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偷袭
王东说干就干,由于后方物资运输到福州需要时间,但截堵年羹尧又时间紧迫,王东决定派出一支由三十条战舰组成的精锐分舰队先行南下,同时派出联络快舰前往澎湖,通知台湾的澎湖水师接命令后直接前往泉州汇合,一旦在泉州截住年羹尧立即用舰跑攻击泉州,前往不能再让他有坚清壁野的机会。
至于水师主力暂时等待后续物资抵达,而陆军也是如此,会派出千人的前锋向泉州挺进,大军待物资运抵随后跟进。
这个战术从整体来讲并没太大问题,而且从目前情况来看,任凭年羹尧一路坚清壁野将使明军的补给越发困难。虽说明军有水师之便利,可这些物资远不足以支持明军进行久战。何况福建多山,道路又难走,随着战线的不断推延,对于后勤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再者,如今福州成了空城,地方上一旦有风吹草动,再加上有心人挑动,福州百姓闹起来更是大麻烦。没有一个稳妥的后方,这打仗如何打?到时候别说占据福建了,弄不好就连已拿下的福州城都得拱手让出。
王东和杨勖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也是如此。就在明军占了福州城后的当日,福州城内就开始谣言四起,说什么明军由于未在清廷司库中得到钱粮,明军将领恼羞成怒,为满足大军所需决定对民间进行强行摊派,凡是福州城内的所有百姓,全部按其资产以十抽三,如有不足者或无恒产者其家人直接充入军中以役……。
一时间,福州城内人心惶惶,暗流涌动,甚至还发生了几起百姓冲击城门军士企图逃出福州城的事件,亏得王东和杨勖行动迅速,连忙带人在城中维持治安,重申明军军纪,并到处张贴安民告示,同时从随军的物资中拿出一部分来投入当地市场,以稳定因谣言不断波动的粮价和安抚人心,更狠下心在街头抓捕了一批闹事之人,当场进行处决。
一手安抚,一手铁血强硬,好不容易才把这事给压了下去,可就算这样整个福州依旧还是处于极度不稳之中。但现在他们也只能做这么多了,毕竟福州作为福建省城,一直对明军不为了解,尤其是在蓝理和年羹尧等人走前到处宣扬明军是流寇、土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吃活人心的反贼等等宣传后,更不用期望福州的百姓对于明军的态度会有多好。
情况直到第三日后陈五显赶到福州城,这才开始渐渐好转,陈五显本就是福建人,更是在福建一地赫赫有名的义军头领,再加上陈五显起兵后其部军纪严明,对百姓更是秋毫无犯,深得福建人心。有陈五显亲自出马保证,再加上后续的物资随船队陆续到达,大量物资的投入也使得福建物资短缺的现象得到了极大缓解,这样一来那些谣言也自然不攻而破。
可这样一来,大军所需的物资就更加缺乏。福州可不是小城,这是一座大城,稳定地方需投入的物资数量是极其庞大的,此消彼长之下,明军自己的物资就只能维持勉强,至少在宁波再一次大量调集物资南下支持之前,大军也只能暂时留驻福州。
“老子现在算是知道了,你老杨为何非得斩了年羹尧这个家伙不可。”王东咬牙切齿地说道,和他对坐的是杨勖,边上还有陈五显。
“年羹尧此人虽是进士出身,但他这人向来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再加上此人为达目的从来不在乎手段,其更无丝毫廉耻之心,这种事也就这家伙能做得出来,当初南下之前我就应该想到的,还真是大意了……。”杨勖脸上带着愧意摇头道。
“行了老杨,这也不是你的错,谁晓得这年羹尧居然会是如此。对了陈兄,现在福州城里没大碍了吧,还多亏你来的早,要不这麻烦还真不容易解决。”王东说着话,接着又对陈五显道。
“这还亏得王帅和杨将军大力支持才能平息此事,年羹尧如此而为的确难以应付,不过总算好如今已经安抚了下去。不过王帅,后期物资何时能到?据说年羹尧已快退到泉州了,一旦再来这么一出这麻烦还是不小啊!”
陈五显话中明显是告诉王东必须尽快整合兵力加快南下,如果泉州到时候和福州一样,那么接下来的仗就更难打。
这情况王东心里当然清楚,他算算时间道:“邬先生已接到急报,来信说正在抓紧起运,想来再过几日后续物资就能运到,而且前些天我早已派出战舰先行一步赶去泉州了,另外澎湖的张鲣张将军估计这时候也到了泉州,只要能在泉州截住年羹尧,他就没那么容易故伎重演。”
“如此就好。”陈五显顿时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人急急赶来,说有紧急军报。
接过军报一看,见是张鲣派快舰送来的,王东顿时笑道:“说曹操曹操就道,前面还在说泉州和张将军的事,这不张将军的军报就来了,估计他们已经在泉州截住了年羹尧,娘西匹!老子倒要看看他年羹尧被咬住了尾巴还有什么机会搞坚清壁野?”
说着,就拆开了军报的信封看了起来,可一看之下王东很快就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信来又看了一遍,一张脸先是发白紧接着又变得铁青。
“王帅,出什么事了?”见王东脸色不对,杨勖和陈五显同时心里一沉,急忙问道。
“派去泉州的水师出事了,你们看看吧。”王东强自按捺着心头的怒火,把手中的军报递给了杨勖,一双拳头是握的紧紧的,牙关更是咬的咯咯直响。
军报是张鲣派快舰送来的,但里面并非是好消息,反而是个坏消息。王东所派出的战舰虽然及时赶到了泉州,可谁想刚开始对泉州发起攻击,试图截住年羹尧部的时候,蓝延珍的水师主力突然间从海上出现,并直扑正对泉州进行炮击的分舰队。
仓促之下,分舰队连忙掉头迎战,但由于分舰队所处的位置靠近泉州港,而蓝延珍的水师主力又是从海上而来直接占据了有利地形,从开战开始分舰队无论从战舰数量还是地理位置或风向等等就落入了绝对下风。
一场激战,虽分舰队以寡击众拼命反击,可最终还是未逃脱惨败的下场。如果不是张鲣的澎湖水师在战斗快结束前及时赶到战场,分舰队恐怕就被全部送入大海了。可就算如此,三十条战舰的分舰最终只有四条战舰侥幸生还,分舰队指挥官陆章霖也随旗舰葬身鱼腹。
见澎湖水师赶到,蓝延珍并未恋战,有条不紊地撤出了战斗,澎湖水师也因急于救治分舰队战损和落海人员再加上对敌情况不明未追赶,此战就此结束。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云变幻
二十六艘战舰,这损失对于明军水师的整体规模来讲虽然不大,可不要忘记这二十六艘战舰可是王东派出的精锐,尤其是分舰队指挥官陆章霖是王东的爱将,早在宁波水师组建起就跟着王东了,后又在几次战役中立下大功。
本来,王东是打算等这次南征之后把陆章霖推荐给陛下,让他担任即将要组建的南海水师要职,而这次派下先行南下泉州也是出于这个考虑,试图让他在南征中立下足够的功劳。可万万没有想到,王东的举动却害了他,陆章霖出师未捷就葬生大海,连尸首都未能找回。
“蓝延珍!好!好一个蓝延珍!”王东气极而笑,他没想到明军水师主力南下的情况下蓝延珍依旧有胆量主动北上,还突然出现的泉州干掉了他这样一支分舰队。同时,王东也清楚,自己犯了轻敌之罪,在没有绝对掌控制海权的情况下贸然让分舰队南下,可以说分舰队的惨败王东有很大的责任。
张鲣在军报中还指出,由于蓝延珍的联合舰队主动出击,其目的显而易见,那就是要用这种方式阻拦明军水师对南征的水陆攻击和对陆军的支持。这种做法张鲣在之前曾在蓝延珍身上用过一回,而且也是这样的操作阻止了蓝延珍联合水师对蓝理和年羹尧攻击温州的海上支援,现在蓝延珍可以说依葫芦画瓢,把张鲣的招数拿来重用。
对于这招,张鲣深知其厉害,可以说在没有完全解决蓝延珍联合水师的情况下明军水师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在海上歼灭蓝延珍的水师,只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明军水师才能没后顾之忧。
另外,张鲣在救治分舰队之后就离开了泉州,带着澎湖水师暂返澎湖去了。这主要是担心蓝延珍会趁澎湖水师离开的机会掉头偷袭澎湖,一旦澎湖失守那么台湾就危险了,澎湖是绝对不能丢的,它不仅是澎湖水师的老巢,同样也是台湾的门户。
看完军报,杨勖和陈五显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此次南征,明军上下可谓士气如虹,在明军各将领看来只要大军一到,拿下福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可谁都没有想到,南征一开始的确是势如破竹,大军由温州而出直到福州,这一路上除小规模交战外福建地方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几个小县城更是闻风而降,无论是杨勖、王东或者陈五显,甚至后面即将抵达福州的马功成、钱大昌等,对于局势都是异常乐观,但大军在拿下福州后才发现,这困难才刚刚开始。
