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他走了
堂堂丞相府的千金，受了太多的苦楚，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位子上，本就是不容易的。
大叔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哪怕醉了，他也不希望错过任何的事情。
丞相府的琐事，温晗的故事。
一件件，一桩桩，经过楚凌的口中说出来，又多了几分传奇的感觉。
父子俩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促膝长谈了。
或许从楚凌有记忆以来，眼前的父亲就已经变得格外地陌生了。
瓢泼的大雨里，温晗从白日找到了晚上，直到她回到东宫，瞧着外面的天变黑了，她和秦澈的身子变了回来，也终究没有把大叔等回来。
温晗想，或许有些事情应该弄明白一些。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面也有一个小生命，她想，她一定也不希望，孩子长大了，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温晗想要问清楚，问清楚圣上大叔温丞相的那段故事，她不希望自己来的不明不白。
本以为一切早已结束，现在温晗的脑子里却又多了许多的问题。
那个叫做苏沐清的女人，曾在落英观的祠堂里躺着，可她躺下了，故事依旧没有结束。
焦急的感觉是说出不来的，温晗只觉抓心挠肝，难受的要命。
秦澈在身后瞧着，自然知道温晗在愁些什么。
天黑的彻底了一点，下了大半日的雨总算停了下来，只剩下空气中还残留着泥土的清香。
刘公公难得的又进了东宫的门，刘公公看见莫玲的时候，傲娇地扬起了头，心里还想着今日莫玲和她说的那些话。
倒是莫玲毫不在意，将刘公公引了进去。
刘公公进门的时候温晗还瞧着外面的景象，刘公公向着秦澈请礼，开口道：“殿下，皇宫外有个人想要见您，说是您的旧部，姓楚名凌的。”
秦澈一怔，开口道：“传。”
“。”
刘公公应了一声，出门通报去了。
温晗的身子转过来，秦澈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话，却是温晗的话抢在了他的前头：“没事，不过一颗红痣罢了，你们这个也没有亲缘鉴定，之前大叔还说嫣然是她的女儿呢。”
温晗的嘴角扯了一抹笑意，秦澈了解她，知道她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怕也是忐忑的。
温府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皇城里禁止谈论的点，很早之前，就有人说温府的夫人是后来来的，孩子也根本不是温丞相的，只是这个消息后来被圣上压下去了，才没有人再提起来。
温晗清楚地记得，老婆婆迷糊的时候，偶尔会提起清清的名字。
而苏沐清三个字，好像也变成了温晗陌生却又熟悉的称呼。
秦澈上前，攥住了温晗的手掌。
许是在门前站了太久，温晗的手还是冷冰冰的。
秦澈看着她的双眸，担忧道：“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不是外人。”
温晗抿了嘴角，顿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还好，他不是外人。
楚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前，看见秦澈和温晗的模样，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
秦澈转过头，看着楚凌进了东宫，楚凌的步子还有些不稳，随着他进来，一股酒味在东宫之中蔓延开来。
秦澈的眉心皱起，看着楚凌道：“喝酒了？”
楚凌打了一个酒嗝，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不轻：“没事，刚才喝了一碗醒酒汤，醒了。”
虽是这么说着，楚凌的双眸还有些迷蒙。
秦澈的眉头皱的更紧，温晗开口，吩咐莫玲为楚凌带一碗醒酒汤进来。
楚凌摇晃着走进东宫，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伸手指着秦澈道：“三哥你不地道，三嫂怀孕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秦澈没理他，楚凌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信，向着温晗的方向递了过去，笑道：“来，三嫂，给你的！”
温晗狐疑，看着眼前的信，想了片刻，温晗伸手将信接了过来。
楚凌又打了一个酒嗝，身子踉跄着站起来，似是准备上前，向着温晗的方向而去。
秦澈伸手，挡在了温晗的前面。
楚凌嘟了嘟嘴，像个耍小脾气的孩子：“好好好，不抱，如玉，你好好保重，我还得回去，看看我家的那个，嘿嘿……”
又是傻的冒泡的笑声。
温晗眨了眨眼眸，手里还捏着那封信。
楚凌转身，向着外面走去，好像他今日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做一个邮差。
秦澈拧眉看着楚凌远去的背影。
楚凌走到门前，却猛然转过头来，又开口道：“他走了。”
说罢，楚凌转身，摇摇晃晃的出门了。
秦澈吩咐下面的人找几个人在暗中保护楚凌，他这样醉的不省人事，实在不太适合一个人走夜路。
温晗捏着手中的信，想了许久，在烛光下把信拆开了。
信纸很厚，温晗一页页翻过去，发现全都是草药的名称。
开头的一页写了一行字齐国皇帝接下要要用的药方。
药方密密麻麻，估计可以让圣上吃个几年，可大叔却不能再在这个地方留下去了。
温晗看着药方，也总算明白刚才楚凌口中的他走了，说的便是大叔了。
大叔离开了这个地方，这个他不能面对的地方。
楚凌告诉他，苏沐清已经死了，在落英观里，他亲眼看见的灵牌，可惜那时候楚凌根本就没有注意，也从不知道原来苏沐清就是奶奶经常念叨的清清。
楚凌说，你看，现在妹妹的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的，三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三哥对哪个人有这般的上心过。
大叔只是一口口地喝酒，这些话却全都记在了心里。
他想，既然现在这样挺好的，他也没必要去做那个无端地参与者，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的。
他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挺害怕自己会情绪失控，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来。
在皇宫的这些日子里，他给丫头也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朝堂上的事情大叔不懂，外面的风言风语大叔却能听见。
第五百一十六章 陪在圣上床前
大叔知道那些人都用怎样肮脏的文字来描述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的丫头。
楚凌说，丫头的身份不能暴露，连温丞相的千金这一条都不能被人知道，更何况是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老头。
待在这里，只会给人添乱罢了。
他走了，把他唯一的用处留下，不过他准备去看一看，海角天涯，总有一处风景能照亮他的眼睛。
这一次，他不用再找了，也不会让任何人为他受气了。
其实心里想说的话那么多，大叔想了想，在信里还是只留下了药方，
自己的字那么难看，丫头看了，也会嫌弃的吧。
温晗攥着几页的信件，心里的感觉是说不出来的。
一切明明还没有确定，却有些揪心的难受。
秦澈看着药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温晗的身边陪着她。
这一夜的月亮，很漂亮。
大叔在皇宫之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虽来的日子不多，可很多人都记住了那个喜欢咋咋呼呼地吼着的凶太医。
本说着是给圣上来看病的，谁知道看了一阵子，这个乡野郎中却是跑了。
刘公公吹了两句耳边风，想让太子殿下下令，把乡野郎中抓回来。
太子却充耳不闻，从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渐渐的，当初那个给圣上看病的大叔，也变成了皇宫之中的传说，渐渐再没人提起。
温晗和秦澈的日子依旧和往常一样过着，圣上抱着一幅画，在寝宫之中度过了人生剩下的日子。
太医偶尔给圣上看病，也不敢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温晗和秦澈一直按照大叔的药方，让宫女为圣上抓药治病。
可惜大叔很早就说过，圣上的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毕竟衰老这个东西除了神仙，怕没有人能够治得了。
圣上的病越发重了，天气渐渐转凉，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笼罩了整个京城。
卫妍和楚凌的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孩，大大的眼睛随卫妍，鼻子和嘴巴随楚凌，很好看。
孩子取名叫楚彦惜，楚凌看孩子的时候，目光异常的温柔。
他自己也终于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父亲。
小时候他受了太多的苦，如今他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绝对不会再让女儿受苦了。
温晗生的小，肚子也没怎么显。
每次温晗和秦澈来看彦惜的时候，楚凌总是笑笑，说一定是因为孩子知道父亲也怀着他，嫌弃的都不愿意长大了。
秦澈冷眸看着楚凌，楚凌的嘴巴立马闭上，还是和以前一样。
宫中的一切渐渐步入正轨，齐国的灾害仿佛已经过去了。
除了圣上的病……
圣上卧床不起，刘公公请安，说这几日圣上叫的最多的是秦澈的名字。
这一夜秦澈没有睡，桌边摆满了奏折，温晗夜半起床时，看见秦澈坐在桌子前面，眼眸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晗狐疑，走到秦澈身侧，开口道：“想什么呢？”
秦澈一怔，这才看见了温晗，冷声开口：“没什么。”
说着，秦澈的头低下，继续看桌边的奏折。
温晗看着眼前的人，眉头皱起，又道：“你说过的，我不是外人。”
秦澈的喉间动了动，依旧没动。
温晗坐在镯子的对面，又道：“你若是不说，我就一起陪你发呆。”
“孩子……”
秦澈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抬眸，一双眸中带了几分疲惫，开口道：“晗晗……”
“嗯。”
“我……我想在父皇的床榻边呆三天。”
温晗颔首：“嗯，现在圣上病重，你确实应该过去陪着。”
秦澈应声，却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温晗，又开口道：“只是……我想让我的躯壳在父皇的身边守着。”
踌躇很久，他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虽然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和圣上说过灵魂互换的事情，也一直没有如圣上的愿望休掉晗晗，可是现在的情况，圣上怕是已经看不懂什么灵魂和躯壳的事情。
秦澈的头垂着，似是还在犹豫。
却是温晗点了点头，利落地答应道：“好啊，以后除了上朝，我就把东西从御书房搬到圣上的寝宫好了，这样刚刚好，白天的时候你养胎，晚上的时候我养胎，等到这个孩子生出来，我一定得和他好好讲一讲，怀孕的时候我们做的这些有趣的事情。”
温晗的眼眸亮着，并没有生气的模样。
从这日开始，太子殿下便一直在圣上的寝宫之中陪着，白日晚上都在。
白天的时候温晗就当圣上是不存在的，偶尔嘟囔两句话温晗也听不清楚。
圣上偶尔也会睁开眼睛，只是为了把枕边的画像抱得更紧一些。
温晗看着，只觉得心凉。
明明爱的这么深，却偏要用自己的理论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翻。
耳边似是又响起了圣上的话是朕亲手杀了她……
杀母之仇，温晗记得。
晚上的时候秦澈就住在圣上旁边的屋子里，入夜，月亮高高挂在枝头，秦澈也有些累了，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去睡，却是圣上的唇张开，发出了这几日来最清楚的一个字“水！”
