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鬼子的习惯！
在冯锷的期待中，几分钟过后，左右两边的火光中渐渐的冒出人头，撅着屁股爬向鬼子。
篝火的映照范围不会超过五十米，其实处在火堆旁边的鬼子连二十米距离上都看不清了，在火光的映衬下，鬼子开始翻动钢盔，几个鬼子拿着饭盒凑了上去，似乎在分里面煮的东西，寒冷的冬夜，来一点热汤总会好受很多。
冯锷慢慢的移动着，在地上朝前蹭，眼睛盯着鬼子，准备随时冲上去……
三十米，鬼子没动静，趴在地上的弟兄们紧张的已经冒汗了，对于弟兄们来说，这种煎熬最让人难受。
“嗨……”
一个在大声呼喊，朝着站立的鬼子，专心注意鬼子动静的冯锷没能听清鬼子说什么。
那鬼子朝着四周看了看，转身奔向火堆，步枪放在一边，手里捧着个饭盒伸向了冒着热气的钢盔，原来是轮到他分食热汤了。
二十米，鬼子正在埋头享受着热汤，弟兄们手里握着刺刀，加快了速度，再有十米，他们就将集体跃起，扑向鬼子。
“当！”
一个鬼子神使鬼差的抬起了头，爬进二十米范围内的弟兄们们映照在他的严重，密密麻麻的让鬼子大吃一惊，手中的饭盒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里面喝了一半的热汤洒了一地。
“上！”
被发现了，那没什么说的了，这种距离虽然不完美，但是鬼子肯定没办法动用枪支了。
在冯锷的呼喊声中，三个方向，一百多个弟兄爬了起来，扑向火堆旁的鬼子，手里的刺刀闪耀着寒光。
“噗嗤、噗嗤……”
“啊！”
“支……”
鬼子的惨叫声响起，弟兄们在前扑的时候虽然有分工，但是没半个确保每个鬼子的嘴都被堵上。
鬼子已经没有时间取下背上的步枪，几个鬼子直接拎着钢盔冲了上来，迎面直冲向突击的弟兄们，这个时候没办法躲，弟兄们只有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噗嗤！”
“当！”
刺刀穿透鬼子的身体，鬼子的钢盔也落在两个弟兄的头上，两个弟兄和鬼子同时倒下。
弟兄们撞击上去的力道很大，可是鬼子的身体太好，矮小敦实，几个鬼子在这种拼命的时候想到的是后面的鬼子，几个鬼子双手抱住几个弟兄的腰，拼命的朝前用力，试图把这个弟兄弄到地上，只要纠缠起来，就完全就完全有时间发出预警。
“噗噗噗噗……”
后面的弟兄越过被抱住身体的弟兄，刺刀乱捅之下，鬼子的手撒开了，身体像破烂的水桶一样朝周围飚射鲜血。
“八嘎!”
鬼子的军曹抽出了腰间的曹长刀，咒骂着大声上前，军刀乏着寒光，凶猛的劈向一个冲上来的弟兄。
“去你女马的！”
这么近的距离，这个弟兄眼看着军刀劈了下来，可是他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和空间，眼睁睁的看着军刀落下，他唯有保持姿势不变，手中的刺刀笔直的捅向鬼子。
“哗啦！噗！”
这个弟兄的身体被锋利的刺刀拉开，从左肩到右腹，一个巨大的刀口让内脏挣脱了身体的束缚，哗啦声中全部掉向草地。
同时，在惯性的带动下，手中的刺刀捅进了鬼子的胸口。
“八嘎！”
鬼子军曹目瞪口呆的看着捅进身体的刺刀。
“噗、噗……”
这一发呆，紧接着几柄刺刀捅进了他的身体。
“这个支那人怎么不怕死？”这是这个鬼子军曹最后的遐想。
其实在抗日的战场上，从来不缺乏跟鬼子以命换命的弟兄，中**人保家卫国的勇气绝对不会比鬼子的武士道精神差，只会更强，这也是这帮残兵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
鬼子军曹是最后一个倒下的，总共不到一分钟，十多个鬼子就集体倒在了篝火旁边，有的鬼子甚至是倒在了火堆里。
“陈华，向左侧警戒，其余人，跟我上，攻击石桥！”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鬼子临死前的惨叫肯定让石桥的鬼子警醒了，这个时候就没办法再遮遮掩掩了。
“连长，死了四个弟兄。”
“上！”
冯锷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不满，怎么这种突击还死了四个？不过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在刀口舔血的弟兄们都信这个。
“在干什么？有情况吗？”
冯锷刚刚命令弟兄们出击，远方的黑暗中传来呼喊声，是鬼子的叫喊。
“没什么？二等兵在接受教育。”
冯锷愣了一下，举手示意弟兄们等等，他自己用鬼子话朝着黑暗中呼喊着，冯锷陡然想起来，鬼子队伍中森严的等级制度，上等兵打新兵、军官打士兵，非常正常，而且这种情况是不关乎环境的，哪怕是开战前都可能发生。
这个鬼子过来查看，一是因为他们最近几天在这里都没受到袭击，至于从南京突围出来的部队，也不一定朝这里来，再说就算是来了，估计也不敢攻击他们的防线，在鬼子的理解中这些老鼠还不找个角落溜过去。
“少佐阁下让你们注意警戒，有情况就开枪。”
鬼子呼喊着，隐约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鬼子的靴子下面有两个铁片，踏在冬日的泥土上有沉重的回响。
“战斗准备，小点声，上！”
冯锷从肩膀上拽下狙击步枪，弯着腰开始朝前慢慢的走，后面密密麻麻的弟兄越过冯锷，弯着腰朝前，他们不敢跑，怕杂乱的脚步声引起鬼子的注意。
石桥上，鬼子构建了一个重机枪掩体，过腰的沙袋围成了一个圈，里面蹲着几个鬼子，在重机枪掩体的对面，还有两挺歪把子机枪，这里应该是两个小队的鬼子，因为石桥的原因，加强了重机枪配置。
“八嘎，注意警戒，等小林君从村庄里面返回，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鬼子军官提醒着桥上的鬼子，因为一个多小队进入村子狂欢，他们这里留守的兵力并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个人。
“阁下，前面路口的皇军在警戒，支那人没那么容易摸过来，他们只要敢过来，就会被我们包围，您放心休息吧！”
在沙袋的后面，鬼子军曹朝着军官说着，在这里几天了，别说是中国士兵，就连中国的百姓都没看到几个，要不是因为这个石桥承载着后勤运输的压力，鬼子要不是怕中**人溜进来把桥炸了，根本就不会在这里放这么多兵力防守。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安！
少佐军官有点烦躁，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在这里守了几天石桥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也许是太久没有发泄了。”少佐军官在心里为自己找着借口。
“发射照明弹，让村庄的小队返回。”少佐军官下达了命令。
“哈依！”
“咚！”
“啾！”
一发绿色的照明弹摇摇晃晃的升上天空，照亮了石桥两岸……
“趴下！打！”
梁瑞、马华同时发出了怒吼，因为他们已经摸到了距离石桥不足一百五十米的区域，正处在照明弹的笼罩范围内。
“支那人，杀死给给！”
随着照明弹的升空，一个鬼子惊恐的指着石桥北岸，密密麻麻的身影出现在照明弹惨绿色的光芒中，特别显眼，这些声影正在慌乱的就地寻找掩体。
“八嘎！杀死给给！”
少佐军官怒吼着，终于知道心里为什么会不安了。
“咔嚓！咔嚓！”
……
步枪、机枪的枪机声不停响起，二十多个鬼子翻身趴在掩体上……
“哒哒哒……”
“砰、砰、砰……”
步枪、机枪同时开始吼叫，呼啸的子弹组成死亡的弹雨笼罩向石桥上的鬼子，趴在地上的残兵抢先开火。
“啾啾啾……”
“噗噗噗……”
子弹击中石桥、沙袋，有的在鬼子的头顶穿过石桥。
“轰、轰!”
“咚咚咚……”
“砰、砰、砰……”
“哒哒哒……”
趴在掩体后的鬼子扣动扳机，弹雨在空中互相交织，奔向自己的宿命般的目标。
“啊！”
榴弹在原野上爆炸，几个弟兄被轰上了夜空，然后重重的落下，重机枪的子弹一旦击中，残兵的身躯并不能阻挡，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当场丧命。
“砰！”
冯锷趴在地上，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在惨绿色的光芒中，鬼子重机枪手的钢盔在不停移动，他终于扣下了扳机。
“当！”
鬼子重机枪手钢盔一震，然后整个人趴在重机枪上，重机枪的枪口朝向天空，继续喷涂着弹雨，死亡的鬼子重机枪手手指还放在扳机上，临时前的挣扎让他的手指忠实的执行着大脑最后的命令。
“机枪掩护，闵大个子，敲掉鬼子的机枪，快！”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
“梁瑞、马华，让你们的弟兄朝前爬，爬进五十米扔手榴弹，然后冲锋！”
冯锷推弹上趟，举枪的同时大声的下达命令。
“砰！”
“当！”
刚刚校正过的狙击步枪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显现了恐怖的威力，鬼子的又一个机枪手报销。
“哒哒哒……！”
趁着鬼子重机枪的短暂熄火，十挺捷克式机枪发出怒吼，他们不求杀死多少鬼子，只求压制住鬼子的机枪火力，为进攻的弟兄提供掩护。
“咚、咚！”
两发榴弹在冯锷的后面脱离掷弹筒的束缚，飞向石桥……
“轰、轰!”