由于蓝延珍的联合水师出现的泉州,王东在损失了一支分舰队后不得不改变了战术。除派一支舰队驻扎福州,同时令澎湖水师在确保澎湖无碍的情况下派出战舰搜索蓝延珍水师的下落,而他的主力舰队从福州而出,开始向南找寻蓝延珍的联合水师,以期解决这个问题。
但当明军水师兵分两路找寻蓝延珍的时候,蓝延珍的联合水师却踪影全无,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几日后又传来消息,蓝延珍带领水师突然在霞浦东北的海面出现,对明军的运输船队发起攻击。
亏得明军的运输船队规模庞大,再加上得知蓝延珍的联合水师在泉州出现后宁波方面特意从崇明调了几十艘战舰增强了护航力量,蓝延珍的联合水师攻击时间不长,当发现短时间内无法吃掉这支运输船队,同时又担心王东的主力闻讯赶来,蓝延珍在以快打慢一连击沉多艘运输舰后就主动撤出了战场,掉头朝东而去了,等王东主力赶到清点损失,虽人员因救治及时整体损失不大,但那几艘沉入大海的物资算是彻底没了,气得王东是暴跳如雷。
南京城,朱怡成看完了由福建紧急送来的军报,眉头深深紧锁起来。南征福建所遇到的问题也是他未想到的,他根本没料到一个福建居然被打浙江还要困难,如今因为物资原因大军进展迟缓,水师暂时又被蓝延珍所牵制住无法全力支援陆军。更重要的是由宁波南下的运输船队随时随地可能受到蓝延珍的攻击,再加上因为蓝延珍联合舰队神出鬼没,完全采取的是海上游击战的战术,更给四海商行的海贸舰队带来极大威胁。
“这蓝延珍还真有一套啊,没想到学会了这么一招居然灵活运用自如?”朱怡成苦笑道,不过蓝延珍的战术虽然给明军带来了麻烦,但从福建战局整体来看明军的优势是无法改变的。
拿下福建,是朱怡成进而控制住整个南中国的重要一步,只有拿下了福建明军势力才能进入两广,一旦两广光复,那么明军就和清廷真正形成了各占半壁的姿态。
再加上南方气候宜人,风俗开化,良港众多,许多区域又同西方各国有着深入交流,控制住福建和两广区域,大明的水师就能近而把势力向南洋深处延伸,另外南方还有许多小国,这些小国稻米一年三熟,是天然的粮仓之地,如果运用的好,足以满足整个大明的百姓需求。
拿下南中国,控制整个南洋,会给大明带来极大的利益,也是支持大明以后北伐的重要一环。所以,福建必定要取,不仅是福建,还有已在朱怡成眼中的两广之地。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在福建的大军也要克服困难,尽快想办法打下福建。
为此,朱怡成亲自下令给前线,一是让邬思道保证前线的军需物资,二是让马功成想办法打破僵局尽快南下,之三就是王东的水师主力,无论如何要在海上打开局面,不管蓝延珍如何,他的水师不仅要保证航道的要求,同时也要保证对陆军的一定支持。
至于具体怎么做,又如何去做,朱怡成没有说,要知道朱怡成远在南京,对于前线指挥只需提出目标,至于那些细节方面还得靠前线指挥官自行判断解决,做完这些事后,朱怡成把目光投向了江西,根据锦衣卫的报告,江西方面的清军有攻击九江的预兆,清军在未做好完全准备,而且又是冬季马上来临的时候突然对袁奇部下手,这让朱怡成感到奇怪,同时也似乎闻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也许是感觉吧,朱怡成总觉得江西会出事,但具体会怎么样他暂时无法判断,只能让锦衣卫严密监视江西的动态,并让人给袁奇那边提了个醒,让袁奇小心在意。
无论朱怡成之前和袁奇有什么恩怨,但在现在他们至少同是明军,尤其是朱怡成正式登上帝位之后,袁奇和祝建才那边都发来贺文,以表示承认朱怡成及皇帝位。
仅从这点,袁奇就算得上是朱怡成的臣子,不管这臣子是否只是表面上的。何况大家最大的敌人依旧是清廷,在中华未被全部收复,清廷彻底解决之前,朱怡成是绝对不会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那怕最终有那么一天,那也是等神州大地重回汉人之手再说。
朱怡成的警告并没起到效果,或者说袁奇根本就没把朱怡成的警告放在心上。不久后,江西的清军就突然对九江发起了猛烈攻击,袁奇第一时间就拿在城中的清军使者开了刀,把人头砍下祭旗后亲自带兵出战。
但袁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两军对垒大战开始的时候,起初袁奇的大军是占上风的,清军甚至伤亡惨重,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袁奇的左翼突然间崩溃,从左翼出现了一支近万人的清军,这支清军几乎毫无阻挡直接从崩溃的左翼杀了过来。
左翼的崩溃实在太快,袁奇还未来得及调整清军就杀到了跟前,袁奇带领中军拼死抵抗,同时各部迅速回救,但之前被打得几无还手之力的清军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开始猛烈反扑,导致袁奇大军前后受敌,勉强支持了半个时辰开始败退。
袁奇部在野战大败,勉强保持部分军力向九江城撤回,谁想等他撤到九江的时惊愕发现九江居然落到了清军手里。望着城头飘扬的清军旗帜,还有和清军将领站在一起朝着他大笑的周忠良,袁奇当即气急攻心差一点儿从马上摔下。
九江的突然丢失使得后路被断,从而导致已是败军的袁奇部瞬间崩溃,几万士气大跌的军队在清军的追击下四散而逃,王友三为掩护袁奇带千人亲自断后,杀敌数十人后最后不幸陷入军中,袁奇部的将领战死、俘虏者更是不计其数,袁奇在高进等人的拼死突围下好不容易才冲了出去,然后逃入鄱阳湖不知下落。
九江之战袁奇先胜后败,更因为留守九江的周忠良献城使义军全线崩溃。占了九江后,清军趁势而击,没花多少时间就拿下了武昌,自此,除袁奇暂时未能抓到,江西还有几个小县城未打下外,割据一地的袁奇部几乎全军覆没。
第一百九十八章 郁闷的周师爷
“此战能灭袁寇,周大人其功不小,本帅已上折给皇上,以表周大人之功。”九江城中,隆科多设下宴,今天参与之人都是九江之战的功臣,作为朝中重臣,更是皇帝小舅子兼江西一战的统帅隆科多亲自给周忠良倒了杯酒,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这都是皇上在千里运筹帷幄,隆中堂奋战之功,奴才只是尽了些微末本分而已。忠良之前误入歧途,如今能得皇上宽待,重归大清,奴才心中更是喜不自禁,如今是心潮澎湃,简直不能自己啊……。”周忠良诚惶诚恐双手接过酒杯,眼中蓄满泪水,更能为自己如今能正大光明的称为奴才而兴奋不已。
没错,他周忠良现在终于是奴才的身份了,别忘记他也是旗人了,而且之前所蓄的长发早就剃去,重换了金钱鼠尾,一身崭新的布政使从二品官袍更是令他兴奋不已,这多年的夙愿终于得尝,他周忠良就算是死也值了。
“好!真是好奴才!”听到如此表忠心的话,隆科多高兴不已,灭掉袁奇部,夺回江西各地,他隆科多此战打的漂亮,康熙得知后必然龙颜大悦,等转身北上同中原各部汇合,再把祝建才部也灭掉的话,那么天下反贼就剩在南京称帝的朱怡成了。
周忠良连道不敢,等干了手中酒后,又拍了一阵马屁,令隆科多更是高兴不已。
“鲍将军,之前野战亏鲍将军临阵倒戈弃暗投明,要不拿下袁奇还真不容易,来来来,满饮此杯!”隆科多对一位身着五品官服的武将说道,这个武将叫鲍坚,袁奇在余姚起兵后攻打绍兴,鲍坚当初是绍兴府的守备,也是他杀了监军和同知打开的城门才导致绍兴被义军所占。
投入袁军后,鲍坚当了义军中的一个小头目,随后又参与了偷袭钱塘码头的行动,为袁奇能顺利展开对杭州的包围立下汗马功劳。
杭州大战失败后,鲍坚就跟随袁部侥幸逃脱,袁奇几次起落鲍坚都在其中,时间久了,袁奇对这个从清军中投过来的家伙也逐渐有了信任,拿下江西后论功行赏,鲍坚不仅封了总兵之职,还弄了个世袭指挥使的封赏。
可以说,袁奇对鲍坚可谓不薄,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临阵倒戈,掉转枪头令自己战败的人居然就是鲍坚。
之前大战前,鲍坚早就和周忠良暗中勾结在一起了,相对于义军中的其他人来讲,他们两人可以说是一丘之貉。他们都是之前为清廷做事,一为师爷,一为武将,也都是为了保命才投靠的袁奇,而今清廷私下来招,并许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在这种诱惑下他们哪里把持得住?