秦澈一怔，赶忙上前，圣上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眸动了动，看着眼前的人，呢喃道：“澈儿？”
虽是很轻，却是这几日来秦澈听得最清楚的一句话。
秦澈一怔，心中有些高兴。
应了圣上的话。
圣上的喉间动了一下，又道：“澈儿，水……”
垂垂老矣的老人躺在床榻上，他曾拥有全世界，可如今，他只想要一杯水。
秦澈起身，去床榻边帮圣上倒水，茶壶中的水竟是空了。
秦澈的眉头蹙起，唤了一句：“梅儿？”
每日都在的小宫女竟是没有应声。
秦澈蹙眉，端着茶壶走了出去。
秦澈刚出了门，有人就从寝宫的窗户走了进来。
烛光下那人手中的匕首泛着银光，冰冷的吓人。
那人一身夜行服，走到圣上的床榻前。
床榻上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眸，似是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第五百一十七章 刺客在东宫
他抬眸，想要看到更多的景象，眼前的光却被穿着夜行服的人挡了个结结实实。
圣上的眸子一瞬瞪得老大，嘴巴张开，似是想要喊人，可惜眼前的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匕首落了下来，血溅在寝宫的床榻上！
圣上的眼睛还瞪着，作为他死之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是惊恐的模样。
身后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秦澈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眼前的景象。
秦澈的眸子瞪起，怒道：“谁！”
黑衣人也是一怔，回头看见了秦澈，匕首掉落在地上，满是鲜血的床榻也映入秦澈的眼眸之中。
床榻上，温热的血还从圣上的脖颈处流出来，可圣上的眼眸瞪着，已经死了。
手中的茶壶掉在地上，碎片散开，秦澈咬牙，向着黑衣人的方向打了过去。
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他要把眼前的人撕碎。
黑衣人的身手不错，只是和秦澈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
秦澈是真的怒了，招招致命。
黑衣人躲了几招，身子似是一个踉跄，秦澈伸手，直接将黑衣人的面罩摘了下来，只是这么一瞧，秦澈却怔在了原地。
黑衣人得了机会，直接从窗户逃了出去。
门外的侍卫似是听到了消息，夺门而入。
他们进来的时候，只看见黑衣人逃跑的身影，秦澈还站在原地，侍卫们纷纷冲了出去，抓黑衣人去了。
秦澈抬眸，看着床榻上的圣上，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已经许多天没有睁眼睛了，连吃喝拉撒都已经变得控制不了，可他唯一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秦澈却不在寝宫中。
烛光很亮，映着整个寝宫，圣上的手掌放在一边，血染红了身侧的盒子，他走了，去找那个他对不起的人，去见那个他最想见的人。
秦澈的眼前有些恍惚，他的眼眶是酸疼的，他想要觉得这一切是幻觉，可他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刚才黑衣人面罩摘下来的那一刻，他清晰的看见了面罩下面的那张脸，和晗晗一模一样的脸。
秦澈的拳头攥紧，寝宫的窗户因为刚才黑衣人的逃去已经开了，风儿吹过，还在吱呀吱呀地响着。
秦澈不知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发了多久的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刘公公已经站在他的身侧。
刘公公看着床榻上的圣上，猛地尖叫了一声，身子也向着后面退了几步。
秦澈是在刘公公的尖叫声里回过神的。
他的脸色惨白的不像是真人，眸子转了转，看向旁边的刘公公。
刘公公保持着捂着嘴巴的动作，看着圣上的尸体。
秦澈的眉心蹙起，眼圈是红的，眼神却呆滞无神，冷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刘公公泪如雨下，脸上画好的粉都被眼泪抹掉了一打。
刘公公本是准备多哭一会儿，却察觉到秦澈看着他的眼神，冰冷的目光让刘公公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刘公公捏了指尖，细声细语地开口道：“殿下，这么大的事情，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七公主刚才都带着御林军去抓刺客了！”
说着，刘公公捏了手帕，又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以表自己的伤心。
闻言，秦澈的拳头攥紧，最后看了一眼圣上的尸体，眼眸一动，心中大叫了一声不好，转身出了门。
刘公公愣住，现在一个人对着圣上的尸体还有些害怕，更何况一会儿吊丧的人都过来了，这些话他可怎么说啊！
刘公公张了张嘴，却是秦澈的声音传了过来：“关好宫门，封锁消息，出了事情，唯你是问！”
不容拒绝的语气，刘公公抬眸，眼前哪里还有秦澈的影子。
刘公公的眼泪全都凝在了脸上，心里早已慌了，刘公公虽说在宫中多年，可他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
刺客在宫中乱窜，现在整个皇宫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他能怎么封锁消息啊！
刘公公心里苦，心里很苦。
深夜的宫中热闹了起来，圣上的寝宫有刺客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城，宫女和侍卫们都醒了过来，将屋内的窗户和门都锁好了，只求刺客不要不长眼，进了他们的屋子里来。
彼时，温晗正处于怀孕嗜睡的时候，外面闹腾的厉害，愣是没有把温晗吵醒。
温晗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听着外面的动静，温晗不过皱了皱眉头，翻了一个身。
东宫的门，却是“啪”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莫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着许多人乌泱泱地走进来，骤然来了精神，眼眸动了动，方看清楚了最中间站着的那个人。
莫玲上前跪下，请安温和笑道：“七公主，太子不在。”
七公主站在正中间，身后的侍卫们举着火把，照亮了东宫的牌子。
七公主冷笑一声：“我不是来找太子的。”
莫玲一愣，刚才她也听到了外面的争吵，七公主素来和太子妃不合，莫非……
莫玲跪在地上没动，却是七公主看着前面，眼眸之中染了怒火，冷声道：“来人，给我搜！”
莫玲的心底一颤，又是叩首道：“公主殿下，太子妃有孕还在里面休息，可否容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让太子妃醒来穿好衣裳，你们再进去。
就算是太子妃没有身孕，七公主这般突然带着一大堆男人来，太子妃一介女流，终究不妥。
七公主又冷笑一声，打量着眼前的莫玲。
这个小宫女，倒是挺机灵的，只是……
七公主厉声开口：“你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吗，父皇被人刺杀，如今生死未卜，本公主来搜查此刻，若是让你通报，刺客跑了怎么办，搜！”
命令的话，莫玲上前，却怎么能够拦得住这么多的御林军。
侍卫们上前，马上就要走到东宫的门口，却是一个声音响起：“慢着！”
这一声不大，但在此刻却格外的明显。
不过两个字，侍卫的脚步停住，目光齐刷刷地向着后面看去。
站在东宫前面的侍卫让开了路，两侧的火把照着，男人步步向前，眉头紧锁，瞧着东宫前的景象。
第五百一十八章 本宫的妃，本宫护着
七公主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牙关咬紧，瞧着秦澈向前走了几步，方开口道：“三哥，事已至此，你还想护着她吗？”
秦澈的眉头一沉：“本宫的妻，本宫自然要护着。”
七公主心中的怒火更甚，这个女人，夺走了她所有的家人！
七公主怒目，还未开口，却是秦澈又道：“刺客已经抓到了，跟本宫走。”
冷冰冰的声音，七公主的眸子瞪着：“不可能，三哥你不要唬我，今日我一点要进到东宫之中去搜查一下，我刚才已经看见了那个刺客的脸，我要进去，把那个刺客抓出来！”
歇斯底里的吼声在东宫的上空回荡，御林军看着眼前的七公主，却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眼前的人，真的很像是一个泼妇……
秦澈被她吵得厌烦，上前抓住了七公主的手腕，直接将七公主往外拽：“你去看父皇，本宫来审理犯人。”
“我不要我不要！”
七公主的头剧烈的摇晃着，身子也狠狠地挣扎着，企图摆脱秦澈的控制。
秦澈看着七公主，冬日的天气有些冷，脚下还覆盖着白雪，七公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牙齿咬紧，却又抬眸对上了秦澈的目光，怒道：“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小的时候或许像是个任性的孩子，可现在的七公主，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子。
她明白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多久，她忍受了多久。
她始终没有嫁人，也拒绝了秦澈准备送给她的府邸。
她就在皇宫里耗着，每一日听着有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每一次都被簪子刺的那么疼。
她记得，记得自己在冷宫之中看到的一切，今日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冷宫，她要成功了，她要扳倒那个女人了，在这样的时刻，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败！
内心叫嚣着，哪怕是这样的秦澈，七公主也要仰起头，怒目看着他。
秦澈的声音很冷，显然也是动了怒，用只有他和七公主听得见的声音开口道：“父皇已经死了，你还不去看看他！”
七公主的眸子瞪起，故作惊讶地尖叫道：“什么，父皇驾崩了！”
这一声七公主喊得声音很大，是故意说给后面的人听得。
有些侍卫刚才已经看到了圣上死时候的惨状，有些人还不知道。
可所有侍卫的头都垂着，不敢抬起来。
七公主向着秦澈得意的笑着，这个消息想要掩盖下来，怕是不可能的了。
秦澈的拳头攥得紧，他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人。
他不明白，究竟为什么，曾经乖巧可爱的小妹会变成这副模样。
内心像是多了一个窟窿，难受地要命。
秦澈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又道：“怡儿，你闹够了没？去看父皇。”
心平气和的语气。
奈何七公主并不买账，七公主看着秦澈，又大声道：“三哥，父皇已经驾崩了！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要去把她抓起来，我要把她凌迟，要把她做成人彘，我要为父皇报仇！我……”
七公主的话没有说完，秦澈伸手，直接攥住了七公主的手腕，秦澈的目光有些凶，瞪着七公主打断了她的话：“秦怡！”
记忆之中，三哥从来不会这么看着她，也不会这么凶的叫她的大名，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拜屋内的女子所赐。
秦澈的手掌攥得紧，怒声开口道：“好，本宫给你台阶你不下，本宫就带你去看看！”
秦澈的目光很凶，拽着七公主就往外面走。
御林军有点懵，可按道理，他们是应该听从太子殿下的，之前七公主把他们带出来的时候，也拿了太子殿下的令牌。
看着眼前的景象，很显然，刚才他们都被七公主耍了。
秦澈拽着七公主远去，七公主还在哀嚎着，嘶吼着，活脱脱像是一个疯子。
侍卫们手中还举着火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拱手道：“莫玲姑娘，打扰了。”
说罢，众人都退了出去，东宫也总算恢复了安静。
莫玲嘘了一口气，想着刚才太子的表情，当真可怕。
莫玲不知太子殿下带七公主去了哪里，只是刚才听七公主德华，如今的太子殿下，应该很伤心吧，圣上驾崩，倒是个不小的消息。
