再轻易跑丢。
“老板……”
刚刚还一副傲娇模样的陆怡变得委屈巴巴，双手不安地扭着衣角，生怕惹老板生气，自己每月固定能领的那——么大一笔钱钱就没有了。
“没事儿，我还挺喜欢的。”
夏仁摸摸女仆的头，安慰说道。
这种极端的性格反差汇聚到一个人身上，简直太棒了！
也就是常说的，反差萌？
“拿开你的脏手！”
答愿镜对于自己被摸头这件事显得很是恼火，但是身体毕竟是陆怡的，她嘴上凶狠，表情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主动把头顶了顶，眯着眼往夏仁手心上蹭。
“没骨气，他一个月就给你这么点儿钱，还不够雇一个扫地的，你干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答愿镜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奋力挑拨主仆关系。
“咦？”
一旁的莉莉听到这句话，歪了歪头。
扫地还有钱拿的吗？
陆怡有些着急，自言自语一般：“其，其实也不是这样啦，老板给的钱还是很多的，而且也不让我做奇怪的事，每天还让我吃得饱饱的，还有……”
她摆着手指头，似乎是打算将夏仁对她的好处一件一件说出来，答愿镜被她气得干脆不说话。
“不错不错。”
夏仁拍拍陆怡的肩膀，对她的忠心很满意：“继续好好干，过段时间表现优秀，就给你涨工资。”
他张嘴画了个大饼。
陆怡顿时眼神发亮，露出小虎牙，开心地笑了一下。
一瞬间，夏仁有种花儿盛开，如沐春风的错觉。
陆怡平时沉默寡言，但是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
“咳咳。”
他将自己的思维拉回正轨，问道：“答愿镜，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那就应该互相帮助对吧？”
后者立刻反驳：“呸呸呸，谁跟你是一家人。”
莉莉在旁边仰头看了一回儿，觉得他俩的对话听不太懂，就跑过去抱住秦芸的腿。
秦芸望着陆怡，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莉莉见秦姐姐也不抱自己，感觉无趣，就跑去继续玩滑梯。
答愿镜明显知道自己的过去，好不容易运气好，自己撞上来被收容了，夏仁当然要好好问一问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关键信息，但是很可惜，对方一点都不愿意配合。
“行吧。”
夏仁现在也不着急了，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答愿镜也无处可跑，总有机会能问的。
他换了另外一个条件：“拿你能不能从我女仆身上下来，我给你找个镜子给你住？”
刚才他就看出来，答愿镜这家伙总想着怂恿莉莉和陆怡干坏事，挑拨几人的关系，陆怡倒是不用担心，女仆的小脑袋瓜简单到不存在弯弯绕绕，藏不住事情，但是莉莉还小，而且学习能力很强，夏仁真担心她学坏了，到时候来个经典的修格斯噬主，自己可不想变得和古老者一个下场。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莉莉毕竟成长潜力很大，不容忽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答愿镜一副小样儿，你瞒不过我的得意表情，说道：“你不就是想利用我的能力，让我变成各种你喜欢的形状吗？你的XP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告诉你做梦！”
“哈？”
夏仁正要否认，接着忽然惊觉，原来答愿镜还可以有这种玩儿法。
正在这时，莉莉从滑梯上跑下来，噔噔噔停在夏仁腿边，仰头眨着一双天真的无邪的大眼睛说道：“莉莉也可以变成哥哥喜欢的形状哦~”
夏仁回想起不久前楼上那一幕，满头黑线：“去去去，小孩子不准上车。”
“哦。”
莉莉委屈巴巴地走开了。
似乎是不想让夏仁和陆怡再有更多交流，秦芸提醒道：“那个叫九凤的女人离开前，说如果你醒了，就联系一下博士。”
“也对。”
夏仁拍了拍脑门，达拉斯事件虽然表面上看着结束了，但还遗留有许多后续需要处理。
比如会川里子。
比如自己在梦境之花上发现的黄色真菌。
还有房屋中介答应自己的事情。
另外，还有那个名叫奈亚拉托提普的外神，为什么会这么中意自己，博士可能会知道一些内幕，或者那个外神的一些信息。
“我之前让你拿的东西，在这里吗？”
夏仁转头问道。
秦芸摇摇头：“那件东西离开房间就会散发污染，我又把它放回老家了。”
夏仁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那就回老家看看吧。”
带上莉莉和陆怡，四个人一起打了个公交车。
“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啊。不知道姐姐最近过的怎么样，还有于静静。”
有自己送的旧印存在，两人应该不可能会感染上非典型恐虫症。
至于另外一个从小一起的长大的挚友高乐，自从知晓他变为了园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斜阳渐晚的时候，夏仁站到了景宛小区大门前，一时间有些恍惚。
