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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四宝     圣踪txt下载     圣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无私

    蚩尤所言永不可能达到的,并不只是说他达不到佛祖所成指无生境界,或者是道祖所成之忘情境界。不要说这两重佛道最高的解脱境界,就连佛门和道门的一些基本修行解脱境界,蚩尤都是不可能达到的。因为这些修行境界乃是以人为基础,必须是七情之身。所有一切妖物、精灵、鬼怪,乃至其他的生或非生之属,只能修行一些法术,增强神通,却是绝不可能获得任何的解脱境界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虽然以修行界流传的说法而言,是因为天地之间只有人才是七情之身的缘故,但究竟什么是七情之身,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讲的清楚。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刚才玄黄所言的对于天地的第二句话,天地有心,其心为修行人。说的其实是天地之间只有人得天地之道之全,其余生灵都得其偏而已,所以始终不可能达天地玄妙之变。从实际修行过程而言,就是修行人会有、能够达成的身心奥妙变化,是他们所不能实现的。

    举一个例子而言,比如兰迁,乃是建木之精。作为建木之精,他自然拥有一些天赋异能,但是他却是无法进入知身境的,因为他本身乃是元灵之身,可以说就是建木的元灵或者说元神,与他的本体之身是分离的。而且一棵建木,也不可能如修行人的肉身一样拥有种种变化。这就注定了兰迁是无法进入知身境的。身尚且无,如何知身?所以一个兰迁尚且如此,修行界之中的形形色色的妖物、精灵等生灵所存在的各种各样的问题,那就更多了,而且可以说是不一而足,几乎每个种族都是不同的。

    尽管陆正尝试想要兰迁以观神之法反转。先凝虚意化出一个假身,然后继之以采炼之法,炼化万物之灵气,慢慢让兰迁塑造一个能够符合他元灵变化的真身出来。但这还不过是修行走出了第一步,此后还将要遇见什么问题,能不能想出解决之道。都是未知之数。哪怕就算是解决了兰迁的问题,也不能说一定能够在其他的精灵身上一样成功,何况陆正也不可能这样去帮助每一个妖物进入解脱境。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真正能够帮助妖物和精灵入解脱的途径。

    妖物、精灵等是如此现状,所以天妖蚩尤才会说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达到无生或者忘情的境界的。也正因为如此,蚩尤非但在道祖和佛祖那里一无所获,而且离开之后变得更为憎恨天地。倘若不是天地造化有偏,凭什么妖物就不能入解脱境界呢?凭什么妖物就不能得天地之全呢?更有甚者,蚩尤也因此憎恨起了人类。因为人类得天地之道之全,显然就是能代表天地的意志,就是站在天地那一边的,于是他连人类也一起恨上了。

    正是在见了佛祖和道祖之后,蚩尤才渐渐坚定了一切的错误并不是来自自己,而就是因为天地,于是他由此开始自号天地之缺。但另一方面来说,见到佛祖和道祖。对他而言并不是没有任何的启发,相反佛祖和道祖所求证的境界。也让他对天地之玄妙变化领悟的更为深刻,蚩尤也沉寂起来,细心参悟了许久,这一下就过去了好多年。等到他完全领悟之后,也慢慢确定了自己该改天换地、再造乾坤法则的想法。他想得很清楚,要实现这个目的。首要就是针对作为得天地之道之全的修行人,这就是他为什么要针对人类,发起人妖大战的由来!

    当然事实上从蚩尤产生和坚定这个想法,到具体来实施,中间又是过了许多年。连蚩尤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多少年。因为在他想要实施之时。刚好遇上了他的重生之期。跟所有的混沌之妖一样,他也会经历每隔一段时间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死去,然后再复活的过程。每一个混沌之妖的方式都是不同的,而蚩尤则是会回归到地妖烛九阴之身,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烛九阴也不能体察到他的存在。直到在一段长短不确定的时间之后,她才能再度觉察到天妖蚩尤的存在,那就是蚩尤再度复活之时。

    在蚩尤消失的那段时间里,都是烛九阴在按照他的意志去寻找残留在天地之间的那些混沌之妖,以及天地之间的其他强大的妖物,将他们通通带到了一个地方,就是后世所称的断慈山。开始的断慈山,乃是一片广袤的山脉,绵荡数千里,灵气充沛异常,而且深入蛮荒,十分幽僻,远离修行人所在之地。

    凭借着混沌之妖的强大,烛九阴在很短地时间内就召集了不少的妖物,当中也有不少混沌之妖。以烛九阴的内心而言,也并不十分赞同蚩尤,所以一开始断慈山的妖物因烛九阴聚集,并不是为了与修行人争斗,那是蚩尤重生之后才渐渐开始的!所以烛九阴所召集的妖物之中,倒不是所有的混沌之妖都凶狠暴戾,其中也有性情祥和的妖物,只是同样困顿于莫可名状的生死惊怖,难以解脱,所以才会聚拢在一起。在这些妖物之中,最为强悍的有四凶、四圣,因他们各自都有所繁衍后代,因此一起合称上古八族。

    当蚩尤重生,面对着烛九阴依照他的命令所召集的那么多妖物,可想而知蚩尤有多么的兴奋。这是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能够让蚩尤有足够的信心与修行人抗衡,继而毁天灭地,再造乾坤。他凭借强大得不可思议的实力,以及出身之古老,征服了所有可征服的妖物,杀光了那些不愿意听从的妖物,正式掀起了人妖大战!在很短的时间内,蚩尤便攻占了道海佛山,将人类杀得一败涂地,正当他要一鼓作气消灭人类之际,玄黄却出现了!

    面对蚩尤的感叹,玄黄忽然道:“既然如此……前辈,晚辈斗胆想问您一句!如果晚辈能够指出一条路,让天地之间的妖物也得以解脱呢?那是不是这一场人妖之战就可以避免,人与妖物就可以各安其位、和平相处了呢?”

    玄黄突然说出这句话。不仅让天地双妖都是吃了一惊,烛九阴更是忍不住叫出声来,连一旁的陆正也是大感意外。玄黄这话的意思,莫非是他已经找出了让妖物入修行、达解脱的办法了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后世一点儿都没有传闻呢?莫非是被天妖蚩尤阻挠?

    蚩尤先是一惊,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冷笑一声,怀疑道:“让妖物也能得以解脱?”

    玄黄道:“不错!”

    烛九**:“这怎么可能?玄黄,你是怎么做到……”她刚说了一半,蚩尤转身瞪了她一眼,烛九阴只好住了口。

    蚩尤道:“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好大的口气,这么说来,你一定是有所倚仗了!难怪你一身气息与以往有所不同,隐然有一股天地的震动从你身上发出。倒不像是妖物,更像是一个修行人了。这一切是来自赌阵之前,钻入你体内的那朵奇特的之花的缘故吧!”

    玄黄道:“前辈明察秋毫,果然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那一朵花融入我身,的确能够补全作为妖身所欠缺的天地之道。同时也让晚辈能够号令天地,成为天地之主!”

    “天地之主!”蚩尤乍听此言,当即怒喝一声,浑身黑袍骤然无风震动而起。漾动一片无极,宛如黑云汹涌。显出他愤怒至极,只听他口中再出霹雳之声,叱道:“玄黄,你真的决心背叛妖物,竟然想去做一个人!”

    玄黄见蚩尤动怒,脸上却毫无一丝惧意。躬身行礼道:“前辈息怒,玄黄岂会忘本,是妖物就是妖物,又怎么会去变成人呢!若是如此,玄黄岂不是太没出息了!”

    虽听玄黄解释。但蚩尤脸上怒容不减,只听他哼得一声,道:“如果换做别的任何一个妖物,就凭你刚才得话,本座早就将你生生吞了。”

    玄黄呵呵一笑,道:“前辈对玄黄另眼相看,晚辈岂能不知呢!所以晚辈在您前面,也绝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所说都是肺腑之言。”

    烛九阴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白了玄黄一眼。刚才一刹那真是好险,她见玄黄仍是那般淡定的样子,心中暗骂他不知死活,但是也暗暗决定,若是一会儿玄黄真的激怒蚩尤令他出手,自己一定挡在玄黄的前面。

    蚩尤道:“肺腑之言?哼,你既然承接了天地意志,对本座还有什么肺腑之言!难怪你刚才说到天地有心,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天地之心吧!”

    玄黄听得蚩尤语气之中的不满,知道自己倘若接下去再有一言偏差,只怕蚩尤就会当即出手,将自己扑杀。但他仍旧毫无惧怕,坦然道:“前辈何必动怒?就算晚辈承接了天地意志又如何?如果晚辈真的能令妖物入修行、得解脱,你真的还会反对吗?前辈聚集那么多的妖物,希望成就改天换地之举,所求不正是解脱自在吗?若真是如此,且息雷霆之怒,听晚辈一眼,又有什么损失?……”

    烛九阴见玄黄言语越发的放肆,蚩尤脸色越来越沉,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已经悄悄做好了随时跳出去,拦阻在蚩尤和玄黄之间的准备了。

    不过好在蚩尤脸色虽然难看,却并不曾发作,玄黄也继续道:“……等到觉得晚辈说的不当,那时候再处置晚辈也不迟吧!又或者是,前辈其实所念并不在妖物,只是求自己一心改天换地的痛快,要令天地臣服在您的心念之下,并不顾忌其余妖物的生死。那您自然不必听晚辈的话,直接将我杀了就是!”说着,垂下双手,闭上眼睛,做出待死之状。

    蚩尤见了,冷冷道:“你仗着本座三分怜惜,真的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烛九阴立即一闪身,瞬移到了蚩尤的面前,令蚩尤的面貌立即从玄黄的样子变成了她自己的样子。只听烛九阴亢声道:“你要想杀他,那就连我一起杀了!”

    蚩尤一皱眉,沉声道:“地妖……”

    烛九阴不理会他的呵斥,自顾自道:“你我都是混沌之身,倒是你也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但是只要有我在,我就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

    蚩尤:“地妖,你为了他要跟我作对吗?”

    烛九阴大声道:“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说到这,烛九阴转头看了一眼玄黄,眼中流露柔情,继续道:“我喜欢他,是为了我自己的喜欢,可不是为了他!”

    “好,很好!”蚩尤怒哼一声,“你该知道,蚩尤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背叛,本来本座还无心杀死他,既然你为了他要背叛本座,那本座就非得杀了他不可了!让你亲眼看着,你喜欢的东西毁灭在你面前!”

    烛九阴大急,双手一撑,似要护住身后的玄黄,同时向蚩尤喝道:“你敢!”

    蚩尤淡淡一笑:“你与本座同时从混沌祖气而出,难道还不了解本座吗?你说敢不敢?”(未完待续。。)

第九章 麒麟

    烛九阴当然最了解蚩尤不过,但凡是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不要说天地之间没有任何生灵可以阻挡,别忘了蚩尤可是个连天地挡在前面,也要一心改天换地、再造乾坤的万妖之祖!区区一个玄黄,虽然是他有几分另眼相看的后辈,但又怎么可能任由他放肆呢?

    烛九阴当然不担忧自己,因为蚩尤不会杀她、也杀不了她,但是玄黄可就不一样了,他可不是混沌之身。蚩尤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表示他已经动了杀心,必是要置玄黄于死地不可了。烛九阴心中又急又怕,自从混沌祖气化生而出,她还没有过这样慌乱的感觉,来不及多想,她也冷笑一声道:“我当然了解你,但是你也应该了解我。如果你真的要动手杀他,我虽然阻止不了你,但从此以后,我就不再是地妖!”

    蚩尤一顿,想不到烛九阴为了玄黄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沉默了半晌,眉头微微一皱,道:“如果本座没有记错,你应该是第一眼看见他吧!”

    烛九**:“那又怎么样?”

    蚩尤眉头舒展开来,语气淡了几分,道:“只不过是第一次见他,就能为他做出这样的事。地妖,你真的想好了吗?”

    烛九阴想也不想就答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根本都不必去多想什么。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若是杀了他,我这辈子便不再见你,你永远也别想再找到我!”

    蚩尤忽然哈哈一笑,伸手一指烛九**:“好大的口气!怎么,你自以为对本座有那么紧要吗,本座还会在乎你理不理睬我吗?真是可笑之极!”

    烛九阴一听这话。也顿时冷了面孔,道:“不在乎吗?那倒是最好!我已经决定了,从这一刻起,什么天地双妖,只剩下天……”

    她本想说,只剩下天妖。再没有地妖了,却没想到玄黄突然打断了他道:“烛姑娘不必如此!天妖前辈如此怕我,又怎么会杀了我呢?”

    蚩尤喝道:“你说什么?本座会怕你?”

    烛九阴虽佩服玄黄镇定如常,但听得这话也是觉得玄黄胡言乱语,以她对蚩尤的了解,天地之间就从来没有让他感到害怕的事情。却听玄黄冲着蚩尤笑道:“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怕我引领妖物入解脱境,使得所有的妖族都投向于我,前辈又怎么会如此着急要杀我呢?”

    “哈哈哈哈!”听得玄黄说出这样的话,蚩尤蓦然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洪亮开阔。绝无一丝阴险尖刻,却自有一股藐视尘寰一切的高绝意味。他眼中充满轻蔑,瞥着玄黄,道:“这就是你的心机吗?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激得本座留你的性命吗?”

    玄黄道:“在前辈面前,晚辈当然不敢也不必耍什么心机。何况所谓生死,也不过是天地变化而已,当变则变。当化则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蚩尤道:“哦。是吗?那倘若本座杀灭了你的肉身,困住你的元神,让你无法转身受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又如何呢?”

    烛九阴知道蚩尤有这样的手段。最为阴毒无比,吓得脸色一白。却见玄黄却仍是没有半点惧意,心中更是讶异,这玄黄竟真的是毫无生死之惧吗?

    “如果这样做了,除了显示出前辈你实在无聊之极之外。晚辈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玄黄说到此,话锋一转,道:“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前辈执意要这么做,晚辈无力阻拦也不想阻拦,就让前辈省些力气,任你施为吧!但是刚才晚辈对前辈提及对天地的看法,已经说了两句,还有第三句,不知道前辈能不能让我说完呢?”

    蚩尤道:“难道你以为仅凭一句话就能改变本座的心意,就由得你说完吧!等你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再杀你,也不迟!”

    玄黄一弯腰:“那就多谢前辈了!刚才晚辈说了,天地无心,所以造化有缺是天地有心,所以有修行人行修行之道。当中有一个意思是晚辈没有说的,既为天地之心,又有修行之道,修行人自然可补天地造化之不足,如此方足与天地并肩而立。

    至于这第三句,天地虽无心成化,成就造化之不足,但是天地也有心,使人能行修,弥补造化,既生之,又与之,由此可见天地乃是……前辈,不知道您能不能猜中晚辈要说的是第三句话叙述这天地的,又是哪两个字呢?”

    刚才蚩尤谈及道祖和佛祖的时候,玄黄都是主动猜出了他们所谈的内容。现在玄黄依样画葫芦,让蚩尤来猜猜他要说出的两个字。如果蚩尤猜测不出来,那就明显被玄黄比了下去,脸上自然是无光的。

    蚩尤却知玄黄这么一问,并不是要故意削他的面子,而是要让他自己亲口说出天地之道的内涵。以他的见识,当然知道玄黄要说什么,却正是他绝不认同的两个字,所以他道:“你想要教训本座吗?这两个字,本座是永远不会用来形容天地的!”

    玄黄也知道蚩尤说到做到,他是绝对不会如此看待天地的,于是道:“看来前辈对晚辈要说什么,早已了然于胸。不错,晚辈要说的第三句话,便是天地无私!”

    什么是天地无私?天妖蚩尤认为天地有主,意即在万物背后的天地也是有其意志的,就如同是一个强大的生灵一般。那么天地既然是有其意志,自然便是有所偏私的。所以在蚩尤认为,天地不是无私的,而是有私。正是因为天地有私,那么一切才会出现如此的不平等。无论是万物不齐,又或者是生灵不一,乃至他作为混沌之妖却是不得不接受天地的安排,一直以这种不生不死、生不如死的方式存活,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证明了天地有私这个事实。

    所以蚩尤要做的事情,从自身而言是要改变这种混沌之妖为天地所操纵。不生不死的存活方式。继而从天地万物生灵而言,却是要改变天地这种有私的状态,要建立一个万物齐平,无强弱、无智愚、无大小的无差别的天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自然是先要找出天地之主,寻觅之中。蚩尤便找到了拥有七情之身,得天地之道之全的人,于是才开始了征服天地的第一步,那就是斩灭天地之间的人类!

    而玄黄所提出的天地无私却恰恰相反。玄黄观天地而得总共是三句话,每一句都是环环相扣的。首先他说出了天地无心,表示天地之间的万物之情状,其大小、强弱、智愚,是妖是人,并非天地有意安排而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生成。因此天地无心,那么被蚩尤认为代表天地之意志的人又是什么呢?玄黄也肯定了人乃是七情之身,得天地之道之全,然后能入修行这一事实。但是他所强调的一点在于,人之修行,正是在弥补天地造化之不全,指引万物之成就境界。

    造化不全,天地生人以补天地!

    正因如此。所以玄黄才得出最后的一句话,天地无私!天地之无私在何处?正在于天地不闭不藏!何为天地不闭不藏?即在天地将其道亦赋予人身。赋予万物而不吝,此所谓不闭不藏。运行于万物,令人可观之、可悟之,是所谓不闭。观之在身,证之即得,得之在修。是所谓不藏。

    天地之间,也有昭然明证,可证天地无私。天道创生,使万物出,故知其无私也。地道承载。使万物形,故知其无私也。更有日月高悬,日月无私照,故知其无私也。

    换言之,天地行与万物之中,打开了一切,令万物自择。如果从修行人而言,那就是天地打开,命运现前,随其行而定其命,此为修行之中知命境成就的凝命之道。当一身之命凝成,天地之道运转其身,即是万化在我的境界!举例而言,如人间之人,总觉命运千幻,不知所从。身心摆荡,不知所止,如在洪流,如处飓风。其实不知身现万物之际,正是天地打开之时,天地已将一切带至众人面前,只看人自己如何取舍、如何行止,最终走出自己的命运!

    而将玄黄这番话对照妖物而言,那就是成了这样的意思。蚩尤不是一味强调天地有私吗?妖物也是天地所生,虽然不入解脱境界,但倘若天地不生妖物呢?那妖物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如果说妖物觉得天地有私心,争对妖物,那只要不生妖物,不就行了吗?当然按照蚩尤的认为,天地需要生灭来实现天地的长生,那又何必让妖物成为妖物,允其开启灵明觉悟,使其知有生、有我呢?何不令妖物如草木一样生灭腐朽而不发一言,岂不更为简单吗?

    除此之外,玄黄话中也提出了一个和蚩尤截然不同的观点,是关于天地为什么要生人的。以蚩尤所见,人便是天地之意志,是来针对他这样的反叛妖物,或者说是来成就人妖的相杀,以维系天地之间生灭之数的平衡的。但玄黄却认为恰恰相反,天地生人,正是来弥补造化不足、天地之缺憾,使万物生灵从人而知有修行,知有解脱,能依天地之道而存,不取于物而自足,不必相争相杀!

    玄黄这一句话说出,所表达的含义远远更为丰富,但是也不能说这就是玄黄要表达的意思。一切只能是随各自心领而神会,能够理解多少,便是多少,以上便是陆正听见这一句话所领悟到的。同时他也豁然开朗,领悟到这是玄黄施展的一种玄妙的神通法术,能够触动听闻者的元神,令其自生感悟。

    陆正不过是知命境,对于心中涌现的种种领悟,获益良多之余,当然一时还不能完全领会。其中他也不由地生出一个困惑,如果按照玄黄所言,天地生人以补造化,使生灵万物知有修行,但分明妖物精灵之属,不入修行,不得解脱啊?就算知道了人能修行,又有什么用呢?不是反而更激其心,动其狂吗?又如何达到使万物相安呢?难道是玄黄所言之修行,有别的含义?

    陆正想到此,那边蚩尤显然也是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但是蚩尤所介意的和陆正并不是一回事。只听蚩尤鄙夷道:“玄黄,你的意思是,妖物需要修行人来救赎吗?”继而圆睁怒目,口中已成怒然之喝,道:“妖物何需救赎!人又有什么资格能来救赎妖物?就凭这句话,你今日必死于本座手中!”

    玄黄凛然不惧,抗辩道:“晚辈早说了,并不在乎生死,前辈也不必总是以死威胁。其实以生死而言,前辈困拘生死两难之中,只怕内心深处也曾生出过对于真正死去的期待吧!天地之间,最无资格以死相胁的,只怕就是混沌之妖了。因为你们至始至终都不曾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死。”

    无极大阵之中忽然闪烁几道火光,竟是蚩尤眼中闪烁的杀机。

    玄黄忽地大笑一声,笑声之中夹带三分突然显露的狂傲之气,只听他道:“事已至此,前辈若真有胆量,就该应下晚辈刚才的提议,在这无极大阵之中,与晚辈再打一个赌!只要晚辈输了,不必麻烦前辈,玄黄当场自尽,自斩一双麒麟角奉上!若是前辈不敢,只需点一下头,说一个不字,玄黄一样当场自尽,绝无半句废话!”

