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妒火烧尽功德林
这个发问的弟子叫做天趣,是一位已经跟从佛祖修行数十年的弟子。在前十年之中,修习禅定、咒法,在众多弟子之中精进最为神速。只要是佛祖所说之法,往往入耳心通,对于佛祖所现之境界,每每入眼知变。平日里再众弟子之中,也常常复诵佛祖言语,与人争辩,无人能敌。
但是十年之后,天趣却不知为什么,变得傲慢起来,自觉所见所悟已等同于佛祖。一开始先是在众弟子之中以成就者自居,跟佛祖一起走路的时候不再跟随身后,而是上前与佛祖并行,惹来众弟子惊疑厌恶。到最后则演变至在佛祖说法之际起身发问辩诘,所问的都是刁钻古怪,一听就知道是挖空了心思想要难住佛祖的问题。但佛祖都是随所问设答,一次也没有让天趣难住。虽然如此,却没有让天趣之心真正敬服,随着一次次受到挫败,天趣心中反而越来越感到一种热油煎心般的嫉妒。
终于,嫉妒之中迷失的天趣再也无法忍受众弟子只恭敬佛祖而不恭敬自己,他开始在私下里对一些跟随佛祖而没有修证成就弟子挑拨离间,或者编排诽谤佛祖的言行,或者假装好心指点修行法门,却只是谈论高明的境界让这些弟子心生向往和疑虑,却丝毫不顾他们是否已经能够修持那些法门。在天趣的这样的行为中,不少跟随佛祖的弟子纷纷离开,或者转而跟从了天趣。
天趣因此变得很是得意,但却知道跟从自己的弟子还不够多,所以叫那些跟随自己的弟子不可声张,仍然假意跟随着佛祖。眼见佛祖对周围一切似乎并无任何觉察,天趣心中暗暗得意。觉得佛祖神通修为不过如此,连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无法察觉。于是胆子变得更大了起来,也更加的狂妄了,甚至生出了想要将佛祖杀死取而代之的心思。
有一天,佛祖带着众弟子外出乞食。所谓乞食,以佛祖所言是因此接受众生恩惠供养。与众生结下缘法。正好有一位弟子身体不适,不能相从,天趣也趁机假装不适,故意没有跟从。当佛祖带和众弟子经过一片峡谷之时,偷偷赶超提前峡谷上方埋伏的天趣施展大神通切下了半座山峰。山峰裂开之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从半空狠狠地砸向了峡谷之中的佛祖和众弟子。
众弟子听得巨响,抬头见天空一暗,半座山都到了下来,当即吓得魂不附体,惊呼狂奔。就在这时候。却见佛祖却仿佛什么也没察觉一样,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前走去。有些逃了一半的弟子见状立即跑过去想要将佛祖拉走,不料一拉佛祖的胳膊却是纹丝不动,好像是在拉一座山一样,反倒是不断前行的佛祖将拉他的弟子向前拖走了。
那位弟子惊骇至极,想要顾自己逃生,却发现不知怎么自己的手却是黏在了佛祖的手臂上,怎么也甩不开。而那半座山峰却已经带着破空反而呼啸当头砸下来了。他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师尊!”
佛祖听见这位弟子呼喊,这才有了反应。冲那位弟子看过去,见到弟子惊恐万分的神色,却是微微一笑。这时候那半座山峰已经落下,佛祖身形不动,把头一仰,一张嘴吹出一口气。顿时将那半座山峰给吹了回去,仍旧稳稳落在了原来山崖之上,再度融为一体。而那位弟子手上一松,被黏在佛身的手获得了自由。
吹气退山,这是何等神通!不要说那位去拉佛祖手臂的弟子。那些四散奔逃的弟子们转身看见这一幕都纷纷呆在了原地。就在这时候,变故突然产生,因为那半座山峰归位,落下之时产生巨大的轰击之力,磕碰之下迸出了一块手指大小的尖锐石头向着佛祖激射而来。
这时候,只听一声惊呼:“师尊,小心!”随即一个身影由虚化实出现在了佛祖身前,挡住了这块小石子。石子在他的胳膊上蹭过飞出,擦破了一点儿皮,渗出一颗血珠,令来人微微哼了一声。
佛祖见状,关切地问道:“天趣,你没事吧?”
挡住小石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天趣。他见佛祖吹气退山,自觉自己无此神通,心中忽然对佛祖产生了恐惧之心,担忧如果佛祖知道了是自己暗中加害,只怕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正焦急之间,忽见那颗石子飞出,当即飞身上前抵挡,以表忠心。听见佛祖语带关切,心知得计,不由大感得意,佩服自己应变迅速,果然瞒住佛祖,同时也笑道:“师尊,只是出了一滴血,没有大碍。”
这时候,众弟子也纷纷走了过来,向天趣表示问候,同时个个都露出了惭愧之色。当时变故发生之际,自己等人却是舍下佛祖各自逃命,而天趣却能奋不顾身上前相护,如何不让他们感到脸红耳热呢?其中有不少弟子更是跪倒在地向佛祖痛哭流涕,表示忏悔。
佛祖用他宽大温厚的手掌一一在那些痛哭的弟子头上、脸颊上抚摸过去,道:“你们为什么要因为珍惜自己的性命而痛哭呢?难道我愿意看见你们为我而死吗?好了,都起来吧!你们是我的弟子,而不是我的奴仆!”
众弟子听见佛祖这样说,一个个都停下了痛哭,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佛祖则来到了天趣面前,问道:“天趣,你不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留在精舍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
天趣心道,我分明为你挡住了危险,却还要来怀疑我的用心,这样的师尊真是让人齿冷。但嘴上却道:“师尊,我正在精舍之中休息,忽然感到心中不安,好像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我心中唯一记挂和担忧的就是师尊您,所以施展神通匆匆赶来,没想到正好看见这一幕。”
佛祖点点头,看见天趣手臂上破了皮肉,渗出一滴鲜血,伸出手指一拈。将这一滴血拈在了指尖,端详了一会儿。天趣不明白佛祖的用意,心中惴惴不安,忽见佛祖指尖自己那滴血膨胀起来,变化成了一朵红色莲花。在身边众弟子们发出的惊叹之声中,佛祖将这朵红色莲花递到天趣的手上。道:“今日你因我出一滴血,来日我也将因你出一滴血。今日我以你一滴血化作莲花,他日你又会将我的一滴血化作什么呢?”
佛祖乍出此言,原本以天趣之睿智聪明,总能对佛祖所问做出漂亮的回答,但这一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是呆呆地接过了佛祖手中的红色莲花。
这时,一旁有弟子问道:“师尊,您是在跟弟子们说笑吗?您已经成就不坏不灭金身。怎么还会出血呢?”
佛祖笑而不答,转身就向前走去,继续去化缘乞食了。其他众弟子也一一跟了上去,天趣手持红莲花,心中空空落落,看着远去的佛祖伟岸的身影,几度想要跟从上去,却最终拿着红莲花回转精舍去了。
天趣回到精舍之后。那位生病的弟子见他回来,正要询问他刚才为什么匆匆离去。忽见他手中拿着的红莲花,便问道:“师兄,你的红莲花是从哪儿摘得,为什么我一看见觉得身心舒畅,感觉沉重的病体都轻快了起来呢?”
天趣一路沉思发愣,就连自己怎么回到精舍都有点不清楚。骤然听得这话,随口就答道:“这是我们的师尊,用一滴血所化成的红莲,不是我从哪儿摘来的。”
天趣口出无心,没有说明白这一滴血其实是从自己手臂所出。那位弟子听了却以为是出自佛祖身上的血,当即急忙从病床上挣扎起来,冲着那朵红莲跪拜,激动地热泪盈眶道:“师尊果然是大神通成就之人,如此一滴血化作的红莲,也能消除病痛。自从天地开辟以来,何时曾出现过这样的不可思议的功德之人呢,实在是应受所有人的礼敬!”
这位弟子一边说一边冲着红莲跪拜不已,却没注意到天趣脸色变化的极为可怕,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红莲分明是自己的血所化,若是让他感到病痛减轻,那也是自己的功德。这人反而归功师尊,真是眼瞎心迷,还有什么必要活在世上。
天趣一念及此,冷眼看着师弟跪在地上磕头,趁他匍匐之际,抬手一掌拍下,正拍在了对方光光的脑袋之上。这一下他使足了浑身的劲力,顿时将那光头拍的稀烂,可怜那弟子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已一命呜呼了。
天趣杀人之后,看着倒落在地的尸身,忽然想到,这位师弟看见红莲能觉病体减轻,他虽不知这红莲乃是自己的血所化误认是师尊之血,但不也是证明了自己的血具备如此神妙之用,根本不输给师尊,说不定师尊的血还没有这样的神妙之用呢?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已经超越了师尊?
天趣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认为已经到了取代佛祖的时机。他决定要当面挑战,将佛祖辩倒,然后光明正大的取而代之。于是他先将那位弟子的尸体搬到精舍后面埋了起来,又将满地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盘坐在精舍的院子之中,等待佛祖等众弟子回来。
不料,这一等就是七天,原来佛祖带着弟子去化缘乞食,却被一位国主派人请走,一连**七天,才依依不舍地送佛祖回来。这位国主对佛祖礼敬有加,派遣出了自己的亲卫护送不说,而且还让佛祖乘坐他自己的御用坐骑六牙白象回来。
天趣在精舍之中苦苦等了七天,望眼欲穿,终于在第八天时候远远听见各种美妙的乐声,不多时便看见佛祖乘坐六牙白象,在一大群士兵的簇拥之下缓缓向精舍而来,其余的弟子则都是跟随在白象身后,不少人满脸都是兴奋的得意的神色,只有少数跟从佛祖已久的弟子仍旧是一脸平静。
天趣见到这样的情形,心中顿时嫉妒的发狂,这六牙白象分明该是用来驮着自己才对,还有那些士兵,他们应该护卫的也是自己,但是这一切却让师尊抢走了。天趣被妒火烧得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在原地蹦跳不止,忍不住急匆匆冲上前去,想用神通之力将师尊从六牙白象上掀翻下来。
等到他来到了六牙白象面前之际,那些士兵早看见他冲过来,神情凶恶,当即冲出四个人手持长矛拦住了他,喝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来冲撞国主最尊敬的师尊!”
原来在这七天之中,那位国主已经拜佛祖为师了。天趣被这一喝,当即大怒,施展神通一挥手,就将四个士兵掀翻在地,一个箭步冲到了六牙白象面前。白象被他浑身的凶恶之气感染,卷起长长的鼻子,抬起两条前腿不住跺地,发出大叫,眼见是发狂得要将佛祖掀下来了。
六牙白象足有两三个人那么高,如此巨大,若是发起狂来可不得了。一时庄严的队伍惊慌起来,人人失色。众士兵想要制服白象,让他安静下来,却不得其法,只好挥舞手中的长矛,围住白象,不住大声呵斥,却一点儿用也没有,白象越来越狂躁,整个眼珠都红了。
这时,只见佛祖伸手在六牙白象的额头上摸了摸,白象立即恢复了平静。然后,佛祖在白象之上冲着天趣问道:“天趣,你如此匆忙来到我的面前,是因为性命攸关的大事吗?”(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遮心欺主用巧言
天趣被佛祖这么一问,当时就怔在了原地,原本心中燃起的熊熊妒火忽然像是被丢进了一片冰湖之中一样,瞬间湮灭的无影无踪,甚至隐约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冒出冷气。一下子他忽然忘记了自己刚才那种迫切的心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匆忙地冲上前来是为了什么。
天趣环视周围,看见所有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他看,不由地丧失了全部的信心,哪里还能提起一点取代佛祖的念头,赶紧说道:“师尊,弟子在此盼望你回来已经足足七天。再看到您的刹那,难以抑制自己的心情,所以才忍不住急切地奔跑过来,无视了所有的一切。”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一颗心怦怦直跳。刚才佛祖开口即说性命攸关的大事,莫非他已经知道了那名弟子被自己杀死了。是佛祖的神通广大,眼中不漏吗?还是那名弟子阴灵不散,前去向佛祖托梦?又或者佛祖和弟子之间互相有着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感应?
却见佛祖释然一笑,在白象之上对那些手持长矛的士兵说道:“你们不必惊慌了,是我的弟子太过想念我,所以才冲撞了队伍。你们都将长矛收起来吧,这些凶恶之气让这性情平和的六牙白象都忍不住要发狂了。我已经到达精舍,国主的命令你们也已经完成,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将这头六牙白象也带回去吧!”
佛祖说着,伸手在六牙白象背上轻轻拍了拍,六牙白象乖顺无比的跪而来下来蹲坐在地上,让佛祖从它的背上下来。
士兵之中的一个长着胡子的精壮汉子站了出来,他是这支亲卫队的队长。这位队长先将自己手中的长矛交给身边的一个士兵,走到佛祖面前。一拍胸口,行了一礼,道:“尊者,国主的命令是将这头六牙白象和十个士兵留下,白象作为您以后的坐骑,方便您到处说法传道;士兵作为您的卫士。为您挡住那些无礼的暴徒。这是国主临行前吩咐我一定要做到的。”
佛祖道:“多谢国主的美意,但如果要去任何地方,我已经长了两只脚,如果让着白象天天驮着我,那我何必长这两只脚呢?至于让那些士兵来保护我,如果我的所作所为是让所有人厌恶的、排斥的,那又有谁能够保护得了我呢?不要说只有你们十个人,就算是有十支军队,恐怕也保护不了我!你说对吗?”
亲卫队长目光坚毅。一看就是百战余生的人,闻言点头道:“尊者您说的话我完全赞同,但我只接受国主的命令。来之前国主吩咐我将白象和十个士兵交给您,还说了如果尊者您拒绝了白象,我就要被砍去左手和左腿,如果您拒绝了十个士兵,我就要被砍去右手和右腿,看我是选择被砍去左手左腿还是右手右腿。但是如果两样您同时都拒绝了。我就要拎着自己的脑袋去见国主了,连选择被谁砍下来的余地都没有。让我自己动手。”
看来那位国主是太了解佛祖了,知道他心中慈悲,是绝对不会让别人因为自己被砍断手脚的,更不要说被砍下头颅了,那可是一条性命。国主以这样的方式,是为了让佛祖没有办法拒绝他的馈赠。一定要他接受自己的好意。
佛祖似乎也没有言辞再拒绝,回头对着天趣道:“我的弟子,你说该怎么接受国主的好意,却能让白象和士兵都回归他们该去的地方,而又不会使这位亲卫队上因为国主的命令而受到伤害呢?”
天趣素来应变机智。在佛祖身下众弟子中号称多智第一,此时佛祖问他,自然是想要他说出个办法,解决这个尴尬。因为以佛祖而言,是绝不会接受这样的馈赠的,这可是违背他说定下的出家修行的戒律的。佛祖常常告诫弟子,不可贪恋种种享受,也以身作则,并称自己并非僧众首领,而就在所有僧众之中。
天趣心知佛祖的意思,又起了念头,就算你是师尊,还不是要求助于我,顿时又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不过眼前还是要先打发了这些士兵才是,于是向佛祖行礼道:“师尊的意思,是让弟子来处理了。”
见佛祖点点头,天趣便走到那亲卫队上面前,咳嗽一声,道:“将军,您也已经亲耳听见了,我的师尊,也就是你口中的尊者,你国主的师尊,已经委托我来处理这件事了。我想先问你一句,刚才你说国主交代你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出自国主口中,是他亲口对你说的,是吗?”
亲卫队长不明白天趣的用意,但见佛祖的确是让他来处理这件事,便点了点头道:“是的。”
天趣又追问道:“你能确保是国主的原话,一字不漏吗?他说的就是你可以选择被砍掉左手左脚,还是右手右脚?又说如果白象和士兵两样都同时拒绝,你就要砍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这样?”
亲卫队上仔细想了想,确认道:“不错,我刚才说的就是国主的原话,一个字也没有错。您是想要我违背国主的命令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可以不在乎生死,也一定会完成国主的命令!”
“我绝对相信将军你的忠心,但是需要提醒您的是,既然您如此忠于国主,可是应该好好挺清楚国主的嘱托呢?如果误解了国主的意思,就算您甘心为国主而死,但国主却未必能感受到您的忠诚,到那时候想必您的家人也会感到伤心的吧!”天趣呵呵笑道。
亲卫队长闻言又惊又怒,一把抽出随身的佩剑,喝道:“狡猾的僧人,搬弄唇舌,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要离间我和国主!”说完,不等天趣回话,猛地一剑刺出,却刺了个空,天趣居然凭空在他眼前消失了!
“将军为什么要如此冲动呢?别忘了,现在这件事可是由我处理。只要我一句胡,拒绝了白象和士兵,你可就连脑袋都保不住了,还敢在此向我放肆吗?”天趣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以为我怕死吗?”亲卫队长大喝一声,非但不受威胁,反而猛地一转身。白光连闪,一口气刺出好多剑。但可惜哪里能伤到神通在身的天趣。只见天趣左右随意晃动了几下,就轻松将这些凌厉的剑刃躲了过去。
四周都是士兵,亲卫队长哪里肯丢脸,不由焦躁起来,挥舞佩剑又快了几分。却闻一声冷笑之后,剑光一住,亲卫队长觉得手中一紧,刺出的剑刃被天趣用两根手指夹住。任凭他怎么使劲,直至累得满头大汗,佩剑都是纹丝不动,根本拔不出来。
天趣则看着亲卫队长,一脸风轻云淡,道:“将军,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的国主嘱咐说。如果我师尊拒绝了白象,你就要被砍去左手和左腿。如果拒绝了十个士兵,你就要被砍去右手和右腿,又让你自己选择被砍去左手左腿还是右手右腿。那我想要提醒你,为什么不在我师尊拒绝了白象,你就选择被砍去右手右腿,拒绝了十个士兵。你就选择被砍去左手左腿呢?”
亲卫队上顿时一愣,按照天趣的话来说,如果是这样,那他的选择岂不是与之前国主决定的,拒绝白象就砍去左手左脚。拒绝士兵就砍去右手右腿的命令相违背吗?但是让自己选择被砍去那一边,可也是国主的命令啊?说到底就是国主自己和自己相违背,那岂不是说自己哪一边的手和腿都不必被砍下来了吗?
当然了,天趣在此分明是故意曲解的国主的意思。国主让亲卫队长选择的意思,当然是意在让他选择其中一件事一定要完成,乃是督促之意,并不是让他拥有选择被砍哪一边的权利。但若硬要以天趣那样解释,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这就是他刚才强调问亲卫队长,是不是国主原话一字不差的缘故了。
亲卫队长虽然不怕死,当然也不想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转念就想明白了其中奥妙,看起来佛祖是肯定不会接受白象或者士兵的,若是按照天趣的话去回报,只说是佛祖教自己说的,未必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啊,当即又道:“但是国主说,两样都拒绝,可是要我自己砍下脑袋的,那又该怎么说才好?”
天趣见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松开指间的剑刃,笑道:“这就再简单不过了,我师尊分明是先拒绝白象,后拒绝是个士兵,可没有同时拒绝两样啊!”
亲卫队长一听,一拍自己的脑门,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可真够笨的,怎么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呢?不由也自嘲地笑了起来。但听天趣又道:“这不过是言语机巧而已,你如此去回话,虽然能让国主无话可说。却难保他觉得你冒犯,直接就把你杀了。让我再教你一个办法,保证让你带着白象和士兵回去,国主非但不责怪你,还会大大嘉奖于你?”