看着熟悉的景色，他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虽然离开不过一个月左右，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如果世界上没有污染该多好。”
夏仁叹口气，和秦芸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秦大爷牵着他的金毛旺财刚遛弯回来，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顿时如遭雷击。
“竟然又出现了。”
秦大爷神情凝重。
神秘女人事件沉寂了两个月之久，本以为大家以后的生活将会风平浪静，却没想到一男一女，那两个鬼魅般的身影，却在此时再次回归。
五楼那户诡异的灯光即将重新亮起，恐怖的阴影就要重新笼罩整个小区。
秦大爷感觉沉重的使命感压在自己肩上。
“大家的安全，必将由我来守护！”
旺财见主人一动不动，蹲在旁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
……
当钥匙插进锁孔，伴随着熟悉的咔哒声，房门打开。
“啊，终于回来了。”
夏仁走过去，将自己丢在松软的沙发上，顿时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秦芸拉开窗帘和窗户，让空气流通进来。
因为前几天带着莉莉回来打扫过，所以屋里还是干干净净，地板明亮如新，没有任何灰尘。
上吊之绳还在阳台上绑着，对于主人的回归没什么表示，仿佛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晾衣绳。
夏仁接着又来到书房。
书房里的一切还跟他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书架上摆满了赵明月留下的书籍，还有一本方斌老婆的孕期笔记。
王子模样的悲剧人偶也靠在书架上，两个紫色的眸子里面流转着光芒，静静凝望自己。
其他收容物也被秦芸放回来了原来的位置，这间屋子不知为何有种神奇的力量，任何污染的气息都不会溢散出去。
夏仁走到书桌前，坐到熟悉的椅子上，打开电脑。
屏幕还能亮起，开机速度还是一样的快。
古老者水晶和无面者面具靠墙摆着，像是两件充满艺术气息的工艺品。
双手抚摸着键盘，他仿佛又回想起了当初在这里通宵码字的日子。
他曾在这个房间度过了第一个此生难忘的恐怖夜晚，也在这个房间封存了第一个二类感染体，还有第一次进入古梦世界，以及许许多多的决定，都是在这个房间。
对了，说起来更新他昏迷这段时间，存稿应该早就用完了，也就是说，他断更好几天了。
调出脑海中的系统页面，那张系统赠送的断更请假条果然没有了，但是追更者也没有来杀他。
“果然是系统唬我的吗？”
夏仁现在已经不知道系统的哪些话该信，哪些话不该信了。
不过目前来看，系统至少还在帮自己成长，它也不希望自己死去，反正无法甩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打开书桌抽屉，夏仁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瓶子里是一小片皮质纸张，长约五厘米，宽约三厘米，上面只记载了三串符号一样的晦涩文字，这些文字应该不属于蓝星。
这就是夏仁之前让秦芸回来取的那件东西，因为距离玄君七章秘经第一章彻底解锁只剩下最后百分之十的进度，他迫切需要魔典来补完，但短时间内又找不到其他的，便只能想到这段调查食尸鬼幼崽张祥时无意找到的残段。
不过这三段残句太短了，补完第一章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夏仁只能这么做。
只有一点希望，也要去尝试。
当时的他，没有其他选择。
虽然过程曲折，这招后手没有用上，事情就解决了，不过书还是要读的。
夏仁打开瓶塞，恶臭顿时在屋内弥漫。
“你在房间里拉屎啦？”
陆怡“啪”地推门进来，嘴里骂骂咧咧。
莉莉也伸头看过来，眼神在地面巡视。
夏仁知道刚刚那句话是答愿镜说的，也没有必要计较，就让她关门出去。
“对不起啊老板……”
陆怡面红耳赤地道歉。
接着又换上一副不爽的表情自言自语：“你们啊，是不知道他以前……”
夏仁顿时竖起耳朵，想听一听。
结果答愿镜不知道是不是在气他，故意不往下说了。
“赵明月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收容物放家里来。”
夏仁叹了口气，对于答愿镜莫名的敌意不太理解，自己应该也没招惹她，反倒是她招惹了自己几回。
还有一个问题摆在自己面前，于静静被抽走的人格，到底要不要还回去。
“惆怅啊。”
夏仁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事，专注于眼前。
皮质纸张在手中展开，触感有些油腻，表面光滑，但是挤压出了许多褶皱。
他猜测，这材质应该是直立猿的皮做的，因为其他动物的皮肤大多都遍布着毛发，即便经过处理，也做不到这么光滑细腻。
因为上次尝试阅读的时候，出现了异常情况，夏仁这次比较小心，精神高度集中。
而且莉莉她们就在外面，自己实力也比以前强了许多，可以确保即便发生意外，自己也不会出事。
他调整好状态，凝望上面的三段文字。
眼前的空间仿佛发生了扭曲，那三段陌生的文字，仿佛发生了某些诡异的变化。