    浩语横空而生,烛九阴但觉玄黄身上现出一股超越神通法力的力量,无视无极大阵的约束,直通阵外天地而去,与之混成一片。她心中大讶之余,更为玄黄之气势所倾倒,自从天地双妖出世,她从未见过有谁能够如此直抗蚩尤,与之分拒而立。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了一个感觉,虽然不知道玄黄要打什么赌,但他一定已是赢定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礼乐

    玄黄以性命为赌,并声称若是输了,不仅当场自尽,更自斩一双麒麟角奉上蚩尤。这一份豪气,不仅显出他对自己将要提出的赌约有着十足的把握,肯定能够胜过蚩尤,也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目的自然是引得蚩尤跟他相赌。陆正好奇一方面玄黄究竟要以什么与蚩尤相赌之际,另一方面也从玄黄口中的麒麟角三个字知道他的出身,居然是圣兽麒麟。

    麒麟一脉,从来都是单传,世上不会同时出现两头麒麟。玄黄既然出身丹穴山,这让他立即想起了丹穴山的开阳,他也是一头麒麟,不知道与玄黄究竟有着什么关联。只是自己的前世居然是麒麟之身,后来却成了修行界传颂的圣宗,这让陆正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不涉及喜怒,却有一份隐约的无奈和荒谬之感。

    蚩尤岂不知玄黄的用心,冷然道:“如果本座要你的麒麟角,难道自己不会去拿吗?在这无极大阵之中,你还妄想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会不会有点太看不起本座这个万妖之祖了?”

    以蚩尤的身份说出这个话,便有不敢应玄黄的提议的意味,一味强调无极大阵,更是显得他有些小气了。烛九阴娇哼一声,转身眼睛斜斜地看了蚩尤一眼,眸光流转,似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收了目光,不再去看蚩尤。

    蚩尤长身而立,背负双手,道:“地妖,看来你一颗心完全在这小子身上了,你就那么相信这小子能赢本座吗?”

    烛九阴脸色微微泛红,道:“是你自己不敢赌。关我什么事!”她看蚩尤一眼,却什么话也不说,其中意味当然是不言而喻,乃是暗笑蚩尤胆小。她故意不说出来,自然比说出来,更容易激得蚩尤开口答应。她深信玄黄一定能赢。而且蚩尤既是不死之身,自然是想要全力促成赌约。

    玄黄又道:“前辈要取晚辈的麒麟角,当然是不废吹灰之力。但前辈既为万妖之祖,出手对付一个晚辈,若是传出去不免有**份,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最重要的更显不出前辈的能耐。若是让晚辈自己心服口服,亲手斩下这一双麒麟角,那就大大不同了。难道前辈是怕玄黄提出什么您意料之外的赌约。担心自己做不到吗?”

    玄黄说来说去,正反相激,目的总不外乎想让蚩尤答应赌约。陆正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玄黄到底想要赌什么?蚩尤如此自负,本来应该是傲视一切,一口就应下,然后准备让玄黄输一个心服口服才是。但现在连他言语之中都有些回避、不愿直接应承,不知道是已经对玄黄要提出的赌约有所预见。明知必败呢?还是因为他根本不屑于玄黄一赌?

    看着玄黄一脸自信的样子,陆正只好承认自己见识有限。实在猜不出自己这位前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虽然能够感通玄黄,却无法洞彻玄黄心中一切。而此时的玄黄在说完那番话之后,心中也有些忐忑,他等着蚩尤的回应的同时也在思索着,若是蚩尤能够答应当然最好,如果他不答应。那可就要再想别的办法了,不然自己纵然能够以神通压制蚩尤的,但只怕也无力再去种下篱笆,分出人间和修行界了!

    蚩尤不语,玄黄自然也不说话。但是目光却没有半刻的偏离,烛九阴身在两者之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时地将目光投向玄黄。但奇怪的是,每当玄黄对她报以一笑之际,她却反而是轻哼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理会了。等到过一会儿后,却又继续把目光扫过来,倒是让玄黄心中苦笑,感到这烛九阴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既然喜欢自己,却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矛盾的举动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极大阵之中无天无地,因此也无万物流转之变,静谧无息,全然没有任何时光流逝的变化之感,因此在这无极大阵之中根本就没有时空之变。陆正这一念虽然并不是真的在无极大阵之中,但也能感受到这种玄妙之感。整个大阵若不是有天地双妖和玄黄在,让他的感应有所着落,否则若是单纯的让他感应命镜之中化显的无极大阵,只怕他的元神将会瞬间沉沦、板荡不已。

    但因命镜所隔,陆正所见不过是红衣人师父引动他命镜之中所见的种种幻化之念罢了,并不是真的无极大阵。这样一来,不仅没有元神板荡之伤,而且对陆正还有着许多意想不到的妙益之处。

    妙益之处何在?修行之道,知命境之后便是知天境界,一境之隔,却是判然两途。若不能破命知天,那一世修行永无望能够入不死而得窥永生奥妙。知命修行,可以说已经是天地之间修行的尽头,因为向上一步,是要与天并齐,否则也就不叫知天境了。

    另外一点,修行到了知命境界之后,也接近到了神通法术修行的尽头,从此神念感应或可继续扩大、法力可以随着修行更为深厚、法术也能随着见识的广博而增加玄妙,但是想要继续再有任何的变化,却是不可能了,那需要的是超脱天地变化之外,已经不是在天地之内可以施展的了。哪怕是修行到了知天境,神通法术之中有了天化之变,事实上仍旧是在天地变化之中,只不过对天地变化的领悟更深,施展法术之际能应天地之妙罢了。

    要做到破命知天,但修行人却往往并不知道何者为天,只能从生生不息之道去悉心体悟。所谓生生,即从无中生有。什么是无中生有?天地万物都是以有生有,蠢动含灵都因父母之精血变化而成,并不是无中生有。真正的无中生有,便是如陆正在两界山所感悟的天地之道中的境界,才有几分的相应。

    破命知天,需要道生一悟。此种顿悟,并不是知见依索而成,更非制念感应。但并非知见也不离知见,并非感应也不离感应。要获得这道生一悟,有着丰富的知见感应当然是最好的,除了神念感应之中的万物之外,更重要的是对前生后世之变的体悟。但在这诸多知见感应之中,最最有益处同时也是最难的。就是能够观照真正的“无”!

    也许有人会问,修行人要体验无还不简单吗?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都有着许许多多的法门,可以让修行人体悟空无之境,为什么还说是最为困难的呢?因为这时候修行人要体悟的“无”,并非那等空无之境,既不是制念无,也不是同体无,更非舍念无或者缘起无。而是真正的天地无,正是无极大阵之中的无!

    此中无,并非真空,并非无我,并非周流,依佛门而言乃在空有双含之时,依道门之修则为有无恒常之际。如果能够见到这样的境界,当然对于成就道生一悟。破命知天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简直是所有知命境修行人都想要得到的机缘。

    但事实上这却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原因很简单。若不是知天境,是不可能得窥此中无的境界的,因为根本无处可得,就算有知天境的高人有心相助,也是无法令其见识的,谁能将自己的体悟拿出来给人呢?根本是无法办到的。这不是神通玄妙的问题;因而若是窥见了,便肯定已经是知天境界了;若不是,则根本不可见见到,就这么简单,也就这么绝对。

    陆正却是例外!只怕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个例外了!此种天地无之境。是绝对不可能因他人而见的。陆正是由白衣人师父催动他的命镜而见的,因为他的师父是亲身经历过无极大阵的。所以才能让陆正看到。否则只是自身领悟的天地无,也是同样无法给陆正的。另外一点,就算其他的修行人也曾进入过无极大阵,还能平安出来,能不能也一样展示给其他的修行人呢?

    答案还是不能!因为白衣人师父并不是其他人,乃是陆正的前世残念,与陆正在命运之中有着相生之玄,才能催动陆正的命镜,与之相通无碍。换了其他一般无瓜葛的修行人想要催动其他修行人的命镜,对方答不答应还在其次,这也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好比御物之道不能御转生灵一样!

    再者,如果那两人也是前生后世,是不是就能做到了呢?答案也还是几乎等于不可能!因为修行人不入转世,哪里有后生呢?既然前生已经成了今生,已经不存在了,当然也就办不到了。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圣宗一样,留下一道残念,还有如此之神通玄妙的。更不要说其中还要找到后一生,并且后一生已经修持到了知命的境界,这种可能性当然是微乎其微,接近于不可能了。

    由此可知,陆正眼前这一段机缘之玄妙难道,天地之间也恐怕只有他一个了。面对眼前之无极大阵,不能说就确保他一定成就道生一悟,破命知天。但也可以说是十拿九稳,只要没有其他的意外,就一定能够突破到知天境了。

    无极大阵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最后被蚩尤的一声冷笑打破。随之,就听见蚩尤道:“好!本座就应了你的赌约,让你死的心服口服。你如此自信,那就说出来吧,究竟要赌什么?”

    玄黄露出微笑,暗暗松了口气,道:“多谢前辈。晚辈要赌的很简单,此次在这无极大阵之外,便是四圣四凶八大妖族的八位前辈,他们都是跟从前辈您,听从您的命令,对吧!”

    蚩尤还没听出玄黄究竟想要做什么,没有应答。玄黄道:“晚辈要跟前辈赌的,就跟八族前辈有关。晚辈斗胆,请前辈从四圣四凶之中各自挑选一位前辈进入这无极大阵,然后让晚辈与他们相处一阵,为期三个月。晚辈要跟前辈赌的,就是三个月后,他们就会选择脱离前辈您而选择跟从于我!”(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立场

    “哈哈哈哈!”

    蚩尤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在他心中根本不相信只当玄黄说了一件荒谬到了让他感到好笑的事情。但是他的笑声并不能传向四周,只能在他周身范围神念所扩张之内震动,随后就直接进入玄黄的耳中。

    在无极大阵之中,万物皆无,一切都不可能扩撒传扬开来,需要以神念开辟无极,化无为有,方能传达。所以即便是知命境界,进入这无极大阵之中,就算是最简单的让别人听见自己的说话,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蚩尤发出这样的笑声当然是有其自信的,玄黄居然声称能够降服八族混沌之妖,要知道这八族之妖除了早已奉他为主之外,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身受天地拘束,与他的立场是完全一致的,岂能轻易就被玄黄变易其心。除非玄黄真有办法让他们入解脱境,免于如今的窘迫 之境。但说来容易,真要做到却又何其难?不要说玄黄了,当初道祖和佛祖都不曾做到,天地双妖自身也尝试过各种的可能,一样是毫无办法。

    在上古那一次的莫名大劫之中,才有不少混沌之妖消失无踪了。但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却是没有人能够知道,就连天地双妖也不清楚。那些混沌之妖之中,有许多是互相残杀致死的,但是后来却都一一复活了过来,从此开始经历混沌之妖难解生死、为天地所拘的噩梦。后来天妖仔细思索,默察天地,猜测那些消失的混沌之妖,应该是被消解化为了天地灵气,才孕育出了如今的天地万物。可以说那些消失的混沌之妖,也并非真的消失了。只是被天地化转,成为了现今的一草一木,甚至一山一石,乃至芸芸众生。

    蚩尤因此认为,一切都是天地所造成,可以说是天地维以长存的手段。那么剩下的自己等混沌之妖为什么还滞留着呢。又会在每隔一段时间死去,这应该也是出于天地的阴谋。一来天地还需要利用他们身上的混沌祖气,以备未来之用。二来为了防止混沌之妖反叛,所以才让他们不间断地死去复活,以免识破阴谋,针对天地。蚩尤既有此认知,当然不会相信玄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混沌之妖得入解脱了。

    听出蚩尤的笑声中的不屑,玄黄也不着急,不减一丝自信。笑着问道:“前辈不相信?”

    蚩尤停下大笑,伸手微微一指烛九阴,对玄黄道:“如果你说的是她,那本座现在就可以承认,已经输给你一个啦!”

    烛九阴一见玄黄而心生好感,她是混沌之妖,也没有遮掩,直接就从言语之中表达了出来。玄黄虽然没有明确回应什么。但是天地双妖乃是一齐从混沌祖气之中造化而出,玄黄一直称蚩尤为天妖前辈。对烛九阴却只叫她烛姑娘,其中的心思分别,早已不言而喻。

    烛九阴眉心一皱,也感到有些意外,蚩尤可从来都是威严肃穆的,居然也开起了玩笑。他刚才不还是满腔怒意的呢?她冲着蚩尤瞪了一眼,嗔道:“你胡说什么,哪个要听的他话,他以为他是谁!”

    玄黄也道:“晚辈所说乃是在四圣四凶之中八族的前辈各选一位前辈,烛姑娘当然不在其中!”

    似是也怕烛九阴真的生气。蚩尤不再继续取笑,对着玄黄道:“你这一赌,真正的目的是想拖住本座三个月吧,难道是想为那些修行人赢得准备的时间?不对啊,无极大阵之中,无天无地,并无时光流逝之变,进出可同时。本座倒是好奇了,难道你真的有自信,能够改变本座手下的妖物?”

    无极大阵的玄妙就在此,不管是进入大阵之后在里面经历多久时光,等到再出阵之时,却是有着各种不同的选择的。举例而言,假如进入无极大阵三天,但是再出之际,阵外的天地也可以是过了三天,也可以是只过了一天、两天,或者是就是刚刚进入大阵的一刻。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就看在出阵者自身的意愿,可以自行选择。

    那么当中就会有一个问题了,既然阵内无天无地、不随物迁变,那入阵的修行人本身又会如何呢?在这无极大阵之中,又是如何衡量时间呢?比如一个修行人进入阵中三个月,那么他再出之后阵外天地仍是刚刚进入大阵的一刻,但是他自身呢,会不会经历着三个月的时光呢?其肉身会经历三个月的变化吗?还是说,只会在出阵的一刻于一瞬之间发生停顿三个月的变化呢?

    其实不然,只要修行人能够进入无极大阵而不灭,就代表这该修行人已有脱天境界。既有此境界,那么其本身肉身也不并不再是万物之身,早已脱离万物之变化,否则也就无法进入无极大阵了。也就是说,进入无极大阵的绝对不是还含有一丝万物变化之身,这在道门称为纯阳之体,剥尽群阴,方称纯阳。因为万物就是阴阳之变,只要一身之中还有阴阳之分,那就有万物之变。这种境界,已经不是想象可及,需在知天之后,方有少分的领悟,那是真正的天地玄妙,造化之机。

    这样一来,也就是说玄黄并不是为了以此赌约拖延蚩尤的时间,因为不管在无极大阵之中经历多少岁月,只要蚩尤步出大阵,仍旧可以是当初大阵初成之时,不会耽误他继续摧折人类,继而毁天灭地的进程。所以连蚩尤也不由有些怀疑了,难道玄黄所说的竟是真的?

    玄黄见蚩尤第一次露出郑重之色,虽仍是怀疑,至少比刚才的不屑要好多了,至少代表他已经对自己说的话心动,便上前一步道:“是不是真的,前辈何不让玄黄一试便知。至于晚辈,当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毕竟是以性命相赌,晚辈又不是混沌之身,怎么都不会死,还是非常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蚩尤闻言。略一沉吟之后,终于道:“为什么只选两个?”

    玄黄笑道:“说出来怕前辈觉得晚辈狂妄不敬!其实八位前辈一起也是无妨啊,只是如此一来,就怕前辈要担些风险。毕竟若是晚辈侥幸,一举成功,那前辈岂不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八名得力之助。晚辈担心到时候只怕前辈面子上有些不大好看!”

    烛九阴听到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蚩尤道:“这么说来,本座还得多谢你了!哼,大言欺心,调伏八个,难道会比两个来得更为容易吗?还是你故意先提两个,是不欲本座生疑,自行将提出和你赌八个吧!小小心机,敢在本座面前逞弄。以本座之能。就算他们一齐都归了你,难道你以为就能改变什么吗?”

    玄黄道:“那如此说来,前辈是要与晚辈赌八个吗?”

    蚩尤不答反问,道:“玄黄,本座有一言想问你,你可知此时此刻,距此千里之外,昙华藏和玄妙初正盯着这里吗?”

    蚩尤忽然提起两位佛道第一人。玄黄似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一般,平静地道:“当然知道。前辈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蚩尤道:“看来你心中一清二楚,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必与你拐弯抹角。当初攻上道海三山之后,道门所结之阵破,他们所谓的各个宗主一个个抱头鼠窜。落荒而逃,连使用的法器都不要了。最后尽皆为我等妖物所得,就是现在他们八个手中,如今用来结阵困住你的道门八大神器。但当时本座率领众妖破阵之后,那些道门中人分明还有余力一斗。却纷纷逃走,好像他们个个都是极为怕死之辈。

    不仅如此,就连手中的法器也都抛了出来,乍一看似是为了施展法术,掩护其逃走,但本座却看得出,他们是故意丢出这八件法器,就是为了将这八件法器送到妖物的手中。本座就感到奇怪了,难道那些道门宗主不知道本座是要消灭他们的妖物吗?怎么反而将这八件极为厉害的法器送过来呢?本座就想了,到底是他们真的吓破了胆了,慌乱出错呢?还是他们畏惧本座神威,想要以此示好投降?总不成,这些所谓的道门宗主,其实也都是妖物不成吧?玄黄你到是说说看,到底哪一种猜测是实情呢?”

    蚩尤率领妖物攻破道海,抢走八大神器,早已传遍修行人,后世也的确是如此传闻的。但此时在蚩尤口中,却说出另一番事实,竟是道门宗主自行送上了八大神器,陆正听到这里,只觉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却见玄黄默然无语、脸色微变,现出一抹暗淡之色,他心中也是一沉,已知蚩尤所言是实,顿时感到一股寒意,只怕道门宗主送出八大神器之举,背后隐藏着一桩极大的阴谋,极深远的算计!

    道门八件神器分属道门各位宗主,就算是他们有人想要投降妖物,也断然不至于要到了阵破之际,更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再退一步讲,哪怕这种可能就是事实,也不至于八位持器宗主同时都有这个念头吧。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举措必然是事先商量好的,或者是出自道门最高之人的授意!

    道门最高之人当然就是彼时的道门忘情天玄妙初了,假如这真的是玄妙初的授意,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赠器于妖,却用了这等隐蔽的手段,当然也不会是为了对付妖物。那这是为了对付谁呢?陆正想到此,看着沉默的玄黄,心中涌起一股惊心动魄的寒意。此时众妖正是利用八大神器布阵困住玄黄,难道说玄妙初的目的是为了对付他,也就是对付自己的前世?

    陆正大是骇然,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到。玄黄分明是帮助修行人对付妖物的,玄妙初为什么反过来却要帮妖物来对付玄黄呢?难道在这位道门第一人眼中,玄黄之危害会比蚩尤率领的妖物还要大吗?(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神化

    陆正尚在震惊之中,那边玄黄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之感,缓缓道:“前辈不是说不必拐弯抹角了,却又偏偏明知故问。道门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示好前辈和一众妖物,当然他们本身也并非妖物。倒是阴阳八派的祖师,倒是过往有妖物试图进入解脱境,而拜师道门天地二宗所开创的。他们送出法器,若料得不错,应该是出自晚辈在道门的师尊,当代道门忘情天玄妙初!”

    蚩尤故作惊讶道:“哦?这本座可就不解了,既然他是你的师尊,为什么反而要不惜送出这八件神器,假借本座之手来要你的性命呢?师徒相残,怎么人类也有这样的事吗?本座还以为只有妖物才会怎么做呢!这么说来,那抛出法器的八名道门宗主不是妖物,反倒是那个玄妙初才是妖物了!真是大胆,本座乃是万妖之祖,他玄妙初既然身为妖物,怎么不来断慈山参见呢?”

    玄黄听得蚩尤不断地讽刺,苦涩的笑意更浓,道:“玄妙师尊的心意,晚辈也能猜到一二。他之所谋求的,只怕不是借前辈之手来杀晚辈,而是希望前辈与我一起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

    “哦!”蚩尤做出恍然之状,道,“所以他才和佛门的那个和尚站在那里,瞧着这里,就等着本座与你两败俱伤,他们好趁机将我们一起消灭,还天地一个太平!” 说到此,蚩尤又看着玄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嘲弄意味,继续道:“看样子一定是你的妖物出身,被他们识破了,所以要对你杀之而后快。是吗?”

    烛九阴冷冷道:“好算计,真无耻!”

    玄黄又叹了口气,说道:“师尊是人,自然站在人的立场;我既为妖,不被他信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烛九阴当即怒视玄黄。目光之中闪烁冷厉之色,愤然呵斥道:“懦弱!他都要害死你了,你还对他毕恭毕敬做什么?”

    蚩尤冷哼一声道:“毕恭毕敬又算得了什么,你没见他还执迷不悟,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一心帮着这些修行人来对付妖物呢?否则,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赌阵!玄黄,你是要用这样的举动,来证明你仍旧是他们的好弟子。重获他们的信任与欢心吗?本座倒是不解了,妖物之中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面对蚩尤的斥责,玄黄也不辩解,只是道:“晚辈出身妖物,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因而所行也不会离开这一根本。前辈,与其着眼晚辈,怎么反倒不关心。您可是被人小瞧了啊?哈哈!”

    明知受到自己师尊的算计,玄黄此时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蚩尤对他虽然恼怒。却也有一分不解,道:“哼,本座倒真是有几分疑惑,若只是为了单纯杀你,玄妙初居然要为此送出道门八大神器,他竟如此高看于你。认为本座以自身之力,居然还杀不了你吗?这一点来说,他倒真是看重你这个弟子啊!那你的能耐究竟如何,还是说刚才你并没有撒谎,果然已经成就诸法不及之境了?”