亲卫队长心中正发愁只凭这样的话未必保得住性命,听闻天趣居然还有保命之法,当即大喜,道:“您还有什么办法,快点告诉我吧!”
天趣却只是笑而不语,亲卫队长见状,开始有些迷惑,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将手中佩剑收起,退后冲天趣行礼赔罪,直称冒犯。天趣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叫他附耳过去,耳语了一番,直把亲卫队长说的眉飞色舞,直呼好办法为止。
一反耳语过后,亲卫队长便匆匆向佛祖行礼,带着白象和士兵一阵风似地离开了,好像着急去办什么事一样。其他的弟子们见此情形,都好奇地围了上来,询问天趣究竟是对那亲卫队长说了什么,能够让他如此心满意足地离开。
天趣一开始还不愿说,禁不住众人起哄,这才道出原委。原来他是教这亲卫队长去用木头雕一个师尊的样子的木像放在白象背上,让众士兵簇拥回去。如此一来,既合了国主的意愿,也不需要佛祖真的接受白象和士兵,国主必然满意,他的小命抱住了不说,必得国主厚厚嘉奖赏赐 。
当时佛祖仍还在世,并没有后世之佛像。因此天趣所言可以说是后世塑造佛祖造像的起源。众弟子听得这个办法,也不禁觉得果然是一个秒至极点的好办法,当下交口称赞起来。有的弟子甚至建议自己也去雕刻这样的木像,哪怕自己出远门或者师尊不在身边,也能像师尊在的时候一样。
这个建议一出,顿时得到不少弟子相应,众人顿时纷纷开始出谋划策,打算要做这件事。不料在一旁的佛祖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就在你们身边,你们还要去木像上找我。若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们,你们岂不是只会去找木像了吗?到时候,还有谁会认得我!”
佛祖说出这话,众弟子中不少人顿生惭愧之心,脸红不已。这时佛祖又道:“天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行圆愿满针尖血
天趣此时正被其他弟子包围,盈耳都是称赞敬佩之语,众弟子纷纷说他不愧是多智第一,三言两语就将这些凶神恶煞的士兵给说服劝退了,应该给他多一个称号,不仅是多智第一,也是辩才第一。天趣听得心神如醉,飘飘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听到佛祖声音,之前的雄心又起,含笑走到佛祖面前,也不称尊,也不行礼道:“是的,我有话想要问你!”
天趣的言语殊无恭敬,四周的弟子们察觉变化,个个心中震惊得不由自主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刚刚还为佛祖排忧解难的天趣这是怎么了。于是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集中在了相对站立的佛祖和天趣身上。一时间精舍院外,静谧异常,无论是谁稍微大声地喘口气,都能被其他人听见。
佛祖看着天趣,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望着天趣的眼神不带有一点杂乱,纯净得仿佛春天的泉水。天趣看着佛祖,脸上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下巴微微扬起,目光之中有烈火燃烧一般地炽热。他的后背发紧,浑身缩起,好像是一头随时要暴起扑杀猎物的野兽。
佛祖还没有说话,这时候四周有五十几个弟子动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向对峙的两人靠近,却是一边倒来到了天趣的背后站定,带着挑衅的目光瞪视佛祖。其余的弟子见状大惊失色,原本以为只是天趣的修行出现了什么问题,以往弟子因有所疑而产生对佛祖无礼之举也是有的,但最后都被佛祖以大神通智慧一一降伏,所以他们见天趣这奇怪的言行,都以为也是这样,只不过因为天趣是诸弟子之中最为优秀的那个。没想到连他也出了问题,所以有些震惊罢了。
但是看到眼前的情形,众弟子这才纷纷明白过来,事情可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居然有那么多弟子站在天趣身后,说明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对佛祖的挑衅。这根弟子修行出现问题可完全不是一样性质的事情了。不及思索天趣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众弟子气愤之下。连忙跑过去站到佛祖身后,对着天趣以及站在天趣身后的弟子们怒目相向!
站在佛祖身后的弟子人数当然更多,大约有两百多人,在场剩下还有一百多人则是站在旁边,没有加入任何的一边。天趣虽见佛祖身后人多,也是丝毫不惧,心中暗道,不要过多久,这些人就都会明白谁才是更高明的。到了那时候他们就会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要站在我的身后了!
天趣正这么想着。佛祖终于开口了,道:“天趣,既然你有问题要问,那我们还是会精舍坐下相谈吧,不必站在这里。”说着,当先向前走去,压根没有理会站在他身后的众弟子。一人独身飘然进入了精舍之中,在屋子面前的空地上坐了下来。
剩下的那一百多弟子见状。个个合十行礼,跟随着佛祖进入。但他们谁也没有在佛祖身边坐下。而是选了远处一棵大树的树荫下盘坐了下来,离得不远不近。而那些选择站在佛祖身后的弟子也急忙匆匆跑了过去,在佛祖的身前坐了下来,顿时挤满了院子。
天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佛祖这样的行为在他意料之外,自己刚刚觉得对方人多势众。怎么他反而离开了那些支持他的弟子呢?
“天趣,你还站在哪儿做什么?那个有话要说的你,应该不是那么迟钝,快过来吧!”佛祖坐在地上,向天趣呼唤。
天趣顿生一阵羞辱之感。继而羞辱化为愤怒,愤怒被压制之后又转为阴冷,他克制住想要几步冲过去的冲动,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转身缓缓地一步步冲着佛祖走过去。走进院子的时候,因为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根本没有路让他走到佛祖面前。
天趣见状,眉心一皱,随即划开大步不管不顾直接迈进了院子,同时一身神通法力展开,面对眼前挤得不留缝隙的人群,却如入无人之境。盘坐成一片的众人之间出现一条裂缝,仔细一看是那些弟子被他的神通法力向两边掀翻而去,让天趣得以落下脚步。裂缝直通佛祖身前,正随着天趣接近变得越来越大。
要知道这些弟子们跟随佛祖修行,个个都有一身定力,虽只是简单盘坐在那儿,跟一座山座落在那儿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天趣却能以如此不落痕迹的霸道法力将那么多人掀起,只能说除了多智第一和辩才第一之外,还应该称他神通第一。
天趣和佛祖相聚不过十丈,但是这十丈走过来却并不轻松,等到天趣来到佛祖满前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片细密的汗珠。天趣没有伸手去擦掉这些汗珠,似乎这些汗珠让他变得更为亢奋。他整理好衣服在佛祖面前坐了下来,看见佛祖身披黄色的袈裟就在眼前。
天趣的屁股刚刚着地,佛祖的脸上便露出了悲痛之色,开口问道:“天趣,仁多子是怎么死的?”
仁多子正是那个因病留在精舍,最后被天趣一掌击碎头颅而死的那个弟子。佛祖尚未进入精舍,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特地询问天趣,看来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但此时的天趣却已毫无惊惧,他双手一合,淡然应道:“仁多子因命而死。不因身心之疾而死就是不当死。不当死而死,就是因命而死。”
佛祖听了,似乎为这个答案而满意,没有再继续追问,目光垂落,看着天趣的双腿,道:“天趣,你的双腿之上为什么沾满了泥沙?”
天趣低头一看,自己盘坐的双腿果然沾满了泥沙。这可不对劲啊,当初一掌拍死仁多子的时候,有不少血肉飞溅落在了他的双腿之上,于是他后来埋葬了仁多子之后,特地用清水将自己的双腿洗了一遍,怎么还会沾满这么多泥沙呢?而且奇怪的是。这些泥沙色泽暗红,分布在腿上像极了之前仁多子的血肉沾满的样子。
这不是泥沙,是佛祖对自己使用了大神通幻术,让自己看见的幻觉。一念至此,天趣心中冷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于是心中大定。从容答道:“我双腿之上并无泥沙,是你心中不净,念存泥沙,所以才见泥沙。”
此话一出,天趣腿上的泥沙尽数不见,恢复原来光洁双腿的样子。连破佛祖两问,天趣脸上更增得意之色,忍不住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出来好了!”
佛祖笑了笑。没有推诿,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就问你第三个问题,也是今天最后一个问题。今天之后,你将往何处?”
佛祖这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恐吓威胁,他是见自己已经远远超越了他,所以要赶走自己,免得对他产生威胁吗?果然是一个卑鄙的家伙。天趣心中大怒,但是眉眼之间却是更冷。不卑不亢地答道:“天上的云朵不知聚散,地上的河流不问东西。我不会决定自己将要去的所在,只会虚心接受命运的安排。”
天趣的话说的貌似谦逊无比,但是其中隐含的意思却甚为狂傲。天上的流云,地上的河流都是任运自然,他以此二物作比。为的是宣称自己没有任何目的。他说只会接受命运的安排,言下之意分明是在否定佛祖所谓他要离开,在他的心中,觉得命运是眷顾或者说是站在他那边的。
佛祖听得他的回答,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一样。让原本正期待看见他露出震惊之色的天趣颇感失望。他一定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就是想让自己感到混乱!抱定这个想法的天趣深吸了口气,现在该是自己反击的时候了。想起自己即将就要实施准备了那么久的安排,身心不由微微颤动起来。他缓缓地从自己的衣服中抽出了一根长针,这是缝补衣服用的。佛祖要求众弟子自己缝补衣服,所以天趣拿出这根针并没有让在场其他弟子觉得奇怪,倒是不解他想要用这根针做什么,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天趣举着长针,道:“你曾经对我们说过,成就者之身名为金身,是历诸般劫数而始终不坏不伤,不生不灭的。你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又自称是我们的师尊,那我今天就想要验证一下,如果我用这长针刺你,会不会刺破你的身体?”
天趣这话刚说完,立即就有不少支持佛祖的弟子哄闹起来,大声斥责于他。但是支持天趣弟子们则是毫不客气指出如果佛祖真是金身不坏,又怎么会害怕小小一根针呢?如果他连一根针都会害怕,那平时所说的金身境界,不就是撒谎吗?难道大家要跟从一个撒谎的人吗?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犀利,让那些支持佛祖的弟子们都哑口无言,其中有些甚至也动摇了心念觉得天趣等人说的也对,如果佛祖所言不虚,那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反而更能破去他们的疑惑才是。而且在他们的心里也隐隐想看见这一针刺下去到底会有什么结果。自己当然不敢去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既然有人去做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不仅能够知道这样做的结果,而且自己还不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众人争吵不休,精舍院子之中喧闹不已,只有不远处树下的那一百多名弟子始终安静如常,不闻不动。只听天趣大喝一声,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对佛祖道:“曾经我也是你的弟子,所以如果你不想接受这一针的考验,那就直接说出来就好,我也不会勉强于你,只是从此以后你就不再众人的师父,而我才是……你!”
天趣话才说了一般,忽然噎住,原来是佛祖缓缓地将胳膊伸到了他的面前,接受他的针刺。天趣见到佛祖从袈裟下伸出来袒露的金色手臂,忽觉这金色手臂上绽放出无量光明入眼,让他感到心神一阵的晕眩。
迷离中,天趣看见一只手握着一根长针缓缓向前,直奔佛祖的手臂而去。那长针竟是如此尖锐,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仿佛能刺入任何的物体,在接触金色手臂的刹那立即钻进了皮肤,毫无阻碍。长针一入即停,光明散去,天趣发现,原来那只握针的手居然是自己的!
惊觉刹那,手臂颤动,长针被牵动而出,针尖之上赫然带出一颗饱满的血珠,刺目惊心!(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一刀斩尽莲花开
佛祖金身居然出血了!
顿时整个场面大乱了起来,慌乱写满了众人的脸,惊呼之声此起彼伏。让人意外的是,不只是那些支持佛祖的弟子,就连支持天趣的那些弟子脸上也是一样的惊慌,没有丝毫的得逞的快意和满足,反而眼中都灭了光彩,心中似乎有山陵崩塌一般,急切地互相看来看去,如同迷路丧家的稚子一般。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无比的惊叫之声响起,压住了所有躁乱的声音,叫声之中带着满是不可置信,似乎那种看见了极为恐怖之事的人才会发出的叫声。这一声不是来自别人,正是出自天趣。所有的人都因为那一声尖叫向天趣这边望了过来,却见他手持长针,神情诡异,愣愣地看着针尖的鲜血出神,似乎整个人都恍惚了,好似对周遭发生的事一点儿也没感觉一般。
天趣这是怎么了?原来就在他发觉自己不知怎么就已经刺破佛身,看见针尖之上那颗鲜红饱满的血珠的刹那,心中登时回想起七天之前的场景。那天他以神通截断山峰,试图将佛祖压死,不料那座山峰却被佛祖一口气当场就给吹了回去,好在他急中生智,抢上前去为佛祖挡住了飞石,避免了自己的嫌疑,赢得了信任。佛祖也没有追究山峰为何倾颓之事,他也为自己应变神速而感到得意,佛祖却对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说的是,“今日你因我出一滴血,来日我也将因你出一滴血。今日我以你一滴血化作莲花,他日你又会将我的一滴血化作什么呢?”
当时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一向能言善辩的自己居然失神楞在原地,讷讷无言。一直到佛祖离开。自己手持红莲回到精舍都没反应过来,后来更出手杀了仁多子,那更将这句话全然抛诸脑后了。此时看见这一滴出自佛祖金身的鲜血,触景生情,当日佛祖的这句话一下子从心中浮现了出来,犹如刚刚在他耳边说出一样。
难怪自己当日回答不出来。原来佛祖所问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早已预料到了今天的这一滴血出,所以才会说出来日我也将因你出一滴血的话。他居然能够预知未来之事,而且还知道的那么清晰,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前半句话已经应验,那后半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佛祖的确是将自己的那滴血化作了一朵红莲,那自己又会将佛祖的这滴血化作什么呢?
佛祖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有所暗示,还是真的在问自己?嗯,他不可能只是问自己想做什么。既然预先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是知道我想要拿这滴血做什么。那他究竟是知道了我要拿这滴血做什么呢?我该如何才能知道他知道的一切呢?
天趣正在苦苦思索,却已经是思入歧途了,居然去猜测佛祖心中知道的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不管佛祖知道什么,总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他这么不言不语,自然引起支持他的弟子惶恐,有个支持天趣的弟子忍不住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一声叫出。却见天趣浑身一颤,却如遭雷击一般颤抖起来。手中长针一抖,那一滴佛血顿时向前飞出,正好落在佛祖的肩膀之上,迅速没入黄色的袈裟之中,顿时红光罩住了佛祖全身,黄色的袈裟在红光之中瞬间变成了鲜红耀目的血色。
众人见此异象。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呆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全部失去了主张。而在一旁树下的那些弟子则都是纷纷起身,冲着身披鲜血袈裟的佛祖跪地礼敬,脸上都是庄严慈悲之色。齐声道:“身脆不坚,所以流血。众生流血,我亦众生,亦愿流血。”
在众弟子礼拜唱诵之声中,佛祖缓缓站起身来,身上的红光收敛消失,最终不见,但是那领黄色的袈裟却已经变成了红色,再也不退。佛祖解下这件袈裟捧在手里端详了一阵,然后看了看天趣,道:“后人看见这件袈裟,应该能够明白我的心愿!”
天趣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是有个支持天趣的弟子大着胆子道:“你既然是金身,为什么还会流血,你分明对我们说了谎,是个骗子。我们大家再也不相信你,不跟随你了!”他连说了好几遍,只有几个弟子零星响应了几声,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低,直至无声。
精舍院中又复无声之际,天趣却大声笑了起来,其声癫狂,只见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抓起一把泥沙塞进嘴里,然后猛地向佛祖喷去。泥沙尽数落在佛祖面前,半点不染其身。天趣却也不介意,不住从地上抓起泥沙往嘴里塞去,又向其余众弟子喷去,一边喷,一边还狂笑不止。
众弟子见他行若疯癫,个个避让远离,天趣如此喷了一圈沙子之后,便丢掉了手中的泥沙,继续用将那长针不住往自己身上各个部位扎去,一边扎一边手舞足蹈,狂呼乱叫,整张面目都扭曲了,狰狞如怪物。
众人见他扎得一身是血,渗透衣服,流至地上泥沙之中,惊心不已。天趣闹腾一阵之后,便夺路向精舍之外奔去,他这副样子,也无人敢阻拦于他,任由他跑出精舍,一瞬间便跑远了。最初还能隐约听见几声嚎叫,再过一会儿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此过程之中,佛祖始终捧着袈裟站在那里,没有做任何事。那天之后,不少弟子离开了佛祖,因为他们看见了佛身出血,起了巨大的疑惑,再不能安心跟从佛祖修行了。但也有更多的弟子则拜倒在地,痛哭忏悔,发誓死心塌地要跟随佛祖。佛祖叹了口气,看着这些弟子,说道:“刚才我所受,不只是天趣那一针,你们之中有多少人在心里希望看见我受此针,那我就被扎了多少针。你们之中有多少人希望看见我流血。所以这件袈裟才是血红色的。”
众人听得佛祖这样说,更是痛心疾首,不住向地上磕头,有不少人甚至把额头都磕烂了。佛祖又道:“起来吧,不要摧残你们的肉身,要爱护自己。真正的忏悔要生出真实的善行。否则便不是忏悔。何况我想看见的也不是你们的忏悔!从此以后,这件袈裟就在你们中间一代代的流传下去吧,能看懂这袈裟的人,应该会更明白我的心愿!”
这便是佛血袈裟的来历!在佛祖骑着白马向东而去之后,这件袈裟就一直在佛门之中流传,作为历代世间尊的信物,而关于天趣出佛身血的事,也随之在佛门一代又一代的流传。
……
金刚神云叶尊者在佛门修行,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佛门往事。莲华尊自然也不可能认为金刚神会不知道,那么他这样明知用意自然就很明显了。金刚神向他索要佛血袈裟,为的是利用袈裟之上的一滴佛血来修成不破不灭的金身。莲华尊就是要以这件往事来提醒他,别忘了这一滴佛血是怎么来的。这件往事之中,其余蕴含的玄妙且不说,单就这滴佛血本身便是破佛祖金身而出,现在你金刚神居然痴心妄想用这样一滴佛血去修成金身,岂不是很可笑吗?
云叶尊者当然对莲华尊的这番用心了然于胸。但却说道:“莲尊用心良苦,老僧感激不尽。只是老僧以为。佛身出血,既是为了众生,那老僧若能得此血之助成就在世金身,又能让多少修行之人坚定信心,又能帮助多少修行人成就涅槃之道。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莫非在莲尊心中认定,世间只能让佛祖一人成就涅槃大道吗?又或者是身披佛血袈裟的莲尊自己。才是这世间第一之尊?”
莲华尊听见云叶尊者说出这番话,心知这位金刚神心魔已深,再难劝阻,不再多言。转而向黑甲道:“黑甲施主,贫僧的话已经说完了。戒刀在你手中,你我就依照所约,三刀定归属。”说完,双手合十,闭目不动。
黑甲见莲华尊面对自己的黑刀居然如此坦然,敬佩之余却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金刚神。他和金刚神合谋设局之前,曾经问过金刚神,这佛血袈裟之上的一滴佛血出自佛身,这黑刀也是佛祖炼化而成,两者同出佛祖之手,该不会佛血有克制黑刀之功吧?