夏仁感觉阴寒的气息从手中皮质纸张上散发出来，涌入自己的身体。
恍惚中，他仿佛来到了一处充满腥臭的恐怖洞穴。
身披黑色斗篷的可憎生物手捧着一本肮脏污秽魔典，用尖细高亢的声音吟诵着书中的文字，那离奇怪异的语言绝不似人类能发出。
如同地狱回响一般的疯狂之音，在夏仁耳中回荡：
“Yanakadishtunilgh““““ri
stell““““bsnakn““““aaNyogtha
k““““yarhor……”
他不受控制地跟着一起呢喃道：
“Yanakadishtunilgh““““ri
【我一无所知】
stell““““bsnakn““““aaNyogtha
【我向尼约格达发问】
k““““yarhor……
【分享我们所思……】”
阴冷充斥在空气之中，鬼祟的黑暗在书房角落疯狂蠕动。
黑暗中伸出无数条尖细的触手，它们似是在欢呼，将要抓住夏仁双腿，把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夏仁脑后，已经痊愈的触手呼啦一下长出，尾端轻轻一扫，将那些黑暗逼退。
“啪！”
他合住手掌，不再继续
蠕动的黑暗不甘地退缩到原来的位置，阴冷渐渐散去，书房内逐渐恢复正常。
唯有空气中浓郁的污染气息，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想。
夏仁深吸一口气，混乱的理智重归平静。
系统页面中，玄君七章秘经第一章的解锁进度到达了百分之九十一，只增长了一点。
“果然还是不行啊。”
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能成功，夏仁并不因此气馁。
只是，纸张上提到的尼约格达是谁？仅仅只是提到祂的名字，就会产生如此诡异的现象。
莫非，是旧神的名字？
正想着，房门推开。
第五百零六章 答愿镜的另一面【求票求订阅！】
屋里的恶臭还未散去，秦芸捂着鼻子进来问道：“刚刚我好像感觉到了危险，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夏仁扬了扬纸质碎片，顿时发觉恶臭更加浓郁了，赶紧装进瓶子里。
秦芸见状，招呼莉莉进来净化了一下空气，完事后重新关上了们，留给夏仁独处的空间。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望着玻璃瓶中的物体，夏仁开始梳理事情的脉络：“说起来，系统还给过我一个猎杀食尸鬼的任务，这块皮质纸张应该是某本魔典上的一段，说不定是《尸食教典仪》。”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找到食尸鬼，不仅能够完成一个任务，得到古梦碎片，还能顺便解锁玄君七章秘境的完整度。”
就是不知道成熟体的食尸鬼实力如何，不过如果自己的实力回到巅峰，应该没有问题。
夏仁握了握拳。
理智虽然恢复，但是达拉斯那场恶战带来的身体损耗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恢复的。
神父凭借着神经真菌的力量，应该能够达到使徒的境界，但是因为他自己用蓝色宝石压制住了真菌，所以真正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会非常有限。
而自己的身体被神经真菌影响，实力减弱了至少一半，后面虽然吸收那些异教徒恢复了一些，但毕竟仓促之下做的准备，还是比不上真正的巅峰时期。
所以自己和神父的战斗，应该比使徒要弱几个等级，对方应该和风之子差不多强，但是比暴怒状态下的风之子还有些不如。
在基金会总部躺着的那几天，夏仁曾看过四名A级调查员和使徒刘傅生之间的那场作战记录。
那根本就是人类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了，战斗过后，整片森林夷为平地，方圆二十公里所有生命全部绝迹，此等威力，在某种程度上，简直比核弹爆炸还要厉害了。
至少核弹的破坏力不会这么彻底。
而重创使徒的代价，就是付出了两名A级调查员的生命。
现在摆在夏仁面前的有三件事，一件是说出自己在梦境中观察到的黄色真菌争夺梦境养分，导致钻地魔虫幼虫饿死的现象，这个发现可能会对非典型恐虫症的治疗起到关键作用。
另外一件事就是再次见一见博士，从他那里问一问食尸鬼的资料，还有《尸食教典仪》的下落，玄君七章秘经的进度必须尽快解锁，他迫切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另外会川里子的尸体也不能放太久。
最后一件，就是收容答愿镜，系统奖励了一个古梦碎片。
进入古梦是最快提升实力的方法，而且相比较阅读魔典来说，古梦世界几乎没有风险，在里面死去顶多就是退出梦境，现实中的身体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现在他的理智经过连番摧残，现在还比较虚弱，此时进入古梦明显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另外两件事了。
夏仁正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行动，忽然闻道一股香味从客厅顺着门缝飘进来。
他心中一动，推开门。