    此前在太极阵中。玄黄隐遁踪迹,最后被烛九阴以九天神雷轰击,感应为缘,利用天镜神通找到,玄黄因此提及了自己已经到了诸法不及之境。诸法不及乃是脱天三境之中的第二之境,只比道祖和佛祖所求证的诸缘不及之境低了一层。但就是这一层境界,自道祖和佛祖创道之后,从来鲜少有人能够达到。传闻之中,只有道门的蝴蝶道人到达了此等境界。至于诸缘不及更是闻所未闻了,修行人因此有一种说法,除了佛祖和道祖之外,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成就诸缘不及之境界的。

    但是别忘了,这可还是在说修行人,至于不入修行劫、不得解脱境的妖物,那就更不用说了。从来妖物之神通法力至高至极可相当于诸物不及之境,当然不是真正的诸物不及之境,至于诸法不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然了,所谓诸法不及更重要的是指解脱,倒不是再说神通法力的强大,修行入脱天境之后,已经不能用天地之间的变化来想象思索了,其中别有妙趣。

    玄黄既然是妖物,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达到诸法不及之境的,这也是蚩尤有所怀疑的缘由。但是玄黄先后曾在佛山道海修行,参悟两宗神通,刚才又在太极阵中施展如此玄妙手段,所说之言当然令得天地二妖将信将疑。毕竟身为妖物,不能真正脱天,自然不能尽握天地之变,于不测之事有所玄思,也是很正常的。

    玄黄呵呵一笑:“哈,前辈取笑了!晚辈是妖物,当然不可能成就诸法不及之境,刚才不过是和烛姑娘和各位前辈开个玩笑罢了!师尊如此看重于我,并非我修为了得,而是他精擅道门之中一项法术,叫做推命术。运转此术,能前知未来种种变化端倪,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感知到了什么,竟然对我这个弟子如此防范,真是让我伤心!”

    烛九阴见他语气如此惫懒,分明不在乎玄妙初如何对待他,顿觉自己刚才言语显得多余。又听他亲口承认刚才乃是欺骗自己,更感羞怒,二话不说,一拂袖转身回到了蚩尤的身旁,不再站在他们中间,为玄黄挡住蚩尤了。玄黄见她生气,想要解释一二,但想只是个玩笑她也生气,却不知解释什么,只好无话。

    蚩尤却从玄黄语气之中听出一丝端倪,别看玄黄说的轻描淡写,但他一定是有所隐瞒。于是他直接挑破道:“虽不是诸法不及之境,但本座却感应得出来,你身上的确有古怪。不仅隐约与天地混融一体,而且似出万物之先,在本座面前,隐然就是天地一般。想来,这就是你提出要跟本座打赌,而能如此自信的来源吧!”

    蚩尤本以为玄黄会砌辞遮掩。不料玄黄竟尔直承其事,道:“前辈果然好眼力,正是如前辈所言,丝毫不差。话说回来,前辈您究竟想好了,究竟是派两个。还是让八位前辈一起?”

    本来蚩尤横插一段玄妙初算计玄黄之事,是想要令他就此洞悉修行人用心可恶,好回到妖物这一边来。没想到这小子竟是丝毫不在意,七弯八绕地说了半天,竟又转回到了赌约的事上。说实在蚩尤对玄黄的也有些看不透,心里有几分顾忌,并不想与他打这个赌。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以他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反悔。但到底是派出两个呢还是八个呢?假如玄黄真的有办法降服他们。那若是将八个混沌之妖都派出去,那可就真是失了一大半的助力了。只是如果只出两个,未免让这个小子暗暗耻笑了。

    玄黄见蚩尤沉思,大概也能猜到他心中的犹豫,故意道:“前辈,您还没想清楚吗?您可以好好想想,晚辈一点儿也不着急!”

    蚩尤被他一激,大喝一声道:“朱雀、饕餮。你们两个入阵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只派出两个。

    玄黄心中一叹,这蚩尤虽然自负。但的确不是鲁莽无智之辈,心思深沉,行事坚定,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为人所诱动的。

    随着蚩尤一喝,在他身后登时出现了两道波动,如投石入水产生的水纹一样。在不大的范围之内荡漾开去。随即,一声清丽的鸟鸣之声和一个沉闷的吼声响起,朱雀和饕餮出现在了无极大阵之中。他们一现身,便先来到蚩尤的面前,向天地双妖行礼。

    蚩尤大致将玄黄提出的赌约与他们说了一遍。也没有其他另外的嘱咐,便道:“听清楚了,就过去吧!”

    饕餮和玄鸟为表忠诚,齐声道:“绝不敢负天妖!”

    就在他们话音刚落,那边玄黄忽然插口道:“背负有三种,不敢背负是出自惧怕,不能背负是因为无力,这两种未免都无真心。除非是第三种,不忍背负,倒是让晚辈觉得值得敬佩!”

    蚩尤听得眉头一皱,朱雀和饕餮则是一呆,一时竟愣在了那儿。蚩尤见他们不动,低声一喝:“还不过去!”朱雀和饕餮才慌忙来到了玄黄的身边。

    朱雀乃是一只有着五彩斑斓羽毛的鸟儿,鲜亮动人。而饕餮则是一头牯牛模样,最突出的便是长着一张极大的嘴巴!

    玄黄冲他们打了一声招呼,称呼前辈。朱雀回应了一声,饕餮却转过头去,并不理睬他,也不知是不是还记得在太极阵时,玄黄将他生生从太极阵之中拽出来的事。

    玄黄也不介意,转身对蚩尤道:“前辈,那咱们就三个月之后再见了!”说完,伸手一划,脚下便出现了一个金色光圈,将他和朱雀以及饕餮都圈了进去,随即金光大盛,玄黄和朱雀饕餮一齐消失在了无极大阵之中。

    陆正一惊,难道玄黄竟是带着二妖离开无极大阵了吗?不仅是他,烛九阴也问道:“天妖,他带着朱雀和饕餮去了哪儿?”

    蚩尤道:“他们哪儿也没去,就在这无极大阵之中。这小子以无上法力在阵中开辟了一片自成天地,因此本座和你都无法窥测他。奇怪,这种能耐莫非是麒麟一族独有,若不然……”

    烛九**:“不然怎么样?”

    蚩尤道:“无中生有,那是脱天境界之后的能为。若不是麒麟一族的天生异能,那就是这小子真的进入了脱天境界,才有这样的本事,在无极大阵之中造化天地。”

    烛九阴吃了一惊:“应该不会吧!究竟是哪一种可能,连你也不知道麒麟的天赋吗?”

    蚩尤道:“天地众生之妖,无一能逃过我的眼睛。独独麒麟除外,此类妖物似有独受天地眷顾之处。哼,若非如此,本座又何必一直对玄黄如此忍让包容,对他另眼相看!”

    烛九阴这才明白蚩尤的用心,原来他看重玄黄,也不过是为了他毁天灭地之事罢了,又道:“那你觉得,玄黄他真的能够收服朱雀和饕餮吗?”(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各有所谋

    玄黄突然消失在了无极大阵,但是陆正却知道他并没有脱离大阵而去,因为他与玄黄的感通并没有脱离。烛九阴如此询问问。蚩尤的问题,也是陆正的疑惑。后世所传闻之中,恰恰没有圣宗和妖物具体如何争斗的内容,不过却有圣宗斩杀了十大妖物之中的六个,将剩下的四个封印于东西南北四大秘境的传闻。

    如果从这个传闻推测,那似乎玄黄应该是失败了。因为斩杀六个,封印四个,怎么听都是一场撇开一切的搏杀的结果。但如果问题是如果玄黄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如此麻烦和妖物打赌呢,直接动手不是更省力吗?或者是因为玄黄顾念自己出身妖物,不愿意一开始就直接动手?

    蚩尤看了一眼烛九阴,避开了她的问题,道:“你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定见了吗?你是想问本座,如果玄黄真的赢了,本座会怎么对待他吧?”

    此时玄黄不在,烛九阴被他一语道破更不遮掩,干脆就承认道:“是又怎么样吗?算你聪明吗?你既然猜到了,干嘛不直接回答我。就算玄黄赢了赌约,你也会反悔是吗?”

    蚩尤道:“反悔?本座要反悔什么,玄黄这小子虽然提出跟本座打赌,但是却没说得出输赢之后彼此该满足对方什么条件,就算本座想反悔,也是悔无可悔!”

    可不是嘛,玄黄刚才根本就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及输赢之后的条件,难懂是他认为只要自己赢了,蚩尤就会羞愧而退吗?烛九阴一愣,忍不住道:“这傻小子,实在是太笨了!”

    “笨?你真的觉得他笨吗?”蚩尤语气一转,显得话里有话。

    烛九阴听出弦外之音。道:“你想说什么?”

    蚩尤居然叹了口气,道:“你觉得他笨,本座却觉得他实在聪明。他知道不管输赢,跟本座谈什么条件,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他想要的结果。本座不可能因为一次小小赌约就受到约束。既然如此,他就索性抛开了一切,直抉根源,当本座答应与他打赌之际,他就已经达到他最终的目的了!”

    见烛九阴听得不是很明白,满脸的疑惑,蚩尤道:“你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等到他出来你就会清楚了!”

    烛九**:“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玄黄究竟会不会收服朱雀和饕餮啊!”

    蚩尤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良久才说了一句:“以玄黄之个性,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会成功的话,你觉得他会向本座提出这个赌约吗?”

    “这么说,你是觉得他会赢你喽!”烛九阴一听,心下便有些欢喜,但看了蚩尤一眼,又生出忧虑,道:“既然你早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答应跟他赌?”

    蚩尤淡淡一笑,道:“玄黄知道他根本拦不住本座。也动摇不了本座毁天灭地之心。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转而来改变本座身边的妖物,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赌约。只是他口口声声能够带领妖物步入解脱之语,本座却有些拿不准,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唯一能够真正阻止人妖大战的途径。也是玄黄作为妖物出身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不是去阻止哪一方,而是消灭矛盾的起源!他与本座对天地有着不同的对待,因此所行之道截然不同,他这样做,是想要阻绝本座之道!”

    陆正听到此。也是心中一动,正如蚩尤所言,的确解决人妖纷争的唯一之法就是如此。只有妖物能得解脱,那么才能永恒彻底的从源头上杜绝人妖之乱!如果玄黄真的找到了妖物得解脱之道,那么那些混沌之妖将不会再听从以及跟从蚩尤。这可比消灭蚩尤要来的简单,而且正确的多了,简直是一劳永逸!

    烛九阴也明白了这一点,惊呼一声,道:“啊!如果玄黄能够做到,那就证明了妖物的确可以得解脱。也同时证明了……天妖,你错了!”

    烛九阴说出这句话,竟一时有些不敢去看蚩尤的眼睛,相反,蚩尤则是深深地注视着她。随后,烛九阴听见耳边传来蚩尤淡淡地声音:“是啊!如果是这样,那就证明了我错了。到了那时候,所有的妖物都不会再相信我,不会再听我的话,转而会听从玄黄的话,跟从他的路!”

    烛九阴第一次听见蚩尤的声音竟带着倦意,不仅如此,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不称本座而自称为我。烛九阴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抬头,却正看见蚩尤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也在同时,他的身形从烛九阴的面孔变成了玄黄的样子。玄黄虽然不在,但是蚩尤显然是在元神之中化显了他的样子。

    在从这两个身形面孔的转换之中,烛九阴心中猛地一跳,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既然你早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答应跟他赌?”

    蚩尤没有回头,他目视着玄黄隐没之处,一字一顿道:“因为本座相信的是自己,不相信的是他!本座所认为的天地,才是天地的真相!派出朱雀和饕餮,是因为本座相信他是错的。万物屈从,或以力,或以欺,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就算结果是朱雀和饕餮跟从了他,也根本证明不了什么。除非……”

    烛九阴接口道:“除非……除非玄黄能够让你,万妖之祖蚩尤入解脱境,是吗?”

    蚩尤点点头,然后道:“玄黄他也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在本座这里,他不知从何下手,所以才转而从其他的妖物身上开始,慢慢地接近他要达成的目的。”

    原来玄黄居然是这样的心思,陆正彻底明白了自己前世的做法。人妖之乱说来是修行人和妖物的斗争,但事实上正是来自蚩尤一个。如果众妖皆灭而蚩尤犹存,那不过是暂时平息了人妖之乱产生的乱象罢了,并不能彻底根除。换言之,一切的根本,还是在蚩尤!蚩尤不变,人妖之乱就永不可能止息。

    但是玄黄真的找到了让妖物解脱的路吗?佛祖和道祖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难道他就能做到?别忘了他自己还是一个不入解脱境的妖物呢?陆正心中满腹疑问,不说眼前,即从后世而言,人妖之乱依旧,也从未听过说有让妖物入解脱境的办法啊!如果是那样,圣宗也就不需要种下一道篱笆,分开人间和修行界了!

    烛九阴思索了一阵,道:“你相信玄黄能做到让朱雀和饕餮听从于他,但并不相信玄黄真的能让妖物得解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赌,我看不出这一场赌约对你的意义!”

    蚩尤眼中露出一抹阴鸷,道:“玄黄之所以不谈输赢条件,那是他以为自己能够让妖物得解脱。在他而言,只要有了成功的例子,就足以动摇本座的根基,达到最后改变本座、消弭人妖之战的目的。哼,这就是他的天真!事到如今,修行人和妖物已经结下了太深的仇怨。有多少修行人被妖物所杀,就有多少妖物被修行人所杀,这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妖物和人类,已经到了必须有一方灭绝于天地的时候,不管是谁也不可能阻止,别说玄黄不能,就连本座也做不到!

    不管如何看待天地,不管妖物能不能解脱,从眼下的事实而言,玄黄的目的在于弭平人妖纷争,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相对而言本座的目的却很简单,那就是集所有的妖物之力,杀光所有在天地之间的人类!为了这个目的,既然玄黄想要通过打赌来改变妖物,那本座就不妨趁机以此牵绊住他,否则本座怎能空出手来,去宰了玄妙初和昙华藏!只要他们两个一死,修行人失去了主心骨,就再也不可能是妖物的对手了!”

    陆正大吃一惊,没想到蚩尤的盘算竟是如此,一瞬之间他几乎想要动念去通知玄黄。但是元神随即一阵晃动,他赶紧摄住念头,这才想起眼前的一切都是一惊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只能看,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一旦动念想要插手改变,元神将会立即动乱板荡,陷入无边迷惘之中。

    烛九阴也是深感吃惊,不过她对蚩尤太过熟悉,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确,如果不是有这样的算计,那就不是万妖之祖蚩尤了。烛九**:“看来你真的是对玄黄产生忌惮了,否则以你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如此迂回地牵制住他,然后才去找玄妙初和昙华藏动手的!”

    蚩尤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玄黄这小子身上有一股神秘的气息,恐怕他刚才说的诸法不及的境界,未必是假的!”

    陆正知道蚩尤所言必是玄黄炼化了天命花,所得一身的天地之力,他虽有所感应,却并不清楚。烛九阴知道,以蚩尤的个性说到这里,已经难得,他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于是问道:“你现在就要出阵去杀了玄妙初和昙华藏吗?他们两个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尤其是昙华藏的那把黑刀,上一次你就吃了大亏了。如果不是他无法发挥其中真正的威力,只怕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又加上一个玄妙初,他们二人联手,加上黑刀,我们要如何应付?”(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多此一念

    蚩尤道:“要去天地之间杀他们,当然受到天地的阻挠。既然玄妙初将八**器送来,若不好好利用,岂不辜负了他一片美意。与其去到天地日月山川之中,不如让他们来本座所在的天地之外!”

    烛九阴明白了蚩尤的意思,道:“你是想引他们入阵?这二人都是佛道顶尖人物,一心盼望着你和玄黄两败俱伤,好来收拾残局,岂会如此轻易上当?”

    蚩尤道:“佛道二人之中,玄妙初精擅推命之术,洞悉变化,外示童子之相,最是狡猾不过。昙华藏手中黑刀虽然厉害,却是个呆子。呆子好哄,智变之人则欺之以质,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他们想看见本座和玄黄两败俱伤的场面,那本座满足了他们就是!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天地双妖来对付他们了!”

    烛九阴一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蚩尤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说这一次由本座一个对付这两个所谓的都佛道第一人便可以了。地妖只管在一边,等着玄黄出来就是。”

    烛九阴脸色一沉,道:“天地双妖从来都是同进同退,为什么这一次你要撇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我了,还是觉得我会害你!”

    蚩尤一言不发,看来是不欲想烛九阴多解释什么,任由她猜测。烛九阴见他不答,又道:“好!你可以不说话,反正一会儿如果动起手来。你也管不到我。”

    陆正见烛九阴如此倔强义气,显然是顾念着天妖蚩尤同从混沌祖气化生的情分。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感觉对烛九阴对玄黄是真心的喜欢。并不希望他出什么状况,或者确切地说,就是不希望他与蚩尤起冲突。如此夹在两者之间,烛九阴却并没有什么纠结之色,反倒是一片坦然。

    蚩尤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约束不了烛九阴,只好开口问道:“地妖。本座和玄黄之间,你到底选择站在哪一方?”

    烛九阴立即反问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选择站在哪一方?”

    蚩尤道:“还用再多说什么吗?本座已经给过玄黄机会,但是照现在的情形。本座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会继续存在,倒时候不由得你不选择一方!”

    烛九阴哼得一声,带着几分怒意。喝道:“你说要我选择一方。我就要选择一方吗?烛九阴偏偏哪一方都不选!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想着跟从你们,而不是你们选择跟从我的想法,真是好笑。烛九阴难道一定要跟从你们吗?”

    这番话说得铿锵,连陆正都是不由一呆,也觉得烛九阴的话说的十分在理。蚩尤更是难得一愣,然后哈哈笑了几声,不再理会。时机将失。他无心再与烛九阴纠缠下去,转而一张口。一道红光从他的口中吐出,直接消失在了无极大阵之外。

    陆正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蚩尤吐出这道红光之后,便开口喝道:“众妖听清楚了,见到玄妙初和昙华藏到来,谁也不得动手,放他们入阵!”话音一落,便响起回应之声,正是四圣四凶八族剩下的六位妖物。

    这六个混沌之妖虽然都在阵外,但是皆与无极大阵感应,时刻专注着大阵之中的变化,听闻蚩尤的号令,当即应声。他们都是桀骜不驯的妖物,经历无数的岁月,虽然神通法力强大无匹,但是却被拘谨在天地之间,如同囚徒一般,因此一个个并没有什么好脾气。但是对着蚩尤却是毕恭毕敬,既畏且惧,面对他的命令没有一个敢多一句嘴。

    陆正思索着,看来刚才蚩尤吐出那道红光,必然是将玄妙初和昙华藏引至这座大阵。只是不知道那道红光究竟是什么?至于玄妙初和昙华藏这两个名字,当然是如雷贯耳,是修行界代代传颂的在数千年前的灭妖劫带领众修行人抵抗妖物,最终保全人间的第七代道门忘情天和佛门世间尊。

    对于这两位赫赫有名的高人,陆正当然也想亲眼目睹一番他们的风采,但是心中也是担心,眼前这是蚩尤故意要引他们入阵,已布置了杀局将他们杀死。又让他担忧起这两位高人的安危来?不过仔细一想,后世传闻之中的两位前辈并没有陨落在人妖之战中,想来这一次也不会死在蚩尤手上,于是便放下心来!

    等等,数千年前!一刹那之间,一念之身的陆正再度发生变化,玄妙初和昙华藏是数千年前的人物,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在数千年前。虽然眼前所见是当时的情境,但自己可不是真的在数千年前啊,而是在自己的命镜之中。陆正仿佛从一个深沉的梦中醒来,心念转瞬想到了,自己可是在佛山,还在颠倒梦想小径之上呢!不好,自己已经在命镜之中流连多久了,小鱼会不会出事?

    他这一念方生,忽然离开了无极大阵,重新感应到了自己的肉身。但是却发现因为感通命镜,自己的元神被完全定住,丝毫动弹不得。这一念之身仿佛成了游魂一般寄在自己的肉身之上,偏偏又无法感应自己的肉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陆正迷惑不解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耳边响了起来:“陆正,是你吗?”

    听声音正是白衣人师父,陆正顿时大喜,连忙道:“师父,是我,是我!现在究竟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一念怎么无法重归元神了?”

    “无法重归元神?”白衣人师父的似乎也感到十分惊讶,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解,反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是正通过命镜感应前世,让你看见当初发生的一切吗?怎么会出现这游离一念?”

    脚软连白衣人师父也不知道情况,陆正连忙道:“弟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师父您冲弟子一指之后……”他快速将刚才所见所闻,以及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向白衣人师父说了一遍,而且说得非常详细,一点儿都没有隐瞒和遗漏。只盼师父能够解答自己的困惑,让自己脱离这种尴尬的情况,尽管他还没有确信师父真的是圣宗遗留的残念,但他还是很信任他的。

    白衣人师父听完之后,又仔细询问了陆正一些问题,主要是关于他这一念之身是如何出现的等等。白衣人问的十分详细,而且还是反复询问,让陆正一遍一遍重复当时的各种情形。直到最后,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于命镜感通之中居然还能化念而出,你可是我所见的第一人,连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陆正一听,连忙问道:“师父,那现在弟子该怎么办?”

    白衣人道:“这你倒不用担心,虽然不知你是如何出现这一念。但以我推测,只要你的命镜呈现完毕我想要你所见的一切,你的元神恢复自然运转,到时候这一念就应该能够重归元神了,多出这一念,于你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害。倒是因为你现在的这一念,可以在命镜之中将一切都看得清楚,只是不知道你还想这一念回去无极大阵看个清楚吗?”

    陆正道:“我当然想回去看个清楚,但问题是现在小鱼还困在颠倒梦想之中。我怕耽搁太久不能及时救她,如果她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死在这里,将来见到荒未央,我没法向他交代!”

    哪知白衣人却道:“傻小子,亏你还是知命境的高手,之前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如今是在我的梦中。三千叠念,梦中百年,也不过是天地一瞬。就跟你在无极大阵之中也没什么区别,你居然还会担心这个,说出去可是要被人笑死了!”

    “对哦!”陆正有些不好意思道,“弟子实在是蠢笨!”

    白衣人道:“不是蠢笨,关心则乱罢了!”

    既然一切都来得及,陆正便暂时放下心来,以此一念审视自己,他不禁有刹那的茫然,道:“师父,原来我的前世真的是圣宗,名字叫做玄黄。而且圣宗居然不是修行人,而是妖物出身,是一头麒麟!”

    白衣人感受到陆正那种细腻的心念,道:“你觉得无法接受吗?”