莫玲心里盘算着，轻声叹了口气，在宫里待了多年，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见了不少，碰见这种情况，还是老实地闭上嘴巴比较好。
莫玲转过身去，却发现东宫的门开了，把她吓了一跳。
莫玲俯身，赶忙道：“太子妃。”
温晗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狐疑开口道：“外面怎么了，刚才怎么这么吵？”
莫玲的嘴角抽了抽，刚才外面都要翻了天，结果到温晗这里，原来不过是有点吵……
莫玲看着温晗还不太明显的肚子，答道：“没什么，好像是七公主丢了东西，到处找找。”
“哦，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温晗嘟囔了一句，将门关上，又进屋睡觉去了。
莫玲擦了额头的汗，太子妃睡起觉来，还真好糊弄……
可是没睡家的人，就不这么好对付了。
秦澈一路将七公主拽到了圣上的寝宫，七公主鬼哭狼嚎了一路，无非是不想过去。
秦澈平日是最疼这个妹妹的，就算之前七公主叫嚣着要杀死温晗，秦澈也没有对七公主怎么样，可是如今，他的手掌紧紧攥着七公主的手腕，似是要将七公主的手腕捏断。
秦澈一脚踹开了寝宫的门。
刘公公听了声响，赶忙从屋内赶了出来，还阴阳怪调道：“不是说了不能放人……殿下，公主……”
刘公公请安，一脸的恭敬模样，秦澈未管，身后的侍卫把门又关上了，秦澈拽着七公主，直接把她扔到了圣上的床榻前。
圣上的尸体没有人敢动，还保持着刚才的状态，七公主尖叫一声，用手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秦澈看着她，冷声道：“秦怡，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嗯？”
七公主的手掌拿开，看着床榻上的人嚎啕大哭起来，身子似是准备向着床榻的方向靠近，又不敢，只是哽咽道：“父皇！父皇啊！你死的好惨啊！”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秦澈在一边，冷目看着七公主的表情，像是这两个人都和自己毫无关系。
七公主猛地转身，怒道：“三哥，父皇惨死，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我要去抓住凶手，不会像你一样欺骗自己。”
说着，七公主站起身，又准备向着门外走去。
秦澈伸手，拦住了七公主的去路，冷哼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带出来！”
话音落，从床榻的后面走出了几个侍卫，侍卫捆着一个黑衣人上前，七公主看着，肩膀忍不住抖了一下。
秦澈开口：“秦怡，你认识她吗？”
七公主的眸子动了动，又一瞬的愣神，只是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要一起切齿向前道：“是不是你杀了父皇！”
也是怒气冲冲的声音，话音里却带了几分怯意，再不像刚才那般的明目张胆。
秦澈在旁边冷眸旁观。
七公主上前，怒声道：“我倒要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
女子的脸色惨白，眼眸闭着，似是被打晕了。
七公主上前，一把拽下了女子的面罩，开口道：“对，三哥，我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脸！”
除了下巴更尖了一些，这张脸的模样，简直和温晗一模一样。
秦澈看着，上前走了两步。
七公主有些认怂，这次的机会没了，还会有下一次，可她若是没了，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喉间动了动，想了想开口道：“三哥，我知道错了，是我看到了这张脸，所以才把人认作了东宫里住的那个。”
三言两语，倒是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
“是吗？”秦澈又上前一步，似是不经意的开口。
可不知为何，七公主竟觉得后脊又冷风嗖嗖地吹着。
七公主背对着秦澈，见着眼前的景象，猛地又跑到圣上的床榻前面跪下，嚎啕大哭道：“父皇啊！你死的好惨啊！好惨好惨啊！”
每一声都哭得比刚才声音更大，却比刚才更假、
秦澈却不以为然，只是走向了黑衣女子的方向，声音依旧很冷：“这不怪你，本宫刚看见的时候，也以为她是你嫂子。”
七公主见着有戏，没有回秦澈的话，只是在圣上的床边哭泣。
寝宫内的蜡烛摇晃了一下，秦澈的影子也跟着动了一下，七公主看着，忍不住身子又颤抖了一下。
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的头埋在床榻上，鼻尖尽是血腥的味道。
秦澈缓步走到此刻的身边，伸手捏起刺客的下巴，眸子眯起，又道：“真像呢，秦怡，你说，为什么她要杀了父皇呢？”
七公主舔了舔唇角，依旧是呜咽的声音。
“本宫在问你话。”
很轻的语气，却让无法拒绝。
七公主抬眸，眼圈发黑，眼眸中有些狼狈，却没有眼泪。
她开口：“大概……是……是孟公的旧部吧，之前三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把孟公……”
“是吗。”
秦澈开口，又打断了七公主的话。
七公主捣蒜般地点了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只求这场折磨快点结束。
秦澈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落，刺客的头已经被割了下来，哪怕是晗晗一模一样的脸，秦澈动手的时候，也再没有一刻的犹疑。
不是一个人就不是一个人。
头颅滚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溅的到处都是。
七公主又尖叫一声，捂上了自己的眼睛，血腥的味道更浓了，秦澈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因为晗晗变得没有往日那般杀戮，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底线。
圣上是死在他的面前的，这样简略的圈套却也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只会让人觉得更加可笑。
匕首还被秦澈攥在手心里，血滴在地上，可地上早已满是血迹，看不出来了。
秦澈的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又冷声道：“秦怡，刚才那个时间你应该在睡觉把，怎么突然间就知道了父皇的事情，还能叫动御林军去东宫搜查？”
七公主的身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上，如今听了秦澈的问话，磕磕巴巴地开口道：“三哥，这……这几日父皇病重，我连觉都睡不好……今日这个刺客跑到了我的宫里，随意我才……”
她的磕磕巴巴的说不出来。
秦澈转过身去，看着七公主，眸间动了一下，问道：“是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已经将七公主送进了地狱。
秦澈手中的刀还向下滴着血。
七公主再也顾不上身后的圣上，身子向着床榻的角落里缩了缩，耳边是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眼前的男人恍若罗刹。
七公主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秦澈却步步走近：“怡儿，你是这么把御林军带走的？”
七公主的唇色吓得白了：“我……我……”
说了半天，却只能从唇中吐出一个字来。
秦澈没有管她，向前走了一步，继续问道：“为何你得知了消息，还不过来寝宫，偏要去东宫抓人？”
“我……”
这一次，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秦澈说七公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今棺材摆在面前，七公主吓得面色惨白，泪珠也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她是真的害怕了。
记忆之中，三哥也总是叫她怡儿，三哥会温柔的摸她的脑袋，揉乱她的头发，三哥说，怡儿长大之后，还要一直这么可爱。
她笑，那段时间，或许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个女人罢了，夹在他们中间，她小时候最喜欢和三哥玩，太子姐姐也很温柔，总是坐在一边看书，若是她不小心把毽子踢到了太子姐姐的身边，太子姐姐也会帮他捡起来，放在她的手心。
那些记忆的片段一点点浮现在七公主的眼前。
可是……
是真的回不去了啊。
直到此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的唇瓣动了动，满脸尽是泪水，三哥已经站在她的面前，只要三哥想，她的头也会像对面的那个人一样，脱离了脖颈，滚落在地上。
她哭了。
第五百二十章 本宫愿意
哽咽开口：“三哥，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母妃就要无缘无故地死，有些人就不能为了杀人偿命，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夫君，太子姐姐，还有你，为什么连母妃都要夺走，为什么连我的弟弟她也要去招惹，我恨她，不想再看见她了，我希望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眼前的女子哭了，眼泪和鼻涕都流下来，毫无美感，自从七公主陷入了执念的怪圈之后，她早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公主了。
七公主抬眸：“三哥，我没什么别的愿望，从小到大我没求过你，我就求你，让我亲手杀了她好不好，不要让她再待在这里了，她的出现就是我的磨难，我只是想要除掉她，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真的没想到父皇会真的死了，我只是告诉她，我会帮她排除一切的阻挠，只要她吓唬吓唬，让大家都知道那个女人准备刺杀父皇就行了。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三哥，你还不明白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你能不能成全我这一次，我只是想杀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杀了又能怎样呢？！”
秦澈看着七公主的眼眸，就算是道歉了，这双眼眸之中，却还带着深深的执念，她不能原谅温晗，永远都不会。
她的夫君死了，她曾经以为这一生都了无趣味，是母妃一直陪着她，把她从这样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她从小到大，母妃总是把她管的那么严，好不容易她已经明白了和母妃之前的相处方式，可母妃却走了，永远的走了！
秦澈看着七公主的眸，眼眸依旧没有焦距，冷声开口道：“本宫的愿望，便是保护她一世平安。”
七公主变了，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她开始会想等级，会想身份，会骂人贱人，会说人卑微。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所有的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秦澈在皇城之中活着，只能看到越发陌生的景象，他的血，越来越凉了。
寝宫之中可以闹成一团，今日的晗晗，还要安眠。
七公主的表情一僵，末了却是怒目看着秦澈：“三哥，你是叛徒！你为了一个女人，背叛皇家，背叛所有的一切，你的事情会被史官书写，你会被万民唾骂！”
“本宫愿意。”
“你！”
七公主一时语塞，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秦澈看着她，眸中的呆滞将“愿意”两个字表达的惟妙惟肖。
七公主看着秦澈，咬牙切齿道：“你真是个疯子。”
秦澈的眸子跳了一下，眼眸扫过床榻上的圣上，看着七公主开口道：“怡儿，当年年幼的时候，我从不知，原来你也会疯狂至此。”
满是失望的语气，却唯有这一句，是对他的妹妹说的。
七公主看着秦澈的眼眸，心底猛然跳出一个想法，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三哥……”
她开口，踌躇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会死。”
