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混沌之天
蚩尤已经再度出现了玄黄的面容,只是相比玄黄,脸上却多了一丝阴沉,他纵声一笑,露出鄙薄之色,道:“以七情之身去体悟天地之道吗?纵使所得解脱,最终也是人之解脱,并非妖物解脱。若不能以妖物之身而得解脱,那妖物又何必要向天地屈服!”
“佛祖之前,天地之间无佛法;道祖之后,天地之间有道门。”玄黄说了这两句话之后,接着道:“在他们两人之前,人类也无解脱境,但是在他们之后,人类便出现了修行人。晚辈并不是想让前辈得解脱,而是前辈由此可以真正去明悟何为天地之道。到了那时候,如果前辈自认不输给佛祖和道祖的话,应该为妖物开辟一条解脱之道,到了那时候,您才是真正的万妖之祖!”
玄黄的话说的十分诚恳,并无一丝的讥诮之意。蚩尤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的目光锁定玄黄,露出凶煞之气,一身黑袍自行飘荡而起,只听他字一句地道:“说了半天,你想说的只有一句,混沌之妖辗转生死,所有妖物不得解脱,如此种种都不是天地之过,而是妖物自身错了,对吗?”
蚩尤无匹气势如千涛万浪汹涌直冲玄黄而来,又好似山崩地裂受万雷共谒。但浪涌之中,玄黄如一舟随之沉浮而不覆;万雷爆发,玄黄更如霜雪之松,屹立天地而不动。他神色丝毫不变,继续侃侃道:“是天地之过,还是妖物之非,这一切玄黄说了不算。总是要前辈自己亲自去求证才是。”
蚩尤清晰感应到自己所有的威压施展出去,前方的玄黄却似容纳汪洋的大海,纵容万雷的天地一般。既不抗衡,也不拒绝,渺然犹如无物一般。又见玄黄说话不卑不亢,软中带硬,更感恼怒,怒然道:“那就来向本座证明吧!如果你能胜过本座。不管是转世还是赴死,什么话都好说。否则一切免谈,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出无极大阵!”
玄黄心知逼迫激将之法已经到头,接下去必须要在神通法术之上压过蚩尤才行,否则一切终将无功。凭借天地之力,他倒是有自信能够胜过蚩尤,只是如果将蚩尤击败,让他完全失了颜面,只怕会激发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想到此。玄黄便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烛九阴见玄黄如此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已知他必有把握,她也想到蚩尤若被玄黄击败,只怕未必能够善了。当即呵斥道:“玄黄,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挑战天妖,你以为收拾了穷奇他们几个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天妖的能耐绝对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还不快退下!”
玄黄心如明镜,哪里不知烛九阴的意图。正要说话。那边蚩尤忽然转身看着烛九阴,先开口道:“地妖,你是怕本座输不起吗?”
不愧是天地双妖,一句话就点破了烛九阴的心思,烛九阴脸上一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道:“我……”
蚩尤呵呵一笑,继续道:“连你也相信这小子会赢我,怕我输了之后不认账?看来本座真的是要输给他了!”
蚩尤说出这样的话,玄黄正思索着如何接话,却听玄妙初沉声一喝:“小心!”随即自己神念一动。已经被一股绝世之念硬生生撕开挤了进来。原来蚩尤说完之后,一声招呼也不打,抢先对玄黄出手了。
这一股念头之中如藏无量天地,内中却是一股荒凉无比的气息,混混沌沌,一片死寂,仿佛要将他直接吞没,带入那无限荒凉之中。如此莫可名状之念触动玄黄神念,让他浑身一震动,一身胫骨血肉皮毛在刹那之间炸开。玄黄当即将神念化无,躲避对方念头。他知道这是蚩尤直接以元神攻击,身形不闪不避,却是开口吐气发声,喝出一道震动之音,冲着蚩尤的念头冲击而去。
说是音,却是悄然无声,无极大阵之中静谧异常,众人唯见蚩尤和玄黄当面对立,各自一身衣袍鼓荡乱飞,如处乱流之中。而震动之音发出,无声之中有有万雷入渊之动,顿时将蚩尤化出的念头震散。整个无极大阵莫名一颤,大阵之中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虚无,正是玄黄和蚩尤的心念开凿而成。烛九阴、玄妙初等都能看出端倪,知道一入虚无,便会陷落进去,当下各自向后躲避而去。
玄黄不愿与蚩尤暗斗,击退这一念之后,立即便道:“虽然答应与前辈比量神通,玄黄有幸得前辈指点,当然欢喜。不过直接以神通法术相斗,前辈就算赢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高兴的。倒是晚辈若是输了,未免心生不满,毕竟前辈乃是万妖之祖,赢了玄黄也是以大欺小……”
蚩尤听到此,不耐烦地打断道:“啰嗦!”
玄黄一听,便煞住话头,直接道:“晚辈是想,前辈乃是混沌祖气而成之妖,一身根基就在混沌祖气。刚才穷奇等诸位前辈都是以祖气之变化与晚辈相斗,听闻混沌祖气应受有不同,而各有不同变化。刚才六位前辈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玄黄孤陋寡闻,不知道前辈的混沌祖气变化是什么!”
玄黄把话说到了这儿,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烛九阴也松了口气,道:“玄黄,天妖的混沌祖气之变,称混沌之天,包含一切混沌祖气变化之特点。也就是说,不只是刚才穷奇他们的混沌祖气的变化,还有其他的混沌之妖所没有的变化,天妖的混沌祖气都可以办到!刚才我就说了,别以为你能挡住穷奇他们,要想接近天妖,你还差得太远!”
“混沌之天?”玄黄却根本不理她,眼中一亮,嘴角含笑,冲着蚩尤行了一礼,道:“既然如此,晚辈就去前辈的混沌之天走上一遭,如果能够安然无恙的出来,就算前辈输。不知道前辈意下如何?”
蚩尤最厉害的手段,当然就是这混沌之天,他听玄黄说完,也不多话,扬手一弹,便向无极大阵之中射出一道黑气。黑气氤氲化成云朵之状,飘浮在那儿。玄妙初和昙华藏对视一眼,各自悄然释出神念想要一探,却不料神念才一动,刚想要接近黑云。黑云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的企图,爆发出强悍之际的吸引之力,差点被将他们的神念牵扯进去。
尤其是昙华藏,他的神通法力虽恢复了一下,但法力远远不及平时。若不是玄妙初及时以碧玉龙簪化入神念,冲击黑云的吸引之力,强行将他们神念带了回来,否则只怕二人立即就会被剥夺神念,继而被引出元神。
神念归元,玄妙初和昙华藏身形一晃,心中暗惊,这混沌之天果然厉害。玄妙初当即传神入念,对玄黄道:“玄黄,这混沌之天有天地之大,万物之变,你真的有把握吗?”
玄黄立即回答:“没有,一点儿也没有。弟子也是第一次接触混沌之天!”
玄妙初大吃一惊,他素知自己这个弟子的脾气,苦笑道:“臭小子,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玄黄嘻嘻一笑,道:“不是师父您老人家教的吗?天地不测,变化难定,从来不曾尝试过的事情,就算是有十分的把握,也要降低成为五分吗?”
玄妙初骂道:“若不是大敌当前,我老人家真想一脚踹死你!”
玄黄忽然收起嬉笑,正色道:“玄妙师尊,妖物不是人类之敌,一切都是天妖前辈煽动。不过在弟子而言,天妖前辈也并非敌对。”
玄妙初听他这一句话,楞了一下,叹息道:“是玄妙初失言了。你真要拉着他一起转世入胎吗?”
玄黄道:“若非如此,眼前的人妖之乱如何终结呢?”
玄妙初道:“这样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我看着天妖,绝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应付的,妖物能不能入解脱,哪有那么容易!”
玄黄道:“当然不容易,但是弟子有这个愿望,想要在这一次转世的机缘之中,从天地之道中领悟妖物入解脱境的修行!”
“啊!”玄妙初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来这才是你要转世的目的。你没有把寻找妖物解脱之道的希望解脱在这蚩尤身上,是想自己去寻找?你……”他一时震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了,想不到玄黄竟然有如此大愿!
玄黄嘻嘻一笑:“玄妙师尊,幸亏从您哪儿学到了一些小术,来此与天妖前辈赌阵之前,我便留下了一些交代。等我和天妖前辈转世之后,丹穴山会找上道门和佛门的。只是一会儿别过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您和昙华师尊了!”
玄妙初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玄黄的话,当即呵斥道:“小术?堂堂道门推命术,是什么小术吗?”他听见玄黄最后一句话,即便是脱天高人,也忍不住双目一红,泪涌满眶。
玄黄不忍见师尊如此,哈哈一笑,与昙华藏对望一眼,双手一合十,行了一礼。昙华藏洞明一切,也是一合十,诵了一声佛号。
玄黄与玄妙初相谈,不过是一念之间。行礼之后,便一纵身,飞向化成黑云的混沌之天。他刚一接近,混沌之天便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引之力,将他扯了进去,这情景好像是将他吞了一般!(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知天境
玄黄刚一入阵,那边梼杌就瞬移至玄妙初和昙华藏前方不远之处,目露凶光,对蚩尤道:“妖祖,趁这个机会,先将这二人先宰了!如此一来,佛道绝灭,玄黄就是再厉害,难道还能将死人复活吗?再者我看他虽然有意阻拦,但却未完全忘记自己是妖物出手,只要我们抢先杀光所有的人类,玄黄也是无可奈何!”
此言一出,朱雀和饕餮立即瞬移到了玄妙初和昙华藏身前,以身相阻拦。梼杌大恨,呵斥道:“你们两个叛徒,还不速速退开!”
玄妙初手拈碧玉龙簪,向前一步挡在昙华藏的身前,呵呵一笑,道:“这妖物倒是歹毒!”他听了梼杌之言,也是大为惊恐,只得故意作出轻松之态。如果蚩尤真的听从他的话,那一切可就糟糕了。玄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混沌之天呢!
蚩尤道:“梼杌听令!”
梼杌听得此言,还以为蚩尤就要下令斩杀玄妙初和昙华藏,兴奋道:“梼杌在!”转头又叫了一声:“玄武!”
不料蚩尤却摇了摇头,道:“梼杌,速回断慈山,毁去地灵之气,约束众妖,蛰伏不出!”
梼杌大惊,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道:“妖祖,这是为什么?”
蚩尤不答,只是淡淡道:“听清楚了吗?”
银角金狮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不甘心地大吼一声,震动周围开辟之虚空碎裂,梼杌再次大叫道:“妖祖!”
洪音灌耳,蚩尤却不受一丝震动,他微微斜睨了梼杌一眼,正要咆哮出第二声的梼杌生生被这个目光逼了回去。蚩尤这才继续道:“去吧。回去断慈山,等本座回来!在本座回来之前,只有你才能庇佑妖族了!”
梼杌大惊失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敢说出来。烛九**:“天妖,你确信他能出混沌之天?真的要跟他一起转世?”
蚩尤点了点头。看着混沌之天,道:“他要想出来,随时都可以出来。之所以还没出来,除却是为了给本座一点面子,另外也是想探明混沌之天的变化之妙!”说完,他扬声喊道:“本座说的对吗,玄黄!”
混沌之天中并没有传来玄黄的回应,但梼杌和烛九阴已震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玄黄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诸法不及究竟是怎样一种玄妙的境界,连蚩尤也对他无可奈何?那佛祖和道祖的诸缘不及境界又该是怎么样的呢?
难怪蚩尤制止他去杀玄妙初和昙华藏,因为这样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杀了这两人,除了激怒玄黄之外,并不会改变任何局面。但是为什么要毁去地灵之气呢,如此一来,断慈山的妖物只怕会立即大量离散,剩下的妖物不会有多少。而且继续生存会分外的艰难?蚩尤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混沌诸妖之中,梼杌跟随天妖蚩尤最久。也是城府心机最为深沉的一个,仔细一想,大致已经明白了。蚩尤知道自己是非转世不可了,等他一去,妖族便失去了最强的支柱,必然受到修行人打压。此时妖族只有自我克制。雌伏一隅才是生存之道。若是继续扩张,与修行人不断争斗,只怕引来无穷无尽地争斗,反而不能确保妖族的生息繁衍。
玄妙初和昙华藏听得这话,也都明显松了口气。尤其是玄妙初。更是向蚩尤投去了极为敬佩的目光。他显然是洞穿了蚩尤对梼杌所下的命令的深意。此妖能有如此目光、胸襟,一眼所见,便是千载变化,实在不愧是妖物之祖。
梼杌既明蚩尤之意,当下咬牙接受了命令,道:“梼杌明白了,梼杌一定遵从妖族之令,固守断慈山,绝不离开一步。不管多久,梼杌一定会在断慈山,等待妖祖归来!”
蚩尤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本座还需玄武留下有用,你这就离阵而去吧!”
“妖祖保重!”梼杌说完,抬头大吼一声,转身一奔,化为金光,消失在了无极大阵深处。
玄妙初见得此景,心知此妖存在乃是未来一大祸患,但此时也无力阻止,只好等将来再作绸缪了。不过如今只是靠玄黄制约住了蚩尤,而玄黄又是出身妖族,可见天意如此,妖物并未至绝境。想要消灭妖物,不是如今可以办到的,甚至不是他还在天地之间时所能办到的,也许还要寄托倚望后人了。
蚩尤又道:“玄武,本座需要你的玄丹一用!”
玄武低沉一吼,二话不出,从口中吐出了一枚放光的珠子,飞到了蚩尤身前。蚩尤伸手一指,将之定住,又是一抓,从中抓出一团光华后便将玄丹扫了回去,由玄武重新吞入腹中。玄武身上那一身龟甲,原本被玄黄一掌打得满是龟裂,玄丹入腹之后不久,那些龟裂居然一一自行愈合了起来。玄武连忙道:“谢妖族!”
蚩尤不答,手中抓着那团光华不断揉搓。那光华便在他手心旋转了起来,不一会儿,光华暗灭,形成了一颗黑溜溜的圆珠。圆珠形成的刹那,蚩尤的眉心之中射出一道幽暗之光,钻入圆珠之中。圆珠得了那幽暗之光后,登时散出一道黝黑的光圈,显得十分诡异。
玄妙初见得此景,不知蚩尤之举的用意。又见蚩尤左手捧着圆珠,右手拿出从昙华藏手中夺得的戒刀冲着那圆珠一插。那戒刀竟不可思议地插入了圆珠之中!就在戒刀刀柄吞没的刹那,圆珠外的光圈也消失不见。
蚩尤做完这一切,一张嘴便将圆珠吞吃了下去,随即冲着那一团黑云状的混沌之天喝道:“玄黄,还不出来!”
黑云双分,玄黄从中飞出,来到了蚩尤面前。蚩尤道:“怎么样,洞彻了混沌之天的全部奥妙了吗?”
玄黄呵呵一笑道:“混沌之天变化无穷,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让晚辈洞彻。倒是前辈诸多布置。显然是有很多事放不下,不知道已经交代完毕了吗?晚辈要多些您放过了我两位师尊啊!”
蚩尤淡然道:“不能改天换地,杀了他们两个有什么用。本座倒是还想问你一句,若是转世,本座只是受你天地之力的压制,寄灵其中罢了。一世形骸损毁之后,便能恢复。但是你并非混沌之妖,只是倚仗天地之力罢了,并不是真正的脱天境界,转世之后,天地之间就再没有你玄黄了。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而不是随从本座来改天换地,令你这妖物之身长生不死吗?莫非你就如此痛恨你的妖物之身?”
蚩尤这话一说出,烛九阴脸色一变。目光直射玄黄。玄黄脸上一红,有些不敢去看烛九阴的眼睛。烛九阴见他避开,当即喝道:“玄黄,这是真的吗?”
玄黄默默点了点头,一旁的朱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失落。
烛九阴又道:“也就是说,你转世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玄黄轻轻叫了一声:“烛姑娘……”
烛九阴大声喝道:“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玄黄叹了口气。道:“不错!只要在天地之间,就有分离。”
烛九阴一皱眉:“那转世之后。你也不会记得我,对不对?”
玄黄道:“既称转世,就是成为了另外的生灵。纵使记得,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在那时候,玄黄已经不是玄黄。”
烛九阴目光有瞬间的失神,道:“明明可以不离开。但是你偏偏选择离开,是因为你不在乎,是不是?”
玄黄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为了鼓足勇气,他注视着烛九阴。问道:“烛姑娘要留住我?”
烛九阴坦然承认:“是的,我想留住你!”
玄黄问道:“留住我,留住多久?是多留一会儿,还是留一年?十年?百年?还是千年……到底是多久?”
烛九阴心神一乱,道:“我想留住你,永远留住你!”
玄黄听见这个回答,温和一笑,道:“我也想留住自己,也是永远的留住。除了留住自己之外,还想留住许许多多的东西。玄黄也不想自己被变化的天地所吞没,消失在茫茫的洪荒,到最后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烛姑娘,天妖前辈要达到的目的,也是玄黄想要做到的,我们的区别只是手段不一样而已。因为想要留住自己,也留住那些想要留住的,所以才去追寻长生之道。”
烛九**:“混沌之妖虽有生死,但是经历生死可以不变;你凭借天地之力已经到达脱天境界……”
烛九阴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意思很明白,明明她和玄黄已经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但是玄黄却为了其他妖物的解脱,而选择转世轮回。烛九阴的话里有疑惑也有埋怨的味道,为什么要管其他的妖物呢,甚至不惜抛弃自己想要留住的一切,是因为要留住的心还不够强烈吗?
自己得了解脱就一定要帮助其他生灵得解脱吗?天地之间可没有这样一条规矩,更不要说是为了其他生灵的解脱而牺牲自己的性命了。即便是道祖和佛祖,他们也没有这样做。当然了,他们没有这样做,并不意味着就不能这样做。当中需要分辨的一点是,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而要这样去做?仅仅是因为不忍之心,不忍见其他的妖物不得解脱,所以就要这样做吗?
修行人行事不从妄想,也不随愿景,而是随缘法而行。何为缘法?若在知心境之下,就是身心之所系,离开自己身心之外,便是无缘。若是在知道境界,那就是神念之所及,或者引动其行之所遇。而随着境界继续提升,在知命境所谓的缘法就与之前有着极大的区别的,并非感应也并非所遇,而是来自修行人的大愿之心。至于到了知天境之后,所依的缘法便是天地之变,到此地步已入玄之又玄,可言而难言。
所以事实上而言,修行人虽然比凡人的能力要大的多,能够做的事情也更多。但是修行人却不会随意去插手其他人的事。比如道门阴阳八派的法术。在人间就是大用之术,行云布雨以润泽田地,凿山开路以便利往来,乃至种种人间凡人苦累之举,只要他们随便动用法术,就可以帮助他们完成一切。但是修行人却不会这样去做。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篱笆的缘故,神通不入人间?不,事实上在篱笆种下之前,当修行界和人间还没有分开的时候,修行人就很少帮助凡人去做各种事情。原因很简单,修行人有修行人的事,凡人有凡人的事,没有谁是为了谁活着的。所以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因此并不会有太多的往来。修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去帮助凡人行云布雨润泽庄稼的!