    陆正沉默了一会儿,道:“本来我只是以为,自己不过是人间青龙寺街上那个破城隍庙里的小乞丐罢了!每天抱怨着自己的命运,为混一口吃的填饱肚子发愁!现在发现自己的前世居然……居然是这样一位人物……不,妖物,实在是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衣人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如果有的选择,也许你会更愿意一直都是那个街上吃不饱的小乞丐对吗?”

    白衣人的话多少切中了陆正的心情,但自己真的有的选择吗?陆正心中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来生还能由我今生所决定的话,前世之身……这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了!对了,师父,您让弟子看见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知天境

    陆正问出这个问题,但是白衣人师父,确切地说应该是红衣人师父了,他不仅没有回答,反而是笑了起来,笑声颇为耐人寻味。

    陆正被他笑得有些发毛,道:“师父,弟子问错话了吗?您发出这种笑声是什么意思?”

    红衣人停住笑声,道:“陆正,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也知道了我是谁。你觉得再叫我师父,合适吗?”

    红衣人这一句话倒是把陆正问住了,自己乃是圣宗的受有之身,一直陪伴自己的所谓的师父却是圣宗的一缕残念,这种关系该怎么定位呢?前世与自己是什么关系?如果是一个无修无证的人间普通之人,那就根本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因为这样的前生今生,就如同是一根蜡烛点燃了另一根蜡烛,两根蜡烛之间当然没什么瓜葛。

    修行入脱天境界,转世受有就不是被动,而是主动的了。一世命终之后,并不一定会继续再入轮回,而是回转当初求证脱天之自我。然后随此自我之意愿,或者再入轮转受有,或者脱天而去。

    圣宗却不是什么普通的凡人,也不是修行人,而是个妖物,还是个不凡的妖物。如果他是个普通的妖物,那也就罢了,不管神通法力再高、天赋异能再神妙,转世之后跟前生也不会有太大的关联。偏偏圣宗却还炼化了天命花,成为了天地之主,有天地之道加身。这样一来,一切就不好说了!

    到底天命花之功,能不能让圣宗真正步入脱天境界呢?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言已经到了诸法不及之境了呢?这关系到陆正与圣宗的关系。到底算是圣宗的真灵历世,还是玄黄转世成为陆正。这里面的关系奥妙而复杂,但简单来说也可以解释的很清楚。那就是如果是前一种状况,就意味着圣宗就是陆正。如果是后一种状况,那么圣宗自是圣宗,陆正自是陆正,有因果。却是完全的两个不同的个体。

    现在红衣人师父问陆正再叫他师父是不是不妥,也就意味着在他认为陆正就是圣宗,圣宗就是陆正。也就是说圣宗确然已经到达了诸法不及之境,是真正进入了脱天境界,陆正乃是他的真灵历世而已。

    然而陆正却并不这么觉得,或者说。他并不能确定这一点。同时也表示他不敢相信红衣人师父的话。倘若是脱天境的高人真灵历世,那么到了知命境的时候,修行人应该有所觉醒,得悟自己本来面目才是。此时陆正已经通过命镜感通自己的前生,已经能够确认自己的确是玄黄转世而来。但到底玄黄究竟是什么境界,是不是真的入了脱天境,他却没有任何的感应。

    因为这一点不能确定,当然导致了他与红衣人师父的关系也不能确定。如果自己就是圣宗,那当然不应该再叫他师父。毕竟对方可是自己的一道残念,等于就是自己,哪有人叫自己师父的呢?但如果自己不是圣宗,那事情可就复杂了,也不是叫不叫师父这么简单的。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既然不是,为什么红衣人师父却说自己是呢?究竟是认错了,还是有着别样的目的?别忘了,命镜之中所见的一切,可是他给自己看的?

    陆正心中犹豫迟疑,久久不答。那红衣人觉出异样,道:“陆正,你还不相信我,不能相信自己就是圣宗吗?”

    陆正赶紧摇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

    红衣人道:“那我就明白了,你感通了前世,这一份感应做不得假。你是怀疑我,不敢相信我是吗?”

    陆正沉默不知如何回应,但这样自然就等于是默认了。不料,红衣人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现在你明白了吗?这就是我让你看见过去发生的一切的用意!如果你不是亲眼目睹当初发生的事,你是绝对不会相信我,也不会回复成为圣宗的!”

    “回复成为圣宗!”陆正虽然心中早有这种猜测,但听见红衣人亲口承认,仍不免心中震动,道,“师父,为什么要我回复成为圣宗?”

    红衣人道:“傻小子,这还用问吗?一者你本来就是圣宗,回复本来还需要问为什么吗?至于第二个原因,难道真的还需要我再告诉你吗?”

    陆正当然不需要师父再来告诉自己缘故了,回复成为圣宗,当然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眼下即将再度爆发的天地之劫、人妖之乱。师父的用意是要让圣宗再现,重演三千年前力阻妖祸,拯救万千生灵之举。从本愿而言,陆正当然不会拒绝,也不该拒绝。毕竟这是涉及天地之间所有生灵的大事,而且自己回复成为圣宗也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只有获得。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正总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隐约的不安,让他对自己再度成为圣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之心。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说是怕回复成为圣宗,从而淹没了陆正这个身份吗?自己本就是无牵无挂之人,除了心儿和九哥,其实变成谁都无所谓。何况陆正本就是圣宗,圣宗自然也可以是陆正,两者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是心儿的小哥哥,还是九哥的陆正,这一切都不会因为回复成为圣宗变化,相关担心显然是没有必要的,而且可以说是十分荒诞和无聊的。

    陆正皱眉思索之际,红衣人叹息了一声,又道:“眼前的天地之乱已成,人妖必然再度开展,除了圣宗之外,没有谁能够阻止这一场浩劫。三千年前如是,所以圣宗承接了天命花,成为天地之主。三千年后也是同样,否则你也就不会成为天命之主了!

    陆正,本来要回复成为当年的你。要么是你这一世的性命走到尽头,要么是你的修行求证到脱天的境界。但现在因为我的存在,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不需要你去死,也不需要你修证到脱天境界。只需要让我这一道残念进入你的元神就可以了。到时候你就会想起一切,成为当年的玄黄!

    人妖之劫再起,情势已经十分危急,不容你再有什么犹豫了。也幸亏到了这佛门圣地,你也已修成了知命境,我才可以借助颠倒梦想小径的力量。让你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当初在大雷音山幻心大阵之中,本来也是一个机会,可以早一步让你觉醒。赶在妖物的前头,可惜当时的你却没有修至知命境。现在你也明白了前世今生的因果,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吧?如果你准备好了,我现在立即助你停下命镜。恢复元神!”

    红衣人的意思。当然是让陆正准备接受他这一道残念进入元神,让他回复成为圣宗。但陆正心中的不安之感却仍旧存在,激扰着他。他想了一想,问道:“师父,刚才我在无极大阵之中只看见了个开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红衣人听他声音冷静,并没有立即答应自己,便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很重要吗?想要知道你只要随时从命镜去看就知道了。你这么说,看来你心中还有疑惑之处。告诉我究竟是什么?”

    陆正被说破心思,转而问道:“师父,弟子请您回答一个问题,希望您一定要说实话,让弟子知道真相。等到您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弟子再告诉您我的决定,可以吗?”

    红衣人正想说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但听得到陆正声音低沉,却又从中透出一股难言的坚定之感,预感到他要问出的问题只怕不寻常,便改口道:“好吧!我答应你,一定对你说实话。你说吧,到底是什么问题?”

    陆正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沉默了一阵之后,才一字一顿道:“请师父告诉弟子,谁是蚩尤?”

    陆正问出这句话,像是用上了所有的心力和精神,红衣人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愣才道:“蚩尤是谁……这个,这个蚩尤当然是天地双妖之一,是在天地初开之时,在混沌祖气之中化生出……”

    “师父!”陆正打断了红衣人的说话,郑重道,“弟子问得不是蚩尤是谁,而是谁是蚩尤!”

    红衣人道:“是啊!我这不正是在回答你嘛……怎么,难道你还想知道点别的,为什么从混沌祖气之中会化生出蚩尤吗?这我可就回答不了你……”

    “师父!”陆正又一次打断了红衣人,道,“弟子问的是,如今的天地之间,谁是蚩尤?”

    红衣人顿时哑然,没有了声音。陆正当即从他的沉默之中感觉到了什么,也不由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仍是道:“既然人妖大劫再来,那就意味着三千年前,蚩尤没有死。当年蚩尤聚妖于断慈山,那如今的他既然重现天地,想必也不例外,应该就在断慈山,弟子没说错吧!”

    红衣人叫了一声:“陆正……”

    陆正没有理会师父,自顾自说道:“师父你一心想让我回复成为圣宗,应该还有另外的原因吧!除了神通法力之外,比如还有一些原因是,有一些东西,是陆正不敢面对的。”

    红衣人听到这里,知道陆正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道:“虽然回复成为玄黄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但其中应该也有些差别,至少玄黄是不认识他的!有时候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总是会在事先察觉到自己不想要接受的事情,让悲伤来得太早!”

    陆正那一念明显震动了几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师父,弟子决定回复成为玄黄之身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再入无极大阵,看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红衣人轻轻嗯了一声,道:“好!只要你再度感应命镜,自然就能再次进入过去的幻影之中,看见曾经发生的一切!”

    颠倒梦想小径之上,当然不是在真的颠倒梦想小径之中,而是在白衣人依托小径法力变幻的梦里。红衣人说完这句话之后,神念之中听见陆正轻轻答应一声后便再没有了动静。红衣人知道陆正那一念又进入了命镜之中,当即呼出口气,从半空之上落了下来站定。

    红衣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陆正这小子居然在命镜之中出现道生一悟,直接成就知天境界,还化生出了一念之身,差一点就坏了我的事,实在是太意外了!好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等到陆正看见了无极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知道了当年的赌约之后,再来就更不会拒绝融合我这一道残念。到了那时候,我就能再度回归圣宗之身,第一步先去天巫山收了法器,然后再来阻挡眼下的人妖之乱。蚩尤啊蚩尤,一赌三千年,你我之间也该见个分晓了吧!”

    原来陆正多出了这一念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他居然成就了道生一悟,破命知天,成功入了知天境,所以才能在命中感通前生的时候,化出此念。唯有到了知天境,才能真正的摆脱命运流变,从而抽身命途之外以观命!红衣人一开始并不能确认,所以让陆正反复说出当时的情景,最终确定了这一点。如果不是道生一悟,成就知天,按照当时的情形,陆正是绝对不可能化念而出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红衣人却没有告诉陆正这一点。他现在就静静地站在小径之上,在自己的梦境之中等待。等待陆正再出,等待自己这一念回归陆正的元神,等待圣宗再次出现于天地之间。他可以等待,因为在这个梦中无论过去多久,都不过是现实之中的刹那。他有足够的耐心,因为他最擅长的便是等待,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在玉佩之中等待了整整三千年!(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观我生

    陆正为什么会突然向红衣人询问蚩尤是谁?其中理由很简单,既然如今人妖之劫再临,而白衣人师父又是圣宗的残念,那么很有可能就意味着一件事,当初圣宗并没有杀死蚩尤!

    这也很容易理解,蚩尤乃是混沌之气化生的第一妖物,号称万妖之祖,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死。但问题的重点是为什么三千年来都没有听说蚩尤再现的事情呢?其中关键当然应该就在无极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随便一猜也能猜到,不管是被封印还是被镇压,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可能,总之不外乎应该是因为圣宗的缘故,而为此恐怕圣宗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就是圣宗为什么会转世成为自己的因果。

    这一点几乎是不用想就能猜测到的,至于具体细节是怎么一回事,就不可能靠猜的了,需要到无极大阵之中一看才知道。不过当陆正想到这些的时候,还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圣宗转世成了自己,那蚩尤呢,他又去了哪儿?陆正当然不知道蚩尤去了哪儿,但是有一样事情他是知道的,那就是天地遇劫,人妖之乱即将再现天地,自己也因此成为了天地之主。断慈山再起妖物,最有可能带领这些妖物来毁天灭地的是谁,不用说也知道,当然是蚩尤!

    白衣人师父既然是圣宗的一缕残念,当然最为了解蚩尤,但是他却没有对自己提起过这件事,甚至只是强调了人妖之战,却根本不提蚩尤,这是为什么呢?当然不会是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衣人师父觉得对陆正提起蚩尤。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于在刚才,当他得知了自己并没有看完无极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后,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好像并不是十分希望陆正知晓之后发生的事。

    无极大阵之中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陆正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聪明,而且还经常被人称为傻小子,但事实上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笨蛋。圣宗既然能够弭平妖物之乱。可见修为之高,绝对有着和蚩尤相斗的能耐。既然圣宗都转世了,那么蚩尤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

    按理说,混沌之妖是不死之身,虽然有死,但是死而复生之后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会有什么变化和改变,这与轮回受有是完全不同的。只是这原本十分确定的事情,在这时候却有了一重变数。也许蚩尤也有可能转世,就算不是如凡人一样的轮回身,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另外一种的真灵历世。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都是源于玄黄。因为他本身也是作为妖物,而自称有了诸法不及的境界。如果这是真的话,那蚩尤转世,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的!

    假设蚩尤真的转世的话,且不说是真灵历世。还是入轮回身。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果蚩尤转世了。那么他会是谁呢?

    陆正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他怀疑蚩尤的转世之身,是自己熟悉的人。的确也是如此,如果没有这种猜想,陆正也不会向红衣人问出那样的问题了。那么陆正心中怀疑的蚩尤的转世之身可能是谁?从红衣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已经知道了陆正心里的猜测,而且是给了陆正以肯定的暗示。这才让陆正坚定了回复圣宗之身的决定!

    蚩尤再转之身是谁?陆正想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原以为自己会有惊慌失措或者是抑郁无奈的心情,但事实上他却发现自己的心如月光之下的湖面一样,清灵通透。出奇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的波澜。这时候陆正才意识到,当红衣人师父证实自己心中猜想的刹那,不过是让自己看见了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猜想的源头,因为一切的真相,早就在自己的内心,那看似的无知,不过是不愿面对产生的自欺的伪装!

    言无遮言,行无遮行!原来这句话在知命境的意义竟是这样,一切的命运,都是因为自己是自己,修行人要面对的不是命运,而是在有所遭遇之下的自己!

    再入无极,陆正仍旧还是陆正,但陆正似已不是陆正。此时的心境是不曾有过的,不是清明,也不是迷惘。不是清明,却比所谓的清明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这一念之身中仿佛打开了另外一只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一言一行,看见自己在天地之间的位置。不是迷惘,却比所谓的迷惘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痛,这沉痛好像是有一根刺不断地深入自己的心中,不管自己用尽了任何的方法,结果都是徒劳。这根刺的那个遥远的终点虽然清晰,却好像永远无法到达。让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根刺继续钻得更深,进入自己都感到惊讶得深处!

    更奇怪的是,这沉痛之刺想要到达终点,却又恰恰是那清明的源头,是他看见自己在这天地之间的位置。陆正很自然地想起了在日月庐时,老师李仪曾经教给他的一句话:“人在天地之间,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类似的话,荒未央和三十二相在冰雪原上也曾说过,那是在三十二相以大自在感应密咒激应万物感应,重现莲华尊入灭的幻象之后。不过荒未央说的是“在天地之间为人,真实的滋味,就是喜忧参半。”而三十二相说的则是“在天地之间为人,真实的滋味,就是悲欣交集。”当时荒未央还感叹陆正不在,评说陆正琴音有哀乐相生之妙,言语之中颇为惋惜。只怕双方都想不到,陆正会在这时候说出这么类似的一句话。

    当陆正再入无极大阵之时,大阵之中仍是他刚才出阵之时的模样,天妖蚩尤和地妖烛九阴都静止在阵中不动,就在他进入的刹那,一切才开始重新动了起来。只见蚩尤和烛九阴神色之中都有一份戒慎,显然是因为即将入阵而来的玄妙初和昙华藏。

    大阵之中无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是极短,又似是极长。正当陆正发现在这阵中时光的长短只是自己心念的变化之际,就在他的身边一丈之外,一个乌黑的刀尖突然出现在了阵中。烛九阴轻声一喝:“来了!”

    只见刀尖微动之际,两道光华出现在了无极大阵,光华散去之后显露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那个子高的是个光头和尚,眉眼刚毅,身披大红袈裟,气势巍然,手持一柄黑刀,正是刚才钻进阵中的刀尖。另一个个矮小的乍一看像极了是个孩童,两条眉毛极淡,但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却明亮的仿佛可以看穿一切,更带着一丝说不尽的古奥沧桑。他的手中所持乃是一柄银丝拂尘,而头上则是一支碧绿的龙形玉簪。他们二人一现身,就正好站在陆正的左侧,从位置上看,如果陆正真的是在无极大阵之中,那三人就正好在一起站成了一排!

    两人刚一现身,蚩尤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因为站在同一处的缘故,陆正恍惚之间被两道目光扫了一下,虽然知道不是针对自己而来。但是感受到这两道目光的时候,陆正仍旧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眼前的蚩尤与之前又有所变化。原本那种犹如无尽塌陷的虚空之感在这一刹那完全地展露了出来,只要与他的目光一触,便觉自己跌落无底深渊、元神就要沦丧崩溃。

    不过是看见幻影便是这等感觉,真不知眼前当初真的在无极大阵之中面对蚩尤的玄妙初和昙华藏又是什么感觉。不过此时看来,两人的脸色都十分自然。毕竟是面对传说中的人物,陆正还是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只见昙华藏目光淡然,面含愠怒之色,一身气势撑天拄地,昂然之姿,令人一望而生敬畏之心。

    至于玄妙初则恰恰相反,他既是幼童形貌,一身气机也是柔和纯粹,天真流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杀机,脸色更不见有一丝的紧张,反而是在嘴角眼梢之处,隐含笑意,令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两人各自是佛道第一人,身入无极大阵,面对眼前的蚩尤各有不同的态度,但相同的都是不见半分惧意。以两人的修为境界,也浑然不受蚩尤一身气势的影响。对峙片刻之后,还是玄妙初首先开口说道:“昙尊,看来你我二人是中计了。本来还以为是他们两个已经是两败俱伤之局,没想到却是天妖不惜自损设局。能让堂堂天妖不惜以本命心头血为诱饵,就算是中计,我们两个也应该认了!你说呢?”

    原来刚才蚩尤喷出的那道红光竟是他的本命心头血,陆正顿时恍然。蚩尤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为了让玄妙初和昙华藏以为自己已经被玄黄所伤,不得已吐出了本命心头血。本命心头血喷出,对神通修为耗损极为厉害,蚩尤虽是混沌之身并不惧死,但神通法力减弱却极容易为人为制。他既吐出此血,那表示玄黄一定将他伤得极重,而要造成蚩尤如此之上,玄黄也一定吃亏不小,正是玄妙初和昙华藏所期待的两败俱伤之局,自然能够将他们引来。

    两人一入阵,不见玄黄,智慧如玄妙初自然瞬间明白了一切。昙华藏听了他这话,手臂一阵,受伤黑刀颤动,沉声道:“那就打吧!”说着,举起黑刀,遥指天妖蚩尤!

    这位佛门第一人竟是一句废话没有就要动手,蚩尤被他黑刀一指,顿觉一身变化难动,他心知黑刀厉害,赞叹道:“好刀!本座看上了,昙华藏你可得好好握住它,不然本座就要将它拿过来了!”

    昙华藏看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听了蚩尤的挑衅,也不从言语上争锋,喝了一声,举起黑刀就向蚩尤劈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失刀

    陆正早见识过黑刀之威,此时虽是从命镜所观幻象,于当初在玄都山亲眼目睹黑甲持到执杀之威不同,也与在炼化天命花时从天地之感感受黑甲持刀先后与众修行人相斗之机不同。眼前的黑刀方动之际,便失了真幻,似要从幻影流光之中跳将出来,直击自身神魂,令陆正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动,才分出真幻,那黑刀又重新落回幻影之中。陆正心中大是惊讶,这黑刀果然是跳脱诸缘的无二神器,动静之妙,已非天地所能拘束。他知道,刚才若不是及时分别真幻,只怕他也是会被这幻象之中的黑刀所伤的!

    被这黑刀一惊,陆正心中大奇:“不对啊,玄黄分明不见,那我是如何看见这些场面的?难道说是只要玄黄身在阵中,他就能知道阵中发生的一切吗?”

    不提陆正如何疑惑,再看昙华藏不言不语这一刀,身形不动,黑刀乃是脱手飞出,竟是将黑刀用作飞刀一般。且动手虽快,奇怪的刀势去得甚为缓慢,简直好像是怕蚩尤躲不开一样。但就是这么一刀,对面的蚩尤却少见的收敛神情,露出凝重之色,目视黑刀跨越双方之距,凌空扑面而来。那刀身黝黑,此时却不见一点刀光,而昙华藏这一挥却是人刀相合,意象十分淡泊,唯觉一到神念腾空,附着刀身之上,驾驭神器。

    黑刀逼近,蚩尤始终不避,唯有一身黑袍突然飘飞而起,似为黑刀惊动。昙华藏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心中佩服这妖物果然胆识超群,眼力非常。要知这一刀看似奇慢。实则只要蚩尤稍有因应,黑刀将会在刹那之间,被神念牵动,无视一切距离,随念直斩,任谁也是无法避开的。

    陆正此时也看出一些门道。心念闪动,一阵恐惧毫无征兆地袭心而来,激得他神魂震动不已,身躯微微晃动不休。

    眼看黑刀欺近蚩尤脖间已不足一尺之距,蚩尤仍是不动,围绕周身的虚空塌陷之感早已消失无踪。黑刀滑动,如雨燕之翅掠过平静湖面,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光,下一刻就要斩中蚩尤的脖子。要是这一刀落实了。非得将他的脑袋毫不费力地削下来不可。

    陆正几乎觉得自己已经看见蚩尤头颅飞起的情景了,但他的感觉却是怪异莫名。刚才玄妙初和昙华藏入阵之后,蚩尤的身形就在两人的形貌之间变化不定,时而变成童子之身的玄妙初,时而变成伟岸魁梧的昙华藏。只在昙华藏出刀之后,才定下了身形,稳定在昙华藏的形容。因此昙华藏这一刀砍去,正是对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身形面容。等于就是在挥刀砍向自己一般!