鲍坚指挥的左翼投敌导致袁奇兵败,周忠良趁袁奇在外作战暗中控制了九江里应外合献城更是令袁部遭受毁灭打击。可以说,此次拿下江西,这两人是功不可没,隆科多当然要好好敬一下这二人。
鲍坚同样诚惶诚恐,并在隆科多面前表了一番忠心。隆科多笑着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似乎注意到了鲍坚身上所穿官袍的品级,很是诧异地询问鲍坚现在的官职。
当得知鲍坚弃暗投明后,只是官复原职为守备的时候,隆科多顿时微有不满,甚至还当着鲍坚的面说鲍将军原来就是守备,如今为大清立下如此大功,难道我们大清连一个区区反贼都不如么?反贼尚知道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以鲍将军之功仅为守备实在是委屈了。
想了想,隆科多当即宣布,自九江落入袁奇之手后,九江镇就已名存实亡,如今九江光复,那么九江镇必要重建,不如由鲍坚暂以守备管身暂摄九江总兵之职,重建九江镇,而他也会上折给康熙皇帝细表此事,想来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鲍坚是大喜过望,这一下子就从五品的守备成了二品武官,而且是手握实权的一镇总兵。鲍坚连忙磕头谢隆中堂大恩,而隆科多扶起鲍坚后不仅好言安慰,让他好好做,用心做,还感叹了几句什么不能让功臣委屈的话,又交代旁人对于夺回九江的有功人员一个个造册给他,必须标注其功,他要亲自审阅一下,如果有封官不合理的,作为朝中大员有责任也有义务一一弥补。
隆科多如此一说,更令在场众人喜出望外,一个个打千的打千,磕头的磕头,口中喊着皇上英明,隆中堂英明的话,有几个人甚至还忍不住流出了泪水,用袖子擦着眼角樱樱哭了起来。
但此时,仅有一人脸色是难看之极,那就是最大的功臣周忠良了。在场的这些人可以说都是他暗中拉拢的,而且他们的官职也是周忠良所许诺的。倒不是他不想给他们更高的官职,一来是他拿到告身对官职是有限制的,外任文官六品,武官五品,他周忠良都可在上面自己填上任何人的名字,然后交由户部即可。
所以说,超过文官六品,武官五品,他周忠良根本就做不了主。就像是鲍坚那样,他最多也就能许诺一个五品的守备,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其次,周忠良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所拉拢的这些人必然属于他的一党,等投入清廷后,周忠良也需要自己的羽翼,以保他在清廷的地位。如果对方官职太高,甚至威胁到他地位的话,那么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呢?
周师爷的算盘打的的确不错,而且自酒宴前一切也如他所设想的那样。但是周忠良千算万算就没算到隆科多居然会有这么一招,以借酒宴犒赏功臣,又引出其功和其酬不符的事来,然后又以朝中重臣的身份直接推翻了之前对这些人的封赏,并保证追封他们的官衔。这样一来,他周忠良非但没做成好人,反而还成了阻碍他人的小人,而真正的好人全被隆科多做了,瞧着面前这一张张对隆科多感激不已的脸,周忠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迟幕
“王爷,您的药好了。”
鄱阳湖的深处,高进端着碗药蹲坐在袁奇塌前,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渔船,微风吹过湖面,泊在芦苇荡中的船身微微起伏。
此时的袁奇已没了往日的威风,一张脸腊黄,两眼处更是深深陷了下去,整个人更是消瘦的几乎不成样子。
“不……不用了……。”缓缓睁开眼睛,袁奇抬起手吃力地推开高进端着药碗的手臂,口中的声音又细又轻,如不是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王爷,您的身子必须得喝药,只有喝了药才能好起来!”高进说道,坚持把药放回了袁奇口边,另一手扶住袁奇的肩头。
袁奇依旧摇了摇头,他说道:“老二呀,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恐怕这一回是好不了了……。”
“王爷!”
“药放着等会再喝吧,让我先说些话。”袁奇的声音虽轻,但其中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高进迟疑了下,他只能暂时把手中的药放到边上桌几上。
“王爷,您往上靠一下,这样更舒服些……。”高进把一个枕头塞进袁奇背后,再小心翼翼地把他身子靠在上面,袁奇半坐在塌上,看着高进点点头,开口叹道:“老二呀,不用再喊什么王爷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喊大哥吧……。”见高进预正要开口,袁奇又道:“就叫大哥吧,都这个时候了,大哥想听你和以前一样喊我这一声。”
高进眼中顿时笼起了一层雾气,在袁奇期盼的目光中终于改口喊了他一声大哥,听到这一声大哥,袁奇顿时露出了笑容,左手放在高进的手背上轻轻拍道:“这就对了,你我生死兄弟,老三现在走了,大哥也就剩你最后一个兄弟了,能再听你喊我声大哥,大哥这心里高兴呀!”
“大哥!您别多想,当下要紧的是好好养病,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想当年四明山、杭州之战后您不是一样都熬过来了么?等您这身子骨好了,还带着兄弟们一起干大事!”
九江一战,由于周忠良、鲍坚等人反水导致王友三断后最终战死阵中,几万大军当即崩溃,袁奇在高进的拼死突围下这才逃入鄱阳湖,带着残兵败将躲在此处。如是堂堂正正的两军对垒,袁奇不敌清军战败也就算了,可是九江一战其实非战之罪,如果不是鲍坚的左翼临阵倒戈,而周忠良又趁着袁奇出战的时候私通清军,直接把整个九江城全献了出去,这些导致袁军后路被断,军心动摇的话,那么九江一战以袁奇的实力绝对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更令袁奇痛心的是,自己的老兄弟王友三为他断后没入了阵中,自袁奇和高进、王友三这三人结义以来,三人可是情同手足,患难与共。无论是当年的四明山战败还是后来的杭州大战惨败,这两个兄弟一直对自己是不离不弃,想来古之三国的桃园刘关张也不过如此吧。
而现在,自己兵败,王友三身死,其最终原因是因为袁奇之前自以为聪明,可没想到最终却是玩火**。可想而知,袁奇如今心中的郁气会有多么的重。逃离九江后,袁奇在路上就吐血三升,就此一病不起,这些日子如果不是高进细心造料,恐怕气急攻心的袁奇早就一命呜呼了。
“一步错,步步错,我袁某自认为是个英雄,可实际上却是个无能的庸人,不仅害了自己,还害苦了兄弟们,这都是我袁某人自作自受啊!”两行泪从袁奇眼中滑落,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时候的袁奇已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更没了往日的勃勃英气,留下来的只是无限的悔恨和伤痛。
“大哥您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重整旗鼓未得知啊!老三的仇我们还要报!您难道忘了老三的仇了么?”高进心道不好,这人最怕就是失去了意志,一旦没了意志那么任凭是多强的人都会垮掉。何况,如今袁奇已是重病在身,如果他连自己都没了求生**那么就算是服了仙丹妙药也无济于事。高进连忙把话题转移到了王友三身上,试图用王友三来激起袁奇的意志。
“大哥这些年做了许多错事,不仅看错人了,还用错了人,更重要的是对不起你和老三啊!”袁奇虽然病重,可他的心里却清楚的很,他缓缓说道:“大哥这身子是铁定不成了,你们也不用再折腾,也许早点走也能早点和老三相聚,这也算是件好事。老二啊!你一向头脑清醒,胸有韬略,大哥如能早点听你的话也不会让兄弟们落到如今地步……。”
“大哥!”
“先听我把话说完。”袁奇目光坚定道:“大哥无能,以至周老贼和鲍坚这个小人一起反投了清狗,最终害了大家,如今大伙躲入鄱阳湖中,但别忘了这两个小人当年也随我军在湖中藏匿过,如大哥料的不错,清狗很快就会追寻而来,鄱阳湖虽大,却不是我等久留之处,老二你是明白人,此时当立即西进,江夏那边几县部队应该还在,尽快收拢我部剩余军力,方能有一线生机。随后,按之前大哥曾和你说过的,想办法入川,然后在川联合白莲教的兄弟重整旗鼓,再举大旗,才有报仇的机会……。”
说到这,袁奇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如果清狗已拿下了江夏,那么西进之路就不可为了,不过到时候老二你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直接掉头向东!”