三哥何等聪明的人，能够这么快抓到刺客，为什么会疏于防范，让父皇身首异处？！
七公主的话音刚落，秦澈抬手，匕首划下，七公主尖叫了一声，血从七公主的眼眶上流了下来。
她的一双眼睛，废了……
匕首落下的最后一刻，她好像看见秦澈的眼神之中，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喉间动了动，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澈看着七公主现在越发狼狈的样子，开口道：“若是父皇泉下有知，本宫也算是有个交代了，怡儿，你看不清东西，就不要看了。”
秦澈的声音很冷，敲在七公主的耳膜上。
七公主的眼睛很疼，她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却连碰一下都觉得揪心的疼。
刘公公还在一边看着，秦澈的匕首扔在地上，发出咣当的一声声响。
刘公公吓得哆嗦了一下，又看向秦澈。
秦澈吩咐道：“找个太医，给七公主看病吧。”
“。”
这个字说的颤悠悠的，可除了这个字，刘公公已经说不出什么字来。
秦澈抬眸，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圣上，眼眸之中空荡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的安静，连七公主也停止了**，只是缩在角落里。
鼻尖的血腥味更浓了。
七公主的眼睛疼得失去了知觉，他听见秦澈的声音：“找人来，把父皇安葬了吧。”
说罢，秦澈转身离去。
七公主瞎了，周围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她好像听见有人走到床榻边，好像听到有人在清理父皇的寝宫。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回不来了呢？
母妃死了……
父皇死了……
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七公主想哭，可她一想哭的时候，眼眶就更加疼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留下眼泪，嘴角难受地勾了勾，现在的她，突然觉得连恨的力气都没了。
秦澈出了寝宫，向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温晗刚刚听了声响出来，回去之后就一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很轻，似是害怕吵醒她。
温晗的眸子睁开，还是带了几分警惕。
喉间动了动，狐疑道：“莫玲？”
来人没有反应，只是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上了。
温晗将耳朵竖起来，听着那个人的脚步声。
温晗的眉心蹙起，又狐疑问道：“登徒子？”
依旧没有回应，只是这个声音，温晗不会听错的。
温晗起身，瞧着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个身影向着她靠近。
温晗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只能瞧见他的身形，温晗知道来人是秦澈，便也放松了警惕：“怎么今日回来了？”
说着，温晗起身，准备点灯，却是秦澈开口：“坐着吧。”
声音很淡，却让人心疼的声音。
温晗狐疑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澈缓步走到温晗的面前，伸手，将温晗拥入怀中，温晗在他的怀里窝着，找了一个熟悉的位子躺着，开口问道：“怎么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爱你
秦澈将温晗紧紧抱在怀中，却没有说话。
温晗的眸子转了转，知道今日外面的吵闹或许没有莫玲说的那么简单。
她的身子转过去，没有再问什么，只是也抱住了秦澈。
秦澈的头埋在她的肩头，似是累极了的模样。
温晗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算是无声的支持。
秦澈开口：“我还是把他杀了，在这一天……”
这一天……
杨门之变的日子。
这一天，秦澈的生辰。
他度过了很多个这样的日子，最后，圣上还是死在了这一天。
秦澈的手中还攥着那个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是苏沐清的画像，也是武妃痛苦的开始，
若是从一开始夫君就把你当做了一个替身，你又能从他那里得到多少的爱恋。
每一个妃子都希望圣上爱自己多一点，留在自己宫中的日子久一点，可惜耍进了手段，也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有些人代替了苏沐清的鼻子，有些人代替了苏沐清的嘴巴，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像这副画像一样，能够牵动圣上的心了。
温晗的喉间动了动，想了很久，开口道：“你恨苏沐清吗？”
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女子，却早就了太多的悲剧。
秦澈的头依旧埋在温晗的肩头，声音很轻，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不恨。”
温晗的眸子合上，其实秦澈不管对皇位和报仇的执念有多重，他却依旧没有像七公主一样的疯狂。
温晗在梦中的时候，总会想起圣上和她说的那些话。
都是自私至极的话语。
圣上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苏沐清。
他喜欢的，不过是江山罢了。
权势在手，他喜欢所有的人都跪拜在他的脚下。
他喜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苏沐清是他人生中的意外，所以才有幸被他记住。
缠绵病榻的时候，圣上总是会攥着这一幅画，可他拿着画的时候，和温晗说的不是当年他和苏沐清的相识相恋，他心中记得的，不过是他得到了权势之后，可以去挑选那些女人。
说起来，圣上的一生也足够悲哀。
除了权利，他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温晗抱着秦澈，好在，秦澈很像圣上，这一点却一点也不像。
他们之间的爱情，或许会一直走下去吧。
外面的天隐隐泛了一点光亮，或许不多时，温晗和秦澈的身子就要换过来了。
秦澈抱着温晗，头微微抬起，周遭的气息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秦澈开口，语调变得平静，像是在叙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父皇走了，今日全国必定戴孝。”
一句话，是温晗意料之中的话。
温晗没有问圣上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是点了点头，又道：“好，我若是用了你的身子，必定戴孝跪在他的棺材前面。”
不管之前圣上做了怎样的事情，这个忙，温晗会帮。
温晗的眸子垂下，看着怀中的秦澈。
他似是太累了，抱着温晗竟是睡着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温晗的眸子合上，也想着刚才秦澈说的那些话。
圣上缠绵病榻多日，他想做的事情已经都不能做了。
连质问秦澈和温晗的事情，他也好久都没有精力了。
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到最后终究变成了一个卧床不起的废物，每日口中呢喃，却让人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或许死亡对于圣上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温晗合眸，总算有些迷迷糊糊地睡觉了。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圣上第一次召见她的时候。
她看着那个老人，慈眉善目，却自带了霸气。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被封锁太久。
圣上驾崩的事情从京城开始，渐渐传遍了整个齐国。
皇宫之中，一片素缟。
可宫中的消息封锁的恨死，没人知道圣上是怎么死的。
有人说是病死的，有人说气死的，也有人说是被刺客杀了。
大家各执一词，却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出来谈论。
齐国有人在街边哀嚎，也有人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暗暗叫好。
可不管大家再做什么，圣上终究都不会回来了。
圣上出殡的日子，是温晗代替秦澈站在那里的。
大臣们极力反抗，不让太子妃参加，温晗站在原地，只觉得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她突然觉得人走这一段路也挺有趣的。
你从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离去，你也不知道这一辈的哪一个时刻遇见的哪个人便影响了你的一生。
当她把罗盘砸碎，再不把这一切只当成一场游戏的时候。
她看遍这个世界里的人和事，却越发觉得有趣。
每个人都拼命的活着，却不知能不能活过这一声。
容妃站在一旁，自从孩子没了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出宫了，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容妃的面色苍白，再配上一身素衣，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疼。
她少了一个手指头，眸子垂下，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巫族完了，孟家庄里的证据都被官兵翻了出来，凡是有些法术的巫族人多半都被记录在册。
容妃没有法术，她只是因为貌美，长得和苏沐清有些相似，所以刚好被陈止墨选中罢了。
她的眸中已无光亮，如今连圣上都走了，她想要杀死的敌人已经没了，她再无价值，只能站在一边，只求在深宫之中再过几十载，垂垂老矣之时，怕也瞧不见宫墙外的阳光了。
容妃牵着八皇子的手，八皇子年纪尚小，却哭得厉害，他紧紧攥着容妃的手，不知该做些什么。
七公主没来，听说是眼睛出了问题。
莫玲说，那一日七公主来闹事，非说此刻就在东宫之中，后来秦澈出面，才将七公主带走。
温晗想，后面的故事，一定很长吧。
皇陵早就准备好了，圣上从刚登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众人都垂着头，将圣上的棺材抬进去，有些妃嫔注定要陪葬，眼泪落下来，却不知道是在哭谁。
温晗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五百二十二章 殿下，后宫佳丽三千人
众人从皇陵回去，头都是低垂着的，有人甚至强挤出几滴眼泪，似是真的伤心极了。
温晗看着大臣们伤心的模样。
却觉得有些可笑。
当年圣上病重，却一直在耳边吹耳边风的人也是他们。
如今的哭泣，怕是担心日后没有枪耍，该拿秦澈怎么办吧。
忙活了一日，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温晗打了一个哈欠，准备找个机会离开，要不然一会儿她突然晕倒，和秦澈的灵魂换了回来，着实有些尴尬。
诸位大臣也先回去吃饭，今日还有一桩大事要讨论。
温晗刚迈了两步，却是一个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看见温晗，便匆忙跪在地上，开口道：“太子殿下不好了！刘公公走了！”
温晗一怔，狐疑道：“走了？”
小太监的声音有些哽咽，又匆忙开口道：“今日殿下带着大家去皇陵，刘公公留在皇宫之中，小的们一直没有瞧见，直到丫鬟们去打扫圣上寝宫的时候，才发现刘公公已经在寝宫之中上吊自尽了，尸体已凉了……”
温晗的指尖忍不住动了一下，身后的大臣也有些停了脚步，偷偷听着这边的动静。
温晗的身子站直了一声，开口道：“知道了，刘公公一生侍奉父皇，已然辛苦，将他厚葬了吧。”
小太监的声音里面带了几分呜咽，听着温晗的话点了点头，算是收了命令，离开去为刘公公准备葬礼去了。
只是这个消息却传到了大臣们的耳朵里，大臣们相互对视了几眼，传递了几个眼神。