一发在石桥上爆炸，卷起的烟尘、泥土夹杂着弹片在空中乱飘。
“噗噗噗……”
石桥的护栏和鬼子的沙袋成了弹片最佳的目标，杂乱的声音响起。
“噗！”
一发榴弹擦过石桥，落在小河里爆炸，腾起了巨大的浪花。
“放！”
闵大个子满脑子是汗，对于掷弹筒，要精确炮击的难度实在太大。
“轰、轰……”
又是两发榴弹，越过鬼子的重机枪掩体，在石桥的中间爆炸。
“噗噗噗……”
这次终于见到了战果，一个鬼子被空中乱飞的弹片击中，倒在地上抽搐。
“支那人团级火力，发射红色信号弹，请求支援！”
少佐军官脸色惨白，进攻石桥的中**队居然有这么多机枪，只要一个冲锋，可能自己就要全军覆没，他手上的人实在太少。
“八嘎！”
军官现在非常后悔让那一个小队的进入村庄，如果多一个小队，有机枪火力的掩护，至少他能守住石桥一个小时。
“冲啊！”
“冲啊！”
付出了十多个弟兄死亡的代价，马华和梁瑞同时发出了怒吼，弯腰站了起来。
“冲啊！”
爬了几十米的弟兄们陆续的站了起来，朝着石桥蜂拥而去……
“咚咚咚……”
“哒哒哒……”
面对冲锋的残兵，鬼子的轻重机枪不停的喷涂火舌，前面的弟兄不停倒下。
“砰！”
“当！”
“咔嚓！”
“砰！”
冯锷已经有点忙不过来，他一个人照顾不了鬼子的三挺机枪。
“轰、轰！”
掷弹筒正在努力的炮击，这个时候闵大个子已经不管精度了，只求快速的把榴弹砸在石桥上，至于炮击的效果，只有看运气了。
路口，陈华带着弟兄们已经弄好了简易的机枪射击位，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亮着火光的村庄。
石桥方向的枪声已经响起，就连红色的信号弹都升了起来，在隐约的火光中，他似乎看到了鬼子乱窜的人头，可是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开火！”
陈华大声的命令，黑夜对于双方都是平等的，鬼子看不见在黑夜中接近的中**队，同样的，陈华也看不见村庄中出来的鬼子，因为村庄的火光已经熄灭了。
“哒哒哒……”
恐怖的机枪阵开始射出金属弹雨，朝着刚刚记忆中的火光方向。
“噗噗噗……”
“啾啾啾……”
鬼子刚刚冲出房子，列队中军官和士兵慌乱的扎着裤子，套着衣服，恐怖的金属弹雨到了，大量的子弹击打在民房的墙壁上，有几个倒霉的鬼子被击中，倒在了弹雨中。
“杀死给给！”
鬼子军曹怒吼着，没办法再整队了，那就进攻吧！面对中**队，鬼子从来不知道惧怕为何物。
“砰、砰、砰……”
“哒哒哒……”
“轰、轰……”
鬼子端着三八式步枪，弯腰开始朝着路口攻击，歪把子机枪手趴在地上开始掩护攻击，两具掷弹筒朝着路口进行炮击。
“噗、噗……”
可惜，路口的火光已经没了，鬼子也只能全靠机枪的枪口焰进行运气式的炮击。
而这个时候，高玉荣带着伤兵在鱼贯的抵达路口，前面响起的枪声让他紧皱眉头，他现在人手不足，伤兵们互相搀扶着在缓慢的朝前走。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五公里！
激烈的枪声就在伤兵的前方，呼啸的子弹在空气中不停的穿梭，高玉荣跟在王英的旁边，身后是互相搀扶的伤兵。
“全部爬下，爬过去。”
感受着弹雨，纵然是弯腰走过去，都会有大量的伤兵中弹。
“轰、轰……”
“放！”
“轰、轰……”
闵大个子不停的命令着，两具掷弹筒在不停的炮击，缴获的榴弹在快速的消耗中，榴弹不停的在石桥上爆炸。
“冲啊！”
在怒吼声中，王宁带着五个手持快慢机的弟兄，弯腰不停地弯曲奔跑，快速的靠近石桥。
“手榴弹！”
梁瑞和马华提醒着弟兄们。
“轰、轰、轰……”
弟兄们一边前进，一边扔出了手榴弹。
“突突突……”
快慢机喷吐着火舌，整个石桥成为了死亡地带，上面的鬼子只要敢站起来，那就会成为血葫芦。
“八嘎！杀死给给！”
看着不断逼近石桥的中**人，鬼子军官怒吼着，石桥上的鬼子越来越少，进攻的中**人火力实在太猛，这就是一个小小的石桥，这样的石桥这条河上面有四座，中国人为什么会对这里投入这么多兵力，这让他实在不解。
“杀死给给！”
终于到了白刃拼刺的距离，鬼子指挥官挥舞着指挥刀，疯狂的发出怒吼，残余的不到十个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跳出了沙袋掩体，疯狂的发动反冲锋。
“突突突……”
根本轮不到弟兄们上去白刃相见，五支快慢机把站起来的几个鬼子打成了筛子，包括那个狰狞的鬼子军官。
“上！”
王宁挥舞着手臂，命令弟兄们继续向前，他们必须清除整座石桥上的威胁。
“终于拿下了！”
冯锷拎着步枪，踏上了石桥……
“连长，马华的一连在石桥的对岸设立阵地，防备鬼子反扑。王宁和张川带着弟兄们在继续前进。”
梁瑞跑过来朝冯锷报告情况。
“让你的机枪手在这边设立机枪掩体，掩护后面的伤兵和机枪排撤退，另外，你带弟兄们去后面接应一下伤兵，通知陈华撤退，速度要快。”
冯锷命令道。
“是！”
梁瑞大声的回答着，然后招呼弟兄们去布置，至于冯锷，这个时候呆坐在桥头，看着遍地的尸体，通往石桥的原野上到处都是弟兄们的尸体，几个弟兄穿梭在尸体之间，搜索着可能存在的伤兵，扯下战死弟兄的铭牌，拿走弹药和干粮。
“陈排长，石桥拿下了，冯长官命令撤退，快走，石桥上有我的弟兄在掩护。”
梁瑞带着人爬了过来，拖着伤兵朝石桥爬，至于正在跟鬼子交火的陈华，他只要尽到自己的努力就好。
“全部撤退，往回爬，别找死，快走！”陈华大声的命令，他手中的机枪仍然在射击，掩护是军官的责任。
“排长，死了的弟兄怎么办？”
一个弟兄问着陈华。
“什么怎么办？带上铭牌、弹药、机枪和粮食，走！”
陈华的命令简单明了，这种时候，没办法管阵亡的弟兄了，在刚刚的交火中，两个弟兄被鬼子的掷弹筒报销，两个弟兄被鬼子的子弹击中，永远留在了这里。
随着陈华跟着弟兄们一起朝后爬，捷克式机枪的吼叫声停止了，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仍然在吼叫，不过鬼子的步兵倒是没有敢爬起来追击，因为他们刚刚的几次尝试阵亡了一半的士兵，中**队的机枪阵火力根本不是他们能撼动的，至少要有迫击炮的支援才成。
“机枪掩护弟兄们撤回来！”
听到持续的捷克式机枪停止射击了，冯锷整理了一下心神，命令石桥边的机枪接替射击，小鬼子敢追击，就要面临弹雨的洗礼。
“连长，鬼子的重机枪还能用，子弹也还很多，用那个呗！”
一个弟兄跑过来提醒冯锷。
“成，顺便看看鬼子的歪把子机枪能使不？反正带不走，让弟兄们尽情的朝着那边路口的方向射击，不过要注意枪口的高度，别打着自己人。”
冯锷点点头，让弟兄们马上去。
“咚咚咚……”
“哒哒哒……”
停止很久的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机枪的吼叫声响起，呼啸的子弹在原野上飘飞，干扰着并不存在的追击者。
“连长，我们到了。”
两百多米的距离，伤兵和撤退的机枪排弟兄在地上爬了不到五分钟，冯锷就等到了陆续回来的弟兄，最后一个抵达的正是陈华。
“过桥吧！”
冯锷招呼着疲惫的弟兄们。
“噗通！噗通！”
石桥上鬼子留下的子弹和枪支很多，现在全部被弟兄们扔进了桥下的河流里，少量的手榴弹早就被梁瑞的弟兄们收了起来，中国士兵习惯了过苦日子，身上不带着足够的弹药总感觉不踏实，再说了，别看刚刚战斗的时间不长，可是他们的弹药消耗却并不小，特别是手榴弹和7.92的尖头弹。
占领宁国、广德一线的是鬼子的十八师团，只不过他们只在这里留下了少量的留守兵力，就紧赶着从南面进攻南京，所以这一线的原野上鬼子的兵力只是在关键位置布防，并没有处处皆兵。
“连长，前面没有发现鬼子，是不是放慢速度？这种速度下去，弟兄们可能坚持不到天亮。”
前出探路的王宁返回来，报告着前面的情况。
“离天亮还有十个小时，从这里到宁国和郎溪交界的代龙山只有不到三十公里，天亮前一定要进入宁国，只要进了宁国，就好办了。告诉弟兄们，全速前进，行百里半九十，一定要跑出足够的安全距离才行。”
冯锷摇着头，拒绝了王宁的建议。
宁国地处皖南，四面皆山，关隘甚多，易守难攻，在冯锷的期待中，希望宁国还没有实现，如果失陷了，他们只有翻越山川，忍饥挨饿的战斗了！
“呼呼呼……”
杂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在队伍里响起，队伍的行军速度越来越慢，离代龙山还有五公里以上的距离，这帮刚刚经历战斗的残兵又顶不住了，机械的迈动着步伐。
冯锷看了看天边，在东面，地平线的远方，隐隐出现了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加快速度，还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进入代龙山再休息。”
冯锷紧皱的眉头，最后这五公里不好走，因为残兵们的体能已经到极限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分食！
防守宁国的是52师，师长唐云山，该师1931年第四次重建，陈诚兼任师长，开始属于中央军嫡系部队，之后为顾祝同苏北派，属于何应钦系。
第52师在重建之后，得益于第一任师长冷欣的严格管理，他们训练有素，80%的军官是军校生，军事装备和军事素质都比较好，部队整体素质较高，战斗力也较强。
作为宁国的门户，代龙山当然有52师的前沿阵地，他们一直在严阵以待，等待着占领宣城的鬼子继续进攻宁国，他们准备在这里的山峦中给鬼子迎头一击。
随着天空慢慢的放亮，残兵越来越接近代龙山，顺着小路向前移动的残兵都在咬牙坚持，冯锷现在仍然是搂着王英在移动。
冯锷的体力在快速消耗，基本上是带着一个人朝前移动，他的脚步已经变的踉跄。
“噗通！”
终于，冯锷因为脚步不稳，和王英一同摔在了野地里，王英压在冯锷身上，睁开了眼睛。
“我不行了，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
看着摔倒在地冯锷，王英呢喃着述说着，冯锷强撑着爬起来，然后再去拽王英，结果他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体能，在踉跄中再一次摔倒，整个身上全是泥土，冯锷没管，踹了两口气，咬牙重新站起来。
“我……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王英呢喃着，努力的双手撑地，试图站起来。
挽起衣袖，泥污大手一把揪住了王英的后衣领，不管不顾地直接把她从地上扯起来，然后连提带推，不顾她脚步虚浮，不管她说什么，继续搂着走。
后面未必会有敌人在追，但是他们必须继续走，必须走到山林里面，不能留在原野，原野上实在太危险。
冯锷现在就秉承了一个意念，在可能的情况下，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弟兄，这些弟兄从南京一路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能放弃，决不能放弃，就算是爬，也不要放弃！”
冯锷提高了声音，劝诫着残兵，也是鼓励王英。
没办法再在路上走，已经大亮的天空，他们蹿进了灌木中，自然脚下就没有了路。低卷的帽檐下的冯锷的眉毛深深紧皱，细狭深邃的眼底全是坚毅。
一个晚上接近四十公里，王英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腿已经酸软无力，她现在完全是依赖着冯锷双手保持着直立。
冯锷手臂上的筋肉紧绷，长时间过分用力导致了冯锷手臂的麻木，渐渐的再也搂不住，他的食指发白，紧紧的抓着王英的军服不松手。
“哗啦啦……”
终于，冯锷的手再也承受不住王英的体重，王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我……真的不行了……我……没力气了……我要休息一会儿……呼……”
倒在地上的王英疲惫之极地喘息着，再也不想起来。
“噗通、噗通……”
冯锷双手按在膝盖上，也在剧烈踹息，就这么一下子，在他的耳边，不停响起了倒地的声音。
“起来。”
“我命令你们全部起来。”
冯锷移动目光，看见大量的弟兄倒在了地上，弟兄们终于到了极限。
“连长，让弟兄们休息一下吧！哪怕是一个小时也成，距离代龙山已经不远了，鬼子来了，我们完全来得及上山。”
