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佛观众生皆颠倒
修行御月诀本身便会形成一种如天心之月一般的气质。当然月有千姿,太阴宗之中每个修行人所形成的气质也是因人不同;即便是同样的人,也会随着心境的变化显露完全不同之感。修行之途中真正的成就,并非只是一味固守自我而不随物化,既在天地之间,自有能参与物化的部分,否则并非境界。而事实上,在达到真正的脱天境界之前,倘若任何人说出可以不随物化,不从人动的话,都是自欺之谈而已。
如果说陆正之前对小鱼的印象是一轮血红的惨月的话,那这会儿在陆正的心中,小鱼便是一轮初升的月牙儿了。眼前的小鱼一改之前的泼辣和凶狠,挂着泪珠的美丽脸蛋显得是这样的楚楚可怜,轻轻颤动的睫毛带着漾动人心的温柔,令陆正感受到一种柔肠百转的感觉,恍惚之间就想起了心儿。
记得当初心儿得知自己要被带回翠屏山之后,急匆匆地跑来见自己,那朦胧的泪眼跟眼前的小鱼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让人百感交集,一样的让人不知所措……陆正一下子就明白了,无论眼前的少女曾经表现出多少的蛮不讲理,都是跟现在外露的悲伤是来自同一个所在。
“小鱼,你别……”陆正刚想要劝小鱼别哭了,但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想哭,干嘛不哭呢?于是就咽下了要说的话。
小鱼听见有人在叫她,抬头看了一眼,看清楚陆正,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后便不再理陆正,只是痴痴地坐在那里,任由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流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她搁在腿上的手背上,然后又从手背上溅起来,落在地上。
陆正叹了口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想等小鱼的心境慢慢地平复过来再说。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在大雷音山上的三生石幻影中见到的身影。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呢?或者这一次离开佛山之后,若是确定了心儿复活之机,便先放下一切事情去人间找到她、见到她、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还活着……
想着想着,陆正的元神之中也渐渐地充满了母亲紫嫣的身影,七情之念开始异常活跃起来,心头有一种饱胀的感觉,让他一颗心都变得沉甸甸的。甚至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陆正察觉到了这一丝的异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所有对母亲的思念、愧疚、渴望、在一瞬间都汹涌而起,伴随着心儿的声音、形容在元神之中出现,与之共鸣,内外诸象一起发生,一切的一切如排山倒海一样的向陆正冲击而来,心中那一丝反抗的警觉被直接吞没。让他毫无挣扎还击的余地。
“陆正!”
一声沉喝从心头响起,陆正浑身一震。元神一下子从诸般纠缠之中挣脱了出来,随即重新与周身万物感通,一片火焰之红入眼,正是小路两旁的红色枫叶。居然从那幻象之中逃了出来,陆正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一瞬间抽空了一样。差点就没站住,踉跄几步之后勉强才能站稳。
刚才的幻象究竟是怎么回事?陆正一边悄然运转形神变化,以一身法力滋养不断产生疲倦之感的身心,一边也默察刚才那些幻象在元神之中留下的痕迹。刚才的幻象,好像是七情心劫重临。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如果只是七情心劫的话,他早已脱劫而出,幻象来临之际事先不会毫无所觉,更不会连一点儿抵抗之力都没有。细细回味刚才的幻象汹涌而来的感觉,内中渗透着一股令他难以抵挡的力量。这股力量是那样的强大,根本不容许他有一点儿的挣扎,或者说就算他全力挣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就好像一个落入大海之中的人一样,不管如何的努力,都显得太过渺小。
以陆正如今知命之境,又是天命之主,居然仍在这股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可想而知这股力量有多么的恐怖。陆正本能地想要去感应这股力量的来源,却发现根本无迹可寻。他心中一动,莫非这股力量是来自佛山,是自己要上佛山的一道考验吗?
“你总算变得聪明一点了!尽管反应还是那么慢,不过好歹连蒙带猜也算是说对了。这眼前的这条小路在佛门可是大大有名,叫做颠倒梦想。是每一个要上佛山的人必须经过的路,同时也是必须经历的考验!”正当陆正沉思之际,那个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
这正是刚才自己陷入幻象之际,一声沉喝叫了自己的名字,把自己唤醒的那个声音。陆正对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所以刚才从幻象之中挣脱的刹那,才会忽略那个声音的存在。因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来自白衣人师父,否则怎么会那么清楚的知道他心里的念头呢?但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是,这一次白衣人师父的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也就是说……
“师父!”
陆正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躬身行礼。一道熟悉到了极点同时又陌生到了极点的背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却让他感觉更像是直接从他的元神化出。在这一刹那,陆正有一丝的恍惚,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元神所化之幻境之中,但下一个念头他便清晰地知道的确是白衣人师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陆正心里一阵激动,师父他,终于决定要让自己看见他的真实面目了!
“陆正,我们终于真正见面了!若不是借助着颠倒梦想小径,要想让你看见我,只怕还得费些功夫,如此一来倒是省了力气!”白衣人呵呵笑着道。
眼前的白衣人师父仍旧是背对着陆正。他站得不远不近,身形很正,挺拔自然,一身白衣在这枫红之中显出别样的潇洒。不仅如此,说话的时候,他同时还将右手别在后背。轻轻地敲打着。虽然没有转身,却已让陆正感到他一种别样的轻松悠闲之感。
陆正压抑自己的激动,听白衣人两次提起颠倒梦想,便问道:“师父,这条小路的名字为什么叫做颠倒梦想?”
白衣人道:“这条小路,是佛祖留给众生的考验。也是佛祖留下的机缘。在佛祖看来,众生都在颠倒梦想之中,所言所行,无不颠倒,所思所求,如梦如想。在这条小路之上,可以说就是在天地之间每个生灵的一场生之中,也是一场梦之中!”
陆正似有所悟,道:“所以逆行颠倒梦想能够上佛山见佛祖。而顺行颠倒梦想是下佛山入天地见众生。难怪刚才的幻象如此厉害,弟子不仅无力抗拒,甚至连一点儿想要抗拒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要是已经入天地为众生,又怎么可能抗拒自己这一场生呢?只是佛祖为什么将众生的一场生视为颠倒梦想呢?”
白衣人道:“因为在佛祖眼中,天地之间的众生有三种颠倒。第一种颠倒是以无常为有常。天地之间一切皆在变化之中,无一物能脱离其外,世人却妄求有常,希冀一切恒定不变。所以是颠倒。”
陆正听到此,立即就想起了在天巫山上所见的天巫一族。转念又想那么修行人所追求的长生久视,不死解脱,又是不是也是妄求呢?也许天地之间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恒定不变的永生境界。但陆正却并没有开口向白衣人求证这个问题。
只听白衣人又继续道:“天地之间的众生皆是因造化而生,因缘而成。因缘聚则显其相,因缘散则失其相,地火水风四大假合以为身。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妄入以为心,诸感并缘而生。但是世人却以此认为有一个自我存在,并竭力呵护,为此虚幻不实的自我奔波忙碌,妄自修求。这就是佛祖所称的第二种颠倒。是以无我为有我。”
陆正不由想到,既无我,那所谓之长生,又是谁在长生呢?自己已经求证知命境界,眼中所见的确是万物生生灭灭,不过是聚聚散散而已,所谓之我,起于诸感,成于自肯,落入他人眼中罢了。若真要追究,只怕还需求证那生灭之源,即造化之根本才行。想到此,陆正也没有向师父开口求证此问。
白衣人也继续自顾自说到:“这第三种颠倒,则是不证涅槃,所以不知无生之妙。”
白衣人师父说到前面两种颠倒之际,都极为详尽,但说到这第三种颠倒,提及涅槃境界,却只是提及了无生二字,此外便没有其他的解释了。陆正顺口就问了出来:“师父,什么是无生之妙?”
白衣人淡淡一笑:“怎么?你想要求证涅槃境界吗?”
陆正一愣,元神忽有渺茫之感,他虽不知道何为涅槃,何为无生,但不知为什么却摇了摇头道:“那弟子便不问了。师父说了颠倒,那梦想又是什么?”
白衣人叹息一声道:“因不知颠倒,故有所求。有所求便有所梦,有所想。不知天地造化,故而有梦,欲代天地造化,故而有想。梦之想之,如幻如化,不真不实!刚才若不是我一声喝,你也就跟她一样了。此刻的她,正是在梦中、在想中回不来!”
白衣人说着,同时不转身,左手抬起向后一指,陆正顺着师父所指望去,只见师父所指赫然便是小鱼。此刻的她仍旧坐在那里,双目紧闭,眼角仍旧不断有眼泪流出绵绵不绝,已经打湿了她身上好大一块,更在地上积起了一滩水渍。
陆正方惊呼之际,耳边又传来白衣人道:“她现在就沉浸在颠倒梦想之中,如果眼泪流干之前,她还不能醒来的话,就会在颠倒梦想之中死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梦中试认取前身
陆正一听这话,顾不得其他,连忙就冲小鱼跑了过去,运转法力以佛门咒音之法大喝一声:“小鱼,快醒来!”但小鱼却仍旧如故,恍如不闻。陆正一急,连忙伸手去抓她的肩膀,想要摇动她的身子将她摇醒,不料一伸手却是从小鱼肉身直接穿了过去。陆正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收回来,又从小鱼身体之中抽出,但仔细一看小鱼,仍是完好如初,并没有受伤。
莫非眼前的小鱼只是一个幻象?自己刚才不是已经从幻象之中退出了的吗?陆正看着自己的手,大是不解。
身后的白衣人淡淡道:“她正在好梦之中,你要惊醒她吗?难道你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莫惊人好梦,否则醒来之人只会埋怨你!”
陆正回头:“师父,你刚才不是说,如果她继续待在梦里,就会永远醒不过来,最后死在梦里吗?”
白衣人道:“那又如何?在这佛山之下,多少生灵都是在梦里生,梦里死?那些修行人也就罢了,比如人间之人,连元神化显都做不到,迷于梦中不觉,虚受生死。凭什么这个女子就要特别一些呢?”
陆正不假思索道:“就凭我认识她啊!师父,这位姑娘名字叫做小鱼,不仅是荒未央所爱之人,也是大和尚的女儿。如果这位姑娘就这么死在这颠倒梦想小径上,不管是荒未央也好,大和尚也好,他们都会很伤心的,我怎么能不管呢?师父,你刚才能够把我叫醒,那一定有办法将她也叫醒,弟子求您出手。救救小鱼吧!”
白衣人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救得了你,却救不了她。”
陆正愕然道:“为什么?”
白衣人叹了口气道:“傻小子,亏你还是知命境界。难道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你不过是在另一个梦中吗?不然为什么你的手都插进这位姑娘的肩膀了,她还会一点儿事都没有!”
什么!自己居然是在梦中?
“啊!”陆正轻呼一声。有些不敢置信道,“不会吧,刚才分明是师父你将我从无边幻象之中拉了出来啊,我怎么会是在梦中呢?”
他一边说,一边默运神通,感应察探,仍旧是一无所觉。元神所感至极清晰,就如在真实天地之中一模一样,并无一丝幻感。陆正满面不解地向师父望去。希望师父能够对他解释清楚。
白衣人仍旧是不紧不慢地道:“你的元神觉察不出任何的异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别白费功夫了,你修为还不足,不入知天境界是难以察觉这条小径的破绽的,也是这条颠倒梦想小径的玄妙之处。偌大一个佛门,若是连一个知命境的修士都难不住,堂堂佛山岂不是太名不副实了。再者,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没有这条小径。你我相见,只怕还是要我多费一些手段。你还不明白吗?”
陆正听到这里,当然明白了师父的话,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说,现在我并不是在我的梦里,而是在师父你的梦里?”
白衣人呵呵一笑,道:“如果不是你小子还有这么一点点的聪明和反应。我早就不搭理你了!你要这么吃惊做什么?”
陆正皱眉道:“人进入自己的梦里不奇怪,但是进入别人的梦……师父,这弟子就有些不明白了,我是怎么进入你的梦里的呢?那现在的我,究竟算是我自己。还是你梦中的我?我又去了哪儿?”
白衣人一扬手,看手势的样子似是想敲一下陆正的脑袋,但到了中途却停住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又把手收了回去,只听他低声说了一句:“算了,都到了这地步了,还是办正事要紧!打他岂不是等于……”
白衣人的声音极低,到最后几个字更是细不可闻,即便陆正的耳神通已经有了知命境中命转境界,能听万物出没动静,甚至听出万物原本之形,仍旧是无法听清楚,他忍不住追问道:“等于什么?师父,你的话,弟子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白衣人咳嗽一声道:“既然没听清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陆正,闲话不必多说了,不管是在你自己的梦中还是在我的梦中,反正你就是你。我现在问你,你想不想救这位姑娘?”
陆正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想!”
白衣人嗯了一声,郑重道:“那好!那你就认真听好我接下来的每句话,知道吗?”
陆正听得师父语气鲜有的严肃,加上关系到小鱼的性命,更不敢怠慢,沉声道:“师父您请说,弟子洗耳恭听。”
白衣人却没有立即开口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沉默,陆正等了一会儿,仍是不见师父说话,好奇地冲他的背影望去,却发现眼前空空,只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两侧枫红迷目,白衣人师父竟不见了。
陆正一惊,正要寻找,耳边已经传来白衣人的声音:“陆正,当初在玄都山你拜我为师的时候,我曾说过若是你想要看见我、见识我的真面目,须得修行到知命境界,你还记得吗?”
陆正的神念感应不到师父所在,只觉得师父的声音就回荡在这条枫红小径之上,从每一片枫叶之上传来,回荡在耀目的红光之中,甚至是那风吹动枫叶摇动的沙沙声,以及枫叶从枝头掉落的声音,都是师父的声音。白衣人可是自己的师父,虽然心有疑惑,但他不敢也没必要去察探师父的所在,而是道:“师父,您是终于决定要让弟子见到你的真面目了吗?不过这件事倒是不着急,还是先想办法叫醒小鱼吧,我怕时间拖久了……”
“陆正!”却听白衣人重重地喝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陆正,然后道:“你要想救这位小鱼姑娘,就先专心听我说话,不要自作主张,听明白了吗?”
陆正连忙噤声,不敢多嘴一句。白衣人缓了缓,这才道:“既然你还记得这件事,那我来问你,你准备好见我的真面目了吗?”
不是白衣人师父自己要现身的吗,怎么反而要问自己准备好没有?陆正有些反应不过来,问道:“师父,见到你的真面目,会让我很吃惊吗?莫非你是我认识的人?”
陆正本是随意猜测了一句,不料白衣人却叹了口气,道:“要说认识也可以,要说不认识也可以,等你见到我的真面目,你也许会大吃一惊的!你还没直接回答我呢,你准备好见我的真面目了吗?”
陆正刚想张口就回答说当然准备好了,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突然噎住了,心中荡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让他居然有那么一丝没来由的恐惧。这恐惧从心底无端升起,来得极快,消失得更快,简直让陆正来不及感受到恐惧,便已经消散了。不过这足以让陆正愣住,使得他要说的话停在了嘴边。
为什么自己会有恐惧呢?如果这放在以前,白衣人师父刚刚出现的时候,那还是有可能的,毕竟那时候对陆正而言白衣人师父来历不明,言行诡秘,就连收徒都是用心儿的安危来恫吓,更不知道是有什么目的,自然应该让人害怕。但相处至今,陆正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师父已经是全然安心了,加上后来知道白衣人所传的又是圣宗的法诀,更是对师父有了认同之感。
可以说,除了仍旧感觉师父来历莫测,身上带着某种目的之外,陆正对这个师父是从心底里认同的。那么这一丝的恐惧是从哪儿来呢,为什么又这么淡,虽然淡却又是那么的清晰?陆正感到困惑了、迷茫了,原本一句最简单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师……父!”陆正这一声,似乎是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嗯?”白衣人仿佛没有察觉陆正的状况,继续问道:“怎么样?你准备好见我的真面目了吗?”
这已经是白衣人师父问出的第三遍了!陆正感到困惑,师父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呢?难道只有自己亲口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才能现身与自己相见吗?那自己是该怎么回答?本来应该毫无障碍的回答准备好了,为什么有一丝恐惧会横亘在喉咙之中,让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如果不回答的话,小鱼该怎么办,再拖下去,她可是会死在这个颠倒梦想小径的!
陆正想到这个,猛地把心一横,脱口而出一句话,但令他惊讶的是,自己所说的并不是准备好了的话,而是说道:“师父,你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来历?”
