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跳眼皮
西安行宫。
夜已深了,建兴皇帝却依旧还在忙碌,有些昏暗的烛光下,把他的容貌映的有些模糊,仔细看去,仅仅一年时间,似乎一下子变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位翩翩八贤王,显得很是憔悴。
建兴坐着,手中翻阅着折子,张廷玉、马齐和耿额依此静静地坐在下首。
“耿额,岳钟琪的事就按衡臣的意思办吧。”建兴叹了声道。
“奴才遵旨!”耿额连忙应到,同时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自江北丢失后,大清上下惊恐不定,江北之局不仅会影响到山东清军安危,同时还会给眼下的中原大战带来问题。更要命的是,远在山东的诚亲王,也就是建兴皇帝的十四弟胤禵为此闹了起来,一份接着一份的弹劾飞向西安。
至于岳钟琪,自撤军江北后已向朝廷上了请罪折子,在折子中他并不推脱自己的责任,但同时也详细写了当时的情况,指出一旦继续留在江北那么非但江北不保,反而会导致江北大营的清军全部陷落。
在这种情况下,岳钟琪撤离江北既是形势逼迫,同时也是考虑到后续用兵之法。何况他入徽州,不仅能同中原连成一片,同时也可以通过徽州接应山东清军。
岳钟琪的这番话从明面上来看没有问题,何况耿额是一个知兵的人,要不他也不会担任兵部尚书。但许多事不能看表面,要知道当时岳钟琪这样一走,不仅是丢城失地之职,更直接把山东的清军放到了明军的眼皮底下。
大清以弓马立国,历来最重军功。所以,大清在军事上是极其重视的,尤其是对于前明末期农民起义中席卷神州之事有所顾虑,所以大清对于关于军事方面的奖赏虽重,但惩罚也重。
其他的不说,仅仅是丢城失地,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领兵将领,只有一个死字!如果不是死守殉国的话,那么擅自逃脱死的可就不是仅仅他一个人了,一家老小都得一起陪葬。
这种制度,也造成清廷在最初时地方抵抗力量顽强,地方文武官员抵抗决心坚决的情况。往往一些州县,地方官员亲自上阵同敌厮杀,直到最终战死或者自裁。
这也是起义军开始时在江南艰难的原因,无论是最初四明山起义还是袁奇起兵,一路上都遭遇清军顽强反抗和疯狂反扑,别说州府了,就是小小的一县也打得极为艰难,守城的清军经常战到最后一刻,而守城官员也基本都以死殉国。
但是,现在的清军虽然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可已同之前不一样了。自朱怡成在江南崛起,攻城拔营,势如破竹,重复大明后,大明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清军在这种情况下也逐渐失去了死扛的斗志。
别的不说,就以浙江、福建、广东、湖北、湖南甚至天津、北京和直隶等地的多次战役来看,清军也开始改变了死守的打法,至于地方官员与城共存亡的情况也越来越少。
所以现在再以最初的制度来约束清军和地方官员,清廷也无法做到。清廷总不能明知道打不过还硬要死磕,白白把宝贵的有生力量在无意义地战斗中消耗掉吧。
所以,岳钟琪的最大责任并非是撤离江北,无论从双方的局势变化或者战略战术角度来看他这样做并无什么不妥。可是,恰恰有另外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驻守山东的是诚亲王,岳钟琪这么一走,就等于把诚亲王陷入了尴尬境地,更要紧的是,以当初山东和江北的统辖而言,诚亲王才是主将,岳钟琪身为江北提督虽统帅江北大营,但依旧需要受诚亲王节制。
在诚亲王的暴怒弹劾下,清廷也不能不考虑诚亲王这边。何况现在,山东清军的确因为江北清军的撤离导致危机,这就让朝廷左右为难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才好。
建兴皇帝不是傻瓜,当初他当八阿哥的时候就素有贤王之称,而且他无论是能力还是政治手腕都不弱,眼光也准的很,要不然也不会仅以阿哥身份就能引得群臣推荐为太子,更引得当初康熙的警惕了。
对于诚亲王,他虽然是建兴皇帝的心腹和兄弟,但对于整个大清而言,作为皇帝和作为皇子,或者说太子是完全不同的。如果随了诚亲王的意,把岳钟琪撤职查办,这件事做起来虽然容易,可一旦这么做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建兴皇帝非常清楚,如今大明如日中天,往昔强大的大清已日薄西山,苦苦支持。诚亲王虽号称是最知兵的王爷,可实际上他所谓的知兵充其量只是一个普通将领而已,更不用说和那些名将良将相比了。
但岳钟琪不同,早在当太子之时,诚亲王就留意这个人了,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当初康熙看人的确很准,相比其余将领,岳钟琪虽然年轻却是一个军事上的奇才,在这些年里清军和明军交手不知有多少回,但回回不是以压倒性的兵力和明军僵持,或者就是在明军锐利的攻势下节节后退。
惟独岳钟琪能够在相同兵力的情况下和明军打得有声有色,甚至在江北赢得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这是极其难得的,不仅打破了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还差一点儿使得明军在江北的主力被彻底赶回长江以南。
这样的将领,正是现在清廷极缺的人才,假如就此把岳钟琪处置了,那么建兴皇帝还能找出第二个岳钟琪么?答案当然是否认的,至于淮安丢失,导致江北局势大坏,清军被迫主动撤出江北,归根结底也并非岳钟琪的主要责任。
就这样,建兴皇帝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同意了张廷玉的建议,先不痛不痒地处置了下岳钟琪,同时把他的江北提督之职降为总兵,再罚俸一年,戴罪立功,同时下旨安抚诚亲王,并另其部尽快南下徽州同河南清军汇合。
“隆科多近日可有折子?”岳钟琪的事算是了了,建兴皇帝问起了隆科多那边的情况,眼下中原那边已僵持了不少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建兴皇帝的眼皮一直在跳,生怕出什么事。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太难了
“回皇上,隆科多上一份折子是四日之前到的,按时间算下来这些天应该再来折子,或许就在这一两日。”耿额连忙回道,接着又说了一句:“奴才以为,如军情紧急,隆科多定会八百里加急。”
建兴皇帝的心稍稍安了下来,耿额这话并没错,隆科多做事还是比较稳妥的,如果中原那边军情紧急肯定会加急来报,之所以未见折子应该是没什么事。
“皇上不必担忧,郭亲王部离隆科多并不远,何况如今岳钟琪已在其东,三部联成一线,定无忧也!”张廷玉插了句话,建兴皇帝点了点头,笑着道:“隆科多乃国之干臣,这些年在外领兵实是辛苦他了,朕想给他加恩,诸位觉得如何呀?”
三人私下对视了一眼,还是张廷玉开口道:“皇上所言极是,隆科多公忠为国,加恩并不为过,臣以为可赐双眼花翎。”
“奴才附议!”马齐一直没说话,当张廷玉提议之后他稍一迟疑后开口道。
“奴才也附议。”三人中,张廷玉和马齐都比他职位高资格老,耿额最后一个说道。
建兴皇帝微微点头,想了想又道:“可赐双眼花翎,不过嘛……再赐四团龙补服吧。”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双眼花翎虽然尊贵,赏赐着更是极少,但以隆科多的身份和地位被建兴皇帝赐双眼花翎并不为过。可是这四团龙补服就不一样了,隆科多虽为皇亲国戚,由身份来讲还是建兴皇帝的舅舅,而且还袭一等公在身,但毕竟不是皇族。
四团龙补服,一般只有皇族才能享用,就算是普通的郡王和亲王都不一定有,而现在建兴皇帝居然赐给了隆科多,这意义很不一般。
众人默默交换了下眼神,也不好,更不说不好。大家都是聪明人,当然明白建兴皇帝的意思。如今隆科多掌握着满清近一半的精兵,更在中原同明军作战,再加上之前康熙死的以外,建兴皇帝上位一直有名不副实的传言,虽说隆科多之父佟国维是当初的八爷党,更在建兴皇帝继位之中出了不少力气,可毕竟父子之间是否一体,这谁都不知晓,不过建兴皇帝这样做足以表示他拉拢隆科多的诚意和决心。
“张衡臣!”
“臣在!”
“就由你来拟旨吧。”
“臣遵旨!”张廷玉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一旁,取纸研墨,随后洋洋洒洒写了一道圣旨,旨意之中自然是建兴皇帝加恩隆科多的那些,至于其他的张廷玉酌情写了一通,等写完后,他取起读了一遍,建兴皇帝半闭着眼静静听完,随后点了点头,这才正式用印。
做完这些,建兴皇帝询问还有何事,马齐这时候起身道:“皇上,奴才有事。”
“哦,有事就说吧。”
“谢皇上。”马齐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递上道:“西北各处近日来报,似有干旱之迹,山西那边也已近一月未雨,奴才得知后派人去查了查,发现各地情况严重,很不乐观。此事紧要,如此下去恐各地大旱将至,奴才恳请皇上尽早准备,以防灾变。”
建兴皇帝顿时惊讶,追问道:“此事朕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报上来的消息?”
马齐说道:“西北是半月前报来的,至于山西那边是前几天的事,皇上还记得殷泰要求调粮的折子否?正是此事奴才特意让人去查了查。”
马齐提醒了建兴皇帝,他顿时想到了前些天看见的这个折子,陕甘总督殷泰上折要求朝廷调粮,说是西北有旱情,军中军粮不足,为以防万一请朝廷多拨些粮草。
这折子当初建兴皇帝并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殷泰找借口索要写粮草罢了。毕竟这些年,自江南丢失后清廷就是王小儿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不仅失去了财赋之地,就连粮食来源也去了大半。
此外,随着连年征战,清廷的家底已被基本掏空了,上上下下都是勒着裤腰带在过日子,就连当皇帝的他也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地方督抚出于一些考虑伸手向朝廷要钱要粮是常见的事。
谁想到,马齐对此派人调查了一下,而调查下来的结果实在是触目惊心。西北几省很多地方已几个月没下雨了,就连山西那边也隐隐约约有干旱的苗头。马齐在上书房呆的时间最长,之前康熙朝时曾主持过多次拯灾,所以他在这方面是极有经验的。
马齐判断,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各地大旱已不可逆转,如果朝廷无法尽快想办法,灾难一起地方定然大乱。眼下清廷已是摇摇欲坠,如果再雪上加霜的话,那后果可想而知。
建兴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顿时问道:“由四川调粮,可否?”
马齐把目光投向了张廷玉,张廷玉想了想道:“四川虽称天府之国,可之前川中白莲为祸,地方破坏不少。如今虽已归于朝廷,可时日太短,如调部分或许可行,可一旦数额过大恐难支持。此外,出川道路险峻,这路极不好走,损耗也是不小,所以臣觉得不能全希望于四川。”
建兴皇帝顿时皱起了眉,他想了想问:“如四川无法满足,那你们觉得如何办才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是在以前,这对于大清来讲并不算什么太难的事。西北干旱一直都有,早年间十年中有七八年都在闹旱灾,不过这几年倒是少了许多,其中有地方官员向朝廷谎报骗取银子粮食的事发生,这种事也不少见,直到后世也一直存在。
但从满清江河日下后,这种谎报倒少了些,尤其是迁都西安后,朝廷就坐镇西北,地方官员再这样谎报就等于自己找死了。可如今却是真正的干旱,假如朝廷无能力救治的话,那么给清廷带来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
现在清廷控制的区域只是神州的边角,就算勉强占着的河南一部分区域,那也无济于事。中原早就打烂了,前线还在作战,自己的钱粮都不足如何能救济西北?而云贵和广西,眼下几乎是听宣不听调的局面,再说那边也是穷乡僻壤,能自用已是勉强,何来能力救济西北?