莉莉变成了绿色的球状，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她体表不计其数的眼睛像是肥皂泡，密密麻麻地出现，随即又消失。
陆怡躲在角落，自言自语，看来答愿镜还没有放弃策反这个女仆。
秦芸正在厨房忙碌，香味便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这熟悉的气氛。”
夏仁顿时有些感触良多。
他打算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先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安宁。
刚坐到沙发上，莉莉就重新变为了人形，绿色波浪长发一飘一飘的，走到夏仁旁边。
她个头很矮，双手撑着夏仁的膝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瘪着嘴，脸上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夏仁立即重视起来，据他了解，莉莉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的都很开心，出现这种情况，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神经真菌的影响没有完全消退？还是这段时间没有喂他污染物，饿着了？
夏仁心中泛起了许多种可能，嘴上不忘关切问道：“我家的小可爱今天这是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抓过来吃掉。”
他说着，双手夹在莉莉的腋下，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莉莉大眼睛看着他，缓缓说道：“今天哥哥还是第一次抱我。”
她接着偏过头，45望着左下方：“以前见面，哥哥都是第一个抱莉莉的……”
“呃……”夏仁。
他心想莉莉脑回路不是应该比陆怡还简单吗？今天怎么学会吃醋了？
正想着，莉莉又委屈巴巴地说：“所以哥哥，爱会消失对不对？”
夏仁看着莉莉委屈的小表情，心刚要软，可是随后忽然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这些话谁教你的？”
他刮了刮莉莉的小鼻梁。
后者双手捂着鼻子，露出一双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道：“是陆姐姐哦，她说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哥哥就会对我欲罢不能。
对了哥哥，欲罢不能是什么意思呀？”
夏仁满脑门儿黑线，又是答愿镜，这家伙从苏醒开始就一直在给自己添乱。
“就是更喜欢的意思。”他随口解释了一句。
“啊！”
莉莉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搂住夏仁脖子，开心说道：“那莉莉一定要让哥哥对我更……唔……”
夏仁捂住了她的嘴，再说下去，事情马上就要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以后陆怡姐姐说的话你别照着做，听哥哥和秦姐姐的就好了，记住了没？”
“嗯嗯！”
莉莉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拿头去蹭夏仁的下巴，小狗一样。
“那我听哥哥的话，哥哥会不会对我更……唔唔……”
夏仁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抱开一点，面对面。小家伙刚学了一个成语，感觉新鲜，就一直想用。
“欲罢不能这个词以后不许说，要替换成更喜欢。”
莉莉虽然不懂，但还是眨眨眼睛，当做答应。
夏仁这才松开她的嘴巴。
秦芸从厨房探出头。
她的头发盘起，因为是在家，所以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毛衣，还有一件围裙，一副居家的小妇人打扮。
她双手背到后面，解开围裙挂到一边的墙上，接着又将头发散开，这个动作更能凸显出她窈窕的身段。
注意到夏仁看来的目光，秦芸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吃饭了。”
莉莉当即从夏仁怀里爬起来，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一边咽口水，一边等吃饭。
菜的种类和餐厅没办法比，但胜在独有的熟悉味道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温馨氛围，尤其照顾到了陆怡和莉莉的饭量。
夏仁觉得这是自己两个月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吃饱之后，他帮着一起收拾碗筷，秦芸提着两个垃圾袋，出门前特意叫上陆怡一起。
夏仁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用鲁利姆之眼控制着一滴血珠，悄悄跟在她们身后。
老旧的楼房里没有电梯，两个女人下楼比较安静，一言不发。