自己居然说出了一句没有过心的话,说出之后连自己都不察觉,怎么会这样?陆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可不是一个知命修为之人会发生的事。
“你果然还是先选择问出这句话啊!” 不等陆正辩解什么,白衣人便这般说道,语气之中显得有些落寞。
陆正本欲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仔细思索,或许这一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话,才更符合他想要说的真心话吧。但既然都已经说了,又合乎己心,就跟自己说的也没有什么两样,只需承担便是。
陆正刚这么想着,眼前白衣人师父身影再现,虽然仍是背影,却跟整个小径两旁的枫红融在了一起,不再是白色,而变成了一身的红衣。那一种红色,浓艳欲滴,犹如鲜血一般。见识如此变化,陆正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这时,一身血色红衣的师父也正转过身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对镜见形知是我
红衣飘飞,四目相接,竟然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映入陆正的眼中,让陆正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要多震惊就有多么震惊。他曾经设想过白衣人师父会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来历,甚至还想过师父有没有可能是荒未央的一个化身,毕竟师父初现之际乃是在青丘山上,荒未央就在一旁!但无论他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师父居然会是这样的面目!
陆正认得这张脸吗?当然认得!天地之间任何人都可能不认得这张脸,唯独他不可能不认得。而且只怕天地之间再没有人比他更为熟悉这张脸了;也没有人比他更习惯这张脸上的鼻子、嘴巴、眼睛、眉毛的所在和排布了;更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张脸是如何慢慢变成这个样子的……因为他眼中的所见的就是他自己的脸!
白衣人师父,居然是和陆正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当陆正看清楚这个面孔,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滑稽和荒谬之感,甚至以为是师父再跟他开玩笑。他想起的是千心狐渺渺,不会师父也是一头千心狐吧!不过这个念头才一闪,便被他直接从元神之中斩灭了。
莫非一切都是幻象?陆正此念刚动,下一刻便是一阵熟悉的龙吟从他身心深处回荡而起,直接涌至身外,扩向天际。陆正猛一抬头,从他的后脑迅速蹿出六道金光,金光腾空立即化作了六条金龙,金龙嘶吼咆哮,如同在玉佩之中一样,盘旋上空,首尾交替。游动不息。
随着六龙显化游天之象,陆正身上也起了变化,连同身上的衣物,他的一身血肉再度变得透明,赫然现出一身金色骨头。已成一身红衣的白衣人见到这金色的骨头,眼中陡然射出炽热无比的光芒。口中喃喃一句:“天地之身,造化之骨!这才是真正的圣身!”竟伸出手向陆正虚抓而来。
金龙出体,陆正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那五指如爪直冲自己抓来,指间带着慑人的冷意,充斥元神所感天地,看起来似乎是要直接插入自己的体内挖出自己的骨头一般。但好在这六龙游天之象并未持久,在红衣人伸出手来的刹那,游动之中的六龙突然消失在天空。连带陆正身上的血肉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金色骨头随即隐藏血肉之中,不复可见。
眼中不见金色骨头,红衣人浑身一颤,似有惊觉,眼神再度变化。不知受到怎样的感应,那股炽热在刹那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一脸淡然平静的表情。这一下变化。让陆正真切地感受到,不仅是五官面孔相同。就连脸上的表情,师父都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
一瞬间,万千念头从陆正的心头升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切是因为此刻身在颠倒梦想小径的缘故吗?所见的不过是幻觉而已吧?但随即陆正就否定了这些念头。不对,师父从一开始就不肯让自己看他的脸,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长着的就是自己的面孔。所以才不愿意跟自己相见?但这样一来,一切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他究竟是什么来历,找上自己又是什么目的?为什么到了现在又不怕自己看见了呢?
这玉佩和自己的身世来处应该有着莫大的关联,陆正还记得当初在三生石中所见。玉佩是跟着自己一起从母亲的腹中而出的。难道那个时候师父就在玉佩之中了吗?这样一来,两人岂不是可以算作兄弟?但仔细一想,这样的假设也不对,可以肯定的是,师父肯定不是从玉佩之中化生的,否则他如何知道这么多修行法诀,以及传承圣宗的御龙诀呢?那就是说,他应该是在之后才出现在玉佩之中的。对了当初自己从母亲身边突然被送到了青龙寺大街上,莫非就是师父搞的鬼,是他在暗中改变自己的命运?……陆正心头万念纷纭,却无一可以真正肯定,一切的一切还是要师父自己来解答才能有个明确的结果!
想到此,陆正自然把目光投向师父,恰好这时红衣之人也正好将目光投向陆正。陆正见到他的脸上有一丝失落之色,心中思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触及那金色的骨头的缘故。想起刚才的冷意,不由地大为惊恐。两人对视一阵,最后仍是陆正鼓起勇气先开口问道:“师父,这……就是你的真容吗,为什么跟我的面孔是一模一样的?”
红衣之人眼中毫无一丝波澜,平静地道:“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吗?其实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很早之前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了,只是你不肯相信罢了!你曾经那么想看见我的面目,现在看见了,你觉得很吃惊,是吗?”
陆正回忆起来,当初白衣人师父初现之际,的确是说过他就是自己的话。但这也未免太过荒谬,别说自己当初不信,就算是现在他也是不敢相信。他暗暗警惕,不动声色道:“呵呵,师父,您这是在跟弟子开玩笑吗?是您故意变化成我的样子吗?弟子当然很吃惊,我想不管是谁,突然看见自己的面孔出现在别人的脸上,都是会很吃惊的吧!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怎么可能你就是我?你的话,弟子真的听不懂!”
红衣之人目光一直盯住陆正不放,闻言淡然道:“听不懂也很正常,以你目前的修为,虽能知己身之所出,但毕竟不识奥妙之天,当然不明白这些奥妙。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我刚才表述的不够清楚的缘故。毕竟等这一天等了那么多年,我也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这么吧,让我换一种说法告诉你,你的的确确就是我,在我跟你的关系之中,我是你的过去,而你就是是我的现在!陆正,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吗?其实这个问题你不如问问自己。你究竟是谁?等你知道了你是谁,就明白我是谁了!”
陆正皱眉答道:“我当然是陆正……”
“那在陆正之前呢,你又是谁?红衣人打断了陆正的话,眉心露出一抹傲然之色,继续道:“既然我们在佛山,在这颠倒梦想小径。那就不妨借用佛门的修行来说吧。我来问你,轮回之中,你的上一世是谁?”
陆正心中一震:“我的上一世?我不知道!”
红衣之人笑道:“你不会不知道!知命之境能知万物在天地之间出没,所以知变化之来源。你有知命之境,当初我教你的识镜法术至此已可转成命镜神通。你不妨用你自己的命镜看一看自己的来处,一切自然就明白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的是,当你看见自己的上一辈子是谁,可千万不要吃惊啊,哈哈哈!”
红衣之人的笑声肆意张扬。与之前在玉佩之中和陆正神念之中的笑声判若两人。陆正见师父笑得诡异,心中大起厌恶之感,摇头道:“弟子不看。既然师父洞彻得一清二楚,而且又说你就是我的过去,那就烦劳师父告诉弟子吧。弟子的确也很想听一听,究竟什么答案,能有多么的吃惊,总不会比您居然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还要来的出奇吧!”
“嗯?”红衣之人似乎对陆正的表现感到十分意外。上下打量了陆正几眼,道:“看来你对我戒心很重。还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对吗?不过你说的对,既然你刚才已经拒绝直接看我的真面目,也不肯认我就是你,那自然还是应该由我来告诉你我是谁才对。但是我相信,你听完之后明白一切。就会心甘情愿地承认我就是你!”
陆正却不为所动,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道:“那就请师父直接告诉弟子,您究竟是什么来历吧!”
“那就如你所愿吧!”红衣之人答了这一句之后突然缓缓飘飞而起,身形离地数丈之后停留半空。恰在两旁枫红之间,红色身影与枫叶联成了一片。
陆正正不明所以,却见红衣之人把头一偏,目光向小径旁其中一棵枫树上看去,落在了一片枫叶之上。就在他的目光落下的刹那,风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惊动陆正的耳朵。陆正循声望去,却是那片枫叶自行脱离枝头,向空中飘扬而起。
那枫叶飘飘扬扬来到红衣之人腹前停住,竟在红衣之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开始绕着红衣之人的周围转起圈来。就在这片枫叶开始飞动之时,每一个刹那都会出现了一片一模一样的枫叶跟随其后,到最后这片枫叶转完一圈回到红衣之人身前的时候,已经有一圈的枫叶围绕着红衣之人。在这最初的枫叶停下之际,所有的枫叶一齐向上冲飞而起,化作漫天的枫红之雨,只是不同的是,这些枫叶却是由下而上的飞出,极尽美幻,并不是如一般的雨水由天空落向地面。
飞舞的枫红入眼,每一片枫叶飞得都极为迅捷,在半空划出一道道的红色轨迹。陆正凝神而望,要同时操纵这么多片枫叶使之无一叶相交,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对于一位知命境的修行人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知道师父这样做,并不是为了炫耀什么,一定是有他的用意,需得自己耐心地看下去。
忽然,陆正眼神一缩,眼中飞舞的枫叶聚散之间竟然组成了两个大字,赫然就在红衣之人的身形上方。陆正乍见这两个字,想到师父此举是为了回答他的来历,身形剧震,饶是他已经事先想到师父会说出各种让他意外的答案,已经竭力收摄自己的形神,但看见这两个字,仍旧是差一点元神出体,忍不住失声念了出来:“圣宗!”
这一句之后,便是一声惊呼回荡整个颠倒梦想小径:“师父,你……你说你就是圣宗?这,这怎么可能!”
红衣之人居高临下,脸上神情已变,一改淡然而变得十分肃穆,却在肃穆之中又有一丝冷漠,他没有看着陆正而是将目光投向高处,但显而易见并没有在眺望远处,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只听他缓缓地道:“不错,我的确不能算是圣宗。数千年以来,修行人都不知道人妖大战之后圣宗的下落,那是因为在大战之后,圣宗就和蚩尤一起同入轮回了。在那之后,天地之间便没有了圣宗,一直到数千年后的今天,天地之间才有了我眼前的你,圣宗的受有之身;以及你眼前的我,当初圣宗留在你胸口的这块六龙玉佩中的唯一一道残念。”(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缥缈入云佛影现
就在陆正和小鱼身陷颠倒梦想小径之际,在佛山至高之处,也就是人立之佛的头顶之上。四层一体方尖莲顶黑金塔的周围,或立或卧着十几个僧人。这些僧人虽然形貌各异,但一望而知都有着不俗的修为,且奇异的是此时这些高僧中有不少都全神贯注地举目下瞰,目光所及正是佛山左臂,也就是那向上指天之手。颠倒梦想小径正是在这手臂外侧蜿蜒而上,小径的尽头所至之处便是佛山人形的左肩之上,只有到达左肩之后,才能沿着有着硕大耳垂的左耳继续向上至于佛顶。
众僧之中,嗔心和尚赫然就在其中,他所站立之处,乃是在黑金塔正前方、一个身形单薄瘦小的老僧之后。一向威严方正的嗔心和尚此时却是眉眼恭顺,静静伫立在那老僧之后,如一位侍者僧一般,可见他对那老僧十分的敬畏。
再看那老僧灰袍干瘦,面呈老态,虽然只是这么随便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立地生根之感,任凭天地动摇,都不能撼动其半分似的。远远一看,这么一个瘦小的老僧,竟有一种擎天柱地的意味。老僧的五官虽然慈柔,却不怒自威,无端现出一股锋锐之气,又让人觉得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尽露。
这老僧不是别人,正是佛门之中创出金刚神通的一代高僧,有着金刚神称号的尊者云叶。他现在闭着双眼,所以一身气势才含而不露,若非刻意相对,也并不会有逼迫之感。除此之外,云叶尊者身上还有一点奇特之处,本来他的两道雪白的长眉是垂落过肩的。但现在却只有垂落脸颊附近为止,看上去却是齐齐断了一半。
这些僧人都十分熟悉云叶尊者,自然习惯了他的长眉,适才便暗暗奇怪,不知就是是什么缘故导致了金刚神眉毛催折。以他的修为境界和神通法力,足以傲视当世修行界。能够跟他交手的修行人都没有几个,更不要说胜过他的金刚神通了,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出手,居然能断了他的长眉。
但金刚神地位尊崇,他既不主动言明,在场的其余僧人都位列佛门大山的三僧,习惯了克己自律,更不会轻易冒犯佛山长老尊者,因此至始至终没有一人上前询问。何况眼下佛门将有大事发生。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去关心这么一点小事。
这时,一个横卧在地、以手支头、双目闭合,一副沉睡之姿的僧人率先开口问道:“这个年轻人便是日前在道门率意山炼化了天命花,成为天命之主的道门天宗记名弟子吗?嗯,这么小的年纪,又不过是个记名弟子,便已修成知命境的修为,实在是不凡!”
这个和尚语柔声缓。声音之中别有一股慵懒困倦,让人闻之几乎忍不住想要先去狠狠睡上三天三天再说。但这个横卧在地。似乎在哪儿都能倒下就睡的和尚来历可不得了,乃是佛门胜难山离戏斋的法座和尚,法号就叫做梦和尚。梦和尚所修行法诀乃是佛门所传的梦观成就法门,从视己身如梦,到现在已达视天地如一梦的境界。他于梦中启悟观真,因此总是作镇日长眠。在佛门之中还有有一个别称,唤作不眠僧。这个称号着实有趣,分明是个倒地就睡的和尚,名号却叫做不眠,令人觉得颇有玄机妙趣。
梦和尚之声虽然催人欲眠。但在场都是修行有成的高僧,自然不受其扰。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嗔心和尚便答道:“梦师兄,这位少年就是天命之主没错,他的名字叫做陆正,曾经在日月庐之中受过那两位先生数年教诲!”
“哦!”梦和尚将这一声拖得极长,催眠之力更强了不少。若是修为不足,听他哦完这一声,只怕是会觉得过了百年千年一般。
梦和尚道:“原来他有这等福缘,难怪,难怪!三十年前,贫僧行走人间之际,也曾路过日月庐拜会两位先生,蒙益不少。这少年得两位先生言传身教,有这等修为,倒也不算太奇怪!”
梦和尚言语之中,显得对李仪和乐中平两人敬佩之极,本来似还为陆正有知命的修为感到惊奇,但一听到陆正出身日月庐,好像他这一身修为变得理所当然了,反倒是没有达到知命境才是咄咄怪事一般!
“哈哈,梦师兄还有所不知吧,陆正这小子之所以能够进入日月庐,还是拜我等佛门中一位师兄的缘法所赐呢!”
梦和尚才说完,忽然又有一个双手其臂而断金衣的僧人从虚空一步迈出,引得其余众僧一齐向他看过去,有一个浓眉大眼、胖得露出一个巨大肚皮的和尚立即道:“知缘师兄,你来得迟了,你说的是哪一位师兄?”
来者正是佛门因缘山不动寺法座知缘居士,他仍是一身富贵金衣的派头,因被黑甲的黑刀断去两臂,原本捏在手中的黑白佛珠此时却已经变成一个长串挂在了他的胸前。虽然断了两臂,但是他神采依旧,不见半点苦丧之色。而其余众僧见之行礼,也无人对此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仿佛这知缘居士一直就是断臂一般。
知缘居士冲众人道:“各位师兄,素来少烦忧恼!”又独对那胖和尚道:“半月师弟,你好像又胖了,应该又是刚刚从人间行游回来吧!”
那半月和尚乃是佛门远游峰方便寺的戒师,素来和知缘居士交情最厚,因此知缘居士待他便与其他僧人不同。
寻常而言,身形肥胖性子便缓,但这半月和尚手段脚短,皮肉白净,身形如一座小山一般,敞着一个大肚子比那十月怀胎的妇人还要大上几倍,虽赤着一双脚却不沾半点尘埃,却偏偏是个急性子。知缘居士跟他打招呼,他却顾不上跟知缘居士寒暄,刚才知缘居士还没现身他便追问是哪一位和尚带陆正进入日月庐。这会儿更是三步两步走到知缘居士身边,正想一把抓住知缘居士之手,但知缘居士双臂已断,却让他捞了一个空,身子被带得一扭,几乎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幸亏知缘居士见机,反应极快的用后背顶了他一下,这才让他站稳了。
知缘居士笑着道:“半月师弟,怎么还是这么着急?”
半月和尚就势搭住知缘居士的肩膀,道:“师兄,你倒是快说吧,到底是哪位师兄,你是想急死我吗?”
知缘居士哪里不了解他,呵呵一笑,转向那边的金刚神道:“喏,这就要问问金刚长老了?这件事只有尊者最为清楚了!”
半月和尚看了金刚神一眼,后者仍旧是闭目不动,一皱眉,有些生气道:“师兄真不是个爽快人,不讨人喜欢。你明明知道,却还要拐弯抹角地绕到别人身上做什么,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知缘居士道:“师弟,这你就冤枉我了。做师兄的分明已经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悟,我有什么办法?”
半月和尚道:“不说便不说,又来逗我这个笨人玩。分明就是打哑谜,还来怪罪考我的悟性不高。师兄真是埋汰人!”