黑甲如此细心,但金刚神却被问住了。自从佛祖留下这戒刀和袈裟,便被尊奉为佛门圣物,又有谁会想到将两件圣物比较试验哪一件更厉害呢?再者这戒刀在当初人妖大战之际,自昙华藏手中失落,便一直消失至今。后世佛门中连看见都没见过,只是听说有这样一口刀的存在罢了,更不要说有所了解了。
黑甲回头看这一眼金刚神,当然是在向他求证肯定,他的意思很明白,金刚神虽然不知戒刀妙用,但是光头和光头之间应该是十分熟悉,金刚神或许能从莲华不灭的言语动静之中瞧出什么端倪?但让他失望的是金刚神几乎连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
算了!黑甲把心一横,反正不管怎么样,赌约已定,不管佛血对黑刀有没有克制之用,三刀该劈还是得劈,一切等见了分晓之后再说。反正自己刚才还在言语之中留下了漏洞,到时候尽情耍赖就是,自己又不是什么守信的迂腐家伙。
“莲华尊前辈,注意了,第一刀来了!”
黑甲大喝一声,身形在半空潇洒一旋,不见刀动,已有一刀黑色弧光飞出,直冲莲华尊面门而去。黑甲心中默念:“嘿,老光头,看老子斩你个莲花开!”
黑色刀光此发彼至,带着斩缘之力掠空而至,瞬间就斩中了莲华尊的身形。却见莲华尊的身形随之即灭,并没有被斩开两半或者血肉横飞的场面。
莲华尊居然被自己一刀斩灭了,难道他这么轻易就死了,让自己担心了半天的什么破佛血袈裟一点儿用也没有,还随着莲华尊一起消失了,那金刚老头怎么办,岂不是白欢喜了一场?黑甲回头看了金刚神一眼,寻思着要不要继续一刀将金刚老光头也斩了算了,却见金刚神眼中露出异样,张开嘴巴,一脸吃惊,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胜愿无悔一腔血
黑甲回头一看,忍不住“咦”地一下叫出声来,随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老子刚才还想着把这老光头斩出花来,没想到着老光头倒是凑趣,让老子心想事成了!”
原来此时虚空之中,就在原来莲华尊站立之处,莲华尊已然不见,取而代之出现了一朵红色的莲花,静静地绽放在虚空,花瓣饱满,摇曳生姿。好像是莲华尊刚才听见了黑甲心中的话,故意如此来配合他一般,难怪黑甲笑得那么厉害!
黑刀之威,主要是能够斩出诸缘不及之力,但要催动这佛门圣器施展出这诸缘不及之力却并不是那么简单。不仅需要消耗极为惊人的法力,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催动这口刀的,缘法不足,想持住这把刀都不可能。此前在玄都山上,黑甲也是先入太极阵中,炼化了一团混沌祖气,凭借混沌祖气之威,才能完全催动黑刀施展斩缘之力。
而当黑刀施展出斩缘之力之时,那几乎可以说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正面迎接黑刀之威了。人身现于天地之间,乃是诸缘汇聚之果,若是诸缘断绝,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天地之间。这一点,看当初荒未央被直接一刀斩灭化身,随后就连涤玄天也难以抵挡其威就知道了。要知当时的黑甲不过是炼化了一团混沌祖气而已,所能施展的黑刀之威并不是全部,否则涤玄天也难以留有布局的余地了。
但此时情况可不同了,不知道当时的莲华尊是不是清楚,但现在看着虚影的荒未央却是一清二楚。在率意山的时候,黑甲就已经是修成混沌妖身了,而现在所见黑甲和莲华尊的赌斗不过是在黑甲前往率意山之前而已。也就是说虚影之中的黑甲和莲华尊相斗的时候已是混沌妖身,完全能够施展黑刀最大的威力。荒未央在率意山看见黑甲出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黑甲的黑刀挥洒,并无半分的涩滞,若不是后来涤玄天现身毁去黑刀,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根本无人能够抵挡住手持黑刀而且拥有混沌妖身的黑甲。混沌之气在手,可以让他能够连续施展斩缘之力而不会出现法力耗损过度的情况。
刚才黑甲发出的那一刀黑色刀光,虽然看似毫不起眼。实际上所蕴含的的是应该就是黑刀最大的威力才对。以荒未央对黑甲的个性的了解,别看这家伙经常嬉皮笑脸的,但绝对是个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家伙,能够利用的无不利用,不会给敌人任何喘息的余地,是绝不可能在这样的赌斗之中留手的。推演那一刀,荒未央自忖如果是自己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在硬接一刀之下还有存活的可能的。只怕是想要躲避也未必能顾躲开。那一刀之迅速,已经能够破开流光了。
眼前的事实也是如此,就算是以莲华尊这样的修为,也没有能够躲过这样一刀。但事情又好像不止那么单纯,从那一朵突然出现的红色莲花来看,莲华尊应该绝不是已经被一刀站灭那么简单。虽然因为是过往之虚影,所以荒未央无法感应红莲之中的气息,但见黑甲之举动。就知道那一朵红莲正是莲华尊所化。
莲华尊法号莲华不灭,不得不说。这个法号跟现在发生的事太过应景了。一刀断缘,莲花现身,不灭之名,正是说明了只要这朵红莲还在,莲华尊就没有身亡。至于其中的缘故,以荒未央所猜测。只怕十有**真的就是与他身上的佛血袈裟有关,否则世上岂能还有什么能够对抗斩缘之刀的呢?
而且还有一点,莲华尊又不是什么笨蛋,就算是被金刚神诓骗到了冰雪原,也应该早已发现了不对劲。以他的能耐,想要逃走全身而退还不容易吗?但是他却没有没有那么做,反而是不慌不忙地跟金刚神聊了那么久,这也太不符合常情了!修行到了莲华尊这样的境界,不会有无故迷蒙之举,那也就是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自愿留下来的。甚至说,极有可能他是早已预料到了会面对黑甲和戒刀,但是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他仍是选择了留下。如果不是他有信心可以抵抗黑刀的话,也就意味着莲华尊是自己选择了受刀而化。
荒未央想到这里,再看虚影变化之中,黑甲手中转动黑刀,笑嘻嘻地问云叶尊者道:“金刚老头,这红莲就是莲华尊的本尊法身吗?怎么,原来他果然是一朵莲花成了精吗?佛门之中倒是人妖精怪齐全啊,哈哈哈!”
黑甲戏谑而笑,云叶尊者却是看着红莲心有所悟,脸上忽然露出喜色,牵动半截长眉飞舞起来,只听他对黑甲道:“呵呵,莲尊不是精灵之物,就是人,他的本尊法身也不会是一朵红莲。至于眼前的这朵红莲嘛,倘若老僧猜得不错,这朵红莲就是佛学袈裟上中的那滴佛血所化。应该是刚才施主那一刀正好斩在了佛血袈裟之上,所以将这滴佛血从袈裟之中斩出来了!”
“哦!有这样的事。”黑甲一听,好奇地向那红莲看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云叶尊者原本只是猜测之语,但是说出之后,心中却更加笃定,看着红莲微有些激动,毕竟那可是自己向往已久的佛血,此刻终于就在自己的面前,且几乎是唾手可得。他道:“是了是了,老僧真实老糊涂了。当初佛祖用天趣之血所化的就是一朵红莲,后来问天趣会将他的金身所出之血化作什么,但是天趣没有答出来。现在想起来,以佛祖行事之讲求因果玄妙,既然是以血还血,那当然还是以莲还莲了,不会错了,这一定是那滴佛血!”
黑甲不知佛门旧事,听得莫名其妙,一晃黑刀,歪着脑袋问道:“金刚老头,你一个人在那里瞎激动什么,什么天趣红莲的。老子可一点儿都听不明白,把话说清楚了。”
云叶尊者呵呵一笑,道:“施主不是佛门中人,当然不晓得这一段佛门故旧之事,就让老僧讲给你听罢。”
当下云叶尊者便将当初天趣出佛身血的故事简单对黑甲讲了一遍。黑甲听完,这才明白刚才金刚神说的是什么。既然是有这么一番故事在前。那说着朵红莲就是那滴佛血倒不是无端想象,应该是极有可能的。
“这个天趣倒是有点儿意思,居然想把佛祖那个光头祖宗拉下马!勇气可嘉,只可惜是不自量力,笨蛋一个。”黑甲看着那朵在虚空之中静静悬空的红莲,随口评价着故事中的天趣,道,“照你这么说来,果然这朵红莲十有**就是那光头祖宗留下的一滴血了。只是莲华尊到哪儿去了?”
云叶尊者道:“以老僧看来。莲尊应该就在这朵红莲之中,他难敌施主刀光之威,所以用这一滴佛血护住全身。施主想要斩杀他,只怕就要先破开这朵佛血所化的红莲了。”
“破开那朵红莲吗?”黑甲看着红莲,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道,“金刚老头,若是我用黑刀破开了红莲。那这滴光头祖宗血要是消失了,你不就落空了吗?”
云叶尊者却似乎胸有成竹。闻言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笑道:“施主若是有意,不妨跟老僧打个赌。以老僧猜测,施主不但能以手中之刀破开红莲,逼得莲尊现身,而且红莲并不会有所损伤。佛血也不会消失。”
黑甲见他说的如此笃定,眼珠一转,顿时来了兴趣,啧啧有声道:“金刚老头,你之前还是一问三不知的。怎么这会儿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嘿嘿,不会是之前故意瞒着我什么吧!”说着,有意无意地玩弄着手中的黑刀,在金刚神面前滑落几次。
云叶尊者岂能不知其意,忙道:“老僧岂敢,只是看见这红莲之后,才刚刚想通其中的关窍而已。”
黑甲握紧黑刀,不解道:“什么关窍?说来听听,挑重要的,就说说为什么我的黑刀能够展开红莲,却不会让这滴佛血消失。至于其他的没用的废话,我可不想听,也没工夫听。”
云叶尊者道:“老僧刚刚才想明白,其实这一滴佛血并不是出自佛身之血。所谓佛血,应该是佛祖以大愿之力所化而成,是佛祖度化世人成就涅槃之道的精诚愿心。既然是佛祖大愿,而施主手中之刀,又是佛祖所炼制的戒刀。佛门修行之道,以戒为始,由戒生定,因定生慧。戒刀正是修行成就之基,而大愿则是佛祖修行成就。
从佛祖而言,岂会让戒刀毁了自己的大愿呢?恰恰相反,可以说佛祖的大愿就在戒行之中,所以老僧大胆猜测,只要施主再施一刀,必可斩开红莲,而无伤于佛血!到时候,施主只要挥出第三刀,便可如愿斩杀莲尊,老僧也能得到佛血。”
黑甲听完这番话,忽然看着云叶尊者,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应。云叶尊者不由大是奇怪,问道:“怎么?莫非施主不相信老僧之言吗?”
黑甲摇了摇头,仰天叹了口气,道:“不是,只是听了你这番话之后,让我很是感叹啊!我已经觉得自己够坏了,没想到你这老头比我还坏!哈哈哈!”
云叶尊者听他如此讥讽,脸上不露一丝尴尬,淡淡地道:“施主说笑了,生死事大,善恶辞空。这就请施主出手斩莲吧,迟恐生变!”
荒未央看到这里,也忍不住对云叶尊者脱口大骂:“这老贼秃!”眼见黑刀依言挥刀欲斩,又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三十二相,却见他仍旧诵咒不停,脸上反而显得更为平静了,但是眼角却有泪水不住滑出,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又从脖子上流到胸口。
荒未央想要劝慰,却开口无言,眼前所见一切是过去之事,哪怕神通再强、境界再高也是无可挽回的,只得作罢。再看虚空之中黑甲已听从金刚神之言,刀光再出,漆黑的刀光显得如此冰冷,只是在眼前一闪,不惊动一丝极寒之气,便斩中了虚空之中的红莲。若非荒未央的修为,只怕还看不见这一缕黑光。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红莲被斩中之后,花瓣并没有四散飞开,反而是迅速收拢闭合了起来,形成一个紧紧的花苞。紧接着,只见一道金光从中射出,环绕红莲花苞一圈,似乎下一刻就要向远处遁走。但那边黑甲早有所觉,长笑一声:“莲华尊,想去哪儿,老朋友都在这儿,还是留下吧!”话音未起,第三刀刀光劈出,一下就劈中了金光。
金光顿时炸开,半空之中现出莲华尊的身影,只见他神情肃穆,双手向胸前合拢,口中念诵:“阿弥……”但是双手将合未合,阿弥陀佛也只念了一半,后面两个字还没有念出,整个肉身便猛地爆炸开,血肉尽碎,化作点点血雨,漫空洒下,大部分落在冰雪原的雪地之上。
其中还有一部分血雨则向黑甲和金刚神所立之处喷去,黑甲有黑刀在手,诸缘不沾,血雨难及,纷纷被震开。而金刚神一身法力,本来也不会沾上血雨,但恰恰就在他挥手扫退逼身而来的血雨之后。那些被黑甲反弹而出的血雨溅射而出,恰恰就在金刚神收了法力之后,顿时尽数落在了金刚神的一双腿上。
云叶尊者愕然地看着双腿之上的血点,心中闪过一丝难言的厌恶,很自然地想起而来天趣之事来,正要施法将双腿之上的血点全部抹去时,一旁黑甲道:“金刚老头,你还在发什么楞,你要的东西飞过来了,可别错过了!”
云叶尊者抬头一看,果然见佛血所化红莲迎面飞来,来不及去除自己腿上的血点,慌忙冲着红莲一弹指。法力所至,红莲感应如受召唤,自行飞入其手中。佛血既得,云叶尊者厌恶一身血迹,又忌惮身边手持黑刀的黑甲,匆匆向黑甲说了一句:“多谢施主援手,老僧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其余佛门之事,改日再往断慈山商议!”说完,也不顾黑甲回答,抬脚一跺,将虚空生生震开一道裂缝,当即闪身而入。
“哈,这老东西,溜得倒是快!”黑甲也不阻拦,握着黑刀看着金刚神消失的身影,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只听他道:“这朵花灭了,接下来该是去会一会另外一朵花了!”说完,黑刀往虚空一斩,纵身遁入其中,消失不见。后来之事,便是黑甲赶去率意山发生的一切了。
莲华尊真的就这么死在黑刀之下了吗?就在他们先后离开之后,冰雪原之上但凡有染着莲华尊之血之处,竟然冒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红莲花,瞬间开成一片,一朵朵红莲在这冰天雪地,极寒冻流之中,是那样的红润精神,昂然不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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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大慈悲起天人同
一切经过已经完全明白,莲华尊就是这样灭于黑刀之下的。三十二相便闭了口不再继续诵那大自在感应密咒,震动万物的密咒之音消散,漫空的虚影消失,盘踞在冰雪原之上的铅云再度开始流动,风云散乱,将那密咒最后的余音也寒流湮灭,整个冰雪原上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亲眼见证了师尊化灭,三十二相停下诵咒之后一直没有说话,荒未央知他心情,不敢打扰,所以也不说话,雪原上呼啸的流风一时也失去了动静。安静,万物都收敛了气息,除去安静之外,只有安静。
这冰雪原一片白茫茫,到处只有冰雪的气息,永恒只是冰冷与凝固,难以感知万物变化的气息,偌大的冰雪原,倒仿佛是一具偌大的冰冷的尸体一般,让人难以察觉时序的变化。唯有眼前的一片红莲让人散发出的气息,才能让人感到一丝安慰。
不知道过了多久,荒未央转头看了一眼三十二相,心中一惊,就在这一段静谧之中,三十二相的形容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三十二相之面目本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僧人,眉眼之间带着一份天真可爱和灵动稚气,但是现在眉宇之间的这一丝少年稚气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悲苦深沉之色,让他看起来显得成熟老练了几分。这样一来,面容虽然还是当初的少年,但是神韵却已大大不同,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
荒未央在修行人之中号称“不才子”,最是荒唐无拘,不知轻重,极爱玩耍捉弄他人,最喜便是和涤玄天较劲斗智。从来不知愁之滋味。但是在涤玄天被黑甲一刀斩入不死不生之地、最后在率意山飞升之后,他的眉宇间就多了一抹淡淡的轻愁,整个人都发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虽然玩笑依旧,但是偶尔眉心却会不经意地一皱,仿佛是虚空之中的一抹淡云,纠缠无意。随风聚散,却是去而复来,永无尽头。
现在三十二相也是跟他一样失去了师尊。而巧合的是,恰恰两位师尊身份各自是佛道第一人,而他们两人又各自少年惊才绝艳,所面临的又是同样的人妖大乱,可以说有着太过相似的命运。因此在这天地之间,只怕是谁也没有荒未央能够理解三十二相的心情,也没有谁能做到如三十二相一般能够了解荒未央的感受。
此时荒未央所感受到的三十二相。心中正经历着一种难以挽回的永恒之缺憾所带来的伤痛。荒未央太了解这种心情了,因为不久之前,他也经历过这种伤痛。荒未央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好像有一朵花掉落了枝头!
修行人就无情吗?恰恰相反,相比人间的凡人而言,修行人之情更加的纯粹,没有虚荣之夸大,不带自我之炫示。不淫不伤,一往而深。与人间凡人不同的是。修行之人不自乱以示情深,修行人不自伤以示情真,修行人不自执以示情贞,修行人不自放以示情存……总而言之,修行人之情,求之在己。行之在己,得之在己,不示于人,是因自心所珍,不求宣之于人。
一位忘情天。一位世间尊,两个少年在牛背之上默然而立。又不知过了多久,冰雪原上越来越安静,直到静至极处,荒未央听见三十二相身中心脏跳动了一下,传来声响。才让他终于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在天地之间为人,真实的滋味,就是喜忧参半。”
三十二相仿佛就是在等他这句话一般,伸手抹去泪痕,声音滚动在喉咙之间,带着无比动人语调,道:“在天地之间为人,真实的滋味,就是悲欣交集。”
两人各自说完这句,相视一笑,顿觉心中块垒松动,情随声出,各得安慰,重新收敛志意,存一凝神。荒未央向后一趟,靠在了白牛脖子之上,仰望高空的铅云,哈哈一声道:“如果陆正那臭小子在就好了,这时候倒是很想听听他的琴声。小和尚,你还没有听过陆正弹琴吧,那是天地之间的绝妙之音,有哀乐相生之变,可是出自日月庐乐先生的调教。”
三十二相听见陆正二字,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暖意的微笑,道:“喜忧参半、悲欣交集,再多一个哀乐相生,倒也不错。一别多年,想不到他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了不起!”
荒未央一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你终于承认认得陆正了,那也一定认得唐小九了。当日在率意山,我就奇怪你为何肯这么轻易就散念削法,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那黑甲处处以旧情相示,激你不忍之心,让你顾全往日情分,轻易相信他的话,可真够奸险的!”
三十二相叹了口气道:“小僧与他们两个相识在青龙寺中。这一节因果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当初在青龙寺门口,我师尊还受了那个人间僧人普光一个耳光,你和涤玄天不就在远处看着吗?后来我便留下了一个化身在那青龙寺中修行,法号明空。现在想来,这一段缘法着实玄妙难言!”
荒未央道:“的确够玄妙的,你留下的可不是普通化身,就是你的本尊化身吧!哈哈,想不到人间小小一座青龙寺,却风云汇聚了那么多有来历的家伙。对了,小和尚,你刚才以密咒感应,应该已经得到了莲华尊给你的交代了吧,关于陆正和唐小九这两个家伙的来历,你也应该了然于胸了吧!陆正能够进入日月庐,可不是什么偶然之事。”
三十二相摇摇头,道:“没有,小僧还没有得闻师尊遗言,不过方才感应之中,小僧已经知道师尊已将遗言寄于佛血之中,小僧还没有取得佛血,所以并未知道究竟。你说陆正和唐小九的来历,却是怎么回事?”