至于辽东,倒还在清廷手里,可辽东太远,也不实际。所以想来想去众人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满面愁容。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多管齐下
一个皇帝,三个上书房大臣居然对天灾毫无办法,真是莫大的讽刺。尤其是建兴皇帝,回想几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大清还是鼎盛时期,皇帝更被塞外各部称为博格达汗,可是现在,堂堂大清居然连救灾的钱粮都拿不出来了,心中不由得悲哀异常。
“臣以为,可效仿先皇,由西北各地移民填充川中。”这时候,张廷玉开口说道。
“不可!”马齐立即反驳:“如今钱粮紧张,移民川中朝廷如何安置?再者路途遥远,百姓众多,一旦激起民变不堪设想!”
“不如此,马相可有更好的办法?”张廷玉反问道。
马齐摇头:“暂时未有,但移民之策如今定不能用!这几年地方已是不稳,朝廷根本就没移民的能力,如果闹出大事,张相难道你能承担其责?”
“虽是饮鸩止渴之计,但至少值得一试。再者,陕甘本就连通川中,川中地广,人口缺乏,此计再糟糕也能给百姓一条生路,有何不可?”张廷玉反驳道。
但任凭张廷玉如何坚持,但马齐依旧反对。在他看来张廷玉这策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没错,当年顺治朝的时候,由于四川十室九空,清廷采取了移民填四川的策略,从各处移民以增加四川人口。当时移民来源包括了云南、贵州、浙江、福建、广东、陕西、江西等地,而湖广所占比例最多,因此通常称这次移民为湖广填四川。
湖广填四川前后历经两朝,从顺治开始直到康熙朝结束。可以说,在朱怡成崛起之前,湖广填四川的策略依旧还在陆续进行,当大明在江南复国之后,由于清廷把精力放在了各地作战之上,这才停了下来。
张廷玉提出这个移民之策倒也不是没有根据,既然西北有大旱迹象,如今趁着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把西北各省的人口移入四川,一来可以进一步增加四川的人口,二来也可以减少西北各省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川中水源丰富,地广人稀,再加上之前白莲教起义导致川中遭受破坏,这些移民完全可以在川中安置下来,以渡难关。
用一句话来概括,既然粮食出不来,那就人进去,张廷玉这办法虽说有点笨,而且风险也大,但细想起来倒是有几分可行。
不过马齐却不以为然,他觉得张廷玉完全是异想天开。别说朝廷如今的财力根本就支持不了这样的移民政策,再者如今这情况一旦百姓集结起来,因为物资缺乏而闹起事,这可不就是什么小事。
无论是最初的袁奇起义还是之后的朱怡成在宁波复明,又或者之前的川中白莲教大起义,这都是前车之鉴,马齐绝不想看见西北也乱起来,如果西北也乱,那清廷还怎么继续它的统治呢?
其实,两人的观点都不能说错,各有各的道理吧。建兴皇帝听着他们争吵,越听心里就是越烦躁不安,最后忍不住喝止住。
“堂堂上书房大臣,如此争论成何体统!”
“奴才(臣)有罪……。”
皇帝发了火,自然要请罪,张廷玉和马齐连忙打着马蹄袖跪了下去,就连边上没插话的耿额也跪下了。
建兴皇帝看了看他们,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磕头起身,垂手站立。
“张衡臣的移民之策或可用……。”建兴皇帝开口道,刚说了一句话,马齐脸色就大变,忍不住要劝,接着建兴皇帝又道:“不过,马齐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
听到这,马齐这才稍稍安了下心,不再开口。
建兴皇帝道:“西北大旱将至,为了天下百姓,朝廷无论如何都是要救治的,这样吧,趁着如今旱情还未到糟糕的地步,由汉中、陇南两地百姓经广元入川安置,至于其余各地暂时不动,可否?”
“皇上圣明!”张廷玉第一个开口道,紧接着是耿额,而马齐却没马上发话,想了想后这才道了声“皇上圣明”。
点点头,建兴皇帝又道:“此外,着西北各官员尽力救灾,安抚百姓,川中收集粮食以备急需,此外蒙古那边让鄂尔泰尽量自筹粮草,还有之前准噶尔部故地西域也是个出路,着陕甘总督殷泰想办法,无论是迁民还是寻粮都可。藏地那边也是如此,依西域新疆之地类同,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想了想,不得不说建兴皇帝这一番安排也算得上是面面相觑,可以说想到了极至。多管齐下,各处筹集和安置,还是很有可行性的,只是如今朝廷的影响力已经不大如前了,尤其是西域新疆和藏地这两处,随着清廷退出北京后,就隐隐有些不稳,虽然名义上还在清廷治下,但控制力已有不足。
可不管怎么说,建兴皇帝提出的方案已是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了,对此众人当即表示认同,见他们认可了这些,建兴皇帝点了点头,接着让张廷玉拟好了几份圣旨,看完后用了印,这才让他们退下。
等他们三人走后,建兴皇帝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得用手指紧紧压住双额,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舒适了些。
做皇子难,做太子难,做皇帝更难!
建兴皇帝算是彻底体验到了这点,尤其是如今这大清朝的皇帝,真是难上加难!但无论如何,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再难也必须要干下去,何况建兴皇帝本就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他绝不允许堂堂大清朝在自己手里就此沉沦。
自登基以来,建兴皇帝可以说勤政异常,每日为了国事而操劳,导致他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就看上去老了许多,就连白发也渐渐出现了。
可就算这样,局势也是一日比一日的糟糕,如今江北丢了,山东那边恐也保不住,假如隆科多在中原再失败的话,那么大清将会何去何从,建兴皇帝根本不敢去想。
在他每日操劳国事之时,在同大明和各地反贼交战之外,自己内部也频频出事。刚才讨论的旱灾不提,自己几个兄弟和他貌合心离,着实令他心力交瘁。
老三的事就不说了,老三私下传播他害死康熙的谣言,妄图颠覆他的皇帝之位已被夺爵圈禁,就说老十三吧,自战败后下落不明,据说已逃至蒙古,如今鄂尔泰就在蒙古查询此事,一日不查到老十三的下落,建兴皇帝心中就一日不安。
第六百一十九章 仿制
说到老十三,就不能不提老四。老四这个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作为兄弟,建兴皇帝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四哥是不省油的灯?老十三能轻易去了蒙古,建兴皇帝肯定这背后有老四的影子,可是他却没有抓到任何证据,再加上老四这个雍亲王自他登基以来一直表现得极其底调,每日里除了公务之外就是在他的王府钻研佛经,似乎沉迷佛学,想当一个出家人一样。
这些日子,建兴皇帝一直派人盯着老四,可怎么都没发觉异常,但越是这样,建兴皇帝就越不放心。
眼下,他只希望隆科多能给自己带来中原之战的好消息,更希望鄂尔泰在蒙古能找到老十三,把这家伙带到自己的面前。
还有,那就是鄂尔泰和罗刹国的合作,在不久前,鄂尔泰密折汇报,同罗刹国的合作已经展开,罗刹国的火器和战力的确不凡,在同明军交战之下丝毫不落下风,对此鄂尔泰提议全面展开同罗刹国的合作,如果清军能够像罗刹国的军队一样完成火器化装备,那么对阵明军就再也不会处于下风了,到时候战胜明军,夺回失地并非难事。
不过,要做到这程度也不是容易的,除了火器的来源外还有训练。如今,清廷自造的火器无论是技术还是质量或者产量都远不能满足,锐利的火器只能从罗刹国处得到,如果要仿制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功的。训练稍好些,可以让罗刹国的人来帮助清军进行训练,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罗刹国所提出的条件。
虽然建兴皇帝早就知道同罗刹国合作不是那么容易,对方也定然会提出一些条件,但想不到对方的胃口居然如此之大,不仅要了蒙古大片草原,同时还把目标投向了辽东,妄图一口吞下大半个辽东以作酬劳。
这简直于虎谋皮!不由得让建兴皇帝恼怒异常。蒙古草原也就罢了,毕竟那是蒙古王公的地盘,虽说大清控制着蒙古,但实际上蒙古各部依旧是各自为政,大清和蒙古的关系只不过是武林盟主和各个武林高手之间的关系罢了。
所以,私下把蒙古草原作为筹码给予罗刹人,这对于建兴皇帝还是可以接受的,然后再多掏点金银,这也没问题,可是罗刹人要染指辽东,这就是不能接受的情况,要知道辽东可是大清的龙兴之地,是祖宗之地,建兴皇帝如何肯出让?
再者,当年康熙和罗刹国大战,其目的同样也是如此。而他作为继承者,假如把辽东拱手相让,那么全天下如何看待他这个皇帝?就连大清内部也必然会起波澜,那些本就不满自己上位的皇亲贵族肯定要就此发难,大清到时候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么?