那么如果有一个修行人,求证了一身神通,却专门去凡人之中帮助凡人做各种事情,会有这样的事情吗?也许这就是凡人的困惑。其实回答起来也很简单,这就好比凡人之中那些手中握有巨大财富和权力的人,他们会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活,每天都去帮助他人吗?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除此之外,修行人不随意出手还有另外一层意义。每一个在天地之间的生灵。都有着独立而完整的生命,也有着自身的命运。这是每个生灵存在于天地之间巨大的意义。所以但凡是修行越高的修行人,越是不会横加干涉他人,尤其是到了知命境界,对众生命运有了更多的洞见之后,更不会轻易从眼前所见而动心任事了,只会随缘随遇施以援手而已。
烛九阴的话中的含义。就在于此。她知道玄黄要帮助的乃是妖物而并非是修行人,但是她不明白的是玄黄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从眼前来看,如果只是为了弭平人妖之战的乱象,他已经有能力战胜蚩尤。完全没有必要去转世。当然烛九阴也知道玄黄的目的在于令妖物得解脱,但是为了这个目的,就一定要这样吗?难道就没有其他得办法?这是她所不能理解,或者说不愿意接受的。
玄黄也明白烛九阴的心思,他叹了口气,正要解释。不想那边蚩尤忽然道:“地妖,这是他的求证,你若不懂,就不妨相信他!”
玄黄一愣,没想到天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烛九阴听了之后,目光复杂的看了玄黄一眼,忽然转过身去,也不理会玄黄了。
玄黄刚想要叫她一声,蚩尤却叫住他道:“玄黄,还有一个问题。”
玄黄只好收回目光,道:“前辈请说!”
蚩尤淡淡地道:“转世之后,一切难以控制,若是你与本座相隔太久怎么办?否则等到本座改天换地之时,若是没有你在场,岂不是很无趣!”
原来蚩尤担心的是这个,这倒是个问题。玄黄自然也不愿转世之后与蚩尤相隔百年甚至更久,到时候若是蚩尤已是改天换地,而自己却还没有出生,岂不是糟糕。不过对于此,他倒是有办法解决,只听他道:“前辈提醒的是,这个事情也好办,只要我们找一处天地灵枢之地,共同结下缔命之约,凭借凝命之功,转世之后便不会相差太远。”
蚩尤道:“天地灵枢之地?这个好办,就到巫山灵地吧!”
蚩尤话一出口,烛九阴立即转身道:“为什么要去我的地方!”原来巫山灵地,正是烛九阴的居所。
蚩尤立即对玄黄道:“既然地妖不同意,那就由你来选一处结命之所吧!”
玄黄刚要答应,却见烛九阴又着急起来,急忙道:“谁说我不同意了!除了巫山灵地,什么地方也不行,哪儿也不许去!”
“玄武,跟本座离开!”
蚩尤闻言,哈哈一笑,忽然一转身,带着玄武一起消失在了无极大阵之中,随着他的离去,被他开辟的虚空也渐渐消失,同时虚空之中也留下了他的一句话:“玄黄,本座在巫山灵地等你!”
玄黄知道蚩尤这是故意留下地妖,给她和自己一个告别的机会。玄妙初和昙华藏见状,主动避向远处。朱雀看了一眼烛九阴,似乎有所迟疑,但还是一转身和饕餮避让开了。四周顿时只剩下了玄黄和烛九阴,他们就彼此这么对视着。玄黄的眼睛里是烛九阴的身影,而烛九阴的眼睛里满是玄黄的身影。
谁也没有说话,又好像彼此已经说完了千言万语。该说什么,什么又是此时此刻该说的;想说什么,什么又是今生今世想说的。论起相遇,他们互相见到彼此不过也是从刚才烛九阴用天镜三生寻迹之法将他逼出开始;论起相知。也许不过就是彼此对视的那一眼,谁也不曾察觉的心动。才是相见,便是相知,未及相守,便是相离。是不是那一眼本就是多余,因为一切并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到了分别之际,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眼!
当睁开眼睛,看见了彼此;心忽然开了天地。接纳了彼此。那身影被目光捕捉,又被心看见,从此有了牵绊。目光不愿再离开,心也不愿再变化。多么幸运,能够拥有这一眼;多么叹惋,只剩下了这一眼!
陆正看着他们,受到感染,心中七情游动。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心儿的身影,心中也是跌宕起来。眼前是玄黄要转世成为自己。这样一来,他就与烛九阴再也没有关系了。但是就在颠倒梦想小径之中,却是红衣人师父等着自己决定,让自己从陆正再度变回玄黄,那样一来,对于心儿来说。玄黄就与她再也没有任何牵连了!
前生和今生,居然都面临这样的选择!一念至此,一股毫无征兆的剧痛从陆正的心底升起,痛彻心肝,让他元神几不能自持。所幸的是身体深处龙吟随即响起。一身法力自行运转,渐渐稳住了动荡的元神。饶是一念之身,但也跟真身几乎没什么分别。剧痛减轻之下,陆正忍不住松了口气,忽然想到,眼前的玄黄和烛九阴可是在无极大阵之中啊!无极大阵之中无时间、无空间,无一切变化,不管经历多久,都与外在天地变化无关。那岂不是说,他们想要在里面待到多久都可以嘛!
但就在这时,无极大阵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随着一个细微的破碎之声响起,整个无极大阵微微颤动了一下。旁观的陆正明明白白感受到了一样东西出现在了无极大阵之中,不是别的,而是一种流动之感。陆正脸上的表情顿时僵在了那里,这流动之感既不是风也不是其他,就是时间!
无极大阵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时间?陆正心中一叹,看来是因为天妖离去,无极大阵失去了主阵之力,所以再也无法维持,要渐渐蜕变回太极大阵了。如此一来的话,无极大阵的玄妙再难发挥,刚才所设想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玄黄和烛九阴真的只剩下一眼了!
就在这时,玄黄和烛九阴也终于移开彼此如同粘合在一起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后,又再次注视住了对方。仿佛四周所有的变化都再也无法引起他们的关注,哪怕是日月崩落,天地俱坏;哪怕是山河倒转,大地平沉。
对视之中,玄黄双唇微动,看来是要开口说话了。陆正当即凝神,正要听他说些什么。忽然四周一阵天地翻转,一股极为强大的斥力从四周涌动,将陆正这一念之身迅速弹出了命镜之中。原来红衣人所展示的一切已经结束,命镜停止了运转。陆正真身当即醒了过来,而这一念之身也立即归元,融入了真正的元神之中!
颠倒梦想小径之中,陆正瞬间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红衣人师父。红衣人见陆正身形若有若无,一身法力波动尽皆消失无踪,心中一叹,他果然是进入了知天境!
这时候,陆正说出了第一句话:“师父,佛山之人设置这颠倒梦想小径,应该是为了考验上山之人没错。但佛门向来慈悲,真的会以此颠倒梦想小径害死小鱼吗?”(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梦尽头
红衣人师父一怔,脸色微变,眼神一缩,但随即恢复如常,其声低沉问道:“陆正,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疑心我欺骗你?”
陆正不答,反而向四周一看,枫红小径之上,只有不远处端坐的小鱼,往来之间并无他人。陆正道:“不见赤灵和兰迁,师父您没有将他们引入梦中。”
红衣人师父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不知是洞悉了什么,眼神闪烁几次,忽然道:“入了知天境,你果然有所不同。没错,小鱼之事,的确是我骗了你!不过当时我是怕你不肯入梦,难以助你运转命镜见到这三千年前的过去往事……”
“师父!”陆正突然打断,目光直刺红衣人,带着一抹怀疑之色,道:“弟子想问你一个问题。在天巫山上,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红衣人师父一皱眉头,辩解之言正要出口,忽见陆正目光炯炯,一念生动,放弃了说辞,转而将目光移往了枫红之处,道:“知天而知微,看来你对我已经起了疑心,不再信任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辩说什么了,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天巫山上乃是我数千年前托付天巫一族祭炼的法器,以备今日除妖之用。但要用这件法器,非是圣宗之能不可,是不是要恢复圣宗之身,就在你一念之间,别的话我也不再多说一句了!”
陆正低声道:“恢复圣宗之身?圣宗乃是妖身,而我是人身,恢复成为玄黄,那我岂不是要成妖?”
红衣人一眼就看破他的用心,道:“你怕成为了玄黄之后,就会失去风琳。是吗?但是你要知道,若你不成为玄黄,天地为蚩尤反复,你也一样无法与她在一起。当初你转世为人,目的是为了妖物解脱,难道你要忘了这一点初心吗?”
若是恢复成为玄黄。陆正最担心的当然是失去心儿,至于是不是变成妖身,他倒不是那么在乎。就算是成了妖物,陆正也还是陆正,这一点不会改变。至于忘记初心?这根本就算不上自己的初心,因为那是玄黄的初心,不是陆正的初心。玄黄和陆正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距离,这个问题只怕连陆正自己都不知道。想当初他受七情心劫。也是忘记了过去,但是那终究是陆正的过去,而不是另一个人。
想到此,陆正问道:“师父,弟子还想请问您一个问题。刚才命镜之中所见,没有见到圣宗和天妖蚩尤缔命,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圣宗会留下您这道残念?您又是为什么会在这块玉佩之中呢?当初我在大雷音山法雨宫幻心大阵之中时,所见的幼年经历之中有一匹白狼。将我带走,应该也是您做的吧!”
陆正一连问出这三个问题。显然是心中还有着重重的疑虑。红衣人师父道:“这块玉佩叫做六龙佩,内中所藏的便是圣宗当初转世之前散去的一身法力以及我这道残念。那一身的法力也就是你所见到的六龙,如今已经有一半的法力被你融合炼化了。若不是前生后生,命运相应,不然你以为能够那么轻松炼化他人的法力为己所用吗?至于圣宗为什么留下这块六龙佩,那是为了防备天妖蚩尤!”
“防备天妖蚩尤?这话怎么说?”陆正不解道。
红衣人师父道:“你在命镜之中应该看见了。在答应转世之后,蚩尤趁着玄黄还没从混沌之天出来,抽取了一丝混沌之妖玄武的内丹之精,加上其本命真元炼成了一颗珠子吧!他最后还将从昙华藏手中抢夺的戒刀也藏在了其中。”
陆正点头:“我看见了,难道那颗珠子有什么古怪?”
红衣人师父冷笑一声道:“天妖蚩尤从来城府极深。对他来说,之所以要跟玄黄一起转世,一来是忌惮玄黄的神通法力的确能够将他杀死,二来也是因为他的确想要以此好好体察一番真正的天地之道。也就是说,转世并非是出自本愿,本是一件迫不得已之事。而且玄黄当时也说了,转世之中变数重重,他岂能没有不做好防备!”
陆正想起在无极大阵之中,蚩尤吩咐梼杌紧守断慈山,命他等待自己回归之事,可谓深谋远虑。而那梼杌正是自己在赤焰豹一族祖地之外见识到的银角金狮,也就是顿悟空灵的兄长。这天妖如此谨慎,面对转世留下防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陆正问道:“莫非那珠子之中也有他一身法力,不对,混沌之妖的法力并非单纯修炼而得,他留下那颗珠子的用意,多半是为了唤醒自己。就好比您助我运转命镜,看见前生之来由一样。”
红衣人师父点点头,道:“我只知道那颗珠子名唤六识珠,内有蚩尤的本命真元。虽然不知道珠子的具体妙用,但估计与你的猜想也相去无几。”
“啊!”陆正突然惊呼一声,道,“难怪!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难怪九哥会变成这样!他一定是得到了那颗珠子!”
红衣人师父有些意外道:“哦?你猜到了唐小九就是蚩尤的转世了?你是刚刚想到的吗?不对,你应该是早就有了怀疑,只是看你之前的样子,似乎还是很相信他的话的。哈,都以为你是个傻小子,却原来你最不老实,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不说出来。”
陆正脸上的神情若有所失,苦笑一声,道:“九哥一直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如果没有他,我不可能活到现在,没想到他真的就是蚩尤!看来,佛祖所云一切都是有前缘而定,并非虚言。”
红衣人师父见他如此神色,试探道:“他跟你不同,现在的是还只是陆正,只是有一个选择可以恢复成为玄黄。但是他只是被天地之力锁住了混沌之力,其实至始至终,他都是天妖蚩尤!如果你再见到他,会打算怎么办?与他为敌,还是继续让他做你的九哥?”
与九哥为敌?不。应该说是与天妖为敌……不!就算他是天妖,对自己而言,他就是九哥。除非……除非自己变成了玄黄,不再是陆正。否则的话,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不可能无视他就是九哥这个事实的。但是蚩尤可是要毁天灭地的,以他种种的行迹来看。似乎并未从转世之中体悟到什么天地之道,仍旧是要带领妖物掀起天地之劫。以目前自己区区知天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那为了天地苍生,万物生灵,真的要听从师父的话,成为玄黄吗?
陆正尚在迟疑之际,红衣人似乎也觉察他的心思,有所不忍。所以叹了口气道:“陆正,如果去成为玄黄,其实便是让你去死,没有分别。这对于你来说的确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修行入知天不易,得命由来,领悟天化,我没有任何理由强迫你去结束自己的性命。哪怕以拯救天地苍生、万物生灵的性命为理由。我也做不到!
其实当初我出现在六龙佩之中,也并非是圣宗刻意所为。他只是留下了一身法力而已,并没有留下相应的神念。他与蚩尤缔命之后,转世散却元神之时,双方的神识曾发生激烈地碰撞,有一道残破的玄黄神识恰好进入了六龙佩之中,这才是我的由来。恰好在最后的一刹那。玄黄察觉了蚩尤留下了六识珠的事,因此心念一动,神识之中便感应存在了因应之法。这就是我之所以为为我,我出自玄黄,但要求你恢复成为玄黄。却是我自己的想法!”
陆正一皱眉:“竟是这样!”
“不错!你听了也很意外吧!”红衣人道,“所以其实我算不上是玄黄,只是他的一道残念而已。在这数千年的时光之中,我一直在做的是两件事,第一是找到你这个玄黄的转世之身。第二则是想尽一切办法祭炼玄黄当初留下的一件法器,将之炼化成功,用来对付转世之后的蚩尤。这件法器就在天巫山,由天巫一族祭炼。同时也因这件法器的庇佑,天巫一族才得以千年不死。本来上一次我已经要取出法器,但不知道为什么,因你一念之动,突然瞬移离开了天巫山,所以才没有成功。”
陆正:“因为我是玄黄转世,所以我的母亲才会未嫁而孕,而那头白狼就是出自您的驱使!”
红衣人点点头,承认了一切。陆正心中荡漾起一阵愤怒,正是眼前之人,把自己带离了母亲的身边,让自己从小漂泊无依,受尽千般苦难。但是这一阵愤怒刚起,却又无缘无故地消失无踪,他没有办法去恨他,也不知怎么去恨他。
陆正深吸了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口吻叫道:“师父!为什么你将我带去人间,带去青龙寺大街上,而不是直接将我带去修行界呢?”
红衣人道:“因为你不是修行人,也不需要修行。对于你来说,这一生所要做的事情,不是修行,而是求证。你要面对的是玄黄带给你的命运,而不是作为陆正的人生。六龙法力时刻随身,只需要你机缘成熟,领悟前身就是了。
再者,修行界之中变数太大,将你带到修行界有着太多的危险。其实,在你求证知心境之后,我一直就想带你回到人间,隐藏你的气运,但是始终也敌不过天意,到最后你还是一直在修行界。不过所幸的是,你也总算一路平安走到了这一步了。除了幸运之外,也是你前生的福报!”
前生的福报,陆正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自己所遇的种种之中,无一不有玄黄的影子在。从被苦行僧带入日月庐,两位老师直接就是玄黄的传人;之后拜入天宗之后,又被山神带走,而山神则是和玄黄一样出自丹穴山;乃至他后来进入道海三山,也跟自己的命运脱不了干系。更不要说在赤焰豹祖地,开阳亲自出手拦阻梼杌了……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的前生是玄黄。
现在回过头来看一切,已入知天境的陆正心中洞然,过往一切的发生在他心中历历分明,许多看似并不相关的事情也都爽然清晰了过来。自己是带着六龙佩进入日月庐的,那么就是说两位老师早就知道,或者说至少猜到了自己的前生是谁。据他所知,涤玄天和莲华尊也早到过日月庐。只怕他们不仅知道两位老师的身份,也对自己的来历清楚的很。那么就是说,其实自己的一切,都在这些知情之人的注视之下,哪怕连拜入天宗也是!
两位老师将自己送入天宗,目的是为了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不将自己留下了。很显然并不是出自他们的自愿。也就是说。他们应该也是不得已,自己的身份来历太过特殊了!涤玄天和莲华尊是不可能放心将他一直留在日月庐的,毕竟不管再怎么说,李仪和乐中平都仍是妖物!除此之外,自己进入道门宗门,却没有进入佛门,只怕当中也有涤玄天和莲华尊的一番较劲吧!
种种往事勾连回环,渐渐地呈现出了自己原来不知道的部分,也因此越来越清晰。何为知天?知天之后。神通修为便有天知!
想明白了这一切,陆正沉默了许久,红衣人也没有再开口打扰。终于过了好一会儿,陆正才低声说道:“师父,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请您先回六龙佩之中。等我到了决心已定的时候,再去成为玄黄之身,我想应该也还来得及吧!……师父。弟子对不起您了,我不想听您的答复了。现在就请您回到六龙佩之中吧,天镜!”
陆正蓦然一声大喝!红衣人师父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陆正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面晶莹剔透的镜子,随着喝声升至他的头顶上方,发出了一阵耀目的光芒。光芒之中,天镜玄妙之力爆发。红衣人师父一下子就被摄住,陆正立即扬手抛出了六龙佩。六龙佩从红衣人身形之中穿过,一下子就将红衣人摄入了六龙佩之中,红衣人甚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吼!”
一声豹吼响起,赤焰豹赤灵电闪而至。他在这颠倒梦想小径之上已经徘徊了许久了。一直守着陆正的肉身。却苦于陆正被红衣人的梦境所摄,怎么也叫不醒他。现在红衣人被摄入天镜,梦境顿破,他立即就感应到了,在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在他的背上还驮着有建木之灵兰迁所化的灵枝。
本来赤灵和兰迁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颠倒梦想小径,而是应该进入恐怖挂碍小路的,但是因为陆正的天地之力影响,被带入了颠倒梦想小径。在这小径之中,他们是不可能化为人身的,只能维持以原形之体。
陆正拱手对赤灵道:“赤灵大哥,让你担心了!”又对那建木树枝道:“兰迁,渊无咎前辈让你带给我的东西,我已经收到了!”