荒未央哼了一声,有些没好气地道:“怎么回事,还能是什么事。你和我的两个老家伙一起合伙瞒着我们的事呗?现在可倒好,两个老家伙先后都被黑甲给灭了,差点这个秘密就传不下来了,真是够可以的!我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还是等你得了佛血自己听听你师尊怎么对你说吧。”
三十二相是自持之人,也不继续打听。点头道:“理应如此。”
荒未央道:“我刚才从虚影里面看见了,那佛血可是被金刚神抢走了。你现在身无神通,只好劳动本未央天去帮你夺回来了,你可记得又欠我一次啊!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佛山,免得那老东西又玩出什么花样来!等你知道了那个秘密,我帮你整顿好了光头们,咱们就得好好商量商量,如何应对断慈山了。”
“且慢!”三十二相却拦住了正要离开的荒未央。
荒未央转头道:“佛山上的规矩门道你都告诉我了。区区一个手段如此下作的金刚老光头奈何不了我的,我也会让白牛将你带回三山,不会把你扔在这里的,你就放心好了。还是说你还有其他的嘱咐要交代吗?”
三十二相道:“小僧没有其他要交代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荒未央道:“什么事?”
三十二相呵呵一笑,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想说那被云叶尊者带走的,其实并不是真的佛血。”
荒未央一听。差点没直接从牛背上摔下去,这还算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自己可是差点跑去和金刚神生死相斗一场,居然还不算太大的事吗?荒未央一脸不满道:“喂,小和尚,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了,分明是给我下套子,想坑苦我嘛!”又问道:“你说被那金刚老头带走的不是真的佛血。那他手上的是什么?难道佛血还分真假?”
三十二相叹息一声,道:“佛血并无真假,只是金刚神带走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佛血。其实说起来,天地之间至始至终也并不存在他想要的那种佛血。”
荒未央听得迷糊。道:“小和尚,你就不能说清楚些嘛,怎么你们和尚说话总是跟打哑谜一样,难道是剃光了头发的缘故吗?我现在也是剃光了头发,怎么就不会这样说话!”
荒未央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溜溜的头皮。三十二相见他堂堂忘情天却还如此滑稽,不由会心一笑,解释道:“刚才在虚影之中金刚神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荒未央插口揶揄道:“这金刚老光头还有说的对的时候,我怎么只觉得他吃了大粪一样,只会满嘴喷臭气呢?”他刚才听黑甲叫金刚神为金刚老头,不知不觉也跟着叫了起来。
三十二相不理荒未央这茬,他虽恨金刚神但却仍守佛门戒律,口中不出污言秽语,道:“金刚神说到这佛血乃是佛祖的愿力所成,这句话乃是真知灼见。佛血之中所承载的确是佛祖想要普度众生的大愿之力。只是金刚神有所不知的是,历代世间尊要想将佛血袈裟披穿在身,首先就要发出跟佛祖一样的普度众生大愿,才能与这袈裟上佛血之中的愿力相合。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佛血袈裟的认可,否则若无普度众生的大愿或者愿力不坚,这佛血袈裟是穿不上身的。”
荒未央颇感意外,没想到和尚们穿一件佛血袈裟居然还有这样的古怪门道,不过想一想也很容易理解,神器岂能轻执!道门的八大神器不也是一样需要认主而从吗?佛门世间尊的传世信物,岂是随便。这跟他从涤玄天那儿继承的**拂尘和碧玉龙簪,也是一样的,只是没有佛血袈裟那样明确需要以这样清晰的大愿之力相合罢了。
三十二相继续道:“而每一代世间尊穿上佛血袈裟之后,愿力随证入于身心。佛血之中的愿力也就会立即加持在了身披袈裟世间尊身上,这样一来……”
荒未央眼睛一亮,抢夺话头道:“……这样一来,袈裟上的佛血愿力就入了世间尊的身心后就成了一滴普通的血,而承接大愿之力后的世间尊身上血就变成真正的佛血。也就是说金刚老头抢走的的确是佛祖之血,但也就仅仅只是一滴血而已,一滴跟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的血!哈哈哈哈,这金刚老头机关算尽,一定想不到自己是白忙活了一场,捧着的是一滴几千年的老血,估计他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半点灵用了!”
听到金刚神上当,荒未央心中畅快无比,笑了一阵,忽然看见周围的红莲,心道,既然是世间尊承接愿力而成佛血,那就是说佛血应该是莲华尊之血,莲华尊已经被黑甲三刀斩灭,但那一身血却留在雪原之上化成了这一片红莲。也就是说,这一片红莲才是真正的佛血所化而成!
三十二相见荒未央的表情,知道他已猜到这一点,便道:“未央天,这一片红莲才是小僧师尊的佛血所化,其中所含便是小僧师尊恢弘愿力。烦劳你在一侧护法,小僧要收起这一片红莲大愿之力了!”
荒未央一愣之间,福至心灵,目光落在三十二相脸上,道:“小和尚,若是收了这一片红莲大愿之力,你的一身神通法力,三十二化身神通,也该恢复了吧!”
三十二相没有回答,却说道:“天之有行,人之有命。若能知身从天地而出,人愿便是天愿。”(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知命起行于愿中
“愿?”
两界山上,陆正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白衣人师父说出的这个字。当他跪着向师父询问为什么垂象、成形、遇于自然三者相合还不足以言命的时候,白衣人师父没有再跟之前一样绕弯子反问,而是直截了当地丢过来这个“愿”字!
“没错,就是愿!”见陆正似乎有所怀疑,白衣人师师父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
陆正道:“弟子愚钝,不明白师父的话,这个愿字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不答,反而呵呵一笑,问道:“陆正,我来问你,你在这天地之间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陆正一愣,道:“为什么而活?这个弟子可没有好好想过,有生即有生之欲,既然活着,那就好好活下去就是了。”
“好个混吃等死的笨蛋!”白衣人笑骂一声,又问道,“不过生即有欲,这句倒是不错。除了活着之外,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没有生外之欲吗?”
生外之欲?陆正想了想,慢慢答道:“以前在人间的时候,我和九哥每天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吃饱肚子,只要是能够有东西吃,不会挨饿,我就心满意足了,真的是没什么其他的愿望。倒是九哥,整天想着出人头地,他还想做大将军呢!不过后来我被大和尚带到了日月庐,就天天吃得饱也吃得好了,心里想着的也不再是填饱肚子。那时候如果说有什么愿望,就是想……想……”
白衣人见陆正有些害羞,就替他说道:“就是想永远和心儿那小姑娘在一起!哦,你还真是见色忘义,那时候你不是还有一个心愿,要找到那蛇妖给唐小九报仇。不是吗?这个你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陆正脸上一红,道:“我可没忘记要报仇的事,只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九哥没有死,当然再没有什么报仇的事了,所以没有说罢了。”
白衣人知道陆正面皮薄,不再逗他。继续道:“后来呢?你还有些什么愿望?”
陆正道:“其实想要为九哥报仇也的确是很大的心愿,应该就是师父说的生外之欲了吧。后来我到了天宗,乃至此后种种的遭遇,努力修习神通法术,很大一部分缘故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强大起来,好找到蛇妖,帮九哥报仇。在修行的过程之中,我也渐渐对修行有了种种的感受,却都是应外缘劫变所致而起。要说到自己本身什么愿望,却是真的没有,这一点师父你应该也很清楚。”
白衣人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道:“这一点你说的倒是大实话,像你这样的性格,也算是世间罕见。有欲而无求,有情而不纵。有行而不乱,有命而无得。活脱脱就是一个傻小子,难怪你的修行之路与别人是那样的不同!”
陆正道:“怎么?我的修行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白衣人见陆正如此迷糊,苦笑道,“简直是太不一样了!修行界哪一个弟子是像你这么修行的,心性直透境界即成,法力不修而自有玉佩之中的神龙法力供你炼化。陆正。你的修行跟一般的修行人大不一样,这一点我以前就跟你提及过。不仅是跟修行人不一样,就连一般的人间凡人,你跟他们也大不一样?”
陆正道:“与人间的凡人也不一样?师父,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道:“无求。这就是你的不一样!”
陆正不解:“什么是无求?”
白衣人道:“要了解什么是无求,你必须先知道世人有所求……”
万物健行,人是万物之一,那么人之健行是怎么样呢?人之健行,首先表现在欲求,因其有身,故而有生之欲。无论是修行人还是人间凡人,虽然所求不同,但是皆有其欲是相同的。人间之人求衣食饱暖,修行之人求知身,都可以用有生之欲概括。
因此生之欲随生心之求,即是世间之人因欲生心,现于争求之中。所求福禄寿喜,所争财色名利,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乃至心随事变,欲求之心离事抽象而成幻妄之念,如云遮日, 是世人意识之幻,所以元神不显。
有身即有欲,此欲可断吗?不入知命境,此欲不能断。不要说是凡人,哪怕是知命境之下的修行人,也只能顺欲求生,不能逆欲图存。所谓顺欲,非纵欲,足欲以保身而已。入知命境,方知万物如何而来,才能真正求证万物变化之道,身可与万物为一,神念法力恒定得自成洞天,得生生化化之道,不必仰赖万物而自足,是为历万物劫。
历万物劫而入知命之后,万物为身,知变化之道,身欲即断,身的圆满之境而无不足,修行人以此为无争之境。何为无争?无争非不争,实内具生化之道,一切自足,故无所争。到此地步,修行人才可算与凡人真正有了分别,无食而饱,不假外物,在人间凡人眼中就是神仙了。
至此无争之境之后呢?修行人难道就什么也不求了吗?当然不是。无争是一种修行成就,境界圆满的表现。但身已无所求,不代表心也无所求。不过知命之后,心之所求,不谋一身之私,故而不可称为求,而要称为愿!不足方为求,自足而有行,是为愿行。
这其中的道理说来玄妙,但是从人间之事而言,也可以说是十分简单。譬如有人积累家财,财用已至恒足而所用不缺,不必为温饱而奔忙,这时候他之所行,当然会与之前的作为有所不同。所行离于足身之求而更具内心之向往。
修行之道,起于身心,不离于身心。知身境、知心境以至于身心相合之知道境,在知道境之中,身心并非不存不分,而是自在相守而不相欺。而从知道境之后的知命境与知天境,其实正好是以知道境为界限,可以说所求的是另外一层的知身境和知心境。不过此时身已化为命,而心则以天为名,其中玄妙与之前的身心已有了天壤之别。
但不管是在哪一层境界之中,身心都是同在的,两者往往交摄互用。比如在知身境中,其实求证乃是元神化显,恰恰是真心之起。而在知心境中,恰恰是摄伏外感之魔,镇绝内作之邪,使神识应运如常于一身之内,生成法力,从身之用而起诸般神通。
当修行进入知道境界,是身心相合所生之我行于万物之中,讲求的是身心变化之极,也就是与物相合之道。此时修行人与万物相见,一切所行,念念自守,不可悖逆于所求证之自我。于此之中求索万物自成自显之道,有交于物却有不迷于物,身心正而不偏,方能成就诸身变化。
这就是为什么知道境乃是修行之中的一个关口,因为只有经历这一步变化,才能从万物之中求证身之来处,亦从万物之中见一切行迹,继而在化身心为天地的过程之中,先进入知命境。其实修行的过程就是化身心为天地的过程,而知命境则是其中的转化之关键。
从凡人向知身境的求证是心之求证,而从知身境向知心境的求证是身之求证,心先有证,次及其身。在知道境之后,这一切却反转了过来,从知道境界向知命境的求索是身之求证,而从知命境向知天境的才是心之求证,所以是身先有证,次及其身。
所证者,于身行变化,于心则知变化。那么在知命境向知天境的求索之中,便是心之展开,此时谈愿。因身已足,所以不必谈欲。那么愿又是什么呢?凡夫也有愿,其实与修行人并没有差别。所谓愿者,就是天地在我心中该有的样子。与欲不同,欲是求之已存之物,愿则涉及造化未现之形。
什么叫做天地在我心中该有的样子?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人更愿意见到自己,或者是天地之间的一切事情是怎么样的,而不是眼前天地的真实,更趋向于一种未曾发生的可能与变化。这就是愿,也称为愿景。其实换言之,就是修行人自身所求证的一切在天地之间展开。
这是什么意思呢?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极为简单。简单来说,所谓的愿就是修行人自己愿意做的事,愿意成为的样子。这几乎可以是任何事,比如有的修行人的愿就是将自己一生修行所求所证流传下去,这几乎是最普遍的。也有的修行人是想追寻各种修行境界的极致,比如道门地宗的任道直长老,他的愿就是追求炼器之极致。再有可能许多修行人到此地步,所发之愿简单到只是能够清净无扰……
当然这些都是修行人个人之愿,也称小愿。然而还有一些修行人,却会发出一些大愿,就不只是限于自己愿意成为和去做的事情,而是直面天地之间一切事情的发生。对于那些大愿就很难解释了,所以白衣人很干脆地向陆正举了一个例子,那就是佛祖的大愿。
当初佛祖在修行之中所发的愿是令一切众生皆得解脱。此愿之所以称大,是因为已经出于一身之外。小者,自身之内,大者,与他人同在。当然此愿之成要到佛祖真正成就诸缘不及之境才真正成就,才有确实之行。
佛祖自身已经成就解脱,为什么还要让其他一切众生解脱?在佛门称此为无缘之慈,同体之悲,有此慈悲,故而有此大愿,因行此大愿,所以佛祖所成之境界,也不是一般修行人所能比。(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此心有愿三不死
什么事愿?愿就是人之所将为。什么是愿景?不是已经出现在天地之间的一切,而是天地之间的一切可以发生的变化和可能。其中行愿者,并不是天地造化,而是人!天地造化,无心成事,但人却不同,因心而成愿。
如此行愿,则必须有两个前提。第一便是该修行人要有知命境的修为,否则连愿都谈不上,不过仍在欲求之中,与人间凡夫无异。第二,对于所行之愿有足够的见知,也就是从所谓的无涯之知中积累欲行愿景之圆满见知。
而这样实践的愿行还有两个不违之规,第一是不违天地造化之自然,不伤物本。第二是不违修行人一路所得之求证。这两个不违之规并不是何人所定,而是若是有违任何一条,便不可称为愿行。违于造化之自然,非知命境修行人之所悟,此即不违于天。违于自身修证,非修行人之所行,此即不违于人。
可以说,修行人之行愿,正在造化所不及之处,在天地缺憾之处,在自然不全之处。因此,在修行界,行愿之举又被称为凿空。所谓凿空,乃是行于未行之地,并不是行于不可行之地,犹如开辟洪荒为人间一般。白衣人师父告诉陆正,在御龙诀之中,这样的愿行被称为参赞天地之化育,也就是弥补天地之不足。
白衣人讲到这里,陆正才反应过来,不错,白衣人师父所言正是御龙诀之中第四层跃龙诀的境界。以御龙诀的修持而言,与圣宗所言的六层境界还是略有不同的,第一层潜龙诀,相当于知身境和知心境的修持,而第二层见龙诀便已是知道之境,但是在第三层行龙诀之中。却并没有突破知道之境,可以相当于知道境之大成。
而在第四层跃龙诀则可以相当于是知命的境界,也就是修行者行龙有成,已握生死之根,便能真正主宰自我,此时所生诸般神通皆有所成就。其力可摧伏一切内外之劫,知其天命所归,行之有常。天地同乎其力,灾害不入其身。
白衣人对陆正所谈,当然不止于此,所说更加深微奥妙,等到说完已经是月至中天了。一轮清亮的月光洒在两界山上,万物平静而自然。陆正已是盘坐在地,他身具天地之力。四周万物皆以他为中心,他的身形融入其中,犹如山上凸起一丘。在白衣人师父的点化之下,他很自然地运转知命境,入于命定之中,细细地体悟师父所传授的一切。这一入定便是一夜,等他出定之际,刚好是东方破晓。昏暗的天尽头有晨曦吐露,犹如天地也和他一起睁开了眼睛。
一夜入定。已明化愿之法,但陆正却并无所愿,不是没有,只是时机上尚为成熟。但当他开口吐故纳新之际,双目之中别有一种透彻之感,整个人已经与之前又有一番极大的不同。当他从地上起身的时候,四周万物都焕发出了一种昂然的精神。陆正面向东方朝阳,浑身沐浴晨光之中,开口说道:“师父,我明白了!”
陆正明白了什么。他没有说,但玉佩之中随即传来白衣人的神念,他也没有说什么,而只是发出一种共鸣,表示对陆正的认可。
陆正又道:“人生于天地之间,当有所为。可以无争不求,但不可以行于无愿。”接着,陆正又再度冲着东方跪下,道:“师父,我该怎么做才能把心儿救回来,还请师父指点!”
白衣人嘿嘿道:“臭小子,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陆正目光之中流露一片思念,更带着惭愧之色,低着头道:“是弟子糊涂了,其实回想起来心儿身具三不死,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身亡呢?是我七情丧乱,忽视了这一切,反而错过了许多机会。”
白衣人道:“哦?是哪三不死?”
陆正道:“我和心儿同在异雷之中,一起炼化九天神雷。在御雷诀中记载,九天神雷乃是纯阳之气,随天地流形而蕴于万物之中,永恒不灭,这是一不死。其二,当时我的随身洞天之中还有顿悟空灵大师所赠的一团混沌祖气,被九天神雷牵引出一丝灵气炼化在我和心儿的形神之中,混沌祖气之神妙自不必言,这就是二不死。
至于最后之不死,只怕比前面两者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当时我炼化天命花时,心儿与我形神一体,其实也就是说她的形神之中有一半天地之力,其实若说天命之主,她也是天命之主,或者说真正的天命之主应该是她和我两个人加起来才是!
这三不死之中,任何一种,都留下了心儿的生机。虽然她被忘我老人打出了心脏,但是既有混沌祖气之所化之灵气存在,其心不会离体而灭;有九天神雷纯阳之气在,忘我老人这等纯阴之体便不可能将之炼化,否则如同九天神雷劫至;最后有天命存之,不当如此而绝,凭借这一份感应,我也能够找到心儿!只是虽然如此,弟子还是需要师父指点,如何着手,才能真正把心儿救回来?”
白衣人听罢,没有直接回答他如何才能救回心儿,而是说了一句怪话,他道:“陆正,你变了!”
陆正却并不是太过意外,只是问道:“师父,为什么突然说我变了?”
白衣人道:“变了难道不好吗?天地万物不变不生。从这一刻开始,你才算是真正的天地之主,也算真正踏上了你该承接的命运。”
原来师父说的是这个,陆正淡淡一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师父说的没错,弟子真的是变了。其实这个时候,倒是让我有些想念荒未央的酒了,这会儿真想好好的喝一坛,喝个底朝天!……对了,师父您还没说,到底怎么才能救心儿呢?”
白衣人道:“笨蛋小子,刚刚才夸了你一句,马上就这么不开窍。你刚才都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还需要我来教什么?既然那小丫头身心都不死,你找回她的肉身和心脏不就行了?本是同源而生,见到肉身,她的心脏自然就会回归她自己的肉身。你与他形神相合,再用雷宗的阴阳之气催动雷法,将她震醒。不就行了吗!”