“向东?大哥您是说……?”高进顿时一愣。
袁奇点点头道:“没错!向东去!你可带人向东入浙江,随后北上去南京,直接去投永业天子。想当年我袁某人不识真龙,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成就霸业,可最终还是被龙归大海。但不管怎么说,这千错万错都在我袁某一人身上,何况我袁某人再怎么样当年也曾救过永业天子一命,如今人死灯灭,以我这忠勇王的名号想来永业天子为安抚天下必不会为难于你。如今天下,如无法自立也只有永业天子能有力量为我兄弟报仇,至于祝建才,呵呵,不是大哥小瞧于他……。”
袁奇的确不是平常人,此时此刻他的眼光依在,而且他算定高进就算去投朱怡成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一来他袁奇的确救过朱怡成的命,如果不是当年王友三劫了囚车,朱怡成估计早就被拉上刑场受千刀万剐了。二来,得罪朱怡成的人是他袁奇而不是高进,高进当年对朱怡成还是比较客气的,再加上高进在袁部中的威望也高,如果去投朱怡成,对于朱怡成来讲正是借高进直接把袁部直接纳入其囊的机会。第三,袁奇说的很清楚,人死如灯灭,中国人一向讲究死者为大,况且他袁奇还是大明的忠勇王,这个王爵就算朱怡成也是承认的,为安抚天下,争取人心,朱怡成绝对会厚待高进,所以高进去南京同样是一条好出路。
“大哥,此事还是再议吧,如能入川我觉得还是入川为好,不过眼下您的身体更重要,这样吧,我立即着手准备联络江夏那边,您先喝药,耐心等我消息。”高进如此说道,袁奇听后心里先是一叹,紧接着又是有些激动。
他叹的是高进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以他为主,不肯直接去南京投朱怡成,这样一来对于高进来说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而激动的同样也是如此,高进这么做的用意袁奇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在了,但他高进依旧要继袁奇把这份基业传下去。
服侍着袁奇把药喝了,也许是喝了药的缘故,也或许是前面说了那么多话用尽了力气的原因,袁奇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走出船舱,高进连忙招来人准备转移,袁奇说的没错,如今鄱阳湖不是久留的好出去,得尽快赶到江夏收拢剩余的义军兵力,这才能想办法重整旗鼓。
周忠良没想到自己被隆科多摆了一道,如今他虽身为江西布政使,可实际上却成了光杆司令。隆科多轻而易举地用几句话就把他费尽心机拉拢的那帮人全拉走了,不仅如此,隆科多那些话更给这些人心里订了根刺,仿佛他周忠良自顾自己荣华富贵而刻意打压他人一般。
但这时候也容不得周忠良后悔了,既然上了贼船他也下不来了,再加上隆科多是什么身份?哪里是他一个投诚的反贼能招惹的?就算给周忠良颗虎胆他也不敢呀,这时候的周忠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以实际行动证明他对大清的忠诚,以求得隆科多的认可。
袁奇判断的没错,酒宴之后,摆正心态的周忠良就找到了隆科多,不仅送上厚礼还表了一番忠心,更是主动把袁奇等人在鄱阳湖可能藏身之处合盘托出,建议隆科多尽快派兵在鄱阳湖扫荡,以彻底解决袁奇及其残部,而他周忠良甚至主动请缨带路,看着这个真正忠良的带路党,隆科多是笑容满面,拍着他的肩膀连称几声好,乐得周忠良顿时半边骨头都快酥了。
第二百章 调虎离山
福建的战事还在继续,蓝理、年羹尧坚清壁野的战术给明军向南推进带来了不少麻烦,而蓝延珍的舰队主动出击更是让王东在大意之下吃了个闷亏,尤其是后者,在海上神出鬼没,甚至还威胁到了明军向前线的运输船队。
朱怡成的指示下达时,邬思道就加重了对运输船队的保护,同时也对于前线的物资调拨更为重视,为了保证物资供应,他征得朱怡成同意后把部分物资的运输直接交由浙商进行,以补充民壮的不足,同时也因为有浙商的加入,使得部分闽商见利也加入了进来,两省商人的配合下使前线物资紧张得到了一定缓解。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蓝延珍的联合舰队,这支舰队存在严重威胁到了明军南下的整体计划,要想破局,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但究竟如何解决,这却不是那么容易。
当初朱怡成打杭州,占南京的时候澎湖水师就用过这一招,蓝延珍面对这种情况并无什么办法,只能和澎湖水师在福建沿海兜圈子,从而失去了掩护蓝理进攻温州的机会。而现在,蓝延珍把对手的战术重演,如果明军以同样方式应付的话虽然可以起到一定效果,可对于水陆两军合击福建的整体战略却无法执行了。
经过仔细盘算,再由庄岩的总参谋部进行推演,明军最后决定采取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新战术。南下的水师主力和澎湖水师重新进行组织,在保证澎湖和运输舰队的安全之外,其水师主力对福州以南的清军各港口城市进行袭击战。
这样做,非但能打破被蓝延珍牵着鼻子走的困局,同时也能迫使蓝延珍放弃海上游击战,从而找到同清军水师进行决战的机会。福建沿海上千里,大小城市有十几个,如果再加上广东的蓝延珍南澳老巢和其他城市,那可攻击的目标就更多了。
为此,明军选择了以泉州、厦门、东山、南澳一线为攻击目标,水师主力并不恋战,采取以多打少,以快打慢的战术,对攻击目标也以破坏为主,一时间福建沿海各城损失严重,就连清军在厦门的金门岛都曾被围攻整整一日,躲在厦门港口的福建水师小部根本就不敢出战,明军炮击金门几个时辰后这才主动撤离,而金门工事损失不小,真正死伤者虽然只有百多人,但给予清军在士气上的打击是极其巨大的。
炮击厦门后,明军水师直接又去了南澳,南澳可是蓝延珍的老巢,而且南澳方面根本就没料到明军水师在未解决蓝延珍的联合水师情况下就大摇大摆地南下,一时间仓促应战,差一点儿被明军水师攻破防御。同坚固的金门相比,南澳的损失更大,明军撤离前直接一把火还烧掉了南澳码头,作为南澳水师驻地,码头被毁的南澳起码一个多月无法恢复,之后明军又大摇大摆地离开,至于去了哪里惶恐不安的清军也不知道。
明军战术的改变,一下子使得福建方面极其难以适应,沿海各城更是人心惶惶,消息传来,拖儿带口向内陆迁移的百姓数不胜数,这给清军对福建的防御带来了极大困难。
蓝延珍是过了七八天后才得知消息的,知道这情况时他的舰队正在琉球,此时的琉球是大清的属国,上国舰队在属国港口驻扎当地官员当然不会说什么,而且还竭尽全力为蓝延珍提供补给。
按蓝延珍原本的打算,他准备用海上游击战术反客为主,牢牢把主动权抓在手中。可谁想明军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后很快就调整了战术,从而采取了现在的战术来进行应对。
面对这种情况,蓝延珍一时间犯了愁,如果继续之前的游击战,或许他的联合舰队能够给明军的后勤带来一些麻烦,可是福建沿海各城的安全却无法保证了。尤其是自己南澳老巢的遭遇更令蓝延珍忧心忡忡,毕竟明军水师无论从规模还是精锐程度都比他的联合水师更大,这种战术实际上是逼迫他的联合水师由游击战改为正规战,以彻底解决海上问题。
蓝延珍没有太多的选择,也许有人可以说蓝延珍完全可以不顾福建情况继续进行海上游击战,这样做不仅能给对手带来麻烦,更重要的是能保全自己实力。可不要忘记明军南下作战是两军并进,除了水师之外还有陆军,而整个战略上来看陆军才是起决定因素的,水师的主要任务是为陆军提供海上支援和护送物资南下,如能完全拖住明军水师,自然会给蓝理和年羹尧争取到一点机会,但现在要拖住明军水师已成了泡影,这样一来明军的陆军依旧可以继续向南推进,福建在烽火四起,沿海各城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战局会走到那一步蓝延珍心里非常清楚。
再者,蓝延珍虽是南澳总兵,但他的职权并不像所想象的那么大,他不仅要受年羹尧的节制,更要受朝廷的命令。和战报一起送来的还有年羹尧的命令,命令中让蓝延珍必须确保福建沿海地区的稳定,为防守福建争取时间。
这道命令令蓝延珍左右为难,不过蓝延珍也不会傻到直接派舰队和明军水师在海上决战,因为他根本就没把握在决战中取得胜利。为此蓝延珍思索良久,最终决定掉头北上,直接去打宁波。
这是一着险棋,蓝延珍只所以做这个决定是想围魏救赵,直攻对方的要害部位以达到调动明军水师的目的。对于宁波,蓝延珍并不陌生,而且他也很清楚宁波不是那么好打的,当年施世骠就是在宁波城下大败后自杀,蓝延珍想仅凭手上这支舰队占下宁波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但这样做有个好处,宁波是明军的重要基地,而且宁波外围的舟山群岛更是明军海贸商船的聚集地,一旦他带舰队攻击宁波,宁波必然不能坐视,而明军水师也必然会来救,甚至以期在宁波一带海上同自己舰队进行决战。
这样的话,就能把明军水师调离福建沿海,逼迫他们北上,以达到稳定福建沿海的目的。
第二百零一章 东海偷袭
为了攻击宁波,蓝延珍特意向部下封锁了南澳被明军偷袭的消息,要知道他所率领的舰队主力都是南澳水师,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必然会引起军心不稳。
在琉球完成补给后,蓝延珍就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从琉球至宁波要直接从东海走,为保证航路安全,蓝延珍的舰队先是率领舰队向西,先到赤尾屿,也就是钓鱼岛东边的小岛,这个岛面积不大,也就0.195平方公里,大约27个足球场的大小,岛上没有居民,但这地方却是中原王朝到琉球航道的必经之路。
舰队在赤尾屿停泊一日,一是作为休整和定航需要,大海航行靠的是天上的星星和罗盘,在茫茫大海上如果没有这些的话和容易迷失方向。何况现在可不是后世,gps、北斗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不仅是大舰队航行,就连老于跑海的商船在海上除了前者定位外还需要一些参照物,比如说海上的岛屿、礁石等等,以确保航向。
从赤尾屿再往西走,一直前行就可抵达福州,这是通常的航线,如果再向北或者向南,可以从沿海前往浙江或者广东。可现在,蓝延珍是不会走这条航道的,因为他一旦直接往西就会被明军水师发现踪迹,为保证北上的绝对隐秘,蓝延珍只能由赤尾屿从西北前行,直接跨越东海进入浙江东部攻击宁波。
这条航道不能说没人走过,但走过的人绝对是少数,而且危险性也极大。如今的船只,就算是蓝延珍水师的战舰也远不能和后世的战舰相比,水师中的主力舰大多都是赶缯船,赶缯船是大型福船的一种,一般长约70至110尺,也就是23至36米左右,每船的船工加水兵大致在110人至130人左右。