知缘居士只是一味笑着,并不告诉半月和尚。那边嗔心和尚道:“半月师兄,知缘师兄的确已经告诉你了,他对着长老尊者而笑,就是告诉你这位师兄与长老尊者有关,引陆正进入日月庐的不是别人,正是白虎寺的驻山师兄八苦,长老尊者的弟子!”
“还是嗔心师兄爽快!”半月和尚恍然大悟,埋怨地看了一眼知缘居士道,“八苦就是八苦,师兄你对着他师父做什么?谁能猜到你指着师父说的却是徒弟?咦,对了,我想起来了,八苦师弟不是因为犯了戒律,被罚在佛山雕凿佛像吗?既然是重新再立世间尊,十山三僧都不可缺,怎么不见他人影?他既身在佛山,应该是不会晚到才是啊!”
半月和尚说完,角落中便有一个和尚冷笑一声,道:“半月师兄说得一点儿不错,听泉一来到佛山就想去见见八苦师兄,哪知寻遍佛山上下,处处都不见八苦师兄的人影,正觉得奇怪呢?好好的在佛山雕凿佛像,八苦师兄怎么就不见了,会是去了哪儿,总不可能离开佛山吧?不知道在佛山的师兄或者长老,谁能给听泉指点一番八苦师兄的去向,听泉可是感激不尽!嗔心师兄,听泉知道你与八苦师兄曾同在佛山作预位僧,交情不浅,不知道你知道八苦师兄的去处吗?”
说话的听泉和声正是出自欢喜山白虎寺,乃是白虎寺中的戒师,平时最为敬重八苦和尚,本来就对八苦和尚所犯之戒不以为然,此次来到佛山却不见八苦,遍询众僧却无人能答,觉得蹊跷非常,因此出言十分不客气,声音冷硬无比。
嗔心和尚见他指名要自己回答,也从金刚神身后走出一步,叹了口气道:“听泉师弟,八苦师弟之事……其实他此时仍在佛山!”
听泉和尚一听,当即追问道:“那他人究竟在何处?”
嗔心和尚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却又说了一句相反的话,只听他道:“八苦师弟,已经离开了佛山!”
嗔心和尚此言一出,听泉和尚当即脸色一边,不止是他,其余也有不少和尚纷纷色变。半月和尚更是长大的嘴巴,显得吃惊不已,就连躺在地上睡觉的梦和尚也不由地睁开半条眼缝。要知道按照嗔心和尚话,八苦和尚既在又不在,应该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八苦和尚已经坐化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花开一树几多闻
不知何处传来流水之响,随即是几声呼喝。就在嗔心和尚说完之后,听泉和尚身形一晃,就要消失在原地,但那边嗔心和尚应之极速,神情一敛,从金刚神身后跨出半步。听泉和尚身形再度出现在原地,脸上怒意堆积,目光一凝,连续晃动几下,幻化作数道身影重叠!那边嗔心和尚闷哼一声,一身僧袍无端鼓荡而起,左脚一抬就要跨出一大步,从金刚神的背后走出。
“听泉师弟!”“不可鲁莽!”“快住手!”
眼看听泉和尚和嗔心和尚就要动起手来,几人连忙制止。喝出‘听泉师弟’的是知缘居士,规劝‘不可鲁莽’的则是一位之前并不曾开口的身形魁梧、立地如山的老僧,只见他银髯及胸,宝相庄严,虽现老者之身,却无老者之病,正是佛门圆满峰般若院的驻山僧法忍和尚。他这一句‘不可鲁莽’乃是冲着听泉和尚而去的。至于最后一句‘快住手’则是出自那似睡非睡的梦和尚,他的这句话却无所对象,让人觉得他甚至也不是对着听泉和尚和嗔心和尚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知缘居士和法忍和尚并不只是动嘴而已,喝出的同时,两人身形已动,所不同的是法忍和尚一步介入,乃是站在了听泉和尚和嗔心和尚的中间,不偏不倚,几乎到两人的距离是一模一样的。而知缘居士则是闪现在了听泉和尚面前,他这一站,听泉和尚周身数重身影纷纷归于本身,身心重定了下来。
听泉和尚道:“知缘师兄,你且让开,听泉要向嗔心师兄问个清楚。我八苦师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坐化在这佛山之上?”
知缘居士笑道:“师弟这么紧张做什么,问话用的是嘴巴,无端动用神通法力做什么!在这佛山之上,难道还有谁会阴谋造作不成。八苦师弟何等修为,行事自有担当,也有主张。你这样鲁莽,不是佛门中人当有之行!”
听泉和尚一听这话,也立即冷静下来,知缘居士话中的意思很明白,八苦和尚修为不低,佛山又是众佛门长老修行之所,没有人敢在此行阴谋之举。再者,以八苦和尚这等境界,神通法力之强。心念之通透,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能逼迫他。就算在修为境界、神通法力之上胜过他,八苦和尚也是绝对不会屈服的。若真是坐化了,那想必也是他自己做主。所以关键之处,是要搞清楚,八苦和尚坐化的缘由是什么。修行高僧不会行无端之行,其中必有因缘。
想到此,听泉和尚这才收了神通。向知缘居士道:“多谢师兄提点,是听泉鲁莽了!”然后又对嗔心和尚道:“嗔心师兄。师弟失礼得罪了!”说着,对着嗔心和尚遥遥合十行礼,以表歉意。
知缘居士见状,便让开了身形,不再挡着听泉和尚,同时法忍和尚也退回了远处。不再多置一词,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
那边嗔心和尚见听泉和尚道歉,也还了一礼道:“佛门修行,不舍有情,听泉师弟忧心八苦师弟变故。也在情理之中,无须介怀。说来也是贫僧言语不清,未能及时说明其中因果的缘故,更怪不得师弟了!”
一旁半月和尚耐不得他们你来我往,直接道:“嗔心师兄,八苦师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以何等因缘坐化?你倒是快说出来,好让我等知晓啊!”
嗔心和尚叹了口气,对半月和尚道:“半月师兄,其实因果朗然,就在我等眼前,不就在这颠倒梦想小径之中么?”
半月和尚转身往那颠倒梦想小径看了一眼,转身就不悦道:“刚刚知缘师兄跟我打哑谜,我还说师兄你爽直,这会儿师兄你也学得知缘师兄得恶习,来戏耍我了。敢情就是你们一个个悟性高的,来欺负我这个没悟性的蠢笨之人。”
知缘居士闻言,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刚才是嗔心师弟为我解围。那现在因果相还,我就来道破嗔心师弟所指之言吧。半月师弟,你可看见那颠倒梦想小径之中的那个小女娃了吗?”
半月和尚一听,连忙双手合十,摇头不止道:“看不得,看不得!我乃是方便寺中的戒师,怎么可以把目光往女子身上瞧去,不曾见,不曾见!”他双颊上的肉甚为肥厚,多得已经垂落下来,层叠在一块儿,这一摇头,带动脸上的肉都甩飞起来。
知缘居士揶揄道:“既是看不得,那就是心中有。既然是心中有,怎么说不曾见?师弟,别在师兄面前绕弯子,我讲给你听,这女孩子来历可不一般,她就是八苦师弟的女儿,名字叫做苦鱼!”
半月和尚一听,停止摇头,脸上的肥肉也重新落了下来,不再飞舞,只听他愕然道:“她就是八苦师弟的女儿,岂不是我的侄女了?”
众僧人之中有几人听见这句话,都背过身去,口诵阿弥陀佛不止。
知缘居士笑道:“这会儿就看见了!你可别瞎说,你想认她做侄女,她可未必愿意认你这个师伯呢?”
半月和尚分辨道:“她既是八苦的女儿,八苦又是我的师弟,那我怎么就不是他的师伯了?她要是想赖,除非八苦不再做我的师弟才行。但现在八苦既然已经坐化了,那也就永远不可能改变了。这女孩子想赖是赖不掉了!”
众僧听他二人说的越来越离谱,终于惹动一旁一个黑衣僧人咳嗽一声,表示不满。半月和尚循声转过身,对着那黑衣僧人问道:“九心师弟,你咳嗽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说起来,这女孩子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侄女,也是你的侄女,更是在场所有师兄弟的侄女,甚至可以说就是佛门的侄女,不是吗?”
这黑衣僧人法号九心,乃是佛门离垢峰十善寺的戒师,听得半月和尚这话,登时觉得自己咳嗽一声是那么多余,心知言多必失,若是搭腔,不知道这毫无心机的半月和尚还会说出什么,只好不语。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和尚,分别是十善寺的法座伏印僧以及驻山寂闻和尚。
半月和尚见九心和尚不语,追问道:“九心师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在默默思索,一会儿等侄女上来,该说些什么,送些什么见面礼吗?”
九心和尚气得直欲翻白眼,干脆转过身去。半月和尚还不肯放过,正要追问他为什么转身,知缘居士连忙插口道:“半月师弟,我们可是佛门中人,四大皆空,身无一物,你瞎说什么见面礼!”
半月和尚大以为不然,道:“师兄,你这话可就错了,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空有不二,我说见面礼,即非见面礼,是名见面礼……”
知缘居士打断道:“不对不对,见即不见,不见为见。所谓见面礼,见面即为礼,即礼在见面,此外哪有什么见面礼呢……”
两个和尚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说起来,众僧也只当不闻。那边听泉和尚见他们言不及义,便问嗔心和尚道:“师兄,八苦师兄既然坐化,不知是在佛山何处,又是否有舍利遗留?”
嗔心和尚伸手一指,指向那颠倒梦想小径通的尽头,也就是在人形佛山的左肩之处,道:“听泉师弟,可见到那处的石像了吗?”
听泉和尚循指望去,只见嗔心和尚所指乃是一尊嵌入岩壁的跏趺而坐的石像,看样子是个光头和尚,已经是满身青苔,与石壁融为一体,但是面目栩栩如生,眉眼之间有悲苦之色。听泉和尚认得清楚,这面目不是八苦又是何人,他初时已见过此石像,但不甚在意,此时被嗔心和尚点破,这才大吃一惊,惊呼道:“八苦师兄!”
这一呼,引动所有僧人的目光都向那边望去,就连半月和尚和知缘居士也停下争论,注目所及,却见听泉和尚已经站到了那石像身前,伸手轻抚石像面孔,眼中落下泪来!众僧人同时双手合十,念诵起佛号来。
半月和尚见此情景,若有所失,道:“八苦师弟是怕见女儿,畏惧这一段因果,才坐化的吗?”
另有一僧忽然问道:“是谁引来这女孩子上山,她怎么会跟那天命之主在一起?”说话的僧人眼中目光极为锐利,乃是佛门放光岭无量精舍中的法座一凡命和尚。
一凡命刚说完,又有一僧道:“八苦师弟和这女孩子的因果毕竟是小事,众师兄弟何故察于秋毫而不见舆薪。刚才这天命之主引动光明净地这么多修行人一起发愿以求,引得佛山出世,现于天地之间,事非寻常,只怕有不测之变将生,难道不是更值得忧虑吗?”说话的乃是佛门无相峰大慧寺的驻山僧,法号大如知藏。
大如知藏刚此言,众僧同感震惊,尚未有人及时附和,又有一僧缓缓开口道:“大如师兄所虑虽是,但佛山应众生所请而现世,必应福祸之机。虽可见动荡将至,但贫僧以为,佛心本在众生身,佛山也不妨现于众生之前。倒是另有一事,较之更让贫僧不解。倒是想恳请金刚尊长老能够解弟子之疑。”
众僧望去,只见说话的和尚所立之处,乃是在一棵秀美异常的花树之下。这棵树不知是何等名目,舒展枝叶,每一枝头都是一朵不同之花,此枝是牡丹,隔一枝却是芍药,上方才见山茶,下方却映衬桃花。且不止此,有些并不长于枝头的花,居然也出现在他身后之树上,譬如莲花等等。总之,在这棵奇异的花树上,竟遍开天地之间各种之花。(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兴疑答非所问者
这棵花树之上共有多少朵花?此树不多不少共有三百六十五根树枝,一枝之上只开一朵花,因此便生长着三百六十五朵花。但实际上在这树上会开出的花朵却并非只有三百六十五种,因为这棵树上的花会随着那僧人的喜怒而开谢,当僧人欢喜开心之时,一树之花便绽放;当僧人悲伤忧愁之际,一树之花便萎落。当那些萎落的花丛枝头掉下之后,再从枝头上绽放开出的却不一定会是再跟之前一样的花了,很有可能便是另一种在之前的三百六十五种之外的花。
那么这棵树上的花是无穷无尽的吗?事实并非如此,至少树上绝不可能出现的花就有两种。第一种就是这个僧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花,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棵奇异之树的枝头上的。另外一种情况,则是天地之间有一种花,哪怕这个僧人纵使亲眼目睹过,却也无法令之出现在他这棵奇异无比的花树之上,那就是天意花!天意花是真正的天地造化之灵,所以是绝对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个僧人的开花之树上的。
这棵树乃是真实并非幻化之物,却能化神念为有形可见之花,可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极为特殊的法器,甚至可以说是一件神器了。所以才能够随着这个僧人出没无定,变化不测。只要这个僧人所在之处,这棵花树便会随之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棵盛开的花树之下的僧人,如此特别的一个和尚当然在佛门之中,甚至是在修行界大大有名。这个僧人法号灵王,乃是无相峰大慧寺的法座。
灵王僧进入佛门修行之前是修行界一位世家的修行人,从小惊才绝艳,天资过人。少年之时修为已经足以令他傲视同辈,也因此令他十分自得而傲慢。但也因为这一点傲慢,让灵王僧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之下与另外一位世家修行人结下冤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正是这无意之中结下的冤仇,导致了两大修行世家火并,最后的结果居然是两大修行世家同归于尽。只剩下灵王僧一人。
灵王僧为此内疚非常,认为是自己才让自己所有的家人死去,因而对神通法术起了巨大的厌恶,只身孤影去了人间,从此隐姓埋名,不再修行。但后来在人间流浪了几年之后,灵王僧偶然之间在一棵枯树之下遇见了一位佛门僧人,那位和尚问了他一个问题,枯树能再开花否?然后便飘然而去。灵王僧却因此在枯树之下。一站便是整整七天。
七天之后,灵王僧从那枯树之上折下一枝,离开人间重新回到了修行界,直接前往无相峰大慧寺拜在了那位僧人座下,从此成为了大慧寺之中的一名修行僧人,而那根枯枝就一直陪伴在灵王和尚的身边。直到有一天,枯枝不见,灵王和尚的身后却多了一棵小树。再后来。小树长成了大树,大树抽出了树枝。树枝上开出了第一朵花。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花越开越多,树便成了花树。佛门也多了一位法号灵王的知命境大修行人,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短短数息之间,一凡命、大如知藏、灵王三僧一个接一个的提出疑问。一凡命和大如知藏都只是向众僧说出心中困惑,但直到灵王僧开口。则已经是讲所有的关注点从苦行僧身上引至此次佛山聚会的目的。
刹那之间,在场的僧人表情各异,显然都感觉到了灵王突然向召集此会的金刚神发问,只怕是要在这佛山之顶、黑金塔前掀起波澜了,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金刚神和灵王僧身上。从刚才到现在。金刚神仍旧是闭目不视,一言不发,似乎对在场发生的一切都不闻不睹。现在灵王僧向他直接发问,不知道他又会怎样回应?
让众僧意外的是,面对灵王僧的请问,金刚神依旧是不闻不动,看起来并不准备回应。这样的举止当然是十分无礼的,哪怕金刚神乃是佛山长老,有尊者之位,身份所在,可以不作回答。但此时此地灵王僧此问,可以说是不容许金刚神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回避的。再者,金刚神也不必要回应,不管他的目的何在,再立世间尊是他所提议的,自然要跟众僧解释清楚。
但为什么金刚神仍旧是默然无应?众僧惊讶之极,嗔心和尚再次站了出来,他首先向灵王僧行了一礼,然后道:“灵王师兄,尊者曾经告诉过我,在十山三僧到齐之前,他是不会说一个字的。假如你有什么疑惑是关于再立世间尊的,不如先说出来,尊者曾经就此事与嗔心有过详谈,或许师弟能够尽力为你解答一二!”