陆正感到意外,愕然道:“就这么简单?”
白衣人失笑道:“那你以为还有多复杂?你自己都知道了,这小丫头身上既有九天神雷之气,又有混沌祖气之灵,加上天命花之中气运和天地之力,救回这样一个人,你还想有多复杂?否则你真当这三样罕世神物都是废物吗?”
陆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的确,无论是九天神雷。还是混沌祖气,乃至天命花,其中任何一样都是修行人做梦都想得到,但也是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偏偏心儿和自己三样神物都同时得到,如此福缘已足以让许多修行人活活羡慕至死了。
那接下来就是要找到心儿和肉身和心脏了。回想当时的情形,心儿的肉身必在道门,不是在雷宗应该就是在道海三山,不管是跻九陵也好。还是荒未央也好,他们是绝对不会抛下心儿的肉身的。两个地方之中。陆正估计更有可能是在道海三山,荒未央绝对会想尽千方百计先行施救的。虽然他未必能够成功的,但是一定能照顾好心儿的肉身。
至于心儿的心脏,当然是在忘我老人手里。只不过忘我老人既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应该不会再有可能回断慈山了。九哥虽然变成了妖物,但是他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既然知道了心儿是自己至爱之人,九哥爱屋及乌,也绝对不会容许忘我老人如此动到心儿的。这一点陆正心里是十分笃定的,那这样一来的话,忘我老人一定是找寻某个地方躲藏起来了。说不定此刻正想尽千方百计想要炼化心儿的心脏,取得其中的种种灵气,尤其是天命花的灵气,为他所用呢。
虽然有九天神雷保护,忘我老人只怕一时还不能拿心儿的心脏怎么样。但忘我老人他毕竟是修行界当世第一邪修,说不定有各种奇异的法宝和意想不到的手段,如果被他炼化了九天神雷,那心儿可就危险了。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凭借天地之力的感应,找到忘我老人的藏身之处才是。
打定这个主意,陆正就和白衣人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一番,白衣人当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提醒他,至少应该先去一趟道海三山才对。一来不管怎么说,他也应该和荒未央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唐小九之事;二来荒未央乃是道门忘情天,若是能得他的帮助,号召道门弟子一起帮助寻找忘我老人。以道门本身之实力,加上影响所及的种种修行宗门和世家,乃至游仙散人,怎么说也比他一个人仅凭天地之力的微弱感应去寻找要方便的多了。
陆正经得师父提醒才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只顾着依靠自己的力量,忘记了求助于人,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抵得上整个道门。于是当即当即决定再不耽搁,先上道海三山一趟。动身之前,陆正在两界山上冲着日月庐磕头跪拜,心中默默向两位先生保证,一定找到忘我老人,夺回心儿的心脏,将心儿复活,然后两人一起来日月庐向两位先生请安。
心儿复生有望,纠缠陆正心念之中的死念终于消散无踪,但这些天所造成的影响还在,陆正身心大损而形神不稳,他不敢立即飞天,便在两界山上施展神行之法前去和赤灵汇合,准备带着他一起上道海三山。
行至一半,陆正忽然想起当初白衣人师父以心儿的安危逼自己拜师的事来,现在才回过神来,白衣人当初所指的应就是自己的心儿一起炼化九天神雷之事,只是没想到如此艰难的困局都闯过来了,心儿却会遭逢如此劫数。陆正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又联想起另外一件事,对白衣人道:“师父,当初您是说弟子到了知命境,才有能力看见您的面容,弟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您的真容。那现在弟子已经有而来知命的修为,您愿意让弟子一睹您的庐山真面目吗?”
白衣人道:“哦?你很想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子吗?”
陆正此时心情大好,领悟知命之后,心境亦有所改变,说话也轻松起来,笑道:“弟子当然好奇了,跟师父在一起那么久,受了您那么多的指点。但一直都不知道您长得什么样子,说出去我这个做弟子的也未免太不靠谱了,只怕被人笑掉大牙!”
白衣人也随着笑了几声,最后却道:“再等一等吧,机缘足时,你不想见我都会让你见,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太过吃惊才好?”
太过吃惊?九哥都能死而复生了,自己还有什么会感到吃惊。白衣人师父跟自己相处那么久,难道还有什么是瞒着自己的吗?陆正已经正要追问,神念之中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咒音震荡,随即是阵阵法力震荡,有一个声音大喝道:“你这妖孽,侥幸之心不死,还感顽抗。本尊奉劝你快快束手就擒,随我等前往佛山刑塔,听候发落,如此尚有一线生机!”
话音刚落,又传来一阵咆哮之声,似在回应,风中理解传来一股燥热的气息。陆正对那咆哮之声十分熟悉,知道那是赤焰豹的叫声,是赤灵!刚才那呼喝之声听起来似乎是出自一位和尚,从陆正的感应来看,对方的修为也是不弱,而且应该他不是一个人。
不好!赤灵大哥和佛门修行人起冲突了,陆正神行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风驰电掣一般在两界山上狂飙而过。(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佛音禅声袈裟错
陆正乃是天地之主,所经之处有万物从令之福缘。这一动念加速,万物顿时响应如潮,虽仍旧是神行之术,但是却有万物避让相推进之功。怎么形容这种情况?就好比是陆正就是海中的一艘船,万物就是托举船身的海水,潜行默运掀起潮流涌动将他推送向前。为什么万物从令称为福缘?此非陆正修行求证之功,而是因炼化了天命花成为天地之主,所以能得万物相从,故称福缘。福者,天地所钟也。
原本陆正距离那暂时栖身的山洞就已经很接近,不过当年苦行僧带着他却走了许久,现在自然知道那是苦行僧迁就他的伤体,所以走得极慢的缘故。若是苦行僧自己一个人,当然不需要那么久。此刻陆正得天地之力相助更是迅速,感觉他自己并没有动,倒是物境化转,自行变化涌来。不到几个呼吸,便远远地看见了那个山洞所在。
这一刹那,陆正忽然就明白了修为到了知命境的变化,在洞彻了万物变化之后,渐渐能与种种变化相合。万物变化而我不动,所以能制变而为己用。就以如此简单的神行法术而言,在知心境所能做到的是运转自身神气,消耗的是自身的神识和法力,可以称为御身。而到了知道境则是形神变化相合之道,与万物相感,可以说是御形。但在这知命境,又有不同,因含命转之功,所以万物如我,物境变化与形神合一,可以称为御境。已不再是我身之动,而是物境自移。
说来这一悟简单,但若不是有天地之力相助,加上陆正本身悟性极高。在风宗之时又从老疯子那儿学习到不少形神运转之道,否则还真不容易领悟到这御境之功。修行到此地步,道门修行人称为万物在我之境,大象运行之天。
心悟命转之功,陆正就停下了落步,神行之术立即有了玄妙的变化。此身不动但整个物境都在他脚下飞速滑动。转眼之间,就来到了那山洞之前。陆正心中也微微诧异,这速度真是好快。但转念一想的,想到每次荒未央都是带着自己直接劈开物境,跟那种神通法术相比,自己现在的法术却又不怎么样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心中刹那之念罢了,到了距离山洞三十丈之处,陆正便停下了脚步。前方可是站了不少人,在山洞前后各有两人。天空之上还有六个围成一圈,加起来正好十个。而这十个人个个都是身披僧衣的光头和尚,手持各色法器,果然是佛门高人。这十个和尚之中九个是黄色僧人,只有高空六人之中的一个方面阔耳、身量高大的中年僧人才在黄色僧衣之外又披着一身红色袈裟,看样子辈分要比其他九僧来的要高。而赤灵则就在这些僧人的包围的中央,站在山洞之上,满目的戒慎恐惧。口中低声咆哮不绝,身上紫色火焰吞吐不定。看样子随时就要爆发出吞天之焰。
双方正对峙之中,那九个和尚手中或持白色法螺,或持木鱼,或持净瓶,或持大轮之器等等不一而足,九名僧人。皆有飞天之力,都有着相当于知道境的修为。唯独那身份最高的和尚手中空无一物,但是他面容刚毅威武,带着一分木讷之色。他的头顶后面隐约现出一轮圆光,却是分外宝相庄严。立身之处,隐约有禅音弥漫,显然一身修为极为不俗,以陆正看来只怕有了罗汉果位。也就是知命境,但离大罗汉果位即知天境,还有一些距离。
陆正逼近,这位罗汉果位的和尚感应到万物异常之动,浓眉一轩,打破僵持局面,猛然大喝一声道:“又有妖物逼近,众僧速速出手!”随即伸手一扯自己身上的袈裟,扬手一挥就向赤灵抛去,同时其余九名和尚一齐催动法器,顿时法螺奏响,木鱼声起,无边禅音佛力弥漫开来。
双方对峙之际,原本各有顾忌,这伙和尚修为虽然强悍,放到修行界任何一处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但赤灵又岂是好惹的,不论其他,就是他那一身紫火,就不是好惹的,一个不小心沾上了,就算是知道境的修为,也未必能够抵抗,这是天地之间的紫火之王。因此这些和尚才有所顾忌,谁也没有抢先出手。但陆正的出现所带来诡异的万物异常,拨动了原本就极为紧张的气氛,这和尚心性刚毅,当即决定抢先出手。
只见那和尚的血红袈裟飞扬而出,竟在虚空数度变大,迎风展开将赤灵头上一片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而袈裟展开之际,上面一缕缕的金线以及镶嵌的一颗颗宝珠顿时发出夺目的光辉,金线闪烁,发出道道犹如实质的光芒,金光落在山石之上,能够直接无声无息就将山石切开。随着金线闪烁交织,无数金光化生而出,锋利无比地扫向赤灵。而宝珠之中的熠熠光辉,更是夺人心神,竟有幻乱元神之功。
这还不止,就在袈裟笼罩之下,其余九名和尚极为默契地催动手中法器,法螺声、木鱼声,声声皆带着无形穿透之力,以夺人心魄的佛力,直冲赤灵而去。因为袈裟笼罩,这些震动元神的佛音禅响之力也,聚而不散,冲击回荡,竟在袈裟加持之下,扩大了数倍,威力更是大增。
陆正刚才听见了那和尚一声大喝,心中差异,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居然把自己当作了妖物。但情况紧急,顾不上跟着和尚解释,便先要出手一助赤灵,然后再跟这些糊涂的和尚慢慢解释清楚。不料神念之中传来白衣人的声音制止了他:“陆正,你先不要出手。以赤灵的修为足以应付这重局面,那些和尚伤不了他。倒是你,不要放过这大好机会,好好观摩这一场斗法。你的修为境界虽高,法力也浑厚无匹。但是斗法经验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这对你十分不利,以后可是要吃大亏的,现在就要好好弥补。”
陆正听得这话。只好先忍住在一边不动。白衣人又指点道:“好好看清楚那些和尚是怎么操控法器,施展妙用的。要注意他们之间的进退和配合,这些和尚很有些手段,手中的法器也很是厉害!”
“弟子明白了!”陆正认真答应,随即在白衣人师父指点之下,认真观摩起这场斗法来。而那罗汉果位的和尚感应到陆正这边想要出手却停下了。心中猜测这刚刚来的妖物也许不是眼前自己所困住的妖物是一伙的,看样子十有**是选择了坐山观虎斗,既可以看清楚自己等僧人的手段,又可以等待这边两败俱伤,到时候再出手便更有把握了。但自己岂能让着妖物的奸计得逞,眼下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围困住的这头赤焰豹镇压,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刚刚来的妖物攻过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打定这番心念之后,那和尚更是毫不留手。全力运转袈裟妙用。其余众僧心知其意,当即全力配合了起来。
而在白衣人的指点之下,陆正也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这些和尚分明是有练有一种配合攻击的阵法。难怪那和尚手中空空,没携带任何的法器,原来他身上披着的袈裟就是他的法器。陆正不曾炼器,对法器材料所知有限,看得十分诧异。不知道这件袈裟究竟是什么材料炼化而成,不仅可以随意变化大小。而且上面的金线和宝珠更能激发出种种攻击。另外更绝妙的是,它居然还能收束聚拢那些佛音禅响,加强攻击。
不得不说这法阵着实巧妙,不仅出人意料,而且威力也很大。只见身在袈裟笼罩之中的赤灵一方面要躲避金光扫动,一边还要抵御宝珠幻光。更有佛音禅响袭扰元神。三种攻击同时袭来,让他顾此失彼,不多时身上已被金光扫中数下,割出数道口子,迸出鲜血。这还罢了。他的原身强悍,只是流出点血并不在意。反倒是那宝珠光辉以及佛音禅响的袭扰,让他更感元神躁动不安,种种幻象滋生,不住地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之声,浑身紫火颤动不已。
而且那袈裟似乎还有一种禁制之力,赤灵被笼罩其中,几次施展法力想要从旁边冲出来,但每一次都有无形禁制之力袭来困锁住他要将他禁锢在袈裟之下。而当赤灵运转一身法力抵抗,好不容易挣脱这禁制之力,冲到袈裟所笼罩范围的边缘之际,外侧手持大轮之器的僧人早就等待在那儿,眼疾手快地飞出手中大轮,大轮之上生出庞大的冲击之力向赤灵身上撞击过去。
赤灵回法不及,哪里还能抵抗,只得勉强运转法力护住全身,最后在大轮冲击之力下又被撞了回去,而袈裟之中困锁之力又会再度席卷而来,让他根本无法冲出去。几次尝试除了因此多添了不少伤口,消耗了不少法力之外,赤灵一无所获。而随着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那一身紫火渐渐被压制到了最低,似乎马上要就熄灭了。赤灵的行动也是越来越慢,好像已经难以抵挡这些法力攻击,就要落败被收服了。那罗汉果位的僧人见状,运转法力将袈裟继续向下镇压下去,他也察觉到赤灵似已不支,招架不住这些攻击,准备一举用袈裟将之收服。
见此情形,陆正不由担心起来,赶紧在神念之中问道:“师父,赤灵大哥好像不行,我还是赶紧出手帮他一帮吧?”
白衣人却回应道:“你从哪儿看见赤灵不行了?”
陆正道:“我看赤灵大哥身上的紫火越来越小,只怕是受伤越来越重,难以支撑的缘故。如果再不出手,他恐怕有性命之忧了。”
白衣人忍不住笑骂道:“臭小子,你啊真是个笨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了。堂堂一位五尾赤焰豹,又身具紫火,加上被我调教了那么久,难道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吗?好好看着吧,与其担心赤灵,你不如担心那些和尚吧。哈,这些和尚也真是笨蛋,竟也没察觉赤灵一直对他隐忍退让!那他们吃点苦头也是活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容情利爪留僧命
赤灵大哥竟是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实力吗?那他身上渐渐快要消失的紫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遭遇如此情形他还不出手?陆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还在袈裟之下躲闪得狼狈不堪的赤灵。
此时,却见那罗汉果位的和尚又继续加强的了法力,袈裟再现妙用,骤然爆发出一片赤红的光芒落下。红光犹如实质带着强悍的佛力威压,直接将赤灵笼罩其中。红光透体,赤灵蓦地发出一声彻身大吼,随即身子凌空一滚,一道紫光横空炸开,赫然出现了一头额生独角
、满身斑斓的的五尾赤焰豹,这是赤灵在红光照射之下被迫现出了原身。
陆正看见赤灵现出原身,却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因为此时的赤灵的原身跟以前有着极大的不同。以前赤灵的原身可是通神火红之色,通体布满了金色的斑点,但现在却呈现出五彩斑斓之色,每一根毫毛之上都泛着奇异的光彩,而他额上的尖细的长角也从黑灰之色变成了现在的透明。这前后之别,让陆正感到赤灵身上的那种山野之气消失无踪,让他感觉到一种端庄和优雅。
但是现在赤灵的举动可没有半分端庄和优雅之气,化出原身之后,他的周身一下出冒出了一圈紫色火光,包裹在他周身三丈之处,顿时将那红光逼退。紧接着,赤灵扬起脖子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直接压过所有的法螺声、木鱼声等一切佛音禅响。吼声中,除了那罗汉果位的和尚之外,其余九个和尚被震得身形不稳,四个在两界山上的差点没摔倒在地,而飞在天上的五个和尚手中的法器几乎脱手飞出。
那罗汉果位的和尚虽看似无恙。但是那笼罩在赤灵上方的袈裟却被逼得向上退了出去,发出的红光也暗淡了不少,显然也是输了一节。这和尚脸上闪过一丝怒气,猛地双手一合,大喝一声,却是喝出了一个“吽”音。
这一声吽音喝出。四周虚空同生感应,飞退的袈裟获得加持法力,抵抗住爆发的紫火之力,在虚空之中定住,红光再度炽盛起来,转而又强行向下压制下去。赤灵一双眸子之中尽是火光,却辨不出喜怒之色,见袈裟又再度落下,金光幻光闪烁而来。五条尾巴猛地被扯开,前爪探出,直接向上跃出,看样子是要直接去撕破这件袈裟。
那罗汉果位的和尚见状,大喝一声:“妖孽,就凭你就想破我袈裟,简直痴心妄想!大智僧、大勇僧,用大轮牵制住他!”
“弟子尊法旨!”手持大轮的大智僧和大勇僧同时大声应答。抛出了手中的大轮器。两个轮子在虚空之中呜呜作响,分左右在半空中滚动进入了袈裟笼罩的范围。冲赤灵当头碾压而去。这两个大轮乃是佛门法器,滚动而出之际能产生万钧佛力,足以碾压一切,就算是一座大山在前,也能轻松穿山而过。
但面对如此强悍霸道的法器袭来,赤灵却是低声一吼。似根本没将这两件法器看在眼里,身子一动,后胯一移,五条尾巴之中有两条如长鞭一样抽出,分别抽在了那两个大轮之上。这一鞭也不知附上了何等的神力。两个大轮竟一起被抽得一停,原地打了个转之后,各自划出一道弧线,向赤灵身后飞去。
就在赤灵的前爪拨动大轮器的刹那,大智僧和大勇僧身心同震,立即失去了对大轮器的感应,来不及惊呼出声,两个大轮已经在赤灵身后不远处撞击在了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火光迸射,随后被各自向两边震飞出去。大智僧和大勇僧双双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脏腑已经被震伤了。来不及评估伤势,两人都急忙展开神念感应,生生扯住了要飞出去的两个轮子。这一下又是牵动脏腑,伤势更重了一分。
那罗汉果位的和尚想不到大智僧和大勇僧居然挡不住这赤焰豹一击,心中大惊,知道是自己轻视了这妖物,看情形只怕自己的袈裟未必挡得住此妖的利爪。但当他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赤灵抽开大轮器阻挡的同时,并没有停下脚步,以一身紫火挡住所有的金光和宝珠幻光,在一无阻碍之中,前爪毫不费力地来到了袈裟边上,一下就抓了下去。
以赤灵现在的修为,他的利爪几乎可以抓碎天地之间任何造化之物。但是这一抓落在袈裟之上,却遇见一股绵柔之力裹挟,居然没有刺穿袈裟。赤灵也是感到有些意外,随即催加法力,将抵住袈裟的爪子顺着袈裟用力一划,试图想要将这袈裟撕开。不料,除了爪子在袈裟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之声,所经之处只留下了一道道浅白色的爪痕,竟然仍是没有划破。
这袈裟是什么天材地宝炼化而成,竟然如此坚韧,自己全力一抓也不能抓破?