所以,建兴皇帝一直咬着这件事不答应,只是让鄂尔泰继续和罗刹国那边谈,其他的利益可以出让,辽东万万不可!这也是鄂尔泰一直按兵不动,未能对山西以东发起主动进攻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鄂尔泰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在同罗刹国谈判的同时,对于十三阿哥下落的找寻也在继续,从密折的上奏来看,他已安排人去了漠北土谢图汗部那边,只要十三阿哥在漠北,必然就逃脱不了他的耳目。
此外,对于土谢图汗部的解决办法,鄂尔泰也提出了他的看法,对此建兴皇帝已表示同意,此外还有扎萨克图汗部和车臣汗部这两部,一旦解决了漠北土谢图汗部后,那么这两部也是解决的目标。
甚至建兴皇帝授意鄂尔泰,等处理了漠北三部后,不仅能够把三部人口、牛羊和财富就地瓜分,朝廷取大部,其余蒙古各部各取一分。至于三部的草原等,除了分给其他蒙古部落外,也可以拿出来作为和罗刹国谈判的筹码,想来用这来换取他们对辽东的条件应该不成问题。
在此同时,鄂尔泰还给建兴皇帝送来了罗刹国的火铳等物,以便造样研制。这件事建兴皇帝已经交给了大阿哥胤禔,也就是如今的直亲王,研制火器的工作是由直亲王在负责。
丢失北京,再加上康熙暴死,建兴及位,清廷可用的人才是越来越少,而且由于老三的谣言,导致朝中许多官员对此有所顾虑,真正让建兴皇帝信任的人并不多。
虽然在早年,建兴皇帝以“八贤王”之称笼络了许多人,可实际上建兴皇帝心里非常清楚,这些人中真正和自己一条心的没有多少,尤其是那些皇亲贵族们,许多人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成不了什么大事。
至于自己的兄弟就更不用说了,当初为了夺嫡就分成好几派,各自瞧各自看不上眼,而建兴皇帝上位时康熙又死的如此奇怪,更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真正能用的,也只有亲信的几个兄弟而已,再想来想去,也只有直亲王勉强可用。不管怎么说,直亲王在早年就彻底失去了皇位争夺之权,甚至被康熙圈禁了起来,经历这一系列的遭遇,再加上年岁已大,他现在倒也没了早年争强好胜的心态,变得沉稳的多了。
尤其是在北京出逃之前,建兴皇帝利用太子之权把他给放了出来,同时恢复了他当初郡王的爵位,而且经过一番商谈,直亲王表示愿意投靠建兴皇帝,而且在之后无论是担任军中职务还有后来康熙死后的一系列事件中,他都站在了建兴皇帝这边。
如今,建兴皇帝虽然未再给他实际的兵权,但在各兄弟中,除了老九、老十、老十四这三人外,直亲王算是比较受重用的亲王。建兴皇帝特意把研制火器的任务交给了他,他一直任劳任怨干的还算不错。
就在不久前,直亲王入宫面见建幸皇帝,告诉他除红夷大炮和普通火铳外,已完成了对明军佛朗机炮的仿制,虽然佛朗机炮清军也一直都在使用,可是清军的佛朗机炮无论结构还是威力都比不上明军的,这次研制仿制成功的佛朗机炮已达到了明军佛朗机炮八成以上威力,而且撞填速度也大大增加,这令建兴皇帝极为高兴。
第六百二十章 出卖利益
直亲王的抚远大将军帽子还给他戴着,这也是建兴皇帝用来安抚众兄弟的花招,甚至直亲王几次请辞此职,建兴皇帝都没同意。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抚远大将军只不过是个空头将军,有其职而无其权,眼下大清真正掌握实权的将军仅有五人而已。
一个自然是诚亲王了,另外一个是在中原的隆科多,还有一位就是眼下倍受评击的岳钟琪,第四位是出川同隆科多东西呼应的郭亲王胤?,至于最后一位是挂着平寇将军印的鄂尔泰。
“尊敬的将军,希望我们两国能够保持长久的友谊,来!大家一起为友谊干杯!”
察哈尔,别列科夫上校红着鼻头,手里举着一杯酒用着别扭的声调高声说道,在他身旁站着几个俄**官,其中就有他的副官伊万和其余几个手下,而在他们的对面是鄂尔泰和清廷的几个官员,各自手里都拿着酒。
相比别列科夫的兴奋,鄂尔泰就显得矜持多了,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微点头,举起手中的酒同别列科夫碰了碰后,双方同时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鄂尔泰问道:“上校先生,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那么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还希望贵国能够尽到义务。”
“这没问题!”别列科夫极其爽快笑道:“我们俄国人是最讲契约的,尤其是俄国的军人!信用和荣耀就是我们的生命,将军阁下您尽管放心,不过将军阁下您不要忘记,眼下我们先要解决的是漠北,不是么?”
说完,别列科夫用着狡诈的目光望向鄂尔泰,似乎在等待他的确认。鄂尔泰当即也笑着点头道:“这是当然,先解决漠北,再向南解决我国南方的叛军,这是双方商议好的内容。不过上校先生,你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毕竟我们的敌人可不弱小,仅仅凭你的部下恐怕很难达到我们需要的结果。”
“哈哈哈,将军阁下,让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葛利高里中校,他不仅是我的同僚,还是切尔卡斯基公爵大人的副官,公爵大人的部队是全俄国最精锐的部队,葛利高里中校这次来不仅给贵国带来了一批急需的上好武器,以表达我们俄国对贵国合作的诚意,而且还给将军阁下带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公爵大人的部队很快就会穿过草原,和我们在漠北汇合。”
“哦,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鄂尔泰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俄**官,相比别列克夫,葛利高里中校要显得英俊多了,刮的青光的下巴微微抬起,骨子里带着贵族和军人的优雅气质,一身笔挺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异常合体。
见鄂尔泰向自己望来,葛利高里中校带着微笑点点头,说了几句话,边上的通译翻译着,意思是他受切尔卡斯基公爵大人之命向尊贵的清国统帅带来问候。
接着,别列科夫还拿出了切尔卡斯基公爵大人的亲笔信递上,此外还有葛利高里中校带来的武器清单,看过这两样东西后,鄂尔泰心中大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人,罗刹鬼向来贪婪狡诈,同他们合作还需小心呀。”等众人道别,各自散去后,清军这方关起门来开会,一位副将忍不住提醒道。
“卑职也是这么认为,这些日子罗刹鬼始终按兵不动,分明就是打着算盘,如今又死咬着先打漠北,如果一旦漠北被拿下后,罗刹鬼翻脸怎么办?大人您可别忘了,刚才那别列克夫已说了,他们那位什么公爵的大军要同我军在漠北汇合,分明就是早就垂涎漠北之地,不可不妨啊!”
另一人同样表示忧虑,这些日子,为了两国联合的条件,双方不知道谈了多少次,尤其是俄国那边胃口实在太大,简直是漫天开价。鄂尔泰和对方不断周旋,讨价还价,却因为分歧始终没什么进展,甚至之前鄂尔泰打算引诱俄国部队同明军作战,以迫使俄国因为伤亡而主动加入这场战争,却遭到了别列科夫的拒绝。
用别列科夫的话来讲,之前在怀安的一仗,已显示了俄国的诚意,并且展现了俄国强大的战斗力。如果要再进一步合作,必须看到实质性的东西,要不然俄**人不会白白为无意义的目标而流血牺牲。
为此,鄂尔泰试图用金银来打动对方,可对方始终不同意,甚至还表示他的上司,也就是切尔卡斯基公爵大人已给他明确下达了命令,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谈成协议,然后再进行双方的军事合作。
这个回复,让鄂尔泰极其无奈,而且更让他恼火的是,接下来原本商议好的火器交易也突然中断了,对方拿捏着清军在军事上的迫切需要,死咬着之前的条件不放,于是双方就进入了艰难的谈判过程之中。
谈判由于双方分歧太大,始终未有太多进展,最终还是两件事导致谈判发生了变化。
其中一件是鄂尔泰接到了巴拉传来的消息,已身在漠北的巴拉已确定十三阿哥的确身在土谢图汗部,并且隐名埋姓,以一个普通蒙古贵族的身份替土谢图汗私下谋划。
原本巴拉是打算找机会直接干掉土谢图汗和十三阿哥的,但由于他的身份再加上对方防范严密,根本就近不了身,就算手上有鄂尔泰给的短火铳,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悄悄把消息先给传递回来。
其次的一件事那就是清军在江北的崩溃,淮安丢失后,岳钟琪主动撤出江北,导致江北落入明军之手。江北一丢,山东危急,一旦山东再丢了,对于清廷将是极大打击。
为此,建兴皇帝特意给了鄂尔泰命令,让他尽快和俄国取得谈判结果,除辽东绝不能割外,其余条件尽量满足俄国,同时鉴于漠北三部的目前情况,可以在解决漠北之后把其草原割让给俄国,以换取俄国对辽东的企图。
在这种情况下,鄂尔泰再一次和对方进行商谈,双方你来我往好几日,终于这场艰苦的谈判取得了最终结果,但同时俄国也提出必须先在取得漠北的前提下俄国才会出兵协助清军南下同明军交战,这是俄国的底线,绝对不能让步。
第六百二十一章 谦虚的人
有人开了头,自然有人附和着,听着众人吵吵嚷嚷地那些话,鄂尔泰感觉脑袋都大了。
说实话,对于同俄国的的这个合作协议签定,鄂尔泰也是被迫无奈,相比普通的官员和军官,作为统帅的他更清楚如今大清的情况和目前所面临的危机。
如果不能尽快把俄国拉进这场战争,并且依靠俄国的帮助在北方打开局面的话,一旦中原之战结束后,那么清廷就将彻底失去其正统地位,而从一个王朝成为地方势力,从而在这场逐鹿中失去一切。
也许有许多人还在希望中原大战能扭转乾坤,可鄂尔泰却没那么乐观。要知道这小半年的时间,他一直同俄国人打交道,交道打久了,对于俄国的军事实力,尤其是火器的威力也越了解。
之前鄂尔泰和其他清廷官员一样,奇怪为什么当年纵横无敌的满清铁骑会在同明军的作战中一败再败,而当明军的新军偷袭天津,又打到北京城的时候,为什么精锐的清军居然连北京都守不住,只能狼狈西逃。
这些疑问,以前他只是觉得是明军的火器厉害,而现在他却彻底改变了看法。武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训练和战法,他亲自看见别列科夫的部队是如何进行训练的,又是如何运用火器的,相比清军中依靠个人武勇,采取落后的战阵,甚至三五日一练的方式,俄**人的训练可以称得上苛刻二字。
高强度的训练方式,严格到无法想象的军规,还有对于火器运用的各种新式战法,都令他大开眼界。
尤其是在那种面对面,抵近射击的排枪战法,更让鄂尔泰彻底明白了当初明军为什么会战胜清军的原因。其他的不说,仅仅只是其徐如林,不动如山,如墙而进这一步,鄂尔泰手下的精锐清军根本没多少人可以做到,就算把他们全部装备了火器,拉上战场后在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一个不堪设想的结果。
越了解这种情况,鄂尔泰也就越觉得必须要把俄国拉进这场战争的决定是对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清廷或者喘息机会,然后再图未来。
现在,鄂尔泰已花重金聘请别列科夫的人为他训练部队,对此别列科夫倒是很大方,给了他几个下级军官帮助清军组建火器部队,可是这样的部队不是一日可以训练完成的,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依靠俄军。
“够了!”听着这些话,鄂尔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喝了一声。
顿时,一下子就静了,众人闭口不再说话,目光投向了鄂尔泰。
“同俄国合作,乃皇上的决定,我等身为奴才和臣子,当遵皇命!”鄂尔泰先如此说道,接着锐利的目光向众人扫去:“漠北三部,不遵皇命,已起异心,自当以雷霆灭之!作为友军,俄国此战得利也是自然,何况漠北本非就是王化之地,丢了也不可惜,眼下关键还在于中原!”
对于十三阿哥的情况,鄂尔泰当然是不能明说的,毕竟这关系到皇家私事。不过漠北三部这一次不听调遣是摆着的,对于中原王朝而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出手教训,那还有什么资格统帅蒙古各部?
鄂尔泰顿了顿,又道:“协议既然已签,双方就得遵守,至于什么罗刹鬼之类的话,切记不可再说!就算对方拿下漠北后试图翻脸,难道我大清天兵就是吃素的不成?诸位手里的刀子就杀不得人?但本帅提醒诸位,不得在未有此事之前随意对友军怀有敌意,一旦让本帅知道何人坏了朝廷大事,被帅定不轻饶!”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点头称是。的确,现在已尘埃落定,再反驳也不可能了。何况鄂尔泰说的也没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神州大地,至于漠北这种地方名义上属于大清,但实际是由蒙古王公自己控制,就算丢了也不是什么太可惜的事。
只不过,天朝上国的美梦做了近百年,一朝落得如此下场,众人心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实际上,鄂尔泰也清楚这点,但他是个清醒人,更是聪明人,深知一切都是要依靠实力的,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让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想当初努尔哈赤起兵前后不也是装灰孙子么?能伸能屈才是大丈夫!