蓝延珍的旗舰是其中最大的一艘,长度超过39米,船上有船工40人,水兵117人,舰炮35门,相比其他赶缯船的25门舰炮火力足足增加了三分之一。
除了赶缯船外,水师还拥有沙船等其他各类船只,这些战舰无论从规模大小还是舰炮的拥有数量都远不能同赶缯船相比,有些少的更只装备了区区三五门舰炮,而且还是小型舰炮。不过相比赶缯船,这些船的船速要快许多,在海战上可以作为机动力量快速接近对方,以达到以快击慢,以小击大的目的。
但这些船只相比真正的远洋船来讲,在大海上航行的安全性要差些,所以联合水师要从赤尾屿直接航向西北穿过东海直达宁波,还是具有一定风险性的。蓝延珍是个谨慎的人,同样也是个果断的将领,在赤尾屿休整一日后,他就带着舰队出发,舰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小小的赤尾屿,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海平面上。
“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抵达舟山?”前面说了,在海上航行要定位除了特殊的参照物外就是靠天上的星星和罗盘,离开赤尾屿后,蓝延珍的舰队一连两日都在海上航行,确定方向和位置只能靠星星和罗盘。
“回大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日清晨我军就能抵达舟山外海。”负责舰队定位的军官看了看罗盘,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千万不要疏忽大意,对了,明日天气如何?”蓝延珍微微点头,随后又追问了一句。
“托龙王爷保佑,这几日天都不错,看来龙王爷知道大帅要办大事所以特别关照我军。”那军官笑呵呵地回答道,听到这话蓝延珍脸上也浮现了笑容。跑海的人都会看天,预测一两日的天气还是比较准确的,甚至可以说比后世的气象乱报更准确些。
自出发到现在,这老天的确帮忙,一连几日都是好天气。如果这时候海上突来风暴的话,恐怕蓝延珍的舰队不等到宁波就得损失惨重。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无味的,蓝延珍一方面计算着抵达目的地的时间,另一方面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攻击宁波,以达到此战的目的。第二日,天气果然如同那军官所说依旧是个好天气,尤其是当行到海上一路若隐若现的礁石附近时,下属更是确定他们的航行没错,这块没有名字的礁石为舰队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按照之前设定的航线等明天天亮之前舰队就将抵达舟山外海了。
离舟山越近,蓝延珍越是小心谨慎,这时候海上随时随地可能会出现来往浙江的船只。为确保安全,蓝延珍派出几艘快船作为前队,只要遇上任何船只,无论是商船还是渔船就全部击沉。
后半夜时分,一艘宁波商行的小型商船成了这道命令的牺牲品,由于夜间行船,航速缓慢的商船根本就没发现急速靠近的水师快舰,当几艘快舰贴近的时候,商船已来不及逃跑了,仅仅半个时辰都不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这条商船就被击沉,至于船上的货物包括船主和水手们连同船一起沉入了大海。
当天色逐渐发白,东边的海面呈现处一丝霞红的时候,蓝延珍的舰队已抵达了舟山外海,这时候的舟山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不过再过一个多时辰,随着太阳的升起,舟山将进入忙碌而繁华的一天开始。
站在船头,蓝延珍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远处舟山群岛的轮廓在他眼前渐渐展现,而他的舰队也已调整了航线,直接由东向西前进。这样做是为了借初升太阳阳光的掩护,以增加被对方发现的机会,同样也因为刺眼的阳光,就算舟山那边发现他们这支舰队一时间也绝对无法分辨出来他们舰队的身份。
“传令!布雁形阵,主力其中,快船两翼,目标舟山本岛!”蓝延珍下达了命令,通过旗号命令马上传达到了各舰,训练有素的各舰在前进中快速调整阵型,由之前的一字长蛇阵转为雁形阵,v字中间的是蓝延珍的旗舰,其余主力舰各在两侧,至于那些快速小舰在雁形阵的两翼穿插,而这时候风向也正合适,风帆在西北风的趋势下以极高的速度朝着舟山本岛而去。
一个时辰后,舟山群岛越来越清晰了,这时候太阳也完全跳出了水面,蓝延珍的整支舰队犹如在阳光的普照之下散发着金光,由东海而来直向舟山。
最早发现蓝延珍舰队的并不是舟山的守军,而是在舟山沿海打鱼的一个渔民。这渔民刚撒下了一网,正站在船头舒展着身子,当他看见庞大的舰队出现的东边的时候先是一愣,紧接着揉了揉眼,也许是觉得是太阳光让他看花了眼,可很快他就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一支庞大舰队。
“奇怪,我们大明的舰队不是南下了么?怎么从这个方向来了?”渔民有些纳闷,可当瞧见舰队中几艘主力大舰上挂着的旗帜并非是明军的日月旗时,这渔民先是惊的目瞪口呆,紧接着惊叫一声,连撒的渔网都不顾招呼着家人拼命掉头,边掉头边冲着四周大喊:“不好了!清狗的水师打过来了!乡亲们快跑啊!”
短暂的一瞬间,那些刚刚出海作业的渔船似乎如同被惊着的麻雀,升帆的升帆,划桨的划桨,各自朝着四面八方拼命逃窜,仅仅几分钟后,岸边的人也发现了蓝延珍舰队,惊慌失措地敲起了挂着的警钟。
“砰!砰……!”
随着几声炮响,蓝延珍的舰队前锋打开了炮门,冲着那些逃窜的渔船和岸上开始了炮击,炮子落到海上,巨大的水柱吓得渔民们魂不附体,可是这些小船跑的再快也快不过炮弹,当几艘渔船直接被炮子打中,船上的船老大连同他的船一起变成一堆碎片的时候,惊恐万分的渔民们更吓得不轻,有些离的近的船老大直接丢下船就跳下海去,拼命朝远处游去,而离的远的更是拼命划桨逃离。
“告诉大家不要恋战,全舰从本岛左侧穿过去,炮击不要停,能击沉多少就多少,至于岸上给老子看准了打!尤其是港口那边记得多轰几炮。我们的目标是宁波!舟山只不过搂草打兔子!”
舟山没有丝毫防备,被蓝延珍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蓝延珍并没有为之兴奋,反而他非常冷静下达命令。要知道他的主要目标是宁波,虽然他清楚直接入甬江攻宁波本城风险太大,可不管如何甬江口的宁波防御工事他必须要打一打,等打完了那边,想来宁波城必然震动,这远比只打舟山来的效果更好。
何况,只要封锁住甬江口,他可以放心掉转头继续打舟山,这样一来进退自如,舟山这块肥肉早一些晚一些吃都是一样的。
联合舰队在命令下达后如同蓝延珍的设想那样,整支舰队直接从舟山本岛左侧一路而过,凡是所遇见的各类船只上去就是一顿猛烈炮火,虽然有些武装商船奋起反抗,但在上百艘战舰,数千门大炮的攻击下根本无济于事。
舰队过处,一片火海,仅仅一个时辰不到,普通民船包括几艘明军水师的留守战舰几乎全被击沉或者击伤,其余离得远的也早就逃出了这片是非之地,而穿过舟山本岛的蓝延珍舰队已朝着甬江口快速而去,在江口的明军炮台也已多了数十个来回奔跑的明军身影。
第二百零二章 放饵(求票)
明军的反应训练有素,宁波离舟山并不远,当蓝延珍的联合舰队出现在舟山,并快速向本岛接近开始炮击的时候,宁波的定海以东地区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随着舰队向南通过本岛直扑宁波甬江口时,这炮声也越发清晰。
早在施世骠袭击宁波之前,朱怡成就在宁波各处设置了炮台,只不过当时的炮台是有其形而无其实,摆下的阵势也是为了吓唬福建水师的花架子。
不过在此战之后,宁波的各处炮台,甚至可以说是要塞在朱怡成的亲自监督下还是逐一建成,真正的岸防大炮也取代了之前的假炮,同时还有专门一支防御部队负责驻守,以确保宁波港和宁波城的安全。
当得知舟山被袭击的消息后,这支部队的反应还是极为迅速的,当蓝延珍的舰队穿过海峡来到离甬江口不远的地方时,炮台的兵员已经就位,一门门指向大海和甬江的大炮也已煺去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静静等待对方进入射程。
“传令各舰放缓速度。”蓝延珍命令道,接着拿起手中的千里镜朝着江两岸的炮台望去,想了想后又道:“左右各出三舰快船,冲过去看看,注意!让兄弟们小心了!”
传令兵连声应道,把消息传给了旗手,旗手再把统帅的命令船到各舰,不一会儿,从蓝延珍的舰队左右各有三艘快船从队列中而出,舰上风帆鼓足,前行一段距离后六舰组成一支冲锋阵形,朝着宽阔的甬江口冲去。
“老大,清狗出来了,打不打?”
甬江口最外的一号炮台,这是防御甬江的第一道防线,它和对岸的二号炮台左右呼应,不仅能直接封锁由东海入江的江面,还有直接攻击海面目标的能力。
炮台分上下五层,上面三层分别有六门、六门、八门共计二十门岸防炮,这些可不是战舰上的舰炮,而是重达数千斤以上的巨炮,威力大,射程远,一炮下去足够普通战舰喝一壶的了。至于下面两层分别是住人的生活区和弹药储存区,炮台内部还有专门的起降机械以供弹药传送,这些都是朱怡成让工匠们特别设计和建造的,在这时代虽然达不到后世的自动化要求,但这种半机械半人工的设备却能提高炮台的效率。
负责一号炮台的是明军把总,这是一个老义军,当年朱怡成打下宁波之前就参加了义军,只不过那时候他是一个大头兵。这人姓鲁,大家都叫他鲁老大,因为懂得用炮后来被调到甬江炮台当了炮手,在施世骠带福建水师进攻宁波的时候,鲁老大就是操纵江口炮台唯二的两门大炮的炮手之一,战后因功得到了提升,而今升到了把总,是一号炮台的最高指挥官。
鲁老大眯着眼望着清军出战的六艘快船,他一眼就看清楚这清军是要用这六艘快船来试探自己炮台的威胁程度,在他看来,凭借自己炮台的力量打沉这六艘战舰并不太难,何况对岸还有二号炮台在,以两座炮台的火力和地理位置,恐怕用不了一柱香的功夫就能把他们全部送进江中喂王八。
“你们几个小鬼头,看见点肉就嘴馋了?没出息!”鲁老大笑骂了一句,接着又道:“睁开你们眼睛瞧瞧清楚,真正的肥肉在后面呢,小子们!钓过鱼没有?心急这饵脱了钩大鱼就跑了。”
鲁老大紧接着正色道:“帮老子给对面的刘麻子,还有后面的兄弟们都说一下,随便开上几炮吓唬吓唬这些清狗,放他们过去,你们几个小鬼头也是一样,千万给老子记住了,千万别瞄太准,打沉了鱼铒没了大肉吃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听鲁老大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明白过来,一个个嘻嘻哈哈乐个不行,不就是糊弄清狗么?这还不容易?