赤灵正惊疑之间,那罗汉果位的和尚却是暗道一声侥幸,多亏这袈裟乃是佛门传世之器,材质非同一般,其中蕴含佛门历代不知道多少高僧的大愿之力。器物易损,但是大愿难破,想要毁坏袈裟,非得先破了其中的愿力不可,要不然今天可是要吃大亏了。
于是,趁着赤灵一愣,他赶紧抓住这一良机,口中念诵起咒音不绝,那袈裟在咒音作用之下开始急速收紧,四个角向下包卷,相互交错,自行打了个结,一下子将赤灵困裹在了袈裟之中。这情形好比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用这袈裟作为包袱布,从上而下一扑,便在虚空之中用打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将赤灵包裹其中。只是这个包袱是倒着的,结口在下而包袱底却是向上的!
一不留神,居然就被袈裟困住,赤灵岂能甘愿,顿时发作起来,在袈裟之中挣扎不已,甚至带动这袈裟在虚空之中左冲右突。其余的九名僧人见状。不及那罗汉果位僧人召唤,个个都登时振作精神,各自操持法器,一起飞天而起,围住了这袈裟包袱,或吹法螺。佛音再度响起。
无边佛音咒力施加在袈裟之上,袈裟越收越紧, 所成的包袱变得越来越小,一开始是十几丈,慢慢变成了只有七八丈宽。那九个和尚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看样子,赤灵居然是被这群和尚镇压下去了。
陆正见状,又着急了起来,问道:“师父。还不出手吗?”
白衣人道:“出什么手?你知道怎么出手吗?赤灵连紫火都没动呢?好好看着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白衣人的话,就在他刚刚说完,那正念诵咒力、小心观察着包袱的罗汉果位的和尚突然脸色一变,道:“不好,众僧散开!”
他叫九僧散开,自己却反而向前飞去,同时浑身法力爆发,形成如罩一般的法力屏障。从上而下将那正在缩小的包袱笼罩起来。九僧正沉浸收伏妖物的喜悦之中,一时哪里还反应得过来。都在原地继续施法不止。那罗汉果位的和尚还想在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噗”地轻轻一声响起,却是那包袱底上破了个洞,一只又长又细的紫色尖角钻了出来。
这只尖角正是赤灵地的额生角,但那不是透明的吗?为什么成了紫色呢?那是赤灵将紫火灌注其中之故。在紫火作用之下。纵使是集结无数高僧愿力的袈裟,仍旧也是难敌紫火之王的威力,直接被尖角钻破。
袈裟被破的刹那,那罗汉果位的和尚因身心与法器同感,顿时身心同时受创。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生生被向后逼退而去。这件袈裟之上还有他的愿力,他的心境因此受到紫火之伤,这是一种无形之伤,不在形神之中,但若是不解决,只怕这位和尚日后的修为再难有寸进。
这时,只见额生角之上紫光一闪,却是紫火从角尖喷涌而出,破洞四周接触额生角的部分迅速被烧焦。蹿出的紫火先在额生角上方一丈凝结成团,随即紫火之力猛地炸开,一个紫火圈在虚空出现并迅速扩大,向四方冲击而去。首先碰触的是那罗汉果位和尚所布成的法力屏障,但这法力屏障毫无作用,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便被紫火圈直接冲毁。紫火圈继续扩大,眨眼间就来到了尽数将围在四周的九个和尚身前。
陆正忍不住大叫:“赤灵大哥,别伤他们性命。”那紫火圈应声停下不动,正好停留在九个和尚的面前。但紫火爆发产生的巨大冲击之力却并没有停住,直接撞击到了这个九个和尚身上,所有的和尚立即惨叫着被掀翻向后飞去。
这时,只见一道紫光从从袈裟的破洞之处飞出,化作赤焰豹原身。他撇下九僧丝毫不理,直接纵身一跨便向那罗汉果位的和尚扑过去,一下将他扑住,直接从半空将他按落到了两界山上。一豹一人正好摔在了那个山洞上方,刚才这山洞已经被法力波及,到处都是残破,这一下在如此巨力冲击之下,顿时直接塌陷了下去,扬起一片灰尘。
灰尘散去,只见赤焰豹站在那和尚身上,将和尚压在地上,低声咆哮不止。而地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深坑。赤灵的两只前爪,一只按住和尚的胸口,一只却是按住他的脖子。只要他的爪子轻轻一动,轻轻松松就能将这和尚的脑袋切下来。但是那和尚眼中却毫无惧色,反而喝道:“好个狡猾的妖物,今天既然落在你的手里,那就请便吧。以后定有高僧前来收拾你!”
那九个僧人虽然都被掀飞,但都没受什么伤,此时已稳住阵脚,见那和尚被妖物猜在叫地上,纷纷向前冲了过去,呵呼喝不止,要赤灵将那和尚放开。赤灵哪里会理会他们,当即一声咆哮,手上利爪轻轻一动,将那些和尚立即被镇住,一动不敢乱动。
白衣人师父见状,忽然道:“好了,陆正,该你上场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法器降妖亦染血
“上场?上什么场?”陆正还没反应过来白衣人师父话中的意思。
白衣人道:“笨蛋小子,赤灵已经制住了那和尚。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人去调解,难道就让他们这么僵持着吗?还是说你就在这儿这么看着,让赤灵自己决定是直接将那和尚杀了好呢,还是就这么放了。这附近四周还有什么人,不是轮到你上场还能是谁?”
原来师父是这个意思,如此性命攸关的事,却被说的这样轻松,好像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陆正只好撇撇嘴,却不敢说什么。眼前赤灵一爪压着那个和尚,其余九名僧人将围在四周,的确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如果没人前去斡旋,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陆正曾受苦行僧大恩,对佛门中人还是很有好感。既不希望赤灵杀了那些和尚,也不想那些和尚伤了赤灵,于是高声喊道:“诸位大师,在下天宗记名弟子陆正有礼了!”随即一步踏出,境随人转,语出之际正是落步之时,身子站定已在众僧身前三丈之地站定,抬手向各位僧人行了一个道门的问讯之礼。
说出这话之后陆正忍不住暗暗自嘲,自己好歹修行也入了知命境了,却还是天宗一个记名弟子,连天宗正式弟子都不是呢!放眼整个修行界,又有哪一个宗门居然有一个知命境的记名弟子?就冲这一点,自己只怕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那九名僧人正为豹爪之下的和尚的性命忧心,乍听陆正的声音,猛地想起那边还有一个妖物,当即就是一惊,正感糟糕之时却听见对方自报来历乃是天宗弟子,却是一愣。怎么妖物忽然就变成天宗弟子了?
九名僧人这个念头刚起,就觉得四周所见之景如水波一般晃动了一下,随即就看见陆正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如此诡异神通令他们瞬间就变化了念头,不好!那妖物是故意诓言自己是天宗弟子,目的想要趁机偷袭自己等人!于是九名僧人纷纷向后一退。扬起手中的法器正要施法抵挡,却不见对方法术袭来。九名僧人大感奇怪,定睛一瞧,却见对方正冲着自己等人行礼呢!一时不知对方究竟是什么目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了主意,也没有人开口应答。
陆正见这些和尚的反应如此奇怪,想起刚才那罗汉果位和尚称自己为妖怪。料想误会必源出于此,于是冲着他们微微一笑,解释道:“诸位大师不要误会,在下真的是天宗记名弟子陆正,并非妖物。诸位大师修行不凡,慧眼所及,自能辨别。”
那九名僧人听了这话,九双眼睛一起扫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一番陆正,目光之中仍是有些惊疑不定。这时。有个声音艰难地道:“你……你就是…陆……陆正?天命……之主……陆正?”却是那被赤灵按住的和尚,虽然只是被赤灵按住胸口,但一身神通也被禁锢,胸口好像压了一座大山一样,让他说话也有些艰难。此言一出,那九个和尚又再度一起向陆正看了过来。目光已变成了好奇和惊讶。
陆正听见这和尚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称自己是天命之主,但在率意山之时并不见有多少佛门弟子,想来是率意山发生的一切已经传遍修行界了。而这个和尚这样说话,应该也是发觉自己并非什么妖物。是他自己弄错了。
陆正答道:“是陆正不假,至于什么天命之主,呵呵,晚辈却是不敢当。哦,是晚辈糊涂了……赤灵大哥,你还是先放开这位大师吧,有什么误会可以好好说清楚才是。”
既然陆正都开口了,赤灵自然听从,当即吼了一声,便收回了爪子,缓缓退到陆正身后站定,仍旧是维持赤焰豹原身,并没有化为人身。眼见赤灵真的听从陆正的话放开了那和尚,那九名僧大喜,立即抢出两人上前将那和尚扶了起来,关切询问道:“戒师,您无恙吧?”
陆正一听,原来这位和尚还是一位戒师,只是不知道是佛门哪一山的。
那和尚起来之后,冲两个搀扶他的和尚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恙。赤灵爪子一收,连带禁锢他一身神通的法力也被收回,脸上的几道伤痕不过是皮肉之创,法力稍一运转,伤口立即自行愈合。随后那和尚伸手在脸上一抹,将血迹擦拭干净,这才走到陆正面前,合十行礼道:“多谢施主搭救!”
陆正见他虽被赤灵打败,且又被自己和其余九名僧人亲眼看见他被自己想要降服的妖物踩在爪子下的情景,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尴尬、羞恼之色,仍旧不该刚毅木讷本色,显然丝毫不为所遇动心,不禁心生敬意,赶忙还礼道:“大师言重了,刚才听其他几位大师对您以戒师相称,已知您在佛门地位尊崇,只是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又是佛门哪一山修行呢?”
那和尚道:“贫僧法号嗔心,是嗔怒山火焰庵的戒师,我身后的九名僧人都是火焰庵的修行弟子,持大轮法器的是大智僧和大勇僧,持法螺的是大愿僧和大行僧,持木鱼的是大义僧和大觉僧,持降魔杵的是大慧僧和大空僧以及大定僧。”说着,一一将九名僧人向陆正引见。
那九名僧人被引见之时,似是因为陆正是天命之主,见他居然是个这么俊秀的少年,都感好奇,看着陆正的目光都有些诧异。陆正知道他们心中所念,也不介意,等嗔心介绍完毕,再度行礼道:“原来是嗔心大师和诸位大师,陆正失敬了。嗔心大师……”
“火焰庵的戒律,难道在嗔怒山之外的地方就荡然无存了吗?回山之后,每人都来戒律堂自领受一百杖!” 陆正刚要向嗔心和尚询问和赤灵是如何起冲突的,不料嗔心却首先脸色一沉,向那九名僧人喝道。
那九名僧人听了,神情一肃,一齐双手合十道:“谨遵戒师法旨。”
陆正见状吃了一惊。问道:“嗔心大师,虽然晚辈乃是一个外人,不该插手佛门之事,只是不知诸位大师究竟犯了什么戒律,是否因我而起呢?”
嗔心和尚解释道:“陆施主,他们九人刚才与你相见之时。目露异样、心生别念,已是犯了火焰庵的戒律,所以要受罚。”
陆正没想到嗔心和尚是因为这个要罚他们,刚才这九名僧人看自己的时候的确眼神之中流露好奇,但也不过是人之常情,仅仅是因此便要受罚,不免有些苛责。于是替他们求情道:“大师持戒严谨,晚辈敬佩。但若是因此就要如此惩罚这几位大师,陆正心中难安。此事既然因晚辈而起。还请大师准晚辈所请,网开一面,免了这九位大师的百杖之责吧。”
嗔心却丝毫不为所动,摇头道:“僧人犯戒,都是自己心念走作,岂关他人。何况犯戒受罚,对他们并非害处,更增警醒。有益日后修行。”
陆正见嗔心如此执拗,又道:“实在不得不罚。一百杖也未免多了。诸位大师应该都有知道境以上的修为,岂能不明己之所行,不如每人十杖,权作警戒,大师以为如何?”
嗔心又直接拒绝道:“正因为他们修持有成,所以更不能放松。一百杖就是一百杖。少一杖、多一杖,都不是一百杖。陆施主,你是道门修行人,故存惜身之念,最是正常不过。但贫僧等皆为修佛之人,需持戒以修心。凡事都存情有可原之处,但若事事讲求可恕,则戒律何存何用?火焰庵戒律如此,还望施主不必多言了。”
这个和尚说话很直接啊,一点儿也不留余地,说出的话简直就像他的脸一样,显得有些呆板生硬,不通人情。他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正便不好再说什么了,若继续多嘴,那可就真的是成了插手火焰庵门内之事了。不过陆正心中不仅对这个耿直的嗔心和尚没有一点儿反感,反而是大有好感,因为他在这和尚身上看见了老师李仪的影子。这嗔心和尚跟老师实在有些类似,特别都是在一言一行之中那么一丝不苟,以及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整天一脸肃然。
于是,陆正行礼致歉道:“大师之言,令人深省,是晚辈僭越了。言归正传,不知大师和赤灵大哥……哦,也就是晚辈身后的赤炎豹妖,你们之间到底起了什么误会,以致如此大打出手呢?”
嗔心和尚看了一眼陆正身后的赤灵,问道:“敢问陆施主跟这位赤炎豹妖是何关系,你叫他大哥,莫非你们早就相识?”
陆正点头道:“不错,晚辈跟赤灵大哥认识很久了,深知他的来历,他们一族源出丹穴山,与一般妖物极为不同,颇知自戒,与人无争。因此刚才看见他与诸位大师相斗,实在有些意外,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嗔心和尚显然也知丹穴山,道:“哦,他竟是出自丹穴山吗?贫僧也听过丹穴山的名字,知道那儿的妖物确实有所不同,更接近修行人而非妖物。但据贫僧所知,丹穴山的妖物若无特殊缘故,不会离山一步,为何这位赤灵施主不仅在两界山出没,而且还徘徊在我师兄八苦和尚所建的石室洞府。此外,更是在贫僧等到来之时突然无端向贫僧等出手呢?”
这嗔心和尚居然叫苦行僧八苦和尚师兄,但陆正还来不及细问,却听说居然是赤灵先主动向这些和尚出手,这可让他很是吃了一惊。赤灵一向沉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向这些和尚出手,其中必有隐情。于是陆正转身问赤灵道:“赤灵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对这几位大师出手?”(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戒立功德是非外
以陆正所了解的赤灵大哥可是一头质朴真纯、憨直重情的赤炎豹妖。如果是在平时自己有什么事情问他,赤灵大哥绝对是会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想当初他们认识没多久,赤灵可就是把自己赤焰豹一族的来龙去脉包括他大哥赤元狰的所有事情都对陆正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一点儿也不隐瞒,倒是让当时化名陆止一的陆正因为觉得有所隐瞒而感到有些愧疚呢。
但这时陆正转身向他问出为什么要对嗔心等佛门僧人出手之时,化为赤焰豹原身的赤灵却是低声呜叫了一声,竟尔缓缓转过身子背对着陆正一言不发,趴在了地上向修行界的方向望去,神情显得十分忧伤。陆正更是吃了一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赤灵大哥这是怎么了?
陆正有七情心,对万物的七情变化感应非常,他感应到赤灵周身散发出一种极为炽烈的哀伤之意,哀伤之中更有一种深深的自责愧疚之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赤灵又这种感觉呢?陆正心中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了几分。他向嗔心和尚一拱手,随即走上前去蹲下身看着这头忧伤的赤焰豹,轻声道:“赤灵大哥,你是在想赤焰豹一族的族民吗?”
赤灵凝望前方的眼睛眨了几下,似是因为终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一切,只得失望地低下了头。他听见了陆正的话,却没有回答,反而把头深深埋在了双足之间。陆正见到此时的赤灵的举动赫然就是一头山野之中的赤焰豹,哪里还有半点大妖的气势,知道自己所猜测的绝对错不了。以赤灵大哥的个性,除了是赤焰豹一族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任何事情会让他如此失常。
但问题是赤焰豹一族的事情,跟眼前来自嗔怒山火焰庵的嗔心和尚他们又有什么关联呢?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赤灵大哥不闻不问直接就像嗔心和尚等人出手呢?眼下的情形,陆正当然不可能再去追问赤灵,便伸手在赤焰豹的背上轻拍了两下。然后起身来到嗔心和尚的面前,道:“大师。刚才您提及八苦大师,莫非便是欢喜山白虎寺的驻山,人称苦行僧的八苦大师吗?”
嗔心和尚也见赤灵的举动,感受到这妖物居然如此悲伤,知陆正不忍在这个时候去扰动它,转而想从自己身上寻求缘故。他是佛门中人,虽然持戒严苛,但气量宽宏,和苦行僧一样。心中对人妖之分并不是如此看重,听见陆正提及苦行僧,倒是有些微讶道:“不错,难道施主认得我师兄八苦和尚吗?”
陆正笑了起来,道:“不瞒大师,晚辈本是人间小子,正是八苦大师将我带入修行界的。当时晚辈身染奇毒,若不是大和尚殷勤辛苦。我这条小命可早就没有了。现在想来,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了。”
嗔心和尚也感意外。道:“哦?没想到施主跟我佛门还有这样一段因缘。只是贫僧跟八苦师兄当年自佛山一别之后,已经许久没有相见。何况八苦师兄向重实行,不爱虚语,更不会向人道说自己所行善举,因此这一段缘法,倒是从未听说。”
陆正也道:“晚辈听闻佛门极重字辈。若是同一山的师兄弟,则字辈必然相同。大师和八苦法号不同,应是一在嗔怒山,一在欢喜山的缘故,不知两位大师是如何相识的呢?”
嗔心和尚道:“贫僧和八苦师兄相识甚早。当时我们二人都作为预位僧,在佛山修行……”
嗔心和尚向陆正说起他和八苦和尚相识的经过,原来他们本来并不相识,嗔心和尚原本并不是出自嗔怒山,而是出身放光岭的无量精舍;苦行僧也不是出自欢喜山,而是出身无相峰的大慧寺。两人的相识就是儒嗔心和尚所言,是在佛山作为预位僧修行。
什么是预位僧呢?佛门之中有一规矩,当十山之中的任何一名修行弟子成就知道境之后,就会获得进入佛山修行的资格,受到佛山之上的长老高僧,甚至是世间尊的亲自指点,被称为预位僧。当然这并不是说只要到达知道境的修为就具备进入佛山成为预位僧的资格,除了修为成就,还需要得到所在寺中的驻山、法座、和戒师三人一致许可才行。这三人共同的肯定,当然包括了该名弟子的心性、持戒、功德等多方面的考量!
而佛山也并不是时时都会接纳预位僧,每一次相隔是三十年。为什么要相隔那么久呢?因为所谓的预位僧并不是单单只是为了指点这些弟子修行的精进,而是有着其他的目的。每一个预位僧都是作为要成佛门十山之中的驻山、法座和戒师的人选来培养的,这也是预位僧这一名称的来源。佛门十山十座大寺庙,共三十名驻山、法座和戒师并不是由所在的寺庙自行选出,而是皆出于佛山的指派。
成为驻山、法座或者戒师本身就需要相应的不同的修行,所以佛山会因顺每个知道境弟子的不同特质,加以调教培养。当然这本身还会参考这些弟子本身的意愿,就算是被选入佛山,倘若弟子本身拒绝,佛山也是不会强求的。佛山对于十山每隔三十年所选出的弟子人数并没有太严格的规定,只要是不低于十人即可。
这些预位僧要在佛山修行很久,直到突破知命境才会获得佛山指派的资格,前往某一寺庙成为驻山、法座和戒师。也因为如此,佛门十山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每隔五十年,都会更换新的驻山、法座和戒师,所有前任都将回到佛山继续修行或者就在寺庙之中担任长老僧的职责。虽然规矩如此,但并不是说所有的预位僧都有这样机会,首先是不是能突破知命境便是一大难关,另外一点,佛门十山的驻山、法座、戒师加起来总共也不过九十人。而佛门十山所推荐而来的知道境弟子往往会远远大于九十之数,那么超过九十之数的弟子会怎么处理呢?