嗔心和尚说出这话,引来众僧异样的目光。他这样说,显然就表示了此次再立世间尊之事,并非金刚神一人之意,他也参与其中。佛门众僧向来自证自守,哪怕是一山之内的三僧,也未必会有相同的意见。这一点但看刚才大如知藏和灵王僧便知道了,虽然大如知藏是大慧寺的驻山,而灵王僧乃是法座身份,但两者所关心之事却是迥然不同的。
自从当初佛祖开始传法收徒之时,便立下了种种戒律,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对于僧人行止的约束。僧人虽然同在寺庙之中修行,相互扶持,因缘所聚而成就同修之谊,但这样的关系并非如其他的宗门。从传法而言,虽有师徒之分,但并非上下之别。从地位身份而言,虽有尊卑之别,却没有主从之分。哪怕当初佛祖在众僧之中,也曾经说过他不过是僧众之一,并非领众之人。僧人会聚一处,只为相互砥砺,精进同修罢了,并不是为了形成某种力量去做成什么样的事情。
佛门传承数千年之中,渐渐形成了十山大寺,每一寺有三僧主持,但僧人修行只求涅槃超脱,除此之外鲜少争求。更何况佛门戒律严厉,择选弟子考验甚多,因此一直以来很少会出现僧人因为其他的目的而聚合在一起的情况。所以可想而知,嗔心和尚如此公然表示和金刚神一致,自然会引来众僧的怀疑。
在场的众僧不由自主都互相打量了几眼,从几个僧人的眼中已经透露出了对身旁之僧的些许怀疑之色,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警惕身边的僧人,是不是还有和嗔心和尚一样,带着某种居心而参与此会。直接而言就是,有多少人打算支持金刚神再立世间尊的!不少人心中已开始揣测,只怕这再立世间尊之会,将成佛门一大变故。
灵王僧因此也是在嗔心和尚说完之后愣了一愣,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他仍是继续问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贫僧所问乃是金刚尊这,但既然嗔心师弟自称能够代答,贫僧就直言相询了。贫僧所以感到疑惑的,乃是尊者因以莲华尊涅槃、三十二相削法为名,召集十山三僧再立世间尊之事。莲华尊涅槃,三十二相削法之事,贫僧已有耳闻,相信其他师兄弟亦然,便不多言了。所不解者,即便三十二相削法,也不过是废了神通而已,为何他不现身佛山,参与此会呢?三十二相究竟身在何处?尊者要再立世间尊,若三十二相缺席,未免有些过不过去吧!”
灵王僧提出心中之疑后,众僧无人言语,没有人表露是赞同或者提出异议,他们几乎同时都把目光投向了嗔心和尚。灵王僧没有纠缠之一能不能再立世间尊,需不需要再立世间尊,而只是问三十二相何在。这也就是问金刚神,你要再立世间尊,那么三十二相同意了吗?本来如无意外,那莲华尊之后他就应该是佛门新一代世间尊。但现在三十二相既削法,废了神通,那么鉴于眼前人妖之战将爆发的危乱之局,先暂立一个世间尊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管怎么说,总得是三十二相在场吧。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岂不是显得金刚神有私心?
不得不说,灵王僧问了一个很直接也很简单的问题,但有时候最不好答的往往就是这样简单的问题。因为这种问题所拷问的是行事者的本来初衷,若是心无他意,自然可以回答的十分爽快。但是若心有别念,言语只怕就显得狡辩而支离了。
不过灵王僧所问的是金刚神,现在回答他的却是嗔心和尚。嗔心和尚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就回答道:“三十二相目前身在道海三山养伤,此事系大夏龙图派人来到大雷音山法雨宫告知火首龙师兄,由火首龙师兄报知佛山。大夏龙图并没有传来三十二相任何只言片语,可知三十二相削法所受之伤,只怕比我等想象的还要严重。所以再立世间尊之事,并未取得他之同意。
但尊者之所以如此着急欲再立世间尊,乃是为了整个佛门安危之故。率意山一会,断慈山妖物再起之事已是众人皆知。当初道门代辅天渊无咎所传之人妖之劫再起并非虚言恫吓,只怕转瞬就在眼前。当此之时,变故迫在眉睫,佛门万万不可无人主事,须得尽快再立世间尊主持大局。谅必三十二相在此,也会赞同尊者之举,所以尊者才欲先成其事!”
灵王僧一皱眉,道:“先派人去道海接来三十二相,或者哪怕先向他报知此事,最慢也不过耽误两三日罢了。人妖之乱再急,只怕也不急于争这数日吧?尊者此举,只怕招来佛门弟子疑心,修行界中其他修行人做出其他无谓猜测,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颠倒恐怖谁先破
灵王僧所言,其实也是在场不少和尚的心思。金刚神此番再立世间尊的种种作为如此仓促草率,显得那样迫不及待,简直如同断慈山的妖物已经围攻到了佛山脚下一般,着实让人很难不心生其他的联想。
不过面对灵王僧的质疑,嗔心和尚却并不慌忙,他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淡然从容地答道:“灵王师兄所言是为常理,但如今乃是非常之时,尊者所行也是非常之行。佛门弟子所行,所对者先即是一己之清明,而行事更非在合乎他人之见。若有人觉得此中可有猜忌,则不妨猜忌便是,但尊者当不为此废行。
另外,嗔心也想提醒师兄,再立世间尊之举虽是出于尊者之提议,但究竟谁能成为暂代的世间尊,却是出乎众人之意。三十二相是莲华尊之弟子,但不曾升座,地位虽崇,终究还不是佛门世间尊。何况他并非十山三僧,再立世间尊之事,并无需他之意见,于情理自该告知于他,但于规矩却并无违背之处。不知师兄以为如何?”
嗔心和尚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有进有退,刚柔相济,灵王僧也不由得有些无言以对。嗔心和尚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按照佛门规矩,世间尊的确就是由十山三僧选出,三十二相虽是莲华尊的弟子,却是不能干涉其中。不要说他目前还没有经过升位大典正式登位。就算他已经成为了世间尊,若是受到大部分的十山三僧反对,也是会被免去世间尊之位的。
嗔心和尚的话还点出了一个意思,灵王僧言下之意是指责金刚尊者行事带有私心,说不好听更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个目的最大的可能便是推选一位他希望成为世间尊的人取代三十二相。虽然灵王僧没有直接说破这一点,但所有在场的僧人都已心知肚明。所以嗔心和尚特地为此解释了一点。
既然按照佛山的规矩。世间尊出自十山三僧,就算是金刚尊者想要推选他所希望的人成为世间尊也是不可能的。他以佛山长老尊者之姿,虽能倡议再立世间尊,却并无树立任何一人成为世间尊之威权。不要说这个,因为不在十山三僧之中,金刚神就连参与推选的资格都没有。这样一来。选出的世间尊都是出自众人的意愿,灵王僧言语之中暗含的质疑非但不存在,而且显得可笑了。
灵王僧也明白了嗔心和尚的意思,但他并没有继续反诘辩驳。因为在这件事情并不可能争出什么对错,双方各说各话,都能自圆其说,哪怕争辩再就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而且灵王僧也不过是提出质疑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意图,对方既然已经有所回答。接不接受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不管怎么说,对方至少说明了,其本身所行没有违反佛门戒律的不当之处。就算灵王僧想要再发难,也不该在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了,否则就不是佛门的高僧,而是人间街头的无赖了。
灵王僧认为自己想表达的疑惑已经表达出来,接下来他是应该向金刚尊者致歉,以及向嗔心和尚表示谢意才是。毕竟这是在佛山之上。该有的礼数是不能缺少的。但正当灵王僧开口欲言之际,忽然。知缘居士惊呼一声道:“咦,此时居然有生灵闯入恐怖挂碍小路?哈,竟是妖物!小心长老居然放他进入了,难道这妖物居然怀有佛心吗?”
恐怖挂碍小路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生灵进入了,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有生灵闯进这条小路呢?众僧听得知缘居士之言,都是微微吃了一惊。齐齐向右边望去果然看见恐怖挂碍小路之上,有一道黑风盘旋冲击,想要冲上佛山之顶,但是却被法阵所困,难以突破。
众僧不住相互对望。皆看见对方眼中有惊诧之色,显然这困在恐怖挂碍小路之上的妖物,让他们感到大为惊讶了!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众和尚们,正要为针对此次再立世间尊之会表露各自的困惑,掀起一场互相的诘难,这一下却被直接打断了,众僧的注意力都被这小路上的黑风吸引住了!
佛山乃是人形之山,要上佛山之顶,只有两条路。其一是通过佛山左边,也就是从左手臂至左肩、左耳而上。另一条自然是相对地通过佛山右侧,从右手臂外至于右肩、右耳而上。但这两条路都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通过的,佛山在两条路上均设下考验。左边那条路就是颠倒梦想小径,此时陆正和小鱼正身陷其中。而右边的那条路也有类似却不同的佛门手段,名字叫做恐怖挂碍小路!
恐怖挂碍小路,顾名思义,一入这条小路,身心顿生种种挂碍恐怖,若不摆脱,则无法上至佛山之顶。为什么同是上佛山的两条小路,却有颠倒梦想和恐怖挂碍之区别呢?事实上,颠倒梦想小径是为人准备的!若是任何人,哪怕不是修行人,想要上至佛山之顶,都需要通过颠倒梦想小路,面对自身之颠倒梦想。而恐怖挂碍小路则是为天地之间,除人之外的其他生灵准备的考验,比如妖物、精灵,乃至其他非生之属。
任何生灵在得见佛山之后,倘若想要上佛山,就会自然地被法阵接引到这两条小路的路口。是人则在颠倒梦想小径,是非人则在恐怖颠倒小路。如果这些生灵想要登上佛山之顶,就非通过这两条小路之上的考验不可!据说这两条小路的考验是自佛山出现便存在了,传闻是佛祖所设下,数千年来一直如此。
这两条小路的考验究竟有着何等目的?是佛山之上的佛门弟子为了阻止其他的生灵登上佛顶吗?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虽然佛祖声称一切众生都能成佛,不拒绝天地之间的任何一种生灵来修行佛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生灵都可以上佛山。毕竟佛山不是佛,只是佛门一片修行之地,不是谁想上就可以上的。本来佛山就并不在物境之中。加上这两条小路,要上佛顶当然是难上加难。这两条小路跟其他修行宗门的护山大阵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这就是这两条小路考验的真正目的吗?
颠倒梦想和恐怖挂碍的考验有何妙趣,只怕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比较的。因为如果是人,就不会进入恐怖挂碍小路;如果不是人,就难以进入颠倒梦想小径,天地之间的生灵不能兼此二种。所以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到这两种考验。另外一点,据说在上一次人妖大战之前,还有不少的非人生灵通过恐怖挂碍到达佛顶。但是自从人妖大战之后,可以说几乎就再也没有什么非人生灵上过佛山了,恐怖挂碍小路虽在,但也有些名存实亡了。
因此,这一道黑风可以说便是从上一次人妖大战之后,第一个进入恐怖挂碍小路欲攀登佛顶的非人生灵了,加上如今人妖之劫再临。也难怪众僧感到如此奇怪了。知缘居士已经远远地看出,这一道黑风乃是妖物,却看不出这妖物原身是什么。毕竟有恐怖挂碍法阵的阻隔,挡住了知缘居士的神念感应之力。
“哎!”梦和尚首先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之中满是忧虑。
半月和尚道:“梦师兄,莫非你的梦观神通看出此妖物的来历了吗?”
梦和尚缓缓地道:“知缘师兄擅观缘起之妙,尚且只能窥出他乃是妖物之身。我之梦观成就尚未圆满,又怎么能看出什么。”
半月和尚奇怪道:“既然如此。那就是不知这妖物所为何来,师兄你叹什么气?”
梦和尚道:“佛山门户是小心长老把守。在此人妖动乱之际,纵使此妖怀有佛心,他也应该将他拦下才对。但是这妖物依然还是一路直上佛山而来,还闯到了这恐怖挂碍小路,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梦师兄此言甚是。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妖物闯入佛山了,看这妖所化黑风,虽为恐怖挂碍小路困住,但不弱反强,显然是极为厉害的角色。之前佛门助道门击退妖物。只怕已引来断慈山之报复,说不定这妖物便是前驱!”开口的是九心和尚,他说这话时候,目光盯住那道隐现的黑风,显得忧心忡忡。
半月和尚道:“厉害的角色?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厉害角色,这可是在佛山,难道还怕了这妖物不成?”
知缘居士也显得有些担忧,却仍旧开玩笑,道:“半月师弟这话真有气魄,届时这妖物冲将上来,就由你去收服好了!”
半月和尚似不知道知缘居士在开他玩笑,闻言认真点头道:“到时候看我的就行!”
大如知藏道:“看情形,此妖法力虽强,却未必能够挣脱恐怖挂碍小路。天命之主和妖物,同上佛山,真是不知主何吉凶了?”
九心道:“说的正是,金刚长老如此着急要选出暂代之世间尊,现在看来并不是操之过急,反而还嫌有些太晚!佛门须得立即选出世间尊,统领众僧之力,筹措应对才是。”
这时,嗔心和尚说道:“其实刚才还有一言,不曾向众师兄弟说明,金刚长老之所以如此心急要再立世间尊,是因为只有世间尊才能真正开启佛山刑塔!压制妖物之祸,正需要佛山刑塔的执法僧!”
佛山刑塔之僧与一般佛门弟子迥异,被称为执法僧,犹如人间的军士一般,个个神通法力高强不说,彼此还能够结成种种佛门法阵,威力无穷。佛山刑塔的执法僧从来只听从世间尊的法旨。这一点在场的这些佛门高僧自然都是一清二楚的。此时嗔心和尚说出这句话,令当中一些僧人不由地更加赞同金刚神再立世间尊的做法了。
九心和尚一听这话,便立即道:“嗔心师兄,金刚尊的良苦用心,想必众师兄弟已经知晓。可惜现在十山三僧只到了二十四人,除去八苦还有五人未至,不知其余师兄弟何时可至?”(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当初显圣功德身
十山三僧总共是三十人,如九心和尚所言,此时只有到了二十四个,还有余下的六人未至。这二十四个僧人并不一定是按照所在之山之寺聚在一起,在场只有离垢峰十善寺的三个和尚是站在一起的,其余都随自安处,各据一地。
但这并不是说这些僧人之间都是彼此孤守,各自为政,其实在场哪些僧人之间相互之间交情深厚、同声同气,哪些又对某人有所看法、意见不同,不要说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就看刚才发生的几幕也可以一目了然的。比如嗔心和尚就站在金刚神的身后,立场明白无遗;而知缘居士和半月和尚显然交情很不一般;另外听泉和尚更是能为八苦和尚直冲金刚神,大如知藏和灵王僧显然都对此次再立世间尊只会有所不满……从种种来看,这一山的和尚之间还是十分复杂的。
佛门之中,对一山三僧并无任何约束,但是选出这三僧的过程却十分严格。但凡名列三僧,无一不是修为境界高超,法力高强之辈,皆是宗师气象。就算是在同一山之中,驻山、法座、戒师彼此之间也无高下之分。这样一来,使得三僧行事多为特立独行,不会因循依附任何一人。佛山这样做的目的,其中一方面是源于佛门修行法门之故,另外一方面,经由这些三僧所推选的世间尊就必须深服人心才行,也确保了佛门本身不容易发生什么内乱。
当然了,不仅仅是三僧对世间尊有制衡之力,世间尊当然也有对抗十山之能,那就是佛山刑塔。佛山刑塔之中的执法僧神通强悍、精通各种法阵不说,而且有着与其他佛门僧人最为不同的一点,那就是他们被历代世间尊允诺可舍杀戒!
这是由佛门第七代世间尊昙华藏以戒刀所赦之戒。当初佛祖留下戒刀。为佛门弟子定下不可杀生之戒。从此之后,但凡佛门弟子遇见种种危难,遭逢绝境,甚至往往宁可自己身死,也不会以神通法力杀生。这么一条看似蠢笨的戒律,似乎会受到修行人的讥讽。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修行界的修行人反而十分敬畏佛门弟子,轻易不会去招惹,否则很容易受到众修行人的唾弃。其中的原因除了佛门神通高强、不可思议之外,也是对僧人的敬重之义。
但就是这样一条由佛祖所定下的杀生戒,却在上一次人妖大战之中,被昙华藏以佛祖留下的戒刀为九十九名僧人舍去,赦其无过。昙华藏由此创立了佛山刑塔,将这些舍了杀戒的僧人称为执法僧。用以对抗作恶作乱的妖邪之辈。从此以后,佛山刑塔立,代代执法僧都不守杀生之戒。而这些执法僧唯一遵从的只有世间尊的法旨,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无法命令他们,即便是他们自己。佛门弟子一旦选入佛山刑塔,无世间尊法旨,不得有任何擅自举动。
不过。自从人妖大战之后,随着妖物越来越隐匿。佛山刑塔也已封闭数千年。但是因为当初昙华尊曾经留下遗命,无论天地之间如何太平,佛门都不可废置佛山刑塔,就连执法僧的人数也绝对不可减少一人,必须满九十九之数。连同所舍之杀生无罪戒,一并代代流传。因此。虽然之后的历代世间尊几乎都不曾发出任何法旨,命令佛山刑塔的执法僧去剿邪灭恶,佛山刑塔仍旧是保存了下来,只是塔上的长明灯却暗了。
一直到不久之前,渊无咎宣称人妖大劫将至。亲身来到佛山拜会莲华尊。在他的提议之下,才使得莲华尊发出法旨重燃,佛山刑塔长明灯才又重新照彻天地。佛山刑塔虽久不曾动,但是因其无杀生之戒,在当初灭妖之时留下了呵赫赫威名,所以当长明灯重燃天地之际,引起了修行界极大的震动。
可以想象这些执法僧能够在佛门、在修行界产生多大的影响。如今佛山之上已无世间尊,而修行界又是暗流汹涌、山雨欲来之势,此时金刚神提出再立世间尊,可想而知在场的十山三僧们心中会有的各种不同的想法。长明灯重燃,代表刑塔封闭之令已除,只要成为了世间尊就可调动这九十九名执法僧。因为这个缘故,这一次再立世间尊,可以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太不相同了!