    但陆正所期望所见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尽管蚩尤一直不动。黑刀却在即将要划断蚩尤的脖子之前的刹那自行倒飞了出来,好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飞了。不过黑刀并没有飞出多远便又再度飞旋而回,继续向蚩尤劈砍而去,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对准脖子,而是从上而下直接对准了脑袋,不过仍是被弹飞。黑刀并没有停下。仍旧再次飞旋而回,这一次是对准了心口……随着被弹飞的次数越来越多,黑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远远望去,看见的是黑刀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不断地变化从各个部位向蚩尤斩去。那黑刀变化多端,时而迅猛如电,时而轻柔如风,幻化无方,但不知为何蚩尤只是不懂,便让在无形之中化解了黑刀所有的攻击,令其没有一次能够真正触及他的真身!

    陆正看得也是奇怪,且不说黑刀本身斩缘妙用,单说那黑刀运刀出手,每一下都是暗含天化之妙,因而在虚空之中留下无数刀行的轨迹,都是天道流转妙意,居然无伤蚩尤半分,实在是太过奇怪了。莫非昙华藏竟不能运转黑刀的真正妙用吗?否则蚩尤怎么能如此轻松抵抗呢?

    其实陆正有所不知,昙华藏的确没有运转黑刀本身的斩缘玄妙,乃是以天化之击相攻,因为以他的修为,要施展斩缘之力,只怕只有一刀之功,一身的法力便会耗尽。因此不允许他仓促出手,让蚩尤有机会躲避,他不出斩缘则还罢了,只要一出,那就必得奏功才是。所以昙华藏只好先以自己本身境界运转戒刀出手,一边也伺机寻找斩出一刀斩缘之力的机会!

    昙华藏可以说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别看蚩尤应对的轻松,其实也几乎以全部神通法力相抗,甚至是借助了无极大阵的威力,否则在昙华藏的全力攻击之下,他仍能身形不动以抗万法呢?在他的感应之中,昙华藏提持一念运转戒刀,并非以念御刀,而是放空此念,纯任戒刀自然而应。他已经竭力摄住心念,融入无极大阵,令戒刀无所感应,否则只要稍一动念,即为戒刀寻得落处,当即斩来!

    如何描述这种斗法?双方好比似在玩捉迷藏一般,昙华藏是追捉的那个,蚩尤就是躲藏的那个。双方你来则我离,你去则我至,纯以元神感照,一照之间,有触即分,虽见不动,但其实瞬间万里,一念百年,其中进退,已难为浅俗之辈可知,非得是知天境界,不然难言其中妙理。

    不过在场的玄妙初当然能够看懂其中的变化,其实在他眼中看来,昙华藏的戒刀虽然动以万重变化,其实一直是巍然不动。而相反一直看起来巍然不动的蚩尤,才是千万幻化,不留半点真身。任凭昙华藏戒刀如何试探,如何引诱,如何逼迫,蚩尤却将自己都化入无极大阵,又在处处化出无穷的幻变,反过来以此试探戒刀、引诱戒刀、逼迫戒刀,所以才得现在这番斗法场面。

    玄妙初暗叹一声,看来要破蚩尤,必须得破了这无极大阵才行。但这无极大阵又岂是瞬息可破的?想到这无极大阵还是这些妖物用自己拱手送出的八大神器竭力运转而成,玄妙初不由生出一丝疑惑,莫非自己这一步走错了。反而真的是帮了妖物?自己的推命之术,真的害了自己,也害了所有修行人?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昙华藏忽然大喝一声,眉心飞出一朵小小莲花,竟是金色的。此金莲一出。登时在空中幻化变大,倏忽变成了一座蒲团大小的莲台,飞在昙华藏的脚下,向四周散发出无量金色毫光。金光遍布,将昙华藏一身染成金色之后,昙华藏身上陡然分出一个金色光影飞出。

    金色光影直冲蚩尤而去,依稀就是昙华藏的人形金影。金影一至蚩尤身前,便握住了反弹而出的戒刀,高高举起。以开天辟地之势猛地向蚩尤斩落。蚩尤哈哈一笑,周身气势在这一刻全然爆发,只一瞬,在他周围似有无数看不见的漩涡出现,对着黑刀发出巨大的吸引之力。虽是吸引之力,却诡异地将戒刀向昙华藏的方向逼回,那金影却被吸引之力扯成了扭曲之态。

    眼看金影就要被扯碎吞没,一直旁观的玄妙初动了。他伸手一拔头上的碧玉龙簪。簪子被拔出之际,无极大阵之中便回荡起一阵龙吟之声。滚滚而来,一条龙影凭空出现,游动在蚩尤的周围,盘旋成圈,绕住了蚩尤,龙头扬起直落。张口想要将蚩尤吞入腹中。

    这时候,一旁的烛九阴也动了,刚才她一直无声无息,冷眼旁观,几乎让众人忽略了她的存在。就在那碧龙张口欲将蚩尤吞下之际。她飞身反而起,凌空反手一抽,一道白光劲扫而出,登时扫中了那碧龙的脑袋。巨力之下,那碧龙竟不得不松开了蚩尤,被直接击飞老远。

    烛九阴旋即又向昙华藏的金影飞去,双手一运,正要如对碧龙一般对着金影依法施为,不料迎面突有万千飞丝席卷而至,欲卷其身。烛九阴见一根根飞丝之上流转种种法力,心知难以击退,若是被卷住身形,一时恐怕脱身不得,当即抽身而退,避让飞丝。奈何飞丝却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地追踪而至,且总能快上她一步,早在她欲退避之处等待。她避让了几次,不仅没能脱身,反而险些被飞丝卷住,登时恼怒不已,却奈何一时想不到破解之法,竟被飞丝围追堵截,逼迫得越来越紧。

    原来那飞丝分成好几股,正是玄妙初银丝拂尘所化,暗藏阵法之变。此时蚩尤与昙华藏僵持于金影戒刀,烛九阴和玄妙初相斗于银丝拂尘,唯独昙华藏真身尚有余裕。烛九阴已经出手,他不必再担忧有其他的变数,正是施展斩缘之刀的最佳之机。

    说时迟那时快,昙华藏猛地迈出一大步,身形瞬间欺至戒刀之上,亲手捉住戒刀,沉声大喝:“天妖,了结诸缘,就在此刀!”说着,浑身法力涌入戒刀之中,戒刀暴涨万丈刀光,轰然向蚩尤斩落!

    斩缘一刀,一刀诸缘落!

    刀光入体的刹那,昙华藏不由有几分惊愕,竟然那么顺利就劈中了,预料之中蚩尤的的挣扎和反抗竟一点儿也没有出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不仅昙华藏错愕,连玄妙初也是楞住了,一时竟忘记了与烛九阴斗法,与昙华藏对望一眼之后,便将目光死死盯住蚩尤。被斩缘之力劈中的蚩尤先是静默不动向后倒去,随后整个身体飘浮了起来,他的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的确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

    昙华藏一皱眉头,此时的他一身法力近乎耗尽,已经没有余力再出第二刀了。陆正看见这一幕,几乎差点就脱口而出:“他真的死了吗?”

    “他真的死了吗?”说话的当然不是陆正, 而是玄妙初,看来他也不能确定这一刀是不是能杀死蚩尤。

    昙华藏尚未回答,刚问出这句话的玄妙初脸色骤然一变,大叫一声道:“不好!昙尊快退,我们走!”

    就在这一喝之际,那边被**拂尘化出的万千飞丝困住的烛九阴发出了一声彻天大叫,这叫声十分奇异,毫无声响,却直袭元神而来,震动得元神欲灭。随着这一声大叫,飘浮半空的蚩尤之身忽然一动。再度站了起来。昙华藏和玄妙初定睛一看,发现他面容改变,哪里还是之前昙华藏的面孔,分明就变成了烛九阴。两人连忙一转目光,再看万千飞丝所困的烛九阴,赫然变成了一团浓郁的黑气!

    “不好。他们用天地移位化解了斩缘之力,快退!”玄妙初惊叫一声,伸手一招,龙吟咆哮,碧玉龙簪回到了他的手中。玄妙初轻拈龙簪转身向着虚空一划,凭空在无极大阵之中划开一道缝隙。缝隙裂开,正是通向阵外的门户,玄妙初撤回银丝拂尘,收了万千飞丝大阵。对昙华藏急促喝道:“昙尊,走!”

    说着,玄妙初手中道袍衣袖一卷,大袖飞扬卷住了昙华藏,一挥拂尘扫得裂缝扩张开来,就要从裂缝之中飞天离开。这时候,背后响起烛九阴一声沉喝:“现在想走,晚了!留下吧!”

    凭空一顿足。却有雷火霹雳之声响起,裂缝在这震动之中迅速合拢。正欲夺路逃生的玄妙初和昙华藏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巨力撞飞了回来。两人各分左右飞出,昙华藏身形飞出之际,一股大力直接扫至,将他手中的戒刀一扯。昙华藏神通法力耗尽,哪里还能握住,戒刀登时脱手飞出。被蚩尤所化的那股黑气吞没。

    玄妙初挥舞银丝拂尘,法力移转,刚一稳住身形,便看见戒刀消失在黑气之中,当即惊骇欲绝。戒刀若是到了蚩尤手上。对修行人而言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不容多想,玄妙初当即身形一化,瞬移至那一团黑气所在,龙簪出手,直刺黑气。

    不料,也不知道蚩尤所化黑气有何玄妙,龙簪挟玄妙初无上神通,受到一股极大的阻力所干扰,于黑气之中插入一个簪尖之后竟再不能刺入。玄妙初一心夺回戒刀,大喝一声,法力再催动,身形之上忽然漫出二十五道身影,身影飞动重叠始终不离开他的肉身。但随着每一个身影的飞动变化,龙簪之上的法力越来越强,竟一点点地向内插入而去。

    瞬息之间,龙簪已入一半,那边烛九阴再喝一声,飞身而至,玄妙初那重重叠叠之身影之中的突然窜出一个,手持银丝拂尘,二话不说便向烛九阴劈头盖脸扫去。一股雄浑的法力浩荡而出,烛九阴难撄其锋,只得退避一边。她刚才施展天地移位,为蚩尤承担一半的斩缘之力,一身神通法力被封禁了一半,难以承受拂尘一扫之力。

    玄妙初一扫逼退烛九阴,再度暴喝一声,身形之上猛地暴涨一道碧光,龙吟大作,龙簪再被缓缓逼入一寸,黑气之中发出刺耳至极的尖锐叫声。眼看就要完全插入黑气,突然之间,只听‘叮’地一声从黑气之中传出。无极大阵之中怎么可能会传出声音,可见龙簪所触绝非寻常之物。

    玄妙初感应龙簪,当即脸色一变,不好!这是蚩尤用戒刀阻挡龙簪。若是继续入,恐怕龙簪和戒刀相撞,后果难料。戒刀应该无恙,但是龙簪却未必保得住了,这可是历代忘情天传承之器?但是眼看好不容易蚩尤受伤,若不趁其病制服他,日后必将更为麻烦。玄妙初一念不动,咬牙继续催动法力,他已下定决心,就算毁了龙簪,也要趁机制住蚩尤。

    烛九阴几次冲上前去,都被玄妙初用银丝拂尘生生扫退,眼看蚩尤危急,她正束手无策。忽想起昙华藏就在一旁,当即转身大喝一声,瞬移至昙华藏面前,扬手拍落。昙华藏无力瞬移逃脱,但却毫无惧色,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

    玄妙初听得烛九阴大叫,早知他用意,当即欲分出分身来救,不料身影才离,蚩尤暴起反击,一股黑气喷涌而出,当即卷住了那道身影。玄妙初大惊,眼看昙华藏危难在前,不忍让他死在烛九阴掌下,当即伸手在龙簪之上一拍,身形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一掌拍出,正和烛九阴拍落的一掌对了一记,烛九阴当即被震飞出去,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昙华藏这才来得及说话:“道兄不要管我,全力灭妖!”

    玄妙初一转身,正欲再攻蚩尤,心中感应忽动,叹了口气:“来不及了!”

    轰隆一声,却是那边黑气炸开暴窜,龙簪被激射而出,正冲他们飞来!随即炸开的黑气之中,蚩尤身影刚一显露,便见一侧身,一双眼睛闪烁妖异红芒。蚩尤冷笑一声,扬手一刀,就冲两人斩来!(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失神

    蚩尤乃是混沌之妖,有混沌之气在身,戒刀在他手中可以连续斩出斩缘之力而不必担忧法力耗损之忧。如此一来,有着黑刀在手的蚩尤,可以说已是立足不败之地,天地之间,只怕没有谁再是他的对手。

    刚才玄妙初没能制服蚩尤,现在戒刀已经在蚩尤的手上,他和昙华藏两人几乎已经是必死无疑。不过玄妙初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就在蚩尤戒刀斩出之际,他一拈龙簪在手,猛地一跺脚,急速冲着昙华藏说了一句,“昙尊,留得青山在!”说着,身形飞腾而起,龙簪在他指尖化成一团绿光,迎向了蚩尤挥出的刀锋。

    与此同时,玄妙初一跺脚之处,无极大阵之中再度出现一条缝隙,昙华藏身形直接落入其中,登时离阵而去。原来玄妙初这是决意牺牲自己,换取昙华藏一命。一旁的烛九阴见状,本欲出手拦住昙华藏,但身子刚一动,眼中波光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选择了在原地不动,竟是放过了昙华藏。

    再看玄妙初手持龙簪出手,迎上蚩尤之刀之后,却是大感意外。蚩尤一刀斩落,却不见刀光飞出,更加意外的是,也没有丝毫的斩缘之力发出。这一意外之变令得玄妙初当即大喜,龙簪在戒刀之上一点,随即转而毫不犹豫直接冲着蚩尤的眉心指去,他要以欲要以此龙簪之力封印蚩尤!

    蚩尤一刀斩出之际也立即觉出不对劲,自己竟然无法驱动戒刀,发挥此神器妙用。戒刀被小巧的龙簪一点,所承受的却是万钧之力。戒刀登时向下一坠,弥漫地法力引动他整个形神。正此时,眼前玄妙初挟碧玉龙簪攻来。四周弥漫而来一股强大无匹的禁锢之力,如汪洋大海一般汹涌而至,誓要将他困在中央。蚩尤心知,只要四面禁锢之力合力成围,想要再挣脱可就十分困难了!

    但蚩尤却并不慌张,冷哼了一声。脚下黑气翻涌而出,反卷而上将他的身形笼罩其间。随即阵阵黑光从黑气之中爆发而出,那是他一身混沌之气所凝练的混沌神光。黑色混沌神光射出,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迎上龙簪所引发的禁锢之力,直接就将禁锢之力冲击得全部溃散,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一般。

    玄妙初不料龙簪的禁锢之力在这黑色神光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而且更有甚者,黑色神光击溃禁锢之力后便直接冲他袭来。玄妙初感应得神光厉害,不敢再进。身形一住,伫立虚空挥舞龙簪绕身转了一圈。一道碧光圈随之出现,环绕着他,就要以此遁形而去。

    蚩尤见状,冷笑一声:“想逃,来不及了!”

    蚩尤一张口,喷出一道白气,瞬间冲破碧光圈。重重地打在了玄妙初的身上。玄妙初尚来不及移转形神躲避,便被白气击中。顿时一股怪异至极的力量侵入,令他元神失感,身形一僵,惊骇得发现自已被封印了所有神通变化。紧接着,一股黑气从蚩尤脚下窜出,一下子窜到了玄妙初身上。在他腰间迅速缠绕了几圈,好像又是增加了某种禁锢。

    那黑气在玄妙初身上绕了了几圈之后,又自行飞回到了蚩尤那儿,玄妙初就好像被一根黑色的绳子捆住了,而绳子的一端就握在了蚩尤的手心。一身神通法术被封印。玄妙初完全动弹不得,心知劫数将至,叹息一声,放弃了无用的挣扎。回想刚才蚩尤的神通,竟对自己的法术有着种种克制之力,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

    蚩尤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道:“天地双妖,出乎你的意料了?你身为道门第一人,难道忘记了本座和地妖乃是混沌祖气之中最先化生的生灵吗?何为万妖之祖,那是一切生灵之气的源头。对你们的神通法术,自然有者极强的克制之功。”

    玄妙初心中已想到应该是如此,淡淡道:“不过是一死罢了,天妖要杀便动手吧,何必那么啰嗦!”

    蚩尤道:“哦!何必那么着急呢?刚才你送走昙华藏选择独自留下面对本座,很是英勇啊!这样的道门第一人,倒是让本座有些刮目相看了!可惜……”

    蚩尤说着,伸手一指,无极大阵传来一声咆哮之声,玄妙初认得这声音,似是四凶兽之中的穷奇的叫声。咆哮之声方落,无极大阵之中便多了一个人。玄妙初看得清楚,正是昙华藏。原来他竟没有逃走,被守候阵外的混沌之妖抓住了。

    昙华藏刚被穷奇扔了进来,蚩尤身下便飞快地窜起一道黑气,犹如一条黑蛇,也跟玄妙初一样,对昙华藏如法炮制,捆绑了起来。这样一来,蚩尤身下飞出两道黑气,左右各自困住了佛道第一人。眼见如此情形,总算高傲如蚩尤,也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倒是烛九阴,只是默然站在一边,脸上不见任何的喜色。

    玄妙初和昙华藏对视一眼,忽然呵呵笑出了声,道:“昙尊,想不到你我二人,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昙华藏脸上不失淡然,仍是庄重无比,道:“道兄,合该是你我二人,有这样的一天。”

    玄妙初叹了口气,道:“只是苦了天地之间无数的生灵。”

    昙华藏道:“道兄不必自责,你我已经尽力了!众生即便无修,也有其不可避免的命运。”

    玄妙初叹息道:“一世修行,闻道、求道、修道、证道,到最后行道而守道,并不是为了成道。如今道不可行,复不可守,玄妙初心中倍感愧对道门历代先祖!……天妖蚩尤,凡事有成败,既然今天落在了你的手里,玄妙初无话可说,只有一句话想要劝你……”

    蚩尤立即道:“如果是什么天地苍生的废话,就请烂在肚子里,免得说出来脏污了本座的耳朵!”

    玄妙初听他如此说,知终不可劝,只好闭口不言。暗暗摇头,叹息天意不顾。蚩尤看在眼里,心中不住冷笑,转头对昙华藏道:“他的话已经说完了,昙华藏,你又想要对本座说些什么?”

    昙华藏默然无应。只是低头默念佛号不停。蚩尤哈哈一笑,将戒刀拿在手里飞,反复地端详,道:“昙尊没有话说,本座倒想虚心向你请问,这把刀应该就是佛门那口戒刀吧?”

    昙华藏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他平静地说道:“此为戒杀之器,不是杀生之器!”

    蚩尤不屑一笑,道:“天地之间。遍布生杀。本座听闻你们口中的所谓的佛祖降世之际,左手上指于天,右手下指于地,于东西南北各走七步,自宣‘天地之间,唯我独尊’之语。天地尚可生杀,那为何独尊于天地之人,反而要戒杀呢?”

    昙华藏反应甚为迅速。立即答道:“因为不杀,所以能独尊于天地!”

    “可笑!”蚩尤冷笑一声。

    昙华藏道:“天妖施主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你是想问如何使用这把戒刀吧?”

    蚩尤:“哦,难道昙华尊愿意告诉本座吗?”

    昙华藏道:“无所谓告不告诉,任何人都能使用这口戒刀,其实这口刀相较于其他的法器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并没有什么独特的使用之法。”

    蚩尤目光一转。从戒刀之上滑过,闪现一丝狐疑之色,显然并不相信昙华藏的话。昙华藏继续道:“不过,如果要施展斩缘之力,那就需要相应的缘法了!”

    蚩尤心道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说道:“是什么样的缘法?”

    昙华藏道:“贫僧不知道!”

    蚩尤眉头一皱,道:“昙华尊,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无论是想要本座放过你还是佛门弟子,或者其他的条件,本座都能答应!”

    陆正看见这一切,却是摇头叹息,感慨昙华藏的良苦用心。他刚才见到玄妙初和昙华藏如此轻易就被天地双妖制服,很是感到意外,仔细一想,主要还在于昙华藏那一道斩缘竟然无功的缘故,否则以两人的神通法力,绝不至于如此狼狈。刚才天妖和地妖突然互换身形,以此化解了戒刀的斩缘之力,他虽看在眼里,却也不明其中奥妙。不过,他当然不必担心两人的性命,因为根据后世所知,两人并没有死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其中又会发生怎样的曲折。

    陆正听见昙华藏对蚩尤说起戒刀,一听便知这位高僧还是想着点化蚩尤,只是借着蚩尤想要利用戒刀的心思,接机勾牵其用心。当然蚩尤应该也觉察的到,只不过为了得知使用戒刀之秘,他也不会现在就点破。但是生死在前,这位佛门第一人心中所念却是如何救赎要杀自己的妖物,此中悲悯情怀,让陆正深深敬佩不已。

    只听昙华藏道:“不是贫僧不愿意告诉天妖施主,实是贫僧真不知道。”

    蚩尤脸色立即一冷,道:“昙华藏,你在戏耍本座吗?”周身冷意骤然而生。

    “不敢!”面对蚩尤的威胁,昙华藏面不改色,仍旧不紧不慢地道,“贫僧所言句句是实,绝无欺妄之心。这戒刀的确人人能用,也并非是排斥妖灵之力。只是有一点,人能用之是依人,要施展此刀斩缘之力,则需要此刀本身配合。所谓缘法,不是谁来确定,恰恰就是此刀。只要他能顺从于施主,自然就能施展斩缘之力了!若是不能,那就算施主耗尽心机,也是无用!”