六艘快船出了舰队,以最高的速度朝甬江口而去,此时此刻,清军的快船上的水师水兵说不忐忑不安是不可能的,明军在甬江设置了那么多炮台,还有那架在炮台上的巨炮,以他们的小船规模这一炮下去整条船和船上的人全得报销。
但军令难违,大家只能鼓足勇气借船速拼命向前冲,心中不断祈祷老天显灵,这炮弹千万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或许是这个祈祷起了效果,离炮台还有老远距离的时候,两边炮台的大炮就开始轰鸣了,当炮声响起,清军快船上的水手们各各吓得不轻,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丝,但转眼间,就看见那肉眼可见的炮子远远落到了离他们百多米的地方,六艘快船别说损伤了,就连溅起的水花都未半滴落到他们身上。
炮台的炮击一声接着一声,根本就没任何规律,至于准头就更不用说了,不是太前就是太后,要么就是太左或者太右,十几炮下去,只有一两炮才勉强挨到离他们十来米的距离,但除了用带有海腥味的江水给快船上的水手们免费洗个澡外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哈哈哈,这群银样蜡枪头,刚才白吓着老子了,弄了半天就是酒囊饭袋嘛,兄弟们,加快速度直接冲过去,让这些反贼瞧瞧我们的厉害!”快船上的千总见此魂魄大定,之前发白的脸色也因为兴奋变的红润起来,而那些水手也一个个全信心大增,这反贼的炮台造的不错,可惜上面操炮的全是一群生瓜蛋子,像他们这样打炮除非是瞎猫碰着死老鼠,要不把炮弹打完了都打不中自己。
现实给清军带来了极大勇气,六艘快船在看似惊险却没有任何威胁的巨大水柱中穿梭着,以极高的速度冲进了甬江口,不仅如此,已没了任何顾虑的清军水兵还用舰炮对着两岸的炮台进行反击,虽然这种反击意义大过实效,可瞧上去却很是热闹,你来我往之下,六舰毫发无损进了甬江,这个意外的结果让在海面观战的蓝延珍皱眉不已。
第二百零三章 钓鱼
“大帅,这些炮台就是样子货,打的热闹准头全无,您看!我们的前锋已进江了,这可是好机会,进了甬江顺流而上不用多少时间就能直接抵达宁波城外,到时候炮击宁波可是大功一件啊!如果能趁势拿下宁波那就更好了,到时候……。”副将在蓝延珍身边说道,显得异常兴奋,在他看来甬江防线有等于无,这时候还不趁势直入甬江一口气攻到宁波城下更待何时。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蓝延珍两道锐利的目光向他扫来,在口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蠢货!”蓝延珍冷笑道,指着依旧乱放炮的炮台道:“贼子分明是想引我军入瓮,你以为反贼全是傻子?如此要地又如此规模的炮台就算白痴能把炮打成这样?别忘了当初福建水师是怎么没的,反贼的水师你们也领教过,像是不会打炮的样子么?”
蓝延珍这话让众人一愣,顿时全明白过来了。蓝延珍说的没错,朱怡成的明军一向训练有素,这也是同其他义军最大的差别,无论是陆军还是水师都是如此。更何况,福建水师在宁波覆没后大部都投入了明军,包括现在明军水师中许多独当一面的将领就是原来福建水师的军官。
蓝延珍的联合水师是和明军水师交过手的,对方有多厉害他们当然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甬江炮台如此要紧的工事会放一批根本就不会打炮的人在上面?这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故意瞎打一气,企图用这种方式引蓝延珍上钩。
想到这,前面说话的副将脑门子的汗顿时就下来了,如果按他刚才的建议一旦全军跟随其后往里冲的话,那不等于自寻死路么?
甬江虽然宽大,可别忘记这是一条江而不是海,入了江后前面的航道更是越发狭窄,联合舰队百多艘战舰涌入甬江,到时候挤在江面上就是一个个活靶子,两岸的炮台一旦开始发威,战舰连掉头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这……大帅,快发信号让前舰赶快回来,要是被关门打……。”说到这,副将觉得这用词不当,连忙轻抽了自己下脸,改口道:“要是被前后夹击前舰的兄弟们就全完了!”
“急什么!现在不还好好的么。”蓝延珍不紧不慢道,同时又拿起了手中的千里镜瞧甬江那边看了会,然后又道:“继续派六艘快舰,三艘战舰过去,记得开始速度不要太快,进入江口后再加速。”
“大帅您这是想……?”听到这话,副将顿时傻了眼,你蓝延珍不是刚还在说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么?怎么转眼又要派战舰过去了?
“你钓过鱼没?”蓝延珍答非所问,反而问起了似乎毫无相干的事。
“卑职……卑职平日未有此雅兴。”副将有些尴尬道,他一不是文官,二又不是渔民,一个堂堂副将也算是高级军官了,平日里除了军营中差事外最大的喜好就是喝酒吃肉和耍女人,哪里来这种爱好。
似乎根本就没期望副将回答这个问题,蓝延珍自顾自地说道:“人钓鱼,鱼要吃饵,但这鱼吃饵之时也要试探,一张一合用唇虚吞其饵,在岸上的人如果只见浮标下沉急着拉杆,那么这鱼早就逃之夭夭了。可如果一直放之不顾,以期望十拿九稳,那么鱼就会趁此机会吃了其饵空余其钩,钓鱼人提杆只会发现钩在饵却被吃了,所以这钓鱼呀就是人和鱼之间的博弈,既看谁有耐心,又看谁能抓准时机,胜负就在一瞬间。”
“明白了!大帅如此一说卑职就明白了,大帅的意思就是我们要做那条吃饵的鱼……。”话音刚落,副将又抽了自己一巴掌,连忙改口道:“不不不,大帅您就是那钓鱼的人,这放出去的前舰就是个饵,大帅是要这饵去掉反贼这条大鱼啊!高!大帅此招就是高,卑职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出炮台打算的蓝延珍准备将计就计,利用对方意图用这种方式引诱自己舰队主力入甬江决定好好陪对方玩一手。甬江直通宁波,只要时机把握好,蓝延珍的前舰就能冲到宁波城下直接炮击宁波,先不说这样的炮击会给宁波带来多少损失,但这样做的意义却是极大的。
宁波是朱怡成的老巢,就算如今朱怡成已定都南京,但这宁波的地位重要性依旧不亚于南京。更要紧的是,一旦宁波直接被炮火攻击,不仅能打击对方的士气,同样能令清军士气获得极大鼓舞,你朱怡成的水师不是很厉害么?麾下不还有数十万兵马么?可就算这样我蓝延珍一样能攻击你最重要的城市,让你投鼠忌器。
果然不出所料,当联合舰队又派出六艘快舰和三艘战舰,合计九艘舰只向甬江而去的时候,炮台那边的鲁老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大你看,这清狗又来了,怎么打?还是放他们过去?”
“娘西匹!这清耍什么花样?怎么几艘几艘的往口袋里钻?难道就不能爽快一些?”鲁老大看后顿时骂道,蓝延珍的舰队数百舰,而现在派出来的只是区区十几艘舰只,更可恨的是这些舰只中仅有两艘是战舰,另外六艘和刚才故意放过去的一样只不过是小型快船。
这些玩意就和鸡肋一样,如果鲁老大读过三国的话,肯定会和当年的曹操一般感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可惜,他是个大老粗,虽然心中的感觉和曹操相同,却讲不出那种文绉绉的话来。
“让我想想……先让我想想……。”鲁老大一时间为难的很,这打是很容易的事,可这一打清狗的舰队肯定死活不肯再来了,眼看着海面上漂浮着黑压压一片舰只,对于鲁老大来讲都是战功啊!可是如果不打的话,那么再放他们进去?假如接下来对方又是故伎重演呢?这究竟还是打或者不打?
此时此刻,鲁老大就像是一个上了赌桌上的赌客,眼看着刚赢了一把,对方又押了把下来,自己拿了手好牌再瞧着对方堆满桌子的筹码,觉得似乎自己还能再多赢一点的想法,一时间纠结万分。
“老大!清狗的船快到射程了,对面刘麻子发信号问你呢!”想了一会儿还没下决心,但时间不等人,转眼间清军的这九艘舰只已快到江口了,一个兄弟急急催促道。
“打……不!不打!告诉刘麻子,大肉还在后头,再放他们过去,再等等,再等等看……。”鲁老大百般纠结中终于下了决心,命令下去后,对面的刘麻子接到信号表示知道了,而后面的几个炮台也一一传信表示明白。
接下来就如同前面所发生的一样,两岸的炮台炮声隆隆,江面上到处都是被炮子打中激起的水花,但却没给江面上的敌舰带来任何损失,那九艘快船和战舰以比刚才还慢的速度安然无恙地通过了江口,渐渐往江内而去。
“全舰听令!”当这九艘舰只进了江内,同时突然提高了速度向内猛冲的时候,在海面上的蓝延珍下令道:“全舰队组成突击阵型,目标江口!注意!速度不要快,要慢!同时打开所有炮门,目标两边的炮台,给本帅热热闹闹地打,打的越热闹越好!”