陈华指着前面的山林，就在他们前方露出身形，目测距离已经只有一公里多一点了。
“弟兄们，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看到那里了么？至少要坚持到那里，进了林子，我们就可以尽情的休息。”
冯锷尝试着给弟兄们一个看得见的希望，弟兄们抬了抬头，苦笑着继续赖在地上，如果只有几百米，他们肯定会爬过去，可是一公里啊！这怎么爬？
一公里，以前变得很简单的距离，这个时候成了压倒残兵们的最后一段距离。
“那也别这么躺着啊！都坐起来，吃点东西，喝点水，半个小时后再出发。”
看着弟兄们的疲态，冯锷知道没办法了，让弟兄们坐起来，大冬天的，弟兄们走了一夜，头上全部在冒白气，这么躺在地上，恐怕弟兄们都要大病一场。
听到冯锷这么说，还站着的弟兄们艰难的扶着倒地的弟兄坐了起来，水壶里面的水还剩下半壶，里面的水是他们在路上补充的溪水。
小口的嘬几口，然后掏出仅存的炒米，塞进嘴巴，残兵们用力的咀嚼着，然后在慢慢的吞咽……
“来，吃点。”
冯锷把王英扶起来，坐在旁边，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掏出一张大饼，拽下一半，递给了王英。
冯锷的背包里面还有很多大饼，实际上王宁、张川、闵飞和陈华的背包里也有很多。
“让我睡会，求你了！”
王英蠕动嘴唇，对大饼根本不感兴趣。
“那喝点水，这个时候不能睡，睡了你恐怕要在床上躺十几天。”
冯锷提醒着王英。
“呼、呼……”
绵长的呼吸声响起，王英直接睡着了……
“哎！”
冯锷叹息着，把大饼塞进自己的嘴里，一口水，一口饼，他在给自己补充体力。
“咕噜……”
可是这个时候，弟兄们仅存的炒米已经下肚，看着冯锷的大饼，弟兄们集体吞咽着口水。
“闵飞，你们几个把背包里面的东西给大家分一下，让每个弟兄都来一口。这些拿走。”
冯锷喊了一声，把大饼叼在嘴里，然后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摞大饼，递给走过来的闵飞，他的背包里面，就孤零零的躺着一张饼了，这是他给王英留的，没有食物，哪怕是王英醒来也很难再走。
“谢谢连长。”
弟兄们一个个笑着，基本上五个人分一张饼，真的是每个人就一口，尽管这样，也让他们的心灵感受到了温暖。
坐着休息的时间过的很快，冯锷不停的盯着怀表，王英干脆把半个身体躺在了冯锷的腿上，睡的是稀里哗啦。
“醒醒、醒醒、该走了！”
冯锷摇晃着王英。
“这么快？”
迷蒙中，王英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的弟兄们盯着自己，再看看自己的造型，王英的脸一下子通红，**辣的发烫，尽管带着面具的脸别人看不到，但是她自己感觉得到。
“吃了，然后准备走了！”
冯锷从背包里掏出仅存的一张饼，递给王英。
“谢谢，你吃了吗？”王英问道，
“弟兄们都吃完了，你快吃吧！”
冯锷说完，开始整理背包，里面现在就有狙击步枪的配件，一件件拿出来，然后倒拎着背包一抖，空空如也的背包比啥都干净。
“哎！”
弟兄们叹息着，收回了贪婪的目光，背包里原来真没有吃的了，至于王英手上的那张，他们倒不至于去抢，肚子里有一点食物垫巴，还没到要饿死的时候。
第二百三十章 活路！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冬日的太阳还在云层里面挣扎，虽然足够亮了，但是太阳那温暖的光芒并没有洒在这片区域。
“嗡嗡嗡……”
北边的天空响起了嗡嗡声，几驾飞机出现在天空，在残兵们的眼中越来越大。
“趴下，就地隐蔽！”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坐着的弟兄们趴在了地上。
“不是冲我们来的、不是冲我们来的……”
然后冯锷看着靠在他身上的王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这女人还在努力的咀嚼，不时的喝口水，根本没管冯锷在耳边的喊话。
刚从睡梦中醒来，王英肚子咕咕叫，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似乎让她活了过来。
似乎是听到了冯锷的祷告，鬼子的飞机根本没有下降高度的意思，渐渐的从头顶飞向宁国的方向。
“砰、砰、砰……”
“哒哒哒……”
鬼子飞机还在轰鸣，代龙山上却想起了枪声，冯锷的手摸进背包，里面那支六倍望远镜被掏了出来，看向了代龙山。
可惜，他只看到了满山的树木，就连枪口焰都没看到。
“是汉阳造和捷克式吧！”
冯锷指着代龙山的方向，不确定的问着弟兄们。
“嗯，是汉阳造和捷克式，还有部分中正式。”
一个弟兄点着头。
“你们呢？听到枪声了吗？”冯锷问着其他的弟兄，他现在仿佛有点不敢相信了，中**队从淞沪地区撤退，直到南京，一路上败退的速度太快，他都有点不敢相信宁国还在中**队的手中。
“嗯，没错，应该是我们的人。”
……
弟兄们纷纷点着头，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们到现在终于觉得快到后方了。
“走了，弟兄们，爬上山，我们就到了，这里是战线，估计鬼子的进攻随时会到来。”
冯锷把王英扶了起来，呼喊中带着兴奋。
“走了！”
弟兄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不用军官驱赶，一个个爬了起来，整顿队伍之后，朝着代龙山进发……
这次不用冯锷催促，实际上刚刚休息了一会的弟兄们也快不起来，在他们的背后，太阳光渐渐的显露出来，他们跟着自己的影子渐渐的靠近代龙山。
在代龙山构建防御工事的是156旅312团一营，一个营的弟兄依靠险峻的代龙山构建了牢固的防守工事。
整个宁国地区，现在道路被毁，鬼子的机械化部队是别想在里面通行了，如果鬼子真的攻击这里，哪怕是突破了代龙山，也只能依靠双脚和独轮车在小道上跋涉，这对于拥有大量山炮和重装备的鬼子来说是一种灾难，这也是52师敢只在这里放一个营的原因，与其说是在这里死守，不如说在这里吸引鬼子上钩，进入崎岖的山路，等待鬼子的将是后面52师的包围，从山林中穿插的52师作为东道主，将带给鬼子无尽的惊喜。
“鬼子随时准备进攻，弟兄们，手里的家伙拿稳了。”
边走，冯锷边提醒着，他实际上是在防备自己人了，上次在淞沪战场，在十六师的记忆让他太深刻了，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了，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下武器。
“站住，干什么的？”
看到代龙山了，里茂密的树林只有三百多米了，这个时候，树林里面传来了大喊声，然后一阵枪栓的拉动声。
“十一师三十一旅六十二团上尉冯锷，带着弟兄们从南京出来的。”
冯锷蹲了下来，朝后打着手势，让弟兄们蹲下。
“等着，别乱动！”
树林里传来了呼喊。
“出示你的证件。”
几分钟过后，一个上尉军官带着一个士兵走出了树林，朝冯锷伸出了双手。
“南京保卫战，你们十一师不是在广德吗？”
军官拿着冯锷刚从军政部得到的军官证，一脸疑惑的看着冯锷，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十一师三天前刚刚从宁国开拔。
“没在南京的部队多了，但是南京的伤兵收纳了很多伤兵，我就是其中之一，被卷了进去。”
冯锷解释着。
“那这么说来你们不是一个部队的？你们都是那部分的？”
军官皱着眉头，似乎是没办法判断了，因为他手里的军官证是真的，就连冯锷的照片都非常清晰，他实在是怀疑证件的真伪性。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少尉王英。”
在冯锷身边的王英掏出一本证件，冰冷的话语中递了出去。
“你们稍等一下，我向长官报告。”
这次上尉军官不敢怠慢了，调查统计局不管是一处还是二处，威名实在是太盛，他本来想打发这帮人走山下绕过去，可是现在不成了。
“上尉，希望你快一点，我们的队伍里面有一百多个伤兵，弟兄们在跑了几天，实在是撑不住了。”
王英冰冷的声音提醒着。
“是，我马上汇报，稍等。”
上尉军官说完之后，把证件递了回来，然后重新钻进山林。
“告诉弟兄们，不想留在这里当炮灰的，就别放下手里的武器，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冯锷转头，小声的交代着旁边的弟兄，让弟兄们把话往下传。
“啪嗒、啪嗒……”
隐约的脚步声从山林里面响起，一个少校军官领着上百个士兵，端着枪跑了出来。
“上尉，团长同意你们上山继续前往宁国，但是你们必须放下武器，山上已经给你们准备吃食，请吧！”
少校军官冰冷的声音在冯锷的耳边响起。
“你们是那部分的？”
冯锷问道。
“52师156旅312团一营。”军官报上了自己的部队番号。
“长官，枪是士兵的生命，我不想任人宰割，对不起，我不能放下武器。”
冯锷摇着头拒绝了。
其实52师的参谋长已经同意他们从代龙山通过，关键是这个少校营长看着冯锷这几百人的残兵武器眼馋，超过四十挺捷克式，以及这帮残兵背在背上的快慢机，都是好东西，哪怕他们是中央军嫡系，在失去南京之后，大量的部队需要整补，他们的机枪火力也很缺。
“长官，可以给你们留两挺捷克式；但是我们需要热水和吃的。”
冯锷看着少校军官的目光，皱着眉头说道。
“他女马的，你以为劳资是看上你们的东西了？劳资这是防备鬼子奸细进入宁国，从南京扯出来的部队非常少，像你们这种带着大量自动火力的队伍根本没有，我怀疑你们已经投靠了鬼子。”
军官大声的呵斥着冯锷。
“让你们政训处的军官出来见我，我能替他们担保不是奸细。”
王英冰冷的声音响起，提醒着这个军官，实际上，在代龙山上，还真有督战队的存在。
第二百三十一章 集资！
王英在军委会统计调查局呆了这么久，当然知道这帮军官的心思，无非是想敲诈、勒索，有心大的，或许就借助这些残兵的人头，弄一个大案，给自己升官。
这些东西谁玩的最熟，当然是统计调查局，52师不是陈诚派系的，何应钦的风头渐渐被陈诚超过，在国民政府内部被称为小委员长，这在统计调查局并不是什么秘密。
“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少校军官没有管这个少尉女兵，抬起右手，冷冰冰的语气仿佛不带一丝情感。
“咔嚓、咔嚓……”
一阵杂乱的拉动枪栓声响起，在少校军官背后的一个连举起了枪，朝前踏步，冰冷的枪口对准这帮残兵。
陈华、闵飞、王宁、张川仿佛又回到淞沪战场，只是这次带队的再也不是赵亮，而是冯锷；他们终于明白冯锷之前的交代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冯锷早就准备面对这一切。
“上！”
残兵们没有那么多犹豫，甚至连枪栓都没拉，直接举起了步枪，捷克式机枪脚架被弟兄们拉起，机枪手顺势趴在了地上；至于那五个使用快慢机的弟兄，直接蹲在了地上，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眼前穿着同样军装的军人。
“你们要造反吗？劳资把你们全突突了！”
少校军官怒了，他是没想到这帮残兵还真敢反抗。
“我们不上山了，如果你不想死就滚！劳资另外找路。”
冯锷的语气转冷，眼神中透露出决然。
“你别给脸不要脸，看看你背后的弟兄，没吃没喝，天这么冷，有多少人还坚持的下去？你难道要让你的伤兵变成死人吗？上尉，同为中央军嫡系，我们不会难为你，上了山，有吃有喝，还会有野战医院医治你的弟兄，你为了你自己，难道就不考虑弟兄们的感受吗？”
少校军官显得大义凛然，大声的鼓动着这帮残兵，在他的心中，既然这帮人来自不同的部队，那凝聚力自然是不行的，就此收编了这帮残兵也好，就算是补充52师的战斗力了，这年月，身经百战的老兵对于每一个师都是宝贝。
“有愿意放下武器的，自行出列，我冯某人不会拦着大家，有没有？”
冯锷转头大声的吆喝，到了这里，其实冯锷宁愿自己走，这样也许还能更快的找到十一师。
“咔嚓、咔嚓……”
听到冯锷的喊话，就连伤兵都端起了步枪，拉动枪栓上趟，他们是怕冯锷误会他们愿意上山留下当炮灰，刚刚冯锷的提醒还没过去多久。
其实对于这帮弟兄来说，从刚开始的不愿意突围，一路走到现在，他们早就生死与共，抱团求存是这个乱世唯一的出路，这个时候如果走出队列，恐怕他们一会连头都抬不起来。
