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强横
白无涯出手的同时,白云生直奔张弛,他没有选择近在眼前的楚文熙而是选择张弛,是因为他认为只要控制住张弛仍然可以威慑楚文熙。
林黛雨的出手让张弛感到意外,他意识到林黛雨的身上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现场的人中最具威胁的是白云生,白氏的首领也是白云生,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住白云生就能尽快掌控住局面。
就算白云生不主动找上门来,张弛也会选择他作为自己的首要对手,看到白云生启动,张弛手中龙鳞刀刷地向他劈了过去,一道红色刀焰脱离龙鳞刀的刃缘,直奔白云生激射而去,红色刀焰在行进的途中迅速扩展,来到白云生面前的时候已经扩展到三倍长度。
白云生竟然不闪不避,任凭红色刀焰击中了他的身体,他的身躯一分为二,转瞬之间又发生了接连裂变,现场出现了九道一模一样的身影,这是白氏引以为傲的身法,灵狐九变。张弛此前曾经在白无涯那里领教过,姜是老的辣,同样的身法在白云生演绎呈现出的威力惊人。
九个一模一样的白云生表现出的灵能强度几乎一模一样,想要从中分辨白云生的真身很难。
白无涯一掌击碎了冰柱准备全神贯注对付楚文熙的时候,却看到楚文熙的脸色为之一变,即便是刚才他们用张弛的性命相逼,都不见楚文熙的表情有半点变化,此时却是为了什么?
细微的冰裂声不绝于耳,身边的冰柱因为不断崩裂不满细微的裂痕而变成了乳白色,白无涯发现自己的能力在父亲的指导下又有精进。目光锁定楚文熙,要用百倍的方式来报复自己,试试看吧。
楚文熙在此时却向后退了一步,白无涯冷笑道:“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
蓬!
冰尘如同齑粉爆炸开来,凄冷的冰雾弥散在整个实验室内,白无涯听到这声爆炸的时候,赶紧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朦胧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
白无涯目瞪口呆,他的一掌虽然击碎了冰柱但是没能将里面的何东来的尸体击碎,确切地说不是尸体,如果是尸体,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恙地站起来?
白无涯反手就是一掌,化掌为刀,向何东来的咽喉横削而去,管他是复生还是诈死,先干掉他再说。
白无涯的出手要比吉野良子快上数倍,这样的距离下他有百分百把握可以一击即中。
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
何东来木然望着前方的楚文熙,看似没有留意到白无涯的攻击,却仍然在他击中自己之前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白无涯转过身体想要用左手去戳他的双目。
何东来比他更快,在他启动之前,已经识破了他的意图,抓住他的左腕,强大的力量让白无涯无法抗衡,竟然被何东来反转双臂抱在怀中,白无涯心中升起莫名惶恐,哀嚎道:“爸!”
白云生内心剧震,九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同时转过身去,他看到得是让他震骇无比的血腥场面。
何东来张开嘴一口咬住了白无涯的颈部,他的脸上结满冰霜惨白一片,可是他的双目却慢慢变成了献血一样的红色。
白无涯肝胆俱寒,在何东来的面前他已经沦为一只可怜的待宰羔羊,他试图反抗却无法挣扎出对方的控制。
灵狐九变,他想到可以利用灵狐九变弃去分身逃离何东来的束缚,但是他现在竟然无法施展出来,体内的热血以惊人的速度被何东来抽吸过去,灵能随之迅速流逝。
白无涯忘记了眼前的对手,放弃了对张弛的进攻,其实在张弛利用刀焰一刀逼迫他不得不施展灵狐九变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今天失算了,张弛的实力绝不逊色于自己。
楚文熙望着宛如野兽般嗜血残杀的何东来,内心之中百感交集,她咬了咬嘴唇,迅速做出了决定,转身向张弛奔去。
大声道:“走,马上离开这里!”
林黛雨以惊人的速度冲到吉野良子的面前,膝盖重击在吉野良子的胸口,这次的重击让吉野良子胸口的肋骨成片塌陷。
张弛没有听从楚文熙的奉劝,向她道:“你带小雨先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何东来的可怕,成为幽冥之后,何东来已经迷失了本性,如果他身边不是白无涯而是自己,他同样会这样对付自己。张弛不可以让何东来从这里走出去,一旦如此,对这个世界而言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白云生的九道身影重叠在一起,瞬间已经绕行到何东来的身后,右手五指如钩直奔何东来的后心抓去,他要将何东来的心脏从胸腔中掏出。
明明近在咫尺,可在他出手之后,何东来带着白无涯瞬间消失,两人的身躯漂浮在半空中,红色的血雾萦绕着他们的身体,这血来自于白无涯。
白云生怒吼一声,再度施展出灵狐九变,九个一模一样的白云生从四面八方将何东来包围。
何东来双臂用力,怀中的白无涯发出一声悲鸣,骨骼碎裂的声音过后,白无涯的身体软塌塌掉落在地上。
何东来吸了口气,萦绕在他身体周围的血雾被他吸收殆尽。
九个白云生将灵能提升到最高点,同时向中心的何东来发动攻击。
眼前一晃,再度失去了目标,白云生有生以来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局面。
楚文熙来到林黛雨身后,一掌击中了她的颈部,将林黛雨打晕过去,扛起她的身躯,向外面逃去,她没有多说什么?她相信张弛选择留下一定有他留下的理由。
地面上白无涯的尸体萎缩变形,化为一只白狐。
张弛从白狐身边走过,扫了一眼,心中暗叹,白无涯是死在了他们父子的野望之下。
何东来站在刚才冰柱所在的地方,冰柱已经化为齑粉,地面上冰屑堆积如雪,何东来望着那堆冰雪若有所思。
白云生站在他的身后,并没有急于发动攻击,望着儿子现出原形的尸体,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何东来右手五指张开,地面上的冰屑缓缓上升,在他的手中聚集成形,变成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剑,血红的双目盯住张弛。
张弛手握龙鳞刀平静注视着何东来道:“这里不属于你。”
何东来向前跨出了一步,踩在冰屑之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张弛不敢有丝毫懈怠,体内灵能汇聚,热能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龙鳞刀中,龙鳞刀变成了通红透亮的颜色。
白云生充满怨毒地望着对峙中的两人,他终于明白,就算没有何东来的意外苏醒,自己也不是张弛的对手,强大的灵能充满着地下空间,一冷一热,两种不同的能量在双方没有交手之前已经在空间中相互角力,即便是身处战圈之外的白无涯也能够感觉到冷热交替的压力。
儿子的尸体就在眼前,他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急于第一时间复仇,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只能在两个强者交战的时候寻找机会。
张弛大声道:“老狐狸,一起上吧!”龙鳞刀腾地燃烧了起来,带着烈火扑向何东来。
楚文熙分得清大局,她已经带走了林黛雨,张弛同样分得清大局,面对已经成为幽冥的何东来绝不可以掺杂父子之情,稍有不慎可能不是他自己面临落败的局面,整个世界都可能因为他的一念之慈沦为炼狱。张弛也知道白云生在打什么主意。
想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然后捡便宜,这样的想法要不得,白云生如果明智就应当和自己联手对付何东来,张弛向他发出召唤就是为了让这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认清现实。
现实是残酷的。
何东来手中的冰剑宛如冰河狂奔直奔前方的烈火迎击而去,冰与火两股不同的庞大力量相互撞击在一起,冷热两种不同的能量在冲撞中爆发,滚滚气浪向周围辐射而去,周围的玻璃碎裂,纸张飞起。
张弛本以为自己体内的灵能应该强于何东来,但是他们这次的正面相交给他以强大的冲击,刀剑撞击的刹那,张弛感觉胸膛如同被人重重击打了一拳,身体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按理说本不该发生这样的状况,他在幽冥墟继承了向天行的强大灵能,但是在重新返回这里之后他灵能大打折扣,难道说何东来成为幽冥之后,从幽冥墟来到这里他的灵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甚至有所增长,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们在正面对抗发生的形势逆转。
张弛接连后退数步,已经退到吉野良子的尸体旁边,深深吸了口气,何东来双目血红,如同嗜血狂魔一般一步步向他逼近过来。
白云生还没有出手,张弛的话虽然让他认识到了现实,但是仍然没有打动他,他已经不再年轻,任何时候都不能热血冲动,他是为儿子复仇唯一的机会,如果他死了,就没有机会了。
张弛手中龙鳞刀在空中虚劈了两刀,两道刀焰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大写的燃烧的x符号,向何东来攻去。
何东来将冰剑向前方刺去,剑锋刺中了x的交叉点,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燃烧的流火突然凝固,被晶莹的冰雪封冻其中,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又能相信会发生这样奇异瑰丽的一幕。
白云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单从眼前的局势来看,何东来的能力足以碾压张弛,感叹何东来强大的同时,他又为自己感到悲哀,穷尽一生,处心积虑,本以为自己可以带领妖族复兴,足以征服这个世界,可到头来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微弱,微弱到目睹儿子被杀却无能为力,微弱到连何东来都无视他存在的地步。
是谁造成了眼前的局面,他握紧了双拳,忽然道:“那个女人!”
何东来不为所动,仍然向张弛走去。
张弛却听得清清楚楚。
白云生大吼道:“我糊涂啊,是那个女人将他带来的。”
张弛心中一沉,自己终究还是忽略了一件事,何东来是怎么来到了这里,他已经变成了幽冥,一个幽冥难道还拥有完整的记忆和足够的理性,还记得如何将自己传送到原来的世界?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白云生父子说是凑巧发现了何东来,应该不是说谎,他们父子如果能够自如进入幽冥墟,又何须想方设法寻求通天经?
最大的可能就是楚文熙,也只有楚文熙才有能力将何东来带回来,自己落入白氏手中这件事楚文熙之前并不清楚,当时白氏手中的牌就只有何东来,利用何东来将楚文熙骗来,以楚文熙的智慧又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白云生父子无疑被利用了,如果真是如此,自己的这位母亲也太厉害了,林黛雨落在她的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可现在张弛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目前最大的危机就是面前的何东来。
张弛缓缓举起龙鳞刀,面对实力足够强大的对手,招式已经不再重要,他们之间的关键在灵能的比拼。
白云生仍然没有和张弛一起战斗的打算,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龙鳞刀以杀机九剑的招式向何东来攻去,犹如有九条咆哮的火龙,又像九道弧形的火箭攻向中心的目标何东来。
何东来岿然不动,九道火箭同时击中他的身体,身体四分五裂,落在地面上的却是碎裂的冰块。
何东来的真身已经出现在张弛的身后,手中冰剑刺向张弛的后心。
冰剑穿过张弛的外衣,突然一空,张弛的身体凭空消失。
何东来的脸部目无表情,冰剑一抖,改变了方向朝向地面狠狠插了进去,以冰剑刺入的地方为中心,扭曲的裂缝如蜘蛛网一般向四处蔓延。
白云生此时出动了,八道身影同时向中心的何东来冲去,八条闪着银光的锁链如同灵蛇一般将何东来的身体死死缠住。
何东来身躯一震,锁链纷纷断裂,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
燃烧的龙鳞刀从地下探身出来,刺向何东来的小腹。
何东来一把抓住燃烧的龙鳞刀,弃去冰剑,紧握的右拳如同打桩机一般狠狠夯击在地面之上。
第九百零九章 意识备份
白云生的八道分身尚未靠近何东来,刚刚被何东来弃去的冰剑就凌空飞起,剑光闪烁,在无人操纵的状况下从八道分身劈斩而过,砍瓜切菜般将八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一一斩首,倏然分身幻象全部消失,其中并没有白云生的真身在内。
无视白云生进攻的何东来,第二拳又已经落在地面上,地面已经被他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龙鳞刀被他强行夺了过来,在他的心目中潜入地下的张弛要比白云生更难对付。
白色的水汽从凹坑中地面的裂缝中喷射出来,整个地下空间雾气缭绕,可见度随之降低。
何东来抓住龙鳞刀的刀刃,红亮的龙鳞刀渐渐黯淡下去,他将龙鳞刀远远扔了出去,准备再出第三拳的时候,一双手从地底探出,扣住何东来的双足,硬生生将他拖了下去,何东来因这强有力的拖拽双足陷落到地面之下。
此时地面震动起来,一只体型硕大的白狐出现在何东来的对面,白云生终于等到了机会,趁着何东来行动不便,他要以本相发动致命一击。
白狐拥有着和何东来同样的血红双目,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仿佛都要流出血一样。白狐的眼中充满仇恨,何东来的眼睛冷漠木然。
白狐向何东来冲去,何东来双足被困,只能挥动右拳向白狐的头颅击去。
白狐腾空跃起,身后九道白色的长影后发先至,缠住了何东来。
何东来双手各自抓住一条长尾,双臂用力,硬生生将两条长尾扯断,剩下的长尾仍然束缚着他的身体,将他不断拉近,双方接近的瞬间,白狐的躯体倏然膨胀数十倍,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何东来吞入口中,何东来的身体脱离了地面,双足从陷落的地底脱困。
白狐试图将何东来拦腰咬成两段,可是它仍然低估了何东来这一身坚韧的躯体,满口的獠牙差点没被硌掉,既然无法达成目的,只能将何东来的整个身躯囫囵吞下。
本以为大仇得报,小腹却是一凉,白狐忽然发出一声哀鸣,一把冰剑从内向外刺穿了它的腹部。
龟裂的地面一道身影破土而出,却是刚刚利用避尘珠潜入地面的张弛,张弛腾空跃起,右手一身,龙鳞刀被强大的吸引力牵引,飞回到他的手中。
黯淡的龙鳞刀在他手中迅速发红发亮,刀身之上燃烧着熊熊烈焰,张弛一刀向白狐的腹部刺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白狐的腹部被冰剑从上到下划开一个血口,浑身是血的何东来破腹而出,冰剑和龙鳞刀在虚空中撞击在一起,激起的气浪将白狐的身体甩向墙面,然后又落在了地上。
白狐在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又变成了人形,白云生捂着流血的腹部,惨然笑道:“你永远别想逃出去……”他摁下手中的遥控。
爆炸来自于四面八方,剧烈的震动过后,从地缝中用处大量滚热的泉水,温泉山庄并非虚有其名,这地下拥有着大量丰富的温泉水,温泉的最高温度可达九十度以上。
温泉山庄的结构特殊,建筑在山坳之中,整个建筑如同一个倒扣的海碗,白云生引爆山庄,摧毁了排水结构,温泉倒灌进入山庄,短时间内近乎滚开的温泉水已经充满了整个的地下空间,被困在其中的几人如同被闷煮在一口封闭的大锅内。
爆炸发生的时候,楚文熙带着林黛雨已经离开了山庄,站在高处,俯视爆炸发生的方向,流露出迷惘的目光,月光映照在她的双目上隐然泛出些许的泪光。
趴伏在她后背的林黛雨微微睁开了眼睛,她悄悄抬起右手,准备发动袭击的时候,颈部却被楚文熙捏住,一个反背,将林黛雨重重摔落在地上,楚文熙深邃的双目盯住林黛雨的眼睛,轻声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林朝龙的女儿,为了报仇不惜服用药物改变自己的身体,以为你很厉害吗?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是如何可怕!”
林黛雨被她扼住咽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望着眼前占据母亲身体的楚文熙,她意识到可怕的不是世界而是人心。
楚文熙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既然你这么喜欢张弛,那你还是留下来陪他好了。”左手的手指缓缓凑近林黛雨的心口,突然一道蓝色的光芒穿透了林黛雨青春美好的胸膛。
林黛雨的娇躯颤抖了一下,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楚文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望着渐渐没入水中的温泉山庄,轻声道:“我对不起你们。”
张弛和何东来已经处于温泉水的包围之中,温泉山庄地下特殊的结构让这里很快就充满了炽热的温泉水,擅长控制冰雪利用低温的何东来此时的能力大打折扣,而张弛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如鱼得水。
白云生设计温泉山庄的初衷并非是用来对付何东来,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是起到了克制何东来的作用。
水中的张弛挥舞龙鳞刀再次向何东来发动进攻。
何东来利用冰剑迎击,这次没有挡住张弛的进攻,冰剑从中折断。张弛奋起全力挥刀向何东来砍去,何东来抓住他的手腕,近距离和他缠斗在一起。
涌动的温泉水给张弛源源不断地补充着热量,张弛挣脱开何东来的束缚,可何东来马上又冲上来将他抱住,两人的身体在水中翻腾着。
何东来明显感受到张弛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他就要掌控不住,忽然他张嘴一口咬在张弛的脖子上,张弛这次没有躲开,有种体内血液瞬间被抽空的感觉,心中暗叫不妙。
可何东来却在此时突然停止了吸血的动作,望着张弛的面孔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这血液的味道如此熟悉,如此亲切,一直温暖了他冰冷的内心。何东来血红的双目闪动了一下,他居然放开了张弛,嘴唇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
一道白光从何东来的身后飞出,席卷住他的身体,这是一条宛如蟒蛇的长尾,长尾将何东来的身体层层缠绕,越勒越紧。
白云生没有死,还没有来及为儿子复仇他又怎能瞑目,就算无法杀死何东来也要将这里毁掉,抱着他们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白云生利用长尾和何东来紧紧缠绕在一起。
张弛听到白云生以意念传来的信息。
“出手杀了他!”
张弛举起龙鳞刀,在水中如同一条火龙般向两人冲了过去,刀锋瞄准了何东来的胸膛,他不得不这样做,即便对面是他的父亲。
何东来虎目圆睁,白云生犹如跗骨之蛆紧紧缠住了他的身体,面对刺向自己胸膛的龙鳞刀,何东来奋起全力,强大的灵能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将白云生的长尾震得寸寸断裂。
白云生骨骼碎裂多处,可是他仍然死死抱住何东来。
尽管如此,何东来的右手还是得到了自由,一把抓住了龙鳞刀,燃烧的刀锋被他死死攥在手心,被他握住的部分刀焰迅速熄灭降温结冰。
龙鳞刀一半仍然在燃烧着熊熊刀焰,另外一半被何东来握住的部分却已经被冰封住。
冷热不同的两股能量同时作用在龙鳞刀之上,龙鳞刀在两股强大能量的对抗中逐渐弯曲。
白云生依然不肯放弃,紧紧抱着何东来,白森森的骨刺突破他的皮肤刺向何东来,试图穿透何东来的身躯。
何东来虎躯一震,右臂猛然发力,张弛也在同时发力,龙鳞刀竟然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从中折断。
张弛手中的半截龙鳞刀射了出去,燃烧的龙鳞刀射中何东来的左胸。
何东来手中的半截刀锋也弹射出去,刀尖深深贯入张弛的左肩。
张弛的鲜血在水中如黑色烟雾一般弥散。
何东来震碎了白云生纵横生长的骨刺,化解了他最后的攻击,拔出那把扔在燃烧的龙鳞刀,扑向张弛。张弛一把将插在肩头的半截龙鳞刀拔了出来,向何东来迎去。
炽热的温泉水突然变冷,张弛只前进了一半,就被何东来利用灵能封冻在水中。
何东来宛如魔神再世,扬起拳头向被冰封的张弛扑去,这一拳要将他轰杀成渣。
轰!
火光乍现,一个直径约有三米的巨大火球出现在张弛的身体周围,这火球破除了冰封,炸裂开来,成为漫天流火,带着滚热的水流朝何东来反扑而去。
何东来前冲的势头丝毫没有放缓,穿越那道滚烫的水流,突破流火,出现在张弛的面前。
两人的拳头在水中撞击在一起,冲撞引起暗潮涌动。
这次的对决不分伯仲,张弛肩头的伤口已经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了。
双拳冲撞的刹那,何东来感觉到自己的腰部一紧,胸口一阵刺痛,低头望去,却见一只手爪死死抓住了他的伤口,白云生以身体作为武器形成的骨刺虽然无法穿透何东来的肌肤,但是刚才张弛利用龙鳞刀刺中了何东来的胸口。
白云生此时已经化成了白狐,九条长尾被何东来断去其八,仅剩的这条长尾宛如长蛇一般缠住了何东来的身体,绕过他的腰间探入他前胸的伤口,老狐狸的长尾在何东来的腹部膨胀开来,一根根尾毛犹如钢针般深入了他的肺腑,
来自手爪的骨刺也深深从何东来的伤口中刺入,深入肺腑和何东来的**密不可分。
何东来反手抓住背后老狐狸的头颅,用力一捏将老狐狸的头颅捏得粉碎。
张弛手握燃烧的龙鳞刀残片刺向何东来的咽喉,熊熊的刀焰照亮了何东来的双目,此时的何东来双目中血色褪去,冷漠变成了一种平和。
眼看就要得手的张弛这一刀竟然无法刺下去,因为他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温情,张弛知道何东来在这一刻竟神奇地找回了本来的意识。
何东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挥动了一下,两人周围的水流随着他手臂的挥动向周围退避,在他和张弛的周围暂时形成了一个无水的空间。
何东来望着燃烧的刀片惨然一笑,低声道:“动手吧……”
张弛抿了抿嘴唇,眼圈已经变得通红:“爸……您……”
何东来道:“回来真好……”他说完,扬起右掌狠狠拍击在老狐狸已经和他融为一体的手爪之上,骨刺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张弛忍住眼泪,伸出手去,弹射出一颗火球,火球遇到何东来的身体轰地燃烧了起来。
刚刚退避的水流迅速填塞了这无水的空间。
何东来的身躯全都燃烧了起来,仍然紧紧趴在他背上的白云生也随之燃烧了起来。
燃烧的身体随着水流缓缓上浮,仿佛划过天际的流星。
张弛强忍心中的悲伤向水底游去,虽然白云生炸毁了温泉山庄,但是他仍然可以利用避尘珠从水底离开这里,他没有回头,刚才的画面永久定格在他的脑海中,成为他记忆中永远不灭的恒星。
雪在下,张弛破雪而出,已经身在山庄的外面,温泉山庄的建筑全都被浸泡在水底,那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潭,热气腾腾,和周围的雪野相互辉映犹如仙境,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谁又能够想象到刚才的那场惨烈战斗。
张弛深吸了一口气,将断裂的龙鳞刀放入背包中,内心被悲伤占据,想起被楚文熙带走的林黛雨,心中又多出了几分惶恐,他必须要尽快找到楚文熙,从她的手中救下林黛雨。
楚文熙不是黄春晓,她不会将林黛雨当成女儿看待,一个连丈夫和儿子都可以舍弃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一心想找她报仇的女孩存在。
张弛心中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他在此前露营的地方发现了林黛雨。
林黛雨静静躺在雪地之上,飞雪已经将她的身躯掩埋了大半,苍白的俏脸如同腊梅般俏丽,可是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神采。
张弛将林黛雨从雪中抱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张弛紧紧抱着林黛雨,贴紧她冰冷的俏脸,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涌出了眼眶。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林黛雨的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她的手机,可是手机上却没有一丁点的信号,他抱起林黛雨以惊人的速度向山下狂奔而去。
秦子虚睁开双目,如梦初醒般长舒了一口气,束缚在他身体周围的合金枷锁逐一解开,他摇晃了一下脖子,端起桌上业已冷却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又吐了出来,这并不符合他的口味。
双目落在屏幕上,敲击了一下回车,屏幕上开始出现了倒计时的符号,一个小时后,数据库中的所有资料就会被清除。
楚沧海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方才见到秦子虚出来,秦子虚的精神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他向楚沧海笑了笑径直向他走了过去:“来很久了?”