接着,鄂尔泰逐一下令,准备全军开拔漠北,以解决漠北和十三阿哥之事,随后再同俄军汇合后南下。
而在鄂尔泰忙着处理军务,进行安排的时候,别列科夫那边却显得异常轻松,或者说兴高采烈。
“恭喜您上校,这次如果成功,您的功勋将被所有人铭记!”别列科夫的副官伊万神色中满是佩服,发自内心地说道。
“好了我的小伊万,你再这么说下去我要惭愧的,你知道,我向来是一个谦虚的人。”别列科夫笑呵呵地说道。
在一旁的葛利高里中校同样满面笑容,但他的笑容中却带着对别列科夫的一丝嫉妒,在他看来,这个家伙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会被他碰到这样的事,而且又给他抓住了机会。
不过,自己的运气也不差,这一次作为公爵大人的特使他先一步赶到这里,目的自然是来分功劳的,如果一切顺利的,等拿下漠北后,这份功劳不仅能让他谨慎上校,甚至还有可能再进一步。
“上校,这可不是恭维,如果不是您的支持,帝国不可能获得这样优厚的条件。”伊万正色道,其实在之前谈判僵持的时候,伊万曾经劝止过别列科夫见好就收,毕竟他开出的条件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在他看来成功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
但是别列科夫依旧坚持,还信心十足地告诉伊万最终获得胜利的必然是俄国。最后的结果证明了别列科夫的判断,这个几乎不可能达成的协议居然就这么签署了,虽说相比最初别列科夫提出的条件稍稍有了些让步,可相比之下,协议的内容使得俄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一旦成功,这将是不亚于之前打败欧洲强国瑞典所获得的战果。
“好了好了,我的小伊万,去展示一下你泡茶的手艺吧,让我和中校感受一下这东方迷人的东西。”
第六百二十二章 喀尔喀蒙古
上了茶,伊万知趣地退出,望着伊万离开的身影,葛利高里轻叹一声。
“怎么?让你想起了什么?”别列科夫笑呵呵地问。
“朝气和青春。”葛利高里端起茶,冲着别列科夫挤了挤眼。
顿时,别列科夫大笑起来,笑得连眼角都湿润了:“亲爱的葛利高里,要知道圣彼得堡的贵妇们如果听到你这么说会是什么反应?她们会伤心的。”
葛利高里的表情微微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还是谈谈和鞑靼人的合作吧,对这个计划你有多少把握。”
“你认为呢?”别列科夫摊开双手笑问:“今天你也在场,谈判的结果你已经看见了。”
点点头,葛利高里代表的是切尔卡斯基公爵,当别列科夫把同满清的谈判一事传到公爵那边时,公爵很快就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并且赶回圣彼得堡面见了沙皇彼得一世。
刚刚击败强敌瑞典的沙皇俄国已在彼得一世的带领下崛起,为了在欧洲拥有更强大的影响力,彼得一世在几年前把首都从莫斯科迁到了圣彼得堡。
但是,除非了重要的欧洲,远东同样是俄国的目标,其实早在同瑞典一战之前,彼得一世就有意在远东展开军事行动,尤其是对于在草原的蒙古各部,试图把版图进一步扩大,并且打通直接从蒙古到中国的道路。
这个计划对于俄国来讲是极其重要的,负责并执行这个计划的正是切尔卡斯基公爵,按照原本的计划,俄国的首要目标是土库曼人,其次就是中亚三大汗国,分别是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与浩罕汗国。
在真正的历史上,俄国征服这些地方耗费了百多年的时间,直到拿破仑战争之后,俄国才陆续打下了这些图土,从而彻底征服了中亚,把触角完全伸到了远东。
可没想到,远东的巨变给这个历史段的俄国一个天赐一般的机会,当彼得一世接到切尔卡斯基公爵的汇报后,雄才大略的他立即看到了契机,下令必须要和满清取得合作,并利用满清在中亚和远东的力量为俄国获得更多的国土。
由此,别列科夫的谈判重要性开始上升,也证明了当初别列科夫在这件事上赌一把的正确性。在来之前,葛利高里根本没想到别列科夫居然能够和满清谈到这种程度,从现在的合作条件来看,已经超过了俄国的预期,如果能够完成任务的话,那么无论对于个人还是俄国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功绩。
“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别列科夫正色说道:“接下来就要看公爵大人那边的动作,亲爱的葛利高里,我希望您能尽快赶到公爵大人身边,把这一切如实地告诉大人,并且让我们的军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准备并到达目的地。”
“这是我会做的。”葛利高里虽然嫉妒别列科夫在这件事上的运气,但作为一个军人和贵族,他依旧坦率地说道:“在来之前,公爵大人已经给了我授权,这里的结果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大人,不过别列科夫,您要知道这是一场重要的战役,我们在远东的力量并不强大,如果鞑靼人在解决了漠北三部后撕毁条约,这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无法弥补的后果。”
“这个您尽管放心。”别列科夫胸有成竹道:“漠北只不过是第一步,亲爱的葛利高里,你来的时间不长,并不清楚鞑靼人现在的处境,在没有击败南方的明国之前,他们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何况,漠北的军事行动,恰恰也是我们向他们展现实力的一次机会。”
说到这,别列科夫笑着握了握拳头:“只有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力量!另外我这里有一份信,请您带给公爵大人。”
一份用蜡封好的信,上面有着别列科夫的家族族徽印记,他把这份信摆在葛利高里的面前,葛利高里虽然很想询问信中的内容,但最终没有问出口,而是点点头把这份信给收好了。
这一日,别列科夫和葛利高里关起门来谈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之后葛利高里就先行离开了察哈尔。
在葛利高里离开后第三日,察哈尔的清军和别列科夫的部队终于开拔了,他们的目标不是在东边的怀安,而是一路向北而去,朝着漠北三部的方向。
而当清军准备向漠北三部下手的时候,就在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的大帐中,一副蒙古人打扮,留着大胡子的十三阿哥正在劝说着土谢图汗。
自到达喀尔喀蒙古后,十三阿哥很快就联系到了土谢图汗,并且受到热情的接待。毕竟土谢土图汗是十三阿哥的亲舅舅,而且十三阿哥的身份贵重,又是大清的皇子,无论公还是私,都是尊贵的客人。
当然,这个见面不是公开的,要知道十三阿哥来蒙古是私下,并没有得到建兴皇帝的认可,更因为之前兵败和康熙突然去世的原因,十三阿哥为避免建兴皇帝对他秋后算帐,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十三阿哥到达蒙古,其目的是要拉拢喀尔喀蒙古,也就是漠北蒙古为自己的外援,以同建兴皇帝相抗衡。对此,土谢图汗虽然没有表达出强烈的**,但因为这些年大清江河日下,如今康熙又突然去世,导致蒙古各部对大清的忠诚开始不断下降,作为蒙古大汗,土谢图汗虽然忠于大清,但同样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一方面虽然接纳了十三阿哥,可却没有马上答应和他的合作,而是观望着局势,试图找寻最恰当的机会。
说白了,土谢图汗的做法就是瞻前顾后,既想捞好处又不想冒风险。为此十三阿哥极力劝止土谢图汗,同时在其余二部中奔波,试图让他们尽快下决心,联合三部,使喀尔喀蒙古形成一个整体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可是土谢图汗,包括其余两位汗王的暧昧态度令十三阿哥极为不满,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们仅仅只是做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甚至还打算继续观望下去。在十三阿哥看来,这些蒙古人根本就是鼠目寸光之辈,根本就没有雄才大略,这样下去原本的机会就一次次轻易消失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分道扬镳
今天的劝说又是没有进展,当十三阿哥拒绝了土谢图汗留他吃烤全羊的“邀请”后,他走出了大帐,随后带着几个侍卫回到了自己的帐营。
一进帐营,心中怒火燃烧的他一脚就踢翻了摆在帐中的马扎。
“主子,您消消气。”一个侍卫连忙上前把翻掉的马扎重新摆好,同时轻声劝道。
“真是竖子不可为谋!”十三阿哥恼怒异常,一屁股坐下就口吐芬芳,这些日子他心中的一团火越憋越大,在他看来这些蒙古贵族王公完全就是没有丝毫战略眼光的家伙,鼠目寸光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点利益,换句话来讲,这些人有贼心却没贼胆,直到现在多少次机会被他们错过,却依旧自作聪明,以为这天下还在他们的把握之中。
原本,十三阿哥最初的计划是以土谢图汗为首先整合喀尔喀蒙古,使漠北蒙古三部联成一体,随后形成一个较为强大的军事实体。随后,他以大清皇子,先皇所封的将军之位号令喀尔喀蒙古,再对周边弱小部落进行下手,扩张和加强自己的实力,同时拉拢其他蒙古各部。
这样一来,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整合整个蒙古草原的力量,但以十三阿哥看来,以喀尔喀蒙古为基础,足以掌握蒙古一半的力量。有这么一支力量在手,无论是清廷还是建兴皇帝都会投鼠忌器,不仅是他自己,就连土谢图汗都会被迫承认他们的行动。
而到这时候,他十三阿哥就是借此重新崛起,同时以蒙古的力量形成一支不容忽视的强大军力,接下来无论是南下还是出手对付其他部落,都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十三阿哥真正的着眼点不在蒙古各部,而是在辽东,眼下的辽东虽然依旧还是大清治下,但实际上已成自治之地,远在西安的清廷很难直接管辖到辽东,所以掌握蒙古大军以入辽东,凭借龙兴之地再起,这才是十三阿哥真正的目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入主辽东并不难,而且以他的身份有了蒙古铁骑为后盾,掌握辽东全境是理所当然的。等到那时候,无论是自立或者直接同西安方面抗衡,还是相互合作,对于十三阿哥来讲都是进退自如的。
甚至在十三阿哥看来,等拿下辽东后,想办法让四阿哥也就是雍亲王想办法出逃辽东,等他到了辽东随后举大旗以数建兴之罪,尤其是拿康熙之死做做文章,到时候让四阿哥在辽东登基,重建大清。
可惜的是,十三阿哥虽然想的不错,但他没想到这些蒙古王公居然如此不堪一用,每个人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却始终看不明白大局所在。
这令心气颇高的十三阿哥恼怒异常,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喀尔喀蒙古拒绝了鄂尔泰的命令南下,却没有三部联合开始备战的时候,一种极不祥的感觉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十三阿哥的心头。
尤其是这几天,这种感觉是越来越甚,这也是十三阿哥再一次去见土谢图汗,劝他尽快行动的原因。
可谁想到,他费劲口舌说了一大通,土谢图汗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呵呵地告诉他,说他已得到了消息,鄂尔泰马上就要和明军作战,只要明清两军一旦开战,那么蒙古就没有了清军牵制,到时候才是他们发动的最好机会。
这句话让十三阿哥差一点儿气的不行,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做这样的美梦?鄂尔泰是什么人?十三阿哥清楚的很,建兴皇帝用他领兵难道就不会防备蒙古么?他会在后方有威胁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去和明军作战?换而言之,如果是他十三阿哥领兵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为此,十三阿哥再一次劝土谢图汗,告诉他必须小心察哈尔方面的清军,尤其是在三部未听令南下,已经得罪了鄂尔泰的情况下。可是土谢图汗却不以为然,笑着说他是多虑了,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清军根本没有可能,或者根本不敢以得罪漠北蒙古的情况下针对他们,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