“王英，你是统计调查局的人，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跟着他们上山吧！”
冯锷提醒旁边的王英。
“我，我不走，你们去那我去那。”
王英摇摇头，表情有点不自然。
“别傻了，你过去以后在宁国等我们，如果我们没死，那么我们就在宁国汇合。”冯锷安慰着王英。
“不行，我不走，我跟你们一起。”王英摇着头，她怕她一离开冯锷真的热血上头，跟52师起了冲突，那就是莫大的冤屈了。
“你就是个累赘，没有你，劳资早带着弟兄们到了宁国了，你走了，我们只会更早的到达宁国，其他的事情你别管，给劳资滚！”
冯锷怒吼着。
“王少尉，走吧！”
少校军官在旁边提醒着，他当然不介意这么卖给统计调查局一个人情，至于这帮不识好歹的残兵，他还没那么好的脾气。
“我是累赘？我真的是累赘吗？”王英泪眼朦胧，抬头问着冯锷。
“别他女马的苦了，给劳资滚，你就是累赘！走！”冯锷咬着牙，怒吼着。
“行，我走！”王英迈动步伐，缓缓的走向少校军官的方向。
“弄个担架过来。”
少校军官看着疲惫的王英，非常怀疑她还能不能上山，转头命令背后的弟兄。
“冯上尉，保重；最后提醒你一句，进入宁国所有的通道，都是由我们52师布防。”
少校军官微笑着转身，挥手之间带着士兵重新钻进山林。
看着渐渐远离的队伍，举枪的弟兄们把枪收了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他们本来以为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就会有热水、食物和休息的地方，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弟兄们，一切还要靠我们自己，出发了。”
冯锷大喊着，从右侧绕过代龙山，他听到了刚刚少校军官的话，不打算白天进入宁国了，右转还是郎溪，这一片现在应该是空白区域，他准备找一个地方让弟兄们休息。
一个小时后，队伍再次踏过近两公里的路途，抵达一个叫做窑头岭的小山头，山不算高，但是树木还是蛮多的，关键是这里没有鬼子和中**队驻守。
“噼里啪啦……”
熊熊的篝火升了起来，弟兄们在山林里面的空地上点燃了大量的火堆，烘烤着已经湿透的衣服，把身体重新烤热乎。
吃的已经没有了，水壶里面灌满了山泉，铁质的水壶上绳子已经没有了，整个扔进了火堆，弟兄们用这种方法烧着热水。
“呼呼呼……”
一个小时后，暖和过来的弟兄们躺在火堆烘热的地上，鼾声大作……
冯锷是被自己的肚子唤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值哨的弟兄已经换了两轮，睁眼望去，眼中一片迷蒙，已经看不见远处的风景了。
“走这里。”
冯锷仔细的看着地图，他决定晚上从鸡冠山一线进入宁国，虽然会绕行，但是抵达宁国汪溪的总路程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公里；汪溪是宁国的门户，也是宁国的的货物集散地，这里的商人会很多，冯锷期待着在这里弄到这些弟兄的补给，虽然他只有五十个大洋。
“收集弟兄们身上所有的法币、大洋和黄金，给弟兄们说清楚，明天早上到了汪溪，大家伙吃顿好的，然后弄点马车，只要打探到了十一师的驻地，我们就尽快赶回去。”
冯锷交代着军官们，干了那么多鬼子，对于弟兄们在鬼子身上摸的黄白之物从来没有过问，现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真的变成匪兵，靠抢的吧！那样真的是嫌命长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包子！
12月19日凌晨，在山林原野中穿行了二十多公里的四百多个残兵，这中间还有一百多个轻伤员，带着一身恶臭进入了汪溪，这个时候汪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汪溪并没有城墙，他只是一个小镇，虽然这个小镇卡在路口，比较繁荣。
因为人流量的原因，这个小镇上的包子铺很多，都集中在一条街上，因为汪溪镇上不仅有南来北往的商旅，还有很多靠卖苦力卫生的劳役，甚至说在这里驻扎的52师一个旅部也是他们的潜在顾客。
中国人民是勤劳的，卖早餐的更是如此，天刚蒙蒙亮，放在店铺门口的蒸屉就散发着香气，吸引着早起的人流。
“好香！”
“好香！”
带着一身风尘的残兵这个时候再也不用找地方了，他们的鼻子耸动着，在军官的带领下快速的靠近香味的来源。
“老板，所有的包子、热汤、粥，只要能吃的，全部端上来。”
陈华大声的叫喊着，身后跟着几十个弟兄。
“长官，这？”
一脸风霜的老板看着门口的士兵，这完全就是乞丐兵啊！一身酸臭几米外都能闻到，更别说身上的泥恐怕都有好几层了。
“放心，给钱的。”
陈华手上挥舞着法币，大声的吆喝，表示自己不吃白食，更不会抢。
“哼哼……”
陈华耸动着鼻子，似乎是发现自己这帮人身上的味道确实有点重。
“所有人，把手脸洗干净，别他女马跟牢里放出来的一样，吃东西不准哄抢，今儿个让大家随便吃，只要别撑死就成。”
这个时候，冯锷的声音从小街上传来，几百人的队伍，占据了小街上所有的包子铺，今天汪溪的人要吃到包子，估计至少要等一个小时，这帮残兵现在对食物的需求度有点猛，更何况他们现在手上的钱有点多。
鬼子占据了南京，鬼子兵一路烧杀抢掠，身上带的黄白之物很多，冯锷带着弟兄们一路打过来，弄死的鬼子很多，弟兄们摸到的法币和黄白之物也非常多，根据昨天晚上的统计，光是法币就够他们每个人分到五块以上，就这，他们光吃包子的话，恐怕一天也吃不完。
“肥皂，来两块肥皂，等下一起算到饭钱里面。”
手上有钱，军官也不吝啬了，大声的吆喝着，在包子铺后面的水井边开始洗手。洗脸，随着弟兄们一个个走进走出，黑乎乎的水不停的流进排水沟，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包子铺在做黑心料理。
“嗯，真香。”
弟兄们没管刚出笼的包子很烫，忙着往嘴里塞，哪怕是汤的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他们从昨天白天开始，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全是靠着水顶着，在这种状态下还走了二十多公里，他们完全是凭借一口气撑着。
“长官，这边有粥，你们自己盛，包子还有，十分钟就好。”
包子铺的老板看着这一帮狼吞虎咽的士兵，提醒他们还有米粥呢？
“嗯，你去忙，包子蒸好就端上来，别管我们！”
军官提醒着老板，现在这帮弟兄的眼中只有眼前的包子，第一轮，他们每个人分到了两个，拳头大的包子几口就下了肚，按照这趋势，恐怕每个人造十个都不成问题。
“成，你们吃着。”
老板看着手里的法币，这是真实就成。
“小林子，动作快点，包好的包子放到锅里面蒸。”
“和面的，动作快点。”
……
老板这个时候手忙脚乱，手上不停的包着包子，一边催促着伙计和自己的老婆；他这小铺子有多久没有这么生意兴隆了？按照常理来讲，就他蒸的第一批包子都够他卖很久了，实在没想到横财天降啊！
幸好包子铺的包子并不是什么高档的食物，包子铺的动作是很快的，包包子、和面、包包子……如此往复循环中，一笼又一笼的包子被端上了铁锅，睡着锅里的井水翻腾，上了蒸屉的包子以十分钟一笼的速度被分发下去……
“呼、呼……”
两个包子下肚，弟兄们眼睁睁的看着冒着热气的蒸笼，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起了旁边的热粥，端着土陶碗哈着热气，不停的嘬着。
王英昨天白天就进入了汪溪，她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洗澡、换衣服、吃了顿好的之后，她的身份很快的被统计调查局确认，对于自己人，政训处的军官还是比较关心的，给他安排了单间，王英总算是好好睡了一觉。
几百个武装人员进入汪溪，很快就吸引了驻军的注意，不过没有发生交战，只是在对付包子，52师政训处带着督战队出发了，王英怀疑是冯锷带着的那帮残兵，也跟着一起出发了。
“啪嗒、啪嗒……”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慢慢的靠近小街。
“嗯？”
冯锷皱起眉头。
“弟兄们，别吃了，找麻烦的来了，抄家伙！”
军官怒吼着，把包子塞进嘴里，抓起旁边的步枪，咔嚓声中子弹上趟。
“老板，继续蒸包子，弟兄们还没吃饱，等下再吃！”
哪怕是枪已经顶上了火，军官扔不忘记叮嘱老板。
“是、是、是……”
这个时候老板已经傻了，这是干啥？这里要成战场了，自己刚挣到的钱还没捂热呢？
“你们干什么？叫你们领头的出来！”
政训处的军官大声的吆喝着，示意手下的弟兄放下枪，这里是52师的地盘，在这个小镇的周围有上千号人马，他就不信这帮溃兵敢开枪。
“都放下枪，叫冯锷出来。”
王英扒拉开前面的士兵，走到了枪口下，大声的呼喊着，眼中已经渐渐朦胧，她终于又见到了这个一路护着她的残兵。
昨天晚上，她已经知道了抛弃她的那些特工们的下落，抛弃了王英，他们也没能顺利过江，小木船在长江中翻了，只有一个弟兄抱着一片木板成功的抵达了对岸，夜晚的长江浪高水冷，又是冬季，那些人纵然会水，在没有船的情况下，基本上是十死无生了。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非常感谢那帮抛弃了她的同僚，要不然她自己也应该在长江里面喂了鱼，至于冯锷，她除了感谢就是感谢，没有他，恐怕她自己走不出南京，至于在南京隐藏下来？那就更不用想了，现在占领南京的鬼子正在屠城，大量的伤兵、百姓被集体屠杀，强女干更是随时在发生，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留在南京是个什么下场。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担保！
蜡黄的大饼脸，难听的男人嗓，一身崭新的军装，看来王英被照顾的不错，她的变身终于又变得完美。
冯锷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他躲在弟兄们的身后，他想看看这是谁还想来找麻烦。
“王少尉，有何指教？”
冯锷出来之后，皱着眉头问着王英。
“啪嗒！”
王英立正，然后一个标准的军礼，看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督战队的所有人。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王英的眼中噙满泪水，终于包不住了，眼泪顺着脸上的面具流了下来。
“王少校，这就是我昨天晚上给你讲的，那帮带着我一同从南京突围的残兵，他们来自不同的队伍，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死在了突围的战斗中，他们是英雄，不应该被怀疑。”
王英哽咽的嗓子指着眼前的这帮乞丐兵，眼中全是泪水。
“你要想清楚了，你这是在为他们担保，如果这些出了问题，别说是你，恐怕大老板都会吃瓜落。”
少校军官皱着眉头向王英确认。
“没错，我为他们担保，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是鬼子的奸细，我同罪之。”
王英点着头。
“那行，他们可以不接受审查，但是在宁国期间，不能违反军纪，否则我们还是要处理。”
少校军官点着头，表示认同。
“老板呢？让老板出来！”
少校军官大喊着，包子铺的几个老板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他们吃东西给钱了没？”少校军官问道。
“都把枪放下，回去接着吃，等下还有事。”
冯锷听到少校军官这么说，心放下了，让弟兄们收枪，回去接着对付包子和米粥。
“军爷，这些人都给了钱的，给了钱的。”
包子铺老板不停的点头弯腰，他不知道这两帮人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实话是最好的。
“行，如果他们强买强卖，甚至用抢的，直接来军营报告。收队！”