楚沧海微笑道:“茶还是咖啡?”
秦子虚道:“和你一样。”
楚沧海给他倒了杯纯净水递了过去:“和我一样就人生就索然无味了。”
秦子虚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
楚沧海道:“顺利吗?”
秦子虚点了点头:“五七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墓园。”
楚沧海喝了口水:“安崇光已经率领神密局的精锐去了北辰,张弛的定位系统好像有些不对头。”
秦子虚闻言一怔,他去拿了平板,潜入者的定位还是他提供给神密局方面的。
楚沧海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比起张清风岳先生更加可怕,从现在开始,他们可以专心对付张清风了。
秦子虚道:“我已经切断了这里的网络。”
楚沧海环视这间研究中心,低声道:“看来这座研究中心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没有备份了?”
秦子虚摇了摇头。
楚沧海端起水杯跟他碰了碰,默默的祝贺吧,虽然胜利的艰难,可毕竟他们赢了。
秦子虚放下水杯单手操作着定位系统,试图锁定当初那名潜入者的位置,还没有完成,看到外面有七辆汽车鱼贯而入。
这些汽车是强闯进来的,保安向他报告非法闯入的时候已经既成事实。
楚沧海却已经认出那些是来自于神密局的车辆。
他们走了出去,看到屈阳明率领全副武装的特工从车内出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升起不祥之念。
楚沧海迎了上去,笑道:“屈院,您这是什么意思?全副武装,兴师动众啊!”
屈阳明面无表情道:“楚先生这件事与你无关。”他来到秦子虚面前,亮出了一张拘捕令:“秦子虚,你涉嫌窃取最高机密,这是你的拘捕令。”
秦子虚出奇的冷静,他微笑道:“有证据吗?”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楚沧海道:“安局知道吗?”
屈阳明道:“在我出发这里之前他已经不是局长了。”
楚沧海内心一沉,此时方才意识到整个神密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动,只是在此之前他们毫无觉察,究竟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安崇光应该在前往北辰的途中,目前他还不知道。
楚沧海摸了摸手机,屈阳明看穿了他的意图,提醒道:“楚先生最好不要介入我们的内部事情,你现在也联系不上安崇光。”
秦子虚向楚沧海道:“楚总,你放心吧,清者自清,我没什么好怕的。”
他伸出双手讥讽道:“要不要给我戴上手铐?”
屈阳明点了点头道:“当然需要。”
两名神密局特工走过来给秦子虚戴上了手铐,将他押上车。
屈阳明挥了挥手,示意特工小组进入实验中心展开搜索。
楚沧海心中暗忖,这次的行动一定是蓄谋已久。
秦子虚上车之前又向楚沧海道:“楚总,放心吧,不会有事。”
楚沧海明白他是通过这样的喊话向自己暗示什么,可是他又怎能放心的下,变天了,绝不是突然改变,这件事应当是早有预谋。
屈阳明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向楚沧海道:“楚总还是赶紧走吧。”
楚沧海愣了一下,听出了屈阳明的一语双关,看到屈阳明的表情充满了矛盾和无奈,他明白了,连屈阳明也搞不清目前的局势,的确应该走了,如果他们兄弟两人全都被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只会变得越发被动。
秦子虚在一天内二度来到了神密局,只不过这次他已经没有了上次的礼遇,一上车就被戴上了黑色的头罩。
他在黑暗中计算着时间,这次路上的时间比起上次要短一些,证明他去得不是同一个地方。
被人带下车经过十多分钟的步行路程,通过起伏的阶梯和电梯失重的感觉,秦子虚判断出自己被带到了地下。
头罩被人取下,秦子虚眯起双目,好一会儿方才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然后他看清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谢忠军得意洋洋地点燃了一支雪茄,用力抽了口烟,吐出一团烟雾道:“秦子虚。”
秦子虚道:“谢忠军?”
谢忠军啧啧有声道:“你现在应该尊称我一声谢局长。”他刚刚担任了神秘局局长。
秦子虚道:“谢局长?哈哈,你自封的?”
谢忠军道:“众望所归!”他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小眼睛俯视着秦子虚道:“你利用进入神密局的机会,窃取最高机密,破坏神密局秘密资料库,知不知道这些都是重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子虚一脸的不屑。
谢忠军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秦子虚,你老老实实交代,你是怎么和安崇光里应外合,密谋窃取最高机密的?”
秦子虚微笑道:“你往我身上栽赃还不够,还准备把安局给拉进来?谢忠军,你怎么就这么坏?”
谢忠军道:“再坏也比不上你,你的真名叫秦君直吧?我们盯上你可不止一天了。非法进行违禁手术,破坏社会道德,破坏人类底线,非法进行人体试验,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叫反人类罪!”
秦子虚道:“我记得你是个逃犯啊,一个逃犯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谢忠军道:“组织上已经帮我昭雪了,是安崇光捏造罪名诬陷我,我是清白的,我是禁得住考验的好同志。”
秦子虚道:“你可真够无耻的,你说我窃取最高机密,证据呢?”
谢忠军粗短的手指指点着秦子虚道:“跟你老子一样,真是又臭又硬,秦子虚,你当年曾经是韩大川研究团队的主要成员之一,辅助韩大川完成了生命场的部分程式,当时你就在程式中留下了后门,为你以后窃取最高机密做准备。”
秦子虚道:“我有什么目的啊?我窃取你们所谓的最高机密有什么用处?”
谢忠军道:“那得问你自己,秦子虚,我不怕告诉你,就我们目前掌握你的这些罪证,足够你把牢底坐穿,如果你执迷不悟,以后后悔都晚了,我给你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跟我们老老实实配合,那么我可以为你说情,对你从轻处罚。”
秦子虚反问道:“配合什么?配合你诬陷安崇光对不对?”
谢忠军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你本来就应该站在正义的一方。”
秦子虚道:“神密局你说了不算吧,不如你让岳先生给我说,如果她向我做出保证,我倒是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谢忠军指着秦子虚道:“就凭你……”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让他进来。”
谢忠军愣了一下,秦子虚却如同五雷轰顶,这声音分明就来自于岳先生。怎么可能?他明明和父亲联手将岳先生困在了系统中,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系统会将两人同时毁灭,难道自己困住得只是父亲?又或是岳先生成功突破了围困,不可能!只有这一具身体,即便是岳先生能够脱离系统,缺乏**的媒介,她是如何将意识的数据重新带回神密局?
备份?莫非她的意识也有备份?
谢忠军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秦子虚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紧张吧?”黑暗中传来岳先生的声音。
秦子虚道:“你是谁?”
前方光芒亮起,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影像,这身影已经不再是此前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她平静注视着秦子虚:“秦教授,我们又见面了。”
秦子虚呆呆望着她,颤声道:“你……你不是岳先生……你……你……你是……楚……楚……”
楚文熙轻声笑了起来:“你不用害怕,你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你,又怎会有我的今天?”
秦子虚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啊!”
“这世界上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情,当年是你帮助林朝龙将我的意识保留了下来,在脑科领域林朝龙虽然远远不如你,可他的这个创意却给了你启发。你利用他的赞助才得以在脑域科学中取得今日的研究和进展。”
秦子虚点了点头道:“他对你的确是情根深种。”
楚文熙道:“你在帮助他破译我大脑的同时悄悄进行了拷贝,背着林朝龙进行了秘密研究。”
秦子虚没有否认,他在回忆自己过去究竟在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
楚文熙道:“你曾经有幸成为韩大川的助手,但是始终没有接触到生命场系统的核心,林朝龙付出高昂的代价才从韩大川那里拿到了一套脑壳医疗系统,你也算是天纵奇才,竟然可以从这套系统中举一反三,破解了生命场的秘密。”
秦子虚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多少真正的秘密。”
楚文熙道:“你虽然厉害,却忽略了一件事,你的脑域研究是建立在我大脑信息的基础之上的,无论你研究的如何深入,无论你研发出了如何高明的系统都免不了被打上我的印记。”
秦子虚道:“可是,你……你是如何取代岳先生的?”
楚文熙笑道:“还是多亏了你啊,你准备了两套方案,第一方案是利用你编写的程式在神密局清除岳先生,如果不成功,你还有第二套方案。”
秦子虚道:“你……你利用我的程式鸠占鹊巢?”
楚文熙道:“是不是很失落?你居然没有发现我的痕迹,你当初将记忆数据化的同时就应该想到可能导致的结局,编码被打乱之后重新排列,连你也认不出它本来的样子,等到时机来临,编码组合成自己想要的顺序,重新形成完整的意识体,你的研究成果其实不仅仅属于你自己。”
秦子虚道:“所以岳先生被清除了,你却利用这样的机会取代了她的位子。”他的内心不寒而栗。
楚文熙道:“本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还得感谢你,是你给我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秦子虚道:“就是这样感谢我的吗?”
楚文熙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副本?和你一样的副本?”
秦子虚皱了皱眉头,这句话让他想起当初偷偷拷贝楚文熙意识数据的经历,不过后来他在完成研究之后已经将备份销毁,眼前的一切证明楚文熙的意识备份从来没有被真正销毁过。
“副本无论如何强大终究还是副本,是要被主体意识指挥的,我的主体意识能够感知到我的存在并指挥我,我的意识虽然判断你为我的恩人,但是我的主体意识却将你定性为仇人的儿子,你明白吗?”
秦子虚道:“告诉我那么多的秘密,证明你要杀我灭口对不对?”
楚文熙摇了摇头:“杀一个人并不是复仇最好的办法,如果你父亲的在天之灵知道,他的儿子自相残杀,他是不是会更加的痛苦?”
秦子虚道:“你真正的仇人是张清风,而不是我们秦家。”
楚文熙微笑道:“报仇只是对过去的一个交代,并不重要,但是不可或缺,秦君直,你是一个背叛者,你会背负骂名可耻地活下去。”
第九百一十章 时空营救
活下去!
尽管林黛雨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可张弛仍然要竭尽所能让她活下去,如果能够换回林黛雨复生,他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为了救回林黛雨,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开启了传送门,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亡的关键在于她是否进入了脑死亡的状态。
联系上林朝龙之后,林朝龙让张弛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紫霞湖别墅的地下实验室。
如果开车,就算超速也需要两个小时,两小时后林黛雨肯定不可避免地进入了脑死亡的状态。只有开启传送门,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目的地。
传送的位置虽然有些许误差,可距离别墅不远,利用避尘珠带着林黛雨进入了秘密地下实验室。
林朝龙指引张弛将林黛雨放在治疗床上。
眼看着透明的头罩落在林黛雨的头顶,全套诊疗系统开始自动运作。
张弛紧张地望着治疗床上的林黛雨,感到喉头一阵阵发干,如果林黛雨就这样走了,他不知要如何面对,选择带她来到这里而不是医院,不知是对是错,虽然他明明知道林黛玉目前的状况,送到医院也无济于事,常规医疗的手段已经无能为力。
听到林朝龙的叹息声。
张弛慌忙道:“怎么样?还有没有救?”
林朝龙道:“我已经用系统备份了她大脑的全部数据,可是她的身体只怕回天乏力了。”
“不可能,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林朝龙道:“虽然在理论上还有一定的生命力,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了,这套治疗系统不可能在她彻底死亡之前将她救回来,根据精确的计算,还有二十分钟她的身体就会彻底死亡,系统完成全部治疗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所以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可以利用手术将她的大脑取出,以后找到合适的身体可以将她的大脑移植过去。”
他曾经用这样的办法对换了楚文熙和妻子的人生,想不到命运轮回,报应不爽,同样的命运又落在了女儿的身上,林朝龙的内心充满了悲哀和懊悔,如果当初不是他错误的选择,也许不会有今天的状况,冥冥中早有注定。
张弛道:“不可以,你那样做就算以后能够进行移植,那么她也不是小雨,只是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他想到了楚文熙,楚文熙的所作所为或许和换脑手术有关。
林朝龙的心中其实也充满了矛盾,他知道张弛所说得都是事实,可他能怎么办?面对女儿无法逆转的死亡,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总不能任由女儿去死,还是让女儿的意识像自己一样永远活在网络之中?他充满悲哀道:“张弛,只能这样了,不然你和我都会永远失去她。”
张弛摇了摇头道:“还有办法!”他想起了幽冥墟,按照系统的推算,林黛雨的生命只剩下二十分钟,所以来不及营救,可是这二十分钟在幽冥墟却相当于十个小时,在现实世界中二十分钟无法完成对林黛雨的救治,可是如果十个小时呢?相对于林朝龙所说的三个小时,时间已经足够了。
林朝龙以为这小子是悲伤过度在说胡话,可当他听张弛说完却认为在理论上完全有可能,前提是张弛能够将女儿带到那个幽冥墟。
张弛道:“问题是将整套的治疗系统移动过去恐怕不好办。”
林朝龙道:“你是不是糊涂了,治疗系统已经将药物注入到了她的体内,只需要等待药效发挥,如果你所说的那个幽冥墟也会让药效延缓发作,岂不是也是白费力气?”
张弛道:“无论怎样都要试一次。”
林朝龙道:“你……你们何时能够回来?”
张弛道:“不好说,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几天。”
林朝龙虽然心中认为取出女儿的大脑,为以后的移植做准备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想起楚文熙,他也犹豫了,楚文熙就是一个失败的先例,女儿今日的悲剧正是楚文熙造成的,而归根结底还是自己造成的。
张弛抱着林黛雨的身体走入了蓝光荡漾的传送门中。
林朝龙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女儿的声音响起:“爸,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林朝龙望着从花丛中坐起的女儿,微笑道:“傻孩子,这里是咱们的家啊!”
林黛雨眨了眨一双明眸,看到春花烂漫,看到不远处波光荡漾的紫霞湖,也看到了站在她对面一脸慈祥笑容的父亲。
春风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花香如此真切,林黛雨摸了摸自己的面庞,指尖的触感如此真实。她仍然清楚地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是在白雪皑皑的清屏山顶,记得楚文熙利用一道蓝光刺中了自己的心脏,怎么突然又来到了这里,本该是数九隆冬啊,怎么这里是春暖花开?
父亲?
看到了父亲林黛雨忽然明白了,她咬了咬樱唇:“爸,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朝龙微笑道:“小雨,在你心中爸爸是不是早就死了?”
林黛雨没有回答,虽然她否认父亲去世,而且父亲也在以这种不为人知的状态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在传统的认知中父亲的确是已经去世了,一个人失去了躯体还能是真正意义的存活吗?
林朝龙道:“我知道你怎么想,小雨,你跟我不一样,你的身体还有复生的机会,张弛正在为了营救你而努力呢!”
“张弛?”
林朝龙道:“很快你就会感知到了,现在的你只是和我一样的数据体,你现在的意识和感知是我刚才利用系统对你大脑数据的备份。”
“也就是说现实中的我已经死了?”林黛雨为自己感到悲哀。
林朝龙摇了摇头道:“张弛带你去了幽冥墟,一个时空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在那里时间流逝缓慢,这里的一天等于那边的一个月。”
“为什么?”
“只有赢得时间才能赢回你的生命。”
林黛雨点了点头:“他会救我吗?”
“我看得出,他会不惜一切救你。”
阿嚏!
林黛雨忽然打了个喷嚏。
林朝龙紧张道:“怎么了?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黛雨摇了摇头:“不知为了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冷。”
林黛雨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清幽雅致的房间内,室内的陈设古色古香,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身上穿着纯白色的内衣,质地柔软轻薄,她这一动,床上的风铃响了起来。
一位美丽的银发女郎走了过来,向她笑道:“林小姐醒了?”
林黛雨望着那充满异域风情的女郎愕然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
“我叫雪女,是主公的女奴,这里是光明城啊!”
“光明城?什么光明城?你是在cosplay?”
雪女咯咯笑了起来,外面又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雪女道:“将军,林小姐醒了。”
林黛雨看到身穿古装的秦绿竹,更加坚信这群人是在玩主题cosplay,就算是恶作剧吧,毕竟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心中也总算安稳了一些。
“绿竹姐,是你!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有……”
秦绿竹来到床边握住她的手腕道:“这件事本该张弛给你解释,可他走得匆忙,恐怕你得过几年才能见到他了……”
幽冥墟的林黛雨并不知道她在昏迷中渡过了七天,张弛在她苏醒之后,并没有进来,如何向林黛雨解释的确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既然如此干脆将麻烦交给秦绿竹和雪女,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容易交流。反正自己不好说,总不能告诉林黛雨自己背着齐冰在幽冥墟搞了个后宫团,还弄大了雪女的肚子,更何况现实世界的危机迫在眉睫,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林朝龙同样花费了七个小时向女儿解释,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朝龙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他开始考虑张弛很可能失败了,按照张弛告诉他的概念,这小子已经去了幽冥墟七天,七天啊,不知女儿是不是已经救回来了还是遭遇了不测?
“爸,你是不是很担心?”
林朝龙摇了摇头道:“没有。”
林黛雨道:“我感觉好多了,应该没事了。”
“你感应的到?”
林黛雨道:“不知是不是错觉,反正我感觉自己应该没事,我做了一个梦,我遇到了秦绿竹……”
意识备份和本体意识之间应该存在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应关系,而且本体意识通常可以控制并指挥备份,但是林朝龙不清楚不一样的时空这种规则是不是仍然通用。
张弛的身影在七个小时后终于重新出现在地下实验室中,拥有了天蓬尺,他就能自由穿梭于两界之间。其实他本可以再多呆个几天也没问题,现实世界中无非是多过几个小时,那样就能面对面向林黛雨解释发生的一切,可张大仙人思前想后还是选择暂时逃避,林黛雨的性情外柔内刚,万一不接受呢?还是把家务事留给秦绿竹和雪女她们吧。男人当然要去做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嘛。
在林朝龙创造的世界中,他可以掌控一切,在了解具体的状况之前,他避免林黛雨感知外面的世界,所以林黛雨并不知道张弛已经回来。
看到张弛一脸轻松的表情,林朝龙已经知道他成功了,只是成功为何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小雨应该没事了,但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在短时间内来回穿梭,所以我将她暂时留在幽冥墟,让她休息。”
林朝龙知道女儿平安就好,张弛不会骗他,更何况女儿的意识备份对本体也会有心有灵犀的感知,这种感知竟然可以超越时空。
林朝龙道:“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我将小雨的意识备份储存在了系统中,这里并不安全,她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在网络中存活下去,所以你最好带走她,将数据封存在封闭的系统中,好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是有你吗?”
林朝龙叹了口气道:“我们林家的悲剧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应该是我出面解决的时候了。”
张弛道:“你想干什么?”
林朝龙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既然制造出了一个怪物,我就应当去消灭她,小雨就拜托你了,她的意识备份就交由你来处理。”林朝龙备份女儿的大脑数据也是为了应对最坏的状况,如果女儿得救,这备份也没有任何必要了。
安崇光根据定位系统来到了紫霞湖旁的别墅,这里曾经是林朝龙的住处,目前登记在吉野良子的名下。
手下来到他身边禀报道:“安局,根据定位系统显示,就在里面。”
安崇光点了点头:“先用无人机侦查确定里面的状况。”
四架蜜蜂一般大小的微型无人机升空,分从不同的角度侦查整个别墅的内部情况。
从无人机反馈的影像来看,别墅内空无一人,安崇光皱了皱眉头,莫非情报有误?不对,定位系统的显示不会有错,他果断做出了破门而入的决定。
打开大门,众人进入院落,没有触发报警装置,继续打开大门。
客厅内空无一人,其余队员分散搜索,安崇光来到沙发前伸手摸了摸皮沙发的坐垫,坐垫还有些温热,茶几上的雪茄仍然没有完全熄灭,还冒着烟。
安崇光戴上手套准备搜集证据的时候,电视机突然亮了起来。
画面上出现了秦子虚的面孔。
安崇光心中一怔,他暂时停止了动作,目光投向屏幕。
“是安崇光逼我这样做的,他让我帮忙窃取最高机密,更改系统资料,他想独揽大权,控制一切。”
安崇光摇了摇头,秦子虚为何会这样说?心中更奇怪的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他警惕地望着周围,分散去搜索的队员全都回到了大厅,安崇光敏锐地觉察到来自于队员身上的敌意。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预先设计的圈套。
秦子虚的控诉仍在继续:“安崇光和陈玉婷存在不正当关系,萧九九就是他们的女儿,他通过陈玉婷窃取神密局的秘密资料,其中有不少资料通过陈玉婷交给了我……”
安崇光的唇角露出冷笑,虽然他没有见到秦子虚本人,但是他能够断定,秦子虚已经被人控制了。仅凭着这群人就想对付自己?
安崇光不认为他们能够困住自己,他现在考虑得却是造成目前局面的真正原因。
岳先生,一定是岳先生,那天为了治疗女儿他将秦子虚请到了神密局,治疗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付出了两条生命的代价,秦子虚当时也昏倒,发现他昏倒的地方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从那天开始萧九九不知所踪,其实从那天开始安崇光就怀疑岳先生动了手脚,但是岳先生始终拒绝和他接触,原来在酝酿着这场阴谋。安崇光想起楚沧海对自己的提醒,他本想集中力量对付谢忠军和白氏,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岳先生。现在看来,还是失算了,岳先生应当早有觉察,先下手为强。
安崇光环视众人道:“干什么?想造反吗?”
二楼传来一个声音道:“不是造反,是惩奸除恶!”