用土谢图汗的原话来讲,就是“骄傲的猎鹰要飞翔在高高的天空,但机会来临时候才会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它的利爪给猎物致命一击……。”
“狗屁的猎鹰!”十三阿哥一想到这句话,又忍不住大骂起来,自己这个舅舅就是志大才疏的糊涂蛋,真不知道当初外公是怎么看上他的,居然把汗位传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帐中点起了蜡烛,在昏暗而摇摆的烛光下,十三阿哥的一张脸显得阴沉之极,如今的他已对土谢图汗完全失望了,如果继续在这里呆下去,非但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弄不好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也许,现在是到自己应该走的时候了,十三阿哥如此想到。去哪里,他也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回西安,更不会去山西,他要去的地方是辽东,由蒙古向东一路东行,入辽东,随后在辽东重整旗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十三阿哥如果就这么走,虽不能说是孤身只往,但他身边的确没多少人。到达喀尔喀蒙古的时候,十三阿哥身边跟随的人仅仅只有几十个而已,而且这些人还是逃出西安后雍亲王特意给他安排的。
所以要去辽东,仅仅靠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召集些人马一起前往。
在喀尔喀蒙古这些日子,除了前面说的那些努力外,十三阿哥也没闲着,他私下也拉拢了一些蒙古头人,或者说各部的勇士,原本是打算在三部联合后,用这些人打造自己的班底,而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没有了,但这些人如果能和他一起前往辽东,倒也是自己的一份力量。
想到这,十三阿哥嘴角露出了狞笑,既然土谢图汗这些人不堪一用,那么也要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当即他招来亲卫,小声地交代了几句,随后这些亲卫悄悄地离开了营帐,而十三阿哥坐在帐中,静静等待着。
第六百二十四章 离开
来容易,走却难。
身在土谢图汗部,十三阿哥表面上是大汗的贵宾,可实际上土谢图汗对于十三阿哥的防范甚深,十三阿哥可以自由在土谢图汗内部行动,同时也可以通过土谢图汗部同其他两部取得联系,但十三阿哥却无法自由离开土谢图汗部的权利。
早在十三阿哥到达土谢图汗部后,作为舅舅的土谢图汗热情招待了自己这个外甥,同时也热心给这个落难的外甥派了不少护卫。
表面上,这当然是做舅舅的关心,可实际上几乎是把十三阿哥借此控制在其手中,用这些所谓的护卫限制和防范十三阿哥的行动。
对此,十三阿哥自然心里清楚,却没有说破,毕竟土谢图汗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知道,无非就是想把他这个皇子当成一个筹码而已。
蒙古人的思维,从表面看似乎简单,而且许多人一提到蒙古人,第一印象就是豪爽、大气的那种,甚至有对朋友两肋插刀的忠诚。可实际上,蒙古人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是蒙古的王公贵族,这些蒙古人看似憨厚,实际狡诈残忍,
综观蒙古的历史,你根本就无法从里面找到所谓的真诚和仁义,更不用谈什么为朋友两肋插刀了。游牧民族从骨子里就藏着苍狼的野性,为了利益就连父母兄弟都能下得去刀子,更何况是所谓的朋友?两肋插刀或许有,那就是对朋友的两肋插进刀子,随手顺手割掉前一刻还在喝酒欢笑的朋友脑袋,然后笑呵呵地拿着它去邀功请赏。
作为皇子的十三阿哥,自然清楚这些,不过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并没有说穿,只是尽力想办法去说服自己这位舅舅。
但最终的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如今十三阿哥已感觉到了危机将临。
在土谢图汗部,十三阿哥也不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所带的人是一支明面上的力量,但在暗中,也就是蒙古人之中,他同样也有着自己的另外一支力量。这支力量实际上是属于他的母亲的,也就是当年母亲嫁给康熙之前留在部落中的老人,这些人虽然不多,也早就失去了原本在部落中的权利,但在土谢图汗部中依旧还是有些影响力,而且他们的子孙辈多多少少也掌握着一部分的力量。
蒙古人,尤其是蒙古部落,表面上是大汗为尊统帅着蒙古一部,但实际上部落内部同样存在着单独的势力。蒙古大汗实际上只是这些势力的共主而已,除了蒙古大汗自己掌握的力量外,其余的权利都来自于这些单独势力的认同和支持,这也是游牧民族和中原王朝根本性的不同。
十三阿哥到达土谢图汗部后,很快就悄悄联系上了这些旧人,虽然因为岁月的变迁,能够用得上的人已寥寥无几,但依旧还是得到了几个老人的支持。这也是十三阿哥在土谢图汗并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全,而且还默认土谢图汗用护卫的方式监视和限制他的举动无动于衷,有了这副底牌在手,十三阿哥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眼下,十三阿哥已决定离开土谢图汗部,自然这些暗棋就得派上用处,为了避免被土谢图汗察觉,十三阿哥同这些人的联系异常小心,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从不接触,而现在已到了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草原的夜是漫长而又宁静的,那种蒙古人每到晚上点燃篝火,然后围坐在帐篷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载歌载舞的那种情景完全是后世电视电影的胡编乱造,除了盛大节日或者典礼外,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蒙古人一直穷的很,连一口铁锅都要当成传家宝,至于那些牛羊在蒙古人眼里更是珍贵,简直如同家人一般。马奶酒,烤全羊什么的,就连普通蒙古贵族也不是能天天造的,更不要说普通的牧民了。
牧民们的生活艰苦的很,碰到灾难时期就连小贵族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要不历史上草原民族为什么三天两头想办法冒着危险进长城掠夺呢?说句实话,他们也是为了生存而已。
所以到了夜晚,除了帐篷里隐隐约约有依稀的男女之声外,草原上也只有风吹的沙沙声和牛羊在围栏中发出的声音了。整个部落大营,还有大汗的卫兵在巡游的身影,而且他们巡游的目的除了防止其他部落的偷袭外,最主要的还是查看围栏牛羊的情况,以防备哪里跑来的饿狼悄悄钻进围栏把羊羔子给叼了去。
“主子,全都安排好了。”
十三阿哥的帐篷,十三阿哥已换上了身玄色的衣帽,里面穿着他的盔甲,一把有些年月的钢刀横摆在膝上,这把刀还是当年康熙送给他的,这是一把赫赫有名的刀,被称为遏必隆刀,每次看见这把刀,十三阿哥就情不自禁想起了当年康熙把这刀交到他手中的情景。
“没被察觉吧?”十三阿哥睁开微闭的眼睛。
“回主子,一切都顺当。”那人低声说道。
十三阿哥点点头,左手握起遏必隆刀站起身,随后看了一眼帐中的物事。这个帐篷他住了不少日子,今日离开再也不会回来,倒是有些令人怀念和感慨。
“走!”十三阿哥低声道,那人连忙帮十三阿哥揭开了帘子,十三阿哥走出帐,帐外还有二人在左右守护着,见十三阿哥出来连忙打千。
十三阿哥也不多话,微微点他们点了点头,随后就由刚才那人带领着穿梭着各帐之间的通道,借着夜色悄悄朝大营的东侧快步而去。一路过去,路上不断有人汇入,这些人中有十三阿哥侍卫,也有蒙古人,但不管是那种人,他们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护着十三阿哥朝着目标而去,而在路过的一些地方,还倒着几个蒙古人,这些人自然是土谢图汗的人,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着,十三阿哥根本没兴趣去了解这些,因为他的目的是要尽快离开。
第六百二十五章 欲盖弥彰
夜更深了,土谢图汗的汗帐内,这位土谢图汗部的大汗正在搂着一个年轻女子呼呼酣睡,别看他如今年纪不轻了,但爱酒爱女人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每夜几乎是无女不欢,今夜同样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隐隐约约听到了喧哗的声音,前一刻睡的极沉的大汗猛然惊醒,以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矫健一下子抓住怀中的女人向后一滚,同时另一手抓起了摆在一旁的腰刀。
“大汗!大汗!”
“出什么事了?”土谢图汗已经拔出了刀,刀锋的寒光在依稀的亮光下闪着寒芒,而那已惊醒的女子半果着身子,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被土谢图汗抓在手中挡在身前,如果有意外发生,至少这个女人可以让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出帐,因为他知道一旦如果是敌袭或者部落兵变,这时候出帐是很不安全的,所以他只是躲在帐篷比较安全的一角对外询问。
“大汗,我是额日斯,客人刚刚跑了……。”帐篷外传来额日斯的声音,土谢图汗终于放下了心,额日斯是土谢图汗的心腹,更是他手下重要的将领。可是刚松一下一口,额日斯的下半句话就令土谢图汗顿时一惊,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许多了,松开抓着的女子快步就出了帐。
出了帐,土谢图汗才发现外面已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他的亲卫,领头的自然就是刚才说话的额日斯,这些人有几个打着火把,把帐外映的一片光亮。
“怎么回事?”土谢图汗神色难看地问。
额日斯连忙上前汇报说,就在一刻钟前,他听到大营东边有动静,随后就派人去看了看,没想到一看发现大营东边的守卫都不见了,而且靠近大营东边的战马围栏被人打开,地上还倒着几个昏迷不醒的守卫。
大惊之下,额日斯连忙追查这才发现,原来是十三阿哥带着他的人,在近千蒙古人的掩护下从营地悄悄离开了,他们不仅放倒了监视十三阿哥的那些守卫,而且连守护营地的守卫也放倒了不少。
此外,他们还带走了千匹战马,借着夜色的掩护去向不明,额日斯得知后大惊失色,一方面连忙派出部下骑马追赶,另一方面急急带人来向土谢图汗报告。
土谢图汗一听脸色难看之极,他没想到十三阿哥居然会在自己眼皮底下跑了。十三阿哥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价值所在,原本土谢图汗打着算盘,要利用十三阿哥的身份为他整合蒙古各部做准备,同时把十三阿哥捏在手里,同样也是一个重要的筹码。
虽然自北京丢失,康熙死后,大清已江河日下,在蒙古各部的眼里再也不像当年那么畏惧了。可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清再不行,以大清的实力要对付他们区区一个蒙古部落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前十三阿哥一直劝他尽快整合蒙古各部,并以康熙之死为由来同建兴皇帝撕破脸,趁着清明大战的机会以蒙古力量为后盾,从而取得大清的权利。可是土谢图汗想来想去这样做对于他来讲风险太大,但同时他也在其中看到了机会,所以一直以来土谢图汗私下里打着左右逢源,见风使舵,或者说想两全其美的念头,试图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说句实话,这为土谢图汗并没有大汗的高瞻远瞩,不用和当年纵横天下的成吉思汗相比,就连当初的额尔丹也远远不如。也许是多年的平静安逸的生活早就消磨了他的锐气,再加上他性格中的缺陷,更使得他目光短缺举棋不定。
原本,他捏住十三阿哥,其实还打着把十三阿哥当成人质的想法。一旦因为商议的事真的恼怒了建兴皇帝,在打不过清军的情况下,十三阿哥就成了最好的筹码,至少他是建兴皇帝的弟弟,康熙的十三阿哥,凭着这点,拿十三阿哥的人头换自己的平安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土谢图汗怎么都没想到,原本以为自己控制得牢牢的筹码居然莫名其妙地自己跑了,更令他愤怒的是,十三阿哥之所以能够逃跑居然还有自己的族人的帮助。
想到这,土谢图汗愤怒之余又不由得生起惊恐,难道自己连族人都控制不住么?如果十三阿哥不跑,而是利用这些族人来砍自己的脑袋的话,是不是自己的人头就稀里糊涂地被砍掉了?