少校军官大喊着，带着督战队离开，现在正是战时，宁国随时会面对鬼子的进攻，督战队没有办法盯着这帮残兵。
“谢谢你，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王英并没有走，她想表达一点自己的谢意。
“帮我问问十一师到哪儿了？有驻地最好。”
冯锷想了想，还是给了王英这个机会，他实在是不知道上哪问，这帮五十二师的家伙，现在根本没办法让冯锷相信。
“他们去了徽州，现在在徽州整训，我昨天晚上已经问了；还有吗？”
王英问道。
“其他的不用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自己搞定。”
冯锷点点头，挥挥手，表示王英可以走了。
“你自己小心，我会记住你的，以后有缘再见吧！”
王英叮嘱着冯锷，眼中全是不舍，可是没有办法，他们各自属于不同的系统，他们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服从上级的指令，分别是迟早的事情。
“以后别一个人行动了，你自己小心吧！”
冯锷点点头，他不知道这个傻妞怎么敢一个人在战场上乱窜的，希望她经过这次的教训之后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知道了，再见。”
王英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被抛弃的，毕竟是统计调查局内部的事情，她起码要维护统计调查局的尊严。
“没事了，都把保险关了，别走火了！”
冯锷走在小街上，大声的吆喝着，提醒弟兄们关了保险，继续吃饭，他没有回来，弟兄们一直在等着，并没有自己吃，尽管桌子上散发着热气的包子很诱人。
包子铺的老板和伙计现在忙的更加开心，因为这帮乞丐兵真是南京出来的部队，老板和伙计把一笼笼蒸好的包子端上了桌子，现在也不收钱了，等着吃完了一起结账。
半个小时后，小街上的包子铺再也没有和好的面和包子馅了，都进了这帮残兵的肚子，恐怕今天早上，附近想来买包子当早餐的人要失望了。
“啊！”
冯锷舒服的摸着肚子，五个包子，两碗米粥下肚，他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老板，结账！”
军官吆喝着，这里没吃的了，总不能还赖在这里吧！现在是时候找个地方休息了。
“老板，劳烦一个事，这里有卖马车的吗？”冯锷向包子铺的老板打听。
“这里没有，要去宁国，宁国河沥溪老街上，全是各种商会，别说是马车了，只要你有钱，什么东西都能淘换到。”
老板点头哈腰，解释着，这帮残兵的军纪不错，又是战场上下来的，老板还是愿意尽力的帮助他们一下，虽然这句话的信息这里的人都知道。
“行，谢谢您了！”
冯锷拜谢老板。
“弟兄们，没吃饱吧！”
冯锷大声的问着散座的弟兄。
“也差不多了。”
弟兄们一个个头上冒汗，总算是驱散了夜晚行军的寒气。
“其实我也没吃饱，我们到了宁国再吃，这里离宁国只有五公里，就别在这里歇着了，我们去宁国找个大车店，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去徽州找十一师，到了十一师，你们可以去留随意。”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告诉弟兄们这次突围行程的最终目的地。
“整队，出发了！”
军官高喊着，弟兄们背上步枪，跨上被老板和伙计灌好的水壶，精神抖擞的开拔。
汪溪到宁国只有五公里多一点的路程，再也不用担心鬼子追击，几百人这次在大道上放肆的走着，慢悠悠的模样根本不像是行军。
中午，冯锷抵达宁国，也许是收到了汪溪的汇报，城门的军官只看了一眼冯锷的证件之后就放行了，找到了几个靠在一起的大车店，几百人直接住了进去。
“老板，劳烦你帮忙联系一下，给我们弄二十辆马车，另外，给我们准备一天的干粮。”
弟兄们在大车店享受着热食，大车店是接待过往行贩提供简单食宿，费用低廉，自然吃的也仅仅是能充饥，比杂粮饼好不了多少，好在就是便宜。
“军爷，二十辆马车，价格可不低啊！你真的要的话，我就给你联系，不过你得……”
大车店的老板比划着，示意冯锷给点好处，他怕联系好了，冯锷嫌价格高又不要了，那他就白忙活了。
“行。”冯锷从兜子里掏出几张法币，抽了一张五毛的递给老板。
在这个年代，五毛已经很多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保镖？
冯锷没有等多久，吃完饭，安排好弟兄们的轮值时间，大车店的老板带着两个人就回来了。
“二十辆马车，马是驽马，关键是车，军爷是要装货还是运人？”
一个远远胖胖的人开口了，问责冯锷，至于另外一个人，明显是伙计，站在身后，腰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带家伙了。
“老板，有区别吗？”冯锷问道。
“当然有区别了，装货的和装货也有区别，更别说人坐的了，那区别可就大了！”
老板点着头，表示这里面的区别很大。
“板车。”
冯锷想了一下说道。
“二十辆都要这种吗？”商人问道。
“嗯。”冯锷点点头。
“四百法币，或者两百现大洋。”商人想了一下报了一个价格。
“有点贵吧！老板，便宜点？”冯锷想了一下说道。
他现在所有的法币加起来都不到两百了，大洋和黄金倒还有很多，只是他不准备全花掉，到了徽州，他还要给那些要离开的弟兄准备一点路费。
“敢问军爷，买这么多马车，你的弟兄不少吧！您这是要去哪里？”
商人微笑着问道。
“怎么？你什么意思？”冯锷问道。
“没什么意思，看顺不顺路，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给你准备四十辆大车，你不但不用掏一分钱，路上的吃喝我还管了，只是有事要麻烦军爷。”
商人微笑着说道。
他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这伙当兵的人不少，而且装备还好，足够担负起一些使命了。
“我们去徽州!”
冯锷点着头回答。
“嗯，非常顺路，是这样的，商会又一批货，一大批货要运到徽州，今天晚上出发，你只要确保路上的安全，四十辆大车都归你使用，想怎么用怎么用，到了徽州，你走人，车还是我的。”
商人小心的建议着。
“哦！你是想让我们当保镖吧！这路上不太平吗？没听说啊！”
冯锷疑惑的问道。
“军爷，你当然不会听说，山匪、恶霸也不敢招惹你们啊！那不是找死吗？但是我们商人就不同了，特别是这种大宗货物的运输，那路上可就全凭天意了！”
商人叹息着。
“今天晚上走不行，我的弟兄们需要休息，明天早上走吧！路上紧赶一点路，不过我有超过四百个弟兄，你多准备一点干粮，到时候连夜赶路，总共就一百多公里，后天早上怎么都该到了。”
冯锷想了一下，终于同意了，四十辆大车，伤员二十辆足够了，另外的二十辆可以让弟兄们轮流上车休息，只要这帮商人顶的住，他们这些习惯行军的老兵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哦！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您好好休息！”
商人脸上洋溢着笑容，跟冯锷确认。
“一言为定。”
冯锷到没有担心商人不讲信用，大不了明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再买马车，只要解决了伤兵的问题，一百多里到徽州，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一天一夜的事情。
在大车店呆了一天的残兵总算是睡了一次好觉，不过几百人的消耗也非常大，冯锷身上所有的法币都花光了，甚至还搭进去很多现大洋。
“军爷，该上路了。”
商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了，看到冯锷和弟兄们已经在准备，笑着邀请冯锷。
“嗯，车呢？”
冯锷问道。
“在那边街上，和车队呆在一起，除了街口就能看到了。”
商人点头哈腰，微笑着解释。
“出发！”
大部分弟兄身上背着两支枪，一支汉阳造，一支快慢机，至于机枪手就没办法携带别的枪支了，因为捷克式机枪本身的重量比步枪可沉多了。
“我操！”
冯锷终于知道这个商人为什么会同意管四百多个弟兄的伙食了，车队的规模超出了冯锷的预计，大街上打着火把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拉车的马还不是驽马，而是驮马。
“多少辆车？”
冯锷习惯性的问着。
“除开你需要的四十辆之外，还有两百六十辆。不过军爷你放心，车把式都是老人，路上不用你们照顾马车。”
商人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是拿这帮当兵当苦力使唤了。
“闵大个子，带伤兵上车，二十辆给他们用，快慢机全部放伤兵的车上。”
“陈华，王宁，带着你的人，用十辆马车，在前面探路。”
“马华，你的人带上十挺机枪，断后，五辆马车。”
“其余人，走中间，跟着我！”
冯锷想了一想，快速的分配了方案，四十辆马车很快就被分配下去，弟兄们把身上多余的弹药放在车上，端着汉阳造，身上只带四颗手雷，一下子感觉轻快了不少。
“走吧！”
冯锷无奈的看看天色，已经慢慢变亮了，火把的使用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了，只有这个时候能不能出城门，那就是商会自己的事情了。
“走了！”
商人大声的吆喝着。
“驾！”
车把式甩动鞭子，车队缓缓启程，朝着宁国的南门进发，结果果然商会已经打点好了一切，车队到达南门的时候，几个人等在那里，一顿嘀咕之后，城门提前开了。
踏出城门之后，习惯了战场节奏的弟兄们开始按照行军的队列前行，探路的弟兄端着枪，行走在车队的两侧，警戒的看着四周，每过半个小时，都会有车上的弟兄跳下来，换班，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的朝着徽州进发，一路全是大道。
冯锷刚开始还在不停的让弟兄们回报情况，结果一个上午过去，二十多公里过去了，冯锷担心的土匪并没有出现。
“吁……”
车队的把式拽住马匹，车队慢慢的停了下来，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人能坚持，关键是拉车的马需要补充马料了，因为他们的货物实在太重了，驮马已经冒白气，必须要休息一下才能出发，不然要伤马力。
“老板，看来你这钱是白花了，这路上很太平啊！”
冯锷手里拿着馒头，关键是还有一块咸菜，商人给弟兄们准备的吃食比他们在战场的待遇好多了，几百人的干粮，消耗的粮食可不会少，因为当兵的都很能吃。
“长官，你不觉得路上来来往往的闲杂人有点多吗？”
商人喝着水，脸上全是笑意，他能看出来，这一路上至少有三波人来观察过车队了，这在以往，恐怕他几百个大洋的买路钱就出去了。
“呵呵，以前没走过商道，不太懂。”冯锷随口说着，
商队的把式现在在照顾马匹，他们要直到出发的时候才会坐在车上对付一口子，至于随行的伙计，现在正在给这帮保护神分发馒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到家了！
商人、把式和伙计为什么这么高兴，冯锷也不想想，除开伤兵，他们足有三百多个弟兄，各个扛着枪，背着手榴弹，一看行军的模样都知道这帮人是战场上的老手，那些打歪主意的人自然不敢来，来了恐怕他们连死的都不知道。
劫道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活到现在，土匪里面肯定有当过兵的，他们知道和血肉般的战场相比，他们那些所谓的炮手就是闹着玩，连给人家挠痒痒的不够资格。
这样的路途上，制约队伍前进的最大阻力反而变成了驮马，每走二十公里，商队就不得不停下，让驮马休息。
“长官，你要不要在车上迷瞪一会。”
商人给冯锷打着招呼，在他的印象中，这个长官一路上完全是跟弟兄们一起行军，一起护卫，完全就没把自己当成长官。
“不用了，我们你不用管，照顾好你们的车队和马匹。”
冯锷挥挥手，这种行军不仅他高兴，就连弟兄们都非常高兴，不累，还吃的好。