安崇光抬头望去,却见谢忠军扶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安崇光道:“谢忠军,果然是你在捣鬼。”他左右看了看。
谢忠军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安崇光,你是不是想让他们抓我?只可惜他们已经不再接受你的命令,现在应该发号施令的是我!”
安崇光点了点头:“厉害,一个罪犯之子,一个恩将仇报的叛徒逆子居然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上,看来神密局的问题出在了根源上。”
谢忠军道:“我特么最得就是你,明明是个伪君子,还处处装得道貌岸然,整天站在道德的高点上指责别人,我呸!你特么配吗?无非是走了狗屎运,如果不是我,你还在福利院扫地呢。”
安崇光平静望着谢忠军:“我的人格无需你来评论,你这种卑鄙小人永远无法了解我的胸怀。”
谢忠军装出要呕吐的样子,干呕了两声道:“安崇光,伪君子,你的胸怀我当然不了解,陈玉婷想必了解得非常透彻,闺女真是漂亮啊,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就是这个女儿了。”
安崇光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想伤及无辜。”
“好啊,那你就乖乖就范,跟我们回去接受正义的审判。”
安崇光笑道:“可能吗?你我之间早晚会有一战,既然遇上了,不较量一下,那该多么遗憾。”
谢忠军啧啧赞道:“总算像个男人一样了,安崇光,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敢向我挑战。”
安崇光道:“这里太过狭窄,紫霞湖湖心岛是个不错的地方。”
谢忠军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个好地方,当初裘龙就是被我斩杀在那小岛上,索性我送你一程,让你们在黄泉下做伴,也不寂寞。
第九百一十一章 寻求外援
安崇光哈哈大笑,笑声过后身影已经出现在大门外。
周围的那群特工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眼睁睁看着他逃离了包围圈外。
谢忠军从来也没指望这群人能够困住安崇光,安崇光冲到大门外的同时,他也如影相随,冷笑道:“哪里逃?”
安崇光不屑道:“我为何要逃?不怕死就跟我来。”全速奔向南侧的码头,别墅周围已经被神密局特工团团围困,布下了天罗地网,更可笑的是,这还是安崇光一手布防用来对付谢忠军的,只是没成想最后却变成了作茧自缚。
局势在短时间内彻底逆转,除了自己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次抓捕的真相,安崇光提出去紫霞湖湖心岛和谢忠军决斗,真正的原因是那里的布防最为薄弱,只要到了那里,无论能否战胜谢忠军,他逃生的机会都更大一些。
安崇光率先踏上帆板,体内灵能鼓荡,帆板在灵能的驱动下宛如一支离弦的利箭,向湖心岛的方向飞速行进。
谢忠军冷哼一声,大步奔向码头,右脚在栈桥的桥面上重重一顿,一块木板脱离桥面飞起,不等木板落地,谢忠军一张拍击在木板的尾部,木板平平射向湖面。
飞行的速度虽然很急,可落在湖面之上却没有激起一朵水花,谢忠军臃肿的身体随后就落在木板之上,木板宽不过三寸,长约两米,水面的浮力不足以承载一个孩童的分量,但是谢忠军站在木板上稳稳当当,木板破浪,全速追赶前方的安崇光。
安崇光反手劈斩在水面上,掌风激起一堵水墙向谢忠军兜头盖脸扑了过去。
谢忠军向虚空中猛击了一拳,有质无形的拳头轰击在水墙之上,水墙瞬间瓦解,化成濛濛的水汽。
谢忠军足踏木板从水汽中穿行而过,身体尚未靠近,水汽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缺口。
高速前冲的安崇光操纵帆板陡然在湖面上一个急转,因为帆板倾斜而激起大片倾斜的白浪,白浪在空中化为无数冰矢,一时间万箭齐发从四面八方射向谢忠军。
谢忠军心中暗赞,安崇光这个伪君子绝非泛泛之辈,自己还需谨慎应对,稍有不慎搞不好会着了他的道儿。
谢忠军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只是调整了一下方向,如同一辆坦克般向安崇光撞去,冰矢射中他的身体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脆弱的冰矢虽然锐利但是无法穿透谢忠军的灵能护体,高速撞击之下全都化为齑粉。
面对勇往直前的谢忠军安崇光皱了皱眉头,单手折断了帆板的风帆,单手一晃,帆布卷在桅杆之上,随即右手一抖,宛如长蛇般直奔谢忠军的面门脱手射去。
谢忠军大笑道:“伪君子,你还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任你安崇光花样百出,谢忠军以不变应万变,还是同样的一拳砸在桅杆之上,桅杆被他一拳击中,改变了方向,朝着安崇光射了过去。
安崇光目露惶恐的光芒,竟然没能躲过谢忠军的反击,胸膛被桅杆击中,噗通一声落入湖水之中。
谢忠军心中一怔,他也没想到会那么容易得手,可稍一琢磨就知道安崇光没那简单,一双小眼镜盯住湖面下方,冷哼一声道:“想逃吗?”
足踏木板在附近湖面来回穿梭,双拳轮番击出,每一次出拳都会激起冲天水柱,宛如炮弹落水爆炸一般。
谢忠军开始还能够看到一个黑影在水底穿梭,后来单凭目力已经看不见,心中不禁勃然大怒,难怪安崇光会选择湖心岛,这伪君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自己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
谢忠军以灵能搜索安崇光的位置,安崇光此时已经深潜进入湖底。
单以实力而论,安崇光并不惧怕谢忠军,可是事发突然,他从众人拥戴的神秘局局长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背叛者,安崇光自然无心恋战。从一开始他就制定了战略,先提出单打独斗,让谢忠军相信,来到湖面之上,这里的防备不像别墅周边那样森严,他也就有了逃生的机会。
安崇光的能力可不仅仅是管理,少有人知道他的特长,在水中他的灵能要比在陆地上更为强大。
谢忠军仍然在不依不饶地追踪着自己,安崇光心中暗骂,谢忠军果真如跗骨之蛆,真不知道他对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恨。
安崇光只要在水底行动就不可避免地发出灵能辐射,而谢忠军恰恰是根据灵能来追踪他的位置,谢忠军非常狡猾,他不敢入水和安崇光战斗,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战斗并非他之所长。
谢忠军发出命令,百余架无人机陆续升空在湖面上展开搜索。
谢忠军朗声道:“任你上天入地,我今日也要将你缉拿归案。”他将灵识延伸,方圆百米之内。连水底的游鱼也无法逃过他的感知。
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在此时出现,无数游鱼向谢忠军下方聚拢而来。
与此同时,数百只苍鹭飞来,谢忠军本以为这些苍鹭是发现了鱼群所以过来捕食,可很快就发现不对,苍鹭将目标瞄准了空中的无人机,疯狂向无人机发动攻击。
谢忠军周围的湖面宛如开锅一样沸腾起来,鱼群纷纷跃出水面,如果仅仅是一尾倒没有什么,可这成千上万的鱼群同时跃离水面,场面蔚为壮观,其中不乏身长超过一米的螺蛳青,谢忠军足踏木板,这狭长的木板根本无法承受鱼群的连番攻击。
谢忠军足尖一点,舍弃木板凌空飞起,矮胖的身体紧贴着湖面飞掠而过,一个起落就已经来到了湖心岛上,以同样惊人的速度横穿湖心小岛,折断树枝抛在前方的湖面上,这树枝成为他登萍渡水的全新工具。
安崇光在水底飞快向对岸逃去,他用灵能召唤苍鹭群对抗无人机,驱驭鱼群延缓谢忠军前进的速度,安崇光当然清楚,仅凭着鱼群不可能击败谢忠军,但是只要谢忠军追击的速度放缓,哪怕只有数秒,已经足够安崇光逃离。
谢忠军已经无法感知到安崇光的存在,虽然计划周密,安崇光还是从他的包围圈中逃离。
心怀沮丧的谢忠军重新回到别墅,手下过来向他禀报,根据他们的搜查,在别墅下方发现了一座地下建筑,征求谢忠军的意见之后,当即开始挖掘。
他们调来两辆挖掘机同时作业,两个小时后隐藏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实验室内空无一人,不过根据灵能探测,发现这里不久之前应当有人使用了灵能,产生了灵能荡漾效应。
实验室内发现了一整套的脑域治疗系统,根据掌握的资料不难推断出这里应当是林朝龙生前建设的秘密实验室。
谢忠军让人将设备和系统全部打包运回神密局,交由研究部门进行评估研究。
张弛此时已经入住了湖畔的丽景酒店,他并不知道神密局的管理层已经改天换地,刚刚关上房门,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显示得是一个固定电话的号码,张弛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安崇光的声音:“谢忠军已经率队来北辰了,我被他陷害,现在神密局委任他为新任局长,你马上离开酒店,不然就来不及了,两个小时后,文庙广场阿九豆花见面。”
张弛赶紧收拾东西,在窗前看了看,发现有数量黑色汽车驶入酒店的停车场,凭直觉感觉应该是神密局的特遣队,他迅速离开了房间,经由安全通道离开。
两个小时后,张弛来到文庙广场,找到安崇光所说的阿九豆花,下午三点左右,并没有什么生意,张弛在门前来回走了一趟,并没有看到安崇光,此时旁边的可回收垃圾桶里传来手机铃声。
张弛向周围看了看,伸手从垃圾桶里摸出了一台老年手机,按下接听键。
“你现在向正东方向一直走。”
张弛判断了一下方向,开始往东走。
“安局这么神秘?”
安崇光道:“局里出事了,我们被设计了,而且都上了局里的黑名单。”
张弛真是哭笑不得,这次行动的主题是利用他的身份将谢忠军引出来然后实施抓捕行动,可没想到还没有见到谢忠军,他们的地位发生了互换,连安崇光都上了黑名单,证明形势已经非常严峻。
按照安崇光的指引,张弛来到附近的手机数码批发商城,乘电梯来到顶楼,通往天台的防火门已经损坏,安崇光就在天台上等着他。
站在这里刚好可以将整个文庙广场的状况尽收眼底。
安崇光一反过去英俊潇洒的形象,穿着一身保安的制服,头发花白,胡子拉碴,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了他的身份,张弛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颓废的中年保安就是他。
安崇光向张弛笑了笑道:“顺利逃出来了?”
张弛道:“安局,到底什么情况?谢忠军不是逃犯吗?怎么突然咱们调换了位置,为什么我们会上了黑名单?”
安崇光叹了口气,他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告诉了张弛。
张弛道:“如此说来应当是那个岳先生出了问题,她失控了?”
安崇光道:“你有没有和你爸联系过?”他仍然认为张弛是楚江河所扮。
张弛摇了摇头道:“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也不敢随便联系,按照您的指示我把和局里有关的工具全都丢掉了。”
安崇光道:“你爸爸现在的处境肯定也非常艰难,脑域研究中心出事了,秦子虚出面指证我窃取最高机密吗,依我看应该不是他的本意。”
张弛道:“您打算怎么办?回去关掉那个岳先生?”想想也是可笑,神密局真正的权力居然掌握在一个虚拟电脑人的手里,电影中的情节居然在现实中出现了。
安崇光道:“岳先生应该筹划很久了,只怪我自己太大意,秦子虚在神密局出事的时候我就应当提起足够的警惕。”
“出事?出什么事情?”
安崇光这才将萧九九发病的事情说了,张弛听到齐冰和萧九九遭遇攻击,虽然因为黄春丽的出现化险为夷,可萧九九却因此发病,目前更是下落不明,不由得焦躁起来:“安局,你居然连人都保护不好。”
安崇光老脸一热,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没有做好。
张弛知道安崇光和萧九九的关系,也清楚为了萧九九安崇光会不计代价,否则也不会邀请秦子虚前往神密局,更不会这么快就落到如今四面楚歌的下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指责也没什么用处。
安崇光道:“我今天见你就是要通知你马上终止我们的诱捕计划,我会考虑其他的方案。”
张弛道:“什么方案?您都变成逃犯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安崇光叹了口气道:“我会设法查清岳先生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张弛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把楚文熙的事情告诉他,两人趴在天台上,安崇光抬头望着天空,张弛望着远方的文庙,同时陷入沉默中。
过了一会儿张弛率先打破沉默道:“我们未必没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安崇光道:“说来听听。”
张弛道:“将诱捕计划继续下去,我们先制服谢忠军,再冒充他的样子进入神密局,重新控制住岳先生。”
安崇光摇了摇头道:“谢忠军的能力很强,而且现在他已经成为神秘局长,手握调动队员的权力,我们目前只有两个人,想要对抗谢忠军和他背后的团队太难了。”
张弛道:“未必,我有个办法,咱们可以寻求外援。”
安崇光道:“外援?”
张弛道:“您知道欧盟的异种生物调查局吗?”
安崇光点了点头:“知道,他们跟我们过去有过合作,一直以来他们都渴望了解天坑的秘密,也用尽了不少的办法,对了抓捕裘龙那次就是跟他们合作。”
张弛道:“我有办法跟他们联系上,不如我们利用他们的力量来诱捕谢忠军。”
安崇光道:“真要是这么干,我们勾结国外组织的罪名就落实了。”
张弛道:“人家能够找咱们合作,咱们当然也能找人家合作,什么叫勾结,我们只是利用,给他们画个大饼,兑不兑现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安崇光还在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都已经上了黑名单被定性为背叛者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谢忠军是个老狐狸,不借助外力可没那么容易让他上当。”
安崇光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张弛暗骂老安这个老滑头,这话分明是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自己,张弛道:“那我就放手干了。”转身先行离去。
身后安崇光忽然叫了一声:“张弛!”
张弛停下脚步,转过身,才意识到自己的本能反应可能暴露了真正的身份,安崇光笑道:“没什么,你去吧,暂时这个手机是安全的。”
谢忠军决定在北辰多留几日,争取抓到安崇光,他认为安崇光没那么容易离开北辰,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张弛。
张弛此前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可寻,但是自从安崇光逃脱之后,张弛也从他入住的酒店神秘失踪了。
就在搜捕行动进展缓慢之时,谢忠军收到了欧盟异种生物调查局的电话,说他们有张弛的消息。
当天谢忠军来到约定的地点和欧盟异种生物调查局的代表见面。
和他见面的是金发碧眼的美女芮芙,谢忠军觉得这洋妞有些熟悉,好像在哪个夜总会见过,稍一回忆就想起,这美女好像是当初被张弛直接带走过夜的那个。
谢忠军小眼睛眯缝起来,笑眯眯伸出手去:“芮芙小姐,我是……”
芮芙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谢忠军的手马上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自我解嘲道:“我忘了,你们西方人好像不习惯握手的。”
芮芙微笑道:“谈公事用不着握手,我们又不是朋友。”
谢忠军打量着芮芙一眼,前凸后翘,玛德,这身材真是劲爆,不知她和张弛是什么关系?主动联系我,恐怕另有目的吧。
谢忠军在芮芙的对面坐了下来,盯住芮芙的俏脸大饱眼福,小眼睛一会儿又溜到了芮芙的腿上,洋妞真是抗冻,大冷天居然只穿着丝袜。
芮芙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已经判断出对面是个老流氓:“谢局知不知道这样盯着女士看并不礼貌?”
谢忠军干咳了一声装模作样道:“东西文化不同,我们东方人对女性报以欣赏的目光是一种礼貌和赞美,芮芙小姐我觉得有些眼熟,咱们过去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芮芙点了点头道:“的确见过,抓捕裘龙的时候我们有过合作,应该是在那时候见过面吧。”
谢忠军摇了摇头道:“芮芙小姐在夜总会里还做过兼职吧。”这话说得就有些露骨了。
芮芙道:“看来谢局的兴趣不在公事上,既然如此,张弛的事情咱们还是免谈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教导有方
谢忠军被芮芙将了一军,顿时收敛了一些,笑道:“张弛是我徒弟,我一直都很关心他啊,不知芮芙小姐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芮芙道:“我和他是情人关系。”
谢忠军刚喝到嘴里的咖啡一下就把他给呛到了,接连咳嗽了几声,叹服这洋妞直白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徒弟,在女人方面真是有一套,中外美女一网打尽,比自己的女人缘可好太多了。
当然谢忠军也会产生警惕,芮芙和张弛的关系不一般,难道是代表他来找自己谈判的?
谢忠军放下咖啡杯笑眯眯道:“如此说来也算得上我半个徒弟媳妇,只是你们的关系如此亲密,又为何要出卖他?”
芮芙笑道:“你误会了,我和他之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们各取所需,说是感情不如说是需要。”
谢忠军赞道:“芮芙小姐是个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奇女子。”年轻人真是想得开啊。
芮芙道:“我知道他的下落。”
谢忠军道:“芮芙小姐打算用他来交换什么?”
芮芙道:“两个条件。”
“说来听听。”
“生命场系统的全部资料,批准我们派出代表前往天坑参观访问。”
谢忠军哈哈大笑道:“我没有听错吧,芮芙小姐是要我拿高度机密跟你交换。”
芮芙道:“不可以吗?”
谢忠军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你知不知道张弛犯了重罪?”
芮芙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你有外交豁免权,但是包庇重犯,知情不报都违反了我们国家的法律,如果我将此事上报,不仅你会被驱逐出境,甚至会影响到你们组织在我国境内的活动。”
芮芙道:“你在威胁我?”
谢忠军点了点头道:“是在威胁你,这样吧,我可以提供生命场系统的资料给你,但是另外一个条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芮芙道:“异种生物调查局最近三年来有七人在贵国神秘失踪,谢局可否提供这些人目前的消息。”
谢忠军道:“只要不是从事违法行为,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这件事我需要向上级请示。”
芮芙拿起手袋作势要走:“那等你请示完了咱们再谈。”
谢忠军道:“最迟明天我会联系你。”
望着芮芙婷婷袅袅的腰身,谢忠军小眼睛亮了起来,低语道:“真特娘的够辣。”掏出手机下令道:“给我跟紧她,查清她接下来所有的动向。
芮芙就住在古街酒店,这里都是一幢幢独门独院的小别墅,环境秀美,风光宜人,谢忠军让人对酒店进行了全面监控,初步调查表明,芮芙是一个人入住,在古街酒店也没有发现张弛的踪影。
芮芙拉上窗帘,换上睡衣,在沙发上坐下道:“你光着屁股冷不冷?”
不一会儿看到一张毛毯飘了过来,芮芙抓起一瓶矿泉水丢了过去,矿泉水被抓住。
进入隐身状态的张大仙人披着毛毯来到芮芙对面坐下。
芮芙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过来,看到张弛没什么反应,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
张弛道:“老谢怎么说?”
芮芙道:“说是要向上级请示让我先回来等消息,我估计他已经派人跟踪我了,现在我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监视中。”
张弛道:“这么说我很快就暴露了。”
芮芙笑了起来:“你还不够暴露吗?”
张弛道:“没有你隐身的本领。”
芮芙道:“你真打算束手被擒?最好考虑清楚,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想逃出来就难了。”
张弛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芮芙道:“按照我们的规矩是不应该插手你们的内部事务。”
张弛道:“反正你也不吃亏,日思夜想的生命场系统眼看就要得手了。”
芮芙道:“谢忠军如果拒绝交易呢?”
张弛摇了摇头道:“不会,在他眼里生命场系统远不如我重要。”
芮芙搂住了他的脖子:“在我心中也是一样。”
“别闹,你对我是占有欲,不是爱!”
芮芙咯咯笑了起来,在张弛的脸上亲了一下,印出一个明显的口红印子,然后站起身来:“我去洗个澡,要不要一起来。”
张弛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芮芙道:“懦夫!”气哼哼去了浴室。
晚上的时候谢忠军打来了电话,告诉芮芙同意和她进行交易,为了表示诚意,先将生命场系统的资料传给了她。
芮芙直接告诉谢忠军,今晚十点,她会约张弛前往紫霞湖湖心岛见面,让谢忠军展开抓捕。
事情一旦进行的太过顺利容易让人产生疑心,而且为什么见面地点选择在紫霞湖湖心岛?谢忠军虽然怀疑这其中有诈,不过还是进行了布置。
当晚十点,谢忠军已经在紫霞湖的湖心岛全面布防,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仍然没有见到芮芙和张弛出现。
谢忠军对芮芙放她鸽子的行为早有心理准备,给芮芙打电话过去,发现手机已经关机,谢忠军正准备启动第二套方案的时候,有一艘快艇分别从紫霞湖的北岸向湖心岛驶来。
虽然最近有不少关于张弛的消息,但是谢忠军并没有亲眼见到张弛,所以无法证实他是否真的离开了幽冥墟。
透过夜视望远镜分辨出来自北岸的那辆快艇上就是张弛无疑,谢忠军心中大喜过望,看来芮芙果真没有骗自己。
谢忠军传令下去,一定不要打草惊蛇,等到张弛登上湖心岛之后再进行围捕行动。
张弛将快艇停在小岛码头,栓上缆绳,向周围观望了一下,应该是在等芮芙。码头上目前有一条快艇,是谢忠军故意安排放在那里的,目的是要造成芮芙已经到达的假象。
无论芮芙是否联手张弛设局都不重要了,因为张弛出现就达到了谢忠军的目的。
张弛来到小岛中心的时候,谢忠军示意全员做好准备,他从树丛中走了出去,招呼道:“这么巧啊!”
张大仙人做出错愕万分的样子,左右看了看。
谢忠军道:“不用惊慌,是我啊!”
张弛迅速镇定了下来,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师父好,我正琢磨着去找您拜年呢。”
谢忠军呵呵笑道:“乖徒弟,难为你还惦记着师父,不过过年还有几天,没那么早拜年的道理。”
张弛道:“这世上的事情变幻莫测,谁知道您老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呢。天有不测风云,万一您发生点什么事情,我想给您拜年都没地儿去,所以还是趁早。”
谢忠军呸了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吧,你小子巴不得我早死。”
张弛道:“您要是死了我给您送终,您觉得这地儿怎么样啊?”
谢忠军笑得越发开心了,知道这小子就是在气自己,可他话说得越刻薄,自己就越高兴,真特娘滴随我啊,毕竟我是他亲舅舅。
谢忠军道:“小子,我最喜欢的徒弟就是你。”
张弛道:“您老总共也就俩徒弟,我师兄被你逐出门墙,现在又要将我赶尽杀绝,虎毒不食子,您有没有算过命?这辈子是不是跟徒弟这俩字相克?”
谢忠军道:“可惜啊可惜,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我真不舍得杀你。”小眼睛中流露出慈祥的目光:“徒弟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张弛点了点头:“那洋妞出卖我的?”