    蚩尤疑惑道:“昙华藏,你是说这刀已经产生了器灵了吗?以本座之能,居然感知不到?”

    昙华藏摇摇头道:“此刀并无器灵,只是佛祖炼制此刀之际,在此刀之上印入了三世因果之妙,所以成就此刀之缘法,似为人所主,却实为自主。贫僧言尽于此,施主要杀,就请动手吧!”

    蚩尤听得昙华藏的话,却没有立即动手杀死二人,反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之中有一瞬间的思索之色,但随即又被冷漠冲淡。昙华藏看得分明,心中暗暗叹气,想要点化这万妖之祖,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玄妙初忽然道:“昙尊,天地之间之物,在于有用和无用之间,随因缘际会成就其用。生灵万物,有时因有用而得生,有时却因有用而招杀灭;有时却因无用而生。有时候却因无用而遭毁弃。是故修行之道,愿役物而不为物所役。视物如此,视道亦然,当立道而不事于道。不过此时你我皆为这天妖掌中之囚徒,生杀在其一念,你看该如何是好呢?”

    昙华尊道:“生我所生,死我所死,这与天妖又有什么关系呢?”

    玄妙初哈哈一笑,道:“昙尊妙语。不过看起来眼下我们两个总算对天妖还有些用处,一时倒还死不了!”

    昙华尊先是一楞,随即露出恍然之色,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蚩尤道:“不愧是道门第一人,值此生死关头,还能镇定如常,洞烛幽微。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二人已是脱天境界。就算本座杀了你们,也不过是灭了一个幻形罢了。对你们并无什么影响。真灵不灭,脱天而去,一入佛国,一入仙界,倒是成全了你们。

    玄妙初道:“天妖,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你留着我们还有什么用?他是绝对不会为此而受到你的威胁的!”

    一旁的烛九阴听得这话,心中一动,本来她一点儿都不关心玄妙初和昙华藏的生死,但听得这话,便问道:“老道士。你说什么?”

    玄妙初以为天地双妖是一伙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此问,便没有回答她。烛九阴转而问到蚩尤,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蚩尤不理她,继续对着玄妙初道:“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但是本座在天地之间活得太久了,因为心心念念要对付人类,所以曾经也在人群之中住过不少日子。但本座却始终觉得看不懂人类,或许是因为七情之身吧,你们与妖物终究是有着太多的不同。比方说,有时候本座会很奇怪,明明不必在乎的事情,你们人类会非常在乎,甚至不惜为之以性命相争。

    所以本座始终觉得,在人和妖物之间,他早已更像是一个人!也许你们二人并不在乎生死,但或许在他的心目之中,根本就不想看见你们被本座杀死。毕竟,按照修行人的规矩,他要叫你们两个一声师父!”

    玄妙初呵呵一笑,对着昙华藏道:“想不到贫道费尽心机算计了徒儿,现在却要仰赖他得以苟活残喘。看来当初的算计,是贫道错了!”

    听到这里,烛九阴一下子就明白了,蚩尤为什么还留着玄妙初和昙华藏的性命,因为他要以此来要挟玄黄。烛九阴知道,蚩尤是对玄黄起了杀心了,而且他并无自信可以战胜玄黄,否则以他的骄傲,是绝对不可能使出这样的手段的。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蚩尤看了她一眼,道:“地妖,你这一声是在嘲笑本座吗?”

    烛九阴开门见山道:“你觉得自己斗不过他?”

    蚩尤点了点头,烛九阴立即追问道:“如果你觉得连他都对付不了,那你还有什么自信去对付天地?”

    蚩尤淡淡道:“我对付他,就是对付天地。如今的他,周身的气息直通天地,据一举一动,都带着天地共振的谐鸣。当我见到他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他不再是玄黄,而是天地在我的面前。”他又一次在烛九阴面前自称为我,而不是本座。

    玄妙初和昙华藏脸上都微微有些变色。烛九**:“如果是以前,天地来到你的面前,你也只会倾尽全力一战,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蚩尤抬起头,看了一眼烛九阴。烛九阴一见他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天妖怎么会有这样的目光,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困惑,那么多的无助……好像完全不是他,不,这根本就不是他。这个目光太陌生了,绝对不可能是来自天妖。不过……蚩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难道是他一直都藏在心底的眼神吗,为什么从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过?烛九阴心中一软,小声叫了一声道:“天……蚩尤,你……”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蚩尤不等她说话,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看着烛九阴。当他的目光偏离之际,眼中一刹那流露出的所有的软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唯有无尽的黑暗。让人一见,如凝视不可测度的深渊一般,感到不寒而栗。他又恢复成为了那个令万妖臣服,生灵畏惧的天妖!

    蚩尤突然露出了这一眼神之后。没有再说任何话,既不为自己辩解,也没有斥责烛九阴,而就是这么静静地站在无极大阵之中,一言不发,静默如山。这让烛九阴既感困惑,又有一丝浓重的不安之感,她感觉到蚩尤变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却又没办法说出来。更不用说蚩尤为什么改变了,究竟是因为玄黄,还是因为其他……在这一刹那,烛九阴忽然意识到,他和蚩尤来到这天地,已经经历了太长太长的岁月,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蚩尤!

    陆正看见眼前的一切,却是一怔。刚才蚩尤露出的那个眼神只是对着烛九阴,避开了玄妙初和昙华藏。但并不是只有烛九阴一个看见了。除了烛九阴之外,他也看清楚了那个眼神,当他看见这个眼神的刹那,心头被激得猛地一跳!

    这个眼神太熟悉了,甚至勾起了他记忆之中深处的回忆。那是他还在人间的城隍破庙之中的时候,是照顾自己长大的陆乞丐死去之后。跟着唐小九在一起三年。因为有了突然出现的唐小九的照顾,虽然经常吃不饱,也经常挨打,但他始终觉得十分踏实。他对唐小九十分依赖,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唐小九在,就什么都不用怕,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但是有一天深夜,陆正突然在半夜醒来,却发现唐小九不见了,并没有睡在自己身边。当时他一下子就慌了,一阵害怕涌上心头,难道九哥是嫌弃自己,所以抛弃自己了吗?正当他想要大哭起来,却看见城隍庙外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似乎仰头望着天,一动也不动。当他冲那影子望过去的时候,正好天空之上被乌云被风吹开,露出了被遮蔽的月亮。月光洒下,正打在那黑影身上,陆正看得分外清楚,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九哥!

    陆正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九哥还在,没有抛弃自己!但看着唐小九仰头望天的背影,随即就产生了疑惑,九哥大半夜不睡觉,为什么跑去庙门口站着呢?陆正不敢惊动他,悄悄地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他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但脚下还是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被惊动的唐小九立即转过身来。

    借助着月光,陆正一下子就看见了唐小九的眼睛,当时就把他看愣住了。因为唐小九的眼神,那是他从未在唐小九身上见过的眼神,充满的无助、软弱、困惑、不甘,跟平时唐小九那种自信、诙谐的个性完全不同,让他一下子就看傻了!

    当时唐小九看清楚是陆正醒来,随即那眼神就消失不见了。他立即跑过来询问陆正是不是做恶梦了。本来陆正还想问问九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但唐小九一番细心关切,却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当时唐小九的那个眼神,简直跟现在陆正所见的无极大阵之中的蚩尤的眼神一模一样!

    果然,他就是他吗?陆正忽然觉得自己心仿佛被什么挖空了一块,一阵如海潮一般地无力感涌上心头,连绵不绝地冲击着他的元神。本来已经在红衣人师父那儿确认的一切,再度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当消磨掉最后一丝疑惑,才知道原来之前所有的平静都是虚假!

    就在此时,无极大阵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咦,两位师尊,你们怎么也在这儿,是被天妖前辈请来做客的吗?”

    一道金光炸开,玄黄的身影出现再度在了无极大阵之中,但是他并非一个人,在他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两个人。陆正一见到那两个人的面孔,差点忍不住失声叫出来!(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反转

    “老师,乐先生!”

    陆正一看清玄黄身后站着的两个人,竟然是自己最为熟悉不过的老师李仪和乐先生,当即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以为自己看错了,心中的震惊实在是难以想象。

    刚刚玄黄明明带走的是朱雀和饕餮,怎么却带着老师和乐先生出现了?陆正瞪了半天,忽然失笑一声,这又有什么不可能呢?其实一切本来就是如此吧!仔细一想,圣宗玄黄本身就是妖物出身,乃是麒麟。而老师李仪和乐先生又是他的传人,常年守护着他种下的篱笆,就算是妖物之身,也没有什么太值得惊讶的啊。只不过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是三千年前的四圣四凶之中的混沌之妖罢了。

    陆正回想起在日月庐之中,老师李仪和乐先生的种种情状,当时自己实在是没有半点妖物之气。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在日月庐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又能分别什么呢?现在倒好,不仅自己的前世成了妖物麒麟,现在老师和乐先生也成了妖物,整个日月庐里,只剩下一个心儿。若是有一天,心儿突然也变成了妖物,陆正觉得自己只怕也不会感觉太意外了!

    不过话说回来,老师和乐先生居然在日月庐之中活了三千年了,那可真够久的。混沌之妖都有生死之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度过来的,加上活了那么久,又是怎么瞒过修行人,他们是妖物之身呢?

    想到此,陆正将目光锁定在场的玄妙初和昙华藏,顿时明白过来。日月庐之中的一切,佛门和道门的第一人,应该都是知情的。互相之间自然会有协助之处。那老师和乐先生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玄黄应该早就知道玄妙初和昙华藏就在无极大阵,一现身居然还开起了两人的玩笑。玄妙初知道玄黄这是因为自己和昙华藏算计于他,所以故意这样说,他呵呵一笑,道:“两个师父挂在这里,倒是让你丢脸了!”昙华藏却是不语。

    玄黄听得玄妙初自嘲。不再继续开他们玩笑,转而朝着蚩尤道:“天妖前辈,怎么晚辈离开这么会儿功夫,您就把晚辈的两位师尊也请来做客了,真是多谢了!不过,前辈别看我两位师尊一个形如壮汉,一个貌如童子,其实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吃不消被这么吊着。还是请前辈将他们放下来吧!”

    蚩尤看了玄黄一眼,然后目光在他身后的两人身上一扫。只见两人皆不回避,坦然以对。蚩尤淡淡一笑道:“朱雀、饕餮,不过才过三个月,你们就成了这个样子!”

    朱雀正是乐中平的面目,他上前一步,冲着蚩尤一拱手道:“天妖前辈,我已经不再叫朱雀了。师尊给我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做乐中平。”

    另外饕餮便是李仪的面目。只不过现在他的头上倒是没有后来的高高的古冠,他也上前一步,冲蚩尤行礼,道:“天妖前辈,我也已经不再叫饕餮,师尊给我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做李仪!”

    听得二人的话,一旁的烛九阴忍不住道:“玄黄,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他们口中的师尊是谁,就是你吗?”

    陆正看得清楚,烛九阴开口说话之时。已经成为乐中平的朱雀忽然冲她看了一眼,随后便悄然低下了头,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她,显然是刻意回避了她。

    玄黄道:“烛姑娘说的不错,他们都已经拜晚辈为师,决心跟从晚辈,脱离断慈山了!至于为什么,那可就一言难尽了!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不过现在……”然后他又对着蚩尤道:“前辈,我们的打赌,看来您是输了!”

    蚩尤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他坦然道:“不错,你的确赢了。本座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本座想知道的是,你在这期间曾带着他们两个离开无极大阵,是去了哪儿?”他既是无极大阵之主,阵中一切变化,当然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玄黄嘻嘻一笑道:“前辈果然厉害。晚辈只是偷偷溜走一会儿,也被你发现了。实不相瞒,既然前辈趁着晚辈践行赌约的时候把晚辈的两位师尊请来做客,晚辈也不敢闲着,带着他们出去做了一点简单的体力活!”

    “体力活?”蚩尤似乎极有兴趣,问道,“本座很好奇,是什么体力活,需要你亲自去做!”

    玄黄笑着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晚辈见现在修行人和妖物之间斗得实在太过厉害,不仅修行人和妖物自身死伤无算,最严重的是那些并未参与斗法的普通生灵,因为受到牵累,死伤最多的却是他们。晚辈实在是看不过眼,所以带着他们去了一趟建木林,找了些木材,然后在大地上种下了一道篱笆,把爱打架的修行人和妖物与那些不参与打架的普通生灵分割开来了!这么一来,爱打架的就在这边尽管打,不爱打架的呢,就不会受到波及牵累,可以安心地过日子。前辈以为如何呢?”

    玄黄此言一出,在场的蚩尤、烛九阴、包括玄妙初和昙华藏都不由愣住了。以他们的修为和境界当然能够在瞬间明白玄黄这所谓的体力活的含义。那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体力活,分明就是运用大神通之力才能做到。玄黄这哪里是种下一道篱笆,分明是划分了两界啊!

    玄妙初和昙华藏首先反应过来,他们瞬间就感知到,这道篱笆种下对万物生灵将会引起的难以言喻的好处和改变。玄黄居然如此不声不响便做下了这等大功德,实在让他们感到既惊且喜。昙华藏当先吟诵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妙初更是激动,看着玄黄的目光满是赞许之色,道:“玄黄,你做得好……做得实在是太好了!”

    玄黄冲他一笑。行礼道:“弟子做得好,当然是因为师尊教得好!”

    玄妙初当即一瞪眼,呵斥道:“不正经的臭小子,竟然敢对师尊拍起马屁来了!”说完这句,紧跟着他又将语气一转,道。“不过嘛,这马屁倒是拍得老道士挺舒服!昙尊,你说是不是?”

    昙华藏想来沉稳严肃,不苟言笑,在佛门之中以威猛刚厉著称,此时听得玄妙初之问,居然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昙华尊这一嗯,倒是让玄黄愣住了,脸上僵住了。肚子里却是大叫,哎呀,这是我回来的晚了,天妖前辈已经毁天灭地成功,改换了天地运行之道了吗,不然怎么昙华师尊居然也会凑这种热闹,开起玩笑来了!

    这时蚩尤叹了口气,道:“种下篱笆。隔分两界,真是大手笔。大神通,只是这应该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玄黄深吸一口气,道:“果然还是前辈您最了解晚辈啊!晚辈种下这道篱笆也只是目前权宜之计,其中的深意,时机未至,现在不说也罢。不过篱笆种下。界限虽分,但却还是不够,还有一件事是需要跟前辈您,还有两位师尊商议确定的。本来晚辈还想跟前辈商议好了之后就去请来两位师尊,不想前辈已经提前办好了。玄黄在此多谢前辈了!”

    蚩尤道:“先别客气!本座请他们来的目的,只怕与你很是不同。”

    玄黄露出讶异之色,道:“哦?原来前辈请他们二位前来还有别的目的吗?那倒是要请前辈您指教了!”

    烛九阴在一旁看玄黄装模作样,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道:“玄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她刚一说完,玄黄便道:“好的!”然后立即对蚩尤道:“前辈,您把我两位师尊抓起来,究竟想要要挟晚辈什么?”

    烛九阴不料他如此听话,说改就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边站在玄黄身后低着头的乐中平被她笑声所吸引,又抬起来头看着她 。

    蚩尤淡淡一笑,道:“这倒不急,不如你先说来听听?你究竟有什么事,需要与本座还有这两位佛道第一人商议?”

    玄黄露出为难之色,道:“前辈,既是商议,晚辈的两位师尊却被你这样绑着,反倒是我这个做弟子的却大摇大摆站在这里,实在有些难为情啊!”

    蚩尤道:“哦?那按照你的意思是?”

    玄黄嘿嘿一笑,道:“晚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当然是请求前辈您先放开他们啊!反正是在这无极大阵之中,难道您还怕什么吗?”

    蚩尤听得这玄黄这话,看了烛九阴一眼,然后居然点了点头,两道束缚玄妙初和昙华藏的黑气自行撤了回去,与此同时,他也解开了两人身上的封印和禁制,然后道:“有什么话,赶紧说!”

    两人没想到蚩尤竟然如此轻松就放开了他们,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看在玄黄的面子之上,因此都是有些意外,飘然落下身形站定。玄妙初道:“徒儿,这一次两个老家伙要多谢你了!”

    玄黄道:“师尊这话,弟子可不敢当。别的不敢奢望,只求此次之后,师尊以后若还是要给弟子小鞋穿,还望师尊大发慈悲,先告诉弟子一声,让弟子好歹有个准备!”

    玄妙初知他这么说,是故意为了解开自己心中心结,当即哈哈大笑,道:“好!下一次,一定先告诉你!”

    玄黄立即大声叫道:“多谢师尊!”随后转身就对身后的李仪和乐中平道:“放心吧,以后我给你们两个小鞋穿的时候,也一定会先提前告诉你们的!”

    李仪和乐中平真可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听见这话,当即学着师尊的样子,一齐冲着玄黄行礼道:“多谢师尊!”

    陆正看见这一幕,这才明白,日月庐之中的老师李仪和乐先生为什么是那样的,原来是渊源有自啊!

    蚩尤见他们一唱一和的,许是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玄黄,废话说够了,就说说你想要商议的事吧!”

    玄黄当即冲蚩尤行礼道:“晚辈失礼了!其实与其说商议,倒不如说晚辈向前辈和两位师尊有一个请求。事关晚辈种下的那道篱笆,想请前辈和两位师尊与晚辈共订一约!”

    玄妙初和昙华藏齐声问道:“什么约?”

    玄黄道:“很简单,弟子种下篱笆分开两界。所依据的就是将会神通法术的修行人和妖物、精灵等和不会神通法术的普通生灵分开。那些普通生灵所居之处就叫人间,而修行人和妖物精灵所在之处就叫修行界。晚辈的用意就在希望被分开的生灵两不相扰,但是也不希望两界彼此互不相通。晚辈刚才也说了,篱笆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时机一到,终归是要去掉的!所以为了达到让两界生灵互不相扰。而又能够相通往来的目的,晚辈想定下一条规矩,那就是神通不入人间!”

    “神通不入人间?”烛九阴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玄黄笑着解释道:“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修行界的修行人也好、妖物也好,都可以越过篱笆进入人间,但是只要是在人间,就不得使用神通。当然了,针对妖物和精灵等非生之属。还需要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有化形为人之能,否则是不允许进入人间的。换言之,在人间的只能是人!要做到这一点,就得由玄妙师尊您约束道门,昙华师尊您约束佛门,以及天妖前辈您来约束所有妖物才能办到!”

    烛九阴仍不解道:“我不懂,你这样做是为什么?就是为了保护人类吗?”

    玄黄摇摇头。却没有解答。一旁昙华藏听到此,长叹一声道:“此约甚妙!如此一来。万物生灵得保自然繁衍生息,不至沦亡于人妖之乱。人妖划界,彼此各得其所,亦能相安。而且修行人又能以凡人之身行走人间,证诸般解脱不入虚妄,贫僧叹服!玄黄。你之所行,可见已领悟解脱之妙的真意!”

    玄妙初道:“老和尚都这么说来,老道士自然也没有反对之理。只不过……”他说到此,目光转向了蚩尤,意思很简单。这样的规矩。不必说佛门和道门自然是会同意的,但要让一心一意要灭绝人类,毁天灭地的蚩尤同意,只怕未免有些荒诞了。

    其实昙华藏和玄妙初看来,玄黄这样做其实并不只是说为了保护人类,从反面而言,他这样也是在保护妖物。除此之外,在他们心中也能从中看出玄黄是真正领悟了何为修行解脱,不在神通强大,法术玄妙,恰恰是在无神通法术之际,仍旧不失之境界。所以昙华藏才会称赞玄黄说,他已经领悟解脱之妙的真意。

    不过同样的想法,蚩尤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去想的。玄黄所为之篱笆以及种种用心根本就与他无关,可以说与他意图带领妖物杀绝人类,毁天灭地之举根本就是背道而驰。偏偏玄黄却还要让他来约束妖物,同意玄黄的规矩,不许妖物进入人间施展神通法术,想要进入人间,还得化为人形,这岂不是拉着敌人来帮自己的忙吗?蚩尤会理会才怪!玄妙初看陆正这一眼的意思正是在此,他究竟是以何种自信向蚩尤提出这样的请求的!他甚至忍不住去想,难道妖物之间有着什么离奇的沟通不成?

    果然,蚩尤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突然发出了一阵阴森森的怪笑,然后便对玄黄道:“是本座听错了吗,还是你觉得本座也会跟你开玩笑?”

    玄黄这会儿却不再嬉笑,反而注视着天妖蚩尤,一本正经的道:“晚辈保证,前辈绝对没有听错,而且晚辈也并没有跟您在开什么玩笑?”

    蚩尤见他如此表情,语气一冷,带着森森寒意,道:“从来没有一个妖物,能够让本座如此耐心对待。也从来没有一个妖物,敢如此对本座说话!”

    蚩尤的语气冷厉无比,但是玄黄与他四目相对,毫不示弱地道:“那是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就在前辈您的面前!”

    烛九阴见玄黄和蚩尤又针锋相对了起来,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而蚩尤听得玄黄如此挑衅之语,脸上上黑气越来越盛,他的身后忽然升起了一轮黑色光轮,散发出一股极为强悍的气息,引得烛九阴惊呼一声。蚩尤斜睨玄黄,缓缓道:“本座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凭什么敢这样对本座说话?”

    玄黄当然认得那黑色光轮。耳边也听见了烛九阴发出的惊呼,但是他仍旧一步也不退,一个眼神也没有回避,反而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前辈您错了,而且您也知道自己错了!当您看见我身后的礼仪和乐中平。您就知道了,有玄黄在,这一场人妖大战便只能到此为止了。您再不可能向前多走一步!”