至于干粮，在过午之后，就全部的发放下来了，馒头、大饼、咸菜疙瘩，至于水，他们一路上有机会就会在经过的地方补充。
“哗啦啦……”
寒冷的夜风呼啸着刮过夜空，卷动着火把的火焰，长长的车队都点燃了火把，照亮着前行的道路，商队知道晚上可以连夜赶路，他们准备的非常充足。
“告诉弟兄们，别在车上呆的太久，感觉凉了，就下来走走！”
冯锷提醒着弟兄们，车上是舒服，可是要承受寒风的照顾，衣裳破烂的残兵根本扛不住寒风，如果在车上呆一夜，恐怕车上的弟兄到徽州就的倒下。
“连长，弟兄们倒是知道，可是伤兵怎么办？”
张川问着冯锷，白天还好，伤兵弟兄们遗留晒在太阳，可是到了晚上，可就难熬了。
“去找商会的，让他们弄点棉衣或者被子什么的，就说我说的，让伤兵弟兄们盖一下。”
冯锷只能朝商会的开口了，这大晚上的，不能把伤兵弄下来行军吧！那样他们的速度就会受影响。
12月21日上午，徽州，十一师驻地一片热闹，军政部给十一师补充的军械、马匹等等装备终于到位了，十一师经历了四个月的激战，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休整一下。
“报告！”
十一师师部，彭善和所有团级以上的军官开会，门口的通讯兵大声的喊着。
“进来！”
参谋长彭战存皱着眉头，他怕又有什么状况发生，十一师的补充兵刚到位不到五天，现在正在紧张的训练中，如果这个时候要求十一师出战的话，那就真是把十一师往火坑里面推了，他们的士兵根本还没有形成战斗力。
“参谋长，门口有一伙子人，领头的自称十一师上尉冯锷，请求入营。”
通讯兵大声的报告。
“什么叫一伙子人？有多少？”
彭战存问道。
“四百多个，不过有一百多个伤员，衣服破破烂烂的，也不像我们的人，那模样比川军还惨，参谋长，要不你去看看？”
通讯兵一脸小心的说着。
冯锷离开十一师之后，十一师又经历了几场大战，两个月的时间，他一个士兵，记得他的人不多，这个通讯兵是完全没有听说过，况且这人就报了个十一师，也没说是那个旅那个团的，所以军营门口的哨兵就没放行。
原六十二团的团长余子温已经调职，现在的团长是饮作干，原一营营长张昌元因功升任副团长。
“哦？冯锷？他不是失去消息了吗？”梅春华皱着眉头，赵亮死亡事件他参与处理了，所有还记得这个特别的士兵。
“旅长，冯锷被送去南京养伤，后来南京被鬼子围了，就没了消息，不过我们前期回来的伤兵称南京医院还有我们上百个弟兄在养伤，也许冯锷突出来了。”
张昌元在末座站了起来，提醒着旅长。
“嗯，你去看看吧！是自己的弟兄就接进来，让后勤给他们准备被服、食物，好好休整一下。”
梅春华交代着。
“是，师长、参谋长、旅长，那我先去看看。”
张昌元站了起来，敬礼之后走出了师部，前面是那个通讯兵在带路。
军营门口在，几百个士兵站成了三列，两边的士兵搀扶着中间的伤兵，在静静的等待，冯锷一脸严肃的盯着军营，正在等待。
“立正！”
五十米，冯锷已经看到一个军官走了出来，从衣服的颜色上，冯锷看的出来，应该是一个校级军官，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原来的余团长。
“报告营长，六十二团一营冯锷从南京归来，请求入营。”
随着张昌元到了门口子，冯锷大声的呼喊着，一个标准的军礼显露出瘦削的身体，挺拔的身躯上是肮脏的军服。
“稍息！”
张昌元脸上全是不忍，举手还礼的同时下达命令。
“冯锷，欢迎归来。”
“开门！”
张昌元大声的命令着。
经营门口的拦路杆子在哨兵的用力之下，缓缓升高，露出了入营的大道。
“一路辛苦了，现在啥都不用说，先带弟兄们去休息。”
张昌元阻止了冯锷想说什么的举动，举起手，指着宽敞、整洁的大营。
“来人，带他们去六十二团第三营的营房，通知后勤，热水、热食、军装马上送到营房。”
“让师部运输连过来一趟，带上足够的担架，送伤兵去师部医院。”
“通知医院院长，这些伤兵要照顾好，我会向师长报告他们的详细人数，死一个，他就等着接受军法的惩处吧！”
“冯锷，到家了，啥也不用想了，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去找团长报告吧！余团长已经调职了，现在团长是尹作干，原来的副团长，你应该见过。”
……
张昌元看着眼前的队伍，他不知道用什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有先安排好，至于后面的事情，一切要等到他朝旅长和师长汇报之后再行决定。
“敬礼！”
随着冯锷带着队伍入营，张昌元大声的下达命令，慎重的举起了右手，朝着鱼贯入营的队伍。
“敬礼！”
军营门口的哨兵集体立正，然后冲着这支乞丐队伍敬礼。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先休息！
回到了十一师，冯锷感觉气氛都不一样了，残兵们洗完热水澡，换上舒服的新军装，等待他们的是冒着热气的姜汤和热食，直到他们睡觉的时候都没有人问过他们任何问题。
至于他们带回来的那些让人眼馋的装备，根本没有人来伸手，搞得冯锷都以为十一师是地主了，装备多的用不完。
冯锷和残兵们没人问，可是在梅春华的营房，里面却开上了小会，外面是31旅旅部的警卫替他们放哨。
“旅长，团长，我都看过了，四百多个人啊！都是战场上的老兵了，找找师长，全部留下来吧！我们六十二团现在可是连架子都快散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补充一下，这样战斗力形成的要快点。”
张昌元一脸期待的望着梅春华。
四百多个老兵，他没想让尹作干全部吃下，六十二团还没哪个能耐，能全部留在三十一旅就不错了，在几个月战斗中，整个十一师都损失惨重，别的不说，六十二团一营就剩下了不到五十个老兵和军官，二营更惨，现在连营长都没，至于三营，就剩了一个连长和医院里面的几十个伤兵。
“军政部给冯锷的授衔非常高，铨叙厅给他的叙任军衔就是上尉，这就是说他在十一师得到的职务军衔也至少会是上尉连长，甚至可以授少校营长，你们六十二团是怎么考虑的？”
梅春华没有管老兵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尹作干。
“旅长，一营已经认命了营长，三营准备提拔原来的连长接任，现在就二营还没有营长，当然，连长职位现在非常多，关键是补充进来的士兵已经开始训练，现在空降一个营长下去，我怕冯锷不好带队伍。”
尹作干想了一下说道。
“前面回来报道的敢死营有多少人？”梅春华问道。
“十三个，现在划在一营。”张昌元回答道。
当初敢死营剩下的残兵就是补充到一营的，这帮老兵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全部单划出来，都给冯锷，让他自己管理，他毕竟算是敢死营现存的最高军官了，统计一下，他带回来的这些人，有多少敢死营的，有多少十一师的，其他的人都是什么部队的？是否愿意留下？等有数据出来之后拿给我，我找师长汇报。”
梅春华似乎是不想做任何决定，让尹作干和张昌元自己去处理。
“旅长，这可是四百多老兵啊！都快一个营了啊！”
张昌元吃惊的看着旅长，他有点不敢相信，一向啥都抢的旅长怎么就打算放这些人走了呢？
“走吧！旅长有自己的考虑！”
尹作干拽着张昌元走出了旅长的营房，示意到外面再说。
“团长，你怎么不劝劝，旅长怎么能这样呢？全部留在三十一旅不好？”张昌元压制不住，急吼吼的问道。
“旅长有自己的考虑，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全部，但是我能猜到一部分，旅长大才啊！”
尹作干感叹着。
“啥意思？”张昌元问道。
“这帮残兵来自不同的部队，我们要是全部强行留下，会得罪多少人？别的不说，87师、88师、教导总队，这几尊大神我们就惹不起，别说是师长，就是罗长官都不一定顶的住。”
“淞沪、南京两战下来，国民政府的精锐中央军损失惨重，这个时候任何一个老兵都是这些部队的精血，一个两个或许好说，一旦超过十个，他们的长官敢和彭师长赤膊相见，你想想你自己的心情，就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心情了。”
说到这里，尹作干没说话，在等着张昌元慢慢消化。
“还有，冯锷这次带回来很多装备吧！快慢机不少于一百二十支，捷克式得有四十挺吧！这些自动火力足够一个团的了吧！为什么师长不让他上交？”
尹作干微笑着问道。
“那是人家凭本事从南京血火堆里带出来的，我们十一师就没有抢属下东西的长官。”
张昌元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这只是一个原因，师长自己的警卫连现在还没有装备一百支快慢机呢？”
尹作干提醒道。
“那是什么原因？”张昌元打仗是把好手，可是说到人心和政治就不成了，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副团长。
“铨叙厅给军校生的军衔一般都是少尉吧！冯锷为什么会高几个等级？”
尹作干提醒着张昌元。
“还有，师长下午特地调了冯锷的档案，摆了厚厚的一摞，也许现在还在看。”
尹作干说到这里不说了，盯着张昌元。
“别想了，按照旅长的交代去办事吧！你和冯锷比较熟，你亲自去，需要什么东西或者他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先答应下来，到时候直接报告给旅长就成。”
尹作干说完之后，摇着头转身，准备返回自己的营房，天黑了，他要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亲自监督新兵的训练。
“对了，告诉冯锷，这两天的训练他和那些回来的弟兄都不用参加了，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再说。”
仿佛想起了什么，尹作干走了几步回头提醒着张昌元。
“哦！”
张昌元点着头。
“兹拉！”
看着尹作干走远，张昌元点燃了一根烟，陷入了沉思，他到现在都没明白旅长和团长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半天一夜的冯锷和残兵们从营房里面出来了，虽然不用参加训练，但是这些老兵还是没起床号给弄醒了。
“你们继续休息，我去活动一下。”
冯锷穿上军转，也没有拿装备，就这么走出了营房，开始一个人练拳，从淞沪会战以来，他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说实话，他现在是真不想动。
可是练拳却像是骨子里的**，一有点时间，他都会坚持，在战场上，他良好的身手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了。
“呼、呼、呼……”
随着冯锷的继续，渐渐的额头开始冒汗，呼吸声也变得更加富有节奏，他完全沉醉了进去。
“不错啊!”
天已经亮了，张昌元拿着一个夹子，看着冯锷不停的挥舞拳头，移动步伐，他能看出来，冯锷的拳术相当有造诣。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何去何从？
军营的生活是枯燥的，对于不用参加训练的士兵更是如此，睡久了，残兵们就开始八卦、抠脚、抽烟，甚至是盯着那些正在训练的补充兵发出嘲笑声。
“冯锷，休息的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早饭后，张昌元带着本子和笔来到了冯锷的营房，微笑着关心。
“没，有吃有喝的，睡的还踏实。”
冯锷摇着头。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比如说香烟？”张昌元提示着。
“有也可以，没有也无所谓，我抽不抽都行的；副团长，团里对我准备怎么安排？”
冯锷问道。
“先不急，旅长说了，你们从南京出来不容易，先修养几天，再说了，我们团最近没有作战任务，就是训练新兵。”
张昌元摆着手。
“哦！那我想去城里，给家里发封电报可以不？”冯锷问道。
“行啊！等下我带你去登记，给你半天假够了吧？”张昌元问道。
“行，肯定够了。”
冯锷笑着，是死是活也该给家里报信了。
“去城里那都不是事，现在有个关键的问题，冯锷你要早点准备一下，我也是为你好啊!”