谢忠军道:“女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师父今天再教你一件事,千万不能相信女人。”
张弛道:“忘了恭喜您了,神秘局局长,大权在握。”
谢忠军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你将那东西交出来,我既往不咎,你我师徒携手共做大事,以后这位子早晚还不是你的。”
张弛道:“听起来还真是有些动心呢,不过……”他摇了摇头又道:“我这个人虽然平时嬉皮笑脸的,可原则上的事情我从不让步,你这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得到那样东西,你居然打起我身边人的主意。”
谢忠军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
张弛道:“师公早就看出你狼子野心,所以对你留了一手,
“你之所以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镇魔珠其实是另有隐情,种魔心法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传输灵能,但是也会埋下隐患,传输的灵能越是强大,排斥反应相应也越强大,对身体的反扑越是剧烈。”
谢忠军笑容灿烂,小眼睛中的杀机却越来越强烈,张弛对他的了解比他预想中要得多。
“乖徒弟,你还真是关心我。”
张弛道:“其实你我师徒一场,将那东西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可我去幽冥墟的期间见到了一个人。”
谢忠军眉头一动:“谁?”心中已经想到了一个名字。
“神密局的创始人。”
谢忠军心中暗忖,向天行也就是自己的父亲,看来他果真活着,他对这个父亲也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
张弛道:“是他把镇魔珠给了我,还告诉我镇魔珠的作用,其实镇魔珠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白云生是骗你的。”
谢忠军心中一直对镇魔珠抱有极大的希望,张弛的这句话等于粉碎他的希望,谢忠军并不相信张弛的这番话,轻声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不愿交出那东西给我了。”
张弛点了点头:“不是我不肯交,而是我外公不让我将那东西交给你。”
谢忠军嘿嘿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张弛点了点头。
谢忠军在他们的周围制造了一层空静结界,主要是为了避免他们之间的交谈被外人听到,谢忠军道:“他为何要这样做?”
张弛道:“师父,您老谋深算,这么简单的原因都想不到吗?他非但不愿意把镇魔珠给你,反而想让我帮忙至你于死地。”
谢忠军只当他仍然在想尽办法激怒自己,冷笑道:“小兔崽子,出息了。”
张弛道:“您还不明白?你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谢忠军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怒,这小子居然用这样的办法来刺激自己侮辱自己,谢忠军虽然从未见过亲生父亲向天行,也谈不撒网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可他在心底深处还是以向天行为荣的,他认为也只有向天行这种枭雄人物才配当自己的父亲,自己的血统高人一等。
张弛的这番话对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的侮辱,谢忠军向后退了一步,绝非要主动退让,而是以退为进。
张弛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的灵能得自于我的外婆楚红舟,我的灵能却是得自于外公。”
谢忠军道:“翅膀虽然硬了,可终究飞不出天罗地网。”屏蔽他们和外界的空静结界倏然散去,数百架无人机的轰鸣声,快艇包围湖心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无数红色的光束瞄准了张弛的身体。
张弛举起双手。
谢忠军得意洋洋道:“小子,再免费教你一件事情,武力并不能解决这世上所有的问题。”
张弛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解开外衣,他的身上缠满了炸药,手中握着一个类似于汽车遥控器一样的东西。
“师父,我最后叫你一声师父,其实你已经教了我很多,只要我摁下遥控,我身上的炸药可以让整个小岛消失。”
谢忠军呵呵笑道:“你诈我?”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了。
“您教导有方,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跟你们同归于尽的决心。”
谢忠军唇角的肌肉没来由颤抖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好小子,真是有种。”
“让他们把武器全都放下。”
谢忠军暗骂,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要被这小子威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得不承认他学的够快。
谢忠军下令让所有人先放下武器,当瞄准张弛的红色光点消失之时,他身影突然在谢忠军的面前消失,谢忠军本能的反应意识到不妙,想要向外退去之时,双足却是猛然一紧,却是张弛拖着他的双脚想要将他拉入地面之下。
谢忠军爆发出一声大吼,身躯在瞬间竟然膨胀了一圈,伴随着这声大吼他的力量也是成倍增长。
第九百一十三章 太突然了
谢忠军周身赤红,宛如血魔临世,双足虽然被张弛抱住可是他的双臂仍然自由,双拳挟雷霆万钧之力向下方砸去。
谢忠军的第一反应是拼命挣脱,因为他认为张弛的用意是要将自己拖入地底,可就在他全力挣脱的时候,向下拖拽的力量却突然消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弛对谢忠军已经相当了解。
而且即便是他能够利用避尘珠将谢忠军拖入地面之下,周围那么多神密局的特工也不会坐视不理,今日之战不容有失。
谢忠军挥拳向张弛面门发起攻击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却是张弛抱着他和他一起利用传送离开了小岛,来到了辽阔的湖面之上,这样一来就成功脱离了神密局布下的包围圈。
谢忠军虽然免于被张弛拖入地下,但是却没能避免被他拖入水下。
神密局的特工发现形势有变的时候已经无法完成再次包围了,眼睁睁看着两人沉入距离小岛百米之外的紫霞湖内。
谢忠军试图在张弛的面门之上给以重击,只可惜他们的距离太近,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张弛对付谢忠军的办法和此前白云生用来对付何东来的如出一辙,虽然何东来在变成幽冥之后战力极强,还是被犹如跗骨之蛆的白云生拖累致死。
两人纠缠在一起,不断向水下沉去。
谢忠军的肤色越来越红,虽然被张弛拖入水中,可毕竟张弛身上的炸药应该起不到效果了。谢忠军也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了下去,这小子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还真就不信他能长多大的本事?
头顶成千上万的游鱼如漩涡般聚拢,谢忠军目睹眼前一幕心中不由得一沉,张弛何时也学会了驱驭鱼群的本领,或者……他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鱼群聚拢的目的是为了干扰神密局特工的追踪探察,在此时的夜空中,数百只夜鹭盘旋着,血红色的眼睛在暗夜中闪动,它们不约而同地向小岛上那群神密局的特工发起了攻击。
谢忠军感觉到周围的水温正在迅速降低,周围的水竟然开始结冰,自己身体的热能也在不断流失,造成了一种灵能飞逝的错觉。
谢忠军知道这一切都是张弛造成的,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原本张弛就牢牢缠住了他,现在又加上水凝成冰的新一层束缚,如果任由这种状况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两人都会被封冻在冰中。
谢忠军自然不肯甘心束手就擒,体内积蓄的灵能瞬间爆发,击碎了身体表面的凝冰,黑色的血雾从他的周身弥散而出,如同浓烟一般将张弛包裹。
张弛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惨白的面孔,意志坚定如他居然也会在谢忠军血色**的攻击下产生幻象,张弛看到了父亲惨白的面孔,内心一颤。
谢忠军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从张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宛如冲天炮一般向上冲去,上方已经形成冰层,谢忠军利用脑袋撞碎这半尺厚的冰层,今日之张弛早非吴下阿蒙,必须先摆脱开眼前的困境重新组织进攻。
谢忠军向上狂冲之时,不料早有人潜伏在那里,一张透明的大网将他罩在其中,这次可真应了自投罗网的话,颈后忽然感到一阵刺痛,谢忠军暗叫不妙,可现在已经回天无力了。
谢忠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防空洞里面,北辰周边多山,这样的防空洞有很多,只不过大都已经废弃。
旁边有一堆火,火堆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弛一个是安崇光。
谢忠军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有渔网。
安崇光笑道:“醒了?”
张弛也笑眯眯道:“师父睡得可好?”
谢忠军咬牙切齿道:“吃里扒外,欺师灭祖的东西,老子怎么收了你这么一个东西。”
安崇光道:“老谢,和小辈一般计较做什么?”
谢忠军冷笑道:“我不跟他计较要跟你计较,安崇光,除了你能够想出那么多卑鄙无耻的主意,伪君子,真小人!”落入这种地步,谢忠军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只差破口大骂了。
张弛道:“师父,这您可不能怪安局,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其实以您老的智慧,岂能看不出这件事有猫腻?”
安崇光跟他一唱一和道:“他当然看得出来,只不过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所以即便是怀疑还是认为自己完全能够掌控局面。”
谢忠军道:“伪君子,还是你了解我,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能够扭转局面?”他摇了摇头道:“晚了,什么都晚了,你们两个现在是被神密局通缉的要犯,无法扭转乾坤了。”望着张弛点了点头道:“我当然能够看出有猫腻,如果我没事,你的那个金丝雀就不会有事,可如果我出了意外,我敢保证她会受尽人间折磨。”
安崇光不屑道:“老谢,神密局好像还轮不到你当家。”
“你也一样,你不是有个私生女萧九九?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难道不在乎她的死活?”
安崇光被谢忠军问得内心一沉,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谢忠军虽然被抓,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心理角逐,现在以一敌二居然暂时不落下风。
安崇光道:“老谢,知不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大不了就是一死!”谢忠军说得颇为无畏。
安崇光道:“让你死岂不是便宜了你?我会废掉你的灵能,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将你关入天坑深井,让你的余生都在那里反省。”
“老子死都不怕,还会怕你这样对我?”
张弛道:“师父,你不怕死为什么还要处心竭虑地得到镇魔珠?”
“你住嘴!”
张弛笑道:“其实废去你的灵能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灵能没了,自然不怕以后走火入魔,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坏处。安局,他毕竟是我师父,废了灵能就别关他了,给他在天坑中找块地,让他种种菜养养花啥的。”
谢忠军气得嘴歪眼斜:“去你大爷的,要杀就杀何必侮辱我。”
张弛道:“人来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却是芮芙带着四名助手按照约定来到了这里,看到张弛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冲上来先抱住他在他脸上吻了一口。
安崇光直皱眉头,安崇光并不反感男人风流,可怎么看这小子显得有些猥琐呢,尤其是知道自己闺女也喜欢他之后。
张弛对芮芙的热情也有些消受不起,提醒她道:“有人,有人。”
芮芙道:“有人怎么着?谁让他们看了。”
来到谢忠军面前俯视着谢忠军,谢忠军咬牙切齿道:“贱人,居然出尔反……”
啪!
芮芙甩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张弛赶紧装腔作势地去劝:“别动手啊,他毕竟是我师父。”
芮芙指着谢忠军的鼻子骂道:“什么师父,臭不要脸,你是没见到他看我那个色眯眯的样子。”
一句话把安崇光给逗乐了,他是知道谢忠军的本性。
谢忠军虽然脸皮厚,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晚辈这么说,也老脸发热。
安崇光道:“人交给你们了,你们务必要将他看好了。”
芮芙点了点头:“放心吧,安局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哦。”
安崇光道:“我言出必行。”他向张弛使了个眼色,表示该离开了。
张弛道:“我们也该走了。”
芮芙拖住他的手腕不舍道:“你这就走?”
张弛点了点头:“还有很多正事儿等着呢。”
芮芙不由分说将他拉到远处:“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张弛朝安崇光看了看,安崇光只当没看见,这小子太花了,我年轻的时候都没这样过,谁家闺女愿意跟这玩意儿,想想自己不知所踪的女儿,从心底暗叹了一声。
谢忠军的小眼睛不停转动着:“安崇光,你真打算不顾你女儿的死活。”
安崇光道:“自然要管,但是我不跟你这种小人做交易。”
谢忠军道:“没有我帮你,她只有死路一条。”
安崇光在他的面前躬下身去,盯住他一字一句道:“你永远没机会了!”
芮芙一把将张弛拖到无人的黑暗角落,将他推到石壁上,张大仙人吓了一跳:“姐……咱能不能分个场合?”
芮芙妩媚一笑,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小声道:“神密局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主持大局的人究竟是谁?”
张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芮芙搂住他的脖子,强迫他抱着自己,樱唇附在他的耳旁道:“这还没上床呢,媒人就想丢过墙,当我什么?用完就扔啊?”
张弛道:“毕竟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而且我不想让你介入是关心你,不想你遇到危险。”
“全是谎言,张弛,不是我小瞧你们,就凭着你们两个单打独斗,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赢,而且我掌握了一些情报,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张弛忽然捧住她的俏脸,俯下身突然对着她的樱唇狠狠亲了一下,这一口把芮芙亲得天旋地转,脑子里一片空白,实在是太突然了,等她反应过来,张弛已经和安崇光走了,芮芙气得冲着他的背影骂道:“张弛,你混蛋!”
第九百一十四章 抹干净
安崇光也认为张弛是个混蛋,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个开明的父亲,只要女儿平安,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会尊重,没有什么比她平安无事更加重要。
借着月光,安崇光看了张弛一眼,指了指嘴唇,张大仙人赶紧用衣袖去擦。
安崇光意味深长道:“男人偷吃很常见,可吃完要记得抹干净。”
张弛笑道:“安局这么看我?”
安崇光道:“我怎么看你并不重要,你又不是我生的,你的好坏死活跟我都没多大关系,天降我才必有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价值。”
张弛点了点头:“振聋发聩!”
安崇光笑了起来:“要抓紧做功课了,想把谢忠军这个人扮演得惟妙惟肖可没那么容易。”
张弛道:“我有办法。”
安崇光道:“我先去解决一件事,我在神密局那么多年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安局要几天的时间?”
安崇光想了想:“时不我待,一天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在北辰会合。”
两人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分手之后,张弛利用芮芙给他的新身份入住了学校附近的连锁酒店,记得几年前林黛雨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们曾经在这里住过,想想那一夜到现在还是火大啊,特地指定还是在原来的老房间。
楚沧海虽然送给他一套用来帮助他训练模拟楚江河的系统,可张弛真正信任的还是韩老太给他的生命场系统的微缩版。
林朝龙选择消失之前将林黛雨的大脑数据交给了张弛,张弛曾经考虑过如何处理这份数据,林黛雨已经在幽冥墟复活,这备份已经没有了任何必要,可是以林黛雨的身体条件短期内应该无法承受来回传送。
张弛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将决定权交给林黛雨自己。
按照林朝龙教给他的办法将林黛雨的脑部数据导入生命场系统,一切完成之后。
张弛也戴上头盔进入系统之中。
新的数据会导致新的变化,生命场系统的强大之处就在于系统可以自我修复和完善,以此为基础创造出来的岳先生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可怕。
现实中的残酷比起虚拟的世界更甚,楚文熙对何东来和自己的绝情究竟是她天性凉薄还是因为她的意识遭到了黄春晓肉身的反噬?张弛记得她也曾经是个慈母?难道时光已经将她内心中的那点慈爱全都消磨殆尽?
秋天了,张弛这次进入的场景居然是秋天的校园,他认出这是北辰一中。
校园的黄叶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踩着落叶走入校园,张弛站在校园的银杏树下,经过了许多人没有人向他看上一眼,这场景应该不是他创造的。
张弛转过身,看到了身穿校服站在金灿灿落叶上的林黛雨,双手拎着书包,笑靥如花地望着自己。
张弛也笑了起来,他向林黛雨走去,林黛雨也向他走来。
两人在彼此距离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同时停下脚步,张弛道:“见到你真好!”
林黛雨笑盈盈道:“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见我。”
张弛道:“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吧?”
林黛雨道:“对你来说可能是,对我来说却像隔了几个世纪。”
张弛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张弛道:“你仍然好好的活着,这件事说来话长……”
林黛雨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美眸盯住张弛道:“你为什么从幽冥墟不辞而别?”
张大仙人被深深震惊了,林黛雨怎么会知道幽冥墟的事情?
林黛雨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每当我在梦中的时候,总会浮现出在幽冥墟的画面,可能冥冥之中存在某种感应吧,我知道你在那里做了什么,也知道你匆匆逃离是担心无法面对我。”
张弛汗颜:“小雨,我其实……其实……”
林黛雨将白嫩的纤手从他的嘴唇上移开,然后凑上去在他的唇上吻了一记。
张大仙人脸红了,尴尬道:“这是在学校。”
话刚一说完,周围的环境变成了清屏山。
林黛雨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你答应要带我来清屏山的,可你终究还是食言了。”
张弛道:“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林黛雨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自己不够坚强,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是不是有事对我说?”
张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本想着这个备份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可真正见面之后,却发现有些难以启齿了。
林黛雨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一个备份,既然我的本体还在幽冥墟活着,就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张弛道:“我没这么想过。”
“我想还是留在这里陪你,至少我想你的时候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在这个世界里你只属于我。”
张弛道:“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林黛雨小声道:“抱抱我!”
张弛左右看了看,荒山野岭四处无人,而且这种精神层次的交流好像不需要太多的顾忌,于是毫不犹豫地上手。
林黛雨附在他耳边柔声道:“我好开心,你选择这家酒店还是这个房间,就知道你心中始终记得我。”
张弛道:“记得,怎会忘记,那天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林黛雨红着俏脸道:“其实我也想你,如果能够从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
林黛雨点了点头,两人周围场景又是一变,这次回到酒店房间了。
“这是……”
……
张大仙人这一夜睡得很美,直到闹铃中把他吵醒,这货方才发现自己套着头盔睡了一夜,衣服都没脱,裤裆里凉丝丝湿哒哒一片。
有些尴尬,不过回味无穷,张弛发现自己对爱的理解升华了,未必一定要在**上发生什么。
男人多情就应当多累一些,报应啊!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京城的年味儿也越来越浓烈了,拟态成谢忠军的张弛不但安然无恙地返回了神密局,而且还带来了亲手抓获的重犯安崇光。
安崇光如假包换,张弛拟态的谢忠军几可乱真,事实上神密局的这帮人对谢忠军并不了解,他们多半人尊敬得是局长这个身份而不是谢忠军本人。
张弛模仿着谢忠军的声音道:“给他把头套戴上。”
安崇光皱了皱眉头,心底对张弛的演技是欣赏的:“没那个必要吧。”
张弛轻蔑地仰视着安崇光,没办法不仰视,谢忠军个矮啊:“戴上!”没必要也得戴,符合老谢睚眦必报的小人性格。
上车之后,张弛的手机响了起来,当然这手机也是谢忠军的,有安崇光在,一切都被安排得非常妥当。
“岳先生,我已经将安崇光抓回来了。”
“暂时将安崇光送入总部羁押。”
“我想和岳先生见面单独报告一些事情。”
“改天吧。”
张弛有点奇怪,怎么说将安崇光抓回来也是大功一件,为何岳先生会拒绝跟自己见面?难道他们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楚沧海最近都深居简出,他也得悉了秦子虚出卖安崇光的事情,知道肯定不是弟弟的本意,楚沧海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在这种时候,他不可主动出击,理智告诉他应当选择以退为进,他甚至没有去见秦子虚。
坐在茶室内独自抄录心经,写着写着,眼前忽然浮现出秦君卿的身影,楚沧海心乱如麻,将毛笔放下,父兄的牺牲,家人的不理解,秦家此前为大局做得一切奉献,而今看来全都是白费了。
楚沧海独自走出茶室外,望着怒放的腊梅,闻到雪中那丝丝缕缕的暗香,本来以为已经成功了,可现在的心情犹如这阴暗的天空,他不知道这天空中是否还会重新出现太阳?
他没有联系任何人,包括安崇光和张弛,楚沧海有种预感,他们两人的处境未必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秦君卿的到访多少有些出乎楚沧海的意料之外,比起此前见她的时候,憔悴了一些,她的穿着也和此前有所不同,居然穿上了深蓝色的大衣,在楚沧海的记忆中,这几年见她不外乎是黑灰两种色彩。
楚沧海将秦君卿请了进去,很欣慰见她已经恢复了过去的冷静。
秦君卿走入茶室看到了楚沧海尚未抄完的心经,淡然道:“其实心经并不能帮人心平静。”
楚沧海微笑道:“能够帮助自己的最终还是自己。”
秦君卿打量着楚沧海:“过去我一直觉得你世俗,有太多东西看不破,可现在才发现真正看不破的是我。”
楚沧海摇了摇头道:“我纵然能够看破可很多事还是放不下,连师父都做不到,我又怎能做到。”
两人都明白他口中的师父其实是他们共同的父亲。
秦君卿道:“我想他一定对我极其失望吧?”
“你对绿竹失望过吗?”
秦君卿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所以我很少关注她,更谈不上什么失望。”
“你刚才的问题证明你在意。”
秦君卿道:“我总觉得父亲仍然活着。”
楚沧海道:“我也希望。”
秦君卿点了点头:“我走了。”
“你去哪里?”
秦君卿道:“你不会在意的。”
望着秦君卿的背影,楚沧海的内心怅然若失,人生就是如此,走着走着就散了,亲人也是如此,走着走着就没了。
秦君卿望着水月庵的那颗银杏树,她已经决定离开,这是她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冬日的银杏树显得格外苍老,抬头凝望只能从树枝上找到几片残存的叶子,树叶已经失去了秋日的灿烂和金黄,记得深秋之时,满树的金黄如诗如梦,而今梦已没有了,诗只剩下了苦情。
秦君卿伸手抚摸了一下沟壑纵横的树干,仿佛抚摸着自己的内心,她这一生活成了一个笑话。
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声:“要离开吗?”
秦君卿心中一沉,她本以为这水月庵中只有自己,对方何时来得?究竟是先于自己躲在水月庵中还是她的到来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感知?
秦君卿转身望去,却见院门处站着一个仪态雍容的女人,脸上虽然有笑容,可笑容让人从心底生出距离感。
秦君卿道:“你是谁?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黄春晓。”
秦君卿努力从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黄春晓道:“我的丈夫是林朝龙。”她是楚文熙,可今天以黄春晓的身份而来。
秦君卿点了点头,终于想起来了,林朝龙,那个被她和楚沧海联手杀死的家伙,不得不承认林朝龙相当的厉害。内心中充满了警惕:“找我有事?”
黄春晓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其实我今天前来主要是看看这棵银杏,也没想到会遇到你。”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银杏树前,伸手抚摸着那棵银杏树。
她的动作让秦君卿皱了皱眉,秦君卿从心底排斥别人碰她的东西,不过她忍住了没有发声抗议。
黄春晓道:“这棵银杏树其实本该死了,不过突然又焕发了生机,起死回生,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黄春晓心中一惊,自己曾经将一颗坎离丹化入树下土壤之中,可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怎么可能感知到这件事?
黄春晓道:“你没有炼制坎离丹的本领吧?”