按照佛山的规矩,对于这样的弟子,往往会被指派进入人间传扬佛法。相对于在修行界而言,进入人间可不是一件令人满意的指派。因为进入人间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首先第一条,进入人间之后便不得动用神通法力,所以僧人也不得使用神通传法。而第二条则是,被指派进入人间的僧人都是不允许再进入修行界的,必须永远留在人间,直到形寿的尽头。僧人只有在寿元已尽,才允许向人间之人示现一些神通神异,表示其来历。
因为这两条缘故,意味着在人间所面对的一切都极为艰难。不能运用神通法力,只能以身心所证之境界传扬佛法,将遇到跟凡人一样难以面对的身心磨难。佛山为什么会规定这样奇怪的规矩,一来是因为人间之人本就没有神通,二来也是表明佛祖之修行,解脱不在神通法术之中。所以很多僧人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指派,宁愿留在修行界。
但是这样进入人间也有其好处,尤其是对于大愿之力的修行,便有着修行界难以想象的成就。另外一点,这样的僧人坐化之后,如果转世再来,那就会被再度允许进入修行界。这样的僧人会拥有上一辈子修行所证的一切,还包括极为珍贵的大愿之力,以及众生所集的心念之力,转世之后的修行相比上一世要容易的多,也更容易成就更高的境界。所以还是有些僧人会发下大愿,进入人间传法。
这就是佛门的预位僧,对于佛门十山传承有着承上启下之功。而嗔心和尚和苦行僧就是上一届的佛门预位僧,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在佛山修行二十年后都突破知命境成就,正赶上佛门五十年一度替换十山驻山、法座和戒师。嗔心和尚和苦行僧都没有进入人间传法,苦行僧被指派成为欢喜山白虎寺的驻山,而他则成了嗔怒山火焰庵的戒师。
嗔心和尚还说道,在佛山之时,每一个预位僧都是住在修行洞中,他的修行洞正好和苦行僧的修行洞挨的最近,因此两人也最为熟悉,加上性格脾气也算相投,所以经常一起互相指点、启发佛法修行,交情很是深厚。不过自从当初被各自指派入山之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了,屈指一算,已经有十年了!
嗔心和尚身为火焰庵的戒师,因提持一庵戒律之故,所以基本上并不怎么离山。加上佛门之人注重清修,有口耳之戒,所以并不怎么喜欢谈论他人是非,所以对对方之事所知甚少。多年来嗔心和尚知道的唯一一件关于苦行僧的事,就是听说他因为犯了色戒,所以被免去了欢喜山白虎寺驻山,被带上佛山罚雕凿佛像静思过愆。
陆正听到此,这才明白嗔心和尚的来历,原来他跟苦行僧还有这样的交情,因此对他更是敬重。听他说起苦行僧破戒之事,不由问道:“大师,大和尚破戒之事是真的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我行有缺袈裟漏
嗔心和尚道:“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贫僧有些不明白。”
陆正说出这句话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道:“大师别误会,晚辈只是觉得以大和尚的为人,不应该受到那样的惩罚。天地之间有多少该惩戒的人得不到惩戒,倒是一个个好人总是受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灾殃。”
嗔心和尚道:“施主此言差矣!在我佛门,一切修行皆以戒为根本。戒律之前,是谁并无分别,所谓戒律也并非为判定善恶为用。立戒是为定行止,守戒是印初心。八苦他既然犯戒,就当受到惩处,跟善恶好坏无关。人善未必不犯戒,人恶未必不守戒,刚才大智僧等九人目有斜视,是心走作,所以贫僧才会依戒行罚,砥砺他们的修行,如此而已。”
陆正听得这番话,连忙道:“是晚辈失言了,听前辈论戒开示,让晚辈受益良多。提起大和尚,请问大师,他如今仍在佛山之上吗?是否一切安好呢?”
嗔心和尚道:“这个贫僧就不知道了,施主有所不知,贫僧这十年以来一直在嗔怒山寸步未离,直到一个月前才得到佛山传来的法旨,奉命带领大智僧等九名僧人离山前往道门风宗所在之不死神谷驻守,以抵御妖物围风宗。等贫僧等人赶到风宗之时,果然有妖物在不死神谷滋扰,当时贫僧等便立即出手,协助风宗击退妖物,那已是十数日之前的事情了。
离开风宗之后,贫僧等并未立即回山。贫僧久未离开嗔怒山,这一番风宗之行也让贫僧动了尘念,于是所以回禀了嗔怒山之后便趁机带着众僧前往人间走一遭,历练身心。没想到刚刚在人间游历数日光景。两天前却接到驻山紧急传令,让贫僧等速速回山,因此贫僧等这才急忙匆匆赶回。正巧路过这两界山时,打算在这洞府之内休息一阵,没想便遇上了这位赤焰豹妖,不问情由便向我等攻击而来。神通极为强悍。贫僧不得已这才带领弟子结阵反击。后来的事,施主也已经知道了,贫僧便不再赘述了。”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嗔心和尚完全明白陆正提起苦行僧的缘故,正是为了缓和冲突,谋求一个把事情说清楚的机会,借以缓和双方矛盾。正好他心中也有此意,所以不等陆正多问,便将前因后果通通都说了出来。
只是按照他这么说来。全然就是赤灵的不对啊?但是从他的话里也听不出任何赤灵大哥会向他们出手的理由?看嗔心和尚的样子如此实诚,又跟苦行僧是旧识、脾气相投,应该也不会故意隐瞒什么才对。何况赤灵大哥就在身边,即便是他想故意颠倒是非,也不可能啊?
那赤灵大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向嗔心和尚等人出手的呢?陆正想了想,又问道:“大师,您在风宗援手,不知道当时前往不死神谷的妖物有多少。战况如何呢?”
嗔心和尚道:“当时前往不死神谷的妖物并不多,大约只有二十之数。但都是飞禽走兽之身,形貌各异,都有相当于知道境之上的神通奇能。而且其中有五个妖物,应该是有相当于知命境的神通,倒也算是实力雄厚。当时贫僧等赶到之时,这些妖物已然先行到达。正在谷外和风宗修行同道斗在一块。
贫僧等人当即以大降魔阵结阵出手,配合风宗修行高人当场斩杀了了几个妖物,这才将他们惊走。为防妖物卷土重来,贫僧等又在不死神谷等了数日,确认那些妖物确实已经退散。这才离开风宗。”
嗔心和尚所说的大降魔阵,正是刚才他们用来对付赤灵的阵法。正当嗔心和尚说到这里的时候,陆正的神念之中忽然传来赤灵的声音,只听他含悲带戚道:“陆老弟,他们所杀的妖物之中,应该有两头赤焰豹!”
陆正一惊,连忙回应道:“什么?赤灵大哥你怎么知道?”
赤灵道:“赤焰豹一族因灵火化妖,神通法术皆以灵火为本。若是死于非命,为其他生灵所杀,其身之中的灵火会化为一种灵息附着在他们身上。这种灵息,就算是知命境的修行人也未必能够发现,极难消除,只有等它自然地随着天地变化而消散。但是却很容易被同样因灵火化妖的赤焰豹同族感知。老弟,你难道忘记了,火灵神树的灵火已经被你炼化,就在你的形神之中,只要你运转灵火,自然就能感知到这些和尚身上的赤焰豹灵息。”
不是赤灵提醒,陆正都几乎忘记了自己形神之中还有这道灵火,当即依言在元神之中默运灵火,还没有等他释出神念。便立即感应到了有微弱的感应从嗔心和尚和其余九名僧人的气息之中、法器之上传来,应该就是赤灵所言的,在赤焰豹身亡之后残留的灵息。也就是说,赤灵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嗔心和尚他们在不死神谷之外所杀的妖物之中的确有赤焰豹妖。
一切都搞清楚了,难怪赤灵会一言不发就直接向嗔心和尚他们出手。如今赤焰豹一族已经七零八落、存剩无几,对赤灵而言,他既受大长老嘱托要守护赤焰豹一族,本身对同族也有几位炽烈的同族之情,他当时一见这些僧人,立即就感应到了同族的灵息,知道有赤焰豹死在了这伙僧人手中,心中悲伤狂乱可想而知,所以这才二话不说,立即就出手了。
但是赤灵并非真的失去理智,动手之后便渐渐反应过来,赤焰豹一族出自丹穴山,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这些和尚所杀呢?他知道应该先将事情了解清楚才对,所以到后来一直都保持克制,并没有全力动用紫火。但是要让他平心静气地跟这些沾染同族灵息的和尚们好好说话,以他那满腔悲愤伤痛却是怎么也做不到,这才形成了陆正来时所见的局面。赤灵只到了最后性命关头,才全力以紫火之威从那袈裟之中挣脱了出来,却也没伤任何一人。只是将嗔心的袈裟烧穿了一个洞,算是毁了这件法器。此时嗔心和尚正披着这件袈裟,那破洞正在后背正中,足有碗口大小!
难怪赤灵会化作原身,不愿意变化成人身,更不愿意跟这些和尚分说。可想而知他这一头至情至性的赤焰豹心中是如何难过。他以赤焰豹之身示现。是为了被杀害的同族,是向嗔心和尚等人表示他自己也是一头赤焰豹,跟被他们杀害的赤焰豹是一样的。也算是赤灵以这种方式向嗔心和尚说清楚了一切,只是嗔心等僧并未明白。
嗔心和尚说完,见陆正无语出神,叫道:“施主,你怎么了?”
陆正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赤灵,低声道:“大师。我知道赤灵大哥为什么对你们出手了!请问您和诸位大师在不死神谷之外,以大降魔阵所杀的妖物之中,是不是有两头赤焰豹呢?”
嗔心和尚奇怪道:“施主如何得知,当时贫僧等以大降魔阵斩杀五名妖物,其中正是有两头赤焰豹……哦,原来如此,贫僧明白了,原来贫僧等所杀的赤焰豹是他的同族。阿弥陀佛!”话说到这个地步,嗔心和尚也看见了赤灵的赤焰豹原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当即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其余九名僧人也明白过来,一起齐声念诵佛号。
嗔心和尚诵罢佛号,刚毅的脸上露出几分悲悯之色。道:“一因一果,实在是报应不爽。当日贫僧等结阵斩杀了他的同族,今日他便出手来杀贫僧等人。其实贫僧岂不知,刚才这位赤灵施主若是全力出手,又岂止是将贫僧的袈裟烧穿一个洞呢?只怕就连贫僧的这具皮囊也早给烧化了!贫僧等杀了施主的同族。施主却仍如此手下留情,让我等修佛之人惭愧!”
陆正道:“大师,赤灵大哥让我对你说,请你不要说他是手下留情,否则他无颜面对他死去的同族。他说他知道那些赤焰豹去攻打风宗而被杀也算是咎由自取,他无法责怪你们,但是他的这两个同族毕竟是死在你们的手上,所以他不想与你有什么接触,更不要说接受你的感激了。”
这些话都是赤灵在神念之中对陆正说的,陆正只是一字不落的转述。嗔心和尚听了,再度双手合十,口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一回他却是什么也不说了。
陆正这才道:“大师,请不要责怪我赤灵大哥无礼,其实关于赤焰豹一族……”当下陆正便将赤焰豹一族的来龙去毛,以及因忘我老人而遭遇的种种变故对嗔心和尚简单说了一番,最后道,“……所以赤灵大哥尤为重视他的族民安危,这才会如此冲动。另外,以晚辈对赤焰豹一族的了解,只怕那两头赤炎豹妖去攻打风宗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缘故,极有可能是受到了断慈山妖物的威胁或者裹挟。但大师卫道而降魔,也并无任何过错,这正是赤灵大哥没有全力出手为同族报仇的缘故了!”
陆正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又想到,赤灵大哥之所以不愿现出人身,除了之前的原因之外,恐怕还有一点是因为他已经隐约想到了极有可能错在自己的族民,见自己出面调解后,怕自己因为得知错在被杀的赤焰豹而在面对他时候感到为难,所以干脆以兽类之身躲在一边,免得自己尬尴。想到这里,陆正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嗔心和尚听完陆正所说的赤焰豹一族之事,沉默良久,忽然摘下自己身上的袈裟捧在了手中,看着袈裟背上的破洞,道:“袈裟有漏,我行有缺。这袈裟合该有此破洞,贫僧不会再将他修复,就这样永远穿下去吧!
此言一出,嗔心和尚身后九名僧人一起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一旁的陆正见状,双手也很自然地合十,对着袈裟礼敬!(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赏月吟风莫要论
不得不说,嗔心和尚不愧是堂堂佛门嗔怒山火焰庵的戒师啊!做事一点一滴都十分清楚自然,一点儿也不回避,该担当的担当,该承认的承认,丝毫也不拖泥带水。他不会觉得自己在风宗不死神谷之外斩杀妖物是错,却能体会赤灵失去同族之伤情。但也不会因此就会去向赤灵道歉认错,求得什么谅解。
这种矛盾和冲突,就好像人间两国战争一样,不是任何一个将军或者士兵能够去说谁对说错的。虽然不是个人可以决定之事,但是人却可以从中修正自己。嗔心和尚的选择,在担当和承认之后,便是把一切承担下来,所以才会说要将这件破出漏洞的袈裟永远穿在身上。
这就是佛门高人的风范,一言一行都是行之自然,没有一点儿矫情,既不会为了讨好谁,也不会是为了符合某种道理,显示自己的境界和风范。嗔心和尚就这么站在陆正的面前,在陆正感应之中,眼前的却是一片空灵之境,犹如一汪清泉。
陆正本因苦行僧之故,对嗔心和尚有一份亲近,现在误会既除,此时更生敬意,自然就想和嗔心和尚好好聊一聊,从他那儿多知道一些苦行僧的事。但总不能一直这么站在两界山上说话吧,陆正左右一瞧,见原来苦行僧以巨石搭建的山洞已在刚才赤灵和嗔心和尚等人斗法之中被崩塌了,大部分石头都碎裂从悬崖上掉落下来,只剩下几块碎裂的石头还孤零零落在那儿。
陆正走过去从那些石头之中挑了两块大小适中的石头搬过来,随手一抹,抹平棱角,然后将两块石头放在地上,当作两个凳子。对嗔心和尚道:“大师,请坐!”说完,自己也在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嗔心和尚一撩袈裟大大方方在石头坐了下来,然后冲身后的大智僧等说道:“你们也坐下吧!”大智僧等这才在嗔心和尚身后不远处一起席地盘坐了下来。
陆正与嗔心和尚又聊了几句,便问起苦行僧在佛山修行之事。嗔心和尚见他如此挂念救命恩人,也极为赞叹。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和苦行僧在佛山修行的事跟陆正说了起来,只是拣出一些关于佛山的隐秘之事不说,比如佛山究竟在修行界何处等,其余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实上嗔心和尚生性沉默寡言,不喜多语,如大智僧等僧人虽在他座下修行那么多年,就算是因为犯了戒律受到垂训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便说完了,至于平时一言不发的日子更是习以为常。因此就连他们也还是第一次看见戒师居然会说出那么多话。不仅是对着一个刚刚初次见面的少年人,而且越说下去,原本刚毅的脸也变得越发地柔和起来,让他们看在眼里,心里啧啧称奇。当然这些想法却是不敢从脸上表露出来,否则可又要挨罚了。不过想到眼前的少年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可是传说中炼化了天命花的天命之主,戒师另眼相看。也算是由来有故。
但其实大智僧等却是想错了,嗔心和尚心性通透。怎么可能会因为陆正是天命之主就对他另眼对待呢?他之所以比平时显得更为话多和活跃,那是因为陆正身为天地之主,立身之处,万物从其令,自然而然便有化物之功,即便是对于嗔心和尚这样的知命高人也有一份染化之功。
何谓染化之功?并不是说嗔心和尚受到了陆正的迷惑或者鼓动。影响到了他的元神或者心念,此乃幻术可致、欺言可成,非染化之功。以嗔心和尚这样的修为也不可能受到陆正的幻术迷惑元神,或者假言相欺可以动摇其志。所谓染化,犹如精玉在山而草木润泽。渊生宝珠而岩崖不枯一般,也正如人面对逍遥自在之人便感其自适,面对沉郁顿挫之人便感其悲苦,面对规矩深刻之人便感其拘束,并不是人本身如此,而是所感之异。
不仅人如此,万物亦然。修行人元神清明,所感深致,虽能守而不受污,却没有任何修行人会去自找恶感。好比说修行人安居之所、修行之府,往往是天地灵气运转之处,涵养之所,而不会去找什么穷山恶水,入目疮痍之地。修行人虽所感之自适而有进退取舍,便是如此。那么当面对之人能让修行人感到舒心自在,这便是一种染化之功。
要知道,如嗔心和尚这样的佛门修行高人,心精为一,身达虚无,几已达纯明之境,无趋无迎,无适无莫,身心之通达,能于荆棘之中立住,也能在明月帘下转身。并非刻意讨好或者有心投其所好便能染化其人,令其他生出欢喜之感。相反,往往一眼就会被对方觑破,如避恶臭一般避开。
陆正之所以能染化嗔心和尚,一来他为天命之主,所立之处,万物祥和,自然生化,他之所在,便是天地之心,灵机随之自运,便是穷山恶水,生机绝丧之地,只要有陆正在,也能逐渐移转地气,引来造化,变成灵气充盈的福地洞天。换言之,陆正身在哪里,哪里就是天地之间最为灵妙之地,也就是天地之灵枢所在。
要知道若是道门山宗、泽宗之修行有成入知命境,能有化润一方山泽之功,也就是成为一山之灵枢、一水之灵枢,如山中之神灵,水中之神灵。而陆正因身怀天命,乃是天地之灵枢,常人在有灵之山水间已足陶神,何况是在天地灵枢之侧?此中所感,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妙处了。
当然除了这一点之外,这也跟陆正本人之个性有着极大的关系。自从进入日月庐之后,身受李仪和乐中平两位先生的言传身教,尤其是老师李仪的一言一行的规矩教导,让陆正逐渐养成了一种极为平和的个性,与万物相亲而不离礼与敬,平视万物以友朋处之,不管是面对喜欢自己的、不喜欢自己的。是穷凶极恶之人,还是修为不及他的人,不管是妖物还是其他的异类,陆正始终都有这样一份气度,甚至可以说是真正的与万物同在的胸襟。
如果没有这一份气度的话,就算是陆正所立之处乃是天地灵枢所在。也会让人生出厌恶之感。这就好比一位姿容绝美的女子让人心生愉悦亲近,但是走近了却发现她心胸狭隘、言辞刻薄,自大怨多、毫无慈柔之善,只有泛滥之欲,那最终也只有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继而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正是那一份气度胸襟与天地灵枢之境相合,才让陆正有着一种非常自然的染化之力,但看他面对嗔心和尚这样佛门的前辈高人,随手就搬来石块与之在两界山上对坐而谈。不仅没有丝毫的拘谨和怯意,反而处处透露随缘自在的潇洒天机,便可见一斑了。如此之人,当然会让嗔心和尚别开一种心境,原本的严苛整肃之感亦得调和,话自然就多了。虽然这种染化之力并无任何蛊惑,所染化之对象也不会出现对陆正崇敬膜拜,倾心相投的状况。但是却是陆正在日月庐之中所学真正与万物相亲之道。
嗔心和尚所说的是他和苦行僧在佛山的修行经历,因为他也是在佛山之上才认识苦行僧的。当时温润质朴、话语不多的苦行僧和他一见便十分投缘。两人的修行洞府又离得很近。平时也总是相见,但事实上他们两人真正坐在一起聊天并不多,因为说起来两个人可都是闷葫芦一样的人物。一开始至多不过是在修行洞口看见对方的时候合十行礼,打个招呼罢了。
相处的久了,慢慢两个人之间才有相互指点和砥砺修行之道的言语。嗔心和尚说,八苦和尚修行比他更为精进。说其实相互指点,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八苦在指点他,而且往往是一语中的,并不多言,不炫知见。直透关窍,实在是让嗔心和尚获益良多。嗔心和尚甚至说到,如果没有苦行僧的指点,只怕自己根本无法突破知命境界。
而苦行僧也因为修行精进,慧悟出众,得到了佛山之上的佛门传奇之僧金刚神的赏识而收纳为弟子,传授了金刚神通,修行更进。当时在佛山之上的预位僧共有九十九人,但是金刚神却只看中了苦行僧一人传授神通,其余众僧既有艳羡、也有愤愤不平,甚至还有私下里挑衅苦行僧的。但苦行僧却不争不辩,无论面对任何的挑拨和挑衅,乃至酸言辣语,始终甘心受之如饴,微笑以待,如聋如哑,我行我素,其他众僧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得退去。
后来金刚神听闻了此事,却将苦行僧叫了过去,只说了一句话:“你不再是我的弟子!”便将苦行僧赶了出来。面对这个结果,苦行僧没有争辩,也没有向金刚神询问缘故,离开金刚神之后,便直接来到佛山山腰一处众僧集合听法之地,走到那些挑衅讽刺自己的僧人面前,二话不说抬起脚一跺地,顿时将那几个僧人震得站立不住,倒在地上。苦行僧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道:“从此以后,你们便离开佛山吧!”说完,转身就走。
那些摔倒的僧人受到如此羞辱,哪里肯善罢甘休,有的则是满面惊骇地倒在地上,不知所措;有的则是勃然大怒从地上爬起来冲苦行僧大喝,让他站住,一定要与他比斗神通;还有的则是怪叫一声,转身就往佛山顶上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喜气洋洋的地大叫说苦行僧居然敢在佛山打伤同修,这一下必然被赶出佛山,他这就要去告诉莲华尊。
哪知那人正跑着,忽然惊呼半声,被一股大力罩定,想要反抗时一身神通居然施展不出,随即身子一轻,被那股力量狠狠地向半空摔了出去,竟在这山腰之上被直接丢出了佛山。众僧尚未反应,只见那跳脚怒喝的、待在地上发愣的也先后从地上腾空而起,与之前那僧人一样,飞入半空,然后往佛山下面落去。
其余预位僧愕然看着那几个僧人惊叫着在半空之中飞过然后落下佛山,最后看见苦行僧双手合十站在原地,脸上平静无比,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不是他做的一般,且一身气息居然像极了瘦小老迈的金刚神。当时嗔心和尚就在一旁,但他与大部分僧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只顾自己在那里静坐,好似周围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许多预位僧都以为苦行僧这一下可闯了大祸了,只怕不多时就要受到莲华尊严惩,说不定会立即被赶出佛山。但令他们想不到的事,之后几天,苦行僧仍旧还在佛山。一点儿也没有要受到惩罚的样子,反倒是那几个被扔下佛山的僧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在这几天之中,莲华尊数次现身给预位僧讲授涅槃之道,但始终一字不提苦行僧将那几个僧人扔下佛山之事,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但若是以为莲华尊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可就错了,当此事过了三天,在第三天下午莲华尊现身为众预位僧示现种种神通妙法之后,正要离开,有一个预位僧终于忍不住向莲华尊问起了此事。莲华尊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那位僧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从哪座山来的?”那位预位僧赶紧回答是来自放光岭的无量精舍。莲华尊轻声哦了一声,随后道:“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那位预位僧尚自懵懂不知莲华尊这句话蕴含何等高妙之理,却有佛山执事僧立即上前向他呵斥,让他速速离开佛山。此僧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又没有犯错,怎么就突然要将自己赶出佛山呢?便问执事僧是谁的法旨。不料。那执事僧却笑道:“你没长耳朵么?刚才莲尊亲口叫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却还问谁的法旨。”说着便大笑起来。那预位僧这才明白,原来莲华尊说的那句话并不是什么高深玄妙的机锋之语,就是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刚才自己多嘴一问么?