秦芸提着垃圾袋面无表情，但是陆怡和附在陆怡身上的答愿镜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秦姐，我帮你……”
“不用。”
秦芸直接拒绝。
陆怡刚伸过去的手一僵，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走到楼下，秦芸将垃圾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
“回去吧。”她说。
陆怡低着头，默默跟在她身后。
刚走进漆黑的楼道，秦芸忽然一个转身，将陆怡推在墙上，双手撑在她头颅两侧，使她没有空间闪避。
“秦姐你……”
陆怡有些害怕。
秦芸的头发和眼睛都已经变成了绿色，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气势，阴冷的眼神和陆怡对视：
“答愿镜，出来。”
“干，干什么？”
答愿镜表情倔强，不服输地和她对望，但是只坚持了两秒，便心虚地想要转移视线。
“虽然你是他的收容物，但是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乱来，今天蛊惑莉莉和陆怡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以后……”
秦芸话还没说完，答愿镜就壮起胆子，色厉内荏地打断道：“你要怎样，我不怕你的，你，你别太过分！”
“啪！”
秦芸手掌用力拍了一下陆怡耳边的墙壁，吓得后者一激灵。
“你最好听我说完，以后不准再让我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你敢对他不利，或是影响到他，我会把你泡进粪坑里，用水泥封死，然后沉进海沟，让你永远没有再重见天日的时候！”
“听到没有！”
陆怡双腿发软：“听，听到了。”
秦芸表情缓和不少，发丝的绿色渐渐褪去，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她单手撩了撩长发，语气平常地说道：“等会儿上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记住了吗？”
“……嗯。”
陆怡抬起头，望着她美丽的侧脸，自己的脸不知为何有些红。
“那个……”
陆怡双手搅在一起，大胆说道：“姐姐你刚才好帅啊。”
秦芸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现在是答愿镜还是陆怡。”
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人家当然是小镜境啦~”
“……”
秦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上楼。
陆怡赶紧跟上，追在她屁股后面说道：“姐姐你身材真好，而且性格好攻，我好喜欢，姐姐咱们晚上能睡一起吗？姐姐……”
夏仁收回血珠，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并不是太意外。
秦芸的前身是感染体，而且是二级感染体，本身就有很强的执念，性格偏激一点简直再正常不过，她最重视的人只有自己，并且将自己视作她的禁脔，眼下答愿镜竟敢明目张胆的一二再而三地挑衅自己，秦芸如果忍住什么事都不做，夏仁反而会感觉奇怪。
不过令他觉得意外的是答愿镜之后对待秦芸的态度。
她竟然是个百合镜？
这样一来，之前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难怪她会一直看自己不爽，估计以前答愿镜喜欢赵明月，结果赵明月喜欢自己，情敌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回想起来，自己以前曾在这间屋子里坐过一个梦，梦里赵明月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书房里说话，自己看到两双白花花的腿，不过还没有看清腿的主人长什么样，就被上吊之绳吊了起来，当时颇为遗憾。
现在他终于破案了，那双腿的主人不是画娘，也不是鸟娘和犬娘，而是境娘！
正想着，秦芸和陆怡推开门回来了。
秦芸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就是陆怡表情不太自然。
既然她们之间已经商量好，夏仁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正准备洗个澡，屋里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夏仁的手机已经在小镇的战斗中被一把火烧了，屋里有手机只剩下秦芸。
后者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夏仁。
“谁的？”
夏仁一边接过，一边问道。
“超人协会的牛长寿。”秦芸说。
“喂？仁兄，好久不见啊。”
刚接通，另一边就是牛长寿欢快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
“好久不见。”
对方能知道自己苏醒，夏仁并不意外，超人协会的势力和基金会相比也不遑多让，这点消息对他们来说没什么难度。