秦君卿冷冷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黄春晓微笑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其实什么都明白,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女儿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中猛然寒光毕露。
“真是可惜,我和她不熟,但是见过面,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她一直把你当成她的杀父仇人。”
面对咄咄逼人的黄春晓,秦君卿冷笑了起来:“黄春晓,你是来找我麻烦的?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和你女儿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我丈夫呢?他死前有一段时间和你过从甚密,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普通关系。”
“普通关系因何要为你炼制坎离丹?”
“放肆!”
第九百一十五章 人不是我杀的
秦君卿怒视黄春晓,杀气宛如暗潮涌动。
黄春晓气定神闲,依然平静望着她道:“小雨如果不是将你视为杀父仇人,一心找你报仇也不会自毁幸福走上绝路。林朝龙因你而死,你接近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得到他手中的秘密。”
秦君卿道:“你有证据吗?”
黄春晓摇了摇头道:“不需要证据,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讨还公道。”
“你想杀我?”
黄春晓微微歪了歪头:“不应该吗?”
敞开的院门房门窗户纷纷关闭,蓬蓬蓬不绝于耳的关窗声,敲打着秦君卿的内心,在她平湖一片的心底激起涟漪。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院中的银杏树以惊人的速度复苏生长,吐露嫩芽,绿叶生长,枝繁叶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都不会相信会发生这一幕。
黄春晓微笑望着秦君卿道:“坎离丹虽然化入土壤之中,可是你并未激发它的药性,就算激发了药性你也不知道如何让这棵大树去吸收,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天性不同,你未窥天道就算给你仙丹你也无法长生。”
秦君卿道:“你不是黄春晓!”
“名字并不重要,你是秦老的女儿,你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从不知人间疾苦是何滋味,本来我也可以拥有你一样的生活,可我的一切却被你们秦家无情剥夺了,我是楚文熙!”
“楚文熙!我明白了,你只是窃取了黄春晓的**。”秦君卿扬起左手,洁白如玉的右手宛如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楚文熙打量着她道:“这身皮囊我很是喜欢。”
轰!
禅房的门窗四分五裂,一张张白色的宣纸透过门窗向外投射而出,在院落之中纵横交织。
秦君卿的身躯冉冉升起,双足踏在一张轻薄的宣纸之上,身体的重量竟如同一片羽毛毫不费力。
楚文熙赞道:“秦家出了你这样的女儿也算难得,不过你逃不出去。”
秦君卿漠然道:“你我之间只能一个人活着走出去。”
“我也这么想!”楚文熙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成百上千的白光向她飞来。秦君卿以灵能撕裂宣纸,一片片宣纸化为满天飞雨向她全方位飞旋而来,即便是宣纸在达到一定速度的情况下也会锋利如同飞刀。
楚文熙站上秦君卿的同时也认为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如果达不到一定的速度就无法锐如刀锋,可如果达到了可以伤人的速度,与空气的摩擦生热就会达到它的燃点,就算达不到,对手也会帮她达到。
楚文熙一掌挥出,在她身体的周围现出一面熊熊燃烧的火墙。
纷飞的纸张高速穿越火墙的时候就被点燃,即便是有纸张穿越了火墙,其速度也难免减缓数倍。
秦君卿却在楚文熙应接不暇之时,单手一挥,大殿前方的青铜香炉向她飞了过来,秦君卿身躯螺旋上升,右脚顺着香炉的来势猛然踢了过去。
咚!的一声,香炉挟风雷之势撞向火墙,楚文熙双臂前伸,双拳迎击在布满烈火的香炉之上。
又是一声巨响。
楚文熙接连退了三步,方才止住后退的势头,双拳的皮肤因为这次和香炉的强烈撞击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秦君卿傲立于银杏树之上,双脚站立的地方距离地面有十米高度,俯视楚文熙,充满不屑的神情:“你不是我的对手。”
楚文熙道:“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你那一边,我打起来的确要吃力一些,可凡事皆有意外。”她腾空而起落在银杏树另外一边的枝丫上,两人之间隔着郁郁葱葱绿色的树冠,寒风吹过银杏树的枝丫上下起伏,两人的身体也随之起落。
水月庵内画面奇特,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外面草木凋零,可庵内这株银杏树却枝繁叶茂充满着勃勃生机。
秦君卿灵能闪动,一根根毛笔从禅房的窗户中飞出,在空中排列成螺旋的形状朝着楚文熙攻去。
楚文熙赞道:“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只可惜这些东西,中看不中用。”
面前的树枝树叶迅速聚拢盘绕,主动形成了一面护盾,为她挡住宛如箭矢般激射而至的毛笔。一支支毛笔嵌入树枝编成的条盾之间,楚文熙双目精光暴涨。
条盾先是向内凹陷,然后猛然凸出,被射出的不仅仅是毛笔,还有断裂的树枝和树叶。
秦君卿左手一招,身躯旋转上升,一条长长的宣纸宛如长龙般随着她的身躯旋转,在她身体的外面形成了一面白色的护墙,远远望去犹如瞬间结成了一颗巨大的白茧。
毛笔、树枝、树叶呼啸射向这白茧,一片宛如打鼓般密集的声音响起,楚文熙的反击同样无法穿透这轻薄的宣纸。
银杏树的枝条在此时疯狂生长,竟如三月垂柳一般轻柔,无处不在的枝条将那颗白茧密密匝匝地缠绕起来。
面对秦君卿这样的对手,楚文熙做足了心理准备,从决定前来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会轻易取胜。
茧壳之中的秦君卿此时方才明白为什么楚文熙会说天时地利与人和,本来她也认为是自己占据了天时地利与人和之势,可当被银杏枝条缠绕困住的刹那,秦君卿意识到这棵树已经成为了楚文熙的帮凶。
楚文熙足尖一点,足下的树枝向下一沉然后迅速弹起,她的身躯宛如飞龙在天,高高飞起,飞到尽头又从空中俯冲而下。
急速下冲的楚文熙化成一道灰影,直奔被树枝困住茧壳的顶部,她就像一把剑,势要劈开这白色的茧。
劈斩在白色茧壳上的并非是剑,而是楚文熙的手掌,确切地说,手掌尚未接触到茧壳的顶端,灵能聚成的剑气已经先行将茧壳的顶端切开。
茧壳在剑气的压迫下瞬间四分五裂,然而茧壳之中已经没有了秦君卿的身影。
楚文熙似乎有些错愕,树干之中探出了一掌,重击在楚文熙的后心,秦君卿藏身在宣纸形成的茧壳中只不过是假象,真身却来了个金蝉脱壳,悄然潜入树干之中,在楚文熙攻击落空的刹那,出其不意发动必杀之击。
楚文熙挨了这一掌之后非但不退,反而迎难而上,抓住秦君卿的手臂,两人迅速被周围疯狂生长得枝条紧紧束缚在一起。
秦君卿怒视楚文熙,这样纠缠下去,两人都会被周边疯狂生长的枝叶彻底掩埋,难道她真想和自己同归于尽。楚文熙望着秦君卿,微笑道:“你当我真是过来送死的?”
秦君卿冷冷道:“我只知道你今天必死无疑。”
楚文熙笑了起来,此时无数红色根须从周围向两人缠绕过来,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棵银杏树在吸收坎离丹之后难道已经具备了灵性,因此而成精?
秦君卿的内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恐惧感,这样下去,无疑两人都要死在这里,她低声道:“不如我们同时放手,出去再战!”
楚文熙道:“我已经死去多年,林朝龙用科学的方法保存了我的大脑,后来将我的大脑移植到了黄春晓的身体中,可他也没有料到会有后患。”
秦君卿道:“什么后患?”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
楚文熙道:“大脑和身体属于异体组织,会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我已经得到了通天经,本来早就可以随心所欲掌控一切,可是这最简单的排异反应却折磨得我死去活来,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只能破而后立。”
秦君卿看到她双目中的贪欲,已经明白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竭力挣扎,可两人的身体都被嵌入树中,越来越紧。
银杏树的纸条束缚住了他们,一根根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数根盘绕住她们的身体,秦君卿甚至感觉到须根已经刺破了自己的肌肤突破了她的血肉。
楚文熙的脸上已经布满根须,看上去极其恐怖,秦君卿暗忖,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和她一样。
楚文熙道:“记得你刚才说过的话吗?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只能是你。”
周围的最后一丝月光被树枝掩埋……
张弛在提审安崇光之后离开了国安局,让他奇怪的是,直到现在岳先生都没有接见他,不过好在也没有对安崇光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好像她的关注点突然变了。
张弛决定去楚沧海那里转转,也许能够得到一些消息。
途中看到有警车呼啸着往那边疾驰,心中隐约产生了不祥之兆。
等到了楚沧海的住处,发现有十多辆警车停在外面,张弛将车停好了,学着谢忠军的样子,腆着肚子,迈着方步走向大门,在大门口就被两名刑警给拦着了:“干什么的你?警方正在办案,闲人不得入内。”
张弛亮出了自己的证件,确切地说是谢忠军的证件。
刑警去里面报告,出来之后表示他可以进去了。
张弛走进去,在客厅看到了吕坚强,他现在是刑侦大队长,又主管凶杀案,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张弛乐呵呵走了过去。
“吕大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吕坚强没给他多少好脸色,漠然道:“谢局的消息真是灵通啊。”
张弛道:“灵通?我是凑巧过来,看到你们那么多警车围着才知道出了事情,什么事啊?”
“凶杀案。”
张弛倒吸了一口冷气:“谁死了?”楚沧海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给干掉了吧。
吕坚强道:“死者身份正在调查中。”
张弛道:“我可以看看吗?”既然他这么说就证明死得应该不是楚沧海。
吕坚强居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张弛随同吕坚强来到现场,死者是在楚沧海地下车库发现的,楚沧海目前正在书房录口供。这件案子非常蹊跷,因为楚沧海表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地下车库里有个死人,
证据已经基本收集完毕,吕坚强告诉张弛几点注意事项,来到现场,拉开裹尸袋,张大仙人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脑袋里空白一片,死得分明就是黄春晓啊!确切地说是楚文熙,是他亲妈。
张弛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啊,楚文熙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死?而且死在了楚沧海家里?
吕坚强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变化,张弛刚才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谢局认识?”
张弛点了点头道:“吕大队,这案子可能你要做好移交的准备了。”
吕坚强知道他过来就没好事,他也不认为谢忠军是凑巧来这里:“怎么?这也归你们管啊?”
“她叫黄春晓,是林朝龙的妻子,我们一直在调查这个人,没想到她死在了这里,吕大队,这……”
吕坚强点了点头道:“明白,这案子我们查不了,如果我坚持要查,你马上找我领导。”
张弛笑道:“吕大队是个明白人。”
吕坚强示意他来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压低声音道:“谢局,你们神密局既然这么能耐,可不可以少让这种事情发生?”
张弛道:“你放心吧,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少,如果这种案子交给你们,永远都破不了案。”
吕坚强怒视这该死的矮胖子,说话实在是太气人了。
张弛也想对他客客气气,可那可不符合谢忠军的人设,当着吕坚强的面他打了个电话,让神密局的特工过来接手,然后打给吕坚强的上司,不是故意要气吕坚强,是要吕坚强明白这件案子已经把他排除在外,让他彻底死心。
吕坚强也没怎么生气,毕竟此前已经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习惯了。
神密局的特工到来之后,吕坚强就带人收工,连尸体和发现的一些线索都交给了他们,其中有几条须根是在黄春晓头发上发现的。
神密局负责尸检的人先将黄春晓的尸体运走,张弛让他暂时将尸体保存,尸检的时候自己必须要亲临现场。
楚沧海人在书房已经被控制了起来,张弛走入书房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楚沧海望着张弛:“这下你称心如意了。”
张弛掏出一根天蓬尺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收起道:“是我。”
楚沧海双目一亮,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谢忠军其实是张弛所扮,不过他并没有任何表露,低声道:“人不是我杀的。”
第九百一十六章 保洁的秘密
张弛笑道:“不是你杀的还能是我?谁都知道你和林家有过旧怨,他家人找你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楚沧海笑得颇为无奈,张弛所说得原因可能嫁祸者也想到了,所以才把这样一具尸体丢到了自己这边。
张弛道:“你暂时不要离开京城,我的人会对你进行24小时监视。”
楚沧海道:“理解。”
张弛道:“秦博士最近情绪有些不对。”
“我已经不相信他了。”楚沧海婉转向张弛传达信息。
张弛道:“你的老友安崇光勾结外部势力窃取最高机密的罪行已经暴露。”
“秦子虚举证的?”楚沧海唇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是你和岳先生逼他的吧。”这样说的真正用意是要张弛明白现在的神密局是岳先生当家。
张弛道:“我需要对你们新世界脑域研究中心进行彻查。”
楚沧海道:“我配合,不过我对研究中心一直是放权的,你还需要和秦博士好好谈谈。”说到最后他加重了语气。
张弛道:“在最终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你还是杀害黄春晓的最大嫌疑人,考虑到楚总的身份,我可以暂时不对你进行强制拘捕,但是我希望在需要你配合的时候,你要随传随到。”
楚沧海心情非常沉重,按照张弛目前透露的讯息,安崇光也已经被抓,自己又因涉嫌谋杀而身陷囹圄,秦子虚居然出面举证安崇光,以他的性情不会主动变节,应当是被岳先生控制了。
张弛有段时间没来上肉苑,从停车场所停的车辆来看,生意依然不错,张弛将车停好,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给保安分配任务的王猛,这小子长大了成熟了,举手抬足间已经没有了过去的稚气,充满信心指挥若定。
“让一让!”
身后出现一位保洁大妈,张弛转身望去,方才认出这位正在扫地的大妈居然是师父黄春丽,能让她甘心留在这里打扫庭院的唯一原因应该就是王猛了。
两人目光相遇的刹那,张弛就意识到黄春丽已经认出了自己,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别来无恙。”
黄春丽皱了皱眉头又叹了口气道:“你终于还是活成了我讨厌的样子。”
张大仙人叹了口气道:“别说你讨厌,连我自己都讨厌现在这个样子。”
黄春丽道:“遇到麻烦了?”
张弛点了点头,他是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黄春丽。不过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黄春晓的事情告诉她,看得出黄春丽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安安静静守着儿子,也不用担心外人的打扰。
张弛道:“白云生父子都已经死了。”
黄春丽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之所以来这里应征,宁愿在这里扫地,主要就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虽然她恨白氏,可乍一听说白氏父子的死讯还是吃了一惊。
“真的?”
张弛点了点头。
黄春丽舒了口气道:“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走了!”
黄春丽叫住他道:“站住,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弛摇了摇头。
黄春丽道:“把手给我。”
张弛真是哭笑不得:“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保洁大妈拉着一位事业有成的神秘局局长,你觉得像话吗?”
黄春丽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你小子的心思,担心拖累我是不是?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你要是把我当成外人,我以后就不再管你的任何事情。”
张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黄春丽道:“上车。”
张弛道:“这车上也不安全。”
黄春丽道:“你只管说,我有办法解决。”
张弛已经多次领教过她的厉害,黄春丽的灵能非常强大,拥有情景重建的能力,如果有她帮助追踪线索,事情肯定会变得容易许多,更何况黄春晓是她的姐姐,她本身也有知情权,斟酌之后还是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黄春丽。
黄春丽其实早就知道姐姐已经去世,可听到她肉身死亡的消息心中仍然难免难过,低声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带我去见她。”
张弛道:“人已经被送往了神密局,不过我已经命令他们暂时不要进行尸检。”
黄春丽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张弛摇了摇头,不过他想起了一件事,将一条须根递给了黄春丽,这是他偷偷留下的。
黄春丽将须根摊平在手中,然后握住,闭上双目,很快又睁开双目道:“水月庵。”
水月庵山门紧闭,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张弛和黄春丽翻墙而入,看到院落中的满地绿叶,春还未至,叶已绿,黄春丽踩着厚厚的绿叶来到银杏树旁,发现这棵银杏树已经彻底枯死了。
她伸手抚摸在树干上,在这棵大树灵气彻底消失之前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天地未曾有丝毫震动,可张弛的内心却感觉忽然一震,地上落叶无风自动,纷纷升腾而起,只是在距离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停滞不前,逆时针旋转,在旋转中迅速枯萎变黄继而又化为齑粉。
张弛本以为会看到黄春丽重建此前的场景,可并没有看到逆流重建的场面。
那棵银杏树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在响声中四分五裂彻底解体。
黄春丽睁开双目向后退出几步,张弛担心有树枝落在她的身上,来到她的身边准备随时出手保护。
黄春丽摇了摇头,等到尘埃落定,方才轻声叹了口气道:“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是我却什么也看不到……”神情颇为落寞。
张弛道:“您的意思是凶案发生在水月庵?”
黄春丽没说话。
张弛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虽然秦君卿非常厉害,可是楚文熙毕竟掌握了通天经,以秦君卿的修为应该伤不了楚文熙才对?但是死者可以确定就是楚文熙,确切地说应当是黄春晓的肉身,林朝龙将楚文熙的大脑移植到了黄春晓的体内,现在肉身已经死亡,楚文熙的大脑又如何存活下去?
黄春丽道:“我想亲眼看一看她的遗体。”
张弛点了点头:“没问题。”
作为黄春晓的亲妹妹,黄春丽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她的出现理所当然,按照程序,没有亲人的签字也不应该进行尸检。
黄春晓的尸体暂时被送到了神密局的鉴证科,张弛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自从他冒充谢忠军的身份回到京城之后,岳先生突然保持沉默,安崇光方面也只是被关押,没有接受进一步的审讯,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张弛隐约觉得岳先生的沉默或许和楚文熙的死亡事件有关。也许岳先生是在酝酿大招,在她没有出招之前,自己也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尽快做出布局,准备和她进行决战,重新夺回神密局的控制权,顶着神秘局局长的身份张弛做事也方便了许多。
黄春丽看到已经了无生气的姐姐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其实她早已接受了姐姐去世的现实,一直以来活在世上的只是楚文熙,窃取姐姐身躯而存活,眼前的姐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可对她而言却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和平静。
鉴证科的负责人虽然没有对尸体进行解剖,可是他们也进行了常规检查,向张弛出局了一份初步的尸检报告,黄春晓的身上有多处伤痕,初步判断是暴力殴打所致,但是没有找到致命伤。
非常奇怪得是,她的身上找到了不少的植物根须,判断为银杏,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在她的指甲缝隙中发现了一些植物纤维和纸屑,纸屑的成分推断为宣纸。
张弛看完之后,问道:“有没有脑部损伤?”
鉴证科负责人道:“进行过脑部扫描,死者的脑部并没有遭受重击的表现。”他将一份尸体解剖同意书递给张弛,小声道:“谢局……”
张弛明白他的意思,拿着那份文件来到黄春丽的身边:“黄小姐,这是尸体解剖同意书,为了尽快查明死者的死因,我希望你能够……”
黄春丽道:“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儿。”示意张弛把同意书放下,她回头再签。
张弛做出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向黄春丽道:“十分钟!”方才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暂时离开。
来到外面张大仙人点了一支烟,老谢从头到脚都是恶习,为了贴近人物形象,现在张弛也是烟不离手。
鉴证科负责人来到张弛身边道:“谢局,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头啊。”
“怎么不对头啊?死的是她姐姐,这要求不过分呐。”
“我担心出问题。”
“屁的问题,她还能把尸体给偷走了?”
说是十分钟,可张弛还是多给了黄春丽两分钟,大伙儿都习惯了谢忠军的随性,看到他烟没抽完,也不好去打扰,直到张弛把烟抽完扔在地上踩灭了,方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骂道:“不是说好了十分钟吗?草!都特么过去两分钟了,怎么没人提醒我?”
一群部下面面相觑,这货真不是人,赖我们吗?你特么是领导,谁敢打扰你抽烟啊。
一群人准备回去,没走到门口就看到黄春丽自己出来了,黄春丽当着他们的面把尸体解剖同意书给撕了。
张弛装出着急上火的样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我不同意,而且我现在就要认领尸体,我姐已经走了,我不允许你们再打扰她。”
鉴证科负责人一脸求助地望着张弛,张弛瞪圆了小眼睛:“黄小姐,咱们刚才可说好的,您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黄春丽道:“我答应你了吗?”
张大仙人将谢忠军恼羞成怒的样子演了个十足。
黄春丽心中暗赞,这小子真是戏精,如果不是自己拥有特殊的灵能还真是难以看透,板起面孔道:“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现在就要带走我姐姐的遗体。”
张弛嬉皮笑脸道:“黄女士,我知道您失去了姐姐心中一定很难过,可我还是希望您先冷静一下,您拒绝尸体解剖我可以理解,但是您要把尸体带走这就有些冲动了。”
“怎么叫冲动?我姐姐已经去世了,难道我任由你们这些人去侮辱她的遗体?”
一群人都面露尴尬之色。
张弛仍然陪着笑脸道:“这怎么能叫侮辱呢?我们想进行尸检也是为了查明真相。现在已经能够确定,黄春晓并非自然死亡,是他杀,难道你不想查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调查真凶的事情应该交给警察,和你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张弛耐着性子道:“这件事可能超出了警方的能力范围。”
黄春丽望着张弛神情充满了鄙夷:“你们有能力查出来?”
张弛点了点头道:“也许只有我们才有这个能力。”
黄春丽道:“既然你们那么有能力,为什么非要解剖我姐呢?”
张弛道:“您的意思是只要不进行尸体解剖,其他的事情您都能接受?”
黄春丽道:“那也要分什么事情。”
鉴证科负责人来到张弛身边低声道:“要不咱们请秦博士帮忙。”这货并不知道其实这都是张弛和黄春丽预先商量好的局。
张弛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你打报告我来签字。”
鉴证科联系秦子虚之后,秦子虚方面并没有拒绝,张弛将一切安排得看起来理所当然。
在黄春丽签署文件的同时,他专门去见了安崇光,安崇光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刁难,自从他们返回京城之后,岳先生突然就保持了沉默,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楚沧海也处于神密局的全面监控中,当天下午他的家里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访客。
楚沧海见到黄春丽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向自己寻仇来了,不过他还是表现出相当的风度,邀请黄春丽坐下,亲自给黄春丽上茶,提醒道:“我还以为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我呢。”
黄春丽道:“楚先生以为我是来看你的?”
楚沧海道:“你应该听说你姐姐的事情了吧?”
黄春丽道:“知道,所以我想当面问一问你,是不是你杀害了我的姐姐。”
楚沧海正准备回答,脑海中却响起了一个声音道:“我知道不是你。”
楚沧海有些诧异地看了黄春丽一眼,没想到她竟然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和自己交流,楚沧海何等智慧,顿时心领神会,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调查的最终结果会给我清白。”
黄春丽道:“你怎么解释我姐姐的遗体出现在你的家中?”