这位预位僧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赶出了佛山,到最后也没弄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被赶出去的。许多预位僧见此情形,不由大呼侥幸。自己没有做出这样的傻事,但也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只是从此以后便不再谈起苦行僧把人丢下佛山的事情了。
别人不清楚,嗔心和尚却是能够领悟莲华尊的用意的,而且就在苦行僧将那几个和尚丢下佛山之后。就又获得了金刚神的认可,再次成为了金刚神的弟子。这当然不是苦行僧多嘴告诉他,而是他自己亲眼看见。
那天苦行僧把人丢下佛山之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在山腰聆法之地完成咒诵功课修行,随后便和往常一切,和众预位僧一起散去,回转修行洞。嗔心和尚和他一路回去,也并没有开口多问这件事。在到达修行洞的时候,他还是跟苦行僧如往常一样互相行礼、不交一语便各自回洞。但当嗔心和尚来到洞口之时,却听见背后传来苦行僧向金刚神行礼问讯的声音。
金刚神突然而至,却丝毫没有触动他的神念。嗔心和尚脚步微微一顿,知道金刚神不是为自己来的,便继续如常走进修行洞里。在这过程之中,他听见金刚神对苦行僧说了一句话:“你已得了金刚心,不枉我把金刚神通传授给你!”
金刚神说完这句话就走了,随即传来的是苦行僧跪地叩拜,恭送金刚神的声音。金刚神既然开口说了这样的话,那就表示他已经再度认可了苦行僧作为他弟子的身份。
什么是金刚心?金刚神为什么突然说苦行僧得了金刚心?难道就因为苦行僧将那几个僧人丢下佛山吗?嗔心和尚心中生出困惑,但又似有所领悟。他没有转身,而是直接走进了自己的修行洞中。
金刚神这番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所以他不可以去问金刚神,甚至问苦行僧也不能。但金刚神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自己,也就是说是认可了他能够听见这句话,具有听见这句话的资格,所以他可以去思索这句话,但接下来能够领悟到什么,是不是能顿悟金刚心,或者别有所领悟,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后面的事实是,因为金刚神的这一句话,或者说仅仅只是听见金刚心三字,加上对于苦行僧的举动和莲华尊之后的反应的参悟,嗔心和尚着实获益良多。不仅对于他当时的修行有助益,而且在此后的一路修行之中,便一直对他有着极为深刻的影响。他在嗔怒山火焰庵身为戒师,所传戒律修行之中,便有自悟金刚心的法门在内。
因为这一句话的缘法之故,嗔心和尚在心中是将金刚神以师看待,当然这仅仅只是他自己的作为,从来没有告诉过金刚神,也没有因此去求金刚神收他为弟子,他知道那不该是自己做的。嗔心和尚看得很清楚,如果金刚神要收自己为弟子,早就收下了,又哪里需要自己去请求呢?何曾见苦行僧去求过金刚神收他为弟子呢?当初在佛山之上有九十九位预位僧,但金刚神却只选了苦行僧一人,难道金刚神眼里只有苦行僧一人,而不会看一眼其他的僧人吗?当然不可能!
既然金刚神没有选择,那就代表着金刚神认为自己和其他僧人都不适合修行金刚神通,那自己又何必去强求呢?难道金刚神会因为自己的恳求而改变吗?这不是佛门修行人该依循的缘法。所以嗔心和尚只是在心里将金刚神当做师父,却从来没有告诉过金刚神。因一言受惠,即有尊师之心,如嗔心和尚这样,已经是十分难得。其实拜不拜师,首先要问的便是自己是否具备弟子之心,若真有弟子好学之心,何愁无师!所以真正的修行之人,又怎么会去责怪他人不作自己的师父,而不反求自己是否具足弟子之心呢!
嗔心和尚尊奉金刚神为师,面对苦行僧虽不会以师弟自居,但是所行之中自然便带着对苦行僧犹如师兄一般的尊敬。苦行僧当然能够感受到,但却并不点破,只是对他的指点却是增多了。在当时佛山九十九名预位僧之中,除去那几个被苦行僧扔下佛山的不算,以他们二人的修行是最为精进的,也是所有预位僧之中最先突破知命境的两人。
嗔心比苦行僧晚一个月突破知命境,当时已经突破知命境的苦行僧主动在他的修行洞外为他护法,也成了第一个恭喜他突破知命的人。而嗔心和尚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邀请苦行僧在离开佛山之后,一起同游人间!
他们两人平时所说的话,除了问候,便是指点修行,并没有说过其他什么。但是嗔心和尚说出这个提议之后,苦行僧想也不想就直接答应了,好像是早有默契一样。说完之后,苦行僧便转身离开了。嗔心和尚目送他的背影走出自己的修行洞,双手合十礼赞!
陆正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大师,后来你们真的一起在人间游历了吗?都去了哪些地方呢?”
嗔心和尚却叹了口气,脸上难得露出一抹遗憾之色,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贫僧和八苦师兄至今都没有兑现当初的约定。在贫僧知命之后,又继续在佛山修行了两年。正好赶上佛门五十年更迭之期,十山驻山、法座、戒师都需轮换,因此贫僧和八苦师兄都直接被指派到了嗔怒山和欢喜山,担任戒师和驻山。因此一别,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更不要说同游人间了。”
陆正听到此,不由惋惜道:“那可真是可惜了!现在大和尚又被罚禁在佛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那你们的约定岂不是遥遥无期?”
嗔心和尚微微一笑道:“缘聚缘散,本来如此,即便是修行人也需要随缘,万事都不能强求。”
陆正却道:“大师,修行之解脱,不正是诸缘不及吗?为什么还要万事随缘呢?”(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从无住立一切法
嗔心和尚道:“此中境界难言,更不要说贫僧如今只不过是知命的修为,又如何能知佛祖那般诸缘不及境界的妙趣呢?只不过佛祖所传涅槃之道中有随缘不变,不变随缘的教诲,乃是我佛门弟子依奉遵循之道。依教而行,这一点乃是我佛门与道门依证而行所区别之处。”
陆正又问道:“依教而行?依证明而行?这我得好好想想。对了,大师,那佛祖对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还有更多的解说吗?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一旁的大智僧听见陆正这话,心道:“戒师持戒精严,深修无妄口戒,自己跟随戒师那么多年,实在是太过了解戒师了。今日对着这天命之主所谈,戒师言谈之语已是大异平时作为了。比如戒师在佛山的修行,可就从来没有对火焰庵的弟子说起过半句,却对这少年如此详说,连心中所隐之事都说了出来,已是让他们大感震惊了。
但说到这诸缘不及的境界,可与这等往日旧事大大不同,这已经是涉及修行之境了。戒师对于修行之道极为重视和严谨,对于自己不知、不明、不觉之事以及自己所未求证的境界之疑,从来都是不会对人妄谈一字的。想当初自己曾经多问了一句不合自己境界的话,可就是被戒师狠狠责罚了一顿被。现在这少年居然问起诸缘不及这等佛祖才达到的解脱境界,戒师更不可能会多说什么的!”
不仅大智僧心里是这么想的,在座的其他八位僧人心里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是嗔心和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几乎差点当场把下巴给掉在地上。
只见嗔心和尚听了陆正的问题之后,却是点了点头,直接道:“其实佛门所谓随缘,并非人间之人所误以为的顺事屈势。佛祖有教,天地所生之万物。每一事每一物皆存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共十二支。有此十二支,方能支持万物之相。而此十二支之间,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此便是佛门所谓十二因缘。”
陆正听到此,立即想起自己化身陆止一之时,所遇见的那位佛门高人知缘居士。这位居士所修正是十二因缘法门。最擅观一切缘起,只是在率意山一战中,为助大夏龙图,被黑刀之力斩去了双臂。之后便离开了,也不知是不是回去因缘山不动寺了。陆正道:“大师,您所说的这十二支便是十二因缘,无明缘行就是无明生行的意思吗?为什么只有缘字,没有说到因字?”
嗔心和尚解释道:“无明缘行并非无明生行,若是如此就变成无明是因。行是果了,无明与行并非因果之属。不是从无明生行,而是无明为缘,方显行相,十二支莫不如此。所谓缘者,相助也;所谓因者,相生也。这么说吧,譬如一颗大树。种子是因,长成之树就是果。此为因果。至于缘,则让种子生长之土地、水、阳光等一切相助之缘。应该说缘无明而有行,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大智僧等心中郁闷不已,什么时候戒师变得这么循循善诱了?居然还主动询问那少年有没有说清楚,自己等人当初可哪有这样的待遇。难得听见戒师指点一两句,都是先自己琢磨好久。有了自己的体悟之后再去向戒师求证是非的。
嗔心和尚的比喻如此清晰,陆正当然明白了,微微一皱眉思索了一番后说道:“大师,我明白了,十二支是互为缘起。若说是到因,则此十二支是因,因此十二支所作而成的万物之种种行才是果。如此因缘并具,所以见天地生化。而佛门所谓的缘,若以道门修行而言,其实便是身心之感之极。晚辈这样理解,可以吗?”
嗔心和尚乍听之下,微微一愣,然后才道:“贫僧虽不精通道门修行,但也有所耳闻,施主这么说,倒也可以。”大智僧等更是吃惊,这少年真是大胆,若是他们敢在戒师面前如此穿凿佛祖所传之教,只怕早已受到静室禁闭之惩了,看来戒师对这少年果然是另眼看待啊!
又听嗔心和尚继续道:“不过我佛门说此十二因缘,是为洞明物境之化,求证无物之心。万物一切从缘聚而成,以缘散故灭。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万物非无非有,非生非灭,如此则心不附物而生,从无所住立一切法本,是所谓随缘!”
嗔心和尚说到此,大智僧九名僧人一起齐声口诵佛号,他们在一旁听闻至此,当然不只是一味看见嗔心和尚不同往日之言行,对于戒师的每一言每一语都是恭敬聆听,自然心生解悟。
佛号声中,四周凭空生出无限庄严之感。陆正口中神思若离,将“从无所住立一切法本”念了几遍,随即站起身来,向嗔心和尚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点化!”
嗔心和尚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陆正坐下,然后问道:“贫僧冒昧,不知施主可否告诉贫僧心中所悟?”大智僧等听闻此语,也不由竖起了耳朵,凝神要听这天命少年会说出些什么。
以嗔心和尚的身份如此相询,可见他这位火焰庵的戒师对陆正的看重。陆正也不矫情,拱了拱手便道:“晚辈只是有所解悟罢了,听闻大师所谈随缘之言,方知一切众生本在诸缘之外!”
一切众生本在诸缘之外,那岂不是一切众生都已有诸缘不及之境吗?
大智僧等骤然听闻此语,但觉得有一物撞击元神而来,一时生出晕眩之感,口耳似被什么东西迷闷住了一样,有那么一刹那竟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但这异常之感转瞬即逝,正感惊慌,下一刻已经万物如常在目。众生鼎沸在耳。大智僧等面面相觑,不知此等异样从何而来,都生出惊惧之心。再向嗔心和尚和陆正望去,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这一晃神的功夫,陆正和嗔心和尚都已不见。只剩下两块当做凳子的大石还落在原地,石上已经是空空如也。
陆正和嗔心和尚去了哪儿?就在大智僧等四处张望寻找之际,突然前方不远处的赤灵突然站起身张口血盆大口朝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大吼。这吼声并不大,但是却给人一种惊天动地的感觉,吼声之中带着赤灵本身的神念威压,似乎要一切的生灵都在这一声吼叫之下臣服颤抖!
大智僧等都是知道境的修为,听见这吼声都不免一颗心狂跳起来,似乎浑身的气血都要逆转而行,若不是他们拼命压制。只怕赤灵这一吼已经让他们爆体而亡了。大智僧等一边抵御,一边心念闪烁:“莫非这赤焰豹还在记恨自己等杀了他的同族,见陆正和嗔心戒师不在,所以要趁机将自己等人杀死,为他的同族报仇吗?”
大智僧正想到此,却见那赤焰豹又发出了第二声大吼。这一声吼与刚才不同,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好像赤灵不是发出大吼。而只是打了个哈欠一般。大智僧等心中惊疑不定,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掏出法器凝神戒备,却不料那赤焰豹在一声吼罢之后,却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大智僧脸色一变,大叫:“众僧结阵,小心这妖物偷袭!”九名僧人立即背靠背围成一圈,神念展开感应四周动静。法力运转,只等对方一旦出现便立即抛出手中的法器。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赤焰豹现身,也没有任何的攻击冲他们而来。
大智僧等奇怪不已,这时候却见在那赤焰豹消失之地的上空。有一人在虚空落下,在两界山上站定,正是化成人形的赤焰豹赤灵。大智僧正奇怪这妖物为何有如此奇怪的举动,却听有个声音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坐下?”
声音威严而熟悉,却让大智僧等惊喜不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正是嗔心和尚的声音。循声所见,却见嗔心和尚和陆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度坐在那两块大石头上了。与刚才不同的是,嗔心和尚是特地转过身,冲着他们呵斥,脸上神情严正刚毅。
大智僧等连忙依言坐下,然后才道:“戒师,您……您刚才是去了哪儿,弟子等还以为……还以为您将我们抛下了!”
大智僧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委屈之感,完全不是一个知道境的修行人该有的样子。嗔心和尚一皱眉,喝道:“贫僧一直在此端坐,哪儿也不曾去过。你们自己看不见,却胡乱担心什么?”
大智僧被这一喝却是愣住了,刚刚分明看见他和陆正都消失了,而且不是自己一人所见,其余的僧人也都看见了。怎么现在戒师却说自己一直就在那儿呢?大智僧心中糊涂却不敢向嗔心和尚询问,只得默不作声,不作争辩。
嗔心和尚又哼得一声,表示不满,道:“回到火焰庵中,一个个都去静室好好修行吧!”
正说着,一旁陆正道:“大师,这不是诸位大师的过错,就不必惩罚了吧!”
嗔心和尚道:“境界不足自然不是过错,但是遇变自乱,如何成就圆满知道境的修为。施主就不必再为他们求情了,这一场罚连同之前的百杖之责,他们一个也别想躲过去。”
陆正见嗔心和尚惩罚起弟子来如此严厉坚决,也不好再劝。这时嗔心和尚却道:“施主年纪轻轻,已有如此修为,实在不愧是天命之主!”
陆正惊讶道:“刚才晚辈就有些疑惑了,听大师所言似乎早就知道晚辈炼化天命花之事,但大师那时候应还在不死神谷,究竟是如何知道晚辈之事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