到底谁会成为暂代的世间尊呢?佛门对可以升座的世间尊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有超过二十名十山三僧支持认同。除此之外,对于继任升座的世间尊的来历、地位、修行乃至佛缘都并不十分看重。事实上,关于这些方面的要求也是不必要的,能够被十山三僧看中之人,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呢?而这些高僧本就以其修行所证而行,能够被他们看中,没有佛缘也就是佛缘了!
也就是说,不仅是在场的十三三僧,哪怕是身为长老的金刚神,只要有超过二十名十山三僧的支持,都是能够成为世间尊的。但是在场每个僧人心中所想的却截然不同,至少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就连是不是要再立世间尊都还有人在质疑。
但不管到底要不要再立世间尊,如果需要,又再立谁为世间尊,每个僧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眼下众僧并未到齐,所以众僧都在耐心等待。这些高僧彼此之间当然熟悉,一眼扫过便知道是哪些和尚还没有来。除了已经化为石像的八苦和尚之外,其余未至的分别是欢喜山白虎寺的法座倔和尚、嗔怒山火焰庵的驻山僧真言和尚、因缘山不动寺的戒师璎珞和尚和驻山渡慈航和尚,以及大雷音山的戒师一足和尚。
面对九心和尚所问,嗔心和尚答道:“九心师弟稍安勿躁,未至的几位师兄都曾传来消息,今日之内必到佛山,说话的功夫,应该就快到了。趁此机会,嗔心倒是想提醒众位师兄弟。不妨好好思索将推选谁继任升座世间尊吧!”
九心和尚笑道:“就算师兄不说,师弟心中也早有了人选了!我以为此次推选之世间尊,主要是为了在其带领之下,对抗再起的断慈山妖物。因而必须是一个果敢决断、雷厉风行之人!”
九心和尚正说着,那边知缘居士突然在神念之中听见了半月和尚的心音。半月和尚道:“师兄,看来九心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知缘居士也以心音回传道:“谁跟谁是一伙儿的?你在说什么呢?”
半月和尚道:“这还看不出来吗?金刚长老、嗔心、九心。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早就串通好了。看样子是要一起来推选他们中意的人来当世间尊!”
知缘居士笑道:“说的不错,师弟,我猜他们想要推选的人只怕是你?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几个早就私下里找过你了吧!”
半月和尚愕然道:“他们没有跟我说起过啊!师兄,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要推选我当世间尊的?嘿嘿,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当个世间尊也挺威风的,那样的话。师兄你就得叫我半月尊啦!半月尊,半月尊,真好听,师兄你说呢?”
知缘居士忍住笑道:“我怎么知道的?我哪里知道,不过是猜测罢了。既然你这么说了,看样子是我猜错了,他们未必是想推选你做世间尊,可能是推选我。那我就是知缘尊了!嗯,知缘尊。怎么样,是不是比半月尊好听些?”
半月和尚一听,吃了一惊,道:“师兄,他们来找过你,告诉你要推选你做世间尊的事了?”
知缘居士道:“没有啊!”
半月居士道:“那你怎么说他们会推选你做知缘尊呢?我觉得知缘尊没有半月尊好听!”
知缘居士笑道:“也是我猜的。是我心里想做世间尊,猜猜也不行吗?”
半月居士这才明白过来,知缘居士这是在说笑话,不由翻了翻白眼。知缘居士又问道:“师弟啊,你居然能看出来他们是一伙的。看来你的智慧比我高多了。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别在这里瞎猜他们想要推选谁做世间尊了。不如你来告诉师兄,他们推选世间尊,有什么目的?”
半月居士想也不想就答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对抗妖物了。”
知缘居士神秘一笑,道:“是这样吗?我看可是未必。”
半月居士道:“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知缘居士道:“依我看,当然是为了佛山刑塔!只要谁成了世间尊,谁就能号令那九十九名执法僧。那可是九十九个知命境以上的高手,而且是会杀生的那种呢!”
半月和尚不解道:“他们要号令那些杀生的和尚做什么?师兄,这又是你瞎猜的吧!”
“瞎猜?”知缘居士摇头道,“这可不是瞎猜,不信你就等着看吧!”说着,又回头看了看颠倒梦想小径和恐怖挂碍小路,心道:“天命之主小子,哈,难道你要赶着所有十三三僧都到齐了,才会破阵而出吗?如果赶得巧,让本居士推选你做世间尊吧!”
半月和尚见知缘居士脸上露出神秘一笑,问道:“师兄,你又在想什么捉弄人的事了吗?”
知缘居士赶紧正色道:“哪来那么多话,别废话了,好好想想你要推选谁做世间尊吧!”
半月和尚嘟囔了一句道:“有什么号推选的,不是已经有了三十二相,干嘛还要这么麻烦!”
……
就在佛山之顶上的众僧为了再立世间尊之事思索,同时诧异那闯入恐怖挂碍小路的妖物是谁,以及等待其余未至的三僧之时。颠倒梦想小径上,陆正也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听见白衣人的话,他可是花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算是听清了白衣人师父的话,当然现在白衣已经变成了红衣了。但不管是白衣还是红衣,他居然说自己乃是圣宗转世的受有之身,而他居然就是当初圣宗的一道残念!
自己居然是圣宗?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从震惊之中回过神的刹那,陆正刚要向师父再次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之际,红衣人忽然伸出手,冲着陆正一点。那一根手指迅速化大,然后从四面八方急速逼至陆正的眉心,在他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已经被点中了眉心。
这一指一点即退,显然并不是想要伤害陆正,因为在这一指之下,陆正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摇晃一下。但陆正随即就知道了师父这一指的用意,因为他立即发现自己身心之中的命镜法术在这一指之下自然发动了。
命镜转动,仿佛天地重开,陆正一念追溯,便是前世入眼。但见天地之间,十万阳光耀目,群山呼啸如龙,一道金光如流星般在十万大山之间飞驰,倏忽划过两座巍峨山峰。(未完待续。。)
第一章 前尘
群山震动,万物惊悚,无量神通玄妙,无边法力震动,在这十万大山阵中,无论是山峰、雷电、风云等等,但凡是可行可见、一动一静,每一重变化都是蕴含无上玄妙、撼世神通。陆正命镜之中所见正是当初圣宗与上古八妖以及天地二妖赌阵的情形。
这等斗法的场面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的,若是寻常之人,随便看一眼,心中便会化转无数幻觉,立即被扑灭心光死去。就算是修行之人,也需至少有知道境界才能守住心神,勉强能够保住性命,使不至癫狂罢了。但从此之后,只怕道心颓丧,再也无法有任何的精进,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了。
因此,纵使是陆正有着知命境的修为,当命镜之中的一幕幕逐渐化显于元神之际,仍是不得不调动浑身法力,全力运转不息,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剧烈的消耗着他的法力,否则只怕不到片刻,他就会一样被拖入命转漩涡之中。幸好陆正一身法力浑厚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否则还真的无法全部目睹这斗法场景呢。要知这一切还是从命镜之中化转所见前世之景象而已,若是真的当时在场观战,陆正自忖也难以坚持多久。
现在的陆正的元神所化出的神念并不会觉得自己是陆正,此刻的他的身心感觉之中已经完全和化作一道金光的圣宗感通。陆正感觉到自己就是圣宗,明悟圣宗就是自己,只是眼中所见的圣宗的种种神通手段,却是他一点儿也做不到的,双方的境界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到了这个时候,陆正已经明白了,师父并没有欺骗自己。自己就是当年的圣宗,而他自己,应该也就如他所说,的的确确就是圣宗所留下的一道残念!
得知自己就是圣宗之后,陆正的心情是如何的呢?也许有人会觉得陆正会很震惊,继而感到惊喜。甚至于兴奋不已。自己的前世居然是修行界传颂千年的圣宗,这可是多么让人感到无法想象且兴奋异常地会不敢接受的事情啊。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陆正对此显得极为镇定和平静,根本没有一丝的想象中的兴奋,甚至就连一丝多余的神念波动都没有!
这是为什么呢?其实理由很简单,好比一个人间之人忘记了许多事情,一直都是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但有一天因为一些缘故,令他忽然记起来其实自己乃是帝王之尊。那这个乞丐会觉得很意外、并且很开心吗?当然不会。因为他并不是从乞丐成为了帝王,而是他本就是帝王之尊,只是找回了原来属于自己得一切,并没有获得什么。如果还会开心,只能说明帝王本身还是乞丐!
因此陆正的心境也可以说是差不多如此。当他在命镜所见一切,感通之下,得知了自己就是圣宗之后,除了最初的惊诧之外。便是由命转而得的一份恍然彻悟,此外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异样的感觉。谁会因为自己是自己而有什么异样之感呢?再者说来。就算圣宗是他的前世,也只是前世,并不是他的今生,今生的他又不曾修证当初圣宗这样的境界。又何必为过去而激动呢?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转世了,前世就如陌生人一样。只是有着一丝微妙得不能再微妙得缘了!
陆正虽然感通至圣宗,得知自己的前世,但并不是说他就成为了圣宗,会知道了圣宗所有的事情。这一份感通,只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就是圣宗。如此而已。至于圣宗所修成的神通境界感悟,乃至所知到的一切等等,都是他无法知道的。因为那一切都是圣宗所修所证,并不是他,这就是前生后世之别。
看见了眼前得场景,陆正当然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所见的事情。相比之下,这一切才让他感到更有些。因为这一切,包含着的是自己当初和十妖斗法之场景,如今历历在眼,他当然要搞个清楚了。
陆正还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听见圣宗这个名字,还是苦行僧带他进入修行界的时候。那是在两界山上,苦行僧为他讲述了三千年前圣宗大战十妖,护佑了人间,免遭妖物荼毒之事。但苦行僧对他所说的故事之中,并没有告诉他圣宗是怎么战胜十大妖物的,因为就连八苦和尚自己也不知道。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关于圣宗的下落,按照苦行僧所言之修行界的传闻,圣宗是在一战妖物之后,便下落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实际上,修行人连圣宗到底叫什么,是什么来历都一概不清楚?只因感念他的救世之功,惊叹他的神通法力,令人间得以保全,所以尊称其为圣宗。
在这样的感通之下,陆正并不知道圣宗所知的一切,所以他也无法知道圣宗究竟是什么来历,又叫做什么名字。但是关于圣宗去了哪里,他却是可以肯定的,圣宗最后一定是选择了再入轮回,转世再成受有之身,否则天地之间就没有陆正了。
但问题在于,圣宗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呢?要知道以他的修为境界,早已脱天,虽然属于万物肉身之形仍旧会坐化遭受遗弃,但是他的真身应该可以脱天而去才对,为什么会选择再入天地、重修重证呢?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
其中的关键,恐怕还是在圣宗跟那十大妖物一战之中。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圣宗再入天地并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被迫的。也许是在跟妖物的斗法之中,他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所以不得不这么做。这是最容易想到的一种情况,但却是最不可能的一种情况,毕竟以圣宗的修为而言,要想讲一个脱天境界的修行人伤得严重到需要直接转世重修,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对于脱天境界的修行人而言,除非对方有着像佛祖留下的戒刀这样的断缘法器,否则要想真正伤到他们,是难以想象的困难。
天地之间,只怕没有什么修行人能够知道当初圣宗是出了什么事。当然,除了圣宗本人之外,至少眼前就有一个一定知道的人,就是身为圣宗这道残念的白衣人。另外还有一个人,那当然就是陆正了,此时的陆正在命镜之中所见的,就是当初和十妖斗法的之景象。
当初上古八妖攻上道海三山,抢走了道门八大神器,布置下了一个法阵和圣宗相赌。一开始是以赶山鞭驱赶十万大山成太极阵,想要困住圣宗,不料圣宗之修为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十万大山困锁之力,圣宗几乎是好不费力就挣脱了,而且还隐遁入了十万大山阵中不见了。
明明是自己布阵,却让困住的人消失在阵中不见了,这未免也太过丢脸了!但从中更可见圣宗的修为远远在这阵法所能达到的变化玄妙之上。这一切令布阵的上古八妖气得直冲圣宗喝骂,陆正才第一次从这些喝骂口中听到了圣宗的名字,叫做玄黄,原来圣宗的名字叫做玄黄!
眼见十万大山难以困住圣宗玄黄,天地双妖当机立断,即刻入阵,变化了大阵,动用神器唤物杵引发九霄神雷,配合施展天镜追踪神用,将玄黄给找了出来。紧接着,八大妖物一齐出手,全力催动太极阵,于是神器震动,八器妙用尽展,风雷激荡、水火相搏、日行月移,山泽崩毁之际,太极阵最终进化成了无极大阵。
修行界各种靠谱的关于圣宗和十大妖物相斗法的情形的只言片语,就到此为止了。此外便都是一些由无聊的散修等编造的各种荒诞不经的传说了。修行人后来知道的是,圣宗留下了一道篱笆,划分了人间和修行界。但是当日,在这无极之阵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此时的陆正,所见的正是在无极之阵中的场景,通过圣宗所见的一切,如同又回到了当初在无极阵之中。那一天,在无极阵启动之后,天地消失,阵中万物遁形,再无生灭终始,万法不行,随后出现的便是天地双妖。
陆正见到那天妖是从地妖的背后转身而出,一身黑气随行。天妖甫一现身,便喝破三法,令无极阵之中变得一无所有,只剩下双妖与他自己正面对立僵持着。陆正感觉到,天妖的三言破法对当时的自己冲击非常之大,带着一种直接褫夺神通法力的霸道而来。然而玄黄并没有任何的惊慌与恐惧,直接就先说破了天妖的身份,乃是天地初开之际,以阴气成形的妖类之祖,号称天地之缺的天妖蚩尤!
玄黄和蚩尤你来我往在,自有一番舌战。但是没想到蚩尤根本就是施行缓兵之计,故意拖住玄黄,自己则在暗中私下里催动无极之阵,要行毁天灭地之举。这样一来,按照蚩尤的话而言,纵使不能杀了玄黄,也能毁了他的在世之缘。而陆正也发现当初作为玄黄的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一点,反而是在思索着其他的事情。等到他想明白了,脱口而出要建造一道篱笆之际,蚩尤已经发动了无极大阵的毁天灭地之力!(未完待续。。)
第二章 赌约
无极大阵之中,玄黄和蚩尤对立虚空。在这一无所有的无极大阵之中,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因为连虚无都没有,一切都处于混沌之中。
什么是混沌?不是想象之中的一团浑浊之气,恰恰是不可想象。因为必有象状,然后能想。虚空未辟,万物尚且处于有和无之间,可以有也可以无,处于这种有无的临界,偏偏又界限未定之际,才可勉强形容混沌。而在这样的混沌之中,一身黑衣的蚩尤和一身白衣的玄黄却还能够存在、能够化显,表示彼此都有着脱天之能,无待无恃的境界。
对峙的双方,各自分据一方,如同遥遥相对的两片天地。在混沌之中如同两个创生的奇点,看似相互排斥的双方,却都是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存在;实际上互为缘起的彼此,却在相互的心念之中有着最为分明的对立。是蚩尤定住了玄黄,让他无法躲开无极大阵的毁天灭地,还是玄黄定住了蚩尤,想要牵扯住他,逼迫对方不敢功归于尽呢?这种对立而又微妙,平衡而凝滞在无尽之中、无始之中、无限之中。
总之,毁天灭地之力并没有如蚩尤所预想的一般爆发!
蚩尤身形不动,目光锁定玄黄,使得他的面容再度变成玄黄的样子,只是一身黑衣却不曾改变。蚩尤身为阵主之一,当然知道无极大阵为什么没有发动毁天灭地之力,他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烛九阴,只是淡淡地说道:“地妖,创生之际,我在你先;有形之初,我在你后。同在天地间经历多少劫,想不到你会选择背叛我!”原来无极之阵并没有发动毁天灭地之能,却是地妖没有配合他之故。
面对蚩尤的指责,烛九阴脸上有着意想不到的坚定,直接道:“玄黄不能死!”
“哦?”蚩尤的语气显得有些意外,道。“难道你忘记我的话了?不管是谁,就算是妖物,只要拦在本座面前,想要阻止本座毁天灭地的,那就该死。为什么他不能死?”
烛九阴利索地答了一句道:“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想让他死,所以他就不能死、不该死,也不会死!”
烛九阴说得蛮横,蚩尤闻言也是一愣,目光直视玄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缓缓地点头道:“明白了,原来你喜欢上了他?”
烛九阴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红色,回头看了一眼玄黄,然后扬起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道:“是!”