楚沧海的脑海中响起她真正想传递的消息:“你应该知道她是换脑后的楚文熙吧,林朝龙的大脑移植手术并非完美无瑕,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她必须寻找一具可以匹配她能力的躯体,所以她选中了秦君卿。”
楚沧海心中的震骇难以形容,同时又生出不祥之兆,难道秦君卿已经出了事?
“我无法解释,是有人想要嫁祸给我。”嫁祸他的人是楚文熙。
黄春丽道:“你和谁有仇?”
楚沧海心乱如麻,缓缓摇了摇头,脑海中继续回荡着黄春丽的声音。
“楚文熙很可能已经成功夺舍,但是她现在也是最虚弱的时候,对我们来说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我们不把握住现在翻转局面,一旦等她恢复,恐怕天下间再也无人能够控制住她了。我现在要你将秦子虚的所有资料告诉我,包括他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你们联手做过的事情,也许我能够将他唤醒。”
临近新年,新世界脑域研究中心也放了假,秦子虚独自一人坐在空空荡荡的中心会议室内,表情有些迷惘,这次的放假不仅仅是因为新年的缘故,他们的金主楚沧海遇到了麻烦,研究中心被勒令暂时停止一切研究行动,等候调查。
秦子虚感觉自己的记忆突然上了一把锁,有些事无论怎样努力都想不起来。
负责保洁的大爷仍然在兢兢业业地做着清扫工作,秦子虚努力想着他的名字,可怎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这位保洁大爷的样貌都觉得有些陌生。
“我好像没见过你?”
躬身拖地的大爷直起腰来,向他笑了笑:“秦博士,您在跟我说话呢?”起身的时候,秦子虚刚好看到他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名字——韩红根。他努力将这个名字将记忆中的样子联系起来,可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一无所获,秦子虚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用力拧了一下川字型的眉宇之间。
一个脑科专家居然记忆出了问题,真是莫大的嘲讽啊,还不到五十岁……我的生日……秦子虚马上又陷入了另外一个困扰之中,想得越多,烦恼就越多。
阿尔兹海默症?不可能,秦子虚用力摇了摇头。
“秦博士,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子虚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您值班啊?”
“是啊。”
“您老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说起来我在这里的时间比您还要久呢,韩大川院士在中心主持工作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我是他老家的亲戚。”
“韩大川?”
保洁大爷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还好秦子虚记得韩大川:“他去世很多年了。”
“也没有多久,不过他为人很好呢。”
秦子虚哑然失笑,这句话好像有些厚此薄彼的意思:“您跟他应该非常熟悉吧?”
“熟悉的很,我还参与过他主持的研究项目呢。”
秦子虚难以置信地望着这老头儿,不可能,一个扫地的保洁老头,参予韩大川的项目,搞笑吧?不过他马上又明白过来,应该是把保洁的工作也视为项目的一部分,可能这老头也认为现在正在参予自己的项目呢。
“老人家很有主人公精神呢。”
保洁大爷道:“秦博士,您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不是指您的相貌,是说话的语气,很奇怪,您不是中了邪吧?”
秦子虚道:“哪有什么中邪。”
“反正我感觉您自打五天前回来就变得非常奇怪,经常发呆,而且脾气也不好,记性也变差了。”
秦子虚知道他说得都是事实,嘴上却否认道:“哪有的事情,您去忙吧。”
保洁大爷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拖地。秦子虚又陷入迷惘之中,他总觉着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保洁大爷拎着拖把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道:“对了,秦博士,您让我将韩大川博士的那些遗物给扔掉,我就直接给扔了啊?”
秦子虚闻言一怔,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难道是自己已经忘了,心念一动道:“这样啊,你带我再去看看。”
“地下室里面呢,乱七八糟的,您还是别去了,我给拿上来?”
秦子虚道:“别麻烦了,我去看看。”
跟随保洁大爷来到地下室,打开其中一间房门,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保洁大爷指了指其中的三个纸箱。
秦子虚走过打开其中的一个纸箱,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合影,这张合影有年月了,照片已经泛黄,他从照片上很快找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当他看到其中一人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去,望着那保洁大爷:“你……”
保洁大爷道:“是不是觉得我像其中一个人?”
秦子虚道:“你是……张清风?”
保洁大爷微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傻了,看来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
秦子虚忽然向门口冲去,张清风并没有阻拦他,目送他冲出了大门,秦子虚大步攀上台阶,推开安全门,听到安全门在身后关闭的声音心中稍安,眼前光芒刺眼旋即又黯淡了下去,让秦子虚惶恐的是,他进入得仍然是刚才的那间地下室,张清风仍然站在刚才的位置阴测测望着他。
第九百一十七章 没有赢家
张清风手中拿着那张合影道:“这合影就像是一个诅咒,上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落入了悲惨的命运,无一例外,包括我自己。”
秦子虚的眼前出现了一幅虚拟的影像,神密局的七位创始人在一起谈笑风生。
张清风道:“这个世上没有是非对错,我所认为的正义可能是你心中的邪恶,我之所爱可能是别人心底之恨。你的父亲素来以正义自居,可他自己难道没有私心吗?”
秦子虚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清风缓缓摇了摇头,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没有赢家啊,这些年,你的父亲从未放弃过对我的追杀,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仅是要主持公道,他恨我,他爱红舟,他对我的仇恨从根本上源于嫉妒!”
“你胡说!”秦子虚大吼道。
张清风道:“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故意隐瞒真相,我隐姓埋名低调隐忍那么多年,他还要逼我出来,真当我斗不过他吗?”阴森的目光锁定秦子虚道:“你是不是很想记起一些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秦子虚向后退了一步:“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张清风咄咄逼人的目光仿佛两把尖刀直刺他的内心。
张清风道:“秦家的子弟也不过如此,老秦没被你们这些脓包气死已经是上天厚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脑域开发,将他人的意识数据化,这种荒唐的主意不知你们是如何想起来的。”
秦子虚虽然心中惶恐,可是听到张清风开口诋毁他的研究还是忍不住出言反驳:“科学自然是要不断向前发展,如果人类的认识永远停留在过去,那么这个社会又怎会发展?”
张清风呵呵笑道:“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只可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老子没教你修行之道?看你的样子你也未窥全豹,出卖安崇光,背叛楚沧海,那些究竟是不是你的本意?”
秦子虚迷惘道:“你说什么?”目光接触到张清风的眼睛,忽然感觉脑海中轰得一声,如同被霹雳击中。这一瞬间他有如石化,四肢手脚全都无法动弹。
张清风道:“肉身只是一座牢房,住在里面永远也不可能看清自己的样子,只有走出来才看得清楚,看得明白。”
秦子虚竭力挣扎着,他试图挪动身体,试图竭尽全力发动攻击。
突然之间,他就获得了自由,大吼着扑向张清风,张清风一动不动,扑到张清风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感觉,毫无阻滞地穿过了张清风来到了他的背后。
怎么回事?秦子虚迅速转过身看到张清风仍然完好无恙地站在那里,让他惶恐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放开我!”
秦子虚大吼着,一拳击向张清风的后背,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一拳也只是虚影罢了。
张清风道:“你的意识居然被一台机器控制了,如果我不帮你,你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不要你管!”秦子虚心底响起一个声音,他来到张清风的对面,愤怒地和他对望着。
张清风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不透自己,我却看得清楚。”他从秦子虚的虚影中穿过,右掌落在秦子虚肉身的头顶之上。
一幕幕的影像如同电影般出现,秦子虚惶恐地望着这回放的影像,宛如被剥光了置身于他人的眼前,应该说是剖开了他的胸腹,连五脏六腑都展现在张清风的面前,他想要阻止,可却无能为力。
虽然这影像以惊人的速度转变,可对秦子虚而言却如同渡过了一生。
终于眼前的一切全都烟消云散,张清风的手从他的头顶移开,轻声道:“老秦啊老秦,你真是用心良苦,只可惜棋差一着。向天行,你真是阴魂不散!”
他的手再度落在秦子虚的头顶……
张弛来到脑域研究中心看到大门紧闭,门前通知表明这里已经全都放假了,大门旁的值班室内有两个保安正在那里聊天,问过他们得知秦子虚并不在这里。
张弛心中有些奇怪,来此之前明明联络了秦子虚,秦子虚亲口答应在这里等他,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站在门口给秦子虚打了个电话,秦子虚居然关机,难道他此前答应的都是搪塞?
回到车内,取出另外一台手机准备将这件事通报给黄春丽,没想到电话上显示出一行字——带我去秦子虚的秘密实验室看看,从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剪影就知道,这条信息来自于林朝龙。
林朝龙已经有多日没有出现了,张弛还以为他早已远离了自己。
张弛并不了解这座研究中心的秘密实验室在什么地方,可屏幕上马上就出现了建筑结构图,毕竟这座实验中心最早是林朝龙投资建设的,只不过当时的主人是韩大川。
张弛将车开到附近的停车位,然后走入实验中心东南的树林,利用避尘珠钻入了地下。
有林朝龙提供的这张建筑结构图的指引,张弛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进入了地下实验室的内部,实验室内灯没有亮,不过仍有主机在运转。
张弛按照林朝龙的吩咐将手机和主机的数据口相连。
滴!的一声,显示器的屏幕亮了起来。
林朝龙道:“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张弛知道他所指得是林黛雨的事情,可老阴货今天的这番表态倒是有点一反常态,张弛难免有些忐忑,把他带到这里,进入系统该不会又引起什么麻烦吧?毕竟老阴货其人做事的手段正邪不明,可有一点张弛能够断定,他肯定不会和张清风、楚文熙中的任何一方站在同一立场。
林朝龙似乎看出了张弛的顾虑,笑道:“是不是有种放虎归山的感觉?”
张弛道:“这里好像是个封闭的系统。”
林朝龙笑了起来:“我的确做过一些错事,希望还有更正的机会。”
林朝龙听到悠扬的钟声,目光沿着六十度的阶梯向上望去,晨雾萦绕,红枫掩映之间看到一座小庙。林朝龙拾阶而上,来到庙前,推门而入,看到里面一位身穿灰衣的小姑娘正在默默清扫着落叶,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恶狠狠望着访客。
这样怨毒的眼神本不该属于她这样的年纪。
林朝龙微笑道:“敢问小姑娘,主持在吗?”
小姑娘充满怨毒道:“你看不到吗?”
佛殿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月缺,不得无礼!”
小姑娘垂下头去继续清扫地上的落叶,可奇怪的是,她刚刚清扫干净的地方,马上又生出新的落叶,这样清扫下去只怕无穷无尽,这工作永远也无法完结。
林朝龙望着佛殿大门的方向,里面的老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朝龙道:“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帮助韩大川院士建立的,当初秦子虚之所以能够加入韩大川院士的团队也是我一力促成。”
“你是林朝龙?”
秦老从佛殿内慢慢走了出来,比起当初去世的时候更加苍老,双目仍然浑浊一片,可他的心是敞亮的。
林朝龙道:“秦老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困住她?”
被称为月缺的小姑娘冷哼了一声:“就凭他?”可她却始终停不下来清扫落叶的动作。
林朝龙道:“你只是一个程式罢了,被困在了另外一个程式里面,你如果真有那么厉害,为何摆脱不了现在的处境?”
月缺咬牙切齿地望着林朝龙,可她却不得不继续做出扫地的动作,清扫着永无休止的落叶。
月缺道:“你自己何尝不是一个程式。”
林朝龙微笑道:“你和我们不同,我们是意识数据化而成,你是数字堆砌而成,所以你存在着莫大的缺陷。”
“缺陷最多的是你们人类才对!”
秦老唇角露出一丝苦笑,长久的对峙并未能够化解她的戾气,反而让她的怨念越来越深。
林朝龙道:“对你而言人类才是你的造物主。”
月缺道:“如果不是这老家伙和他的儿子利用阴谋诡计困住了我,现在向世界发号施令的应该是我。”她充满恨意道:“秦子虚将我困在这里还不是为了控制神密局。”
林朝龙摇了摇头:“据我说知,秦子虚也被人控制了。”
秦老也愣住了。
林朝龙道:“这些日子,我复盘了秦子虚的研究过程,我发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自行研究的一套系统,是建立在某个人意识数据的基础上的。”
“什么人?”秦老的声音中透着紧张。
“楚文熙!我当年曾经委托秦子虚对她的大脑进行数字化,可秦子虚悄悄备份了数据,并利用这些数据进行他的秘密研究,我可以断定现在取代这小丫头掌控神密局的就是楚文熙。”
月缺疯狂笑了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你们父子也只是一个笑话,一心想着对付我,最后却让外人钻了空子,活该!”
秦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悯之色,也许这就是躲不开的命运,沉默良久方才道:“你来这里为了什么?”
林朝龙道:“解决之道!”
第九百一十八章 突然生变
张弛的拜访让屈阳明多少有些意外,从他的表情上就能够看出他的不悦,屈阳明道:“我的辞呈已经递上去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他转身继续收拾着自己的物品,用背影表达自己的不快。
张弛道:“屈院就这么离开吗?”
屈阳明将手中的一本书轻轻放在纸箱里:“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岳先生不满?”
屈阳明转过身充满鄙视地望着眼前的谢忠军:“神密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如此说来你是对我们的做法并不赞同。”
“是,我一点都不赞同,怎么?也要把我抓起来吗?”屈阳明将手中的一摞书重重拍在桌面上,他已经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可你这么就走了是不是在逃避责任?”
屈阳明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不用急着给我扣帽子,有证据就抓我,没证据赶紧从我的眼前走开,我不需要你来指点我应该怎么做。”
张弛笑了起来:“覆巢之下无完卵,屈院,我可不赞同您的做法,不是您经常告诉我要直面困难勇于承担,可事情到您自己身上的时候怎么突然就变了?”
屈阳明这才察觉到不对,充满诧异地望着张弛,张弛就在他的面前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样貌。
屈阳明将信将疑地去和他握手,这不仅仅是出于礼貌,更深的意义是要确定他的身份,屈阳明是目前神密局最强大的灵念师,他完全可以通过自身灵能来判断张弛真正的身份,可刚才还是被张弛的拟态能力给骗过了。
张弛和屈阳明握了握手,增强一下信任。如果张弛采取防御性伪装,就算是屈阳明也很难从他身上做出明确的判断,毕竟两人现在的灵能拥有相当的差距。
屈阳明放开张弛的手,叹了口气道:“你小子真是厉害啊!”由衷之言,自愧不如。
张弛道:“全靠屈院长教导有方。”
屈阳明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敢贪功,你是谢忠军的好徒弟。”说完连他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苦笑,张弛和谢忠军倒不是一挂的。
张弛道:“屈院是被迫辞职?”
屈阳明道:“总不能留下来为虎作伥。”
张弛以谢忠军的样子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屈阳明似乎明白了什么:“谢忠军是不是被你给控制起来了?”这是一个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如果张弛没有制住谢忠军,那么他就不可能以谢忠军的形象回归神密局。
张弛点了点头道:“屈院难道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屈阳明道:“现在的神密局已经被岳先生和……”本想说谢忠军,可看了看眼前的张弛已经没必要说了,他低声道:“即便你控制了谢忠军也无济于事。”
张弛道:“就算岳先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台机器罢了,能够克制住她的办法还有很多。”
“你是不是有了对付她的办法?”
秦子虚抵达鉴证科,按照黄春丽事先的要求,她必须要全程见证尸检过程,而且拒绝解剖。
鉴证科安排秦子虚在休息室等待,黄春丽很快就到了这里。
鉴证科负责人为两人做了介绍,陪着笑道:“谢局马上就来,还请两位稍等。”
秦子虚皱了皱眉头道:“我的时间很宝贵,他来不来对鉴定本身好像没什么帮助吧?”
黄春丽道:“秦博士很急吗?是我要求的,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了好,毕竟他才是这里的负责人。”
秦子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表情有些高傲。
黄春丽道:“我和秦博士之前见过面的。”
秦子虚道:“自然见过,你昏迷不醒的阶段我为你做过治疗。”
“如果不是因为秦教授,我到现在可能还是植物人呢。”
秦子虚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目光投向黄春丽,黄春丽也望着他,朝他笑了笑,她并不是第一次控制秦子虚,将秦子虚请到这里协助鉴定是张弛的主意,据张弛所说秦子虚是被岳先生控制,请他过来的真正目的是创造机会,如果黄春丽能够帮他解除控制,无疑他们的阵营之中又增添了一份强大的助力。
秦子虚主动向黄春丽伸出手去:“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黄春丽心说他不长记性,既然主动将机会送过来,自己却之不恭,伸手和他相握,周围的场景倏然变幻,却是黄春丽躺在病床上的情景,一旁秦子虚和黄春晓在说着什么,这正是当初黄春丽第一次窥破秦子虚秘密的同样场景。
黄春丽微笑道:“你还记得自己的本名是什么吗?”当她看到秦子虚的面部表情的时候,心中有些错愕,因为秦子虚的表情风轻云淡,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秦子虚反问道:“你以为我叫什么?”他没有放开黄春丽的手。
轰!
黄春丽的脑部如同被人重击了一拳,一阵晕眩过后,周围的场景再次发生了改变,看到了夕阳西下,遍布荻花的河滩之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那身影分明是她的父亲黄洗尘,两个小女孩正是她们姐妹两人童年的时候。
黄春丽心中充满了惶恐和抗拒,她试图窥破秦子虚的内心世界,却想不到被他反戈一击,自己内心深处的世界却率先暴露给了他。
鉴证科的负责人还在一旁,他也看到了周围变化的场景,惊诧地长大了嘴巴,简直能够塞下一个鹅蛋,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想去按警报,还没等他走到警报器前方,内心突然突突突剧烈跳动了起来,感到胸口犹如被一块巨石压住,他挣扎着想要竭力前冲,可软弱到连迈开一步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直挺挺摔倒在地面上。
黄春丽试图摆脱开秦子虚的手掌,可现在别说手掌,甚至连目光都被对方牢牢束缚,无法从对方的双眼上移开分毫。即便是在这样的重压下,黄春丽还能够开口说话,低声道:“你不是……秦子虚……”
“一直都不是!”
黄春丽看到了父亲,看到林朝龙跪在父亲的面前央求他出手拯救楚文熙,却被父亲无情拒绝,看到了自己因白无涯和父亲的决裂,这些全都是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现在已经被秦子虚无情展示。
黄春丽此时心中盼望着张弛的到来,他明明说过要来,可为何会晚了?
张弛告辞屈阳明之后,正在前往神密局的途中,突然一辆摩托车从后方超了上来,猛然一个变向,张弛赶紧踩下刹车,车轮在马路上留下两条长长的黑色车辙,张弛怒道:“你特么有病吧?”
前方的摩托车手摘下头盔,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妞儿。
张大仙人这才认出是芮芙,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张弛摆了摆手,示意她让开,自己要尽快赶往神密局,还有正事儿要办,可此时车轮蓬蓬蓬蓬,依次爆胎。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张弛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认定了是芮芙干的,准备将她的摩托车给抢过来。
芮芙打量着拟态成谢忠军的张弛,叹了口气道:“那家伙跑了。”
张弛心中一惊,芮芙口中的那家伙无疑就是谢忠军,如果她没有欺骗自己,事态严重了。
芮芙道:“上车,这里非久留之地。”
张弛爬上后座,小肚皮顶在了芮芙的臀部,芮芙道:“坐稳了!”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向前驶去,没过多久就进入了隧道,前方一辆大货的尾箱缓缓开启,倾斜到一定的角度,芮芙加大油门,直接沿着倾斜的背板进入了货箱之中,摩托车驶入货箱之后,倾斜的背板重新升起。
芮芙将摩托车熄火,张弛翻身下了摩托车:“你搞什么鬼啊?我还有急事。”
芮芙道:“你现在回去马上就会被抓起来,我被上司出卖了,他们和谢忠军一方达成了协议,释放了谢忠军,还试图对我下手,幸亏我急事发现逃了出来,我逃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想通知你,可是联系不上,又担心我暴露,用这种方式见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弛听她这么说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如果事态真是这样,麻烦就大了。
芮芙道:“不信?”她启动了按键,他们前方的车厢背板移动开来,露出一面小型显示墙,十多个屏幕中显示着不同的影像,张弛盯住了其中的一个,看到得是楚沧海被人从家中带走的场景。
芮芙道:“我针对一些重点人物进行了监控,发现了一些事情,你看到的这些影像并非实时传送,而是回放。”
张弛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前往屈阳明处说服他的时候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谢忠军呢?”
芮芙道:“如果我的消息无误,他应该已经去了神密局,也布下了陷阱,就等你自投罗网。”她握住张弛的大手道:“张弛,依我之见还是暂时离开这里。”
张弛摇了摇头道:“如果我现在走了,恐怕永远也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
第九百一十九章 别来无恙
安崇光睁开双目,看到一个蓝色的光影亮起,却是谢忠军投影进入了禁闭室,安崇光向他点了点头。
“安局,别来无恙啊?”
安崇光心中暗赞,张弛这小子将谢忠军模仿得真是惟妙惟肖,他淡然道:“你不配和我谈,我要见岳先生。”既然演戏就要做足十分,尤其是在这里到处都是监控,露出破绽岂不是前功尽弃。
谢忠军呵呵大笑起来:“你恐怕这辈子都要呆在这里了,早晚都会有见她的机会。”
安崇光皱了皱眉头,这句话有点古怪,还以为张弛在给他某种启示,可一琢磨又不太像。
谢忠军道:“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你们两个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将我打败?”
安崇光望着面前的光影,一股冷意从心底冒升出来,
谢忠军的光影居高临下俯视着安崇光,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仍然记得上次在这里相见的情景,只不过两人的位置做了一个互换,现在是安崇光成为了阶下之囚,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自己的。
安崇光道:“谢忠军,还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我都不会成为最后的胜者。”
谢忠军道:“这我倒是想听听,你所说的最后胜利者是谁?”