这件事情，有点扑朔迷离……
圣上到底是怎么死的，到现在皇宫里的人也没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说是圣上卧床多日，身子衰弱。
可是圣上的尸体被放进了棺材里，就再也没有打开过，除了皇宫内部的一些人，没人见过圣上的尸首。
大臣们早就听说，圣上死之前的那几夜，一直都是太子殿下在圣上的寝宫之中守着的，那夜也是只有太子殿下和刘公公在。
如今刘公公死了，更让人不禁怀疑，事情之中自有猫腻。
但是猫腻不猫腻的，也不是他们说的算的。
皇城这个地方一向肮脏，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难以想象。
太子殿下从当年人人喊打借住在太子府的一个小皇子，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位子上，除了女人，确实是皇位最好的人选。
八皇子年幼，难免让容妃得了空闲，五皇子偏爱打杀，性子太刚，圣上选秦澈做太子，这阵子也一直是秦澈在打理朝堂。
秦澈的能力，诸位大臣都看的清楚明白。
大臣们依次出了皇宫，总算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话，把心腹死党都叫到身侧，说一说这几日的事情。
其实他们早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今日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等到晚上的时候，诸位大臣齐聚皇宫，大殿之上，灯火通明。
秦澈和温晗的身子换了过来，用太子的身子坐在皇位上。
温晗本不准备参与，可秦澈说这一日希望和她在一起，温晗知道诸位大臣现在一定不想看到自己，也想知道今夜这些老臣又会提出怎样奇葩的条件，便躲在屏风的后面，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臣们站好了位子，吴尚书向前一步，开口道：“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陛下出殡，还请殿下尽早举行登基大典，以安民心。”
如今齐国虽说解除了旱灾，可大旱过后，瘟疫肆虐，再加上吴国一直要求嫣然郡主的事情上有个结果，虽说之前秦澈打了胜仗，可这一次粮草供应不足，五皇子足足去了几个月，战事依旧焦灼不下。
大臣们上前，连连称是。
秦澈坐在大殿的位子上，面无表情。
温晗躲在屏风后，手掌攥紧，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还会有争端，好在拥簇秦澈做皇上的人更多一点。
秦澈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温晗攥紧了手，却也为他高兴。
秦澈再也不用活在别人的鄙夷里，再也不用在皇城里做事也要畏手畏脚，畏畏缩缩，他再也不用听着人说，哎，就是这个孩子，害死了武妃。
他得到了那个位子，卧薪尝胆，终于变成了真龙天子。
大臣们跪下，齐刷刷道：“还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管理齐国。”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如今到了，眼眸之中却并无波澜，秦澈抬手，语调中的威严更浓了一些：“诸位爱卿，平身吧。”
大臣们又站了起来，礼部苏尚书开口：“明日臣便将登基大典准备好。”
秦澈点了点头，却是吴尚书略有踌躇，又上前道：“陛下，臣等商议，多年来陛下醉心朝政，关切百姓，后宫之中却有些缺乏，过些日子，也该到了选秀的时候……”
秦澈的脸色难看了些。
温晗闻言，不禁在屏风后勾了嘴角。
果然，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
例如这些老臣，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讨厌她的。
他们叫嚣着，只希望温晗能从这个后宫之中消失出去。
秦澈做太子温晗做太子妃的时候是如此，如今秦澈做了圣上，皇后的位子，他们绝对不会留给她。
可惜……
有些人，总不会事事都入了这些老臣的愿。
秦澈冷声开口：“朕朝政繁忙，无暇后宫，佳丽三千，实在赘负，选秀便不必了。”
秦澈坐直了身子，又开口道：“今夜夜深，爱卿还要准备明日登基大典的事情，都先去忙吧。”
声音冷漠，似是又准备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
吴尚书抬眸，看了温丞相一眼。
偏是温丞相低着头，从始至终，无一句多言，似是眼前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来做过场的小官罢了。
吴尚书在一边看的着急，当初温晗做太子妃的时候闹的厉害，可每次太子都用这般或者那般的理由便搪塞过去了，后来齐国的内忧解除了一些，大臣们也多是忙碌。
再加上温晗那时还向孟雨迪演了一出美男计，大臣们便也不再注意这件事情。
第五百二十三章 尚书大人，请撞墙
可如今秦澈贵为天子，若是天子在选皇后的时候出了差错，便不是现在这般简单了。
吴尚书咬紧牙关，秦澈的话说的很清楚，后宫佳丽三千，秦澈却只想要妖女一个。
吴尚书的心里盘算着，也打着鼓。
秦澈退朝的话说了很久，下面的臣子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秦澈的眉头皱起，喉间咳嗽了一声，又抬眸道：“登基大典的事情，诸位爱卿都准备好了？”
眼眸眯起，带了几分杀气。
大殿之上，骤然变得有些冷。
大臣们低着脑袋，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这些日子秦澈上朝，说话的方式与做事明明和往常无异，却总觉得温柔了许多。
而不像是秦澈刚上朝的时候，只要秦澈坐在那里，他们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一切都被秦澈捏在了手掌心儿了。
今日，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吴尚书咬紧牙关，顶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罢了，若是这件事温丞相不管，他也要管下去。
吴尚书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殿本是安静的，这一声便显得格外的明显。
吴尚书年迈，这般跪地，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有些疼。
秦澈挑眉，吴尚书已经大喊道：“陛下登基，**之位必定谨慎，若是无选秀之事，一是殿下正值壮年，却后宫贫乏，尚且无后，若是被百姓听去，难免猜测，而是后宫难正，朝局难稳，**奈一国之母，再不是圣上一人的家事，若是随意选取，刚好惹了百姓心头大怒，陛下应该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吴尚书说了长长的一段话，秦澈自始至终就坐在大殿的龙椅上，眼眸眯着，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瞧着吴尚书，末了，便是慢慢地跪下道：“还请圣上三思。”
秦澈看着大殿上的群臣，到了最后，又是这一套。
逼迫的手段像是已经使上了瘾，晗晗回到东宫之后，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事情。
他本来以为，这些迂腐的老臣已经放弃了原来的想法，现在看来，依旧可笑。
秦澈开口：“尚书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嘲讽的语气。
殿下的大臣们没有说话，却依旧跪着没有站起来。
秦澈冷笑一声，又道：“百姓关心**之事，朕也关心，当年父皇辛苦打下这片江山，不顾群臣引荐，将自己在民间的妻子接了回来，立为皇后，从此之后，民间一片好评，说父皇是苟富贵勿相忘的真心人，为了到了本宫这里，就一定要大肆选秀，将很多本该在家中待嫁，并不喜欢朕的女子囚禁宫中？让朕本来就喜欢的女子伤心欲绝？按照尚书大人的说法，百姓喜欢的，是皇宫中的人都不开心了？”
秦澈的每一个字都是咬着说出来的，目光最后冷冰冰扫过跪在地上的尚书大人。
吴尚书的眸子转了转，又以头抢地，开口道：“陛下，先皇后犯下罪恶滔天之事，正是因为先皇后自小未得官宦人家教导，方铸成大错，陛下若一意孤行，要立某些妖人为后，老臣在齐国侍奉多年，愿摘掉官帽，撞上大殿，去陪先帝。”
温晗听着，越发觉得可笑。
当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不管你做什么，他都要忍不住黑你一下。
先皇后为何要找假太子来欺骗朝堂？
还不是为了权势，为了那些她已经得不到的圣上的爱恋吗？
吴尚书口中振振有词，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先皇后未经官宦人家教导。
笑话，温晗在丞相府待过，经历过那种教导，她还不如不去。
那样的坏境养出来的人，也有像温简那般胸大无脑，刁蛮任性，到最后还被人当枪使的傻子，更有像温瑶那般，步步为营，心机阴险，将男人把玩在鼓掌之中的绿茶婊，白莲花。
吴尚书身为男人，自以为自己很是了解女人，更以为自己看到的便是这些官家小姐最真实的一面。
殊不知，他的蠢，表现在字里行间。
若先皇后做错事是因为出身低贱，那武妃呢？
贤妃呢？淑妃呢？
这些妃嫔尽是出身豪门，家中都在朝堂上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可是到了最后，那个不是在皇城之中填了一把堵。
说起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吴尚书自己说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太多，闹的！
温晗在旁边站着，奈何此刻还不是她出去最好的事情，现在是很关键的时期，这些大臣正愁抓不住她的把柄，若是她出去了，怕还要多一个干预内政的罪名。
说来也是好笑，立后的时候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这件事是国事，不止是家事。
等到女流之辈出来了，他们便又有了新的言辞，说这件事是国事，女子不得干预。
到最后，温晗在朝堂上待了这么久，稍稍有些摸透了这些人的套路。
不过就是女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工具，或是一件玩物，在他们的眼中，女人的命运是被他们把玩在手掌之中的。
若是今日他们能够成功，或许也会在家中添两三盏热酒，一边指挥着自己的妻子继续干活，一边和自己的酒肉朋友吹嘘，他们今日，又决定了一个女人的人生。
叫这个女人当年提着刀进门去训他们，到最后还不是个女人罢了。
妻子辛苦，在一边听着这样的话，早已面无表情。
温晗的拳头攥紧，看着眼前的景象，但是，若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做代价！
现在还无需温晗出手，秦澈便开口道：“若吴尚书想走，朕不留，皇宫大殿，齐国朝野，是朕的父皇一点点打下来的，朝野之上本就不需要吴尚书这般强词夺理，扭曲事实的人。”
吴尚书的头还磕在地上，生疼。
脑门上有些粘稠，似是已经磕出了血。
吴尚书的心里颤悠了一下。
平日他们对于秦澈的逼迫，不过浮于表面，多说了几句。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两个老男人……辣眼睛
秦澈总是不言语，或是用一些别的借口便轻易将话题岔开了。
今日，吴尚书背水一战，为了不让秦澈立温晗为后，用最恨的方式逼迫秦澈，奈何秦澈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温晗在秦澈心中的地位。
吴尚书的眸子转了转，拼命想着解救的办法。
偏是秦澈的声音带了催命的味道，又从龙椅上传了下来：“朕的话，尚书大人是没听见吗？”
吴尚书咽了咽唾沫，罢了，早死晚死都是死！
吴尚书起身，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怒声道：“陛下还未登基，若执意如此，老臣也只能以死明志了！”
说着，吴尚书的身子转过，准备向着旁边的柱子撞过去。
他咬紧了牙关，只求这一下，撞得时候能够把握好自己的速度，千万别撞死了，若是受个伤，太医来救治，百官来看望，秦澈刚刚登基，绝对受不得这个。
这消息再传到了民间，妖妃的位子坐实了，秦澈想要动手脚，便是难上加难了。