玄黄叫了一声:“烛姑娘?”
烛九阴却立即冷声一喝:“瞎叫什么?谁允许你叫我的,我有让你叫我吗?……看什么看,我有让你看我吗?再看一眼。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玄黄不知这地妖是怎么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怎么一说话却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心中愕然,只好暂时不开口。
“呵呵!”蚩尤笑了起来,说道,“地妖!他的确不会死,但你别忘了。他不是因为你不想让他死,他才不会死。而是因为他是天地所生的一个异数,有天地意志在其身,是天地令他对付我,阻止我毁天灭地。所以他才不会死。”
蚩尤说到此,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目光向上移转,似乎透出这无极大阵之外,看见大阵之外的天地,只听他的大笑转为冷笑,又从冷笑转入无声讥讽,随后则发出闷雷一般的吼声:“天地啊天地,你们所造化出来的生灵没有能够对付我蚩尤的,所以才打算亲身一试吗?”说到最后,蚩尤地目光又重新对上了玄黄,透出一丝狂热。
玄黄道:“前辈莫非忘记了,就算是天地双妖,也是由造化而生,既可容存于天地之间、万物之中,又何必一定要毁天灭地呢?”
蚩尤一听这话,与玄黄一模一样的面容之上出现了骇人的愤怒之色,咆哮一般道:“玄黄!你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了吗?是本座要毁天灭地,还是要天地要玩弄混沌之妖?难道混沌之妖就一定要永远听从天地的摆布吗?”
玄黄道:“摆脱天地束缚,跳出万物的轮回,这本也是佛祖和道祖所传之解脱。只是人为七情之身,妖物不是,所以他们所传的修行之道,皆属于适合人之修行,不适合妖物。但既然人能找到修行之道,脱天而去,为什么妖物就不能呢?”
蚩尤冷哼一声:“想要本座向天地低头吗?”
“前辈想错了!”玄黄摇头道,“晚辈并不是这个意思。晚辈只是想说,妖物和人,都是天地造化所生,都能存活在天地之间,可见天地本来并无差别之心。妖物不能长生,不入解脱,未必是天地之错,也许只是妖物自身并没有如人一般找到自身的解脱罢了。”
蚩尤道:“哼,既生之,却又灭之。就算是天地所生又怎么样?天地拨弄生灭,操纵生死,你居然痴心妄想还要本座相信天地?”
玄黄道:“不是相信天地,而是相信自己!只怕是前辈无自信能求证妖物之长生解脱之道,所以才会觉得受到天地的拨弄吧……前辈先不要生气,晚辈也无意与前辈争执,只是想问前辈一个问题?”
蚩尤道:“什么问题?”
玄黄冲着蚩尤深深一揖,然后起身道:“晚辈想问,不管人也好,妖物也罢,都是从天地造化而出,换言之,也就是天地万物的一部分。可以说妖物自身一半就是天地,毁了天地岂不是等于毁了自己吗?假使真让前辈如愿毁了天、灭了地,那妖物之属,失去了天之覆、地之载,又将何托,如何安身呢?”
蚩尤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座无知至此吗?天地当然不可毁灭,也不必毁灭。本座所谓毁天灭地,是要改了天地运行之道,号令天地运行随妖物之所愿而变化,而非妖物随从天地而更改!到了那时,妖物想要不死便不死。想要长生便长生,一切意愿皆能得到满足。”
玄黄当即道:“如此说来,人之所生于天地之间,与妖物一样,也有生老病死,也会遭遇种种劫数。天地也不曾为人所愿而变化,甚至还不如妖物一般有种种天赋异能呢?反观于人,其躯脆弱,其志不坚,其行不诚,其言不真,可以说从一身下来就远远比不上妖物。
但就是这样有种种不足之人,却能诞生出佛祖和道祖这样的人物,开创修行之道。使得人能通过修行,不必毁天灭地或者更改天地就能超脱天地,达至种种玄妙解脱之境。为什么自认优胜于人的妖物,却反而做不到呢?只能一个劲地想要毁天灭地或者改变生身之天地,轻蔑造化呢?”
玄黄说到此,蚩尤也不禁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不由露出一抹深思之色。玄黄见状,知道天妖已经有所触动。不肯放过良机,又继续道:“再者。即便前辈能够做到毁天灭地,但如何才能做到更改天地之运行呢?天地之间如此之多的妖物,每一个妖物所求都不同,前辈又要令天地依从哪一个妖物的意愿而运转呢?所有的妖物都长生而不死,永远留在天地之间,一切皆得满足。那活在天地之间又是为了什么呢?”
烛九阴听到此,忍不住说道:“玄黄,你所言极为有理!”
玄黄却问:“天妖前辈,您以为呢?”玄黄所关心的,当然是天妖蚩尤的态度。只有能够说服他,才能免去接下来的人妖大战的局面。哪怕自己已经想到种下篱笆的办法,将所有的妖物和人类分开,但毕竟只是辅助之法,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妖物一日不得真正得解脱之道,人妖之战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平息。而且篱笆虽然能够拦住妖物,但却一定拦不住蚩尤,到时候他要毁去篱笆,只在反手之间,根本丝毫不废力气,并无任何的意义。何况从自己的用意而言,篱笆也不只是简单地为了分别人妖,将之隔开而已。
属于妖物的解脱?妖物真的能够得到所谓的解脱之道,脱天而去吗?哪怕身为天妖蚩尤,面对眼前的玄黄,也不禁有了一丝的怀疑,是出于对自己的怀疑。他在想的是,莫非真的是自己误解了天地,妖物真的可以和人类一样找到自己的修行之道?
不,不可能的,绝对不能被玄黄的话给蛊惑了。天地怎么可能如玄黄所说的一样,如果妖物真的能够和人一样求证超脱天地之道,那也早就应该成功了。何况就算别的妖物不成,自己可是天地之间的第一个妖物,是万妖之祖,而且是从混沌祖气之中化生的,如果妖物有什么解脱之道,那自己也早就应该发现了。但事实上是,根据他自己所见,一切的一切,只是证明了天地的种种运行之则,只是化生并利用混沌之妖,不断地生生不息,使得天地自己能够长生罢了。
至于那些修行人,不过是天地特意造就的用来对付妖物的生灵罢了。那就是因为妖物不断地出现,阻碍了天地的长生的缘故。而且那些修行人口口声声说佛祖和道祖已经脱天而去,开辟仙界和佛国,能够让人享受长生久视地永恒极乐,但这一切又有谁看见,又有谁能够证明。事实上是,那些号称脱天境界进入了仙界和佛国的修行人,没有一个再是出现在天地之间的。这就更证明了,所谓的仙界和佛国,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过是天地的一场骗局罢了。
蚩尤想到此,当即抛开了所有因玄黄之言产生的困惑,目光再度变得冰冷。玄黄见到他的目光变化,心中叹息,仅留的一丝侥幸告破。他抢在蚩尤开口之前,先道:“前辈如果不信,不妨咱们就打一个赌吧!”(未完待续。。)
第三章 出身
“打赌?”蚩尤的目光之中闪现一丝警惕,玄黄的神通法力与他在伯仲之间,可谓是他的一大劲敌,加上玄黄智变灵动,更不易于。他不知道玄黄突然提出打赌,心中又有什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盘算,略一沉吟之后,道,“这一场赌阵不就是你和本座打的赌吗,如今无极大阵未破,你我之间尚未见分晓,还需要再赌什么?”他言下之意便是拒绝玄黄的提议了,只是没有直接否认罢了。
却听玄黄呵呵一笑,看着蚩尤道:“前辈,难道你是怕了晚辈,不敢与我打赌吗?”
蚩尤冷笑一声,道:“你觉得如此激将本座,本座就会上你的当吗?”
玄黄淡淡道:“怎么?难道堂堂万妖之祖、天妖蚩尤也会怕上我的当吗?这要是流传出去,晚辈可是会觉得十分有面子的。能够让前辈您有那么几分忌惮,玄黄也颇感荣幸了!”
烛九阴听得这话,瞥了一眼玄黄,鼻子一抽,哼了一声:“没志气的臭小子!”
玄黄心中无奈,却也只好当做没听见。那边蚩尤却道:“哦?几分忌惮就让你感到荣幸了,那若是本座告诉你,其实本座在心中视你为平生第一对手,你又会作何想法?”
玄黄当即道:“当然是害怕啊,怕得我浑身哆嗦!”
蚩尤道:“哦?”
玄黄道:“能让前辈忌惮几分,说明晚辈还有些许神通法力值得前辈入眼,此事当然足以让晚辈自夸。但若真是让前辈视为对手,以晚辈对前辈的了解,要做您的对手,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要是因此送掉了性命。那可就十分不值当了,难道我不该感到害怕吗?”
蚩尤点点头:“算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烛九阴在一旁道:“口是心非,看你一脸泰然自若不说,而且满口的胡言乱语,连个结巴都不打,哪里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哎!”玄黄一摆手。道:“烛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害怕也是要看对象而有不同的反应,可分出深浅不同的层次。那种满脸扭曲、口歪目斜,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乃至浑身发抖的,看起外表来吃惊,殊不知其实只是一般的害怕罢了,可以称之为害怕。害怕者,怕受其害也,说明还是有所知觉的。
反而是那种害怕得厉害的。害怕之念已深入身心,就会造成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的状况,不要说说话结巴,到那时是根本连说话这回事都想不起来了!因此上就不能称之为害怕了,应该唤作恐惧,恐之惧之,身心失之。到此地步,身心停顿。连知觉都停住了,只能束手待毙。”
烛九阴听他满嘴胡说,却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道:“但我看你现在既没有语无伦次、浑身发抖,也没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照你这么说来。可不在这两种害怕里面!怎么,难道你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吗?”
玄黄道:“嗯,因为玄黄是属于在这两种害怕之外的第三种,也是最深的一种害怕!”
烛九阴跟着就问道:“哦?我倒是要听听,你说的第三种是什么?看看名闻妖族的玄黄。是怎么样一个胆小鬼!”
玄黄道:“这第一层害怕叫害怕,第二层叫恐惧,到了这第三层,那又是另外个叫法了,得叫做吓破胆!”
烛九阴知他都是胡说,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吓破胆!哈哈,我倒是要听你往下说说看,看你还能胡说些什么,什么叫做吓破胆!”
此时的玄黄被困这无极大阵之中,正与蚩尤作生死豪赌,却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看样子一点儿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不仅一旁的蚩尤心中暗暗佩服,并没有喝止烛九阴和玄黄在这生死关头做出的如此荒谬的举止。此时作为另外一个当时并不存在的旁观者的陆正也是在想,玄黄为什么如此淡然呢?当然从事后而言,他是知道后来应该是玄黄赢了,但玄黄究竟是怎么赢的,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从眼前却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若硬要说有,那恐怕只能猜测,也许烛九阴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毕竟刚才毁天灭地就是她阻止的。看他们对话,莫非玄黄和这地妖烛九阴……陆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了一丝尴尬之感,虽然说这玄黄乃是前世之身,事实上跟自己毫无牵扯,但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古怪,心里同时想起了心儿和渺渺。
陆正看着这一切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地想着,刚才玄黄分明已经听见了烛九阴亲口说到喜欢他。现在他这么跟烛九阴说话,很难不让烛九阴有其他的想法啊。那这玄黄到底是真的也对烛九阴有好感呢,还是在这大阵之中,故意如此,好从中求得一丝破阵的机缘。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一旁的天妖蚩尤不至于坐视一旁,什么也不理会吧,这可真是奇怪极了!
只听玄黄继续对烛九阴解释着什么是吓破胆,他道:“烛姑娘,你想啊,连胆子也都吓破了,自然是害怕到了极点了。不过既然胆子都破了,那还害怕也在我的身体里待不住,溢出来到处乱跑起来了。所以你虽然看见我言语动静都很自如,其实不知道我正是害怕到了极点呢!你可千万别靠近我,说不定我身边的害怕就跑到你那儿去了,无端让你吓一跳!”
“哈哈哈!”烛九阴见玄黄居然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笑了一半,不知为何,骤然停住笑声,对着蚩尤冷冷道:“天妖,我不喜欢他这样胡言乱语,你去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玄黄一停,吓了一跳,忍不住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道:“烛姑娘,你未免也太狠毒了吧,你不喜欢听。我不说话就是了,干嘛还要割掉我的舌头!”
烛九阴冷冷道:“我乐意,你管得着?”
玄黄立即转而对着蚩尤道:“天妖前辈,你考虑清楚了吗?要不要答应跟晚辈打一个赌?”
哪知蚩尤却道:“打赌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既然地妖想要你的舌头,那本座就先取你的舌头来送给她才是。”
玄黄没想到如此冷酷的天妖蚩尤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干笑两声道:“前辈且慢,在您动手之前,晚辈先问一个问题。天地双妖并称,不知道你们二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烛九阴当即娇声一哼,向着玄黄迈进了一步,秀眉一挑,似笑非笑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蚩尤却道:“自从本座与地妖出现于天地之间,你是第一个敢问这个问题的。若是其他生灵。胆敢如此冲撞,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而且会是形神俱灭,永不超生。哼,但毕竟你出身特异,本座对你自然也有另眼相看的部分。不妨告诉你,本座与地妖出生有名之前,本无可名状。若要类比。本座与地妖因造化而成,同出混沌祖气。以人类而言,或可称兄妹。
当初八妖派去的妖物告知的那番话,欲奉你为妖族之首,其实是出自本座的意思。现在本座亲口承诺与你,只要你愿意回来,不仅可与本座兄弟相称。而且在妖族之中,你除了只在本座之下,天地之间的所有生灵都会拜服在你的脚下。你与本座一同,颠覆天地,再造乾坤。如何?”
“哦!原来是兄妹!”玄黄长长地哦了一声,仿佛没有听见蚩尤那一番勾心的言语,好像相比之下,他更是关心烛九阴和蚩尤的关系一般。烛九阴一皱眉头,双眉倒竖,道:“你想说什么?”
玄黄不答。蚩尤却道:“本座与地妖乃主从之属,不过是借地妖之气遁身化形罢了。等到天地一破,乾坤再造,本座便可以彻底离开地妖。到时候,你自可与地妖逍遥永存,自由自在!”
陆正听到这里,不由地心中大是疑惑。从他们的对谈听来,玄黄的出身来历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好像不是人类,反而是妖物一般。否则蚩尤怎么会派妖物去引诱他,让他做妖族之首呢?如果玄黄本身不是妖物而是人,且不说蚩尤如此敌视人类,就算是蚩尤怀有奇谋,想让他暂时先做妖族之首,只怕那么多妖物也不可能答应吧!
难道说玄黄竟不是人,而是妖物?
陆正一颗心不由地狂跳了起来,但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念头真切,甚至隐约感到命镜之中传来一种共鸣之感,似乎自己跟玄黄的感通之中也有了一丝莫名的变化,如在回应以确认他的猜测一般。看来玄黄果然是妖物,就算不是,只怕也是天地之间的其他生灵,而绝不可能是人。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如果玄黄不是人而是妖物,他怎么会帮助人类来对抗妖物呢?甚至不惜和上古八妖、天地双妖作此生死之赌。哪怕他是一名心存良善的妖物,这未免也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这么说来,玄黄又好像应该是人才对,只是因为如同刚才蚩尤提及了,他的出身特异,所以才对他另眼相看,只是这种特异,具体又指的是什么呢?
正当陆正困惑之际,忽然命镜之中所见的玄黄身上忽然有一道光影一闪而隐,是他的法力运转变化到达极致出现的变化。也就是说,在对峙之中,玄黄一直在默运一身神通法力。此时他已经进入了最为巅峰的状态,一身法力运转到了极致,所以才会出现那一道光影变化。
陆正一见到这光影的变化,又是大吃一惊,顿时感到玄黄身上的秘密实在是太过扑朔迷离了。那一道光影如果是任何人都不会感到有什么异常,偏偏陆正不同,他可是天命之主,只有他才能从刚才那一道光影之中感受到,光影之中蕴藏了天命之主独有的气息变化!
这玄黄居然还是天命之主!(未完待续。。)
第四章 疑心
觉察玄黄乃是天命之主,陆正心中一惊,一丝疑惑迅速从心头升起,瞬间又好像冰块融化在水中一样,这一丝疑虑转为透明,又从心中消失不见了。因此缘故,命镜之中的诸般景象顿时起了玄妙变化,无极大阵之中的一切忽然都静止了下来,刚说完话的蚩尤和正欲回答的玄黄以及在一旁的烛九阴居然一下子都不动了,一切都凝固了,他们的脸上仍留着最后一刻的表情。
这时候,忽然有一人出现在了无极大阵之中,他看着静止不动的玄黄等人,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转而又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随即又仿佛是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个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陆正!
陆正怎么会进入了无极大阵,和玄黄他们在一起,难道是他穿越了千年吗?也是他运用了大神通法力,将玄黄他们都定住了吗?当然不是,一切还需要从陆正意识到玄黄就是天命之主的刹那一念说起!