张昌元一副为冯锷打算的模样。
“什么问题，请长官名言，冯锷一定遵从旅部的决定。”
冯锷站了起来，立正之后，一脸严肃的表态。
“坐、坐、坐。”
“你得空了，去师里的政训处，把从南京到这里一路上的情况讲一下，关键是杀了多少鬼子，你们损失了多少弟兄，这些弟兄们是怎么汇合到一起的，要讲明白，至于路上的某些情况，就别说了，别给自己找麻烦，你懂吧？”
张昌元提醒着冯锷。
“嗯，我等下就去。”冯锷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不急，着什么急啊！我过来还带了旅长的命令的，来统计你带回来的这些人部队番号，有多少原十一师的弟兄，其它弟兄是走是留？”
“当然了，旅部肯定希望他们全部留下，连续几场大战，三十一旅伤筋动骨啊！需要大量的老兵和基层军官补充。”
张昌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等待着冯锷表态，他也不希望把自己的来意说的那么明白。
“副团长，这帮弟兄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是南京城里的溃兵组织起来的，我答应了他们，到了后方，他们是走是留，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冯锷直愣愣的回答着。
“冯锷，你在铨叙厅得到的军衔是上尉，可是你的职务军衔可还没定啊！你给他们多做做工作，多留下来点，对你的职务军衔有帮助，不怕告诉你，六十二团现在还缺一个营长，能不能拿到，就看你的表现了。”
张昌元干脆啥都说了，这是他想了一晚上能想到的东西，经过旅长和团长点拨之后明白的唯一一点东西。
“副团长，我们刚从南京出发的时候，有近一千人，到现在剩下的一半都没有，我答应他们的去留随意，我不能出尔反尔，要不我死了之后没办法见那帮弟兄，对不起。”
冯锷低下了头，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初衷。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自己去统计，做工作，你去师部政训处吧！”
张昌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怎么冯锷也是个一根筋？还是自己去争取吧！
十一师政训处，彭善一大早就打了招呼，不要为难自己人，对于土木系的支柱十一师，政训处的军官就不敢像对杂牌部队一样那么嚣张了。
“坐，抽烟自己来。”
一个少校军官坐在冯锷的面前，他们中间隔着一米多，两边是四个女兵拿着纸笔正等着记录。
“兹拉！”
少校军官点燃一根烟，微笑的看着冯锷。
“别紧张，来抽根烟。”
少校军官看着冯锷端正的坐姿，递过去一根烟，然后给冯锷点上。
“噗……”
随着两个人开始吞云吐雾，不大的屋子里很快就烟雾缭绕……
谈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实证明政训处的军官不是白痴，很快就让冯锷放松下来，开始讲述从南京开始发生的一切……
“停！这一段不要记！”
少校军官大声喊停，冯锷正在讲述他以军火换食物的那一段，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溃兵都这么干，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他不希望给这个前途光明的少年军官身上抹黑，特别是他带着他们统计调查局的女通讯兵一起撤退的举动，更让这个少校军官觉得是自己人。
“是！”
其中一个女兵站了起来，把手上的一张纸凑到烛火上，烧成了灰。
“这一段，重新讲一下，重点记录，一个字都不能少。王少尉，记好之后拿给我，我觉得可以单独发给武汉，让中央日报的记者好好宣传一下，我**精锐，伤残疲惫之师，在撤退途中护送商队行军上百公里，无人员伤亡、无货物损失，可以称作精锐典范、军人模范，让那帮杂牌部队好好看看，我中央军嫡系都是什么样的军纪。”
少校军官站了起来，大声的呼喊着，他把冯锷当保镖的事情给换了个说法，反正就是要弄成军民和谐，守望互助的典范。
“长官，那就是我不得已的办法，不是……”
冯锷站了起来，感觉脸上发烫，他实在是离这个少校军官说的典范和模范差的有点远。
“不是什么？我说是就是，你就别争了，那些商人还敢乱说？以后不管谁问起来，就别说什么拿马车换的了，就是义务护送，明白吗？”
少校军官提醒着冯锷。
“是，长官。”
冯锷感觉吃下了半只苍蝇，还是带着味的苍蝇，感觉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一个小小的上尉也只有服从的份。
“好了，冯上尉，你可以回去了，有其他的问题我们会再找你，不过我估计没什么坏事会找到你头上了，你可是十一师的模范了。”
少校军官笑着，然后送冯锷出门。
“哎！”
出门的冯锷看着天色，进来的时候还是上午，没想到这一出来天就快黑了，不会知不觉在屋子里呆了那么久。
“这个地方还是要少来啊！来这里就没有舒心的时候！”
冯锷回头看了看政训处的房子，摇着头，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永恒的期盼！
冯锷错过了午饭，而忙活了一个上午的张昌元也基本没吃，因为他尽顾着跟这帮残兵聊天了。
“冯锷，这边!”
冯锷刚刚走出师部，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一看张昌元正朝他招手。
“副团长，怎么了？谁欠你钱不还了？”
看着张昌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冯锷诧异的问道。
“没吃呢吧！走，我弄了点好吃的，慰劳慰劳你！”
张昌元没有回答，而是拽着冯锷直接走。
作为六十二团的二把手，在营地里面，张昌元有自己的独立营房，一个小单间，这个时候，屋子里面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中间摆了一整只的烧鸡，在红烧鸡的旁边摆了一个竹篮子，里面装满了花生，周围摆了几个小菜，以及一坛子酒，就把木桌子占的满满当当。
一进门，冯锷看见桌子上的菜就惊呆了，他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酒席了？
“来，坐啊！”
看着冯锷愣住的动作，张昌元招呼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拿过酒坛子，开始给两个土陶碗倒酒。
“这是我欠你的，实际上十一师很多军官都欠你一只鸡，可是他们再也还不上了，都战死在淞沪战场了。”
张昌元摇着头，苦笑着，自顾自的坐下了。
“副团长，你啥时候欠我的？我咋不知道？”冯锷诧异的看着张昌元。
“你肯定不知道，这是我们在战场上许下的诺言，活着回来了，当然要兑现，坐吧！别站着了。”
张昌元催促着，冯锷一脸纳闷的坐下了。
“你有一手好枪法，为这个，来，干一碗。”
张昌元举起了碗，一仰头喝了下去。
“我来！”
冯锷跟着喝干，酒不是什么好酒，就是普通的黄酒，冯锷咽下去之后，抢着抱起酒坛子，给张昌元满上。
“吃，这个是你的。”
张昌元伸手扯下一个鸡腿，上面拖着一大块肉，放在冯锷面前的空碗里面。
而张昌元自己，却抓了一把花生，放在自己面前，开始剥花生。
“今天在政训处怎么样？”
张昌元问着冯锷，他能看出来，冯锷从师部出来并不开心。
“不怎么样，他们扭曲事实。”
冯锷嘴里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着，有肉吃，让冯锷有点忘记了下午的不快，吃肉，对于这个时代的中国士兵来说，是奢侈的。
“不会吧！师长不是打过招呼了吗？他们还敢难为你？”
张昌元诧异的问道。
“那倒没有，他们就是想美化我们从南京突围的某些经历。”
冯锷又扯了一块鸡肉，双手全是油，吃的摇头晃脑。
“哦，那没事，听他们安排就好了，对你有好处。”
张昌元松了一口气，眼睛扫过去，发现这一整只烧鸡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鸡翅、鸡腿都不见了。
“我操。”
张昌元也不说了，抓起剩下的烧鸡也开始啃，他是没想到冯锷这么不客气啊！
“嗯。”
张昌元啃了几口，冯锷端起了酒碗，朝着他比划着，张昌元嘴里也是肉，点点头，举起来，两个人喝了一口，继续对付鸡肉。
几分钟过后，两个人同时盯着桌上，装着烧鸡的盘子空空如也，上面的油花显示了这里曾经存在过某种肉制品。
“呵呵，喝酒！”
两个人同时呵呵一笑，举起酒碗。
“对了，你那边今天怎么样？”
冯锷放下酒碗，终于想起来张昌元今天在干什么事情。
“不怎么样，十一师的弟兄不多，除了跟那4个原来敢死营的，其他的只有二十多个，而且没有一个是我们团的；剩下的，只有九个人愿意留下，其余的都要回原部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昌元问道。
“什么？”冯锷摇着头，拿着筷子开始吃着各种小菜。
“师里会把原敢死营的弟兄全部划给你，让你统一管理，可是人不多，总共只有二十多个。”
张昌元提示着冯锷。
冯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现在十一师的老兵不多了，进来的补充兵很多，每个连队能分到的老兵不足五十个，你现在的铨叙军衔和战斗经历，可以得到的职务不止是连长，可是你没有合用的人，没有合格的班排长。”
“哎！这帮从南京走出来的残兵不错，我了解了，87师、88师、教导总队的都不少，而且有很多是班排长，你可以把他们留下，只要他们愿意，你得到的肯定不止是连长。”
张昌元说一段停一段，提示着冯锷。
“我想想。”
冯锷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实际上，张昌元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冯锷现在凭借这不到三十个敢死营的老兵，最多可以搭建一个连的骨架，而且这还要他自己把班排长带出来，如果他能把这些残兵全部留下，那么他就有可能当营长，因为他手下的老兵足够多，可以成为基层班排长的老兵也足够多。
“你放心，别管是教导总队还是其他部队的，只要他们自愿留下，师里就有正当理由把他们的长官怼回去，况且，我们还有陈长官罩着。”
张昌元提醒着冯锷。
冯锷太知道这帮弟兄了，一路从南京杀出来，自愿跟着突围的人很少，其余的人都是被逼的，被军法和枪逼的，冯锷带着他们进行了残酷的战斗，为了抗拒收编，甚至带着他们和五十二师对峙过，现在让冯锷推翻自己许下的承诺，冯锷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况且就算是冯锷放下脸，失去了威信，哪怕是这些人留下来了，他以后恐怕也难办。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自己许下的诺言，让他们来去自由，让他们走吧！”
冯锷摇了摇头，苦笑着举起了酒碗，这里面的酒是冯锷在沉思中，张昌元给续上的。
“哎，你知不知道，起点越高，越容易在战争中活下来，越容易得到战功，起点越高，你的上升空间就越大；你看我，军校毕业的时候只是个班长，到现在也才副团长，你明白吗？”
张昌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甚至不惜拿自己来打比喻。
“团长，喝酒吧！我并不想升官发财，我只是希望打跑日本人的时候我还有命退役回家。”
冯锷一脸的笑容，回家仿佛成了他永恒的期盼。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分钱！
一坛黄酒，对于两个老兵来说，喝完之后并没有喝多，至少他们报保持着脑袋清醒，身形步伐上也不至于飘，直到营房中渐渐暗下来，桌子上也空了，整桌的东西，都被两个人造了个精光。
“啊！”
最后一口酒下肚，冯锷舒服的摸了摸肚子，有点涨，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吃饱了。