赤灵又是大吼一声,他虽不能言,却能听懂陆正的话,这一声叫是表示疑惑。陆正呵呵一笑,手掌一翻转,天镜移转,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道:“赤灵大哥,这就是渊前辈要兰迁交给我的天镜!”
赤灵又是吼了一声,陆正知道他的意思,道:“大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救了小鱼,一起上了佛山再说吧!”
赤灵吼了一声,表示同意,当先跑到一边,小鱼所坐之处。陆正上前一看,小鱼仍旧坐在那儿,禁闭双目,脸颊垂泪。陆正知道他是入了颠倒梦想,不能自拔,略一思索,手中天镜一晃,射出一道接引神光照在了小鱼脸上,轻喝一声,震出苦行僧所教的清心咒音,道:“颠倒孰知正,莫向梦中寻!小鱼,八苦大师不在你的梦里,还不快睁开眼睛!”
陆正话音刚落,小鱼竟真的无比听话的睁开了眼睛。但陆正却并没有立即收回天镜所射出的接引神光,而是让神光持续照射着。因为小鱼的眼中神采未复,元神依旧迷离,众念颠倒,这表示她还没有真正从颠倒梦想之中醒来。等到又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小鱼喉咙间发出了咕咕之声,眼中精光一闪,陆正当即守了天镜,迅速闪在一边。
就在他身形刚刚移开的刹那,小鱼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了一道水箭,落在了地上。那道水箭不是别的,而是小鱼形骸之中的迷离所化的**。这一口**吐出,小鱼也立即恢复了过来。陆正刚才说的一点没错,佛门虽设考验,却并不会杀伤生灵,所以小鱼也没有受任何伤。
小鱼一恢复元神,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出了问题,问道:“陆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陆正道:“是佛门的考验,这条枫红小径就是颠倒梦想小径,你应该听说过吧!”他只是说了颠倒梦想小径,至于白衣人师父将自己摄入梦中之事,自然没有必要告诉她!
小鱼当然知道这条小径的大名,一听之下,刷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这么说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梦,那我原谅爹爹是假的,他抱着我也是……”说到此,小鱼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口说出了梦中情形,赶紧闭口,然后就是一眼冲陆正瞪了过去,露出凶色,道:“你都听见了?”
“啊!当然啊,我离你那么近,你又说的那么大声,我当然听见了。”
陆正刚一点头,忽感小鱼形神将有变化,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果然小鱼左手一抡,一巴掌扇了出来。因为陆正退后在先,这一下当然是扇空了。陆正道:“小鱼,你这是干什么?”
小鱼一击不中,也颇感意外,气哼哼一指陆正道:“要么你把舌头割下来,要么你把耳朵割下来,你自己选一样,不然的话,休想我会放过你!”
陆正猜测估计就是因为自己刚才听见她说出梦里情形的缘故,这姑娘脸皮既薄,还这么霸道,实在是有些过分。于是道:“我好心把你从颠倒梦想之中救出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小鱼道:“谁让你救我了!你割是不割,再婆婆妈妈,那我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陆正怒极反笑,道:“好啊,那你就自己来动手吧,反正我是不会听你这种蛮横无理的话的。这种话,你还是去对荒未央说吧,想必他才会任由你摆布。”
小鱼听见陆正突然提起荒未央,忽然怔住不动,脸上神情古怪,不一会儿眼圈就红了,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陆正暗暗叹息,想到她是苦行僧的女儿,也不想太过捉弄她,便道:“我的确是听见你刚才说到梦里的事了,但我又不会到处去胡说,干嘛要割舌头割耳朵的。再说了,若是我想要说出去,就算你把我的舌头耳朵全割了也是没用的吧!”
小鱼一听,当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泣道:“陆正,你欺负我!我要去告诉荒未央!”
陆正没想到她变化如此之快,一下子从刚才的凶巴巴变成了如此娇弱可怜,不知道的人还真的以为自己怎么欺负了她呢。这小姑娘实在是让人难懂,幸好心儿不是这样。
陆正道:“欺负你?我可不敢欺负你。不过有一句话倒是想告诉你,你刚才发觉是梦,说原谅大和尚是假的,这话我可不同意。若不是你心里早已原谅了他,又怎么会在梦里原谅他?梦里梦外,不都是你的心吗?又有什么不同呢!倒是你说大和尚抱着你,这倒是假的,如果你真的想大和尚抱着你,就别再这里哭哭啼啼,赶紧跟我一起上山吧,大和尚就在前面!不要告诉我你怕见他,如果是那样,你就不会来佛山了!”
说完之后,陆正也不理小鱼是什么反应,化出天镜照住小径,只顾自己继续向前走去。小鱼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她被陆正刚才一顿抢白给有些说蒙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见陆正已经走远了,她也不顾不得其他,一抹眼泪,就追了上去,并焦急喊道:“陆正,陆正,该死的家伙,你等等我!”(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琴
枫红小径之上,陆正飘然落步而行,一头赤焰豹背负建木灵枝尾随在后。小鱼在后面追上,她忽然发现陆正落步之际似虚似实,每一步好像都踩实在了地上,但是又似乎总是让她感觉他的脚离地还有些许的距离,并不沾尘。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小鱼觉得走在前面的陆正好像不是在走,而是贴地自然而进,不以身变,纯以神行。
修行入知道境有飞天之能,但是平时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因形神变化而与凡人之动静不同。小鱼修行御月诀已入知道境,御月诀之中自然也有运转形神变化之道,取象月之圆缺变化。以她目前所能达到的境界,乃是纯以气行的境界。步履动处,如月行长空,有彩云飞动之姿。比之陆正所现出的大象无形,不行而至的境界,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小鱼心中暗暗惊讶,陆正这般举手投足、身姿动静所显露的境界,给自己的感觉隐然跟自己的师尊差相仿佛了。自己的师尊尘凝榭是什么境界?那可是知天境。难道这小子也已经入了知天境?
想到这一点,小鱼暗暗吃了一惊,忍不住细心打量起陆正来,神念所感陆正法力波动,入如浩瀚虚空。陆正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却似与这枫红小径已融合为一,自己的神念刚刚注视到他,便觉得他瞬间消失在眼前。等到她神念一退,下一刻他又已经出现在了前方。
陆正分明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在偷看他,所以故意躲开了自己!小鱼忍不住脸上一红,被人发现自己的偷窥之举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自己又是个女孩子。但是羞涩之念刚一升起,转而又被另一股更汹涌的妒忌之念盖过!
这陆正分明就是已经入了知天境无疑了,这种不动声色之间悄然避开自己的神念窥测的手段。小鱼当然曾在尘凝榭那儿领教过。顿时强烈的酸意涌动起来,小鱼忍不住将一口贝齿咬得嘎嘎作响,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忿,这小子的精进怎么会那么快,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远不如自己的!本来自己已经修成知道境。不要说在月宗弟子,哪怕是在整个道门之中,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不知道有多少次被长辈夸赞为天分极高!所以不仅尘凝榭颇为这个弟子骄傲,小鱼自己也是暗暗得意。
但是现在可好,跟陆正这么一比,哪里还有脸提什么天分啊!如果她算是天分极高,那陆正这种算是什么呢?在他这种精进面前,都不好意思提什么叫天分。等于是小鱼正在为自己攀登上了一座高峰而沾沾自喜之时。抬头一望,却是高处云端之上的陆正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欺负人吗?小鱼本来对陆正还是心存感激的,尤其是刚才几句话,让她觉得十分有理。但是现在一来,不要说感激了,心中满满的都是羞恼恨意啊!
这一下小鱼也不着急追赶陆正了,注视着陆正的背影,气嘟嘟得嘴里念念有词。别忘了陆正最擅长的就是以七情心感应万物。如今他又是知天境,小鱼的境界又不及他。因此清晰照见神念所及的一切,不由暗暗摇了摇头,也不去理睬她,只顾继续向前走。此时颠倒梦想已破,又有天镜在手,陆正早已洞彻自己所处位置。也已经知道该往哪儿走了。顺着这小径走到尽头,便是佛山左肩之上,到时候应该会有僧人来迎接自己了。
陆正的步子虽慢,但事实上速度之快,已经不是追风掣电所能形容。别看这小径不长。却是遍布玄机,也不是一时就能够走完的。虽然他们刚才已经从颠倒梦想破梦而出,但并不是说这就已经完全摆脱了颠倒梦想,一劳永逸了。只要还在这小径之上,就随时有可能还会落入颠倒梦想之中。若不是有天镜在手,陆正也不可能会那么轻松地大步前行了,别忘了他可是还要带着小鱼的。小鱼并不是自己突破颠倒梦想的,而是被陆正引出来的。因此需要他一直将她引出颠倒梦想小径为止,否则她随时都会再度陷入颠倒梦想之中。
“该死的家伙,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要救他,还要照顾他一路,上辈子欠着他吗?对陌生人这样好,对自己的女儿却不闻不问,这算是什么嘛!”小鱼当然不知道自己一心嫉妒的陆正还在护着她一路前行。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用各种言语咒骂着陆正,除了修为比她精进之快,她对陆正还有另外一层恨意,那就是陆正告诉她的关于苦行僧曾经救护他,照看了他一路的事。
在小鱼心中看来,苦行僧不曾对她这个女儿有过一天的疼爱,却对着非亲非故的小子关怀有加,当然比修为之事更让她又羡慕又嫉妒。不过走出一阵之后,小鱼忽然想到,陆正天分再高,高得过荒未央吗?区区知天境又算得了什么,自己的荒未央可是脱天境,那才是真正的天分高哩!
一念及此,小鱼心中嫉妒之念大减,甚至忍不住得意地冲陆正的背影白了两眼,忽然不觉得陆正有那么讨厌了,连步子也轻快的不少。陆正虽然背对着她,但也如亲眼所见没什么区别,心中也不由奇怪,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怎么突然就变开心起来了?这女孩子的心思果然是难以猜测,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变脸之快,至今心有余悸,实在可怕的很。于是陆正暗自告诫自己千万要谨慎小心,不要被她一时心情所蒙骗了!
行走之际,两侧的枫红始终随风漾动,不断欲沾身而来。陆正走着走着,忽然有所领悟,双目很自然地闭了起来,有一件东西从他的形神之中飞了出来。那是在他的自成洞天之中被炼化了一半,初具琴胎之体的火灵神树的残根焦木!
这焦木残根琴胎一飞出,颠倒梦想小径之上便响起了一串七个琴音,破开无尽苍茫而来,古越而苍劲,那两侧游动欲染的枫红登时被震得向后一退。随即琴胎绕着陆正前进,始终围绕他的周身转圈飞动。刹那之间,似为琴音所动,流风过树,万叶摇动,无数枫叶摇动,红叶之形如刀光剑影一般骚动整一条颠倒梦想小径!
小鱼大吃一惊,神念受扰,形神自运,一个闪身正要祭出法器,却发现所有的枫红叶影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那一片片摇动的枫叶,如同一道道斩出的刀光剑影,齐刷刷地都是冲着那围绕在陆正周身飞舞的黑乎乎的东西而去。
万红一指!整个颠倒梦想小径爆发了,在小鱼的神念感应之中,倒像是整个佛山在瞬间炸成了齑粉!不过小鱼此时却是有些傻了,在她身边爆发了惊涛骇浪,掀动了催山断岳的狂风怒潮,但偏偏这一切与置身其中的她毫无关系。所有的法力都冲着陆正而去,与她没有半点的干系。这先是让她有些惊愕,接着却是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到最后则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处于暴乱中心的陆正,紧紧咬住了下唇!
而此时的陆正却并不知道周身爆发的一切,因为他不只是简单的闭上了眼睛,甚至连心眼也都闭上了。种种祥和不现,种种恐怖不生,元神似在,又似被他化去。是七情心劫再现吗?好像是,因为此时七情如滔滔江河一样,汹涌澎湃于身心之中。但又应该不是七情心劫,因为这七情不是自生而动,而是来自那被炼化的琴胎。当初炼制此器,就是以七情洗炼的这火灵神树的残根!
琴胎为何而动?正是一片片枫红叶影反复落在琴胎之上的缘故。其实在这小径边的每一棵枫树上的每一片枫叶便是一种颠倒梦想。一叶一梦,一梦一想,一想一颠倒,使得每一片枫叶之红落下,便是一股极为强大的法力冲击,同时便将一种颠倒梦想印入琴胎之中。
以心相通琴胎,以琴胎承受颠倒梦想攻击,那么只要琴胎承受住所有的攻击而不坏,每一次的颠倒梦想的冲击,都是对琴胎的一次炼化,也等于是会在琴胎之上留下一个颠倒梦想。自有佛山以来,数千年中这条颠倒梦想小径不知考验了多少成道的高僧,又留下了多少颠倒梦想!
也许有人会问,难道高僧也有颠倒梦想吗?当然,或许比凡人还要多。因为修行有成的高僧所经历和面对的,远远要比一个普通的凡人要多的多。所以他们所要面对的颠倒梦想自然比凡人要多,甚至来的更为凶猛。
本来从炼制法器而言,器物所受乃是法力冲击,而修行人元神和本心才会承受种种变化之幻的考验。在这个承受的过程之中,修行人不仅要化转诸般变化之幻,也要将之慢慢与法器融合,赋予法器相应的变化之妙。无论法器或者修行人,只要其中有一方难以承受相应的冲击,那么不仅炼器会失败,炼器的修行人本人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如果坚持下来了,那就要看修行人所赋予这件法器的变化之玄妙了,是否与器物本身相合,又能足以依据器物本身之物性施展出妙用。
眼前却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这琴胎本身就是陆正以七情洗炼而成,所赋予的正是其七情灵性。这样一来,导致这件琴胎在接受颠倒梦想的攻击之时,加上陆正之神念法力的炼化,渐渐有了七情化心的转变。也就是说,这件琴胎就仿佛成了陆正的第二颗心,在修行界也可以成为第二元神!(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器心
徒具七情本不能成心,却在一个又一个不断冲击而来的颠倒梦想的催化之下渐渐具足灵心之妙。到最后,琴胎竟开始帮助陆正吸纳和转化颠倒梦想之幻,也让自身具备了颠倒梦想的种种特质了。
以陆正的修为本是无法抗衡这颠倒梦想小径的绝世法力了!这可是佛山排布之阵,数千年来不知道经过多少高僧的锤炼,又考验了多少通过小径上达佛山的修行之人。但在这万红摇影的冲击之下,陆正身不乱、心不动,形则与幻与化、神则益清益纯。在光影交织、法力暴冲之中履险如夷,对周遭发生一切无惊无怖,更似无有所觉,逍遥迈步,沿着小径直上佛山而去。如此险境、这等清姿,令在身后一路跟随的小鱼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陆正之所以能如此从容应对这颠倒梦想小径的爆发,并不是他有知天境修为的缘故,也不是他作为天命之主有天地之力庇佑。颠倒梦想不属外力,乃在一心之中,是天地所不至之处,唯有靠修行人自身之力支持才能安然度过,任由是谁也无力施以援手。好就好在陆正有天镜在手,此法器有照破一切虚幻之妙用,恰恰陆正居然又能驱动此器,帮助他消除了不少颠倒梦想之幻,否则陆正早就沉沦其中了。另外一点就是,陆正的法力实在是足够深厚,能够让他源源不绝地消耗运转,不仅足于自身抵御,还能有余裕去炼化 琴胎。到后来琴胎蕴化灵心,帮助他卸去大半的攻击,更是让他得保安然。
颠倒梦想小径为什么会如此针对陆正?难道是他强行带着妖物和精灵进入的缘故吗?还是佛山之上出了什么变故,有什么人想要故意针对于他?内中情由倒不是如此,其实这一切都是陆正自己引起的。若不是他祭出那被炼制了一半的琴胎。因为内中的七情震动,散出七情之音,也不会引起整个颠倒梦想小径的全面爆发了!不过虽然引来凶险,但这炼制一般的琴胎居然能够激引这颠倒梦想小径全面爆发,从中也可见得此器不俗了。如此一来,经历这番磨炼。此器成形之后必然将是一件震惊修行界的超卓神器!
如果是是修行界炼器第一的地宗长老任道直见到此时的琴胎,只怕是会当场顿足惊呼,他一定会惊呼,此器已然生成器心了!
修行人的法器乃是身心之延续,自然能够感应法器御使之主而随之变化。因此一般来说修行人之心就是法器之心,又何来器心一说呢?其实不然,当修行人法器炼制到了极为高明的境界,就不再是一味的追求法器妙用和强大了。炼器之道另有他途,那就是令法器成灵!
所谓使法器成灵。就是在炼器之人在不断赋予法器妙用的过程之中,天长日久,法器渐得器主之灵性。灵性渐足,自然能够更加发挥法器与器主的感应,将大大有利于施展法器的妙用。不仅如此,如果法器之主修为境界高超,能悟通造化的话,继续炼化。该法器就有可能出现器心!
一件法器出现了器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法器本身真正活了过来,成就器心的法器就不再单单只是一件器物。就好比是初生的婴儿一般,是具足生灵之性的!只要法器之主加以继续小心炼化培育,器心将很快进化成为器灵。到了那时候,法器就会完全脱离器物之属,而将成为一个可以自主修行修炼的生灵!也就是说,炼器至此。等同天地造化之功,可以化生生灵。这才是传说中炼器的至高境界,也是很多炼器大宗师所梦寐以求的境界!
地宗长老任道直就是有着这样追求的一代炼器宗师,可惜的是至今为止,他也没有炼制出一件具足器心的法器。当然这并不是任道直长老本身修为不足。而是要炼制成功这样一件法器也不是这么容易的。首先还是需要修行人对于自身境界的突破,如果不是对天地之道领悟深刻,不明造化之功,当然是不可能赋予法器足够的灵性和造化的。
其次,也并不是说什么样的材质器物都可以炼出器心,必须也是难得的天材地宝才行。除此之外,就算这两个条件具足,还需要看因缘是否具足,一物一器之成,需要千缘和合,如道门所谓的天地同力,方能成就,等闲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成功的。
这琴胎之本质乃是火灵神树的残根,本身火灵神树就能有让生灵化妖之灵能。因此自身灵性已是惊人,在陆正七情洗炼之下,又经颠倒梦想之中蕴含的种种心念力的催化,形成器心,倒也不算是太出人意料。只是能够将这几样因缘合并在一块发生,天地之间,却也仅此一次而已!