“大汗,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土谢图汗借着火光望去,看见了鄂尔泰派来的官员。
“原来是吴大人。”土谢图汗笑了笑,平静道:“没什么大事,围栏出了问题,跑了些牛羊而已。”
“就跑了些牛羊?”吴大人似乎有些不信,神色诧异地问道。
“是呀,千多头牛羊,还有几十匹马,该死的狗奴才!连个围栏都弄不好!”土谢图汗有些生气地骂道。
接着,他笑着对吴大人道:“手下闯了祸未免有些慌张,惊搅的吴大人,实在是小王的过错。”
“哪里哪里,牛羊向来就是蒙古各部的根本,大汗为此生气也是自然,不必如此。”吴大人同样笑着说道。
“哈哈哈,这些小事让下面的奴才去办吧,吴大人还是早些去休息吧,这夜还早着呢,等明日小王再给吴大人陪罪。”
“大汗此言折杀卑职了,既然没什么事,卑职就去歇着了,大汗也不要多过于操劳才是呀。”
两人客套了几句话,吴大人拱了拱手朝着他的营帐而去,直到见不到吴大人的身影,这时候土谢图汗才向额日斯招了招手。
“尽量派人去追,如果能追上最好,假如追不上的话……就回来吧。”土谢图汗低声说道,原本他是打算大张旗鼓的,可刚才出现的吴大人让他警觉了,如果他这么做不等于告诉清廷的人十三阿哥一直藏在他的部落里么?
额日斯正要离去,土谢图汗顿时又喊住了,神色阴沉地交代了他几句,额日斯一愣,正要劝阻,但见土谢图汗那张极为难看的脸,他最终无奈点了点头。
回到帐中,吴大人立即招来亲随,让他悄悄出去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过了片刻那亲随返回,低声说没打听到确切消息,根据蒙古人所说就是跑了些牛羊和马匹,就在刚前,土谢图汗以此砍了十几个守卫的脑袋,还派了千骑去追赶那些牛羊和马匹去了。
听完后,吴大人默不作声,挥手让亲随退下,随后他眉目中却皱得更深了几分。
第六百二十六章 接风酒
张高蓟的部队再往北就是南阳了,南阳此地是兵家要地,更是当年光武帝所兴之处。
随着明军的强势推进,清军最终主动放弃了襄阳一线,向北撤至南阳,以南阳的地形以抗明军,同时南阳又连通东西,使清军两部形成互通支援之势。
张高蓟当年南昌一战作为副总兵的他大意轻敌,在清军对阵中吃了大亏。
战后,张高蓟因伤被送回后方休整,修养了几月后他主动提出再上前线的申请,而这时杨勖已领兵打到了襄阳,随着明军战线的拉长,明军也正是用人之时,故此杨勖奏请军机处,又一次把张高蓟调了回来。
回到军中的张高蓟依旧任副总兵之职,这次回到队伍,张高蓟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一意要血洗前耻。
“副帅,祝侯爷来了。”
“快快有请!”张高蓟连忙起身道,同时快步迎了出去。
到了门外,只见身着朱红袍服的祝建才正翻身下马,张高蓟堆起满面笑容几步走上前去。
“祝某人何劳张副帅亲迎?实在是太客气了。”见到张高蓟,祝建才满面春风地客套道。
“侯爷说的哪里话,先不说侯爷乃我大明威武侯,更是复明先驱,我军中前辈。今日侯爷屈尊能来末将处是末将的荣幸,末将如此迎接侯爷已是失礼了。”
“哈哈哈,人都道张副帅骁勇异常,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你我都是军中出身,也不用摆那些客套了,走走走,今日我们兄弟好好喝一杯。”祝建才哈哈大笑,一把拉着张高蓟的手道。
张高蓟连连点头,两人如同老友一般携手向院内走去,边走边谈笑风生,真是和谐异常。
丢了河南后,祝建才狼狈逃入湖北,随后又接连受到隆科多部的追杀。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实在是走投无路的祝建才最终归顺了大明。
祝建才此人虽人品不怎么样,但毕竟是起义军的前辈,当年和袁奇共同反清的义军首领,而且反清以来,祝建才率部席卷五省之地,更在清廷腹地闹的天翻地覆,使得满清元气大伤。
可以说,正是有当年袁奇和祝建才两人吸引住清军主力,这才有朱怡成在宁波的坐大,最终趁清军主力无法东顾的情况下拿下南京,恢复了大明。
无论祝建才的人品究竟如何,仅凭于此他对于大明就是有功的。更何况祝建才当年被封为威武侯,这也是大明承认的,出于政治考虑,朱怡成同意了祝建才的归降,但对于如何安置此人却另做了一番安排。
祝建才的爵位自然依旧是威武侯,这可是朱怡成当年在袁奇军中亲自封的,这点没有异议,不过祝建才后来的王爵自然是去掉了,对此祝建才也没任何反对,毕竟所谓的王爵是他自封的,大明根本就不可能承认。
对于祝建才的部下,投大明后,祝建才还有三万多兵马,这些兵马良莠不齐,其中真正的精锐大约八千人左右,其余二万多人都是未经严格训练的义军。其实就算这八千精锐,大多也都是积年老匪和八卦教的骨干,这些人跟随祝建才虽抗清有功,可也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对祝建才继续领兵的问题朝廷中意见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祝建才继续执掌他之前的部队。
所以后来大明对祝建才的部队进行整编和调整,除了最终给他留了一支几百人的亲军外,其余部队全部拆分后另行安置,并且限制祝建才在军中传播八卦教的教义,这样一来等于把祝建才的根子直接挖了,让他再也没有能力拥兵自重。
原本,朱怡成以为祝建才会对这样的安排恼羞成怒,甚至心生反意,他甚至做好了一旦祝建才部有所异动的话,监视其部的明军直接以谋反的罪名灭掉祝部的准备。
可谁都没有想到,祝建才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对朝廷的命令执行的不折不扣,甚至有祝建才的几个部下为此企图搞兵变来要挟朝廷,反对部队整编,却被祝建才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拿下后直接砍了脑袋,随后又把脑袋送至南京,同时还上了一份请罪奏折,奏折写的情真意切一片拳拳为大明尽忠尽职的忠心。
祝建才如此识相,倒也让朱怡成很是意外,就这样祝建才的部属很快就完成了整编,随后朱怡成又给了他一个杂牌将军的头衔,从军职的爵位来讲,祝建才可以说是军中地位最高的,但实际上当年驰骋风云的祝大将军已成了没牙的老虎,拥有的仅只是虚衔罢了。
可以说,祝建才此人真正给世人展现出来什么叫能屈能伸为大丈夫!原本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是在南京任职,朱怡成甚至为他在五军都督府安排了一个右军都督的职务。但由于中原大战在即,祝建才之前久在中原,这里曾经是他的地盘,考虑到大战需要,再加上祝建才又上书表示归明后寸功为立,愧于居此高位,主动要求去前线帮忙,为此朱怡成决定把祝建才暂时归于杨勖军中,安排了一个参赞军务的职务。
这一次,张高蓟作为先锋一路北上,抵近南阳,杨勖就把祝建才调至张高蓟军中,以协助他展开对南阳的军事行动,所以今日是祝建才刚到张高蓟军中的第一日。
客套一番,见天色已晚,张高蓟直接摆下酒宴为祝建才接风洗尘。两人都是军中将领,同是经历过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有着共同语言。
虽然军中不得饮酒,但他们这顿饭不在军营所以不受这规矩限制,两人吃的很是尽心,尤其是两人谈到各自经历过的战阵时,更是说的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当年小弟跟随杨大帅南下,在龙门同蓝理这老小子大战,这一仗打得是天昏地暗,双方十万大军厮杀数日,就连杨忠大哥,哦……就是当初担任大帅亲卫统领的参将杨忠都亲自上了战场,最终战死军中。”张高蓟说到这不由得感慨起来,龙门一战是他所经历过最残酷和激烈的一场战役,那一仗虽最终是明军获胜,可实际上经过这一仗后杨勖已失去了继续进攻的力量,如果不是明军的南路军依旧完整,广州最终能不能拿下都是未知。
“哦,蓝理如此难战?”祝建才听着听着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之前从未同蓝理交手过,但他却知道明军的厉害。
相比自己和白莲教,虽然在各省纵横一时,可实际上面对清军主力的情况下能保持平手就不错了,许多时候往往都是靠着人多和偷袭战术才取得的上风。
相比之下,更为强大的明军居然在蓝理手下吃了如此大亏,甚至可以说龙门一战其实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假如当时清军能多给蓝理一些兵马的话,或许整个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自然!”张高蓟正色道:“侯爷你没同蓝理交过手或许不知,蓝理这家伙老归老,却实在是一员虎将!如果不是蓝理,恐怕这福建、广东两省早就被我大明拿下了,也不会耗费了如此多的军力和时间。战后,就连大帅也感慨过,假如蓝理兵力再多些,败的就是我明军,到时候别说拿下广东了,甚至连到手的福建都保不住啊!”
祝建才点点头,眼中精光一闪顿时笑道:“这天下大势依旧在我大明这边,清狗气数已尽,就算有蓝理这种虎将又如何?清廷上下都是尸位素餐之人,有如此将领却不会用,足以证明天命在我大明啊!“
“侯爷此言有理!来来来,我敬侯爷一杯。”张高蓟闻言顿时也笑了起来,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甘
笑呵呵地放下酒杯,祝建才又吹捧了几句,让张高蓟更是大起知己之感,两人越说越是投机,酒过三巡,张高蓟这才提起了南阳之事。
“此次小弟为军中先锋,大帅给我的任务就是攻击南阳,以支援中原之战。小弟知道南阳曾经是侯爷的地盘,当年侯爷又曾在南阳驻军,不知此战侯爷可有何可教小弟?”
“哈哈,副帅此言过了,我当年只是带着一帮泥腿子瞎闹腾,那里比得上我大明天军的威武?再者副帅久经沙场战功赫赫,更不是我等可比的,谈何什么教也?”