    一言既出,无极大阵之中鸦雀无声!烛九阴等通通将目光投向了玄黄,脸上露出了极为震惊的神色!

    然后听见蚩尤哈哈笑了两声,在他脚下的黑气急速翻滚起来,双眼变得深邃无比,内中似有无数的光点在汇聚。不用看也知道,蚩尤已经到了愤怒的极点。“轰”的一声。只见一道黑光笔直冲出,蚩尤的身形在眨眼间到了玄黄的面前,他的鼻尖几乎撞到了玄黄的鼻尖!

    烛九阴已经顾不得惊呼了,身形一化,也立即瞬移到了玄黄的身边,伸手就想去抓住蚩尤。但不料这一抓却抓了一空,蚩尤和玄黄虽近在眼前,却远如天边。她心中一惊。这是蚩尤不让自己靠近。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就绝不可能阻止什么了。无论她多么想帮玄黄。都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哪怕在场其他人也都是一样做不到,只要是蚩尤不想其他人接近,那就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接近。玄黄现在算是被困住了,是绝对不可能走出来的!

    玄妙初和昙华藏也发觉了,虽然蚩尤和玄黄就在眼前,被他们包围着。但是他们与在场任何一个之间相隔的可不只是距离那么简单。昙华藏法力尚未恢复,但感应不失,早已感应到一股奇异的法力波动荡漾在四周,稍一推演便知道,不要说自己现在法力一空。就算是自己法力全盛之际,也未必破得了蚩尤这古怪得法术。他与玄妙初互相对视了一眼,从玄妙初的目光之中便知,他也是束手无策。

    谁都无法接近蚩尤和玄黄,但是蚩尤和玄黄毕竟就在他们眼前,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十分清楚。幸好眼下蚩尤除了逼近玄黄之外,尚未有其他的动作。只见他们双方对峙了一会儿之后,才见蚩尤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一股阴狠怨毒的目光道:“玄黄,你还记得你是妖物吗?”

    “当然没有忘!”面对蚩尤的逼问,玄黄忽然大声一喝,宛如惊雷炸开一般,只见他目光之中露出了罕见的坚凝,然后道,“前辈数次提醒指责玄黄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但到了现在,晚辈却想反问前辈一句,您想要做到的,到底是毁天灭地,还是让妖物得到真正的解脱?如果是后者,为什么当我说出已经找到了解脱之道后,您不仅没有丝毫的欢喜,反而是恼羞成怒呢?您聚集妖物,带领他们与修行人厮杀,让无数的妖物死去,难道这就是您要带给它们的解脱吗?”

    玄黄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高亢,语调越来越激昂,更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悲愤,形成一股慑人的气势,他继续沉声喝道:“你以为自己是万妖之祖,所以就可以凌驾所有的妖物吗?你以为自己神通法术玄妙,就可以随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你以为你眼中所见的天地,就是真正的天地,你已经尽得天地造化之妙了吗?如果是这样……”

    说到此,玄黄顿了一顿,然后才接着道:“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随即在他眼中猛地射出两道金光,直冲蚩尤的面门!

    蚩尤没想到玄黄竟敢如此大胆地直接呵斥自己,正惊愕间,眼见金光袭来,身后黑色混沌神光自生感应,当即扩张开来形成一个护罩罩住了他的全身。金光当即打在了混沌神光罩之上,本来应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然之声,但因为是在无极大阵之中,却诡异得没有任何声响传出。随即在场之众却看见了惊人的一幕,金光撞击之后便消散无踪,那黑色混沌神光一开始还没有任何变化,但不及一息之间,无数碎裂之纹突然出现,密密麻自在神光罩蔓延开来,到最后终于导致混沌神光所凝成的护罩轰然炸开。蚩尤身形被冲击得连退数步才勉强站定!

    只是两道金光,居然能够破开自己的混沌神光,蚩尤大惊之际,再见玄黄一抬腿。迈开步子直就冲他走了过来,一步落下,金光荡漾而生,震动整个无极大阵。三两步后,玄黄就走到了蚩尤的面前,同蚩尤先前所做的一样。他也逼近到了蚩尤得面前,与他站了一个对眼。蚩尤身形晃动,似欲躲开,却被玄黄逼住,始终动弹不得,脸上终于色变。他明白了,玄黄的神通法力之境界,竟是远远高于他!

    只听玄黄冷冷道:“你,还觉得自己神通法术第一吗?”

    烛九阴见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也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道:“他……他……他居然能,能挣脱……天妖的禁锢。从来,从来没有谁能够做到的……难道他真的,真的是诸法不及的境界!”

    在烛九阴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生灵能够突破蚩尤的禁锢。刚才蚩尤一瞬之间逼至玄黄面前,让所有人都无法接近他们,其实就是蚩尤才能做到的一种禁锢手段。没想到却被玄黄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就给破了。这还不算,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蚩尤的混沌神光的可怕。那几乎是可以抵挡一切法术,又能攻击摧毁一切的神光,而且形成护罩之后,只会比单纯的神光更加厉害,但就是这样,还是被玄黄射出的金光给破了!

    烛九阴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虽然她心中对玄黄极有好感,并不希望玄黄被蚩尤所伤害,但是现在看来,倒是玄黄不要伤害蚩尤才是真的。不过烛九阴却并没有感到欣慰,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天地双妖啊!她毕竟是天地双妖之一。虽然跟蚩尤有着极大的不同,但她也是十分傲气的。刚才听得玄黄呵斥蚩尤,她也是感同身受的。这种被超越的感觉,连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在乎!

    玄妙初和昙华藏倒是相对比较镇静,他们与烛九阴不同,已入诸物不及,自有超脱心境。眼见玄黄显露之神通法力之强悍,所想到的只是这一场人妖大乱应该终于可以到此为止,人类终于得以在大劫之中幸存下来。玄妙初倒是看了李仪和乐中平一眼,在场只有他们两个一直显得十分平静,显然是早已知道了玄黄的手段,所以并不是那么惊讶。玄妙初刚才已经得知,他们二人乃是妖物之身,是玄黄与蚩尤打赌,将他们调教成这样。这让他很是惊讶,究竟玄黄向他们展示了什么,能够让着两大混沌之妖真心拜师?

    玄妙初知道,相比神通法术,其实这才是玄黄对蚩尤造成的最大的打击。就如玄黄对蚩尤所说的,他们的存在就证明了蚩尤是错误的,这不仅会动摇蚩尤在断慈山妖物之中的威望,也是真正触及到了妖物之所以发起和修行人的争斗的源头!

    想起玄黄刚才提及的篱笆,以及神通不入人间的规矩,玄妙初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确是想偏差了,居然会担心玄黄将会成为比蚩尤更具有危害的妖物,实在是自己一生之中最为愚蠢的判断!

    再看蚩尤,面对玄黄的喝问,他眼中变幻各种复杂的神色,因为与玄黄面对面的缘故,此时他当然变成了玄黄的样子,只不过脸上却比玄黄多了一层羞红。堂堂万妖之祖,居然被一个后起之妖逼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让他感到颜面扫地,巨大的羞耻和屈辱之感,几乎让他的元神都要炸开了!

    自己对天地的认知是错的吗?自己到底是想要一味的毁天灭地,还是想要让所有的妖物获得解脱境?尽管在极端的怒火之中,这两个问题仍旧是无比清晰地盘旋在蚩尤的脑海之中。如果是以前的话,蚩尤绝对不屑于去思考这样问题,因为他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错的。但是到了此时此刻,一切却由不得他不去面对了!

    有太多的事因为玄黄而发生改变了,首先他自己就对玄黄与对其他的妖物不同。再者就连地妖也是一样,只是第一次见了他一面,就对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好感,甚至不惜为了他违背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发生,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玄黄的确在各个方面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哪怕他是万妖之祖,是混沌祖气之中第一个化生的妖物!

    看着眼前无比俊俏的面容,蚩尤知道那就是自己现在的样子,但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样子,而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之中隐约透露一种癫狂,只听他道:“玄黄,本座输了!但本座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天地!接下去你想怎么样,杀了本座吗?哈哈,可惜啊,本座是混沌之身,你永远也无法杀死我。”

    哪知玄黄却道:“不,只要天地发生劫变,就能将混沌之气化为天地灵气。虽然等到天地自然劫变很不容易,但是我告诉你吧,天地劫变之所以能够化解混沌之气,是因为劫变产生之际会形成天地之力,而此刻我身上就有天地之力,所以能够化解你的混沌祖气,所以不要以为你不会死,我现在就能杀死你!”(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以一敌六

    无极大阵之中死寂一片!

    在场者无不被玄黄的话震惊了,或者说是给吓到了。玄黄之言是真实的吗?天地之力真能破解混沌之气吗?没有谁知道,因为从没有人见过,也没有妖物见过。大约又过了数息,蚩尤突然发出了一阵无比夸张的笑声,好像是听见了天地之间最好笑的事情。

    笑声之中,但见玄黄却始终一脸严肃,目光紧紧盯住了蚩尤,眉峰之上更是怒意腾动,看来绝非虚言恫吓。在他如此坚毅的目光之下,蚩尤便渐渐停住笑声,同时看着玄黄的目光也越来越冷,无极大阵暗中隐然起了变化!

    笑罢之后蚩尤仍旧没有说话,以他的身份以及如此自矜骄傲的个性,在此之际当然不会屑于多说一个字。但在众目注视之中,蚩尤没有如想象之中的立即爆发,当场就对玄黄出手,而是选择将目光对准了玄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蚩尤和玄黄,两张绝对一样的面孔相对注视,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情。

    在场旁观者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没有胆量上前去说什么,哪怕是身为地妖的烛九阴也是一样。而陆正看到这一幕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眼前的场景竟是如此的熟悉。此前不久在率意山,当他还不知道黑甲就是九哥的时候,正是他以天地之力破了唐小九的混沌妖身。天地之力的确能破混沌妖身,这是他十分确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早在三千年前,玄黄便对蚩尤说出了这样的话!

    “九哥!”陆正心中闪过唐小九的身影,倏忽又在刹那之间化去,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突然几种怪异的叫声和咆哮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回荡在无极大阵之中,却是六个奇模怪样的妖兽闯了进来。此时还能进入无极大阵,正是除却朱雀和饕餮之外剩下的三圣兽和三凶兽。他们一直都在阵外,却能知道无极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是蚩尤暗中将他们放进来的。

    这六兽一进入无极大阵之中就立即聚集在了蚩尤身后,只见当中或披毛带甲。或生翅扬翼,鳞虫自属,威猛凶悍,各具奇姿。其中有一只极似猛虎、背生肉翅的妖物看来十分沉不住气,最先忍不住大吼一声,然后才喝道:“玄黄小子,大言不惭!就凭你还想要跟天妖动手,除非你从我穷奇尸身上踏过去!”原来他正是四凶之中的穷奇。

    穷奇一开口,几个妖物都鼓噪起来。尤其是一头浑身长着赤羽、四翼六足,光溜溜的脑袋没有长眼睛的怪鸟,大叫相喝,声音极为难听,只听他狠狠道:“这小子胡说八道,让我混沌来吃了他!”其他妖物又是一阵呼喝,纷纷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这六个妖物是蚩尤放进来的,当然不会喝止他们。加上他们大都想着讨好蚩尤,所以才敢尽情放肆。竭力对玄黄辱骂挑衅。显然在这六个妖物心中,并不相信玄黄真的能把它们怎么样。当中自然也有较为稳重的,比如那玄武巨龟和青龙就一直一言不发,而只听那银角金狮梼杌却没有针对玄黄,而是从着他身后,道:“饕餮、朱雀。不过转瞬不见,你们为什么就背叛天妖了,还不快点回来,不要被这小子蒙蔽了!”

    梼杌极有心机,不似其他妖物这么鲁莽。知道玄黄既然口出如此狂言,再不济也应该有些能耐。何况到了这样的地步,蚩尤肯定是要亲自收拾他才是,否则威严何存。于是他没有去理会陆正,而是将目光对准了玄黄身后的朱雀和饕餮。

    梼杌说了这一句,登时激起其他妖物的注意,刚才只顾针对玄黄,倒是忘记了已经化为人形的二妖。穷奇和混沌首先喝骂起来,一口一个叛徒的骂着二妖。穷奇更是讥讽道:“瞧瞧你们现在,不仅背叛了天妖,还背叛了自己,居然舍弃了原来的形貌,变成了现在的丑样子!”看来在穷奇眼中,怪模怪样的妖物原身不丑,反倒是人类的模样才是最为难看。

    但不管他们如何辱骂,朱雀和饕餮始终既不回应,也不否定,更不解释,眉眼低垂地连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最后六妖没办法,白虎和青龙对视一眼,目光扫过二妖,叫了一声:“朱雀!”朱雀抬头看了它一眼,微微一笑,仍旧是什么也没说,让其余三圣兽感到极为不解。

    这时候,梼杌又将目光转向玄妙初和昙华藏,大喝一声,道:“哼!都是这老道士和老和尚捣乱,控制了玄黄,又让玄黄控制了朱雀和饕餮。玄黄他们毕竟都是妖物,还是先杀了老道士和老和尚再说!”其余五妖一听,立即将目光都扫了过去,他们之中有的妖物并不像和朱雀、饕餮为敌,当然更愿意去对付修行人。

    面对六妖的挑衅,玄妙初一听,当机立断,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法力未复的昙华藏向边上退开了百丈。这并不是说他们的身形退出了百丈之外,而是指他们的神念。以他们的神通,哪怕退开再远,也如与在场妖物当面相对无二,但如此一来那些妖物想要以神识触及却是很麻烦了。修行人也好,妖物斗法也好,要想攻击到对方,必须是神念所笼罩之地,然后还要神念锁定才行。为了避免被攻击,自然有神念避藏、形神转化,挣脱神念锁定和笼罩之法。

    六妖虽然凶闹,但蚩尤在前,没有他的命令自然不敢轻易出手,他们已经习惯了听从蚩尤。此时蚩尤脸上也总算从刚才的暴怒之中缓和了几分,他轻咳一声,那六妖物登时止声。蚩尤脸上出现了一抹得意之色,满目傲然之色,道:“本座倒要看看,你所说是不是属实,如果有本事,就先走到本座面前吧!”

    双方正在对峙,他不就是在玄黄的面前吗?这样说的意思当然是只要玄黄想动,在场的六大混沌妖物都会出手一起攻击他。他不是说自己身上有天地之力可以化解混沌祖气吗?如果是那样。现在可是有六大混沌妖物,就看他是不是真的所言不虚了。在他心中,玄妙初和昙华藏已经掀不起多大的浪了,关键还是在玄黄身上。

    玄黄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在六大妖物身上扫过。然后又微微垂落,叹了口气。蚩尤见此,更增得意之心,脸上笑意也更浓。玄黄这样,应该是自知没有办法闯过六大混沌之妖出手,所以发愁了,说不定下一刻他就要投降认输了。

    蚩尤当然不信玄黄之能真能与自己抗衡,但面对玄黄如此直接的挑衅,他如果就这么直接出手教训。实在是有失万妖之祖的身份,所以才召唤六妖入阵。除此之外,蚩尤心中也有一个隐念,万一玄黄所言属实呢?眼看朱雀和饕餮前车之鉴,虽然不知道玄黄究竟有了什么法术收服了他们,但从中也可以看出这小子的确有些不容小觑,在见识他真正的手段之前,还是必须谨慎为妙。不过。就算玄黄得天地之助,真有办法化解混沌祖气。但也绝不可能一口气对付六大妖物吧。只要六妖击败了玄黄,到时候再慢慢收拾着小子,看他还是否能如此猖狂。想起他刚才的狂妄之态,蚩尤有些迫不及待听见玄黄认输的声音了。

    情势分明敌众我寡,力量太过悬殊了!玄妙初和昙华藏看在眼里,心中都为玄黄担忧。但玄妙初心中却隐约有一种感觉。玄黄一定能够应付下来。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仔细思索,只想到一个,那就是如果玄黄也败下阵来,人类可就真的要灭绝在妖物之手了!一切的一切。最后的希望都在玄黄手上了!。

    烛九阴见蚩尤如此,也是又气又急,正要挺身相助,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股强悍至极的无形之力封锁,居然一点儿也动弹不得了。感应之下,她立即知道,这是无极大阵之中分出一股力量,动手的是蚩尤。很快她就发现蚩尤不只是禁锢了她,当她想要说话之时,张着嘴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知道蚩尤为的是怕自己中途出手干预,所以才会这么做。现在她已被禁锢,只好眼睁睁看着玄黄,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心急如焚。

    玄黄还是低头不语。蚩尤大笑道:“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在本座面前大言不惭吗?这会儿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如果你是在想着认输的事情,那倒是可以好好想想清楚,该怎么求得本座的宽恕!”

    蚩尤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却被玄黄一声轻叹压过,只听玄黄缓缓地道:“难道你以为,区区六名混沌之妖,就能挡得住玄黄了吗?天妖前辈,实话告诉你吧,玄黄低头,不是回避,也不是沉思,更不是在烦恼如何向你求情,而是在为这些前辈妖物感到哀叹与庆幸,哀叹他们六个之中不知有几个会死在我的手上,几个会被我封印。庆幸的是,那些死在我手上的,却可以散去一身混沌祖气牵绊,真正入轮回,入天地,也算得一场造化!”

    “啊呀,该死!”一声咆哮,穷奇猛地向玄黄冲了过去,一扬手,便召出了一团黄色的雾气。玄黄的话听来实在是太过藐视他们了,六大妖物个个恼羞成怒。穷奇生性急躁暴戾,仍是抢先第一个出手了。

    六大混沌之妖各有天赋异能,或能呼风唤雨,或能吞云吐雾,或能追风逐电,或能发花育果……不一而足,但作为混沌之妖,他们最强大的手段仍旧是以混沌祖气之威直接强势碾压。虽然混沌祖气是同,但是各赋其身,妙用却有着诧异。比如穷奇所得混沌祖气在身,他的混沌祖气施展而出的特点是就是一个字,那就是“凝!”

    何为凝?天地万物各赋其形,其中最大莫如大地,而大地之成必须有一股凝定之力,摶土成大块之形方能成形,不仅如此,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必有凝聚之力而成其形体。也就是说,只要是穷奇的混沌祖气弥漫而出,混沌祖气变化之后,每一团祖气都能形成一股极强的凝聚之力。如果是在穷奇的神识所及之际,这股凝聚之力会相应的对生灵的形神造成一股极强的压力。是形神身心同受而不仅仅只是肉身之上的压力哦。这股凝聚之力会在神念之中也造成直接压迫元神的压力。如果承受不住,那该生灵的肉身和元神都会一同被挤压化灭的。

    当穷奇直接以混沌祖气施展凝聚之力压制积极,穷奇周围就会出现一团黄雾,将对方笼罩其中。这一团黄雾之中就会形成凝聚之力,随后黄雾就会分化成为两团,不多久两团就会变成四团。依照一化二、二化四、四化为八的变化,一团又一团的混沌祖气释放的凝聚之力相互牵引,所形成的凝聚之力会成倍的增长,到最后一直会形成一股极为恐怖的凝聚之力,无论任何生灵都会被绞杀其中。

    玄黄当然知道穷奇的混沌祖气的厉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躲闪。一般而言,修行斗法取决两点,其一是形神变化,这就意味着修行境界高低了。包含着可见之形的化转之功以及无形神念的变化退藏之能。在不同的修行境界,几乎是有着天壤之别,因此一般来说,修行人几乎没有越级可以挑战的例子。毕竟形神化转之功的差别太大了,根本连对方的形神都无法锁定,更不要说攻击了!其二则简单多了,那是在相同的境界之中,形神变化相去不远。这就要看本身法力修为深厚了,原则也很简单。自然是强者胜弱者。

    除此之外修行人斗法,还经常要借助法器或者御使或者借助万物的变化。法器自不必言,而借助万物变化,最明显的比如道门阴阳八派。不仅修行修炼,乃至斗法等等,都需要借助天地八象。不仅在修行之中可得事半功倍,而且在斗法之中也能增其威能。

    因而一般来说,眼看对方混沌祖气所化的黄雾弥漫而来,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先早早的躲开。如果躲不开,也要尽量在黄雾没有变化尚少。形成凝聚牵引之力还不强的时候及早破解,或者干脆用法器抵御、抗衡甚至收取,当然这些都是极难的。对方的法器宝物,自然是有着对方的神魂之念,可不是那么容易抢过来的。更何况眼前可是混沌祖气,那就是对方之形,自然更为难办。

    当穷奇看见玄黄被自己混沌祖气化生的黄雾笼罩,凝聚之力顿生,当即兴奋地怪叫一声。叫声一起,黄雾当即随叫声一化为二,凝聚之力顿时增强了一倍。穷奇连声怪叫不断,黄色雾气变化极快,以二化四,四又化八,八再化十六,十六化三十二……在最初之时,黄色雾气化生还有些慢,但几声过后,便见黄色雾气增长之迅速,已堪惊人。随着分化次数越多,黄色雾气之中渐渐凝聚成气团,气团越来越小,越来越紧,当然也越来越多,但是其间弥漫的黄雾并不见稀薄,还是跟原来一样,隐约看见玄黄被笼罩其中。

    众妖物本来还担心玄黄不知道会有什么高明手段,一见此情景,皆以为玄黄竟毫无还手之力,此时个个都松了口气,更大声为穷奇叫起好来。穷奇一举成功,将玄黄陷住,大为自得,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口中更是叫喊不停,催动黄雾变化。

    此时黄雾之中的气团也不知有了成百上千,其中的凝聚之力已经是非常惊人。可以说如果里面是座山,整座山也早已被压成粉末了。但玄黄可不是一座死山,他是能够运转法力抗衡的。虽然不知道他能抵抗多久,但此刻尚能见到他的身影还在阵中,纹丝不动,便知他还活着,穷奇便继续喊叫不止。

    在场之中,有玄妙初、昙华藏,还有烛九阴以及朱雀和饕餮是站在玄黄这一边的,眼前玄黄竟然如此轻易落阵,都是担忧不已。这时候,那边梼杌仰天一吼,道:“玄黄自大,已经被穷奇陷住,我等速速拿下老道士和老和尚,还有朱雀和饕餮,也都一并制服了,交给天妖处置。”

    其余五妖一并应诺,为求速战速决,一并都释出了混沌祖气。其中混沌的周身冒出的一团黑气,他的混沌祖气变化的特点是“震”,黑气之中是有着极阴极阳的猛烈冲撞。如果说穷奇的凝聚之力是让万物聚合成形,不至分散。那么混沌的祖气变化则恰恰相反。是导致万物分离。如修行人被陷入其中,便会造成形神分离的结果。

    梼杌周身冒出的是一团白气,他的混沌祖气变化的特点是“寒”。这一股混沌祖气化出的白气之寒,能够冻住天地之间的一切,据说甚至是流风、修行人的法器和元神、乃至时空都可以冻住。

    除了这三大凶妖之外,便是三圣妖物。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青龙张口喷出的乃是一团青气,这一团青气的特点是“化”,万物只要进入其中,将不得不随之而化,原本自身之中的许多变化都会随着青龙的混沌祖气的变化而化,直至变化之数穷尽为止。这是什么意思呢?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个修行人,到达知心境,其形寿可达一百二十岁。

    所谓这一百二十年。也就是此修行人之形神与万物变化相参的过程。然而当这个修行人进入青气之中,这一百二十年的变化可能在十年,乃至一天或者数个时辰就变化完了,其数穷尽。也就意味着,这修行人有可能只用了数个时辰就活过了一百二十年。

    当然这一团青气的“化”也是可顺可逆的,虽青龙元神而变化。如果将之倒转,在青气之中将变化不加快而变慢。一个时辰的变化需要一天,一天的变化需要一个月。一个月需要一年,那么在青气之中。也许活一百二十年需要的是一千二百年也说不定。究其实,其形寿并没有变化,但是长短却出现了极大的差别。因此,如果不小心被青龙的青气所笼罩,修行人极有可能是在其中老死的!