这是吴尚书的杀手锏，今日本没有准备使得，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吴尚书咬牙，直接向着柱子上撞了过去，大臣们都愣住了，秦澈的身子向后倚了一下，一副看戏的模样。
却是温丞相不知从哪里站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吴尚书的腰！
吴尚书不知是温丞相，还死命地挣扎了两下，怒道：“先帝啊！老臣来见你了！”
温晗在屏风后面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瞧着，只觉得这景象……
两个老男人搂搂抱抱……辣眼睛。
温丞相开口：“尚书大人。”
这四个字倒是说得很冷静。
大臣们刚才的目光都在吴尚书的身上，这才察觉到，官员之中也有些不支持吴尚书的观点，没有跪下的，这些人里，恰好就有温丞相。
这么一瞧，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有点迷糊了。
吴尚书之所以这么反对妖妃，众人知道，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温丞相的缘故。
大家都明白温丞相遭受了家破人亡之苦，而这些事情，可以说很大一部分地原因都和妖妃有关。
有些人最开始也没准备这么强烈地反对妖妃，可是温丞相这么多年都在朝堂之中，扎下的根很深，有些人便也随着性子，拍了马屁，跟着吴尚书一起来逼迫秦澈。
这件事情里，温丞相给他们的态度总是淡淡的，可是到了关键的时候，温丞相毫不手软。
当时他们在先帝的寝宫前跪着，温丞相年纪最大，地上又凉，却连垫子都不肯垫，说是要以此明志。
可如今……
温丞相这态度……
大臣们屏住呼吸，有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总觉得里面应该是另有玄机，怕是温丞相想出了什么更好的打击妖妃的法子。
吴尚书本来还计算着自己这么撞过去会有几分的胜率，如今被温丞相抱住，演戏的**越发强烈。
听着温丞相的声音，吴尚书先是一愣，而后眼眸猩红，瞪着前面的柱子道：“若民心不向，陛下看不清楚真相，老臣活的还有什么意思，丞相大人，你不用管我，尽管让我去见先帝吧。”
吴尚书的额头因为刚才撞地的缘故已经破了。
此刻伤口狰狞，还有血从头上流下来，看着十分揪心。
大殿之上太过安静，大臣们听着吴尚书的声音更加难过，不过一个女人，怎么会将大殿闹的难看至此。
吴尚书说了许久的话，闹腾的声音小了一点，温丞相才开口道：“尚书大人是太过执拗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陛下的家事，虽说是**，但太子妃端庄有礼，举止大方，做事狠绝有利，若是坐到皇后的位子上，不一定会对齐国有害，或许还会辅佐圣上，共成大业。”
一字一顿的话，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却像是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了大殿上，也砸在了大殿之中所有跪着的臣子的头上。
这……
好端端的，温丞相怎么就变卦了……
说好的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呢？
说好的是温丞相带着他们反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呢？
说好的……
大臣们的脑袋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这种战事在即，主将直接叛逃的感觉，他们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到……
说起来，今夜密谋的时候，温丞相好像也是不在！
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大殿上此起彼伏，沉寂了许久的大臣们也有些绷不住了。
这其中最惊异的，还要数现在被温丞相抱在怀里的这个“老男人”了。
吴尚书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柱子，刚才闹腾的厉害，此刻他静下来，突然觉得头上的伤口疼的要命。
眼前，什么情况？
秦澈的眸子眯起，也看着温丞相。
温丞相面无表情，又道：“尚书大人此举，实在太过激了一些，陛下亲政，选什么样的皇后，若是没有亲自试过，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怎有权利在这里说三道四呢。”
吴尚书咽了咽唾沫，整个人的身子都僵了。
温丞相总算松开了吴尚书，身子又站直了走到大殿的中央，拱手道：“陛下，臣觉得，登基大典要办，封后大典也不该耽误，现在民心不稳，帝后稳定方是民心稳定的关键。”
秦澈捏了下巴，也有些奇怪温丞相为什么突然改了态度，今日说的话，也格外的中听。
这件事，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晗晗泄露过，莫非晗晗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向他证明一下实力？
不对啊，证明实力的话，眼前的这些大臣们好像也是一脸懵逼。
秦澈觉得，以后有功夫，他在宫中养胎的时候，应该也顺便来大殿之中悄悄地听一点事情了，怎么觉得一段时间不上朝，秦澈都快要和朝堂脱轨了……
吴尚书惊异地看着温丞相，此刻方有一些回过神来，“丞相大人……”
“不过尚书大人说的也有理，若是陛下立后，却摒弃选秀，摒弃后宫佳丽，老臣也觉得，外面的人会说陛下惧内，也容易有关于皇后不好的传言，老臣觉得，陛下可以将此事拖延，再慢慢和皇后商议，百姓那里，老臣争取派几个线人，放些消息出去混淆视听，如此便可以暂时控制住言论的压力。”
第五百二十五章 谁给温丞相下了降头
吴尚书的下巴都快要惊得掉了下来。
秦澈的指尖动了动……如果他没有听错的，温丞相好像是在给他和晗晗想一些旁门左道……还是在大殿之上，让这么多的大臣亲眼所见，他是支持晗晗为后的。
甚至于，温丞相已经开始叫皇后叫的十分顺嘴了。
这样的景象……
秦澈的眉头低了一点，不知这个老狐狸到底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秦澈看了温丞相许久，现在他不明白温丞相的意图，不好轻易动手，为今之计，便只有将计就计了。
秦澈开口：“丞相大人说的有理，这些礼节的事情，朕就交由礼部打理，只是朕思虑了许久，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朕希望都是在天黑之后举行的。”
这……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是秦澈作为皇上都这么说了。
礼部的苏尚书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开口道：“是。”
今夜实在诡异，诸位大人再也见不得再多的风浪了，秦澈摆了摆手，他们便都退出去了。
温丞相请礼，步步随着诸位大人走出了门。
吴尚书匆忙追上温丞相，开口问道：“丞相大人，您今日是……”
温丞相抖了抖自己的袖子，冷声开口道：“能用的都已经用了，就算是吴大人今日撞死在大殿之上，陛下也不会改口的。”
“可是……”
吴大人咬牙，就算不会改口，也不能这么快就投入了敌军阵营吧……
吴尚书似是还想要说些什么，温丞相切早已经快步离去了。
只剩下吴尚书看着温丞相的背影，越发想不懂他刚才说的话，温丞相此举，不是显得他刚才在殿上的举动恍若跳梁小丑……
大殿内，群臣散去，秦澈缓缓起身，走到屏风的后面，看着温晗一人捏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澈的嘴角勾起，指尖轻轻敲在温晗的鼻尖：“怎么了？”
早知道，今日这场戏如此混乱，或许不该叫小狐狸过来跟着一起看的。
温晗狐疑，抬眸道：“登徒子，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温丞相像是换了一个人？”
秦澈颔首，这点倒是不假，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
温晗抿了嘴角，越发想不明白，喉间动了动，有个大胆地想法：“你说，会不会现在的温丞相已经不是温丞相了？”
秦澈的眼睛也是一亮：“晗晗的意思是……”
两人对望之间，就已经明白了双方的意思。
温晗颔首，蹙眉道：“对，巫族的人会不会又在其中暗自动了手脚。”
秦澈看着温晗，末了摇头笑道：“应该不会才对，灵魂互换的法术实在很难实现，而且需要大量的法师和时间，现在孟公和陈止墨都在刑部的大牢里，嫣然郡主也被关了起来，孟家庄的人无一幸免，他们就算是还有残余的力量，准备对温丞相进行一次灵魂互换，只怕是有心无力，而且，就算是他们成功了，也不会让温丞相这么快就如此显眼，还是帮助你的事情。”
温晗点头，也觉得秦澈说的很有道理。
脑子里的念头七七八八的，却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为今之计，或许也只有将计就计了。
秦澈伸手，牵了温晗的手笑道：“走吧，怕是东宫我们也没几天住的了。”
温晗看着他的双眸，依旧是那双重瞳，秦澈也终于没有辜负这双眼睛带给他的嘱托，坐上了他最希望坐上的位置。
温晗随着秦澈一起走回去，没有做轿子，唇边的话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撒娇的感觉，“登徒子，登基大典设立在晚上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可是为什么封后大典也要设在晚上啊，我还准备当一把皇上，然后亲自把皇后的王冠给你带上，向所有人宣布，你怀孕了。”
末了，还带了几分笑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晗晗最近的童心越来越重了，有时候竟有点像是卫妍那种小脾气。
秦澈喜欢温晗这样小女孩的一面，每每听着这样的话，嘴角都会忍不住的上扬。
秦澈笑：“那我便不如了你的愿，让你做我的皇后。”
从此之后，他也只会在她的面前，自称我了。
温晗轻声地哼了一声，秦澈攥着她的手心，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生气。
登基大典进行的很顺利，温晗依旧站在后面看着。
她看着秦澈身披龙袍，眉目间尽是英气和严厉，她看着秦澈一步步走到龙椅之上，她听着群臣的声音，大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看着，听着，眼前似是也浮现出了秦澈走到这里的每一步。
她想起五年前，秦澈还是京城中的笑柄。
窝囊废，最不受宠的儿子，只会打打杀杀，纨绔子弟……
这样的字眼传遍了整个京城，那时候，秦澈是太子的走狗，走狗到哪怕秦澈背着她走过十里红绸，众人议论，说的还是太子对于秦澈的压榨。
那个时候的秦澈，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心里，所有的伤口都自己来受着，温晗只陪他走了很短的一段路，就已经见证了他太多的沧桑。
好在，秦澈孤寂的时候这些人不过冷眼旁观，偶尔多说两句，便成了市井之中的八卦传言，如今秦澈坐到了这个位子上，所有的人一起来见证了他的成功。
人人都羡慕可以生在皇家，可过去，没有人羡慕秦澈。
今日，这个龙椅，是为秦澈准备的最好的答谢。
秦澈坐在龙椅之上，从今天起，他是齐国的王，是齐国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从今天起，过去的污点，都已是浮云。
外面的月色深沉，却遮不住他的一双重瞳。
温晗攥紧了手掌，在心中也为秦澈暗暗高兴，今日，是秦澈大喜的日子，而过几日，便是她封后的风光。
秦澈曾经许给她的诺言，初时她不过当做一句撩妹的话，怎知多少年过去，秦澈从来没骗她。
这一天总是来得格外地快，温晗体会了几日做皇帝的感觉，群臣跪在地上，明明和温晗做太子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心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第五百二十六章 因为遇见你，秦澈的求婚词
她偶尔也会忘记，原来自称已经要改作朕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大家为什么喜欢坐在这个位子上。
坐在这里，便再也没有压制你的人了。
礼部的苏尚书一项项说着封后大典的礼仪，吴尚书告病，许久没有上朝了。
温丞相站在一边，细细听着，偶尔还帮忙指点，其他的大臣便也锤头，不好再说什么话。
一件事情没了主心骨，很难再热闹起来。
温晗坐在龙椅上看着的时候，总是又有些怀疑，温丞相到底是不是被人灌了**汤，或者下了降头什么的，这反应，实在有点太反常了。