两人客套两句之后，夏仁开门见山地说：“关于非典型恐虫症，我有一个发现，或许能对眼前的僵局起到一些作用。”
听到这句话，牛长寿的语气顿时变得严肃：“仁兄请说。”
“但是在说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夏仁不可能这么简单把这个信息分享给超人协会，他必须要为自己谋求一些利益。
不论是基金会，还是其他组织，他目前都不能完全信任，他能够依赖的，就只有自己，和秦芸她们，因此，提升自己的实力，是他的首要之选。
牛长寿没有犹豫：“只要这个发现的价值足够大，与之相等的要求，我都可以代表协会向你做出承诺。”
看来瘟疫学者的地位在协会内部的确很重要。
夏仁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看你们协会保存的魔典，那本《德基安之书》。”
这次，牛长寿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这个我不能像你保证，因为我还不知道仁兄这份情报有什么价值。”
夏仁想了想，说道：“我能有八成的概率治疗好这次瘟疫。”
“八成？”牛长寿有些不可置信。
超人协会和基金会一大群污染和医疗方面的专家学者苦心研究了一个月，都没什么进展，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我能治，是个人都会怀疑。
“没错。”夏仁确定道。
实际八成还是保守数字，因为只要让患者感染黄色真菌，钻地魔虫的幼虫几乎必然死亡，治愈率接近百分之百。
他没有撒谎，非典型恐虫症确实能够治愈，不过后续病人能不能在黄色真菌的手下存活，还是个未知数。
牛长寿这次犹豫了很久，才说道：
“埃塞拉市的那次，如果没有你在，后续的史莱姆病绝对没有那么轻易能够控制，而且如果我的情报没错，达拉斯市的那种蓝色真菌也差点发展成一场破坏力不输于非典型恐虫症的瘟疫，是被你解决的，如果你这次提供的情报真能够达到你所说的效果，那么连续对三场三级瘟疫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我可以当推荐人，让你成为我们协会的灾害顾问，到时候你就有资格去阅读《德基安之书》了。”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
夏仁当即将自己在梦境中的发现和他简单说了一遍，同时还包括了真菌的来源和旧神维布尔。
当然，后面一部分他讲的比较模糊，因为涉及到旧神，这份知识对于人类的理智具有不小的冲击力，他不想对面接着电话忽然手舞足蹈地疯掉。
听完之后，牛长寿陷入了沉默。
良久只有他才勉强消化掉这些信息所代表的意思，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说道：“这个发现很有价值，仁兄你简直……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我现在真想抱着你亲一口！”
“这个就算了。”夏仁无情拒绝。
“宝贝等着我，明天，不！等我两个小时！马上到！”
说完，不给夏仁反应的机会，对方已经急切地挂断了电话。
“两个小时，这么快吗？牛长寿难道就在东洲？”
夏仁将手机放到茶几上，没太在意，进了浴室。
今晚他打算在这边的房子睡，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是足够大。
让秦芸，陆怡，和莉莉挤在一起空间足够，自己睡，咳咳，睡沙发。
洗完澡，难得有空闲时间，他走进书房，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企鹅账号看了一眼，责编良子小姐给自己发了好几个消息，大概意思就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断更，点开一看，原来前几天自己断更的时候正好书上了七点读书的闪屏推。
闪屏推上断更的作者，整个七点大概也只有他了。
夏仁想了想，给良子回了一个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的表情包，然后解释了一句被核弹炸伤了，这几天在养伤。
随后他打开自己的书友群，这帮LSP，自己都断更了，结果没一个催更的，都在发涩图，这群坚持到现在还没被封真是个奇迹。
简单逛了逛群相册，夏仁发现相册里的内容更新了一大堆。
“他们欣赏艺术的品味提升了不少啊。”
夏仁一边看，一边摸着下巴，很是欣慰。
不过刚看了一会儿，他就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些异动。
夏仁走出书房，发现莉莉、陆怡、和秦芸都在阳台。
“你们在看什么？”
“哥哥，外面有流星，大个的！”
莉莉蹦蹦跳跳，很开心。
“流星？”
夏仁有些纳闷，也走了过去，通过阳台的窗户看向外面。
夜空中，一颗钢铁巨兽拖着长长尾焰，正在径直朝着这边砸来。
核爆场面才过去不久，夏仁望着这一幕，下意识有些紧张，不过随后他发现，那火箭的样式有点熟悉，自己以前好像见过。
还没完全想起来，客厅里，手机就又响了。
夏仁直接伸出触手跨越几米的距离将手机拿到耳边，接通。
是牛长寿的声音，很是兴奋：
“仁兄，在家别动，一分钟之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