此时的陆正只顾前行,同时沉浸在炼器之中,还不知道自己正炼制出这样一件惊世骇俗的法器。身后的小鱼虽然惊讶,但也修行未足也不能真正了解其中奥妙,更不要说化身赤焰豹的赤灵和化为建木灵枝的兰迁了。唯一真正知情而感到惊叹的,自然是白衣人了。之前被陆正强行摄入六龙佩之中,却没有将他封印,因此他仍旧能清晰感知外在的变化。本来他在天巫山也炼制了一件超卓无伦的神器,但是却劳心劳力,设计运谋,足足耗费天巫一族千年之功。没想到陆正却能在片刻之间也炼制出一件不相伯仲的神器来。面对这般情景,他在惊叹之余,实在也忍不住感喟天意难测了!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虽是在这等奇诡的炼器过程之中,但陆正神行不见丝毫减缓。不远处枫红减淡,尽头透来一丝光亮,却是颠倒梦想小径已经快要到了尽头。小鱼见之大喜,却仍不敢轻举妄动,她心里十分清楚,只要还在这小径之中,任何一步都是危险之极。更何况眼下是这样的法力乱流,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轻易便可送掉自己的小命。不管她再怎么看不惯陆正,现在都需要依赖他的庇佑,才能安然走出这小径。
不过走过这一条颠倒梦想小径对她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此经历又岂能是人人都能遇见的。小鱼眼下只是知道境的修为,便受颠倒梦想考验,虽然不是自己破梦而出,但对她未来的修行来说。将有难言的益处。更何况见识一路颠倒梦想爆发,纵使不是直接冲她而来,神念流光,自然也有所感应,对她所修御月诀之中的‘在天无言观’之月镜法术,有着更为直接的助益。小鱼可不是个因为心情就会影响自己行止的笨蛋,不然也就不会成就知道境了,她当然不会放过这等增加修行阅历的良机。
一直小心翼翼跟在陆正身后,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陆正终于踏上了颠倒梦想小径的出口,再向前一步便可离去。小鱼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一路可把她累得够呛,光是运转法力小心翼翼观摩爆发的颠倒梦想流光幻影,避免被幻入,已经是几乎将她一身法力耗光了。现在好歹终于到了出口,她可是等不及要出去休息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陆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挡在了她的前面!
小鱼想不到陆正居然会停下。本来一步可出,她已经慢慢地收敛一身法力,就等着下一步离阵而去。没想到眼前陆正身形停住不动,心神一松懈,几乎让她一下撞到他的背上。刹那惊觉,小鱼赶紧向后撤了一步。差点就撞上了爆发的枫红乱流。虽说这些法力乱流并不主动攻击她,但自己撞上去的话,法力乱流可不会怕伤着她而让开啊!
这该死的陆正一定是故意的!小鱼好不容易定下形神,顿感分外恼怒。不过在此阵中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算大声呼喝只怕也有意想不到的变数。她只好狠狠地瞪着陆正。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发什么楞,而那黑乎乎的东西则悬浮在了他的身前不动。
小鱼此时也看出来了,这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因为被陆正身形遮挡,她只能看见露出的两端。她发现这法器的模样已经与刚才那粗粝的样子变化了许多,从露出的部分看过去,应该是一张琴,只是琴面之上却并无琴弦!
“这破法器是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小鱼心里嘀咕道,“这傻子站在那里干什么?刚才就无缘无故拿出这破法器引起大阵全面爆发,现在傻站在那里不会又想干什么蠢事吧。自己找死就算了,千万不要把本姑娘拖下水才好啊!”
颠倒梦想小径的出口并不小,小鱼为什么不直接绕过陆正出去呢?其实这是做不到的,因为此时整个颠倒梦想小径爆发的法力都围困束缚着陆正,除非他当先出去,否则跟在其后的小鱼是绝对不可能越过他先出去的,那样的话,就是她要自己去面对这整个大阵的法力了。小鱼出身大宗门,见识高超,当然知道其中的危险。若是她真那么做了,只怕是会被大阵的法力活活绞成碎片!
“是该叫这傻子一声吗?也总不能在这儿站一辈子啊!”小鱼心中想道。她搞不清楚陆正现在是什么状况,不敢轻易触动他。陆正这样子像极了是在某种思悟之境中,若是受扰,只怕很容易出现问题。
小鱼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其实除此之外她心里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甚至包括以御月诀之中的月潜之术穿过陆正身边,从阵阵法力的缝隙之中穿越出去。这样一来,她自己的风险要小得多,但是只怕陆正却将因为制衡的法力丧失稳定,受到难以想象的冲击。
思来想去,小鱼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看着陆正的背影心道:“看在你刚才把本姑娘从幻境里救出来的份上,本姑娘就不撇下你独自出去了。不过这么一来,就跟你扯平了,别想着我还会怎么谢你!”
正思忖之间,突然一声琴音从那无弦之琴上响起,四周的法力乱流陡然一变。小鱼脸色一变,心中叫苦,不妙,这傻子真干出傻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石像
在日月庐的时候,乐先生在教陆正弹琴之前,曾经指着自己所弹的琴问过陆正一句话,什么是琴?
陆正当时一愣,斜眼瞥了一眼眼前的琴,然后答道:“这不就是吗?”
乐先生立即笑了出来,冲他摇了摇头。陆正一下子就蒙住了,他不知道学琴还要回答这样的问题。在当时的他看来,琴不就是琴吗?如果眼前的琴不是琴,那什么才是琴?他想了半天也是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小脸涨得通红,最后感到十分羞愧地摇了摇头,垂落目光。
乐先生见状哈哈大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感受到乐先生手上传来的柔软和温暖,陆正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乐先生。乐先生笑嘻嘻地拉扯着他的手到琴上摸了摸琴弦,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戳他的心口,道:“琴在哪儿?在这儿!”
陆正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激动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登时着急了起来,差点就没哭出来。这时候,一声琴音响起,乐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下来,挑动琴弦,顿时流泻出如山泉一般叮咚之声。
琴声悦耳而入心,陆正心中急躁顿时散于无形,好奇地看着乐先生。乐先生冲他找找手,让他在对面坐下来,给他弹奏了一曲。这一曲琴音如风缓至,随鸟入云,似过竹林,又听花落,动人、醉人、宜人。陆正心绪荡开,眼中渐渐痴迷,感觉自己仿佛见到了高山,听见了流水,高山之上、流水隈曲都有竹林摇曳。碧绿的竹身入目。不多时,竹林之中又有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而风又带来了云,云聚之后竟然下了一场绵绵的小雨,让整片竹林的碧绿都晕染开来。沾身扑人。
绿竹成活之际,琴声忽止,所有游动的绿色又回归到了竹子、竹叶本身,琴弦之上压着乐先生修长洁净的双手,因此并无一丝余韵,可以说是非常突然。陆正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入了神,闭上了眼睛。
眼前似有两道光。定神定睛一看,是乐先生一双灼然的双目,陆正微微吃了一惊,暗想刚才自己心中所见已被乐先生都看见了,身体里顿时有了一股难言的羞意。
“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乐先生的声音终于打破尴尬的气氛,让陆正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很自然的就闭上了眼睛!”
乐先生又问:“闭上眼睛。你看见了什么?”
人真是奇怪,虽说要看见东西就必须睁开眼睛。但事实上有时候闭上眼睛反而能够看见更多。?本来陆正也是打算将所看见的高山流水,绿竹清风告诉乐先生的,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有些莫名的羞涩,竟一点儿也不想说出来。
乐先生见他不语,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我问你看见了什么?”
陆正这才低着头。像做错了事一般小声答道:“我看见了竹子,一大片的竹子!”
“哦!”乐先生将这一声拖得极长,似对这个答案极为满意,便不再追问,而是自语道:“琴以通心。弦动心开,如开天地。所以有琴一曲,可得万物为侣。陆正,你记住了,不会指上弦无妨,但不会心上弦则万万不可。要知道琴不是琴,是乐!”
琴不是琴,是乐!
一路行至颠倒梦想小径的尽头,琴胎已经被炼化完成,成就琴身,只是不见琴弦在上。但是陆正心中却有明悟,手不动而心动,行动而琴动,虽然无弦,但是所发却是心音。
此时他的心中是什么?在这佛山,他心中所存是佛吗?不是!他为什么来到这佛山之上,不是来求佛,不是来问佛,更不是来拜佛,而是任运天地之道,默从运命之变,知感有救回心儿的契机在此,所以才来到的佛山。他来佛山不见佛,想要见的是心儿!
陆正心里满心都是对心儿的思念之情,这一道心音发出,思极愁极,深幽无比,绵绵长久,似永无断绝之期。从他一心而出,遍及神念所触万物,万物同感而共鸣,是鸟则飞达上天,是鱼则下潜于水,天地为之震动,万物为之吟咏。
一音扩撒而出,颠倒梦想小径之上的万千枫红之叶,在刹那之间尽数扑簌而落,纷纷扬扬成了一阵红叶之雨,只留下突兀的枫树枝头突愣愣地向虚空刺去。而这无数的枫叶竟无一片落地,都在半空飘扬之际化灭,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小鱼愣愣地转过身,回望来时小径,正看见枫叶脱落的枫树一棵棵自行倒落尘埃,迅速地消失在眼前。她张大了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陆正这傻子刚才究竟做了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声琴音,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吗?莫非这傻子只是这么一下,就毁掉了佛山的颠倒梦想小径吗?这……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小鱼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转身小心翼翼地去看陆正的背影,却正好听见陆正身体之中发出一声共鸣似的叹息。这一声叹息入耳,让小鱼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挖走了一块,加上刚才被琴音所感的思念之深,眼中几乎立即涌起了泪水,盈满眼眶。一位堂堂知道境的修士,居然被一声叹息就引动心境变化,也真是闻所未闻了!
随后传来的是陆正低沉的声音:“情之使然,万物感之,尽天数换得一夕绽放!”
小鱼的眼中极力收敛住的泪珠再也收敛不住,顿时夺眶而出。泪落之际,她立即回神,赶紧用衣袖拭去泪水,慌张之余更对陆正感到恼怒。但听清陆正说出的这句话,心中一股暴戾之气不知为何却又凭空散去。让她柔肠一动,想要骂出的话怎么也骂不出来了。
前方的陆正没有回头,叹息完毕之后,他淡淡地对小鱼说了一句:“上山吧!”说完,迈开步子一步踏出了颠倒梦想小径,那琴随之消失。被他收纳在了自成天地之中。赤灵大吼一声,也跟了上去。
小鱼破天荒居然柔声应了一声:“嗯!”什么也没闹,就这么随在陆正身后,也踏出了小径。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相随走出十余步,谁也没有说话。等到十余步之后,小鱼似乎终于忍不住,停住脚步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真羡慕她!”
陆正听见这句话,身形一怔。没有转身倒是先叹了口气,问道:“荒未央跟你提起过心儿?”
小鱼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我听懂了你刚才的琴声、还有那句话,原来她叫做心儿!陆正,如果有一天荒未央也能做到你对待心儿一样对待我,那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陆正道:“荒未央对你也很好,他心里一直很喜欢你。”
小鱼微微一笑。道:“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他跟你不同。他永远也不会像你对待心儿一样对待我。他对我很好。也会喜欢很多很多其他的女人,甚至对待她们也会跟对待我一样好,甚至比对待我还好。”
陆正想起荒未央的面孔,心想这倒是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小鱼对荒未央实在是太过了解了。他也无意为荒未央分辨,事实上也不知道如何分辨。只是这几句对谈下来。他的心情倒是没有方才那么沉重了。
小鱼见他不说话,呵呵一笑,道:“不说他了,这一次上佛山可不是为了他。反正佛山之上又没有美女,这家伙也不会在。不过。陆正,我从前对你不好,还打过你的耳光,实在是对不住你。刚才要不是你,我也无法从颠倒梦想小径走出来,真的要多谢你了!”
陆正本是心胸宽大之人,见小鱼居然道歉,自然也不会将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当下转过身来道:“当年若不是大和尚救我一命,今天我也不可能将你从颠倒梦想小径带出来。大和尚是你的爹爹,跟你也没有什么分别。说起来,还是我先要感谢你呢!”
话正说得好好的,没想到小鱼听见陆正提及八苦和尚,忽然就冷了脸,冷冷道:“别跟我提他!陆正,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教训我。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在那颠倒梦想小径里头,少管我的闲事!”说着,身形一晃,避开陆正向前而去。
陆正碰了一鼻子灰,自讨了个没趣,心道这姑娘实在是够别扭的,你不就是特地为了见苦行僧才上的这佛山嘛,怎么还是这么凶巴巴的语气!分明心里想得很,嘴上却一点也不饶人,这般死要面子,也不知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这父女之间的事情,终究也不是自己一个外人可以置喙的。陆正摸了摸鼻子,正准备跟上去,忽听前面小鱼传来一声惊呼,叫得极为悲戚。他心道一声不好,身形一晃,立即冲上前去。
行不多远,便遥遥见到一堵石崖挡住了去路,那是佛山人形左肩的尽头,再来就是要沿着左耳继续向上到达佛山之顶了。小鱼正在那石崖的面前,独自瘫软在地,掩面痛哭不休,四周不见有任何其他人。
陆正不知出了什么事,连忙奔跑过去,急忙冲着小鱼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小鱼只顾自己嚎啕大哭,伏地将头埋在地上,双肩抽动不已,根本不搭理他。陆正叫了几声都是如此,心中大是奇怪,只好自己先张望起来,扫视四周并不见有其他人出没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法力波动。这小鱼为什么突然哭得那么伤心呢?
陆正一边想着,一边冲着四周打量来去,目光经过石壁之际忽然被什么勾住。他身子一下子僵住,只见石壁之上嵌着一尊盘坐的石像,是个光头僧人,眉眼慈祥,已有本身埋没在青苔之中。这佛山之上几乎到处都凿刻有各种造像,本不为奇。但这座石像却十分特别,将陆正的目光牢牢的吸引住不说,更引动他心中轰然一炸。
因为这石像,赫然便是苦行僧的面目!(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心化苍鹰
石像虽是苦行僧八苦的面容,但为什么小鱼和陆正都在刹那之间知道这就是苦行僧本人呢?因为就在他们触目这座石像的刹那,神念自然及于石像,耳边登时传来了一声心跳,震动他们的心房。如果只是顽石雕凿而成,是不可能有一颗活心在其中的。而且伴随着那心跳之动,石像所散发的出的气息也确凿无疑地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一尊并不是顽石所成,而是八苦和尚所化!
陆正怎么也想象不到,再见苦行僧的时候居然会是这样的情景。当时在日月庐之中不告而别,此时相见苦行僧已经成了顽石之身。虽然面目如旧,依然清晰可辨,但却比当初的分别还要来得更远了!
但陆正却没有哭,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陆正,甚至来说。他已经不是上佛山之前的陆正,只是默然站在石壁面前,面对着化为石像的苦行僧升起了无限之伤感。不是他故意不哭,而是因为他没有想要哭,因为他知道该哭的那个不是自己!
“爹爹啊!”
一声悲嚎从神念之中响起,似足以撕裂神魂,令陆正神念为之一动,但实际上他的耳中并没有听见一丝声音。他所听见的是小鱼狂乱的神念的爆发,无声之狂。这一声之后,爆发的一切忽然沉默了下去。陆正感受到有另外一股更为强大的元神定力将这暴乱的神念死死地按捺了下去,犹如原本沸腾的大海在一息之间收敛住了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
转身一眼,看见小鱼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冷而偏,斜睨石壁上的石像。她的嘴唇惨白而不是微颤,脸色冷峻犹如万古之冷月。竟有一股疏淡之意,似乎拒绝了一切的接近。陆正曾经感受过这种感觉,跟明月山上的象帝先十分接近,是一种自我放逐之感!
诧异之间,小鱼动了,只见她身形微微一晃。随即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流下。陆正知道,这是她强行压制七情导致的内伤,正要上前扶持,小鱼却已经站定,一股冷意让他明白无余的感应到小鱼不想让他接近,于是便停下脚步。只见小鱼左手一下擦去嘴角鲜血,右手抬起之际手中已经握着一朵鲜红得刺眼的莲花。
陆正乃是天命之主,形神之中炼化了天命花,天欲花一出。他立即便生出感应。小鱼在率意山一共争得了两朵天欲花,都被她炼化在形神之中,但这两朵天欲红莲都可以随其所愿显化。只要她愿意,仍旧可以将这两朵花丛身心之中斩出,另作他用。眼前小鱼手中的天欲花就是小鱼强行从身心之中斩出来的,其实本不必如此之快,大可徐徐分离而出,避免伤及形神。如此一来跟直接自断一臂没有任何的区别。
天欲红莲在手,小鱼一步步地朝着石壁走近。步履微晃,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强行压制暴乱神念,自斩身心分离,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加上本来在颠倒梦想小径已经耗损了巨大的法力,此时的她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大的伤害。带给她最大的冲击的是眼前的石像,是那颗还能感受到的石像之中跳动的心!
无限盼望,想象过的各种可能的相见,有可能是因为心中无限的苦楚对他恶言冷语,极尽怨愤;也有可能终究忍不住父女天伦。一见面便是扑入怀中的痛哭流涕。她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说,但仔细思量之后却又会觉得什么话都难以开口。毕竟她对他的所有感情只是来自自己的想象,而她可是知道境的修行人,元神一照,妄想破灭之后,便知彼此之间并无半点真实之情,一切都不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但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吗?这多情又是为何自作?为什么从未相处的两个人会有这样的情?这就是天伦吗?小鱼一遍一遍的问自己,虽然因为知道境界,元神清明,让她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做,但是心中挥之不去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怀疑。师尊尘凝榭就因此告诉她,这是因为她还没有堪透知命境的缘故。
原来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堪透知命!小鱼不得不接受这个答案,因为她境界未至,无力反驳这个答案。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接受了这个答案,因为她的内心仍然常在困惑之中!
小鱼常常在玄阙峰看着圆缺变化的月亮。这是太阴宗弟子每天必须要进行的观月修行。观月相变化,月升月落,月圆月缺,月生无量光毫,月拥变化之云彩,从而对修行御月诀有着极大的帮助。
观月之时,小鱼常常扪心自问,月亮为什么圆缺不停,如此的不厌其烦?既然圆了,又何必再缺?既然终究要缺,又何必再圆?就好比人,既然出生了,为什么不就永远生存下去,为什么要死?既然死了,为什么不干脆永远死去,而又要再入天地?如果说这一切圆缺离合都是无可奈何倒还罢了,为什么本已不堪离别的人,还要自己主动造成离别之痛?
小鱼始终想不透其中的玄妙,到最后仍是不得不接受师父给的答案,只好归结为因为自己没有成就知命境界。这又造成她另一种不甘心,就算知命了,接受了这一切又如何,分离终究还是分离。哪怕以后自己可以看淡,但是此刻的心中感受的一切,就只能算是执迷,没有任何的意义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是不是除了成道的道祖和佛祖之外,所有一切的生,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呢?
这一切落在她自己的身上的命运,就是苦行僧了为他自己所追求的境界而离开了她。小鱼所不甘的是,难道自己还不足以成为苦行僧的意义吗?苦行僧的行为和选择,让她觉得在爹爹的心目之中,自己这个女儿相较于涅槃境界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可以被轻易的舍弃。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苦行僧当初还要将她带到这天地之间呢?