陆正此前当然知道圣宗也得到了一朵天命花。当初在天意花降世,陆正还是陆止一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自古以来天意花多次降世,但只有一朵天命花出世,所得者正是圣宗。如今得知玄黄正是天命之主,那他必是后世所称的圣宗无疑了。陆正不是已经感通了玄黄,得知自己就是圣宗了吗,为什么在心底还会有怀疑呢?
这倒不是陆正不相信自己命镜所觉,也不是如一般知命境修行人在运转命镜回顾前生的时候,自然而然会产生的疑惑之心。那一丝消失在陆正心中的疑惑可不是因命转而生,他是另外有所疑!
当修行人入知命境之中,即能修成命镜,但却并不会有太多的修行人会以命镜去追寻自己前世。也许有人会觉得很奇怪。这又是为什么呢?追寻自己的前世,察探自己的来处,洞彻三生的因果,不也是一件很有趣、或者说有助于修行的事情吗?
殊不知事实恰恰相反。当修行人以命镜看见自己前生的时候,等于是同时成为了两个人,往往会有各种纠缠随之而来。那时所面对的不止是万物劫之中的形神变化之极的劫数。而是面对真正的天化之劫。过去之我、现在之我,如何是我?从过去到现在,一切因何而成,显然并非我之变化,变化也非出自我愿,乃由身外之天变而成。当前世今生相对,诸所成相,彼此如何相融,前生后有。如何相安?这是需要洞彻知天境中天化之妙后,才能真正做到的。
对于一名刚刚知命境的修行人而言,在命镜之中面对自己的前生,并不是去看看自己的过去那么简单。身心契入,形神感通,前生等于是与我合二为一。如此一来,等同是去面对真正的天地之道化的奥妙,稍有不慎。极容易爆发从知命境突破至于知天境的天心劫。而历劫失败的下场,往往是沦陷迷丧在种种天地变化之中。轻则不得自返,重则直接形神化灭,身死道消。
所以一般知命境的修士,大多数只会慢慢地在巩固知命境的修为之后继续修行,等到境界成熟,然后去面对知天境的突破。在此之前的修行之中。修行人当然也会在觉得机缘适合之后,慢慢回转命镜去观自己一二生前世以助领悟天地之化的奥妙去突破知天境,但是也绝不会往前追溯太多生,一来没有这个必要,二来若经历太多生。自然存在这迷陷的危险。
修行人在命镜之中经历前生的时候,往往有几种危险,最为普遍的一种,便是出发前生未了之缘。也就是自己前生所经历的未曾了结的事情都会莫名其妙的找上自己,比如一些情仇恩怨等等,甚至有可能前生的仇人和爱人都追溯而来,这都是修行人需要好好面对的,稍有不慎,便有生死之危。
当然这些爱人和仇人的追溯,并不是说他们得知了他前世的身份所以才来纠缠。事实上他们往往都不会知道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前世。而是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前缘发生种种联系,更让人觉得其妙的是,在这个过程之中,甚至会出现仇人变爱人,爱人变仇人的事情。也许有人会说,那面对这些事,说出自己的前生不就可以了吗,说不定自己还能得到前生所拥有的一切呢。
这自是想当然了,修行到了这一步境界,如果一念心生回转前世,只会立即爆发知天境中之劫,落得身心同丧,形神齐失的下场。因此不要说是变回前世,哪怕只是受到前世的影响而做出一些行为举止,也有可能在无意之中沦入劫难呢!
也有一些特殊的情况,那就是修行人被前生吞没,再度去成为前生之人,成为过去之人,重现天地之间。其身已变,再不是当初之人,哪怕是自己的前生,当然也不能真正成为前生。除非是有了脱天境界之后,否则当然只是妄念。这样的修行人,往往会陷溺在追寻过去之中,但天地已变,到最后只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所以修行人大都不会轻易尝试取面对前生,但如果想要进入知天境,却又不得不去求证生生之变,过去未来之变。所以修行人为了两全,往往采用另外一些修行之法,比如观天地众生万物的变化,或者扪心自问等等,从中体察,为求迎来道生一悟。这一点,正是佛门之中有许多禅机的来源!
因此缘故,修行人在面对前世,一旦发现自己产生疑惑之心的时候,往往会立即退转化消命镜,绝不可能久久停留其中。陆正当然也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之所疑,并不是因前生自己是圣宗而疑,而是对已经变成红衣人的白衣人师父有所疑!而他的这一丝疑惑的消失,也不是说他变得重新信任师父;恰恰相反,他是证实了自己心中所疑,确信自己已经洞彻了红衣人师父的意图!
陆正心中一念耿然,红衣人师父助他运转他的命镜。的确是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前生,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是圣宗的一道残念,而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去成为圣宗!也就是说,师父要让自己成为当初的那个圣宗,变成自己的前世!
正是这一念洞明,所以刹那之间。无极大阵才会忽然静止,就维持在那一刻不动。而同时陆正身心之中才会倏然起了一种玄妙的变化,仍旧保持着与玄黄的感通,但神念之中却分化出了另外一道心念,从与玄黄的感通之中跳了出来,变成了今生的陆正,来到了这个静止的无极大阵之中。
无极大阵之中 “多”了一个人,但实际上却一个人也没有多。对于无极大阵而言,这个陆正是不存在的。因为本身这个无极大阵就在前世而不是在现在。陆正所进入的也是命镜之中展现的一切罢了。
知命境之中,命镜发动偌久,就算是进入知命境界再久的修行人,只怕也已经沉浸在与前世的感通之中,不能自拔了。当然,倒不一定说这名知命境的修士就会沉迷其中,爆发意想不到的劫数。但不管怎么样,与前生如此感通。是绝对无法从中抽离而出、护持自身神念,继而再行观照自身的。如果要能做到这一点。除非是这名修行人已经有了知天境界的心境修为!
红衣人师父当然是深明这一点,所以十分放心,但是令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陆正却偏偏在这样的感通之中,以知命境的修为,从与前生的感通之中化念而出了!
这其中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陆正可以做到?
修行之道。知命境求证的是万物变化,所历之劫名万物劫,入知命境洞彻明了天地如何生我。此后修行再进,以圣宗所言,乃是所谓知天境。相比知命境。知天境则是明白生我之天地从何而来!
我在万物之中,与万物齐同,天地生我又生万物,那么又是谁造化了天地?
修行到了这一步,与之前诸般修行不同,并非需要再于形神之中求变化,而需要所谓的道生一悟!所谓道生一悟,是说通过此番领悟去明悟何为真正的天地之道,从万物之变化领悟万物之生生,由此而求证知天之境。若以道门修行而言,也就是去求见所谓的天地造化真宰。修行人若能求证知天境,便等于是求证造化生生之本,得此境界便是所谓不死境,此后才能进入脱天境界。
陆正乃是知命境的修为,明晰万物变化之极,但是却不知生生,所以面对前生后身,应该是是会产生困惑的。但对于陆正而言,他之所悟却已远超知命境界了。按照白衣人所言,在两界山上陆正突破万物劫成就知命大成之际,其实便已经悟入知天境界,只是所悟不全,并不能立即就入知天境罢了。
白衣人心中也曾经揣摩过,陆正之所以能够在知命境之中对知天境有所领悟,一来是因为他修习的是御龙诀的缘故,另外一点,也是他炼化天命花在身,人命之中含天命,自然会有所影响。甚至在白衣人看来,倘若不是陆正没有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怕在他经历知命境的时候,刹那生出道生一悟,连续突破万物劫和天心劫,登时知命知天双成,也是不无可能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白衣人自己心中所思罢了,并没有告诉陆正。因此上,陆正虽然是知命境的境界,但是因为身为天命之主的缘故,加上所悟也有知天境的天化之妙,使得他自然有一份对于自身命运的审视,能够超越命转之变,在天化之中审视自身命运之变化。
这就是陆正能够在感通自己前生,却还能保留一丝心念,化念而出的缘故。这一点是白衣人也没有意料到的,虽然他知道陆正领悟了部分知天境的心境,但却不认为对此有任何的影响。这不能说是白衣人的倏忽,毕竟谁也难以预料陆正所领悟的部分知天境界会产生怎样的玄机。(未完待续。。)
第五章 天地之心
一念之身出现在了无极大阵之中后,陆正和圣宗玄黄的感通仍旧不断,但是他却多了另外一个自己在一旁观看一切。只是一切都已经静止不动,却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听刚才蚩尤的言语之中透露出玄黄的身份来历极不简单,陆正可是十分希望能够知道背后的究竟的。
毕竟玄黄和他自己可是有着极不寻常的关联,玄黄是他的前世,他当然会想要有更多的了解。再者毕竟圣宗乃是传颂千古之人,历来传说极少,最为神秘不过。如今他的身份既然可疑,当然会引起他的好奇之心,想要探寻个究竟。
此外,不管怎么说,自己所修御龙诀就是得自圣宗所传,圣宗也算是自己的祖师了,万一圣宗有任何的问题,总也会涉及到自己,总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除了自己之外,要知道日月庐中的两位先生可也是圣宗所传呢。就算自己无所谓,也总得为两位先生负责才是。
自己就是自己的祖师,这可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要是被两位先生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不知道历来讲究礼仪的老师李仪,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陆正想起老师头上的高高的古冠,想象他得知自己居然就是圣宗的吃惊以及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的窘迫,就有些好笑。
不过现在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可没什么用,无极大阵之中的一切都已经凝固了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自己可就看不到了,眼下最要紧的,总得想个办法,让这一切继续动起来才是。陆正思索着当下的情形,猜测这等情形十有**便是因为自己化念而出造成的。他想起当初在大雷音山。凭借三生石见到了过去未来的幻影的场景,其实跟眼前所见也是差不多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前世经历过,所以才能被命镜化转而出。这命镜就好比大雷音山幻心大阵之中的那块三生石差不多。
三生之变,经历一身,既然是自己的过去,自己当然能够看见。只是前生和后世的区别。期间经历生死,知命境虽有感知,却不如知天境来得洞彻清晰,出入自如。陆正顿时想到,自己如今不过是知命境的修为,按理说是不可能是如此清晰地化显过去命中如此清晰的景象的。因此,这并不是自己命镜之中所见,而是师父让他看见的。
别忘了,白衣人师父可是自称是圣宗的一道残念。他才是这一场赌阵的亲身经历者,眼前的一切正是他助自己运转命镜得以让自己看见的。刚才陆正也已猜到了几分师父的用意,他是要自己看见前生之身,由此而恢复玄黄之身!
如果修行人的前世是普通人,今生追溯到了前生之身,想要回复成前生之人,那就是沉沦迷惘之中,乃是知天境中劫数爆发。妄念入劫,只会是身心崩溃。形神散离的下场。但是倘若修行人的前世并不一般,而是有着脱天境界的修为,那就又大不一样了。脱天修为的修行人本不必再入轮转,自可脱天而去,即便是因为什么目的再成受有之身,也与一般人之转世不同。真灵不灭。证得脱天境界之后,仍旧可恢复过往,而不会沦入劫数之中。
这其中的缘故,是因为修行人入知天境已是不死境,至于脱天之后。乃是真正迈上长生之境的开始。所谓转世之身,与普通境界不足的修行人相比,可以说他们并没有死,只是以轮转受有之身,再入天地之间修行罢了。既然始终没有死,等于如今之我还是当初之我,其中并无天地变化,当然不会沦入劫数。
以圣踪的修为,当然应该是脱天境界,那么从这一层上而言,这一世的陆正,不过是圣宗真灵以此肉身再入天地罢了。要知道修行人入知命境,可证身心变化之极致,从中可得命转之功。何为命转?见自有形之身,乃命运之载舟。见己化念之心,乃命运之津渡。见命之际,身心皆不见,无处可名我,此即为命转!在证入知命之后,已知一切唯有变化,而变化之中无一可名为我,此境界在佛门证大清净无我之境,而在道门则称忘我之境。
换言之,由此命镜而言,天地之间,从未有过陆正,只有圣宗的入轮回后的再转之身。这情形好比是当初陆正陷入七情心劫而成为了陆止一一样,所谓的陆止一,不过是忘记了自己是谁的陆正。那么如今的陆正,也不过是忘记了自己是玄黄的圣宗罢了!
由此观之,白衣人师父的用意,那就是要自己想起自己本来就是圣宗。只不过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而且这与要把小鱼从颠倒梦想之中救出来,又有什么联系呢?难道说只有自己知道了自己是圣宗转世,恢复成为了圣宗,才能助小鱼从颠倒梦想里走出来吗?
但眼前似乎是又不是怎么回事啊?陆正心念电转,刹那之间不知道转过多少个念头,始终不得要领。不过既然是白衣人师父的安排,眼前的一切应该不至于永远都是静止,还是会继续变化,让自己得以知道玄黄和蚩尤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吧!
就在陆正此念方兴之际,突然,无极大阵之中一切由静而动,重新开始活动了起来。
只见玄黄拱手道:“多谢天妖前辈好意,只是玄黄眼中的天地与你并不相同。前辈以为天地有主宰,视天地为对手、为仇敌,所思在毁天灭地,所求在再造乾坤,但玄黄却与前辈不同,晚辈不仅不觉得天地与我作对,反而觉得自身乃是天地的一部分,与天地是一不二。所要做的并非是去毁天灭地,而是去感悟天地之道。如此一来,想必前辈会知道,其实天地并无主宰,从未与前辈作对,也不必改变!毁天灭地,到最终所毁灭者只会是自身!”
陆正听得这番话,但觉玄黄所言,不只是在劝解蚩尤,也是再说出一番玄妙之理。这些话似乎就是在述说知天境境界,让他隐约有所感悟,但却不能真正透彻。
玄黄刚一说完,那边蚩尤却哼得一声:“若非天地作弄,本座岂得困于地妖之身,不得自在。你刚才也说到,本座有一个名号,叫做天地之缺,你可知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玄黄躬身行礼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赐教!”
蚩尤却道:“你不是不知,故意要本座自己说出罢了。哼,本座之名,并非他人所称,乃是本座自号。所谓天地之缺,正是本座所见造化之残。天地生物而有私,故厚此薄彼,万物不齐。只需放眼天地之间,生灵之中不仅有强弱大小之分,弱者为强者若食,小者为大者所欺;兼有智愚巧拙之别,愚者为智者所诈,拙者为巧者所压;更有祸福始终之变,所遇不同,福而忽然为祸,始而突然终结,变生莫名,令生灵惊恐畏惧,漂流生死,茫然悚然于天地之威之下,惶惶不可终日。玄黄,这一切难道不是造化所成,天地所致?天地之间的生灭变化,莫不如是,本座说的可是事实,没有冤枉天地半分吧?”
陆正听得这番话,惊讶之余,也不禁对蚩尤大为改观。本来以为这妖物祖宗张口闭口的要毁天灭地,定是一个穷凶极恶之辈。但是现在听他这一番话,说落出天地之间生灵所遭受的种种厄运。蚩尤说的实在是太对了,这些倚强凌弱,恃大欺小,福祸惊变,不得善终的事,也是陆正所感同而身受的。
陆正在人间和修行界都待过,但不管是在人间时为乞丐,还是在修行界为天宗弟子,他的所见所闻,包括自己所历所受,莫不是如蚩尤所说一般。哪怕是所谓的修行人,也都是各逞智谋,为一己之私而不择手段。当然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是如此,但不得不说这却是一种最真实也是最普遍的状况。有些是陆正能够避免的,有些却是他怎么也避免不了的。因此,不管在人间还是修行界,其实陆正的感受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区别便是修行界的修行人可比人间之人要强大太多了。
想不到蚩尤居然会说出这番话,听他的意思,他之所以要毁天灭地,倒是为了要打破这种种令人不满的现状,去建造一番万物平等,互不欺凌的新天地来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蚩尤的毁天灭地可是大大的有道理。陆正甚至想,这妖物之祖这番话倒是不好反驳,他用这个由头来毁天灭地,那天地之间受欺凌的众生灵可都是要站在他这一边了。那这样一来,圣宗玄黄岂不是成了坏人?
不对不对,蚩尤既然是要毁天灭地,再造乾坤,那为什么要斩杀人类呢?哦对了,他是觉得人类就是天地的化身,想要打败天地,就需要先打败人类再说。他居然想通过杀绝人类来跟天地斗,这可好像有些找错方向了。那造化之残可不是通过杀人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陆正想这个问题玄黄又会怎么回答,便听玄黄道:“前辈之所见,也是玄黄之所见!天地虽大,的确犹生种种遗憾!”
玄黄居然是如此同意蚩尤的看法,怎么会是这样?陆正听得惊讶无比,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玄黄和蚩尤还打个什么呢?岂不是要和蚩尤一起来毁天灭地,杀绝人类了?