怎么说温晗之前也在温府住过一段时间，温丞相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清楚明白，什么事情对他好，什么事情对他不好。
莫不是温丞相猛然回首，竟发现和她作对一点好处都没有，索性连自己的自尊都不要了？
温晗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封后大典隔得时间并不长，秦澈亲自为温晗挑了衣裳过来，从今日起，秦澈住在雍华殿，温晗住在椒兰宫，封后的消息传到了民间。
之前还叫嚣着看吧，来历不明的女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人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虽然有人还是会兀自嫌弃一句：“呸，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妖孽，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就留下了陛下的心。”
可是更多人还会聚在一起，笑谈温晗和秦澈之间的关系。
甚至连温丞相想象之中的争议都没有，更多人说的，是秦澈这一路走来的奇幻，和他对这位皇后的心。
后宫之中，唯有一人，他许下的诺言，从来没有食言。
温晗穿上大红的凤袍，看着上面用金线锈出栩栩如生的凤凰。
莫玲在一旁忍不住感慨：“娘娘，这件衣裳真的很适合你。”
哪怕没有阳光的明媚照在她的身上，她只需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眉宇挑起，是难言的霸气。
莫玲看着，嘴上说着，心里也不禁暗暗地想。
宫外流言四起，有人说娘娘是靠着美色迷惑了圣上，虽然莫玲不想承认这一点，可她看着，总觉得唯有娘娘这样的人，才能身穿凤袍，站在陛下的身侧。
唯有这副眉目，才能真正的配上陛下的英气。
百官喝，百姓在京城之中讨论着。
温晗拖着长长的裙摆，看着眼前的红绸。
这一次，他终于不需要再用那么长的绸缎，她抬眸，看见秦澈站在红绸的另一端等着她。
他也是一身红衣，身上绣着龙的纹路，跟她的凤袍十分相配。
都说男子穿红妖艳，可这红色穿到了秦澈的身上，却俨然已经成为了另外的一种霸气。
秦澈在看见温晗的那一瞬间，眼中是带了光的。
月光下，周遭的灯火都亮着，将整个皇宫照的恍若白昼。
群臣跪在一边，秦澈一步步向着她走来。
此刻，温晗突然觉得，这一日不像是封后，倒有些像是成亲的日子。
那年他们都还年幼，秦澈为他铺了十里红绸，将她背会了太子府。
那年，他看着太子府的牌匾，只说了四个字晗晗，等我。
那年，他排除万难，将她碰在手心，娶进王府，他背着她，笑道你是我唯一的妻。
往日一幕幕在眼前回荡，温晗发现，自己最近好像格外地容易动情，怀中的小生命似乎也感觉到了，轻轻地踹了温晗一下。
温晗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眸之中的凌厉少了一些，却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目光：“宝宝，你爸果然守信用。”
秦澈是个神奇的人，她一个准备在古代当当米虫，吃吃白面的人，硬生生被他逼成了皇城里唯一的皇后，想来，这件事也挺有趣的。
围观的大臣表情不一，却都看着眼前的景象。
早有传言，说秦澈对这位皇后情深，无论怎样都无法将他们分开，如今见了，诸位大臣方知道情深这个词用起来有些不够。
自从温晗出现，秦澈的目光就一直在温晗的脸上从来没有离去过，秦澈上前，目光中的温柔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这条路明明不长，秦澈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总算走到了温晗的身侧。
周遭的人屏住了呼吸，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
太配了……
说不出的感觉。
皇宫之中十分安静，小宫女在一边偷偷瞧着，都觉得两颊绯红，眼眸化作了星星眼，只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秦澈抬起手，放在温晗的面前，喉中轻动，缓缓开口：“相识六年，朕曾经不过十年，懵懂无知，好在上天待朕不薄，让朕遇见了你。
因为遇见了你，朕明白何为喜欢，何为吃醋。
因为遇见了你，朕知道这天不止是蓝的。
因为遇见了你，朕方知相思之苦，重逢之乐。
因为遇见了你，朕才懂得想给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怎样的感觉。”
他开口，一字一顿，明明是肉麻至极的话，眼眸中却是浓浓的温情。
温晗眼眶不禁都觉得有些酸了。
她伸手，牵着秦澈的手，随着秦澈一起向着那个位子走去。
围观的人都瞧着不说话，这样的场景，他们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秦澈的掌心带着薄薄的一层汗，温晗攥紧了他的手，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容。
登基大典的时候，都没见秦澈这般激动。
有人跪下，旁边的人方是反应了过来，连忙一起跪下，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晗听着这些声音，看着脚下的绸缎，她曾经和秦澈说过，若是以后秦澈做了皇上，一定不要也随便铺了百步金路，只会徒增尴尬。
只是她没想到，秦澈却又铺上了锦缎，似是在一边一边的回忆那些和他们有关的甜蜜。
温晗趁着大家都请安的功夫，轻声对着秦澈开口道：“怎么搞的想新婚一样……”
“朕说过，朕要娶你，几遍都没关系。”
之前的那场婚礼，是因为秦澈害怕温晗在王府之中的地位尴尬，怕圣上再胡乱给他塞什么婚事，便将晗晗娶进王府。
第五百二十七章 蛰伏多年白莲花
这一次，才是最正式的。
他早就说过，若他为帝，晗晗必定为后。
这一日，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也是她和晗晗真正的大婚。
温晗听着秦澈的声音，又道：“刚才那些求婚的话说的倒是挺好听的，楚凌写的吧。”
秦澈的嘴角抽了抽，早就说……这会被看出来……
温晗看着秦澈不出声，心里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只是这么多人瞧着，温晗总不能痛痛快快地乐出来，嘴角一勾，温晗笑道：“嗯，挺有才的，就是写的酸了点，一看就是出自他的手臂。
让秦澈在这样的场合里说这样的话，还真是挺为难秦澈，挺佩服楚凌的。
唯有楚凌自己知道，他在钻研医术之余，偶尔也喜欢写两首酸酸的小诗。
原来是送给那些一起厮混的妹子，如今是读出来逗卫妍开心的。
楚凌曾经在秦澈这里推荐不知道多少次自己的东西，每次都是换来秦澈的嗤之以鼻。
要不是这次秦澈的东西是送给温晗的……怎么可能会真的念出来……
百官恭候的声音停了下来，温晗和秦澈继续向着前面走着，却是一个声音响起：“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是个女声，在这样的场合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众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秦澈和温晗也齐刷刷地回头，瞧着温瑶正跪在不远处。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裙，清新脱俗，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显得有些扎眼。
温晗以为，自从绝情毒的事情之后，温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所以才没有来招惹。
温瑶不招惹她，温晗也不会闲着没事和她这个天天在丞相府里的缩头乌龟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争斗。
只是如今……封后大典，她是准备来捣乱的？
温晗的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不禁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了解温瑶，若没有什么十全的把握，除非温瑶疯了，否则她绝对不会来冒这个险。
温晗猛然想起这段时间温丞相的态度，目光扫过，她却未从人群之中找到温丞相的身影。
心底一动，却是秦澈拽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秦澈抬眸，冷冷看着眼前的温瑶，厉声道：“封后大典，温小姐此来胡闹，可是要入狱的，来人，抓起来！”
话音落，御林军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直接将温瑶牢牢的禁锢了起来。
温瑶跪在地上，根本就没有躲，只是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众人唏嘘，虽说陛下和皇后的爱情引人羡慕，可是如今大家看到温瑶，都记得温瑶也曾经把自己的三年时光堵在秦澈的亲王府里。
那是一个女孩最好的日子，那时候外面的传言也是秦澈情深。
说起来，也不知是这个圣上太多情，还是太专心。
心里的天平多少已经有了些许的倾斜。
温瑶还什么都没有说，就已经赚够了大家同情的目光。
温瑶不出现的时候，众人喜欢看的是帝后的感情，温瑶出现了，曾经的那些事情也渐渐被人们想起，曾经那个住在亲王府三年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的傻姑娘。
那个曾经因为当今的皇后娘娘而失去母亲和祖母的女孩。
人们总是喜欢同情弱者，而眼前的情况看起来，温瑶明显是更柔弱的那一个。
当年温瑶住进亲王府的时候，还有些风言风语，可这个姑娘硬生生地挺了三年，谁知最后却被赶出了亲王府，封后大典上，站在陛下身侧的人也不是她。
一句温小姐，算是让众人把对温瑶的同情提到了最高。
御林军还没有动，温瑶开口，柔声道：“臣女身份低微，本不该来的，只是陛下新登基为王，姐姐为后，温瑶此行，绝无闹事之意，只是希望真心地祝福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瑶的声音柔弱可怜，在场的多是男子，听在耳中，都忍不住把温瑶碰在手心里，不再让她受半点的伤害。
温瑶的眉头拧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又道：“而且，这段时间，我听到了很过分的话，有人说姐姐身份卑微，根本不配做圣上的皇后，甚至还有人说，我是丞相家的嫡女，当年我在陛下的亲王府住了许久，这个位子本来该是我的。”
温瑶说着，眼眶中竟是含了泪水。
温晗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套路，只是听着她的话，喉间动了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温瑶抬头，抽噎了一声，又道：“姐姐，你总说什么事情都要忍着，可是我忍不了，为什么你要平白无故地受这些苦，我今日来，就是要在这样的日子，告诉所有的人，告诉圣上，你才是丞相府的嫡女，姐姐，虽然你回来的时候已经决定要隐姓埋名了，可我不能让你受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能让你以后在皇城之中的时候被那些瞎了眼的人瞧不起，我要告诉所有的人，你是温晗，是丞相府的嫡女，是可以站在圣上身侧，坐上后位的女人！”
温瑶说的坚定，眸子定定看着温晗。
温晗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来了。
温瑶言辞凿凿，看似是在为她好，实则处处都在把她往外推。
温瑶的话像是一颗**，轰得一声便在人群之中炸开了。
温如玉是温晗？！
秦澈一直喜欢的人是自己曾经的嫂子，假太子的太子妃？
刚才秦澈告白的话中，有一句六年，众人还有些狐疑，现在却是全明白了。
所谓的六年，不过就是皇家实在太乱，不管换了几个儿子做太子，太子妃还是一样的。
最后的皇后也没有变？
这……
虽说温瑶住在秦澈府中的事情因为三年的时间已经被众人慢慢习惯了，再加上温瑶行事低调，做事谨慎，在外人的严厉留下的尽是好印象。
可是温晗就不同了。
温瑶当初不过是太子侧妃，又是位份最小的一个，大家只知道温家的二小姐嫁过去了，却没有掀起什么波浪。
第五百二十八章 本宫的皇后
当年温晗是太子府的正妃，甚至在民间也流传着很多太子和太子妃十分恩爱的传言。
温瑶当年或许因为身份的限制，可能不会常常见到假太子也不知道假太子身份的真相。