    至于白虎喷出的则是一团红气,其混沌祖气变化的特点就是“热”!白虎的混沌祖气是天地之间一切火之源。也就是说他的混沌祖气可以变化出各种不同的火。如此之多的火气聚集,所形成的特点当然是热!修行人一旦陷入其中,若是没有避火真诀,或者其他的办法,那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火活活烧死,形神化灰。混沌祖气所化之火,不仅可以燃烧形骸,同时也是种种能够侵入元神、神念的异火之源头。

    不过有一点,如果是碰上了火宗的高人,岂不是不仅杀不死他,反而有可能会白白让对方白白得了异火去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白虎自然根据陷入红气之人身上之火,而选择其相克制之火。

    剩下的在蚩尤这边的便是玄武了,玄武喷出的是一团灰气,这灰气的特点是“载”!什么是载?玄武所喷出的灰气与其他的混沌妖物都有所不同,这灰气只要一沾,就会被吸进去。因为在其中是无尽广阔的重重叠叠、大大小小的自成天地。修行人倘若进入了这些自成天地,往往便会迷失在其中,想要出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换句话说,玄武这一团灰气就是一个奇异无比的迷宫,内中有着无量之广大的天地。让接触其中的修行人陷溺,而且其中毫无任何天地灵气,无法呼吸,修行人进入其中,若没有相应的境界,自然是有去无回,十死无生了。

    这六大妖物的混沌祖气变化便是如此,当梼杌喝令一声,五大妖物齐齐喷出混沌祖气所变化而生之气后,无极大阵之中,顿时出现了六团五颜六色之气,分别袭向了玄妙初、昙华藏,以及朱雀和饕餮。

    攻向玄妙初和昙华藏的分别是梼杌和混沌,而攻向朱雀和饕餮的则是青龙和白虎,另外剩下还有玄武则是居中不动,灰气在他周身浮沉飘动不动,仿佛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射出去,择人而噬一般。玄妙初识得厉害,手中挥舞碧玉龙簪,划出重重封印,退向远处。而朱雀和饕餮却不然,不仅没有退避,反而绕开了青龙白虎的攻击,居然向黄雾之中的玄黄而去。

    蚩尤在一旁看得清楚,他一直没有在意其他人,始终都是关注着玄黄。他发现玄黄在其中根本就没有动过,连一声哼哼都没有,好像根本不受穷奇的混沌祖气所困。他不禁疑惑,难道玄黄竟然能在其中安然无恙,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出来呢?……啊!不好,他会不会是在等出手的机会,一下子扫灭他们六个?

    蚩尤一念及此,几乎把自己吓了一跳,再看黄雾之中,玄黄仍旧毫无动静,正怀疑是不是猜错了。突然一声长啸从黄雾之中骤然响起!(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意外

    无极生变,六气横行。穷奇所发出的黄雾居于中央,镇住了玄黄;青龙与白虎的青气和红气则是绕过黄气,从左右两侧攻击朱雀和饕餮;梼杌与混沌的白气和黑气是迎头直击玄妙初和昙华藏,剩下玄武守住一团灰气,既与穷奇呼应,又遥遥与其他几个妖物的感应!这六大妖物之间显得极有配合,每一种混沌祖气的变化又具备极为恐怖的威力,对所攻击的对象产生巨大的威胁。

    身在局外的陆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忽然想到自己的自成洞天之中,还有一团来自顿悟空灵所赠的混沌祖气。这妖物老和尚被黑甲斩下了脑袋,已经达成求死夙愿,使得陆正只怕永远得猜测他送自己混沌祖气的用意了?眼前情势虽然不离,但陆正自然倒是不会忧虑玄黄,只是期待看他是如何破阵。面对那么多强大的妖物,玄黄又如何才能挽回颓败之势呢?

    就在这时,黄色雾气之中长啸声起,接下来便发生了让陆正嗔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随着啸声一起,穷奇的黄色雾气顿时停止了所有的变化,不再继续分裂。不仅如此,其余妖物的混沌祖气也都在同一时间受到啸声的影响而静止了下来,悬浮在无极大阵的空中,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

    连同穷奇在内,所有六个妖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感应着自己的混沌祖气,却发现已经无法控制了。随即他们就发现出现这个情况的并不是只有自己,其余的同伴妖物也都是这样。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身的混沌祖气怎么可能毫无感应,失去自己的控制。自从混沌祖气之中化生而出之后。哪怕经历无数生死,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眼前分明就是事实,不容半点质疑。一下子所有的六个妖物都有些蒙了,纷纷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带着吃惊的表情互相望着,希望能够得到回应。最后这些人又同时向天妖蚩尤望去。似乎想要蚩尤能够给他们一个答案。

    突然,银角金狮梼杌似乎想到了什么,撇下了其他的妖物,忽然一转身就化作一道金光就向一旁飞奔而去。如此意外却不留一语之举,让其余的妖物看了很是莫名其妙,有的已经开始呼唤他的名字。

    就在这时,蚩尤忽然大喝一声:“不好,通通散开!”

    众妖物听得一愣,不知道蚩尤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命令。但长久以来对蚩尤的服从让他们本能地就开始向四周退开。

    但无极大阵之中一切皆无,连虚空也是没有的。任何生灵想要在无极大阵之中移动,就必须以自己的元神和法力在无极大阵之中开辟出来,否则是根本无法前进一步的,而这样的开辟在无极大阵之中被称为凿空。所以能够在无极大阵之中行动自如的,若不是天妖等混沌妖物,必是脱天境中极高明的境界。

    或是因为心有不解所以没有奋力逃脱,也应该是他们比梼杌的反应慢了数息。又或者是各自在无极大阵之中凿空之能不同。总之,虽有蚩尤大叫提醒。但事实上在那个时候,这几个妖物反应已经慢了!

    只见已经静止了的穷奇的黄色雾气忽然一阵,从中冲着了六道身影,皆是玄黄无误。这六个玄黄反分六个方向冲出黄雾之后,同时扬起手各自冲着那些竭力凿空远遁的混沌之妖遥遥击出了一掌。六道金光从六个玄黄手中激射而出,金光无视无极大阵的阻碍。急速飞出,在刹那之间同时击中六大妖物,连最先逃走的梼杌也不例外。

    六道金光击中六大混沌之妖,但是产生的结果却不尽相同。首先是六大妖物纷纷发出了不同大小的惨叫之声。接着,骇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逃得最慢。离得最近的穷奇被金光击中了后背部位,两只张开的肉翅顿时首先脱落飞出。

    接着,只见身形被硬生生挤压推出数步之后,穷奇的喉咙间发出了一声艰难无比的闷哼,原本就十分狰狞的面目更显扭曲,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又好似有些着急,他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接着,毫无任何预兆地,穷奇的身形竟直接炸开,骨肉俱化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了一团血雾!

    血雾凝而不散,诡异的悬浮在了阵中,吸引着原本困住玄黄的那一团黄色雾气飞快地接近,迅速地融入了血雾之中,好像是被血雾直接吞噬了一般。

    除却穷奇之外,同受金光而炸成血雾的还有混沌,以及青龙和白虎,他们都是离玄黄较为接近的几个,直接被金光炸死。倒是最为接近的玄武却反而只是被金光炸出去老远,却并没有被炸成血雾。因为玄武听见蚩尤警告之后,并没有跟其他妖物一样退避闪开,而是将散出的所有灰气收回,裹住了全身,形成了一层防护。在玄黄金光冲击之下,灰气直接被炸开消失,玄武也受了不轻的形骸之伤,龟甲裂开数道纹路,从中透出不少鲜血,但是却侥幸留下了一命。

    与玄武一样,只是受了伤却幸运地留下性命的还有梼杌。梼杌能够活下来,当然是因为他是最先逃跑的,所以金光击中他的时候,他离开玄黄距离最远,而且也运转了混沌祖气护住全身,所受的伤自然也是最轻。玄武已经是动弹不得,但是梼杌却还站立在哪儿,周身有一阵金光闪烁。但看得仔细,这金光却是因为他的身形在颤抖,所以残留的法力和无极大阵摩擦的缘故。梼杌受伤不重,看起来却还有再战之力,但是看他颤抖的样子,应该是绝对没有再战之心了!

    再看此时的玄黄,那六道身影早已收回,他就这么无惧一切的昂然立在中央,目光淡然地看着前方的蚩尤,一身气势一改刚才的谦冲卑牧,变得浩然凛然,绝对难以侵犯一分!

    六大妖物,瞬间就这么死了四个,而且是死在玄黄同时一击之下。这是何等的神通法力才能办到,陆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极大阵之中,再度出现了诡异的寂静。除了陆正之外,玄妙初和昙华藏,还有烛九阴也是一脸的惊愕,他们的想法几乎是差不多的。在场只有朱雀和饕餮虽然也是惊骇,但却并没有太多意外之色。反而是淡定地走到了玄黄的身后,恭敬而立。

    “看来,你真的是到了诸法不及的境界!”蚩尤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声音之中隐约藏着一丝不甘,但更多却是无可奈何。在他开口之前,他的目光首先从梼杌身上扫过,梼杌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去接他的目光。他刚才是故意不向其他妖物示警的,这样一来,他才有更多的时间逃走,甚至利用同伴为自己掩护。蚩尤当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是却无任何的责备之意。

    玄黄又是叹息了一声,显得极为悲痛,道:“诸位前辈是妖,玄黄也是妖,其实他们本来不必死的!”

    蚩尤冷笑一声:“哼,这是本座听见的最为虚伪的话!”

    玄黄愣了愣,没有反驳蚩尤的话,而是突然向蚩尤行了一礼,带着愧疚道:“玄黄放肆了,请前辈宽恕!”

    蚩尤不明白玄黄这样做的用心,脸上露出鄙夷不屑之色,道:“你大可不必这样,以你刚才显露的神通手段,本座自认不是你的对手,现在就来取本座的性命,结束这一场大战吧!”

    烛九阴失声大叫:“天妖!”便要瞬移过去。

    哪知玄黄却早料到了她的反应,抢在前头一伸手拦住了她,然后又转身对着蚩尤道:“前辈,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对你出手的。刚才一击,杀死诸位前辈,玄黄实在是迫不得已。只是如果不让前辈见到晚辈的修为,您是绝对不会好好与我一谈的。”

    蚩尤眼中一片默然,淡淡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本座如此,他们几个要不会死,是本座害死了他们是吗?……不错,你说得很对,的确是本座害死了他们。若不是跟从于我……”蚩尤说到这里,脸上悲戚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原本的脸色,只听他便道:“要杀就尽快动手,磨磨蹭蹭做什么!”

    玄黄后退一步,再次向蚩尤行礼道:“晚辈绝对不敢对前辈出手!”

    蚩尤毫不领情,讥讽道:“不敢出手?是怕一掌就打死了本座,让本座无地自容吗?”

    玄黄摇摇头道:“前辈误会了!这一场大战并非晚辈所愿,而且晚辈从来不喜欢做的就是杀伤任何天地之间的生灵。”

    蚩尤笑道:“这倒是跟本座恰恰相反,本座从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杀死天地之间的一切生灵!”

    他这明显是故意针对玄黄而说,哪指玄黄却立即问道:“那前辈您自己呢,算不算天地之间的生灵?”(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成人

    蚩尤当然算是天地之间的生灵,玄黄这话的意思是,蚩尤说出这话可是要杀死自己了。他本以为蚩尤会被这句话问住,不料只听蚩尤嘿嘿笑了两声,道:“本座倒是很想杀死自己,可惜却是做不到!”

    玄黄一愣,自己怎么忘记了,混沌之妖不能自主,所以才会要毁天灭地,想着再造乾坤。蚩尤目光扫过那一团团的血气,又道:“看来你真能杀死混沌之妖,这倒是很好。直接来杀了本座吧,去做修行人的大英雄吧!”

    玄黄道:“晚辈哪有这种念头。”

    蚩尤道:“废话少说,还不动手!本座也活得够久了,虽然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但这一次倒是要谢谢你,能让本座真正的死一次。”听他这话的意思,似是并不打算反抗,而任由玄黄将他杀死了。

    玄妙初自是不信蚩尤会如此轻易甘心就死,怕其中有诈,玄黄轻易上当,便抢先道:“天妖,你又有什么诡计?”

    玄黄却看着蚩尤道:“前辈,您想借晚辈的手赴死,好得到解脱这混沌妖身吗?”他是妖物出身,知道混沌之妖不得解脱之苦,心知蚩尤的话倒未必是有什么诡计,只怕是真心的。

    蚩尤眼中光彩转淡,道:“本座既不能换了这片天地,让妖物不再受天地束缚,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颜面活着?你既投降了天地,又仰仗天地之力,当着本座的面杀死他们,本座无能制止。那只好一死,也免得看见你带领万千之妖臣服天地的景象!”

    玄黄听了,大声道:“前辈这话从何说起,晚辈什么时候要带领妖物臣服天地了?刚才晚辈就已经说过了。天地并非前辈所知的天地,是前辈对天地有所误解,一切并非如你所想!”

    蚩尤显然不信玄黄之言,目光扫过朱雀和饕餮之后,索性闭上了眼睛。这一闭眼,他的身形就开始发生变化。容貌身形一齐失去,逐渐要化成一团黑气。玄黄见状,当即瞬移到了蚩尤身前,双目一开,金光闪烁之际,想要逼得蚩尤开口与自己说话。

    哪知金光到处,却不是蚩尤而是烛九阴挡在了前面。玄黄吃了一惊,连忙后退了数步,道:“烛姑娘?”

    烛九阴一脸冷色。道:“我不许你伤害他!”

    玄黄忙道:“烛姑娘误会了,前辈乃是万妖之祖,晚辈岂敢放肆。在下鲁莽上前,其实是想跟前辈解释清楚,天地绝非前辈所思所想一般,天地对待妖物也没有任何的所谓偏成!也好让前辈结束这一场人妖大战,还天地之间一个清净祥和!”

    烛九阴哼的一声,道:“没有偏成?那为何妖物就不得解脱之境。偏偏只有修行人才能!”

    玄黄道:“天地之间的生灵,都能得其解脱。只是妖物所得之解脱。应该与修行人不同。”

    烛九**:“哦?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妖物也能得解脱境?他们两个已经做到了吗?”她伸手一指,指出的却是朱雀和饕餮。

    玄黄有些迟疑道:“妖物能得解脱境,这是晚辈深信不疑的。只是具体该如何做到,晚辈一时还没有想清楚。”

    “没想清楚?”烛九阴声音立即变得高亢了起来,“你没想清楚,我却是看明白了!妖物既然不能得解脱。所以就不能继续做妖物,只要你将他们全部杀死,让他们转世重生为人,岂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吗?”

    玄黄听了这话,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显得是被烛九阴的话吓到了,道:“烛姑娘,你这话玄黄可一点儿都承担不起……”

    他想要解释,但烛九阴哪里肯听,冷笑一声打断,随即便道:“但是你却这样做了……”

    烛九阴说话之时,目光并不看着玄黄。玄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她目光所停留之处,正是虚空之中那被自己杀死的四个妖物所化的那几团混沌祖气,顿时心生愧疚,只得道:“烛姑娘请相信,玄黄并不会做出带领妖物臣服天地之举。其实天地本无主,也并不需要妖物的臣服!”

    烛九**:“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是人也就罢了,别忘了你可是妖物出身,又不是修行人,为什么非要拦在我们面前,跟我们作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真的那么想因此获得修行人的认可吗?难道你就不可以什么都不理会,置身事外?别再说什么你这是为了妖物,我根本不会相信!”

    眼见烛九阴眼中露出一抹哀怨之色,玄黄本已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由咽回了肚子里,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玄黄这么做,就是为了妖物!烛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玄黄都有自己当为之事……既然天妖前辈总以为天地有主,且偏心于人,那这样吧,晚辈斗胆,想再跟前辈打一个赌!”

    烛九阴见他说的郑重,猜不出他的用意,只好问道:“你又要打什么赌?”

    玄黄淡淡一笑,道:“晚辈和天妖前辈虽同处天地之间,万物之中,但是所悟天地之道并不相同。孰是孰非,彼此都难以说服对方。晚辈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了!”

    烛九阴本也不想玄黄和蚩尤起冲突,听他有办法解决,心道,怎么早不说出来,尽说废话!于是问道:“什么办法?”

    玄黄道:“办法很简单!既然前辈对天地、更对人有着种种误解,而我们又都是妖物之身,说到底都不是人。那不如就让前辈与我一起入轮回、经受有,一起都去做一次人试试,这样一来,谁是谁非,岂不就不言而喻了吗?”

    “玄黄!”玄妙初和昙华藏齐声叫了出来。入轮回,经受有,说白了就是眼前需要死去,然后真灵不寐,在天地变化之中,成为轮回之中的众生。

    “什么!你想要和天妖一起转世?”烛九阴也叫道,只不过语气之中却满是疑惑。

    玄黄知其心思,解释道:“烛姑娘或许怀疑,若是我还罢了,身为麒麟,只需一死,就有入轮回受有成为人的可能。但是天妖前辈乃是混沌祖气化生的妖祖,他一身混沌祖气是不入轮回的,又怎么可能受有成为人呢,对吗?”

    烛九阴看着他:“莫非你有办法?”

    玄黄道:“本来不能,但是如今的我炼化了天命花,身具天地之力,却能做到将前辈送入轮回了!”这倒不是玄黄再说大话,因为眼前已经化为血雾的四大混沌之妖,就是最好的证明。

    烛九阴身形一震,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要这样做?”

    玄黄看着烛九阴身后的黑气,道:“如果不是这样,晚辈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改变天妖前辈对天地的看法。”

    “成为受有之身?哈哈哈哈!”蚩尤终于再度插口,道,“说的好听!玄黄,你这分明就是设计,目的就是想不费吹灰之力让本座丝毫不作抵抗就乖乖死在你的手上,对还是不对?”

    烛九阴一听,凌厉的目光登时向玄黄扫了过去,却看不见玄黄脸上有任何的表情。

    玄黄似被蚩尤直接揭穿用心,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针对这件事说什么,也一句辩解也没有,反而继续道:“ 看见周围的混度祖气形成的血雾,让前辈对天地之力化消混沌祖气的能力已经感到害怕了吗?”

    蚩尤也不理会他,而是道:“你真的决定要与本座一起转世入胎,去做一回人?”

    玄黄故意笑了两声,露出豪情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才能说服前辈您呢?前辈乃是混沌祖妖,晚辈可以用天地之力封锁您的混沌祖气、包括您的元灵,保其不失。这样一来,就能送你入轮回,成为受有之身。等到前辈成为了人,也许到时候就自然明白很多事情了。最后等一切结束之后,您还是会恢复成为您,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晚辈在此问您一句,这一赌,前辈敢吗?”

    蚩尤身形清晰了几分,又变成了玄黄的样子,只听他道:“玄黄,你这是要跟本座赌性命吗?”

    玄黄摇摇头道:“不尽然!入于轮回之后,那就谁也不可能操纵自身了,是不是堵上性命,这我可就不会在指导了。不管是什么时候入胎,去谁的肚子里成为胎儿,是男是女,是人是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控制的。甚至也有风险,也许晚辈和前辈会永远漂流在生死之地,世世代代都成为妖物,而一直没有成为人,也是有可能的。总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去应对,甚至也有可能找不到彼此?”

    蚩尤道:“这样一来,本座就能见识到你所谓的天地之道了吗?”

    玄黄道:“前辈意下如何,敢不敢和晚辈作此一赌?与其在岁月之中牵连,一心想着要杀光修行人来进行毁天灭地,不如先去成为一个人,然后再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做,不是很好吗?”(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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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踪介绍:
一道篱笆,隔开仙凡两界。 一座草庐,坐落篱笆边上多少年。 修行者,世间路,妖魔鬼怪一类物。 佛为山,道如海,挟山超海渡人间。圣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圣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圣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