“侯爷过谦了,这天下谁不知侯爷的威名?如今大帅派侯爷来我军中,正也是依重侯爷的能耐,为我大明,为此战一战而定乾坤,侯爷就不要卖关子吧。”见祝建才打着哈哈,张高蓟笑着摇头。
祝建才顿时又谦虚了几句,这才道:“副帅如此说,我祝某人再推辞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可先说明,对于中原判断只是我一家之言,仅是做参赞而已,如有错言还请副帅包涵一二。”
“无妨无妨,侯爷但说就是。”
又喝了口酒,祝建才这才说起了河南的情况,毕竟他在河南纵横一时,而且同清军多次交手,无论地形地势还是敌人的情况远比其他明将为之了解。
至于南阳之地,原本又是他屯兵之所,直到后来王致清由川中入中原,为了让王致清部吸引清军主力,为自己减轻压力,祝建才这才把南阳送给了王致清。
当即,祝建才也不隐瞒,为张高蓟讲解了河南的情况,尤其是对南阳一地的细节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通,这一说就是好久,边说祝建才还拿着桌上的杯盏碗筷点着酒水画起了地图,张高蓟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明之处开口询问,祝建才也不厌其烦地对此一一讲解。
整整一个多时辰后,祝建才这才讲完,这时候张高蓟忍不住感慨道:“今日听侯爷如此一席讲解,着实是茅塞顿开!小弟这里多谢侯爷,等拿下南阳,侯爷今日此举可占首功!”
“哪里哪里,副帅言重了。”祝建才极为谦虚笑道:“我祝某人原本就是军中参赞,为副帅谋划是职内的事。何况回归大明后,我祝某人寸功未立,实是心中不安,只要能帮得上副帅,帮得上我大明,这些小事何足挂齿。”
“侯爷高风亮节,小弟佩服。”
“哈哈,这话过了,过了呀,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一顿酒直喝到夜半三更,醉熏熏的祝建才拒绝了张高蓟留宿好意,摇晃着身子在对方的相送之下告辞离开。
由于喝了酒,祝建才自然不可能和来之前那样骑马,所以张高蓟特意给他准备了一顶轿子,祝建才也没客气,道了声谢后由人扶进了轿子,随后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约两刻不到的时间,祝建才的轿子来到了离张高蓟处不远的一个院落,这里是特意为他安排的临时居所。轿子落停,祝建才的亲卫连忙上前揭起轿帘,正要伸手去搀扶喝多了的祝建才,祝建才摇晃着身子勉强站立,几步路的距离走了好一会儿,等到迈进院门后,却没想祝建才却稳稳当当地自己突然摔开了亲卫的手,只见他脚步沉稳,目光锐利,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大步流星地走进房中,一个亲卫连忙端上了茶水,用茶水漱了下口,再洗了把脸,去掉了些身上的酒气,随后祝建才坐在椅中静静思索着。
“王爷……。”
“嗯!?”
亲卫刚轻呼了一声,就感觉到祝建才冰冷的目光朝着自己射来,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用力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侯……侯爷……。”
祝建才如同杀人一般的目光这才渐渐缓和了下来,他盯着那人看了看,说道:“小五,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如今可不比往日,这说话行事需得小心在意,如果将来再说错了什么,办错什么,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是是是,小的明白……明白。”小五抹着满头的汗水连连点头。
咽了口口水,小五这才问道:“给张副帅的礼物已经备下了,不知明日是否送去?“
“不用送了。”祝建才摆摆手道:“那些东西暂且放着,等我日后吩咐后再做决定。”
虽然神色有些诧异,毕竟祝建才之前交代他先行准备好,等今日见了张高蓟后第二日悄悄送过去,可谁想一顿酒后祝建才又变了主意。不过这倒也正常,跟随祝建才久了,小五很清楚这位爷的心思变化极大,往往前一日说的话第二日就变,也不是一回两回,既然祝建才如此交代,他也只能称是。
“你下去吧。”祝建才挥挥手,小五张张嘴刚想说什么,最后还只是说了声是,接着告辞离开。
小五走后,屋里也就祝建才一个人,他依旧静静坐在椅中,手指搭在椅圈轻轻敲打着,脑海中回忆着今天和张高蓟的交谈,思索着自己是否有说错的话或者忽略的东西。
仔细回忆了一遍,祝建才这才确认没有问题,嘴角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在外人眼里,祝建才归明后混的不错,至少他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低,而且从解散其部,令其任由朝廷处置这举就让朝中对他警惕大减,就连朱怡成对此也当着朝堂上赞扬过他。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这个威武侯已经稳稳的了,将来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虽然不是直接领兵,但权利也不算小。等神州光复,他祝家就是开国元勋,世袭勋贵,只要子孙不败家,以后祝家于国同休是没问题的。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达到这种程度已经足以满足了。但祝建才是普通人么?当然不是!要知道他可是纵横一时,差一点儿和满清、大明还有袁奇四分天下的人物,最鼎盛时期甚至拥兵五十万众,自立为王的人物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邯郸
祝建才虽然有着私心,但他对张高蓟所说的那些却没有丝毫隐瞒,实际上他为杨勖参赞军事中对于中原的情况也都是合盘托出,这使得明军掌握了不少关于河南一地的情况。
祝建才是聪明人,因为他知道在这种事上打马虎眼,搞小动作是得不偿失的事。一旦战争正式打响,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明军遭受损失,最终追责的必然跑不了。
如今,明清双方围绕中原的布局已基本展开,大战几乎一触即发。在南边,是杨勖率领的八万大军,而在北方是林建章的七万人马,再加上征用的民夫和地方资源,明军动员总人数超过了二十万,其中战兵十五万中还有精锐的三万新军。
相比明军,清军的兵力就更为庞大。隆科多手中握着十五万人,郭亲王胤?有十万兵力已从四川至河南一带,其中张高蓟正面的南阳就是对方的驻扎区,拥有足足四万多精锐部队。
如果再加上已经抵至徽州和河南一线岳钟琪的江北大营兵力,那么清军的总兵力就超过了三十万,这还没算上从山东南逃的诚亲王部,如果再加上民夫壮丁等全算进去恐怕五十万都打不住。
可以说,明清双方总兵力加起来要接近百万了,由此可见中原一战是自明清开战以来规模最大,波及最广,参与兵员最多,也是决定天下归属的最重要一战。
正是因为如此,这场战争从双方开始接触后直到现在一直未还有最终的决战,这半年来,明清两军虽不断交战,可都是小规模的战斗,双方都在为最后的大战做着准备,暗暗积蓄力量,以图一战而尽其功。
林建章已经南下,如今正在邢台,邢台的部队主力依旧是贾成的新军,不过相比之前万人,如今已扩张到了一万五千新军和二万步军,总兵力为三万五千人。其余三万多兵力分别在陶馆和涉县,隐隐形成包抄邯郸之势。
同时其二部还担负着保护主力侧翼,防备山东而出的清军和长治方面的清军之责。
之前明军从北京南下,一路攻至邢台,为避免战线过长兵力不足,再加上南方明军还未做好准备,就此林建章把战线就摆在了邢台一线,故意放着邯郸未打。
对于林建章来说,邯郸城早就是明军嘴边的一块肉,只要明军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吞进肚子里。不过早打邯郸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邯郸拿下,那么明军就将直面安阳的清军主力,再加上邯郸为前方突出部,极易受清军三面攻击,所以林建章决定暂时不动邯郸。
而现在今日已不同往昔,随着明军在直隶已坐稳,林建章手中的兵力也比当初多了不少,兵力充裕的情况下,明军再打邯郸也无需顾虑之前的问题。再加上随着湖北、湖南等地陆续拿下,清军节节后退,眼下清军各部已全集中在黄河一线,再者江北明军大胜,山东清军又被迫南下,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正式决战的时机已到。
这一次林建章南下就是亲自指挥此战的,他刚到邢台的第一天就接到了锦衣卫传来的军报,这份军报是杨勖部来的,根据军报的内容,杨勖的先锋已到了南阳一带,已着手准备南阳之战,看完此报后,林建章再不迟疑,立即召集部下。
“大帅,这回打邯郸还让卑职出战吧!”林建章刚刚宣布了准备打邯郸的决定,贾成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我说贾成,当初老子在后面只瞧着你在前面吃肉,兄弟几个尽喝汤了,这回打邯郸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小子上。”贾成话音刚落,一个新军将领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贾成顿时眼珠子一瞪,冲着他嚷嚷道:“什么叫吃肉喝汤?这邯郸城当初就是老子留下来没打完的仗,再说了,我贾成一直驻扎在邢台为什么?不就是准备打邯郸么?怎么着?你周大头之前没当成先锋红眼了是不是?”
“怎么着?”周大头一耿脑袋不乐意道:“大帅让你驻扎邢台,这邯郸就是你的了?想的真美!还提当初的事,当初要不是你甩开老子冒进,老子早就比你先入邢台了。再说了,老子的兵眼下也在邢台呢,常言说得好,有肉大家吃,你老小子想吃独食?没门!”
“放屁!”贾成顿时发急了,手指着在场众人就道:“谁不知我这一部原本就是先锋,为先锋自然就冲锋在前。当初拿下邢台,再攻邯郸简直易如反掌,如不是大帅从大局考虑先放了清狗一码,这邯郸城早就是囊中之物了。大帅您说是不是?对了!老刘你是最清楚的,你来说说。”
被贾成指到的老刘顿时笑了起来,当即点头道:“老贾说的倒也不错,当初之事兄弟们的确清楚。不过老贾,你带的可是新军,是我明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这打邯郸城说白了就是件小事,想来区区邯郸根本不足我军一击。要是这种小仗也要你老贾亲自上阵,这也太小瞧我大明军士了。俗话说,杀鸡岂用斩牛刀?倒不如借着邯郸城给我等步军一个练兵机会?大帅您看呢?”