下达完命令,蓝延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就像他前面说的那样,现在他就是那位钓鱼人,或者说是准备吃掉鱼钩上那饵的那条鱼,他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指挥舰队在海面上调整阵型,整支舰队摆出了一副强行突入甬江口的架势。
“来了来了!大肉终于来了,老子这回能真正开荤了!”瞧见这一幕,鲁老大乐的摩拳擦掌,招呼着兄弟们做好准备。只要等敌人主力舰队一入甬江,那么他炮台的巨炮就能真正开荤,这一仗下来非得打沉对方几十艘战舰不可,到时候别说一个百户了,弄不好凭借此功他这个把总直接就能升千户。
但不知为什么,蓝延珍的舰队调整阵型异常缓慢,拖拖拉拉地折腾了半个时辰在摆好阵形,随后又磨磨蹭蹭地朝着甬江口而来,边接近,前面的战舰就先开了炮,那些舰炮的射程根本比不上炮台的巨炮,现在蓝延珍的联合舰队连炮台的射程都未入到那些舰炮更不用说能够得着炮台了。
百炮其发,打的是异常热闹,可炮子连岸边的花花草草都未伤着全落入了江口的水面上,一片片水幕被激起,仿佛在进行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正当鲁老大和刘麻子耐心等着对方进入射程的时候,对方的前舰在靠近射程范围突然间停了下来,然后朝着左右兜了个大圈子,而后面的战舰同样如此,一队队战舰仿佛商量好的一样,就是不开进炮台射程呢。
“这清狗在搞什么?”鲁老大看傻了眼,他一时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就这时候突然南边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回头一望,紧接着马上醒悟了过来,用力抽了自己一耳光,急着大喊:“娘西匹!老子上当了,马上给后面兄弟传信,快!快开炮!把刚放过去的那些船全部给老子打沉!”
第二百零四章 猛冲
甬江的江面狭窄是相对而言,其实对于一条江来讲,甬江的江面还是很宽阔的,毕竟这条甬江是宁波城直通大海的要道,宁波是一个商业大城,海贸发达,如果甬江是一条小江的话那么来往的海船又如何进出呢?
蓝延珍从来没有想过靠他手上的力量去打下宁波,不过只要能炮击宁波城给对方带来点损伤对于蓝延珍而言就足够了。炮击宁波所带来的意义远高于干掉明军一支小型舰队,这也是蓝延珍注意到明军炮台故意放前面的战舰进江采取将计就计的策略,用大舰队吸引对方的目标行此险着的主要原因。
十五条船的损失,对于联合舰队是足够承受的,何况其中真正的战舰也只不过三艘,以这些损失来换取炮击宁波,这笔买卖当然划算,当南边传来沉闷的炮声时,蓝延珍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控制船速,准备接应!”虽然进去的那十五条船最终能逃出来多少,或者全折在江内,不过必要的接应还是必须。而此时,明军也反应过来,搞明白了蓝延珍的意图,开始冲着即将接近宁波的清军前锋战舰开始炮击。
在后世,也就是一战和二战时期,海战炮击的准确率并不大,就算后来科技进步,拥有了更发达的电瞄系统后,这准确率也不可能达到百发百中。
普通的海战,炮击只能覆盖一个大致范围,类似于火枪射击不是直瞄而是以排枪的弹幕数量来杀敌,所以海战中的齐射是最常用的一种手段,如果仅仅是你打我一炮,我回你一炮的打发,或许两艘相隔一定距离的战舰交战半天各自都无损伤,只是打个热闹而已。
至于炮台的射击就要准确许多,一来是因为炮台不像是战舰漂在海上,随着海浪有起伏,固定在炮台的大炮是静止状态的,开炮时不需要考虑环境因素。二来,作为这种江防炮台,明军,或者说朱怡成提前派人在甬江各段做过测算,根据江面的位置进行区域切割,然后划分出一个个特定的区域,然后按照这些区域对炮台的大炮射程、强度等来进行最终确定,只要对方进入哪个区域,那么炮台的指挥官就能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区域位置来进行比较精确的炮击。
但就算这样,这种炮击也无法达到想打哪里就打哪里的要求,在工业性武器装备未完成的情况下,大炮的炮弹,使用的火药,风向,船只速度等等都会影响其精确度,所以当明军反应过来准备尽快干掉这些即将靠近宁波的清军战舰时,一时间各炮台炮火四起,无数炮弹按预定位置飞向目标,但三轮下来,十五艘清军战舰仅只有两艘被击中,其中一艘当场击沉,另外一艘重伤,至于其余十二艘战舰依旧继续向前。
“娘西匹!快开炮!全给老子瞄准点!”六号炮台,也就是离宁波城仅有七八里的炮台指挥官急着大喊,大冷的天脑袋上都冒出了汗珠。
其实,鲁老大和蓝延珍听到的炮声并非是清军炮击宁波的炮声,正是他这打出来的炮。清军进江的这些舰只大多都是快船,进了江后一开始速度并不快,再加上是逆流而上,另外前面几个炮台早就接到了鲁老大的报信,生怕一口气干掉了这些战舰把还未进来的清军水师给吓跑了。
所以,他们并没认真打,甚至有的炮台连开炮都懒得开,就这么放他们越往里面走,可谁想到当离宁波还有十里左右的时候,这些战舰猛然加快了速度,这一下子各炮台指挥官顿时感觉不妙,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战舰距离宁波已不远了。
但是,这时代的大炮装填和开炮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尤其是炮台使用的加农炮,加农炮也叫红夷大炮,其特点就是威力大,射程远,但是操作起来繁琐,训练中能达到三分钟一炮就不错了,就算各炮台使用了初级的机械辅助装置,最快也只能二分多种开上一炮,在战时这速度就更要慢些。
二分钟的时间,足够江面上的战舰行驶出好一段距离,而且加农炮的虽然经过宁波工匠的改进,其有效射程也只有五里左右,一旦超过这个距离,其准确性更低。
“娘西匹,老子被鲁老大害惨了,你们还傻站着干嘛,降温!装炮子,给老子打啊!”抹着脑袋上的汗,指挥官大声叫骂道,炮台的众人也发急了,所有人都知道万一被清军的战舰炮击宁波会是什么后果。虽然宁波城外还有大炮防御,但不要忘记这可是宁波最后的防线了,宁波被清军炮击,这不仅会引起宁波城内的恐慌,他们这些驻扎的甬江炮台的人其罪责一个都逃不了。
“快!再快点!快!”江面上,清军这支小舰队的指挥官也在拼命地喊着,催促着坐下战舰再加快速度,而在他的四周同样是拼命向前的战舰还有那不断落下的炮弹,战舰的舰炮射程有限,最远也就能打二里多地,蓝大帅说的很清楚,无论如何要靠近宁波城给宁波来上几炮,可现在离宁波城还有好几里,想要达到目的必须再冲进一些。
“大人,你看!”突然,身边一声惊呼,指挥官连忙扭头一瞧,只见跟随自己后面不远处的一艘战舰被颗十斤炮子生生击中,并不大的战舰顿时断成两截,几具水手的尸体连同抛起的碎片飞向天空,而幸存的水手正慌忙朝稍好些的船体方向跑去,但他清楚这艘战舰已经没救了,而还活着的那几个水手马上也会掉落江中,其结果不是勉强游上岸成为俘虏,或者就是在这天气下活活在江中被冻死。
“继续!快!速度要快!”指挥官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同时又显出坚毅,他咬着牙继续命令道,两眼死死盯着江面前方,而在远处,高大的宁波城轮廓已逐渐浮现……。
第二百零五章 断定
炮台的炮击还在持续,不一会儿又有三艘战舰被击,其中一艘还是清军的正式战舰,战舰的残骸在江面上燃起熊熊大火,幸存的水手们争先恐后跳江逃命,而那些将死未死,正随着战舰一起下沉的水手的哀嚎声和惨叫声一阵阵传来,但剩余的十艘战舰仿佛根本就没看见更没听见一般,继续拼命向前冲去。
“快了!马上到了!”又冲出一段距离,前面的江面有一个弯,等过了这道弯就是宁波码头了,清军水师指挥官兴奋地大喊着,而其他水手已把装填好的舰炮做好了准备,只要一到射程他们就会开炮,到时候拼着命朝宁波城内轰上几炮,这任务就算完成了。
“大人!你看!”就在这时候,一个水手突然间大喊,伸手指向前方,那指挥官定睛一瞧顿时脸色大变,前方出现了十多条大舰,看样子是明军的武装商船,黑洞洞的炮口已经严阵以待,正冲着他们而来。
武装商船,顾名思义就是在商船上装备大炮,以起到一定的攻击和自保能力。这样的船和真正的战舰相比其攻击力当然是弱许多,一般只是用来驱逐装备落后的海盗使用。如果同成编制的舰队对上,这些行动迟缓大武装商船根本就是活靶子,要知道正规战舰无论是速度还是舰炮的数量都远超武装商船。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清军水师采取的本就是小规模偷袭战术,而且如今他们真正的战舰只剩下了二艘,其余全是仅只有三五门炮的快船,从火力来讲装备了五六门大炮的武装商船反而比他们强些,何况如今还是在甬江江面上,对方不仅还有两岸的炮台在,更占据了顺江而下的优势。