每每想到这里,小鱼便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也许,其实他当初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会有自己?自己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导致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的存在。这样说来,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自己长得什么样子。会怎么对待他,与他有什么样的关系……一切的一切,他都不会承认,也不会在意。因为在他心中,自己从未存在过!
这所有的想法,都是小鱼从小到大始终回荡在心间的念头。这些念头并没有随着她长大而淡化、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哪怕她得修行境界越来越高,入知身破了幻劫。入知心破了魔邪劫,入知道破了迷乱劫,这念头仍然耿耿在心,好比是夜空之中的月亮一样,无论圆缺还是隐显,永远让人无法回避!
所以这些念头不是幻,不涉魔邪,不入迷乱。一直横亘在小鱼的心中,百般纠缠不去。来之无端,破无可破;起之无由,灭无可灭!天长日久之下,只让小鱼想要见到父亲的愿望变的越来越迫切,她要找到他做什么,只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目的。但是内心之中的这些心念,却是如今她上佛山的所有缘由!
心中之念翻腾如沸,形神之伤也不断恶化下去,但随着越来越接近石壁上的苦行僧石像,小鱼的眸光却是越来越坚定。陆正一直在身后注视着她。随时准备救护。但万幸的是,小鱼虽然几次险些倒下,但最终还是坚持来到了石像的面前。
眼前就是那个让自己梦牵梦绕的身影,但却有青苔覆没了他的半身。小鱼站在那里,目光扫过石像的每一寸。那沉重的目光,不禁让人感觉这石像就是被她的目光所雕凿而出。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鱼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了那里,好像她也变成了一座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弦音忽起,一个细微至极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太细微了,就算是小鱼有知道境的修为,耳力非常,也没有听见。但是不管如何细微,有就是有,跟无是不同的。哪怕再是细微,心都已经听见,只是人尚未察觉。不过人没有察觉,天地却有感应,在这个细微至极的声音响起之后,生出一丝微风从小鱼身上吹过。这一丝风也太细微了,只是触动了小鱼的一根头发,而且还没有将之吹得飘起,不过是轻轻动了一下罢了。
但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声音便是结束,恰恰相反,这个声音只是一个开始。陆正在颠倒梦想小径炼成的无弦之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横在了他的身前。琴无弦,但有弦音,人虽不听,天地却闻。就在细微声音之后,一个又一个声音响起,声音也是越来越响,从难以听闻到渐至可闻,等到第一个音终于被耳朵听见,才发现这声音像极了雨。
原来是细雨落空,难怪飘散无声。但是等到惊觉,却会发现细雨早已濡湿了一片身心。那雨绵绵而起,随风飘洒,轻妙灵空。一会儿过后,细雨渐渐成了小雨,落叶湿花。小雨又慢慢大了起来,在空中闹出了响动,有一片天地忽然打开,小鱼的身形突然动了一下。
再过一会儿,那雨终究再也忍不住原本的狂性,猛地泼洒开来,在虚空之中肆意张扬。好比是那蛰伏既久的浅滩病龙,忽然得了天时,猛然沉吟一声,腾跃入空,现出须爪,充塞虚空。顿时,天地之间为之一暗,随之霹雳一声,闪电惊空,狂龙咆哮,万物为之尽成粉碎……小鱼大叫一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正好喷在那天欲红莲之上。
雨失琴收,小鱼脸上满是泪痕,她回头看了陆正一眼,眼中流露一抹感激之色,天地还是那个天地,陆正还是那个陆正,但她却仿佛已经死过了一回。刚才陆正的琴声不仅引导她身心之中郁结的七情化泪而出,更顺势帮她梳理了一身经络神气,疗治了她的内损之伤。陆正见状,连忙侧身避过,让在了一边。小鱼挤出一丝微笑,一张脸如苍白山花。
“爹爹!”
回头再看石壁上的石像,小鱼轻轻喊了一声。除却这一声呼唤,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天欲红莲放在石像身前,下跪拜了三拜。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忽闻咔嚓一声,石像胸口裂开一道缝隙,一阵剧烈的心跳之声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陆正被这一声惊动,感应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猛地一回头,只见一颗心从苦石像心口开裂之处滚出,化为一只巨大的苍鹰,发出一声清亮无比的鸣唳之声,直冲九天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佛山之争
这一下变故来的突然,陆正和小鱼都是大吃了一惊,急忙转身向穹苍仰望而去。只见那苍鹰振翅云汉,正破风凌云而逝,连连鸣叫,叫声清越而直透人心。苍鹰的离开地极快,全然不似普通鹰飞之速。陆正和小鱼转身第一眼看见苍鹰才飞出佛山;等到第二眼,苍鹰却已经在九天云气之中了;到了第三眼,以他们的眼力都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转瞬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一回事?苦行僧化作了石像,为什么他的心却没有变成石头。陆正和小鱼刚才都看清楚了,那颗心滚出来的时候分明就是鲜红的一个肉团,甚至还在跳动。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就在这时候,耳边有阵阵惊呼之声传来,陆正和小鱼循声望去,却见是佛山之下的修行人被苍鹰叫声惊动。一个个都仰着头争往苍穹高处张望,正为这奇异出现的苍鹰而议论纷纷。看着无数人头在光明净地之上攒动,相形之下,陆正和小鱼才发觉自己乃是立身佛山左肩之上俯瞰。
此时光明净地之上的修行人似乎比他刚到之际又多了不少。陆正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眼中所见与之前不同。当他的眼神通扫过的那些修行人的身形面容时,前所未有的变化发生,心中忽然自然而然地见相知性,呈现出了这一个个入目的修行人的欲求、七情、资质、习性等等情形,甚至还隐约有一些淡淡的过往的留影痕迹。刹那之间,陆正心生悟境,知道这是自己入了知天境,境界超越,所以能够得窥众生之象状。只要自己愿意,便可随其根器而启其修行。
这一念自觉,陆正形神有所变化,一旁的小鱼有所感应,转头看了陆正一眼,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伸手微微一指着陆正额头,惊呼道:“陆正,你……你开了道眼了!”
只见陆正额头之上、眉心正中,突然出现一道指节长短的竖纹金线,随即皮肉沿着金线一下裂开,从中射出一道金光。金光一闪,随即皮肉再合,金线消失不见,陆正的眉心留下一道浅浅的竖线痕迹。乍一看就好似有一只闭着的竖眼一般。
道门之中,修行入知天境可开道眼。所谓道眼,就是天道之眼,这既是一种境界成就,也是一种神通法术。道门弟子得了道眼,能观众生之行,能悟众生之法,能察天道之变。能以此见轮回始终。甚至在斗法之际,有破法之力。道眼照射之下,只要是神通法力可胜,便可照破与自己修为相当乃至低下的一切修行人的神通法术。
但是道眼并非是所有入知天境的修行弟子都可以得证的,如此玄妙之术,需要十分特别的因缘才可以修证。此前道门之中,也只有寥寥数人修成道眼。其中有一个便是天宗叛徒渊无咎。陆正也出身天宗,现在也修成了道眼,这当然不是巧合。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原因,那就是都能御使天镜。
事实上,陆正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修证道眼。也是因为天镜在手之故!原因无他,因为天镜诸般器用之中,恰恰也有道眼之妙。修行人若能驾驭天镜,哪怕无道眼之求证,也能倚仗此神器施展诸多破法禁法!刚才陆正在颠倒梦想小径一路破法而出,正是运转天镜之功。在此过程之中,他也自然从天镜之中领悟不少玄妙,才会在此机缘之下,修证道眼。
陆正原本低头不语,双目低垂,一半内视自身形神运化,一半凝视佛山之下的众修行人,身心不断证悟道眼神通,听得小鱼惊呼,当即从这种证悟状态之中脱离出来。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一切,心中不由有些可惜。如果不被小鱼打断的话,自己的道眼神通将会体悟到更深的层次。但是话说回来,现在也不是求证神通法术的时机。
知天境界,心境通明无碍,能随万缘造化之机,不逆因果际遇之变。陆正也不在乎被小鱼打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确得了道眼。
小鱼看了陆正两眼,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不过她看着陆正的目光已经不再有嫉妒之色。如果说之前在颠倒梦想小径之中的一梦之隔后,她发觉陆正居然突破到了知天境,还有些心有不甘,觉得他生出道生一悟乃是巧合和运气的话。乃至陆正突然在小径之中炼制神器,还毁去了整个颠倒梦想法阵,也让她有些不服气的话,那么到了这会儿陆正又求证了道眼,已经让她无话可说了。
第一次境界突破,第二次偶得神器,都可以不服气,但是等到第三次的得证道眼,她就算想要嫉妒,也是有心无力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能完成这样三件事。,其中任何一件说出去,只怕都会震动修行界,更不要说三件事一起发生,而且还是在同一个人身上了。那绝对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啊!这种情况,试问还有谁能够再说出什么话来?
小鱼叹息了一口气,转身来到了石壁之前,眼前的石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崩毁,散落一地的碎石,应该就是在他们转身去看飞去的苍鹰的时候吧。碎石的中央,倒落的是沾有她心血的天欲红莲,小鱼双眼一缩,心中不由地抽搐一疼!这是苦行僧的肉身之躯所化吗?但是看起来与一般的石头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这些石头崩得极碎,完全找不到之前石像的纹路。
小鱼紧紧咬住下唇,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明白刚才那一幕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想要来佛山完成的事,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自己费尽心机抢夺来的天欲花,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看着这一地的碎石,小鱼忽然觉得自己心中对苦行僧所有的爱恨也都跟这满地的石头一样崩碎了。爱和恨都失去了原来的面目,散落交织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小鱼蹲下身,伸手向地上的碎石之中探去,捡起了一件东西。她捡起的不是那朵天欲红莲,而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在满地碎石之中,只有这一块最大且是比较圆润的。
小鱼将石头紧紧握在手心,贴在了心口,浑身忍不住觳觫了起来。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豹吼,然后是陆正的惊呼之声:“小心,小鱼快躲开!”
一股浩瀚无边的法力从天而降,兜头罩顶而来。法力未及,威逼已至,小鱼直接就被刮倒在地,所在地面岩石也陷落三尺。小鱼勉力运转法力抵抗,定睛一看,只见半空之中一只大手凭空化现,向她扑打下来,将她整个罩住。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一股法力波动,正是陆正向他冲过来,却被那股法力逼住,竟不的向前半步。
那只手下落速度极快,越是接近,法力就越是强悍。小鱼被这大手产生的法力逼住,元神受制,形神感受压迫越来越厉害,令她完全透不过气来。不一刻,大手就已逼至眼前,小鱼身心已被挤压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怕那大手只要再迫近一分,她就会被这股法力生生绞碎了!
一旁的陆正焦急万分,沉声一喝,运转一身浑厚法力竭力抵御,但是他所发出一切法力都似与那大手相隔不知道多少距离,竟丝毫不能抵达。他心中大急,完全顾不得其他,当即祭出了天镜和无弦之琴,又对一旁的赤焰豹大喝道:“赤灵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赤灵会意,当即豹吼连连,后背一甩,将背上的建木灵枝甩落一边,随即周身冒出万丈紫火冲天而起,他也使出了全力,准备协同陆正放手一搏,跟那只大手拼了。
一身法力运转,陆正眉心道眼倏忽开启,皮肉裂开现出一只金色眸子,正要破开那大手的隔绝法术,好让自己的法力和赤灵的紫火之力能够直接和对方冲撞,一较高下。这时候,陆正忽然发现,那大手罩顶而来,除了将小鱼笼罩其中,对方的目的居然更是锁定了在那一堆碎石之中的天欲红莲!
原来对方的目的在此,顾不得细思佛山之上怎么会突然出现这只莫名其妙的大手。陆正已将一身法力运转到极致之际,无弦之琴因有器心与陆正相同早已蓄势待发,他又分出一道神念运转天镜,除了增强自身道眼破法之力,需要以天镜锁定对方,引导自己和赤灵的法力攻击!
万事具备,眼看那大手也正要落下,陆正刚要奋力一击,突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道:“金刚长老,你乃是一代高僧,这么伸手去抓一个女孩子,难道不怕犯戒吗?”
话音刚落,又有一只大手凭空而生,出现在了小鱼头顶上方,伸出一指上扬,正好抵住了那下落的手掌。出手的人修为之高,看样子丝毫不在那之前的大手之下,只是这么一指,那大手就再也无法下落半分。不仅如此,大手也似无意与之相斗,竟是立即向后退了回去,一下子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果然不是三十二相,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冒充佛门弟子。如此鬼祟来到佛山,意欲何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相见无欢
陆正心神一凛,他认出这苍老的声音就是金刚神云叶尊者,想到这位老僧种种阴谋密行,不由地让他皱了一下眉头。与此同时,他又觉得之前那个声音虽然陌生,但是语气之中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轻佻,倒是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听金刚神所说之言,对方应该是自称莲华尊的弟子三十二相,但金刚神却又说他不是三十二相,而是冒充的。
谁这么大胆子敢冒充佛门三十二相,这可不是胆子大小的问题,更需要相应的不俗修为。三十二相乃是脱天境界,要冒充他,首先就必须也是脱天境界,并深谙佛门修行。难怪陆正虽有道眼,却也无法从闻声知人。他心中奇怪,有了脱天境的修为的高人,怎么会无端去冒充他人呢?还是佛门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如果是想要办成什么事,以本身知天境的修为还不能做到吗?非得要冒充三十二相,莫非是有奇谋异举?不过陆正对金刚尊者为人不敢轻易取信,他之指责也未必尽符情实。
要知此时佛山之上众僧齐聚,佛山之下修行人云集,本就是为了佛门要再推选世间尊之事。此事之策动者,陆正已从嗔心和尚那儿得知,正是金刚神云叶尊者。当此之时,三十二相现身佛山,自然是两方针对。说不定金刚神正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故意诋毁对方并非三十二相。
究竟何者为真,陆正也不好轻易判断,他虽然和小鱼站在佛山左肩,但是仰望而去,却是一无所见,那是众僧都立身佛顶之故。若是在普通山顶。以他们的神通修为,自然可以穿透山石,一窥山顶全貌,但此时是在佛山却是不可能的。
随着金刚神话音刚落,先前那个声音淡淡地道:“哦?金刚尊者,小僧分明就是三十二相。你却极力否认小僧的身份。不知是尊者别有他意,还是因著相而不识相呢?小僧既以三十二相为名,然则何相是我,何相非我,尊者可以一言而明吗?不然,实难服众人之心啊!”
陆正听得这话引入禅机,但始终不失诡辩狡黠之感,心中一动,当即朝着小鱼望去。正好看见小鱼脸色一边。原本悲戚之中,眉梢嘴角却忍不住露出喜悦之色,便知自己心中猜测不错,看来这三十二相果然是假的。这人来佛山,必是为了搅乱金刚神的如意算盘!
金刚神乃是佛山高僧,岂会被这等禅机难住,当即道:“何相是我,何相非我。善哉善哉。施主妙语,是相非相。乃见全真。佛祖云不可着相而见,就请施主舍却假相,无相相见吧!”
金刚神答得快,那人也丝毫不落下风,金刚神话音未落,他就扬声道:“好个无相相见!请问尊者。小僧此时难道不正与你无相相见吗?”
金刚神赞道:“实相本无相,无相不舍相。施主妙语,真善悟者。施主确实已与老僧无相相见,请恕老僧方才眼拙。”
那人却不肯放过,立即揶揄道:“好说好说。人老了糊涂,当然是要原谅的。”
听这话,金刚神居然是输了一招,陆正眉头一皱,这老僧可不像是这么轻易罢手之人啊。
果然只听金刚神又道:“只是老僧心中好奇,想要一问施主。施主以此相与贫僧等相见,也欲以此相与佛山之下的众人相见吗?”
陆正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叹,金刚神不愧是佛门高僧啊!这一问那人避无可避,是躲不过去的。如果回答是,将是境界直堕,就真的无法摆脱这一相之身了。他毕竟不是三十二相,若堕入此虚无之身,将丧修行之根本。这不是简单一问,也不是任谁都可以这么向他发问了。偏偏金刚神却可以,并能问出这一问,那他非显露真身不可了。
一阵熟悉的大笑响起之后,又是一声熟悉无比的哞叫牛鸣!随即便是一个肆意张扬的声音在半空炸了开来:“金刚尊者果然名不虚传,荒未央失手在你的金刚眼之下,有些不甘心啊!当初我以众生之力困住黑甲妖物的黑刀,想不到今天被你依样画葫芦用来对付了我。今日若不是有这么多修行人朝拜佛山,使得佛山现形物境,让你调动佛山大阵聚集众生愿力逼住我,我可没那么容易被你识破!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回佛山现世可有些不同寻常啊,如此多事之秋,那么招摇,不怕被妖物……”
正如此人自称,他正是荒未央。陆正见小鱼听得荒未央的声音,身子一软,差点没立即翻倒在地。他心道,果然还是只有这小子,才能干出这种事来啊!
那边传来金刚神的声音,打断了荒未央的话:“原来是道门未央天亲临,贫僧失敬,失礼了!”
荒未央也不再多言,转而笑道:“荒未央不请自来,佛山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尊者好说了!”
金刚神话锋一转,威严尽露道:“既然未央天称佛门并无失礼,那贫僧倒是想问问未央天,何故幻化佛门弟子三十二相之形容,前来佛山戏弄众僧?您来之际又带着倔和尚的尸身,这倔和尚之死又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未央天的游戏吧!无论如何,贫僧还请未央天好好解释清楚,在此之前就不便离开佛山了!”
这话中大有威胁之意,荒未央虽是脱天境界,但如今身在佛山,要想当着众僧从容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金刚神之言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虚言恫吓。但荒未央却仍不改一身惫懒,更不见他有什么紧张,依旧轻松道:“好说好说,这些事情荒未央当然会一一向佛门解释清楚。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见见一个人……陆正,站在那儿还没听够吗?是不是破了人家的法阵不好意思见人家了,还不快上来!”
“天宗记名弟子陆正前来拜会,问候佛山诸位高僧!”