“多谢团长的招待，你的好意我明白了，我回去睡了！”
冯锷站了起来，根本没有收拾桌子的觉悟，拱拱手准备告辞。
“行吧！你听进去就好，去吧！”
张昌元挥挥手，感觉今天白费了，还不如去盯着补充兵训练呢。
军营里面没那么多蜡烛，又是冬季，到处都点燃了篝火，冯锷感受着冬夜的寒风，浑浑噩噩的脑袋变的清醒了一点。
军营里面，给士兵准备的营房都是大通铺，简陋的木板上铺着干草，一人一床棉被，一间长长的营房中间有一条进宫两人并排走过的通道，两边就是一溜的床铺，一溜床铺就是一个连，这样一个营两间营房就足够了。
两盏油灯挂在营房的墙壁上，给漆黑的营房带来了一点昏黄的微光，随着门帘被寒风卷起，营房里面传来了哈哈大笑声，残兵们没有睡觉，正在进行他们的扯蛋游戏。
床边摆着整齐的鞋子，残兵们坐在被窝里，感受着被窝的温暖，三个一伙五个一堆的吹着天南海北的风闻趣事，对于这些残兵来说，这两天的日子就跟天堂一样，按时吃饭，没有训练，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只是今天的军官让他们有点担忧，不知道冯锷的许诺还算数不？
“哥几个，别扯了，今天那个副团长是啥意思啊？难道不打算让我们弟兄离开了？”
一个弟兄探起身体，朝旁边的弟兄询问。
“不知道，冯大哥说了去留随意的，再说了，现在还不是没到必须选择的时候吗？马连长，你说是不是？”
一个弟兄问着半躺在墙壁上的马华，作为87师的上尉连长，他在这帮残兵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我相信冯锷，梁瑞，歇了两天了吧！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马华喊着另外一边，同样半躺在床上的梁瑞，作为宪兵团的军官，他的身份其实非常特殊。
“嗯，歇的差不多了，该去找我们自己的部队了！”
梁瑞点点头，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朝那里走，如果十一师让他们离开的话，肯定会告诉他们该往哪里走，也许还会为他们准备干粮。
“冯锷这一天夜不知道干啥去了，等他回来的吧！”
马华朝梁瑞点点头，他准备跟梁瑞一起向冯锷提出来。
“呼呼……”
随着冯锷掀开门口的帘子，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谁啊！干嘛呢？”
门口的弟兄正在谈笑风生，一股冷风从他被窝的口子钻了进去，好不容易变得暖和的被窝变得冷冰冰的，这个弟兄一脸不耐烦的转头喊着，骂人的话正在嘴里酝酿。
“都没睡呢？”
冯锷抬起头，看着营房里齐刷刷望向门口的残兵们。
“连长……”
一脸郁闷的残兵只有把骂人的话吞进肚子里，尴尬的笑着。
“没事，你们继续。”
冯锷直接朝里走，他的床铺位置在最里面，是这个营房最暖和的位置。
“嗯？”
随着冯锷在过道往前走，弟兄们眼巴巴的看着他，然后看向梁瑞和马华。
“正好，大家都没睡，给你们说个事。”
看着马华和梁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冯锷笑了一下，就在旁边的床铺边上坐下，先开口了。
“今天来找你们的是六十二团的副团长，原来是我的营长，他来的目的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
冯锷看着残兵们，笑着说道。
“冯大哥，我们……”
梁瑞着急的说着，他怕冯锷直接用话把他们堵死。
“我都知道，你们绝大部分人都想回自己的老部队，对老部队的感情我是明白的，不用说了，我对你们的承诺仍然有效。”
冯锷举起了手，阻止了梁瑞说话，他想一口气把想说的说完，他要阻止自己改变想法的冲动。
“明天，明天我就会会让张副团长给你们打听你们原部队的驻地，然后让后勤尽量给你们准备干粮，闵大个子，把我们所有的钱都拿过来。”
冯锷一口气说着，然后闭上了眼睛，说实话，一路上挣扎着战斗、奔逃，对于这里的每一个弟兄，冯锷都舍不得，舍不得他们离开，最好的战友情就是战场上的生死不弃。
“都在这里了。”
闵大个子拎过来两个布袋子，里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正是他们集资的大洋，当然，更多的是他们那些手表、怀表、碎金子、首饰换回来的大洋，这还得感谢那帮商人，全部给他们换成了大洋，而且没有压价。
“有多少？”
冯锷随口问着。
“四百三十七个弟兄，每个弟兄可以分到两个，包括你。”
闵大个子提醒着冯锷。
“嗯，分了吧！不管走不走的，每个人两个，伤兵弟兄的留出来。”
冯锷对两口袋的大洋根本不动心，挥手让闵大个子开始给弟兄们发钱。
“枪，甭管是汉阳造、中正式、捷克式还是快慢机，你们想拿什么拿什么，步枪配三十发子弹，机枪两个弹夹，快慢机我现在也没拿到子弹，你们自己随意拿，都是弟兄们从南京生死一路带出来的，不是我冯锷自己的；我就一个要求，别他女马在路上给劳资卖了，这些家伙从南京带出来不容易，它们应该用在打日本人的战场上。”
冯锷指着墙角摆放整齐的枪支说着，他并没有打算把所有的好枪留下，十一师的补给他也看过了，至少中正式和汉阳造是不缺的，甚至是捷克式也补充了很多，至于那两具掷弹筒，现在完全成了铁皮筒子，因为一颗榴弹也没有了。
在哗啦啦的金属声响中，两袋子大洋很快就散光了，留下的一部分被闵大个子拎在手上，放在了床上。
“好了，我说的就这么多，我冯锷，绝不会自食其言，都早点睡吧！最快后天，你们就可以出发了，路上可能就没这么好的休息环境了。”
冯锷挥舞着双手，让所有的弟兄们早点休息，发完了钱，所有的弟兄们一脸不好意思，他们是真没想到能分到大洋，虽然这是当初从他们身上拿过去的。
第二百四十章 送别！
对于十一师来说，想打听他这些部队的番号并不困难，不管是87师还是88师，又或者是教导总队，他们都能很轻易的联系上。
残兵们不愿意留下，彭善又不愿意惹众怒，那就只能放人了，为了表明十一师的善意，还特地命令后勤给他们准备路上的干粮。
十一师军营，篝火通明，三百多个残兵坐在军营里，参谋主任彭战存代表十一师欢送这些即将离开的残兵。
“弟兄们，日本鬼子攻占南京，为国之大殇，南京城里发生的事情，想必这几天你们多少都听说了一些；没错，那些传闻是真的，鬼子对南京的市民、伤兵和降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们能从铜墙铁壁一样的南京突围出来，我佩服你们，欣赏你们的勇气和行为，今天，我代表十一师欢送各位勇士，希望他日在战场上，大家仍然是托付生死的弟兄，干了！”
彭战存举起酒碗，大声的呼喊着。
“干！”
所有的残兵举起酒碗，一咽而下。
“你们吃好喝好，然后好好休息，我就不陪了，估计你们有很多话要说，告辞了！”
彭战存喝完一碗酒之后，挥舞着手告别，这帮残兵有自己的故事和话要说，他估计他在这里有点碍眼，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彭战存离开了，这里全是从南京出来的逃兵，感受着离别的气氛，气氛有点沉寂。
“弟兄们，从南京一路走到这里，我许下的承诺已经兑现了，现在，让我们敬那些倒在路上的弟兄，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也许我们就会和南京的人一样，在鬼子的屠刀下哀嚎，变成一具具发臭的尸体。”
“弟兄们，一路走好！”
冯锷站了起来，大声的呼喊着，眼角含泪，朝着南京的方向举起了酒碗。
“敬弟兄！”
所有的残兵站了起来，大声的呼喊着，怀念着那些倒在路上的弟兄们，枪林弹雨中，肩并肩的战斗就在眼前，沉默前进中，弟兄们仍然在相互掩护，只是含泪的严重，那些弟兄们的身影正在慢慢的远离。
“再来！”
每个人的脚下都变的有点湿润，有酒，也有泪水；当然，不可能一碗酒都倒在了地上，今天晚上的酒是兑了大量的水，但那也是酒，弟兄们喝下了大半之后，重新又满上了。
“弟兄们，是谁带我们逃离了南京？”
马华端着酒碗，站了起来，大声的吆喝。
“冯锷!”
“是谁带着我们一路浴血，活到了现在？”
“冯锷。”
“又是谁始终在鼓励我们，给我们寻找回家的路？”
“冯锷！”
……
一句句，一声声，让弟兄们的热泪再也憋不住，一个个朝着冯锷大声的呼喊着。
“我们一起，敬冯锷！”
马华大声的呼喊着，酒碗遥举。
“敬冯锷！”
弟兄们一起呼喊，然后齐刷刷的举起了酒碗，他们佩服这个带头的上尉，让他们逃离了那个牢笼般的南京，逃离了那个血雨腥风一样的地方，也让他们活了下来。
“弟兄们，我们抗日战场上见，不同的队伍，不同的战场，可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把小鬼子打出中国，赶回东洋；敬你们！”
冯锷同样的举起了酒碗，仰头喝干。
“铁血的汉子，重承诺的军人，劳资不走了！冯锷，你以后就是我大哥！”
高玉荣大踏步走了出来，走到冯锷的面前，举起了酒碗，也许是因为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也许是刚刚想起了那些路上的枯骨，眼睛红红的，死死的盯着冯锷。
“去留随意，要走的，我不会挽留，要留下的，我表示欢迎。”
“好兄弟！”
冯锷用力的拍打着高玉荣的肩膀，手臂沉稳有力。
“我也不走了。”
“我不走了。”
……
随着高玉荣大声表态，一个又一个弟兄站了出来的，大声的呼喊着，可是很快就没有人再跟随，冯锷看了看，大部分是杂牌部队的弟兄，而且数量也不多，十个出头的样子。
热闹的聚会总有到点的时候，随着弟兄们一个个哭过、笑过之后，那些让人难以忘记，像是发生在昨天的战事，就像深夜的寒风一样，很快的让这帮热血汉子抛在脑后，该走的迟早会走，只是让大家留下了很多记忆片断，将成为残兵们永恒的回议。
“啪、啪、啪……”
当起床号响起的时候，残兵们一个个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背包，在墙角拿起武器，开始默默的走出营房，他们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没人动捷克式和快慢机，汉阳造和中正式成了弟兄们的选择，就连拜访子旁边的子弹也没人多拿，他们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冯锷的愧疚。
“集合！”
冯锷就站在军营外，看着弟兄们一个个走出军营，也许是离别的伤感让他们颓废，一个个弟兄仿佛抽空了精气神一样，冯锷不想这帮老兵以这种状态踏上归途，大声的呼喊着。
“集合！”
马华和梁瑞同时呼喊着，然后站在了自己的位置。
“报告连长，队伍集合完毕。”
马华立正之后，敬礼，然后大声的报告，他的前面站着的正是全副武装的冯锷，就跟他们从南京出发的时候一模一样。
“目标：徽州；跑步前进！”
冯锷还礼，大声的呼喊着，他今天上午已经请假，送这帮弟兄的同时，也要去给家里发一封平安电报。
“是!”
“两路纵队，向后转，跑步走！”
马华大声的呼喊着，强忍着留下来的冲动，命令弟兄们开始行动。
“啪嗒、啪嗒……”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这个时候军营已经醒了，可是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
“弟兄们，一路走好，我就送到这里了；现在你们的目标是回自己的部队，一路保重！”
徽州城门口，冯锷朝所有的弟兄们敬礼。
“连长，保重！”
弟兄们挨个敬礼，然后从冯锷的身边大踏步离开，直到最后一个士兵消失在冯锷的眼中，冯锷终于放下了右手，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生死与共的战友离开了，踏上了不知道前途在何方的征程。
抗日战场血雨腥风，冯锷不知道这次离别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也许会跟那个傻妞一样，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