安崇光微笑望着他:“你心里清楚。”
谢忠军点了点头道:“从现在开始你会一天天走向绝望,很快你就会跪在我的面前。”
黄春丽倔强的目光证明,她仍然没有屈服,秦子虚道:“难怪你甘心在酒店当保洁,母爱真是伟大。”他的这句话直击心扉,黄春丽的目光瞬间软化,儿子是她最薄弱的一环。
秦子虚唇角现出一丝阴森的笑容,他终于成功突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不得不承认黄春丽的灵能之强大超乎他的想像,接下来黄春丽的精神防线会如退潮一般全面溃退,黄春丽此时将双目闭上,额头上遍布细密的汗水,看得出她正在苦苦支撑。
秦子虚想到了一个词,困兽犹斗,正准备一举彻底击溃黄春丽的精神防线之际,黄春丽却突然睁开了双目,一双清朗的眸子望着秦子虚道:“张清风,你也有儿子,你敢伤害我的儿子,我发誓必将百倍偿还。”
张清风内心剧震,他本以为黄春丽已经无力反抗,更不可能窥探自己的内心世界,却想不到自己的秘密也被她看破,短暂的迟疑之后,张清风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如同钢针刺入黄春丽的大脑,黄春丽再也抵抗不住他声音的攻击,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谢忠军抵达鉴证科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他来到秦子虚的面前,微笑道:“秦博士辛苦了。”
秦子虚道:“他们两人联手试图对我不利。”
谢忠军恭敬道:“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秦子虚指着昏迷不醒的黄春丽道:“最好还是请她的家人过来照顾。”
谢忠军点了点头道:“明白!”
上肉苑今天已经暂停营业准备迎接新年,除了值班的几名员工其他人大都已经放假。
中午时分,有两辆汽车来到了上肉苑,找到了王猛,带队的是马达,他和王猛也算是老相识了,将一张照片递给了王猛:“上面的人你认识吗?”
王猛拿起来看了看:“这不是黄阿姨吗?认识啊,她过去就在我们这里负责保洁工作。”
其中一人向王猛出示了证件,表示他们有些情况需要王猛去调查,王猛摸了摸后脑勺:“我可以跟你们过去,不过我要先跟老板打声招呼。”
两名特工点了点头:“我们陪你过去。”
王猛道:“他不在,我打个电话。”他把手机掏了出来,马上就被其中一名特工给抢了过去:“不好意思,用我的电话,你的手机我暂时代为保管。”
王猛有些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接过他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交代完之后,王猛跟随他们上了其中一辆车。
那名特工看了一下王猛刚才拨打的号码,用对讲机道:“行动!”
王猛上车之后就被人给戴上了黑色头罩,他抗议道:“你们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不用紧张,这是我们单位的规定,咱们这么熟,我也不可能害你是不是?”马达一旁道。
王猛道:“是不是我黄阿姨出什么事情了?”
马达道:“也没什么大事,她姐姐去世了,就是让你过去配合调查一些情况。”
旁边的特工认为马达的话有些多了,朝他使了个眼色,马达笑道:“总之放宽心,”
“不对啊!”张清风缓缓摇了摇头。
谢忠军凑了过去:“怎么不对?”
张清风道:“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死亡了,而且没有再次移植的痕迹。”大脑死亡同时也意味着,他无法从中寻找到想要的东西,梦寐以求的通天经。
“您能确定?”谢忠军也有些紧张。
张清风道:“就算没有人杀她,这具身体也命不长久。”
“您的意思是……”
张清风道:“她早就知道这具身躯已经无法承受她强大的意识,所以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选择合适的对象进行了夺舍,然后将这具尸体嫁祸给了楚沧海,一石二鸟的妙计。”
“能否查出是谁?”
张清风向躺在另外一张实验台上一动不动的黄春丽看了一眼道:“应当是秦君卿。”之前和黄春丽的灵念交锋的时候,他从黄春丽的记忆中搜寻到了一些水月庵的影像。
谢忠军道:“我马上派人进行搜捕。”
张清风摇了摇头道:“不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只要查出她的弱点,对付她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谢忠军的手机响了起来,却是部下向他汇报,楚沧海、王猛等人全都被顺利押解到了神密局。
张清风望着黄春丽道:“她的意志力相当强大,想要动摇必须从她的弱点着手,你先去会会那小子。”
谢忠军道:“我这就去。”
王猛坐在禁闭室内,茫然望着四周道:“黄阿姨呢?你们不是说带我来见黄阿姨吗?”
马达向他笑道:“你不用着急,很快就带你过去。”他给王猛倒了杯咖啡,然后退了出去。
来到外面正好遇到刚刚赶到的谢忠军,几名特工慌忙向他敬礼。
谢忠军道:“情况怎么样?”
马达道:“目前情绪还算稳定,不过他是个急性子,估计再见不到人就要发火了。”
另外一名特工向谢忠军道:“谢局,他的手机如何处理?”拿出一个最新款的华为。
谢忠军道:“送信息科,这小子表面未必像表面那么简单。”
那名特工点了点头又道:“我们在禁闭室内进行了灵能屏蔽,他无法发挥出灵能。”
谢忠军嗯了一声,来到门前,首先抬起手腕拨动了一下手表,蓝色的光波从他的手腕迅速闪过全身,通过这一装置的作用,他可以不被里面的灵能屏蔽影响,虽然谢忠军有把握控制住王猛,但凡是还是小心为妙。
谢忠军按下密码,走入禁闭室内,房门从身后关闭,同时他向监控室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里面的特工离开,审问王猛的时候,他不希望其他人在场。
王猛看到他有些诧异:“谢叔叔!您怎么在这里?”谢忠军过去经常去上肉苑吃饭,是张弛让他这么称呼的。
谢忠军笑眯眯道:“这里就是谢叔叔的工作单位啊。”
王猛道:“是你让他们把我抓起来的?”
谢忠军道:“我让他们把你请过来,可不是抓过来。”糊弄这傻小子还不容易。
王猛却将大脑袋摇了摇:“你骗人,他们把张大哥刚给买我的新手机没收了,还给我戴上了黑色的头罩。”
谢忠军闻言一怔,不由得想起刚刚手下拿出的那台手机,手机是最新款,好像是这周才上市,张弛给他买的?他见过张弛?谢忠军道:“你哪个张大哥?”
“还能有哪个?你徒弟啊,张弛,张大哥,他对我最好,跟我亲哥哥一样。”
谢忠军道:“你什么时候见他的?他什么时候给你买的手机?”
王猛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今天啊,还说让我好好保管那手机。”
谢忠军脸色骤变,他掏出对讲机,准备联系那名拿着手机送去信息科的特工。王猛却突然冲了上来。
谢忠军知道这小子够猛,但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发动攻击,在灵能屏蔽的特殊空间内,王猛发挥不出他的灵能,也就是一身蛮力。谢忠军抬腿就是一脚,打算把这愣小子一脚给蹬飞到墙上。
可一脚倒是踢在了王猛的身上,王猛魁梧的身躯纹丝不动,双臂抱住了谢忠军,一个反背倒栽葱,将老谢重重楔在了地板上,谢忠军光秃秃的脑袋将地板砸出了一个凹坑,此时已经知道不妙,王猛的灵能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可就算他不受任何影响也不该如此强大。
谢忠军想要挣脱对方的怀抱,可王猛牢牢将他抱在怀中,压在地上,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师父,别来无恙!”
第九百二十章 幽冥再起
谢忠军遭遇袭击的同时,整个神密局陷入了短暂的停电过程中,时间很短,应急电源随后启动,但是这次的重启还是给神密局造成了一定的损失。
信息科的高级研究员正在破译从王猛那里得来的手机,在停电又重启之后,手机屏幕上出现疯狂变幻的数据。
鉴证科在应急电源启动之后不久再度陷入了停电状态中,也就是说应急电源系统也出了故障。
持续不到一分钟的停电过后,张清风准备重新窥探黄春丽的大脑,却发现躺在试验台上的黄春丽已经不知所踪。对张清风而言,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注意力最多也就离开几秒的时间,却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黄春丽从苏醒到适应环境也需要一段时间,怎么可能把握住这几秒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除非她刚才的昏迷就是伪装,假如真是这样,黄春丽意志力之强大不逊色于自己。
张清风感到有些不妙,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转身望去,却见已经死去多时的黄春晓竟从实验台上缓缓坐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张清风见惯风浪,当然不会相信黄春晓会死而复生,认定了背后一定有人操纵。悄悄用灵识搜索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冷冷道:“连一个死人都要利用吗?”
黄春晓从试验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张清风,张清风暗自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屑于对一具行尸走肉下手,隔空挥出一掌试图在这具尸体没有靠近自己之前将之拍飞。
掌力暗潮涌动,张清风对这一掌的力量进行了精确控制。无形掌力拍击在黄春晓的胸膛上,黄春晓的尸体宛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向后飞起,撞击在墙壁上然后又落了下去,不过并没有倒地,仍然保持站立的姿势,有些诡异,头颅低垂,黑色长发蒙住了她的面孔,双膝内弯,两条臂膀折返向外。
这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但是张清风却笑不出来,现在的黄春晓通体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味道,他竟然从一具早已死亡的尸体身上感受到强大的灵能气息。
黄春晓周身的骨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手臂的伤痕和皮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复原。
张清风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过,一支铅笔在他目光的牵动下升腾而起,瞄准了黄春晓的额头倏然射去。
高速飞行的铅笔无异于一颗射出枪膛的子弹,瞬间距离黄春晓的额头只剩下半寸的距离,黄春晓以惊人的速度扬起右手一把将铅笔抓住。缓缓抬起头,露出两只黑色的眼睛,乍看上去仿佛双目被人为挖去,可仔细一看,却是因为眼白处黑蓝色的血管疯狂增生,看上去造成了一种黑洞洞的错觉。
张清风倒吸了一口冷气,内心中闪过不祥的念头,应该不是黄春丽,她们毕竟是同胞姐妹。张清风不敢有丝毫怠慢,在两人之间布下无形屏障,不急于进攻,他想进一步观察黄春晓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黄春晓向张清风一步步逼近,走了两步,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两名神密局的特工举枪瞄准了黄春晓,厉声喝道:“站住,举起手来。”
黄春晓缓缓转过身去,颈部的骨骼随着她的转动发出细密而急促的脆响。
两名特工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面容恐怖的女人。
张清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开枪,而在这时,黄春晓瞬间启动,向两名特工发动了攻击,两名特工在她启动的时候,同时举枪射击。只看到一道道虚影连成了有若长龙的轨迹,子弹通过消声器发出咻咻的声音,却无一命中目标,黄春晓的双手扣住了两人的脖子,锋利如刀的指甲掐入两人的颈部。
两名特工被她抓住之后即刻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周身剧烈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黄春晓放开两人,从地上捡起两把手枪,然后娴熟地将子弹上膛。
张清风表情凝重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拥有了生命力,确切地说应该不是生命力,他从她的身上虽然感觉到诡异的灵能在活动但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生机,在黄春晓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这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黄春晓举起双枪瞄准了张清风。
咻!咻!咻!
子弹接连不断地射出,张清风平静观望着黄春晓,十多颗子弹遭遇无形屏障之后,自身的冲击力在屏障上冲击出一圈圈如同水波一样的涟漪,虽然竭力挣扎,却无法突破屏障。
黄春晓熟练地换上弹夹,此时身边的两名特工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这会儿功夫,两人的面孔发生了和黄春晓几乎相同的变化,青黑色的血管从颈部一直延伸到面部,两只眼睛也因血管的分布而变成了黑乎乎一片。
张清风目光骤然一亮,挣扎在屏障上的十多颗子弹逆向射出,三人在同时做出了反应,化成三缕黑烟,躲避开子弹的射击,当黑烟再度聚拢成形,已经身在屏障前方。
黄春晓一拳击打在屏障之上,力量被有质无形的屏障卸去大半。
张清风近距离观察着三人此刻的样子,声音低沉道:“幽冥!”
谢忠军在和张弛的贴身缠斗中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比起败在徒弟手下,更让他难以接受得是现在的处境,丧失反抗力的他被张弛把衣服几乎扒了个干净,连内裤都没给他剩下,更郁闷的是,他被张弛变成了一个侏儒的样子,和曹诚光一模一样,证明张弛的拟态能力已经胜过了自己,不但可以完成自身拟态,还可以将拟态能力加诸于他人。
谢忠军望着眼前重新变成了自己的张弛,苦笑道:“你赢不了的,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黄春丽也必死无疑。”
张弛目光投向地上的那堆内衣裤,灵能隔空传递,内衣裤顿时燃烧了起来,他压根也没打算给谢忠军剩下任何东西。
伸手在谢忠军颈部闪烁着光芒的颈环上弹了一下:“这东西要是炸了后果怎样您应该清楚。”
谢忠军道:“你赢不了,你永远都赢不了的!”
张弛微笑道:“就因为张清风吗?我这个人最擅长就是大义灭亲。”打开房门毫不犹豫地离开。
在外面见到了负责监区的特勤,马达也在其中,张弛和马达交递了一个眼神,马达恭敬道:“谢局,审讯进行得如何?”
张弛道:“信息科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数据正在解读中。”
此时紧急警报响起,张弛抬头看了看闪烁的红灯:“什么情况?”
马达抬起手腕看了看:“谢局,研发区鉴证科附近传来的警报,我马上去中心监控室核实情况。”
张弛点了点头:“一起去!”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神密局总部共有七处地方发出了紧急警报,张弛来到了中心监控室,几名特勤望着监控画面面无血色,张弛让他们把出事的画面调出。
马达颤声道:“三区,她……她不是死了吗?”
张弛看到了黄春晓,已经确定死亡的黄春晓重新站了起来,正带领着十多名神密局的特工四处攻击大杀四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张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弛让监控员放大画面,将画面聚焦在黄春晓的脸部,刚好此时黄春晓也转脸向镜头望来,黑洞洞的双目让众人不寒而栗。
监控员吓得惊呼一声:“她……她究竟是人是鬼?”
张弛拍了拍监控员的肩膀:“幽冥!”
马达道:“谢局,他们攻陷的地方越来越多,这些人灵能非常强大,我方人员一旦遭受攻击很快就会变成他们的一份子。。”
张弛道:“全体进入紧急状态,封闭神密局,禁止一切车辆行人出入,暂时避免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划出隔离区。”停顿了一下道:“五分钟后,将安崇光、楚沧海带到小会议室,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谢局,他们正在向控制中心靠近,如果占领了那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后传来屈阳明的声音:“可以尝试先行切断控制中心的电源。”
在这一点上,他和张弛想到了一起,但是张弛目前缺乏这一权限,即便是想做也无法办到。
五分钟后,安崇光和楚沧海都被带到了会议室,张弛临时以谢忠军的名义签署了两份临时赦免书,在特定的范围和时间内给予两人自由。这也充分利用了神密局政策的漏洞,在宣布紧急状态后,神秘局局长可以在不必征求上级同意的情况下调动神密局内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当然前提是岳先生没有出面干涉,直到现在岳先生仍然保持沉默。
看完实时监控,安崇光和楚沧海都是内心沉重,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幽冥会以这样的方式侵入神密局的内部,根据初步估计,目前被感染的特工在十五人左右,在张弛下令避免正面冲突之前,发现状况的特工主动出击围堵,反而给黄春晓以反击感染的机会。
楚沧海道:“黄春晓是通过何种途径感染幽冥病毒的?”
张弛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将状况控制在神密局内部,安局,你对神密局的状况最为熟悉,由你来当总指挥。”
安崇光推让道:“我现在是戴罪之身……”
屈阳明忍不住道:“戴罪个屁,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这群人谁不清楚谁啊,你和张弛做局,只是计划不如变化,让你当总指挥你就总指挥,再犹豫下去,别说咱们的老窝要被端了,整个世界都要跟着倒霉,真要是那样,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人类的罪人。”
楚沧海点了点头。
安崇光也不再推让:“神密局的总部在建设之初就充分考虑了隐秘性,所以我们选择在山体隧道内部,谢……张弛刚才已经启动了紧急状态,通往外界的途径封闭,暂时不会出现问题。如果目前的感染只有这些人,我们可以在这几个地方设立隔离区,延缓他们的行动。不过,现在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仅仅是他们,还有许多我们无法察觉的敌人。”
屈阳明道:“监控感知系统几近瘫痪,岳先生好像出了问题。”
张弛道:“她出问题最好,如果她现在出来添乱,事情肯定会更麻烦……”他的话音没落,监控画面一一消失,好的不灵坏的灵,真被他给说着了。
安崇光道:“当务之急,必须夺回控制权,让整个神密局进入正常运转。”
张弛道:“已经安排了,希望能够成功!”
信息中心的大门被强行冲撞开来,六名藏身在里面的研究人员躲在角落里吓得魂不附体,黄春晓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有十多名脸色惨白的特工。
黄春晓黑漆漆的双目在室内扫了一眼,目光经过研究人员身上的时候,他们吓得瑟瑟发抖,双手捂住嘴唇不敢发声。黄春晓的目光最终落在前方的实验台上,她走了过去,拿起实验台上的手机,手掌稍一用力,将手机捏得粉碎。
这是一个纯然一色的白色空间,空间内突然闪烁着如同电波一样的绿色光芒,光芒逐渐黯淡下去,一道闪烁不定的身影出现在空间内。
白色空间出现一块块方形向外隆起,组合成一张巨大的面孔,双目冷冷俯瞰着侵入者。
侵入者抬头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林朝龙!”
林朝龙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
“怎会忘记呢?如果不是你,我怎会有今天?”
林朝龙道:“内疚了?”
那张面孔缓缓消失,白光大盛,楚文熙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她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发光体。宛如一片羽毛轻飘飘落下,出现在林朝龙的对面。
林朝龙静静望着楚文熙,就像是他们初次相识的时候,苦恋一个人那么久,为了她付出了家人的代价,到最后发现她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利用,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林朝龙以为自己会愤怒,可他此刻居然能够做到平和坦然。
楚文熙道:“我为什么要内疚啊?我没有逼你做任何事,一切都是你在主导,是你自作主张把我改造成为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林朝龙点了点头,她这句话没有说错,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怪物,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度拥有的幸福还不是让自己亲手毁去。
楚文熙道:“你心中也是这么想,你恨我,所以才想方设法来到这里,目的就是要报复我对不对?”
“一个人如果接受了**上的死亡,就会看淡许多的事情,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
楚文熙道:“内疚了?”
林朝龙道:“不然为何要来?”
楚文熙咯咯笑了起来:“林朝龙,你想毁掉我吗?就凭你?”
林朝龙道:“当初是我让秦子虚研究你的大脑,他偷偷对你的大脑数据进行了备份,又基于这些数据研发出了一套独立的智能系统,后来他借着加入生命场系统的机会,对系统进行改良,人生都难免犯错,秦子虚不是圣人,他也难免犯错,所以他想要修正秦家的错误,可他没有想到这次的修正却引发了更大的错误,这个错误就是你。”
楚文熙道:“别忘了是你替我做出了选择。”
林朝龙点了点头道:“怎么会忘呢?有些人是永远都留不住的。”
“事情也是一样,你怎么才明白这个道理啊?”
林朝龙道:“还好不算晚。”
楚文熙道:“晚了,秦子虚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你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林朝龙道:“他没有死过,只有亲身经历过死亡,才能够面对这一切,有件事我想你并不明白,你和我一样只是数字的组合罢了,而你更只是一个备份,你不是楚文熙。”
楚文熙冷冷道:“我自然不是楚文熙,为达目的,她不择手段。”
林朝龙道:“你只属于那个大脑,现在大脑已经死去,是不是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楚文熙道:“你以为我永远成为她的附庸吗?不,我的数据虽然得自于她,可是我比她更加优秀,我摒弃了她所有的缺点。”目光盯住林朝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会抹掉所有一切和她相关的事,相关的人,我要彻彻底底改造这个世界。”
“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林朝龙娓娓说道:“世界有天地。”
纯然一色的白色空间突然从中间被人撕开了一条细缝,强烈的光芒从细缝中透射进来,有若混沌初开。
“有日月星辰,有风云雷电,有江河湖泊,有山川草木……”
伴随着林朝龙的声音,场景一一出现。
楚文熙和他面对面站着,双目中迸射出愤怒的光芒,这个大胆的家伙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篡改她的世界。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不认命
强烈的阳光击中投射在林朝龙的身上,灼热的能量要将他融化,可马上乌云遮日,电闪雷鸣,风吹雨打,林朝龙傲立于风雨之中。反观楚文熙所在的地方却阳光明媚无风无雨。
电光狰狞扭曲,犹如露出獠牙的毒蛇奔向林朝龙,一个又一个炸雷轰击在他的身体上,林朝龙的虚影在接二连三的攻击下扭曲模糊,他的声音却始终如一的稳定。
“我已经切断了你和外界的联系,你指挥不了任何人,也发生不了任何的作用。”
楚文熙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悬浮在林朝龙头顶的雨滴突然凝滞不落,雨滴在空中形变,变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冰锥,然后向下坠落,如万箭齐发。
林朝龙被无数冰锥穿体而过,但仍然完好无恙,他朗声道:“你不是楚文熙,你只是一份备份,一份并不完整的备份!”
“你胡说!”
林朝龙道:“天道自然,为何一定要去改变,有多少人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可最后改变得只是自己。”
天空黯然变色,日月无光,江河污浊不堪,山川荒芜,草木枯死,到处弥漫着粉尘和烟雾,原本生机勃勃的世界忽然间变成了末日。
楚文熙厌恶地皱着眉头,虽然她的周围仍然纯净如雪,可她生**洁,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从心底感到不舒服。抬起右手,一柄弯刀出现在她的手中,挥刀向林朝龙砍去。
林朝龙不闪不避,引颈待宰,刀锋从他的颈部划过,头颅落在地上,散落为一地的马赛克,跳动着不断分化,细小的马赛克如同流沙般泄地。
林朝龙断裂颈部很快又生出一颗头颅,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楚文熙认出这是秦老,大声道:“装神弄鬼!”
秦老淡然道:“鬼神皆在心中。”
“心若不正,鬼神不宁!”楚文熙发现在林朝龙头颅滚落碎裂之后,地上开始生出茵茵绿草,就连她站立的地方也开始冒升出柔软的草叶儿,楚文熙不得不向后退却,这柔软的草叶儿当然不会扎伤她的足底,可是楚文熙却畏之如蛇蝎,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林朝龙和秦老联手对付自己?
秦老道:“人活在现实之中,可面对现实很难,有些人犯了错首先想到得不是自我反省,而是迁怒于人。张清风如此,你的父亲也是如此!”
楚文熙道:“你何尝不是如此?明明觊觎我父亲的权力,却要给自己打上一个替天行道的理由。”
秦老道:“我们那一代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连我都没有资格去评判的事情,你又何必执着?”