荒未央果然早就知道了自己在下面,陆正高声喊了一句之后,心中苦笑,不知道这一次荒未央是不是又在故意戏弄自己。他先冲小鱼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要一同前往。他本以为荒未央在上面,小鱼一定会跟自己一起上去,不料小鱼却意外的摇了摇头。陆正微微一愣,小鱼反而转身走到原本苦行僧化为石像嵌入的山壁面前,面壁坐了下来,不再搭理自己。
小鱼来到佛山本就是为了苦行僧,现在这种情况她肯定无心去凑佛山之顶上的热闹。陆正心中若有所悟,伸手摄来掉落一旁的建木灵枝,又冲着赤灵一招手,当即和赤灵一起飞天直向佛山之顶而去。
说是飞天,其实差不多就是贴着佛山人形左耳往上神行,他们的肉身并不能离开山体太远。否则便会受到佛山大阵的禁制之力的冲击,是绝对不可能飞天上去的。尤其是赤灵,远远望去,他几乎就是贴着山壁直接奔行向上而去。
陆正和赤灵的速度极快,佛山之上似乎也有人接引,为他们免去了一路的禁制。只不过是数息之间,便已经到了来到了佛山之顶。当一人一兽一跃而上,迎面而来便是佛顶黑金塔。就在塔身前方的空地之处,约莫近三十个形貌不同、风格迥异和尚三三两两聚在一块,隐约围成了一个圈子。陆正在空中扫了一眼,认得其中的知缘居士和嗔心和尚。他刚一上到佛顶,知缘居士便冲他微笑,而嗔心和尚却是站在一个年迈瘦小的白眉老僧身后,并没有什么表示。
不及多想,陆正和赤灵一落地,赤焰豹和他手中的建木灵枝立即自行化作人形,再度化为赤灵和兰迁之身。身在佛山,这一妖一精都有些不知所措,一起上前站在陆正之后,瞅着眼前的这些和尚很是警惕。其余的僧人都是齐刷刷地将目光向他投射过来,几乎每一道目光都有所不同。或者好奇,或者惊讶,或者默然,或者带有几分试探之意……总之不一而足。
当陆正看见他们之时,道眼自行发动,他发现在场的每一个和尚都隐然占据一处,身心各自含藏天地,隐而不露,却自然而然形成彼此的界限。不过,每一个和尚身上也有许多他看不清楚的部分,这自然是因为他的境界不足以全然看破这些高僧的缘故。
另外,在这些和尚围成的圈子的中间则是荒未央盘坐牛背之上,满面带笑,神色悠哉。在牛蹄旁边,却赫然躺着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青年和尚,满面灰色,早已生机俱灭。荒未央见陆正向他看过去,好以整暇的在牛背之上冲他挥挥手道:“哈哈,你小子可上来了!啧啧,上个山就能得道生一悟,突破境界,你小子可赚到了!”
陆正看那躺在地上的和尚尸身,知道这应该就是刚才金刚神口中的倔和尚了。据他所知,倔和尚可是白虎寺中的法座啊。怎么会无缘无故死在佛山之上,而且是在荒未央的牛蹄旁边,难怪这些和尚要将他围住了。
陆正没有理会荒未央,而是先冲着诸位僧人行礼,道:“天宗记名弟子陆正,拜见各位高僧。冒昧登上佛山,举止失当,还望恕罪!”
众僧无语,云叶尊者呵呵一笑,满面慈祥道:“陆正小友,还记得老僧吗?想当初日月庐之中相见,老僧便言施主乃手握天地之人,不想今日果成了天地之主,真是可喜可贺!”(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无缝玉塔
陆正听得金刚尊者言辞亲热,完全就是一个和善长者,好像当初在大雷音山下追踪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心道,莫非他以为当日自己并没有发现他?不过话说回来,他对金刚尊者的深沉谋作多半也只是猜测,加上双方之交集也不多,这会儿也不便表示出来什么,便恭恭敬敬道:“前辈过誉了,其实天地岂有主宰,晚辈不过是偶然炼化天命花,福祸尚不可知呢,何敢当天地之主的称号!”
云叶尊者点头赞许道:“既有如此见识,可知脱天不难。难怪施主年纪便修至这等境界,在修行界年轻一辈中实属罕见!众僧有幸,一同见证小施主在颠倒梦想小径之上突破知命,成就知天。实在欢喜赞叹,阿弥陀佛!”
原来自己在颠倒梦想小径之上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这些和尚眼里了。陆正又行一礼,表示不敢受此称赞,转而又见其他众僧,虽然除却知缘居士和嗔心和尚之外大多不识,但料想都是位列佛门十山三僧,便一齐行礼致意。众僧各有所应,尤其是嗔心和尚更是点头微笑。倒是知缘居士却似不认识他一般。陆正心中明白,自己已不是陆止一,这位居士才会如此。
拜见完佛门人物之后,陆正最后才冲着荒未央道:“咦,怎么你也在这里……”
荒未央立即冷哼一声,显得有些不满,道:“哈,互相吹捧完了?终于看见我了?我还以为我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在这儿,你压根就没看见呢……”
荒未央话还没说完,只听陆正提高嗓门大声道:“ ……哎呀,牛兄,真是好久不见啦!想不到在这佛山之上能与你相会。真是有缘,有缘!”说着,就对着荒未央身下的白牛行了一礼,敢情他这一声招呼居然是冲着那牛去的!
白牛通灵,早知陆正是主人好友,见到陆正也是欢喜。当即眉开眼笑,摇头晃脑哞叫了几声,作为应答。端坐牛背荒未央被陆正这一晃,差点没直接从牛背摔下来,万料不到一时大意竟被陆正戏弄,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又见自己的白牛叫得正欢,当即伸手在牛角上一拍,喝道:“你是跟着谁来的!再叫,再叫看老子还给不给你酒喝!”
荒未央这么一喝。那白牛登时不敢再叫,低下头去偷偷看了陆正一眼,满是无奈的表情。荒未央先鼻子一横,冲陆正瞪了一眼,道:“好小子,几天不见,不只修为见长,还长心眼了!”
陆正一眼识破荒未央话中陷阱。淡淡道:“笨蛋才要长心眼,荒未央你别又用话来套我。”
荒未央啧啧道:“你居然以为自己不是笨蛋吗?如果你不是笨蛋。怎么会来到这佛山之上,难道还不是被人诓过来的吗?”荒未央一边说着,一边就向金刚神身后的嗔心和尚看了过去,目光带笑。嗔心和尚知他用意,却视若无睹,正色不动。
陆正见状。立即明白自己遇见嗔心和尚的事情都被荒未央看在眼里了。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被嗔心和尚诓骗才上的佛山,不用说这小子又在暗中跟踪自己。当即反唇相讥道:“自作聪明的才是笨蛋,我自己有手有脚,爱上哪儿就去哪儿!不像有些人,整天没事瞎折腾。就爱跟在别人屁股后面!”
荒未央一听这话,嘻嘻笑道:“跟在别人屁股后面的肯定不是我。”
陆正立即道:“是啊是啊,但也未必是我。想我刚才在颠倒梦想小径,身后可是跟着一个人的,而且还是个女孩子。这会儿正伤心地面壁呢,也没人去安慰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该死的陆正,等我回来再好好打一架!”荒未央听得脸上一红,也顾不上跟陆正斗嘴,一拍牛背就要去找小鱼。那边金刚神立即踏前一步,喝道:“未央天且慢!”
金刚神一步既出,佛山法阵之力登时席卷,荒未央竟不得出。他急着相见小鱼,当即转身冲着金刚神喝道:“老和尚,刚才你胆敢对小鱼出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样做,是逼着我动手不成?”
“阿弥陀佛!”金刚神高诵一声佛号,道,“未央天身系道门,老僧岂敢无礼。刚才对那女娃出手,只为逼你出手确定你的来历,老僧并无他意。”
“是吗?”荒未央冷笑一声,“你真的早猜到了我是谁?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夺那朵天欲红莲吧!难道不是你跟小鱼约好了,只要能取来天意花供养佛山,就能释免苦行僧,让他不离开佛山吗?”
陆正不料小鱼居然跟金刚神还有这等约定,当即将目光投向了金刚神,其余众僧也是同样。在陆正心中,此事既然由荒未央口中说出必是确凿无疑,就是不知道金刚神要这天意花何用。不禁联想当初在大雷音山下,他极有可能是为了自己得自顿悟空灵的混沌祖气而来。这位佛门高僧如此执著天地灵物,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金刚神淡然道:“未央天何必顾左右而言他。眼下你若是不将假冒三十二相的用意说出以及交代清楚倔和尚的死因,就请恕老僧无礼,对道门不敬之罪了!”金刚神避开了荒未央的话而不答,以攻为守,先逼问起荒未央来了。
荒未央心知一时无法脱身,只得应付了眼前的状况再说,按下要去安慰小鱼的心思,转身望着金刚神,缓缓地道:“尊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陆正一听,荒未央似乎话中有话,似是在警告金刚神。云叶尊者却丝毫不为所动,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未央天还请道明老僧所言二事原委!”
金刚神并不领情,荒未央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劝告,罕见的眼神一肃,沉声道:“金刚尊者,荒未央幻化为三十二相,是受人之托!”
“哦?”金刚神道:“敢问是何人?”
荒未央应声说出了一个名字:“三十二相!”
在场众僧之中不少都面露讶异之色,荒未央居然说是三十二相让他冒充三十二相,这可真是出奇了,哪有人会让人去冒充自己的?
金刚神也直接相信了荒未央的话,追问道:“敢问三十二相行如此之举,欲托付未央天何事?”
荒未央一笑,冲着金刚神道:“说出来对佛门有些不敬,但话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三十二相如今身在道海三山,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清理佛门败类!”
佛门败类?谁是佛门败类?荒未央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目光死死盯住了金刚神,不用说,在场的众人都看清楚了,荒未央口中的佛门败类就是指金刚神。一些僧人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更有的直接就向荒未央怒目相向了!
嗔心和尚忽然插口道:“贫僧有一事不明。未央天所修乃是道门太上玄妙经,而三十二相所修乃是三十二相化身诀,虽然同在脱天境界,毕竟玄妙不同。何况三十二相乃是佛门弟子,身心之中有雄浑佛气,就算是未央天只怕也难以神通法术幻变而成。但是刚才未央天以三十二相之身来到,众僧同感雄浑佛气,不知未央天是如何办到的!”
荒未央闻言,哈哈一笑,道:“陆正,这倒是要谢谢你!”
陆正不明所以,怎么荒未央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了。荒未央见他一脸迷惑,道:“还是知天境高人呢,记性一般啊!喏,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手中幻化出一物。
“无缝玉塔!”
不只是陆正,更有数个僧人叫了出来。荒未央手上之物,正是个四四方方,浑然一体的玉石,玉质光洁润泽,正是一个佛门收纳高僧舍利的灵骨塔。那些僧人一见能认,自是寻常。而陆正认得则是因为这个无缝玉塔正是他当初从齐山六义手中得到的。本来一直带在身边,后来在跟着荒未央前往道海之后,便留在了清都山,难怪现在到了荒未央的手中。
陆正一路修行,不要说总无安身之所,就算是得到什么,也往往无法长留手中。甚至连收服的一对异兽青龙和白虎,此时都还在青丘山呢!
众僧顿时恍然,荒未央有无缝玉塔在手,难怪身上会有雄浑佛气。要知能够用得到无缝玉塔收藏舍利,便知圆寂之前必然一代修为有成的高僧。其身虽寂,但舍利长存,内中自然会留下一身修行的烙印和佛气。虽然对于一般修行人而言,要利用其中的舍利十分困难,但对于荒未央却又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只是一般而言无缝玉塔只会收藏在佛山之上,怎么会无端流落在外呢?总不至于有人来偷吧,这种可能性也实在是微乎其微了。要知道佛山之上重重大阵得以运转,一半是隐修的佛山长老,另一半就是因为藏有历代高僧所留舍利的不计其数的无缝玉塔。
此事实在太过费解,难怪众僧见而惊讶。按照荒未央所言,这是他从陆正手中得到的,那陆正又是从何得来呢?嗔心和尚便向陆正问道:“陆施主,贫僧请问,未央天所言属实吗?这无缝玉塔果真是为你所有?你又是从何处得到的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虚与委蛇
陆正看见这无缝玉塔也是不禁有些唏嘘,当初在齐山六义手中得着此物,又从风宗游仙散人卜华南前辈口中得知乃是佛门无缝玉塔,本是想央求卜华南前辈代为送还佛山。但没想到修行人不沾乱缘,遭到卜华南的拒绝,并教陆正应该自己送还,以全缘法。彼时陆正境界低微,全然不解缘法之妙,不过是依据日月庐中李仪教诲而遵从长者之言,所以才应承下来,没有继续央求卜华南。
但是后来他几经奔波辗转,遇事即逢变故,心经磨砺,身亦难安,这无缝玉塔便留在了清都山。一直以来虽然不曾真正遗忘,但是也无有这样的闲暇来完成当年遗留之事。没想到这一回却被荒未央用来冒充三十二相,倒是带上了佛山了!
面对嗔心之问,陆正当然没有欺骗的必要,当即据实回答,荒未央手中的无缝玉塔的确是从自己之处而得,又将当初如何遇上齐山六义,如何得到无缝玉塔之事说了一遍。当他说完之后,却见嗔心和尚面带异色,似乎有些不相信他的说辞。陆正转念一想,齐山六义修为不济,境界低微,要说他们得到这佛门圣物,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己也没有撒谎,也不必多解释什么,因此神色很是坦然。
在场众僧之中也有不少觉此事可怪,但是却也不知道该怀疑陆正什么,因此并无人开口。毕竟编造这样的故事并无意义,而且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佛门自身之责,连佛山圣物都看管不好,就连失落额都没有发觉,流传出去也是一件佛门可笑之事了。
嗔心和尚先看了陆正一眼,又看了看荒未央。道:“陆施主之言让贫僧实在有些难以置信,如今此无缝玉塔既然是在未央天手中,还是应该由您来解释清楚才是!”
陆正听得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荒未央哈哈一笑,道:“和尚,你既不信陆正。那还要问他作什么。你连这天地之间第一老实人的话都不相信了,反而还要来问我这天地之间第一狡猾之人。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你就信了?”
嗔心和尚遭受奚落,却面不改色,淡然道:“事理则有常,反常必有怪。区区齐山六义又从哪里去得这佛门圣物。无缝玉塔素来只在佛山保存,难道他们能上得了佛山吗?”
此言一出,众僧神色又有变化。嗔心和尚说的是齐山六义上不了佛山,但是隐含之意恰恰就是。只有自由出入佛山之人才能讲着无缝玉塔带出,然后交到荒未央手中。刚才荒未央说托他冒充来到佛山的乃是三十二相,那么嗔心和尚话中所指之人便呼之欲出了。陆正也是诧异,这嗔心和尚与自己之前所见大有不同,完全不是当初冷厉公允之姿,言语之中总含词锋,欲兴波浪。
不过显而易见,嗔心和尚竭力将此事往三十二相身上攀扯。摆明了就是想要污蔑三十二相,败其声望。让他无法再成为金刚神重立世间尊的阻碍。想到此,陆正心中义愤,当即道:“嗔心大师,这无缝玉塔确实是我从齐山六义处得到,此事确凿无疑。”
嗔心和尚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问道:“如今齐山六义何在?”
陆正明白他的意思。声音一沉,道:“齐山六义都死在我手中,的确难以对质,但是还有游仙散人卜华南可以作证!”
嗔心和尚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道:“敢问卜华南是何人?”
陆正刚想说卜华南乃是风宗游仙散人,随即想到卜华南既是道门中人。而荒未央乃是道门忘情天,这等身份必然受到嗔心和尚攻讦,认为不足为凭,一时竟哑然。
果然,嗔心和尚不待他回答,便道:“陆施主怎么不说了?那就让贫僧来说吧,据贫僧所知这卜华南乃是道门风宗游仙散人,对吧?所以陆施主也觉得此人身份尴尬,让他作证道门忘情天,未免难以取信于人,是也不是?”
陆正见自己稍有迟疑便他抢先说出,反击过来,心中不悦,道:“嗔心大师,难道你忘记了在两界山是为什么邀请我上佛山一行了吗?”
嗔心和尚道:“贫僧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施主说了,自己有手有脚,来佛山乃是自愿之举。”
荒未央当即哈哈一声,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陆正不去理他,道:“我来佛山当然是自愿,但是嗔心大师邀请,也不是无中生有之事吧!”
嗔心和尚双手合十,坦然答道:“贫僧邀请施主,当然是因为施主是天地之主!佛山再定世间尊,有施主在侧,便如天地见证,更可证此次法会再定世间尊并非金刚神私心之举。”
嗔心和尚竟全然颠倒前后之言,陆正恨他反复,顿时目光一冷,他倒不如何生气,毕竟来到佛山的确不是受他欺诓,而是他自己为了寻求一丝心儿的生机而来。但这嗔心和尚摆明了是想要利用自己,这一点却是让人厌恶。另外有所疑惑者,这嗔心和尚要自己上佛山,当然不可能是作什么见证,背后究竟有什么目的,却还是不清楚。
“喂,傻小子!你不会是想要开口直接问这和尚让你上这佛山的真实用意吧?”荒未央见陆正脸色微沉,似要开口说什么,便抢先道,“你放心吧,这和尚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再说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要问他,干嘛不来问问我呢?”
陆正冲荒未央看过去,问道:“你知道?”
荒未央终于等到陆正问自己,当即得意的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无缝玉塔冲陆正一抛,道:“废话,这种事情只有笨蛋才猜不到。嘿嘿,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接着,这在我可就是物归原主啦!”
陆正见荒未央这么随意就将无缝玉塔抛过来,赶紧用双手接住。他了解荒未央的脾气,知道越是求他反而越不会说,当下更不追问。
却听荒未央对着嗔心和尚道:“喂。和尚,你也不用瞎猜了。其实的确是我从佛山之上盗走这无缝玉塔。以我之力,当然还不足以在佛山进出而不被你们发觉。实话告诉你,其实是有内应助我,这个内应不是别人,其实就是你。你信不信?哈哈哈哈!”
嗔心和尚自然懒得理会荒未央这等无稽之言。倒是金刚神见陆正捧着无缝玉塔,忽然道:“小施主,可否将此圣物归还佛山呢?”
陆正一愣,金刚神口吻全然不似嗔心和尚,倒好像是完全相信他所说的一般,道:“当然可以,只是晚辈想知道,大师相信晚辈刚才所说的话吗?”
金刚神慈和一笑道:“老僧相信施主之言。”
“哦?”陆正道:“嗔心大师言辞之中诸多怀疑,为什么大师反而相信晚辈呢?”
金刚神道:“这有什么奇怪。信者信之,疑者疑之。何况这无缝玉塔就是佛山之物,自当还归佛山。至于如何从佛山流失出去,却跟眼下归还无关。”
陆正听金刚神说的有理,便点点头道:“大师说的对,不过在归还之前晚辈想问大师一个问题。刚才您问荒未央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至于第二个问题,牵涉到这位倔和尚的生死。晚辈不知,莫非前辈是猜测这位倔和尚是荒未央所杀吗?”