可温晗作为一个同床共枕的人，怕是早就知道了太子的女儿身，只是她本来就是和假太子是一伙的，然后帮着假太子一起瞒下去罢了。
仔细想一想，更多细思极恐的事情又浮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一身凤袍的女子很美，和温瑶完全不一样的美。
温瑶属于美人，全京城的人都承认，温瑶的身上带着那种出尘若仙的感觉，这样的人，在男人的眼中，是性子温柔体贴，适合做贤妻良母的人。
而温晗这个人，刚才看过去的时候，众人都觉得，她和秦澈甚是相配。
仔细想想，秦澈自小便生了一双重瞳，天生的帝王相，哪怕当年秦澈为太子做走狗的时候，大家笑话秦澈，也只敢在秦澈的背后说一说，谁不知道秦澈的表面上是嗜血的修罗。
哪怕他做的都是小案子，可杀人不眨眼的名号太属于这个人。
他站在那里，身上便自带了贵族的气息，不管什么，都遮不住他身上的光。
不管在哪，和他站在一起的女子总是显得有些太过娇弱了，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些女人只配站在他的身后，不能站在他的身侧。
可温晗不同，温晗是可以站在秦澈身侧的女人。
眉目英气，一身凤袍，趁着她的五官和身形，让人移不开眼睛。
说不出来的一种美感，一种让男人总想远离一点的美感。
这样的姑娘，怕是也只有秦澈能够降得住，也只有怎样的姑娘，才是真正配得上站在秦澈身边的人。
所以刚才众人才会惊呼，觉得秦澈和温晗站在一起的时候，甚是相配。
可若是这样的一个人回来复仇呢？
太子府大案，谁都知道最后为太子放火的那一声是秦澈说下去的。
谁都知道在太子府之中蛰伏多年的人是秦澈。
若眼前的人真的是当年的假太子妃，杀害和自己关系如此亲密的人，温晗怎能不恨，怎能不报仇。
众人不知她到底是怎样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子上，可是他们只需要想一想，便觉得头皮发麻。
眼前的女子再也不是刚才的模样，却恍若修罗在世。
她比男儿的气场更强，却更让人害怕，女人是养在身侧的宠物，却不是一把不受控制的匕首。
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温晗的一生实在是传奇，若是温瑶出现的再晚了一点，齐国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根本就是难以预测的。
温瑶擦了擦眼角的泪，似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议论，又哽咽着开口道：“姐姐，我记得你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过，你要做人上人，你再也不要别人瞧不起我们，你要把所有的人踩在脚下，这句话我记得，如今姐姐总算坐上了皇后的位子，妹妹是发自内心的为你高兴的，只是，姐姐，妹妹求你一件事情，外面的流言蜚语那么多，若是姐姐听见了，也一定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今日已经在这里和他们解释过了，你绝对配坐上这个位子，你值得最好的，从始至终，你都是瑶儿最敬佩的姐姐！”
这话说的真诚至极。
人群之中的圣母婊们又开始发挥自己身上的光和热，为眼前的姑娘感到万分的惋惜。
真是可怜，明明已经被自己的姐姐给骗了，却还要傻傻地站在这里。
好在，这一次温瑶傻的有价值，也算是让他们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事已至此，大家也差不多明白了温丞相前后态度的转变，对于自己的女儿，这些话怕是说不出口了。
可是不管眼前的温晗是谁，妖妃也好，来历不明也罢，她却绝对不可以是温府的嫡女，绝对不可以是温晗。
一是温晗曾经是秦澈的嫂子，这层关系不管怎么说都过不去。
二是众人听着温瑶刚才复述的那段话，光是听着都觉得心里隐隐在害怕，什么要做人上人，什么要把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
这么说的话，她一个女人，还真想翻了天不成。
她进入亲王府，接近秦澈，每一步路都走的企图心太重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搞垮齐国。
更有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人，觉得温晗是想要替假太子报仇，夺走齐国的一切，告诉他们女人其实也是可以当皇上的。
光是想一想，众人就觉得更加害怕了。
蛇蝎心肠，最毒不过妇人心，这些词语就算用在温晗的身上，怕是也远远不够的。
众人看温晗的眼神早已经变了。
温瑶闭关多日，白莲花的功底不减，还憋了一个大招出来。
短短的几句话，成功地把温瑶自己放在了最弱势的位子上，似是无心的话语，却把温晗推到了刀尖上。
温晗的大脑快速地旋转着，温瑶算准了今日是封后大典，自己想逃都逃不得，必须直面这个问题，还必须迅速地做出反应。
秦澈伸手，拦住了温晗的肩膀，算是认准了自己的态度。
秦澈的眸子睨着，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温瑶，冷声开口道：“温小姐，你的话，朕代皇后收到了。”
一句话，让众人更加惊异，目光从温晗的身上转到了秦澈拦着温晗的胳膊，最终又转到了秦澈的脸上。
秦澈看着温瑶，又道：“不过你大闹封后大典，如此胡闹，决不可轻饶！”
这……
陛下真的中蛊了，而且还不轻。
温晗的身子动了动，从秦澈的怀抱之中向着旁边走了一点。
现在秦澈做这个动作，略微有些替她招黑。
果然，温晗的身子刚侧过来，就有一位大臣从人群之中被推了出来，大臣苦着脸，却还是跪地道：“殿下，若是留住这等对江山社稷有害的女子在身边，日后难免铸成大错啊！”
秦澈的脸色黑了几分，温晗冷艳旁观。
却是旁边也有一人站了出来。
第五百二十九章 她是齐国的皇后
“刘大人此言差矣。”
此人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道：“温二小姐突然站出来说了一番话，我们却都不知真假，若是冒昧行事，怕是会污蔑了好人啊！”
温晗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此人正是卫妍的哥哥卫卿。
多年不见，卫卿老了许多。
听说后来也娶了一个贤内助。
多管闲事的毛病还没有改，只是好像看问题的时候多面了许多。
温瑶的眸子转了转，头猛然抬起，看着眼前的卫卿，厉声道：“小侯爷，你凭什么怀疑姐姐的身份，姐姐是亲口和我说的她的身份，你若是不信，我们完全可以滴血认亲嘛！”
怒气冲冲的声音，好像卫卿才是害了温晗的人。
卫卿素来不爱与女子争斗，之前觉得温晗实在过分，才替温家的姑娘们多说了几句话，如今看着温府的场景，再想起过去的事情，卫卿多少有些内疚。
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温晗，可她和陛下毕竟帮了妹妹不少的忙。
温晗抬眸，看着眼前的人笑道：“温二小姐的听力真好，只能听见有人说我或许不是你的姐姐，却听不见有人说，温晗是祸国的妖妃。”
温瑶的头抬起，一双眼睛都已经哭红了。
风儿吹过，吹着温瑶满是泪珠的脸颊，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心疼。
温瑶用的，还是她最常用的那个手段。
温瑶抽噎了一声，声音都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姐姐，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会怪罪你，我以为，只要我说出来了，他们就不会觉得你身份不明，来历不正了。”
哽咽的声音，一声声敲打在众人额耳膜上。
刘大人反正已经被退了出来，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又开口道：“陛下，此人如今已经不是身份不明，配不上这个位置了，此人现在已经算是步步为营，不知爬上这个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假太子的案子历历在目，还请陛下不要被所谓的情爱迷了眼睛，要为皇家着想，要为天下着想啊！”
又是这句话，每次他们想要逼着秦澈做什么的时候，都会用这句话来压制秦澈。
皇家，天下……齐国。
因为他选择了这个位子，所以所有的一切必须由他来承担。
因为他才是那个想真的成为人上人，把所有欺他辱他的人都踩在脚下的人。
秦澈的青筋暴起，既然如此，他却依旧要做那个一意孤行的人。
秦澈的眸子抬起，大红色的龙袍趁着他的身形，在诸位大臣的面前，秦澈开口：“若是朕不管她的身份，执意如此呢？朕不知她是温晗，但朕知道，她是朕的妻，齐国的皇后。”
一片哗然。
秦澈的眸子抬起，不管今日如何，他一定和晗晗站在一边。
刚好，这是个机会，他要看看，他刚登上这皇位，到底有谁不服，还有谁，瞧不起他坐上这个位子！
秦澈抬眸，目光扫过眼前的人。
大臣唏嘘，忽有一声起：“陛下，此事重大，臣还有事情禀报。”
此刻，消失了许久的温丞相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众人抬眸，向着声音的地方看过去，看着温丞相穿着相服，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来。
温丞相的表情是凝重的。
温瑶还在地上跪着，路过温瑶的时候，温丞相的眸子微微侧目，看着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哭得惨烈。
温晗瞧着温丞相来了，总算笑着说了一句话：“丞相大人，许久不见。”
温丞相的目光冷冷扫过温晗，却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
他的一辈子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他很少后悔，有一件事，他注定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温瑶当初站在温丞相的面前，言辞凿凿地告诉他，如玉姑娘就是温晗。
初时温丞相不信，可是渐渐的，他听着温瑶把所有的事情一一地理给他听，他听着，渐渐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呀，若不是温晗，秦澈怎会对她这般的死心塌地，若不是温晗，为何在温府的时候她会是那般的表情。
温丞相开口：“陛下，如玉姑娘，老臣年迈，本来也算是家丁兴旺，家中又有几个女儿，可是如今，老臣只剩下瑶儿这一个女儿了，若是您身侧的人真的是老臣已经死去的女儿，老臣希望，老臣可以与她相认。”
众人叹息。
温晗笑，好一副慈父的模样。
温瑶的身子向前动了动，膝盖依旧跪在地上上前。
御林军也有些懵了，不知此刻还要不要绑着温瑶，只能任由温瑶上前：“是呀，瑶儿只有一个姐姐了，若是连姐姐都不能相认，只能让姐姐一直在皇宫之中，瑶儿心里也痛啊。”
明明是什么都知道的人，现在却开始买上了白痴人设。
温晗的耳朵尖，众人的她偶尔也能听见几句，没几句话是对她好的，八成都是骂她是个狐狸精，白瞎了陛下对她的一往情深，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只要能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嫁给谁都无所谓。
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只要能为了假太子复仇，随时都可能会高举着手中的匕首，深深刺向陛下的胸膛。
可惜……陛下的一往情深。
可惜……温家人的良苦用心和栽培。
反正，她现在是人人喊骂，无人支援。
温晗的眸子合上，不知为何，又想起了穆亦寒的话既然你占了青青的身子，就请你守好青青额名誉。
是呀，她可以什么都不顾，她可以用温如玉的名字继续活下去，可是温晗不行。
已死的躯壳，不能平白无故的因为她受了这样的冤屈。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温晗的眸子合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瑶抬头，看见温晗现在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带了一抹笑意。
在她的眼中，如今的温晗，已经不堪一击了。
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想所有的伤口全部撕扯开。
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绝对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