老刘说着,目光朝向了林建章,脸上还挂着无比期盼和真挚的笑意。可谁想贾成在一旁听老刘这么说简直气破了肚皮,原本以为老刘能给自己说几句公道话,谁想到这个平日里憨憨厚厚的老小子居然会玩这么一出?顿时气得他连连跳脚,大声反驳。
瞧着这几人为了谁当打邯郸的主将顿时吵成一团,林建章倒也不生气,作为主帅,有这么一群为当先锋而争得面红耳赤的部下总比好过遇到战机而胆怯不前的将军好。
只要他们在战场上通力合作,不拖友军的后腿,这种争执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还能极大地调动部下的士气和积极性。
直到他们吵的有卷起袖子打算用武力一决高下的时候,林建章这才拍桌子大骂一声,现场这才猛然平静下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骂将
众人停下了争吵,林建章毫不客气地指着每人大骂一通,骂得他们低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等一顿骂完,林建章直接宣布由刘志华,也就是刚才的老刘领一万步军担任主攻邯郸,周德胜,也就是周大头领三千新军协攻,至于贾成的新军主力在邢台暂时不动,等候命令。
这个结果宣布后,刘志华和周德胜顿时大喜过望,要知道在张昭部未南下的情况下,新军中贾成的部队是主力中的主力,而且正如贾成所说的,当初如不是林建章喊停,这邯郸城恐怕早就被他一口气拿下了。
无论从那方面来看,如今再打邯郸,这贾成都是不二人选。之所以故意在林建章面前争执,他们也只是有枣没枣打上一杆的算盘而已,反正作为林建章的老部下,他们都清楚林建章带兵的习惯,况且新军自组建以来就提倡竞争,各部队之间争夺激烈,作为主官如果闷声不想只甘愿随波逐流,这种人恐怕在林建章手下也呆不长,谁想到林建章真的选择了他们作为主攻邯郸的人选,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大帅!”听到这个宣布,贾成的眼框顿时就红了,忍不住喊了一声。
可当林建章的目光向他冷冷扫来时,贾成已在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出,但他神情中的委屈和不平谁人都能清楚地看出。
宣布决定后,林建章当即进行了安排,之后让两人尽快做好出兵的准备。等宣布会议结束,刘志华和周德胜兴高采烈地结伴而去,满面失落的贾成却忍不住留了下来。
“怎么?对本帅的安排心有不服?”见贾成一副斗败的公鸡模样,林建章端起茶来慢慢条斯理地问。
“大帅向来英明,卑职哪敢。”贾成带着怨气回道。
瞧着他这副样子,林建章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贾成明明憋了一肚子的委曲,却又不敢当面冲着自己发火,只是话里还明显的不服气,缓缓道:“既然没事,那你还不退下?”
“我……。”贾成张张嘴,一张脸憋得通红,他终于忍不住一跺脚道:“大帅!卑职不服!”
“不服?”
“对!”贾成抬头望着林建章,目光中满是不愤:“卑职所部向来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大战在即,邯郸城是我军首要目标,卑职自驻扎邢台以来,无不为谋取邯郸做准备,大帅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开战在即,为何不用卑职,反而要以步军为主力?”
“放肆!”林建章一拍桌子就骂道:“你从军多久了?来新军任职又多长时日了?难道你还是当年的大头兵不成?何时开战,如何打仗,用谁为先锋,这是你需考虑的事?军人的第一职责是什么?回答老子!”
“回大帅,是服从!”贾成一个机灵,顿时站直身子大声回道。
“娘西匹!你还知道服从?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居然和老子吹胡子瞪眼珠子,还有半点服从的样子?”
林建章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当初南下之时,军中决定你与张昭谁留守北京,你小子就嚷嚷着要南下,本帅考虑再三就把先锋之职交与了你。随后南下一路战来,你小子的确打的不错,如果不是当日时机未成熟,这邯郸早就被拿下了。但你小子就不想想,当初本帅为何要让你止步邢台?难道全忘记了不成?”
“卑职未有忘。”
“呵呵,亏你还记得!”林建章指着他鼻子继续骂:“如今大战就在眼前,中原一战事关大局,其重要性甚至比当年打北京还甚三分。清军虽弱,可也不是纸做泥捏的,眼下清军精锐云集中原,其兵力总数远超我军,一旦开战就连我都得谨慎用兵,步步小心,丝毫不敢大意。而你倒好,仗着自己之前的那些功劳,这尾巴简直翘上天去了?怎么?不用你部这邯郸城就拿不下了?”
“我……卑职……卑职并非此意。”贾成额头冒出了冷汗,战战兢兢地回道。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林建章接着再骂:“刚前刘志华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作为精锐,自然是我军的杀手锏,一个区区邯郸城,就要让本帅使出搏虎之力?本帅也太看得起清军了!此外,邯郸一旦开战,清军必然来援,陶馆和涉县虽有兵力驻扎,但大多仅是步军而已,如今岳钟琪部由江北向西已至黄河以南,估计不日就能进入河南,至于山东清军更是从徐州出有入商丘的迹象,清军有其两部相助,兵力更是大增。”
顿了顿,林建章又道:“还有长治方面的清军同样虎视眈眈,谁能确保战端一开清军不会极速增兵?这接下来的仗不仅仅只是一个邯郸城!更有大仗,恶仗要打!如果到那时候,本帅拿不出能一战定乾坤的力量,打成胶着,如何向朝廷,向皇爷交代?”
听到这,前一刻还垂着脑袋听训的贾成后一刻猛然抬起了头,他的眼中突然就冒出了精光。刚才的颓废和不愤转眼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炙热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大帅,您的意思是说……?”贾成连忙追问道。
“老子什么都没说,你小子给老子回去好好反省,要再有下次,你这兵也不要再带了,给老子滚去北京换张昭过来听命,哼!如是张昭在,老子可省心多了。”
“别!千万别!”贾成瞬间就堆起了满面笑容,乐呵呵地劝道:“老张在北京重要的很,再说如今大战在即,这来来往往不延误军机么?大帅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卑职听命就是。”
“听命?说的倒是漂亮?”林建章斜着看着贾成,贾成嘻嘻一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回去好好反省,再也不给他添麻烦。之后,在林建章的一声“滚”中,贾成屁颠屁颠地就跑了。
贾成走后,林建章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刚才那一番喝斥其实三分真七分假,主要还是敲打一下贾成而已,同时利用这件事激励部下的士气,以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好最后准备。
不过,林建章刚才说的的确也没错,他之所以暂时不用贾成作为主攻邯郸的确是出于全局的考虑,而且这一次打邯郸主要是试探清军的反应,战场瞬息万变,作为主帅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第六百三十章 战端已开
邯郸之战在二日后爆发,邢台的一万三千明军仅一日就抵达邯郸城下,随着猛烈的炮火声响起,明军开始向邯郸城发起猛攻。
战争一开始,明军就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虽然邯郸的清军数量并不少,足有近万人守卫,而且为了守护邯郸,清军早就对邯郸城防进行了加固。可是,面对拥有强大火器,尤其是在邢台驻扎多月,准备充分,无论从粮草、弹药都极其充裕的明军而言,清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仅仅交战一日,整个邯郸城就被明军炮火轰得七创八孔,城内清军伤亡惨重,清军守将虽第一时间就发出求援,可面对明军强大攻势,恐怕根本就来不及等到援军到来。
而局势的确也是如此,第二日上午,邯郸北门率先告破,随着北门的打破,明军的步军趁势而入,这时候邯郸陷落已是注定的结果。战斗至下午时分,大半个邯郸已落入明军之手,攻进邯郸城内的明军一路向南突破,清军节节抵抗却又无能为力,随着清军守将见大势已去,带着千余部下由南门朝着安阳方向狼狈而逃,邯郸正式告失。
前后三日就拿下邯郸,明军士气大振,占据邯郸后,明军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安阳进军。此时,安阳的清军已得知了邯郸告失的消息,清军大恐之下接命令直接放弃安阳,其部主动撤至汤阴,同时隆科多火速调动各部兵力在汤阴集结,以图在汤阴挡住明军攻势。
但谁想到,就在邯郸告破的当日,南路明军也动了,南路明军的目标正是南阳。
张高蓟领兵对南阳发起攻击,两军在邓州碰撞,随即展开大战。虽然清军的兵力超过明军,但交战后明军却占了上风,尤其是杨勖的主力抵达战场后,清军更是吃不住劲,虽然郭亲王胤?及时派兵增援,可依旧顶不住明军攻势。
见此,胤?无奈只能指挥部队向北撤退,渡过湍河重至防线,同时还放了把火烧毁了两岸的所有船只阻拦明军,但由于撤退实在太急,殿后的万余清军逃无可逃,为夺生路直接跳入湍河企图游过岸却被湍急的河水冲走者不计其数,其惨状触目惊心。
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中原就是一个火药桶,明清双方在中原之地囤集了近百万大军,而邯郸、邓州两地战端一开,整个中原都围绕着两处大打出手,战局为之一变。
北京城,张昭翻身下马,快步向守备府走去。
随着明军在中原的战争展开,北中国的明军主力大部都已南下,此时此刻留守在北京附近的明军只有三万多人。
这支部队以张昭为主将,大部驻扎的丰台,其余几部分别驻扎在其余各处,今日张昭入城是接到庄岩的命令。
“庄帅!卑职张昭报道!”
随着响亮的喊声,略带风采的张昭出现在了庄岩面前,庄岩抬手回了个军礼,随后招呼着他坐下。
“部队的情况如何?”庄岩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发问。
张昭汇报了一下丰台大营的部队情况,在丰台大营的部队是张昭新军的主力,同时还有部分后期收编和整编的部队,经过这小半年的训练和整编,虽然还未达到新军的程度,但已可称得上可用。
除此之外,还有北京周边各处的驻守部队,这些部队要以精锐相比当然不如丰台的新军,但是作为地方驻军也算马马虎虎,至少可以一战。
庄岩听的很仔细,边听他微微点头,其实张昭所说的这些作为总参谋长的他自然是清楚的,不过他今天把张昭叫来除了听取汇报之外,还有另外一事。
“中原大战已开始了,军报你已看过了吧?”
“回庄帅,卑职来前已看过军报了。”张昭正色回道,虽然他的回答平静,但从他的神色来看却是有些失落的,要知道当初明军偷袭天津卫,随后直攻北京城,他张昭都是不折不扣的主将,更在打下北中国的战役中立下了赫赫功劳。
可是现在,友军在南边打得火热,可是他却在丰台无所事事,虽然说军人的职责是服从,战端一开,北京的安危同样重要,但作为军人,那个军人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更何况是如此大战?
“怎么?有想法?”张昭的表情早就落在庄岩眼中,他笑着问。
张昭顿时挺了挺胸道:“回庄帅,卑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不过卑职心里清楚自己的职责。”
“说的不错!”听到张昭的回答,庄岩赞赏地夸了他一句。说实话,新军将领中以张昭和贾成最为优秀,此二人被称为新军中的双雄。不过相比之下,张昭行事更为沉稳,这也是当初庄岩和林建章商议后把张昭留在北京的主要原因。
如果说贾成是一员猛将,是新军的一把尖刀的话,那么张昭是能有成统帅的潜力,而且从这几个月张昭驻扎丰台,训练部队的情况来看,的确也证明了这点。
“今日把你招来是另外有事。”庄岩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昨日接锦衣卫报告,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庄岩把手边的一份东西递了过去,张昭急忙接过细看,这里面是锦衣卫关于察哈尔清军和蒙古各部的情报,随着前些时候锦衣卫指挥使张冉抵达北京后,进一步加强了北中国的情报网络,同时针对之前怀安之战的变数展开了专门的调查。
关于沙皇俄国的介入,张冉从南京抽调了一批精干人手,专门进行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很快就初步查明了清军在察哈尔的动静,并且了解到清军已在联合蒙古各部似乎着手准备一场军事行动。
相比中原,察哈尔那边虽然动静不是很大,但大明方面却不敢丝毫放松。要知道无论是山西、察哈尔还是其余蒙古各部,只要越过边墙就能直接进入明军控制区,一旦让清军集结起这股力量的话,是不容小视的,更何况其中还有沙皇俄国的影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