金刚神先是呵呵一笑道:“小施主倒是精明。非得先回答了再归还,莫非是担心老僧不肯回答你吗?”又道:“小施主不知前情,未央天来到佛山之上并不久,就在数刻之前,也是小施主还困在颠倒梦想小径之时。不过未央天来之时并非一人,而是带着倔和尚的尸身一起前来的。令众僧震动。老僧并非也不敢指认未央天为凶手,只是盼望未央天赐告,是如何发现倔和尚尸身,又是否知道是谁将倔和尚杀害而已。可惜未央天不知何故,迟迟不肯作答。因此”
陆正道:“这要求并不过分,也是情理之中啊。难道荒未央竟故意不说吗?”说着,转过头去看荒未央。
荒未央仍旧是笑嘻嘻的,见陆正目光投射出来,立即道:“你看我做什么?你是怀疑这和尚是我杀死的吗?”
嗔心和尚高声道:“佛门选出世间尊,需得所有的十山三僧在场才行。若是有任何一人不至,都不可能举行再立世间尊之事。倔和尚一死,按照佛山惯例,三个月之后才能选出继任欢喜山法座之选,如此一来,眼前立世间尊之事便不可行。”
荒未央笑得明媚无比,道:“和尚,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为了阻止你们再立世间尊,所以就把这倔和尚杀了,然后带着他的尸身自己来到佛山自首啊!”
嗔心和尚道:“未央天,你可没承认过杀害倔师弟啊,再说了,谁会去猜测送还尸身之人会是真正的凶手呢?岂不是自投罗网吗?更不必说未央天乃是堂堂道门忘情天了!相信在这佛山之上,无人会去怀疑未央天是凶手。贫僧又岂会如此凭空无据,妄加揣测呢?
倔师弟已有知命境的修为,要杀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更不用说现在在他尸身之上找不到半点伤痕,更难以推测他的死因了,所以凶手必是一位绝顶高人。嗔心不求其余,只盼你告知发现倔师弟身死之地所在,好让佛门得以追查倔师弟丧身何人之手而已。”
嗔心和尚的话看似在为荒未央辩解,但听来却都是反话,句句都是在指认荒未央就是杀害倔和尚的凶手。荒未央却佯作听不懂,不断地点头,似是十分同意嗔心和尚的话。却没想到,等到嗔心和尚说完,他竟口出惊人之语:“和尚,其实我知道那凶手是谁,本不想点破,因为他的修为跟我相差无几,若是说出来,只怕我性命难保啊!既然你如此诚心求教,百般要求,那我就只好说明了。杀这倔和尚的人,其实是……”
荒未央这么一说,顿时引的所有的和尚都侧耳听过去。陆正心中怀疑荒未央是在戏弄众人,但也忍不住好奇,想要一听他究竟会点出谁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不知道
天地之间,佛山之巅,黑金塔前。众目睽睽之下,荒未央一脸凝重的样子,眼珠却滴溜溜转个不停,目光在众僧面前来回扫动,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不时在某个和尚身上停留数息,似乎那杀害倔和尚的凶手就在他们当中一样。与此同时他的嘴里还在叽叽咕咕不知道说着什么,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撇嘴,长吁短叹,花样层出不穷。
陆正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别人他不清楚,但这小子的花花肠子他是最了解不过了。看这样子荒未央肯定是知道杀害倔和尚的凶手是谁,却偏偏不肯直接说出来,而要如此装模作样、故弄玄虚,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知道真相。这小子如此磨磨蹭蹭地与这些佛门僧人周旋,不知道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么?眼前佛山之上的这个局面,可谓处处透着诡异啊,到底是怎么了呢?
片刻沉思,心得一念,却是来自荒未央。陆正看了荒未央一眼,却见那小子还在那里继续装模作样,装作万分无辜之状。当即不动声色在化开他这一念,才知念中一切,正是荒未央来到这佛山之后,在自己上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此前众十山三僧是受金刚神所召而来,为的是再立世间尊,都在此等候。但是金刚神再立世间尊却避开了三十二相,如此之举,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会遭受众僧质疑。本来若无其他意外,由众僧推选的话,必是争论一片,相持不下。但是当众僧等到十山三僧都差不多到齐,除了化作石像的苦行僧之外,最后迟迟没到的就只剩下了倔和尚。
佛门规矩。三僧不齐,绝不可以推选世间尊,因此众僧只好耐心等着倔和尚的到来。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最终他们等来的不是倔和尚,而是倔和尚的尸身。那时候陆正已经走出了白衣人的梦中,开始沿着颠倒梦想小径。一边炼器,一边向佛山之顶而来。三十二相突然飞天而至,同时飘然而落的便是倔和尚的尸身。
一众僧人当即大惊,首先当然是倔和尚之死带来的冲击,接着便是惊讶的发现眼前落地的三十二相,竟然一身神通法力完好。修行界不是传言,率意山之会,三十二相在妖物黑甲的欺诓之下,散尽神念。自削法力了吗?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绝不可能是假的,那就是三十二相恢复神通法力了吗?
众僧的修为至少都在知命之上,感应三十二相一身修为和佛气,心中更再无疑,当即纷纷向之行礼问候。三十二相来到,而且神通已复,这再立世间尊之事自然不必再提。众僧注意力顿时都集中在了突然丧命的倔和尚。倔和尚的尸身既然是三十二相带来的,那他必有所知。所以不少和尚当即就要开口向三十二相询问。
就在这时候,整个佛山忽然一阵晃动,众僧元神受扰,纷纷运转神通,定住身形,唯一不动的只有三十二相以及躺在地上的倔和尚。佛山怎么会无故震动。讶异之际,只见一僧缓缓从地上收回向前踏出一步的左脚,却是一直没动的金刚神却动了。
云叶尊者双眉飘扬而起,眼中精光一闪,鼻音一哼。如发雷音,神念如箭而出,直逼刚刚站定未稳的三十二相,喝出一声:“你是何人?胆敢假充三十二相!”
金刚神通号称不败神通,威力无匹,更何况是由创出金刚神通的金刚神本人施展。这一道神念坚不可挡,以摧山断岳之势直冲三十二相。其余众僧皆感其威,纷纷避退,当中尤其以灵王和尚距离三十二相最近。他自恃神通,见金刚神又不是针对自己而来,坦然立在原地,并不退避。不料,神念掠过,惊动花树,一树之花尽皆摇动,落下不少花瓣,更有几朵花直接从树上坠落下来。灵王和尚脸色一白,无染之身居然落下了几颗汗珠。
但面对如此强悍神念来到,三十二相却是不惊不怖,只是双手缓缓从左右两侧向中间一合,念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梵音之中,三十二相僧衣飘起一角,然后又重新垂落之下。除此之外,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众僧之中有人叫道:“尊者,眼前就是三十二相,你为何对他出手!”
金刚神不理不睬,提起一拳,隔空一击。无声无息之中,众僧耳边听闻物境破碎之声,只见金刚神拳头所至之虚空凭空出现了一个拳印,直接向三十二相飞去。拳印所过之处,在虚空之中划出一条笔直的白线,直逼三十二相面门!
这一拳正是金刚神通之中的定心金刚拳,能够击破物境,摧毁元神,乃是无上神通。三十二相脸上却仍旧站立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拳印带起的白线来到了自己的眼前。众僧不料他如此托大,就算是脱天境界,也不可能硬接此拳而无损吧。正惊疑间,三十二相身形微分,居然化作一模一样两个身形,那拳印一下从双身之间穿了过去,两个三十二相都向后一退,一起竖起一根手指,喝出心咒元音,那拳印立即消失虚空不见。双身各自一让,再度合为一体。
有僧人惊呼出来:“这便是三十二相化身诀的神通,果然是三十二相无疑了!”
三十二相也道:“金刚尊者,难道还不信我?那再看看这个呢?”说着,通身忽起火焰,熊熊燃烧,竟是以肉身为薪柴一半。但众僧却知,此火名为佛火,非得修习佛门心念力以及长久修行之中得到的佛气,以心念力点燃佛气不可,否则是无法出现佛火的。
金刚神仍旧无应,目光一沉,看样子还要继续出手,一旁听泉和尚却一闪身挡在了三十二相面前,喝道:“尊者,你到底想做什么?”
金刚神无法再出手,问道:“修行界能够接下老僧这定心金刚拳的也没有几个人。阁下是谁,老僧心中已经有数。彼此既然心照,便不必再遮遮掩掩,阁下还是以真身来见吧!”
三十二相道:“哦,尊者为何一口咬定,小僧不是三十二相?”
金刚神道:“不得不说。阁下已经很像三十二相了。不仅修为像,神通像,佛气也像,但你绝对不可能是三十二相,因为再怎么像,最终也都不是。”
这三十二相竟然是冒充的吗,众僧一惊,不少人却是将目光投向云叶尊者。他们的心思却是怀疑云叶尊者是故意指斥三十二相而假,以全其谋。听泉和尚冷笑三声。道:“就算不是,也不必这么着急出手吧,难道是故意要将真的当做假的杀了吗?”
在场还有几位僧人也忍不住走了出来,站到听泉和尚身边,指出金刚尊者所行显得鲁莽独断,眼前之事当细细辨明才对。就在他们挺身而出之际,那边嗔心和尚却道:“此事真假且不要紧,嗔心有一事请教。不知您为何是带着倔师弟的尸身而来。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点倒是关键,众僧都不再争执。想听三十二相解说分明。不料却听三十二相道:“众师兄何必阻拦,尊者既然要与小僧斗法,这半途而废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打算继续了吗?”
三十二相居然要求继续斗法,此言令众僧大是意外,又是一阵晃动传来。黑金塔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光焰万丈。众僧不约而同地向金刚神望了过去,却见金刚神一动没动,全然不像是他出手。但金刚神却是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知是什么用意。
这时,知缘居士忽然道:“是颠倒梦想小径毁了!”
众僧这才感应到震动是自下而上而来。神念扫过,发现的确颠倒梦想小径已破,陆正和小鱼从小径踏出。九心和尚惊呼道:“这天地之主居然带着妖物从颠倒梦想小径上来,咦,不对,那还有一个精灵!他为什么要毁掉佛山法阵,真是胆大包天!”
又有一僧道:“咦,佛塔有异,你们快看,天边有霞光。天地有感,不愧是天地之主……他说这话时,天边涌现五彩霞光,金光万道,瑞气千条。那僧人正自感叹,忽见苍鹰飞去,骇然道,“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八苦师弟的心会化鹰而去?”
无人应答,却是金刚神再度出手,逼出了三十二相的真身。此后一切,陆正便是亲身经历,自然知道,荒未央这一念也到此为止。如今陆正已是脱天境界,虽然这一念包含复杂,有那么多事,但他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便从这一念中了然了一切。
偏偏荒未央也很奇怪,他并没有告诉陆正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陆正,让他自己去猜测、分析和做出决定。看样子,他既是不想影响陆正,也是一种对陆正的考验,让他得以按照自己的缘法来进入眼前,而不是简单的帮助荒未央,站在他这一边。
陆正洞悉此念之后,立即明白了荒未央的目的,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单纯地想要捣乱吗?这可不是高人之作风,这小子虽然看起来胡搅蛮缠,但实际上所言所行都合乎玄妙,并不是一味乱来的。
看来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啊,陆正猜不出荒未央的目的,只好暂时先搁置。但是他却猜到了荒未央要指认谁为凶手了,只怕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嗔心和尚等了一会儿,见荒未央如此作态,以为他在戏弄自己,眉头一皱,正要催促。荒未央夸张地“啊”了一声,声音极响。嗔心和尚道:“未央天,你说知道杀害倔师弟的凶手,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吗?”
荒未央道:“可以了,可以了,和尚就是性急!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惊讶,有耳朵没耳朵的都听好了,杀害这个倔和尚的凶手他姓布,名之到!”(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他知道
布之到?
这名字实在是陌生得很啊,嗔心和尚心中思索一遍修行界之中的高手名姓,却是茫然无所得,不由感到十分诧异。能够杀死倔和尚的,至少也得有知命境的修为,那么在修行界之中便不会默默无名。嗔心和尚虽然从不出嗔怒山火焰庵,但是对修行界发生的大大小小之事,其实都看在眼中,思之在心。饶是如此,这布之到是什么人,却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是一位道门隐而不出的高人?修行界之中,当然也有无数不愿显名的修行人,他们往往择钟灵毓秀之地隐身而炼形,妙悟而知法,其心寂然,其身不显,其人无名。若不是有特殊之因缘,就算是一生一世不为他人所识,也是极有可能的。只是这样的高人大多与众无缘,又怎么会无故杀死倔和尚呢?要知佛门中的高僧,往往善忍,要说倔和尚得罪于人,实在是太过不可能了。
嗔心和尚心念电转而始终不得要领,只好问道:“未央天,敢问这位布之到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何等来历呢?杀死倔师弟,当中又是什么情由?”
荒未央似早料到了嗔心和尚有此一问,摆着一脸天真,认真地说道:“和尚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那荒未央这个道人又怎么会知道是什么人呢?”说到最后,自己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嗔心和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荒未央的恶当,他倒是心思深沉,也不羞恼,反而淡淡道:“原来是在跟贫僧开玩笑!未央天果如修行界传闻一般风趣不俗,可笑贫僧鲁钝。不过倔师弟之死对佛门而言事关重大。请恕贫僧无法嬉笑以对。还望未央天念在死者可悯,莫要再玩笑,不吝告知,贫僧在此多谢!”说着,嗔心和尚便冲荒未央合十行礼。
嗔心和尚如此一丝不苟,荒未央哪里能享受到什么捉弄人的乐趣。再看在场众僧和陆正也无人理会他,反而显得他自己如稚子顽童一般。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觉尴尬,但荒未央又岂是一般人,仍旧笑容不减,嘴角噙讽,忽出奇语道:“你不是和尚啊!”
嗔心不解,道:“未央天何意?”
荒未央叹息一声,道:“我曾听闻佛祖有云,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你却一口一个倔和尚生,倔和尚死,所以我说你不是和尚。难道我说错了吗?”
嗔心和尚见他胡搅蛮缠,知道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也不答话,向荒未央一合掌,便要退回去。
荒未央见状,连忙道:“你这和尚真是无趣!告诉你也没事。本来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打不过他。若是去找他报仇,徒然送了性命。道门中好生而好善,我可是想救你一命。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好吧,若是你能答出我一个问题,我就真的告诉你凶手是谁?这会可是来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受五雷轰顶而死!”
陆正听见这话,心道,这小子又在胡说,以他的修为。不要说五雷,天地之间哪有什么雷电能够沾到他一片衣角。且就算是他不闪不避,五雷轰顶,又哪里能伤得到他一根毫毛,更不要说被五雷轰顶而死了,那得轰到他寿元尽头才行吧!
嗔心和尚却停住后撤的脚步,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就道:“未央天请问,贫僧自当尽力一试!”
荒未央笑着安慰道:“不要担心,荒未央从来不欺负资质较低的人,尤其是和尚。我的问题也没什么难的,而且你肯定知道,只要想答那就一定答的出来。你听好了,我来问你,现如今这个倔和尚已死,佛门十山三僧已然不齐,你身边的这位金刚尊者想要再立世间尊已是不可能,我很好奇,接下去你们会怎么办呢?”
陆正心中奇怪,荒未央问这个问题做什么?他是道门忘情天,却来插手佛门世间尊之事,未免太过僭越了吧。
嗔心和尚也道:“多谢未央天忧心,只是此乃佛门之事,就不劳您费心了,佛门当然会自行处置。”
“不对,不对!”荒未央连连摇头道,“本来是没关系的,但现在可不同了。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不想来这个鸟不拉屎的佛山,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许做,哪比得上我在道海三山逍遥快活呢?换了其他时候,就是请我我都不来。只是这会儿你们佛山的小和尚正占着我的道海三山呢,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只好来这佛山的。小和尚能占了我的窝,我也只好来占他的窝了。本来我用三山换一山,就已经吃亏了,如果你们再选出一个世间尊来,岂不是要跟我争这鸟不拉屎山,那荒未央可就亏大发了,到头来我岂不是一无所有!你说,这事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陆正听得荒未央这么胡搅蛮缠,心中思索,这小子究竟是在拖延什么呢?再看金刚神,也是魏然不动,对荒未央和嗔心和尚是不闻不问,这又是什么缘故?其余的众僧也无人插嘴,各自缄默不语,他们又是为何如此?他也没忘记,自己来到佛山,是因为感应之中,在佛山会遇到心儿的复生之机缘,但是现在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莫非是机缘未至吗?
荒未央问了几遍,嗔心和尚仍旧是沉默不答。荒未央却仍不放过他,催促了一阵之后,忽然转口道:“哈哈,和尚,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说了,因为你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你可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人,也是个听命令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问向你发号施令的那个,对不对?哎呀,怎么不早说呢,幸亏我聪明绝顶,否则怎么猜得到。这样好了,我也不难为你,直接问向你发号施令的那个就好!”
说完,荒未央撇下嗔心和尚,目光一扫金刚神。一改之前与嗔心和尚的满脸邪笑,收敛神色道:“尊者,你手下的和尚不够聪明啊,没办法临机应变,那只好劳烦您老人家亲自回答一下了。现在世间尊也选不成,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不如先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神色虽敛,语气却尚留三分不正经。金刚神并不看他,却将目光移向他处看了一眼,然后才淡淡地道:“莲华尊的弟子上了道海,涤玄天的弟子却上了佛山,倒也是一件妙事!”
这句话不知何来,也不知金刚神是什么意思。荒未央追问道:“哦?妙从何来?”
金刚神微微一笑,道:“妙在佛道是异。天地是同。所以佛山可止忘情天,道海能容世间尊!未央天以为如何?”
荒未央忍不住一拍手,赞道:“不愧是佛山长老,能出如此妙语,难怪可创金刚神通。不过说起金刚神通,晚辈倒是想起刚才看见有一只苍鹰振翅,直上九天而去,不知道尊者看见没有?”
“哦?有这样的事?”金刚神略显诧异。然后道,“实在对不住。老僧适才入于无心定中,游心天地之外,所以不察万物之变,倒是真没有看见有什么苍鹰振翅!不过天地之间,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各行其道,所以万类自由,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小小一只苍鹰,竟惹动未央天的目光,也是一段殊缘!”
荒未央露出肃穆神情。抬头向天空仰望。陆正顺之而视,荒未央所望白云尽头,正是刚才苍鹰消逝之处。那苍鹰乃是苦行僧之心所化,不知道荒未央为何突然提起,当下心神一凝。
又过了一会儿,荒未央才收回目光,低头自嘲一笑,道:“晚辈失神了,让尊者笑话!”
金刚神道:“以未央天的境界,其神在在,其意绵绵,神念归同天地而又能超乎天地,既然能出能入,又何所谓得之失之呢?”
“不然,尊者此言差矣!”荒未央摇头否定道,“正因出入,所以有得失。既无得失,又何必来这天地之间走一遭呢?”
金刚神听到这话,微微露出思索之色,问道:“这么说来,老僧倒是想问问,未央天在这天地之间,所得为何,所失为何?”