但玄黄说到此,语气一转,接着道:“不过,前辈所论乃是天地之变,而非天地之心,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未完待续。。)
第六章 妖圣
玄黄居然对堂堂天妖蚩尤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要命了吗?要知道自从天地双妖出世,可还没有谁敢这么不客气的对蚩尤说话,甚至还说蚩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烛九阴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蚩尤,担心他不由分说就暴起出手对付玄黄。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难办了,虽然她刚才阻止了蚩尤运转无极大阵施展毁天灭地之力,但假如蚩尤真的要一意孤行,就算是她也是无法阻止的。
不过,令烛九阴意外的是,蚩尤听了玄黄如此不敬之语,非但不恼,反而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轻笑一声道:“哈,是吗?那你不妨说来听听,本座是怎么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别看玄黄如此轻松在天妖蚩尤面前侃侃而谈,只有感通着玄黄、在一边旁观的陆正才能体会到,面对蚩尤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面对蚩尤,并不如面对修行界之中的修行高人那般,需要承受来自对方的神念威压,境界越高的修行人威压越强。在天妖蚩尤身上并没有这种威压之感,但是却犹如一片虚空,带着一股强悍之极的吸引之力,让人心生不断地坠入无限深渊之感,一直下坠而永远没有尽头。
所以站在蚩尤面前必须竭尽全力运转法力,才能稳定形神。如果修为境界稍有不足,不要说开口说话,只怕早已形神坠陷,一败涂地了。此时陆正虽在其中,却如观三生幻影,但仍旧是能够隐约感受到以蚩尤所立之处为中心,散发而出的塌陷之感,足见蚩尤之可怕。当然从中也可见玄黄之修为是在是不知有多高深,能够如此坦然而无恙地直面蚩尤。
玄黄道:“天妖前辈果真愿意听闻吗?那就请恕晚辈僭越了!”
玄黄还没开口。那边烛九阴哼了一声道:“玄黄,怎么,你还真的敢在天地双妖面前放肆吗?看来在道海佛山一行,让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只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类,真值得你去这样做吗?”
玄黄冲着烛九阴拱手道:“烛姑娘言重了,玄黄岂敢在天妖前辈面前放肆。而且烛姑娘也误会了。一阻天地双妖和上古八族,玄黄并不是为了人类,而是为了妖族。玄黄既生而为妖,又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出身呢?”
陆正心中一惊,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但此刻听见玄黄终于亲口承认自己是妖物,还是带给他内心不小的冲击。修行界三千年来,历代不知道有多少修行人因为他一抗妖祸而对他感念在心,尊之为圣宗。但万万没想到。圣宗本人居然就是一名妖物。如果这个秘密流传到修行界,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惊讶的眼珠子都掉出来。当然了,也许大部分的修行人根本就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是有人想要故意污蔑圣宗,捣乱修行界而已。
等等,据白衣人师父所说,日月庐之中的两位先生乃是圣宗传人,那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吗?自己所修的御龙诀乃是圣宗所传。圣宗既是妖物,肯定是不入解脱境的。自创法诀倒还罢了,道门阴阳八派的祖师也是妖物之身。但这么一来,自己乃是圣宗转世,如果圣宗不入解脱境,也就意味着他没有真正入脱天境。
这样一来问题就大了啊,自己岂不是成了妖物转世之身。而不是圣宗真灵受有之身,最直接的一点就是,自己是不可能再成为当初的玄黄的!如果是这样,那白衣人师父的用心……陆正不由感到一阵恐惧,师父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哦!”烛九阴冷声道。“是吗?既然你没忘记自己是妖,现在又为什么拦在我们面前!口口声声说到是为了妖族,这就是你身为妖物该做的事吗?若不是看在你是妖圣之身,对你还有几分珍惜之意,你以为凭着你的所作所为,还能这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说话吗?还不快退开,滚回你的丹穴山去!”
妖圣之身?丹穴山?圣宗的原身究竟是什么妖物,居然是出自丹穴山。这就奇怪了,怎么师父从来不提到丹穴山呢?赤灵大哥就是出身丹穴山,当初自己陷入七情心劫,他们相处了三年之久,赤灵大哥也知道了师父的存在,却也没听他提及师父说到丹穴山啊。反而从赤灵大哥言谈之中看得出,师父对他保留很多,赤灵大哥虽然十分尊重师父,但却并不了解。话说回来,不要说赤灵,就算是自己,也是对这个神秘莫测的师父,一直没有什么了解!
想起丹穴山,陆正便想到了山神、赤焰豹一族,自己一路总是跟丹穴山的妖物有着说不清的缘分,难道因果就是在这里。自己的前世就是圣宗,他就是出身丹穴山的!
不提陆正心中百念杂陈,那边烛九阴如此呵斥,玄黄却不再辩驳,而是冲着烛九阴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向了蚩尤。其实他知道烛九阴的用意是不想让自己和蚩尤继续针锋相对,引动蚩尤的杀心,这一番呵斥一来是提醒自己不要妄自为人类出头,另一层意思也是让他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离开,避免和蚩尤生死相见。只是烛九阴的这番好意,他自然心领,但他却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想也不能退避,也不愿意直接驳了烛九阴的好意,只好干脆装作没听见,不理会了。
烛九阴见玄黄不领情,心中暗骂这个不开窍的家伙,还要再说,却为蚩尤阻止。蚩尤道:“地妖,你的那点心机就不必再耍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玄黄是不会领你的情的,就如他刚才自己的说的,他有他认定了要做的事。”
烛九阴听了,只好闭口,瞪了玄黄一眼,满是嗔怪。蚩尤只当做没看见,又对玄黄道:“玄黄,你只管自己继续说,本座等着听呢?”
玄黄道:“多谢前辈!那玄黄就不废话了,对于天地,其实晚辈只想对前辈说三句话。这第一句话就是,天地无心!”
蚩尤问道:“什么叫做天地无心?”
玄黄道:“万物虽为天地所生,但是天地并不主宰万物!万物之情状,皆自然而然,并非天地有心为之,皆是天地无心而成化,此所谓天地无心!”
蚩尤听了,点了点头,道:“本座听清了,你要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
以蚩尤的境界,他说得听清了,当然不只是听清了玄黄说的话,而是表示他是真的领会明白了玄黄话中的玄理。
玄黄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也不啰嗦,又说出了第二句话,道:“晚辈要说的第二句话是,天地有心!”
之前刚刚说完天地无心,现在怎么又突然说天地有心了呢?玄黄这样说岂不是自相矛盾吗?他的话刚一出口,那边烛九阴就皱起了眉头,就连蚩尤眼中也有一丝费解之色,但很快就融化在他深邃的目光之中。蚩尤道:“你口中的天地之心,就是修行人吧!”
玄黄行了一礼道:“天妖前辈睿智,晚辈想说的天地之心,就是修行人!人类之中有两个所谓大成就之人,顿悟天地之道,开辟解脱之门,传下修行之法,引领人类修行,被人类尊称为佛祖和道祖……”
蚩尤淡淡打断道:“你不必对本座说这些,本座比你清楚。当初此二人出世成道之际,震动天地,也惊动了本座。天地之间,居然有其他的力量能够让本座注意到,因此当时令本座也十分好奇,就分别前往一见,不仅亲眼目睹他们二人成道,也与这二人谈论过其所印证之道。”
玄黄显然也不知道天妖蚩尤居然曾经亲眼见过佛祖和道祖,脸上露出讶异之色,道:“竟有这样的事?”
烛九**:“很奇怪吗?天地之间有什么事能够躲过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天地双妖的名字岂是白叫的!”
玄黄问道:“晚辈也奇怪,既然天妖前辈如此敌视天地,为何还会自称天地双妖呢?”
蚩尤道:“本座虽然敌视天地,也是因为天地值得本座敌视,除此之外,天地之间还不曾有其他值得入本座耳目,可堪为本座自名之比。本座与地妖也是出自天地造化,这一点本座当然不至否认,但本座与地妖自可于天地并肩而立,毫无愧色。不过,等到本座毁天灭地、再造乾坤,万化出乎我心,从我所欲,那时候天地双妖才算是真的名副其实。”
玄黄这才明白,原来天地双妖竟是这么一个由来,是他们以天地自诩。他又问道:“晚辈刚才还奇怪前辈攻破佛山道海,何不取佛道法诀观之。没想到前辈竟然亲眼见过佛祖和道祖,与之论道,实在是大言惭愧。不知道前辈与两位创道之祖所谈究竟是什么呢?”
蚩尤吐出一句道:“本座与两人所谈,只是两个字!”
玄黄道:“必是‘天地’无疑了,不知道佛祖和道祖是如何回答的呢?”(未完待续。。)
第七章 无情
蚩尤是天地初开,混沌祖气未散之际化生的第一个妖物,他自称妖物之祖,事实上,就算称他为万物之祖,也并不为过。因是混沌之身,所以不死,但是却不得不受天地之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去一次,然后再度重生,始终不得解脱,这是身为混沌之妖的束缚。
佛祖和道祖,乃是修行界流传两大源流的源头,恰恰是天地之间创出解脱之道的两个人。可以说因为有了他们二人,天地之间才有所谓的修行。以蚩尤这样的来历去和佛祖、道祖相谈,所涉及的自然是最为玄妙天地之理,所以玄黄才说,必是天地无疑。
这当然不是玄黄有多么睿智,而是到了他们那样的境界,除去天地之外,已经别无可谈。一旁的陆正心中也是好奇不已,不知道蚩尤会和佛祖和道祖谈些什么。同时也不由想到,何以佛祖和道祖知道了蚩尤的存在,却都没有出手收服他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蚩尤道:“他们二人对天地的看法,大同小异,一言以蔽之,皆视天地为出入之所。所求修证,乃在超脱天地。这一点与我视天地为囚笼,一心要改天换地,其实也相去不远!”
视天地为出入之所!玄黄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叹息,这天妖蚩尤果然不愧是万妖之祖,见识超凡。他先后在佛山和道海修行,自是深明两大源流的修行精要。蚩尤这句话与佛道修行的本义虽然还有些出入,但是却也可以说是削除繁芜枝叶、只留主干,一语精辟,道破佛道修行所求之境界。
玄黄于是道:“佛门修行和道门修行的确皆是为了超脱天地,只是超脱之法有所不同。前辈既然与佛祖和道祖谈及于此,自然一定也谈及了如何超脱之法。想必佛祖和道祖回答,定有所不同。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晚辈呢?”
蚩尤道:“有何不可?他们二人所答,也都不过是两个字罢了!”
玄黄问道:“佛祖所答是哪两个字?”
蚩尤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呵呵一笑,反问道:“你不是曾上佛山修行吗?难道会猜不着吗?”
玄黄道:“欲求超脱天地,必先洞明天地。天地之道。生生不息。佛祖也好,道祖也罢,所超脱的都是生生不息之道。以晚辈所猜测,佛祖所答,当是‘无生’二字!”
蚩尤似是早预料到了玄黄会答出一般,略带一丝赞赏的‘嗯’了一声,道:“不错。你接着说说看,另外一个又是怎么回答本座的呢?”
蚩尤在问玄黄的时候,陆正也在心中揣摩。佛祖和道祖会是怎么回答天妖蚩尤。要有两个字就分别说出佛门修行和道门修行,这可确实不容易。不要说其他的,陆正自己对道门就十分了解,从师父那儿得到了道门所有的法诀,每一宗都是精深奥妙,就算是说上十天十夜,乃至几个月,也未必能够尽述其真。何况是两个字呢?
所以当玄黄向蚩尤询问佛祖所答是那两个字的时候,他自己心中也尝试想要回答。却发现茫然无解,难以斟酌决定。直到玄黄答出无生二字,这才心中恍然,犹如从黑夜走入天光大亮的白天一般。虽然不能尽彻无生二字之玄妙,但却已为他指明了道路。
当然陆正这一番思索也并非全无结果,至少他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身上会有那么多的法诀。刚才蚩尤说圣宗曾先后在佛山和道海修行。他既是圣宗的一缕残念,会知道那么多的法诀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圣宗当初既然是在佛门和道门修行,佛山的世间尊和道海的忘情天,总该知道他的身份才对。为什么后来他的身份还是成谜呢?佛门和道门之中没有流传出他的任何消息,显然是刻意隐瞒了圣宗的身份。这其中的缘故。想必就是因为圣宗乃是妖物出身的缘故吧!
陆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心生一念,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圣宗的转世之身,但未必代表着其他人也不知道啊。至少白衣人师父是知道的,那么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呢?别的不说,涤玄天知道吗,莲华尊知道吗?还有就是身为圣宗传人的老师和李先生,他们又知道吗?
回想自己在日月庐的日子,以及跟涤玄天还有莲华尊仅有的接触,不管是当初涤玄天让荒未央接近自己,还是在玄都山上,莲华尊邀请自己上佛山一行,陆正隐隐觉得他们都对自己有另眼相看之感。本来还不觉得,但现在回想起来,很有可能他们就是知道自己的来历的。否则的话,是不会对自己有这样的不同的。但两位高人都没有明言直接挑破,而且仔细想来,他们又是如何能认出自己的前世呢,内中还有不少疑惑。
陆正心中叹了口气,想自己一路走来,不断修行,每突破一层境界,往回看自己的人生都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笑自己要么是懵然不知,要么就是知而不觉,好不容易修到了知命境,就连自己所信任的师父,也是瞒着自己这样大秘密,实在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说起来,自己可真算是天地之间第一糊涂之人了!
陆正看着眼前的玄黄,心念之中浮现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他所经历的,但只有到了此刻,他才渐渐看清楚了一些事情的遥远的因果。种种莫名的心情在他的心念之中荡漾开来。
而在颠倒梦想小径之中,红衣人正注视着一动不动的陆正。他刚才施法将过去发生的一切注入陆正的命镜之中,令他自己去回顾当初发生的一切,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指点陆正的修行,小心翼翼地引领着陆正避开种种命运的纠缠,以及来自断慈山的试探,好不容易终于到了眼前的这一刻。只要陆正承认他自己就是圣宗,下一刻,他便能和陆正本身的元神融合,让圣宗玄黄再一次出现在天地之间,重演三千年前一阻人妖大战之举!
本来这一切应该在天巫山上就可以完成的,天巫山可是自己安排了数千年之局,在那儿完成蜕变是最为安全不过的。不仅有整个天巫山大阵的保护,而且还能顺便最后炼化那件以天地之力祭炼数千年的灭妖法器。如果这一切顺利实施的话,那就完全不必担忧断慈山的妖物了!
只是可惜,在天巫山上一切都功亏一篑,只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自己突然从天巫山大阵之中脱出,至今还有些不解究竟是什么缘故。等到来到了这颠倒梦想小径,也算是一次机会吧,若不是借助着小径的法力,否则还真的没办法让陆正如此完整见证自己的过去呢。这应该是唯一的机会了,必须好好的把握!
就在这时候,红衣人忽然感应到,陆正身上似乎发生了一种玄妙的变化,明明就在他眼前一动不动的陆正似乎动了一下,远离了他几分。红衣人一惊,定神一观,陆正的确没动,但也的确在他的神念感应之中远离了一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借助颠倒梦想小径之力,将陆正引入自己的梦中,按理说一切都能感应的清楚无比的,但现在好像有什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难道让陆正恢复圣宗之身的事情,又会跟在天巫山之上一样,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吗?
这可是佛山啊,有万僧之念,千年佛力加持,加上陆正乃是天命之主,气运凝定,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力量能够对他做出干扰呢?红衣人不由地更加小心地感应着陆正,他必须谨慎确保一切不会发生意外,否则若不能恢复圣宗之身,那断慈山的妖物便没有人能阻挡了!
若仔细算起来,在命镜之中显化的无极大阵之中的玄黄,加上不知为什么突然化出的陆正的一念之身,以及在颠倒梦想小径的红衣人,和在红衣人梦境之中的陆正,还有在梦外的陆正的真身,前生后世,梦里梦外,总共居然有五个陆正。当然也不知道应该是算是玄黄,还是陆正!
红衣人所感应的变化,正是陆正化出一念之身进入无极大阵之际。不要说红衣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就连陆正自己也是懵然不觉的。此时的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玄黄如何与蚩尤相斗呢?这无极大阵之中发生的一切,三千年来,只怕都是无人知晓其中真实的。修行人或者都以为,圣宗是和妖物进行了一场生死斗法,却绝对不会想到无极大阵之中竟是这样的情形。
“忘情!”
玄黄此言一出,陆正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他心中所猜想的也是这两个字。相对佛门的修行,他自是浸淫道门法诀之中较多,虽然没有看过太上玄妙经,但是道门天地二宗、阴阳八派的法诀,他可都是仔细揣摩过,尤其是阴阳八派的法诀,他还分别印证了八种道身境界呢。所以对道祖之超脱天地之道的修行,以他的理解,思来想去,也应该是这两个字。
果然,蚩尤道:“无生,忘情,这就是当初那两人给本座的回答。他们一出口,本座便能感应到其中的境界,的确是能超脱天地。但是他们也都同时对本座说了一句话,受到出身所限,这种境界,本座是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