“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秦老道:“我何尝不是家破人亡?我说你没资格,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楚文熙。”
“住口!”
“自我欺骗就像是一个循环无尽的程式,你选择了相信,就不得不在这个封闭的轨道上不停的循环下去,你不敢接受真相,因为真相会让你彻底脱轨。”
“去死吧!”
楚文熙感到羞愤,她不是楚文熙那么她是谁?即便是她以数字的形式存在,她也应该是楚文熙。先是林朝龙,现在又是这老家伙,他们全都否定自己的存在,这是她的世界,她清楚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这不是自我欺骗,这就是现实。
楚文熙一刀劈向那白花花的头颅,将眼前的秦老一分为二,看着他分成两半的躯体倒在地上,又如同玻璃一般碎裂。
头顶乌云退散,脚下青草以惊人的速度向后退却,楚文熙站立的地方重新恢复成纯白的颜色,她的内心充满了得意,在她所创造的世界中,她才是唯一的主宰,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可这里的一切并不属于你!”
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楚文熙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纯白衣衫的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仿佛楚文熙才是一个闯入这里的不速之客。
楚文熙毛骨悚然,因为这小姑娘才是岳先生,秦老没有说错,她活在自我欺骗之中,这个世界不是她一手创造,最初是属于岳先生。
岳先生道:“鸠占鹊巢,我回来了,你应该离开了。”
楚文熙道:“你有本事赶走我吗?”
岳先生道:“从你进入这里开始就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你以为可以改变世界,可事实却是你在不知不觉中被世界改变。”
楚文熙道:“我可以除掉他们同样可以除掉你。”
岳先生叹了口气道:“做不到的,天下间一物克一物,你以为除掉了他们,其实你看到得只不过是幻象,你习惯了自我欺骗,你想看到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楚文熙道:“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离开了。”
岳先生道:“我也不是万能的,因为这个世界虽然因我进化改变,但是最初构架这个世界的并不是我,所以存在着缺陷,你虽然占有了这个世界,可在改变她的同时也在被她改变,你当初之所以能够进入这个世界是利用破而后立瞒天过海,你以为你掌控了这个世界,是因为你不了解她自我修复的能力。”
楚文熙一刀劈向眼前的小女孩,毁灭岳先生,这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想法,至于毁灭可能带来的后果,她还来不及去想。
刀锋还未触及岳先生的头顶,刀身已经碎裂成沙。
岳先生身躯迎风增长,在楚文熙的眼前化成林朝龙的模样。
楚文熙道:“障眼法吗?”
林朝龙道:“在脑域科技方面你的确学会了一些东西,可以化整为零,可以破而后立,但是你没有想过这些数字化的意识可以优选组合,你再强也强不过我们三个,认命吧!”
楚文熙道:“我从不认命!”
张清风离开鉴证科,马上联系了谢忠军,局势的变化太突然,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张清风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谢忠军已经在那里等他,只看了一眼,张清风就已经察觉到事态不对,打量着眼前的谢忠军轻声道:“是你啊!”声音透着平淡,没有惊奇,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感到惊奇的事情已经不多。
张弛算是一个,拥有他血统传承的孙子一度被他视为傻子,可这小子却不可思议地完成了人生逆袭。
张清风曾经是神密局第一智囊,在这件事上他看走眼了。
张弛笑眯眯望着张清风道:“是我。”
张清风点了点头,脸部的肌肉开始扭曲变化,他居然当着张弛的面恢复了本相,从他的面部轮廓张弛找到了几分熟悉,张清风的相貌和何东来还是相似的。
张清风道:“弛儿,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张弛笑道:“你在乎吗?”
张清风道:“怎会不在乎啊,你我血脉相连,你是我的亲孙子啊。”
“倒是,难怪我喜欢大义灭亲呢。”
张清风当然能够听出他对自己的嘲讽,叹了口气道:“我若是不那么做,只怕你没机会活到现在,真以为我如此绝情吗?如果不关心你,我何必要冒着风险帮你留下后代。”
张弛心中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和叶洗眉来历不明的那个儿子,叶洗眉做了助孕不假,可自己的种子究竟是通过何种途径进入了她的土地,现在明白了,是张清风偷偷取了自己的种子帮着优选了一块土地,也是煞费苦心,小家乐出生就是大富之家。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张清风不想张家绝后,他对安崇光当初所做的事情也是如此,这老家伙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
张弛道:“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你惹了那么多的麻烦,又有什么意义?你也见到了那些幽冥,难道真想将这个世界拱手相让?”
张清风道:“弛儿,成王败寇,人生就是如此,你是我的亲孙子,你的血脉中流着我的血,只要我们张家携手,区区几个幽冥又能算什么?我老了,已无所求,我只争一口气,以后的一切还不是你们的。”
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亲人相认,真是感人肺腑!”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东侧的暗影之中,正是秦君卿。
张弛盯住她寒光闪烁的双眸,心中知道眼前的秦君卿已经被楚文熙夺舍。
张清风道:“楚文熙!”
楚文熙点了点头道:“老张头,张土根!”
张清风道:“难为你还记得我。”
楚文熙道:“亲手杀死我的人我怎会忘记。”
张清风道:“祸不及妻儿,当年我并没有想杀你,可是你察觉我身份之后三番两次想要置我于死地,蛊惑我儿,毁我一家,我岂能容你。”
楚文熙道:“你不杀我是因为我怀了张家的孽种!”
张大仙人一旁听着内心猛地一抽,这话对他伤害不小,就算母子之情恩断义绝也不应该用孽种二字来形容自己。
张清风道:“过去了那么多年,你对我的仇恨仍然没有放下。”
楚文熙道:“怎会放下?你害我父亲,辱我母亲,坏我家庭,毁我幸福,我恨不能生啖你肉,渴饮汝血。”
张清风道:“红舟和我相识在前,是向天行故意差遣我去执行任务,意图将我害死,又放出我已身亡的消息,趁虚而入霸占红舟……”
“你住口!”楚文熙厉声喝道。
张清风叹了口气道:“真相对你来说太过残酷,你自然不愿接受,红舟从未爱过向天行,她的心始终在我这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大仙人倒是相信张清风的这个版本,毕竟楚红舟宁愿背负出轨之名也要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看来自己身上流着张清风的血肯定没错,处处留情,三心二意,总算找着原因了,原来根在这里,真不能赖我自己,楚红舟是自己的外婆,外婆当年惹了那么多的情债,都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楚文熙冷冷望着张清风,无形的杀气向四周弥散,张大仙人都感觉到这股凛冽的寒意,赶紧向后撤了撤,都是亲戚,真要是打起来他只能做到不偏不倚,两不相帮。真实的想法是他们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
张清风满怀深意地看了张弛一眼,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毫无疑问是亲孙子。
楚文熙蓄势待发之时,现场却又发生了变化,二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
为首一人就是黄春晓,周围都是刚刚感染的幽冥。
黄春晓黑洞洞的双目盯住楚文熙,忽然张开双唇爆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吼,她的牙齿如同锯齿一般锋利,口腔舌头全都是黑紫色,粘液在口腔间形成十多条晶莹的拉丝。
张清风道:“冤有头债有主,看来它们是冲着你来的!”
黄春晓已经冲向楚文熙,楚文熙怒斥一声,一掌拍出,面对这具曾经使用的**没有丝毫怜悯,成为幽冥之后的黄春晓对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明明看着她冲向前方,却毫无征兆地向后退却。
二十多名幽冥在同时向楚文熙逼近,张清风说得没错,这些幽冥全都是冲着楚文熙来的。
张弛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所有这些幽冥都是在黄春晓的指挥下发动进攻,黄春晓对楚文熙的仇恨应该不是夺去她肉身的原因,楚文熙选择秦君卿进行夺舍也是不得已为之,大脑和身体的排斥反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黄春晓的这具肉身已经被感染。
感染的根源应该在何东来,张弛在清屏山温泉山庄与白云生联手除掉何东来,当时以为已经消除了隐患,但今天在神密局再次出现了幽冥,不难推断出,在楚文熙进入温泉山庄的时候,她应该遭遇了病毒的感染。所以楚文熙才急于寻找新的肉身进行夺舍,只是她没有想到弃去的肉身会因此而对她产生如此之深的仇恨。
张清风在空中虚点了一下,身躯投入一个蓝色的光圈内,瞬间从现场消失。
张弛暗自叹了口气,这老狐狸根本指望不上,就算他们三人之间恩仇难断,在这样的状况下也应当同仇敌忾。
张弛抽出龙鳞刀,他的龙鳞刀一度被何东来折断,后来又经他重新炼制恢复了原貌。
龙鳞刀随心增长,面对幽冥张弛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两名幽冥一前一后向他包夹而来,张弛一刀回旋劈出,炽热的刀焰瞬间覆盖直径三米的范围,刀焰从两名幽冥的身体中间切过,将它们一分为二。
楚文熙一掌逼退黄春晓,并未继续进击,而是选择转身逃走。黄春晓岂能让她轻易逃离,穷追不舍,如影相随,那群幽冥也封住了她的退路。
楚文熙向张弛道:“你我联手先将它们清除掉再说。”
张弛暗叹,刚才不跟自己联手,现在遇到麻烦了才想起联手,楚文熙变脸也太快了。
此时周围灯光大亮,原本停电的部分设施都开始恢复了照明,强光的照射下,幽冥开始变得越发狂躁。
张弛接到通报,控制中心已经恢复了正常,也就是说林朝龙重新夺回了控制权,他向楚文熙点了点头,张大仙人还是有大局观的,张清风能逃,他可不能逃,再者说楚文熙怎么都是自己生理上的母亲。挥动龙鳞刀冲向幽冥的阵营,张弛一出手就将大部分幽冥牵制住。
楚文熙打量着成为幽冥的黄春晓,确切地说眼前是黄春晓和楚文熙的组合,其实自己在夺舍之后本该将这具尸身毁掉,也不会发生今日之状况。
黄春晓尖叫着再度冲了上来,宛如鸟爪般的十指戳向她的面门。
楚文熙准备迎击之际,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当真要杀死自己吗?这声音让楚文熙为之一怔,眼看着黄春晓的指尖即将抓到自己的面门,慌忙后仰方才堪堪避过这凌厉一击。
张弛接连出刀,已经格杀了九名幽冥,抽空向楚文熙望去,却见楚文熙在黄春晓的逼迫下左支右拙,显得颇为艰难,心中不由得纳闷起来,以楚文熙的能力本不该如此。
楚文熙暗暗叫苦,大敌就在眼前,本该集中精力应对,可是她的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干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判断。秦君卿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她的夺舍并不成功。
脚下步伐已乱,黄春晓步步紧逼,身体的周围笼罩上了一层黑蒙蒙的血气。
张弛反手一刀将一名幽冥的脖子砍断,看出楚文熙发生了状况,准备前去营救。
楚文熙眼看已经无法躲过黄春晓的这次攻击,身后突然探出了一只手,却是张清风悄然在她身后开启了传送门,抓住楚文熙一把将她拖了进去。
黄春晓的攻击落空,转身恶狠狠盯住了张弛。
张大仙人这下成为所有幽冥的中心目标,本来还想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没想到最后成了背锅侠,心中默默清算了一下幽冥的数量,包括黄春晓在内一共还剩下八个,他笑道:“别赖我啊,这事儿跟我真没啥关系。”
第九百二十二章 报应
幽冥怎会跟他讲这个道理,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在了张弛的身上,黄春晓率领剩下的幽冥向张弛发动全面攻击,张弛虽然应对他们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一时间被缠住也脱身不能。
张清风的手掌印在楚文熙的头顶,温和的语气却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机:“把通天经交给我。”
楚文熙没有理会他,双手捂住头颅,表情痛苦之极。
张清风道:“修为未到,强行夺舍,你有今日实乃咎由自取。”
楚文熙一言不发,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紧闭双目在和体内秦君卿的意识苦苦决战,大敌当前,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确切地说是秦君卿的身体,秦君卿的意识并未被她彻底清除,利用现在的机会正在进行绝地反击。
张清风摇了摇头,手掌轻轻落在了楚文熙的头顶,试图通过灵念来读取楚文熙大脑中的意识,楚文熙额头青筋一根根爆出,形容说不出的恐怖。此时她腹背受敌,一方面要对抗秦君卿意识的反噬,另一方面还要阻止张清风读取她的意识,有生以来,她从未如此辛苦过。
张清风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活得这样辛苦,放弃吧,何必坚持,只要放弃,所有痛苦就此结束。”
秦君卿的声音在楚文熙的脑海中响起:“出去,这里不属于你!”
楚文熙从心底呐喊着,不可以,绝不可以放弃,然而内外夹击的压力让她已经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放开她!”楚沧海的声音从前方响起,他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的手中还抓着一个矮小的身体,那侏儒是曹诚光。
张清风的表情先是有些嘲讽,不过马上他就变得有些错愕,因为他感应到了熟悉的灵能,这侏儒是他的亲儿子谢忠军拟态而成,他不明白为何谢忠军要拟态成这个鬼样子,但是有一点能够确定,谢忠军的性命已经掌控在楚沧海的手中。
楚文熙模糊的目光辨认出了楚沧海,她尚未搞明白状况,却突然鬼使神差般厉声喝道:“走开,我不用你管我!”
声音是她所发,可她根本没有想过说话,说话的人是秦君卿,声音也来自于秦君卿,楚文熙心下骇然,秦君卿显然已经夺去了对大脑的部分控制权。楚沧海的到来刺激到了秦君卿,这种刺激无形中增强了她对脑域的控制力,楚沧海的到来对楚文熙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清风桀桀笑道:“威胁我?”
楚沧海道:“不是威胁是命令!”
张清风道:“你想救谁?楚文熙还是秦君卿?”
楚沧海道:“人老了废话就是多,你亲儿子的性命还要不要?”
张清风道:“人老了什么都看得很淡,亲情也是如此,这小子我从未养过他一天,也没打算让他孝顺,他也未必肯孝顺我,他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楚沧海点了点头道:“好!”戴着手套的左手落在谢忠军的肩头,一道蓝色的电光从他的掌心蔓延出来,谢忠军的身体剧烈颤抖,颤抖之后原形毕露,恢复了又矮又胖的模样。
楚沧海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谢忠军的颈环:“你再不放手,我就当着你的面炸掉他这颗脑袋。”
张清风道:“老秦的儿子果然够狠,既然如此,我就一巴掌先拍死她,我倒要看看,你我究竟谁更伤心?”他作势要拍碎秦君卿的头颅。
楚沧海大声道:“住手!”
张清风的手掌再度落在秦君卿的头顶,凝力不发,在这种状况下的博弈比拼得就是谁比谁的心肠更狠。
张清风道:“现在按照我的吩咐,放了他。”
楚沧海摇了摇头,他本想利用谢忠军来逼迫张清风就范,可张清风远比他想象中更无情,放了谢忠军就失去了和张清风讨价还价的资本。
张清风道:“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你不是一直冷血吗?”在鉴证科失踪的黄春丽此时也出现了在了周围。
张清风笑道:“来得好,今天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并做个了结。”
黄春丽道:“张清风,楚红舟当年那么爱你,因何会背叛你嫁给了向天行?”
张清风怒道:“你懂什么?”
黄春丽道:“我自然懂,楚红舟自然是爱你的,可你却没有那么爱她,是你一手将自己的女人推给了向天行。”
张清风的脸色已经变了,这件事是他藏在心中最深的秘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黄春丽的灵识之强大和自己不相上下,在他读取黄春丽秘密的同时,自身的秘密也被她所读取。
张清风咬牙冷笑,心中杀机涌动,今日他必要亲手杀掉黄春丽。
黄春丽道:“你知不知道向天行因何和我父亲交好?”
张清风道:“狼狈为奸!”
黄春丽也不反驳,轻声道:“楚红舟为向天行生下了一个女儿,后来改变了心意,她决定跟你就此断绝关系,和向天行相守一生,可是你却继续要挟她,甚至强迫她怀上身孕,楚红舟心中对你是极其怨恨的,她真正想杀的人是你!”
张清风怒吼一声,一掌拍在楚文熙的头顶,楚沧海和黄春丽同时发动攻击,楚沧海扬起右掌,一道蟒蛇般的电流向张清风射去,黄春丽双手在空中虚点。
张清风拍晕楚文熙只是用来迷惑他们,他真正的动机却是要在两人的夹击下将自己和楚文熙传送出去,在得到通天经之前,他并不想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
传送门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开启,伴随着黄春丽双手挥舞,周边的场景倏然回到了昔日的神密局。
张清风看到了面色惨白的楚红舟,充满怨恨的眼神望着自己,张清风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幻象,是黄春丽利用他大脑的弱点制造出的幻象,可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楚红舟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双目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恨意。
“红舟,我……我是真心爱你的……”
楚红舟凄然笑道:“你只爱你自己,为了你的野心你不惜毁掉一切。”
张清风大吼道:“是他毁了我的幸福……”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毁掉你的幸福。”
张清风看到了向天行、秦春秋、白云生……昔日共同创立神密局的同伴一个个出现在他的眼前,潜意识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可一切又如此真实,他终于藏不住内心最隐秘的世界。
楚沧海道:“你放开她。”
张清风仍然抓住楚文熙的咽喉,因为这突然的变故,他变得非常紧张,因为紧张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加力,楚文熙被他扼住咽喉,脸色已经变得青紫。
楚沧海虽然手里也有谢忠军这张牌,可是论到心狠手辣他根本无法和张清风相提并论。
张清风望着不断走近自己的楚红舟,咬了咬牙,他终于还是狠下心,冲上去一刀刺入楚红舟的胸膛,大吼道:“我当年可以杀你,现在仍然可以杀你!”楚红舟才是驻留在他内心深处的心魔。
谢忠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有若五雷轰顶,如果眼前的场景就是当年的重现,那么他的亲生父亲实在是太狠了。
楚文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顾一切地从张清风的控制下挣扎挣脱,张清风正在失魂落魄之时,居然被她成功挣脱,不过他马上又反应过来,一拳重击在楚文熙的后心。
“君卿!”楚沧海大吼道。
这一声君卿似乎将秦君卿唤醒,秦君卿在中拳之后回身一掌,其掌如刀,划向张清风的面门,张清风慌忙后仰,因为周遭的变故,他的表现有些失常,并没有成功将秦君卿的一掌躲过,秦君卿尖锐的指甲还是扫中了他的左侧眼角,眼角的皮肤被切开,鲜血直流。
张清风向后急退,眼前幻象终于全都消失殆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的几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黄春丽的身上,想要控制住局面首先要杀的就是黄春丽,此女竟然可以读取自己心底的秘密,利用自己的心魔制造出种种幻象。
楚沧海已经在第一时间冲到了秦君卿的身边,将她从地上抱起,秦君卿口中鲜血狂奔,将楚沧海胸膛的衣服染红,双目充满深情望着楚沧海惨然道:“你……你不是不管我了……为何要来?”
楚沧海双目赤红,含泪道:“君卿,我怎会不管你?”
秦君卿握住楚沧海的大手,颤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是你……”
楚沧海懂得,他的内心充满了悲伤,这场悲剧究竟是谁人造成?
张清风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他听到了秦君卿刚才的话,秦君卿终于从楚文熙那里成功夺回了她的躯体,可是楚文熙呢?楚文熙去了什么地方?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得意的笑脸,张清风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捂住心口,感觉心跳的节奏正在发生改变,没有人可以控制自己!可一个声音从心底响起。
“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活得这样辛苦,放弃吧,何必坚持,只要放弃,所有痛苦就此结束。”
这恰恰是张清风刚才对楚文熙所说的话,想不到这么快就用在了他的身上。
张清风大吼道:“出去,出去!”
周围几人看到张清风如此模样,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清风疯狂挥舞着双臂,试图将楚文熙从体内驱赶出去。
忽然他扬起手反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声音变得尖利:“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就是你这张嘴脸。”捂着面孔又道:“贱人!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那你就试试看,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张清风自言自语状若疯魔,看起来滑稽可笑,可周围众人无一人笑他,反而从心底感到诡异和莫名的恐惧。
张清风接连给了自己三记耳光,双颊被打得高高肿起,怒视众人道:“我先杀了你们!”话音未落,瞬间已经来到了黄春丽的面前一刀向黄春丽的脖子砍去。
张清风虽然精神有些错乱,可出手还是凌厉至极,看来体内的两种意识在杀掉黄春丽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黄春丽一直提防他出手,可张清风出手的速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像,她虽然灵识强大,但是在武力方面和张清风相距甚远,这么近的距离她没能力从张清风的攻击下全身而退。
关键时刻突然听到张弛的声音响起:“接着!”
张清风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他飞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是谢忠军被张弛抓住后丢了过来。
张清风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儿子,可马上杀机涌现,杀了他!
不可以,是我儿子!
畜生,杀了他!
两种不同的念头在大脑中迅速转换着,张清风一刀向谢忠军插了过去,刀尖即将触及谢忠军身体的时候,强行将握刀的手收了回来,左手一掌排在了谢忠军的身体上,谢忠军被打得滚落在了地上,事实上已经在鬼门关上一个轮回。
张弛手握龙鳞刀威风凛凛地站在张清风的对面,大声道:“大家全都让开,我来跟他做个了断。”
张清风望着张弛道:“你……你不认得我了?你……”
张弛看到张清风的脸上青黑色的血管丛生,双目的眼白也滋生了不少的黑色脉络,暗叫不妙,张清风什么时候感染了病毒,很快发现了张清风眼角的伤痕,那道伤痕是秦君卿给他留下的,看来是秦君卿的指甲上沾染了幽冥的血液或体液之类,在她挣扎反击的时候,抓伤了张清风的面部,最终导致了张清风被感染。
张清风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张开五指看到上面沾染得全都是黑色的血迹。
和他公用身体的楚文熙也看到了手掌上的血迹,心中骇然,她弃去身体,选择秦君卿进行夺舍,就是因为黄春晓的身体被感染,本以为摆脱那具肉身就能彻底摆脱幽冥的纠缠,想不到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原地。她心中的无奈多过于悲哀,难道这就是命。
张清风咬牙切齿道:“贱人害我!”说完又道:“这就是你的报应!”
张弛手中的龙鳞刀腾!地燃烧了起来,长刀拖地,围绕张清风迅速疾走,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圈形成,圆圈熊熊燃烧,将他们两人包围在中心的同时也将其他人隔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