这是怎么一回事,陆正越听越不对,听两人你来我往,荒未央怎么好像跟这金刚尊者论起道来了。双方不是为了是否再立世间尊之事剑拔弩张吗?此刻怎么倒客气起来了。
正思忖间,荒未央道:“前辈的这个问题,荒未央倒不是不能答,只不过在场有一个比我更适合回答此问的人。”说完,目光便向陆正投来!
“哦?未央天所指是什么人?” 金刚神一边问出这句话,一边居然也向陆正望了过来。
陆正被两双目光扫视,不由一愣,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是我?”
荒未央一笑:“荒未央开口,难道还会是别人吗?”
金刚神则道:“既然是未央天所指,那就烦请天地之主为老僧解惑了!”
陆正道:“我可不行,两位修行都远在我之上,我如何能开口!”
不料金刚神和荒未央居然同时说了一句话,荒未央道:“正因为你是天地之主,所以才要你来答这个问题。”金刚神说的则是:“正因为小施主是天地之主,所以老僧才要有劳小施主了!”
除了对陆正称呼不同,两人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陆正心知此时此刻推辞不得,回想金刚神之问,他问荒未央在天地之间所得者何,所失者何?这一问当然不是如表面上那么简单。不仅问话之人不一样,所问对象也不一般,他们都是有着脱天修为的高人。所不同者,一者出于佛门,一者出于道门。
以他们二人的修为,难道还答不出这样的问题吗?按道理来说,金刚神是不该问出这个问题的。也许正因为他是如此不当问而问,所以荒未央也选择了一种不作答而答的方式来回答,那就是拽出了陆正。显然这一点金刚神也是赞同的,不为别的,只因为陆正的身份。
在天地之间所得者是什么,所失者又是什么,将此问去问天地之主,至少从表面来看,自然是最为恰当的。但事实上,陆正能够答得出这个问题吗?他之回答能够让两个修为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境界,已经至于脱天境界的两位高人满意吗?
陆正却没想那么多,一张嘴就答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己愿
“人在天地之间所得者,生也;所失者,死也!”
陆正说出了这句话时,语气不像是在回答金刚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此言并不是他思索而得,而是刚才金刚神在询问荒未央的时候,问题入耳,这句话便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自然而然如夏日之至,莲花自然浮出湖面。
荒未央一听,脸上露出微笑,转头看着金刚神。金刚神听了陆正的话,若有所失,良久才缓缓地道:“原来如此,老僧还以为人在天地之间所得者,失也;所失者,得也!”
荒未央一喝道:“尊者此语,用之修行则可,以此为道见,则万万不可。”
金刚神露出一丝疑惑道:“哦?这话怎么讲?”
荒未央不答,却转头看着陆正。陆正明白这小子是要自己代为作答,便道:“尊者真的不明白吗?以尊者的境界修为,不可能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修行所证又不是为了证明如此得失,恰恰是见此得失而求自身何得何失才是……”
荒未央明明叫陆正代答,但此时又忍不住插口道:“视身如幻,天地如身,所以天地亦幻。明幻身不废幻用,幻心不灭真如,然后明白生死之道。不过明白不够还要勘破,明白了却不勘破,是无修。勘破了却不放下,是无证。若有修有证,得修得证,已修已证却仍不能成就己愿,就不是自身修行不足所致了,也并不是命运不成,只能说是因缘不美了。”
陆正在一旁听得清楚,荒未央所言乃是极为高明的玄理,以他知天境界自然有所领悟。但听得到已修已证却仍不能成就己愿一句,不禁心中一动。有所领悟,也有所困惑。领悟者,似乎在刹那之间,心生灵光,捕捉到了金刚神一切行所出之己愿之心。但困惑者,灵光刹那走作。他了尚来不及真正看清楚金刚神的己愿之心,一切又如入迷雾之中。
正想听他进一步解说,没想到荒未央说完这几句话便结束了,继续往下则回到了之前的话头,说道:“尊者,说到此已无话可说,苍鹰已入九天,已经难以看见,只是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在。只要心觉,不在亦在。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还是言归正传,你还没告诉我既然暂时已经无法再立新的世间尊,接下去一步,尊者是打算怎么做呢?”
金刚神却道:“未央天何必这般心急,老僧还想多问天地之主几句话呢?”他从刚才问话开始,便不再叫陆正施主。而一直称呼为天地之主。陆正心知里面的不同,这是因为金刚神所问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天地。
金刚神问道:“天地之主,既然人从天地而出,天地之道行于人身,人又怎么能做到违背天地呢?”
陆正心中顿时涌现在无极大阵之中,玄黄对蚩尤所说的话,从容答道:“因为天地无私!天地无心而成化。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天地不有故人自主,天地不恃故人自为,天地不宰故人自长。自主之。自为之,自长之,人如此违背天地。”
金刚神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接着陆正的话继续问道:“这老僧就有所不解了,既然天地既然不有不恃复不宰,刚才未央天却说老僧己愿不能成就,是因缘不美之故。天地又何故跟老僧过意不去,阻挠老僧所愿不成呢?”
此言一出,陆正闻之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直射金刚神,却见后者坦然而立,不惊不惧。阵阵低呼想起,却是在场的十山三僧,他们的脸色也都变了,至于嗔心和尚更大是不解地看着金刚神。在场众人之中,只有荒未央站在一旁,嘿然而笑,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一切。
陆正见金刚神之状,始而有疑,随即便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金刚神云叶尊者为什么会有种种阴谋之行了,原来一切的根源竟是在此。因为,虽然从神通法力来感应而言,似已入了脱天境,但事实上这位佛山高僧滞碍解脱,并未证入真正的脱天境界!原因何在,陆正是如何看破的呢?就是金刚神所说这这句,他的所愿并没有实现!
从知命境突破知天境,需要发大愿之心,得道生一悟,才能安然突破天心劫,成就知天境界。而从知天境突破至于脱天境界,首先需要完成的便是,实现知命境所发,而后明晰于知天境的大愿之心。若是这一步做不到,是绝对不可能成就脱天境界的。现在金刚神却说因天地之扰,导致所愿不成,那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印证脱天境。
堂堂金刚神的脱天境界居然是假的,这如何不让佛山众僧感到震惊呢?
也许有人就要问了,难道当初所发之愿不成,就一定无法脱天吗?这样说来,那各门各派岂不是只要教弟子发一个最容易实现的大愿不就很容易成功了。这当然是想当然了,修行人是不会这样想,更不会这样做的。所谓大愿,发乎身心,从命而成,也就是说必须与修行人的命运相关,是修行人面对命运而发之真实愿心。倘若大愿是随随便便的,那大愿也就不叫大愿了。修行又岂是这么轻易和简单,能让人投机取巧的!
那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倘若一不小心所发大愿发错了呢?比如发了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大愿呢?那岂不是说一辈子都无法成就脱天境界,就没有别的办法弥补吗?诸如是不是可以重新再发一次大愿呢?这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愿错失,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知天境不透,无法清晰大愿之成;当然也有可能就是造化不助,的确是存在永无实现可能,修行人因此就是永远无法成就脱天境,毫无其他的办法。如果说有那也只有一个,就是轮回转世,重发大愿。
这里就要解释一点了,陆正已经突破了知命成就知天境。但是一路行来,也没见他发什么大愿啊,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就得了道生一悟,成就了知天境了呢?其实陆正的确没有发什么大愿,但是他却是已经获得了大愿之力的。而且他的大愿之力得到的非常及时,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耽误。因为这大愿之力并不是他的,而是来自玄黄。
这是什么缘故呢?难道说是陆正在红衣人梦中承接玄黄之力吗?当然不是,实际上事情远比这还要简单的多。那是因为陆正在生出道生一悟的时候,同时又悄然的炼化了一条六龙佩之中的金龙!而这条金龙正是玄黄的大愿之力法力所化而成。玄黄乃是妖物,不能入解脱境,但并不是说妖物就不能发大愿了。何况玄黄还受天地垂青,乃是天地之主,早已超脱了妖身!这样一来,六条金龙,从知心境、知道境、知命境,乃至知天境,陆正已经炼化其四,只剩下两条金龙了!
言归正传,不管金刚神的大愿是什么,既然他没有成就,那他的脱天境就是假的。至于他的神通法力何以有此境界,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在命镜之中重历前世的陆正却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金刚神做到,那就是需要一件天地之间的至宝——混沌祖气!只要炼化了混沌祖气,自然就能不入脱天却一样拥有相当于脱天境的神通法力。比如忘我老人、风母之类,就是如此。
陆正一下子就明白了许多事,难怪当初金刚神会在大雷音山下尾随自己?以金刚神的身份,自然早就知道顿悟空灵就是混沌之妖。也许是因为迟迟无法脱天的缘故,让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他不一定是顿悟空灵的对手,无法在顿悟空灵身上谋取混沌祖气,但换了当时的陆正自然不同了。若当时真是被他发现行踪,要抢走顿悟空灵所给的混沌祖气,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金刚神也没想到,陆正的七情心定竟然能够瞒过他。
陆正由此也想到,这金刚神既然没从自己这儿得到混沌祖气,但眼前分明已有脱天境的神通法力,他又是从何处得到混沌祖气的呢?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只有一个可能,多半是从断慈山。断慈山当然不可能白白给他混沌祖气,自然是有所要求的。比如眼前重立世间尊之事,或许就是断慈山的妖物授意金刚神,好将三十二相赶下世间尊之位,安排他们所嘱意之人,以便于达到搅乱佛门,乃至于消灭佛门的目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要佛门的世间尊为他们所左右,整个佛门必然很快会沦陷其中。谁又能想到,堂堂佛门长老,居然会跟妖物勾结呢?
正因为如此,荒未央可能已经洞穿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前来冒充三十二相,阻挠再立世间尊之事。极有可能真的如他所说,他真的是受三十二相委托而来。事情迫在眉睫,三十二相在率意山神通尽废,被荒未央救去道海,无力亲自阻止阴谋,求助荒未央也是非常合乎情理的。
陆正甚至还想到,三十二相在率意山被黑甲诓骗的失去神通法力,或许并不是黑甲临时起意,极有可能这是他覆灭佛门早有的阴谋之一。只是在当时的场合,所以他能顺势而推,以当时一个举动,引导出如今佛山的局面。如此深远狠辣心机,环环相扣,着实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幸亏荒未央能够识破,否则的话,一切将真的不堪设想。
陆正心中大呼侥幸之际,忽然心中一动,心道,不对啊,未入脱天,可是金刚神最大的秘密,为什么他这么简单就说出来了呢?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这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啊!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阿弥陀佛
“天地之主!”
金刚神见陆正若有所思,一直不答自己所问,便开口叫了他一声。不料陆正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又改口叫道:“陆施主!”
“在!”陆正一抬头,总算回过神来,随即歉然施了一礼,道,“晚辈失礼了!”
金刚神也不废话,直接道:“还请天地之主回答老僧所问!”
“尊者且容晚辈略作思索吧!”陆正应承过后,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十山三僧。这些和尚一个个都是修行高人,刚才自己想到的事情,他们当然一定能够想到,虽然未必一下子就想到金刚神可能与断慈山勾结,但当中有些人也应该会有所起疑才对。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些和尚仍旧如之前一样保持沉默,谁也没有跳出来说任何一句话,只有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之后,神色便恢复如常了。其余的则更是不闻不动,也不知是人还是石像!
眼前的和尚们是早已知道金刚神的秘密,跟他是同伙吗?这是陆正的第一个念头,但转眼就否定了,这恐怕不可能,哪有整个佛门都投靠了断慈山的道理。但他们为什么没有人出声质问呢?究竟是畏惧金刚神的修为吗,还是别有所图?陆正不好判断,心中暗暗叹息,这本是和尚们的事,但他们却可以置身事外,自己却被荒未央推到这风口浪尖的最前方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敢问尊者所发大愿为何?”陆正沉吟了一番后,向金刚神缓缓地问道。金刚神既称天阻其愿,令不能成,那说不得先得问清楚这和尚得大愿是什么。
金刚神也知陆正用意,目光轻移。仰望长空而去,似为流云所勾牵,竟良久无语。他刚才催着陆正回答,但现在自己却如此墨迹。不过陆正却没有像他一样催促,只是静默而立,等待金刚神的回答。
趁此空闲。陆正也悄然对荒未央发出一道神念,问道:“荒未央,你到底想干什么?”
荒未央嬉笑回应:“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想不到几天不见,这么快就已经破境到达知天境了,真是恭喜恭喜!看来这天命花很是厉害嘛,早知道我也应该去抢几朵来吃吃。对了,那花味道怎么样,有你烤的鱼好吃吗?”
陆正见他故意撇开话题。哪肯让他就这么轻易糊弄过去,当即道:“废话少说,你来佛山到底想干什么?这金刚神是不是勾结了断慈山的妖物?”
“咦?”荒未央有些意外地道,“你怎么知道这老光头有问题,还那么清楚知道他勾结了断慈山的妖物?”
陆正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那就是说我没说错了。那我问你,你是打算怎么办?是要打算在众僧面前揭露他,然后连同众僧一齐将他制伏吗?如果是这样。你干嘛不直接向在场十山三僧们说清楚了,前前后后听你说了那么多废话。没一句与之相关的。”
荒未央呵呵一笑,道:“揭露什么?说清什么?这老家伙不是已经不打自招了吗?己愿不成,何由脱天?本来我的确是打算跟这老和尚周旋一阵的,没想到一把你推出去,老和尚居然自己就说出来了。他这一身神通法力,必是得到了来自断慈山的混沌祖气。想要撇开小和尚再立世间尊。已达到扰乱佛门的目的,哈,断慈山的那位心机可不浅啊,胆子也不小,能够策动老和尚。手腕也够厉害,只是有些异想天开,当其他人是死的吗?”
荒未央说到后来,有意无意地看了陆正一眼。陆正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断慈山中主持这一切阴谋的必是九哥无疑。荒未央怕自己不相信唐小九变坏了,所以没有挑明来说。如果说唐小九成妖,手持黑刀做下这种种事端是被迫的话,当然是容易接受的。但若不是呢?一切都是唐小九真心做下的呢?陆正又该怎么接受呢?所以荒未央才说的如此婉转。
陆正明白荒未央的心意,其实他早已猜到了这个事实,只是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而已。他毕竟是知天境的修为,不会如此自欺,但纵使是知天境的高超修为,一身金龙法力浑厚无匹,面对已经变成这样的唐小九,那又有什么用呢?记得九哥曾说,他要做世上第一坏,这样才不会被坏人欺负,真的是如此吗?
陆正想要跟荒未央说一说,其实自己已经想明白九哥的事了,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正犹豫之际,荒未央感应到他神念波动有异,便先哈哈一笑,说道:“对了陆正,话说回来,我还想问你,老和尚见到你之后就突然之间不打自招,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莫非你是佛祖转世,所以老和尚一见到你,就真心发露要忏悔了?”
都这种时候了,荒未央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不,他是怕陆正沉浸在唐小九的事情之中。陆正索性也不解释了,道:“我刚才还在怀疑这一点呢,他如此有恃无恐的说出来。难道说是根本无惧于你和在场那么多高僧联手对付他?我想了想,但凭神通法力觉无此可能,要说所有的和尚都被他控制也不可能,唯一想到的一种情形,或许是他能操纵佛山大阵,将所有人都完全禁锢?”
陆正刚说完,便听神念之中传来荒未央哎呀一声惊呼,道:“怎么,这天命花还能助长智力吗?怎么让你变得这么聪明!”大叫之后,荒未央见陆正仍是毫无反应,悻悻无趣,叹了口气说道:“陆正,你小子真是个无趣的家伙!哎,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刚才之所以跟这老和尚说那么多废话,不愿意提前揭露他,就是因为还没有办法降住他,只得先用废话拖着再说。
刚好那么巧,估计这老和尚跟我的想法也差不多,他也没有信心以自身的神通战胜我,想动用佛山大阵又怕引起其他和尚的怀疑和反对,便也打算先将我拖住再说。但他自己不肯出面,却让手下的火焰庵的和尚用倔和尚的死来向我发难,也顺便掩饰自己的居心。哼,至于其他满山的和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除了其他的这些和尚,一个个都在观望着呢?无论是站在哪一边的,都怕提前表态,引起局势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呢!
现在老和尚突然跳出来自我暴露,以我来看,应该是他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已经不需要继续拖延。另外,还有一层原因,也是他真的想要向你这个天地之主问个清楚,为什么天地阻他之愿?哈,想不到佛门地位这么高的老光头,连这一层都没堪透。”
陆正听出些异样,问道:“不需要拖延,这是为什么?”
荒未央道:“我又不是老光头,也不过是感应而已。”说完又道:“不过,估计十有**,就是大夏师兄猜测的情况吧!”
大夏师兄,是大夏龙图?陆正心中一动,想起在率意山感应到的这个身影,道:“是什么情况?”
荒未央正要回答,那边金刚神终于收回了目光,看样子是要回答陆正之问了。荒未央便匆匆说道:“看下去就知道了,我倒是希望他说错了,否则我又要输给他,可真没面子。”
陆正和荒未央所谈甚多,但两人境界之高,以神念感应,不过是片刻之间。因此金刚神观云望天并没有耽误多久,他收回目光之后,居然没有去看陆正,反而是竟是闭上了眼睛,然后用一种不疾不徐地口吻娓娓说道:“佛门弟子修行秉持佛祖之教,因此所发大愿大体都是相同的,令众生消除诸苦,成就正觉,一言以蔽之,不离度化众生,只在偏重事相有所不同而已。至于老僧的大愿么……记得老僧修行之初十年,境界初成行走人间之际,见人间之人虽敬佛法,但往往因不见在世之佛,而究竟难生信心。
而后二十年,老僧深勤用心,佛法修行也精进益深,却发现其实何止凡人,哪怕是已有所证的佛门弟子,心中信法而存疑、不能信涅槃真境者,竟也是大有人在,让老僧大感震惊。又三十年后,老僧心思益清、湛然凝然之后,却惊讶发现,其实对于佛祖是否真得涅槃,所谓涅槃是否真为至境,佛国净土是否真实存在,老僧自己也不能无疑!
原来不是他人不信,而是老僧不信。领悟此事之后,老僧日夜存忧,遍读佛典,修证各法,但不知为何仍不能去此疑惑之心。老僧心中悲苦难耐,五内如焚,苦参不息,最后终于顿悟,这一切不信,都是因为老僧从未在天地之间见到过佛祖之故。既已解脱诸缘,又有度化众生之心,佛祖何不久住天地呢?若是一见佛祖,老僧自然无疑能信。因此老僧发下大愿,愿成历劫不灭金身,在天地之间成佛,不舍人间,令众生得见而生信!”
此言一出,嗔心和尚首先双手合十,高声吟诵:“阿弥陀佛!”一连数遍不止,其声有金石之音,如叩铜钟发响。
“哈哈哈哈!”
佛号未止,却有狂笑惊心,却是荒未央。众人移目观之,却见荒未央双手合十,对着金刚神一笑,道:“阿弥陀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