“继续冲过去!”指挥官阴沉着脸,此时此刻他已不抱希望能够回去了,现在只期望能达到炮击宁波的目的。水手们脸上同时露出戚色,但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继续蒙头向前冲。
“砰!砰!”武装商船在此时已向清军水师开了过来,船上的大炮也开始轰鸣,这时候清军只能奋力还击,如果无法突破这些武装商船来的拦截,那么他们是根本冲不到宁波城外的。但不要忘记,两岸的炮台依旧对着清军不断炮击,而且随着因为武装商船的拦截导致清军剩余战舰速度下降,这攻击的准头也越来越准。
仅仅十几分钟的时间,清军战舰又被打中几艘,就连指挥官的坐舰也挨了一炮,不过还好,他的坐舰挨的这炮没打中要害,但受伤的战舰速度和灵活性急剧下降。
“大人,怎么办?”边上一个脑袋满是血迹的部下焦虑地问,随着武装商船的逼近,他们这边只剩最后四条船了,而且这四条船中还包括他们所在的这条即将失去行动力的战舰。
“兄弟们!为大清和皇上孝忠的时候到了!抬高炮口,目标宁波,打炮!”指挥官死死咬着牙拔出腰刀,目光紧盯着在武装商船后那不远的宁波城。所谓咫尺天涯说的就是现在的情景,如果没有这些武装商船的拦截,那么攻到宁波城下是不成话下的,可惜现在一切全成了泡影。
清军的剩余战舰把炮口抬高,朝着宁波方向开炮。但双方的距离早就超过了他们舰炮的射程,何况还有高大的武装商船拦在江面上。所以,这炮击除了在江面溅起一片水花外根本就没起到任何效果。
十多分钟后,受三面夹击的最后几艘战舰全部被击沉,而宁波的武装商船除一艘重创,二艘轻创外其余都完好无损。当从炮台向江面望去,看见再没一艘清军的战舰存在的时候,炮台指挥官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着。
甬江口,蓝延珍的联合舰队还在和明军炮台对峙,同时肩负着接应进入甬江的战舰任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南边传来的炮声越来越轻,最终没了声音。这时,蓝延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他抿着嘴,深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进入甬江的那些部下应该已经全军覆没了,虽然他早就这个准备,可当真正面对这个结果的时候,蓝延珍依旧有些伤感。
“传令,全舰掉头向北,我们去舟山那边给兄弟们报仇!”蓝延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不过回去的路上他必须要再给明军点颜色看看,之前来的时候是从舟山本岛南部的海峡过,而现在他要朝舟山本岛北边走,顺便把舟山北边也轰一次,以祭其部下在天之灵。
庞大的舰队在东海完成了掉头,随后排成队形朝着东海北边而去。前后仅仅只有二个时辰的甬江战斗就此结束,虽说蓝延珍在甬江没讨得什么好处,甚至在甬江内损失了十五条战舰,不过对于宁波来讲,蓝延珍差一点儿达到了他炮击宁波的目的,这足以让宁波守军惊出一身汗来。
回去的路上,蓝延珍的联合舰队对着舟山本岛北部一些目标就是一通猛轰,甚至还顺手炮击了普陀山,不过这时候已有所准备的舟山从实际损失来讲比清晨本岛受攻击的损失要小的多。
但不管如何,蓝延珍的联合舰队千里而来,居然能直接打到舟山和宁波,这使得当地百姓和商人们大为惊恐,再加上那些未来得及跑掉的渔船、普通商船被击沉不少再加上那些舟山本岛被摧毁的港口设施,造成的损失并不小。
“先生,清军水师全退走了。”宁波城,靠近码头的地方,邬思道一脸阴沉的坐在那边,其实当江口炮台发现蓝延珍联合舰队的消息传来后,邬思道就不顾劝阻亲自来到了码头这,也正是邬思道果断把停泊在码头的十几艘武装商船组织起来主动冲出港口拦截对方,这才使得蓝延珍功亏一篑。
清军水师如何能溜进甬江的前因后果邬思道已经搞清楚,至于自作聪明的始作俑者鲁老大也已被派人拿下,而另外几个炮台的指挥官也脱不了干系,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军法处置。
宁波和舟山被偷袭,这让邬思道大为恼怒,他一直自认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谁想蓝延珍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跑到宁波这里来,而且还差一点儿炮击宁波。如果宁波真被对方直接炮击,作为坐镇宁波的邬思道如何向南京的朱怡成交代?而现在,清军虽然退去,但从舟山传来的消息,舟山那边的损失可不小,这更让邬思道气的脸色铁青。
“好一个蓝延珍!”邬思道默默念着蓝延珍的名字,他这时候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小瞧了对方,同时更加定了必须要消灭蓝延珍联合舰队的信心。今天的战事给他敲了个警钟,海战不同于陆战,大海茫茫,舰队随时随地可以出现在让人防不胜防的地方,如果在无法控制住制海权的情况,这仗并不好打。
“庄将军,你觉得蓝延珍是从哪里来的,下一步又会去哪里?”在邬思道身边站着的是庄岩,曾经担任过福建水师副将的他对于海战是他们这些人中最为精通的,同时作为总参谋长,他也最有发言权。
其实这个问题从得知蓝延珍来袭的时候庄岩就在考虑了,听邬思道问,他想了想道:“如果下官没猜错的话,蓝延珍应该是从琉球来的。”
“哦,为何这么确定?”邬思道问道。
“先生请看……。”庄岩拿剑在地上画了个草图,然后点着上面各处道:“如今我水师已控制了宁波至福州一线的航道,而且王将军还派澎湖水师和其水师主力正不断骚扰攻击福州以南至南澳的沿海各城镇,这一线基本都控制在我军手中,蓝延珍的联合舰队规模可不小,又不是一两条小船,根本就不可能避开我军耳目从沿海一线北行至宁波。至于台湾也在我军之手,蓝延珍也不可能以台湾为落脚地进行补给。那么由此而来,他只有两个地方可以选,一个是日本,另外一个就是琉球。”
“为何不是日本?”
“日本离的太远了,而且先生别忘了,我四海商行有前往日本海贸的固定航线,如果蓝延珍大军在日本的话那么早就会有消息传来,所以下官断定他必然会选琉球,也只有琉球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见邬思道点点头,庄岩又道:“如果下官是蓝延珍的话,接下来可以去两处,一处是回琉球休整,然后再找机会。而另一处就是索性北上,只要过长江口就是清军的地盘,他蓝延珍到时候可以找任何一地驻扎。”
邬思道的手放在扶手上,手指轻轻击打着,眉目中露出深思。
“如果是庄将军你,你会去哪里?”
“这个……下官应该会去北方吧,毕竟去北方无论补给还是其他都要方便一些。”庄岩似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邬思道摇摇头,很是肯定地道:“不!他蓝延珍绝对不会去北方,他一定会再回琉球!”
第二百零六章 拉开战幕
邬思道并不是一个军事天才,但他却是一个善于分析人心和判断形势的人,这是他的长处,因为他先天残疾的身体和多年的游幕生涯使得邬思道早早就经历了人间冷暖和世道沧桑,从而使他拥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正因为如此,邬思道断定蓝延珍绝对不会去北方,而是肯定会回到琉球,在那边蓝延珍才可以继续和明军水师在福建一带周旋,同时协助清军陆军做好防御福建的军事行动。
“马上联系王东,告诉他蓝延珍就在琉球!”邬思道如此命令道,但庄岩又有些迟疑,他担心万一蓝延珍去了北方怎么办?按照目前情况,如果是他庄岩率领舰队,选择去北方的可能性会更大,在之前庄岩的回答中就表示了这点。
“不会!让王东速度一定要快!呵呵,蓝延珍,我倒要看你往哪里跑!”邬思道斩钉截铁地肯定,同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当宁波和舟山被袭的消息传来时,正指挥舰队对福建沿海各城市到处骚扰的王东顿时大吃一惊,等看完邬思道派人送来的急信后,王东片刻都未耽搁,立即调集手下主力战舰汇合,随后掉头就朝东北而去。
“大帅,蓝延珍这老小子真的会回琉球”大明舰队的旗舰上,王东拿着千里镜望着前面浩瀚的大海,舰队从福州出发向东北已经两天了,空荡荡的海面上一艘船都没看见,就连平日里经常路过的商船也未见到,应该是清军水师偷袭宁波和舟山导致的后果,在未解决蓝延珍的联合舰队之前,邬思道下达了除向前线运输物资的船只继续保证,其余海贸航线暂停的命令,以防止再受损失。而现在已进入冬季,冬季时大规模地远洋海贸本就不多。
问话的人是参将张高鹏,他之前曾在福建水师中任职,被俘后和张鲣一起反正投入宁波水师,这一年多来积功升为参将,张鲣自调任澎湖水师总兵后,张高鹏就成了王东的主要助手之一,同时也是舰队旗舰的舰长。
他的想法和庄岩是一样的,既然蓝延珍之前是从琉球前往舟山和宁波,那么在偷袭之后应该直接从宁波转道向北,这既能保证舰队的绝对安全,又能在北方取得物资和兵员,甚至受损战舰的补给。
“邬先生既然说蓝延珍会回琉球那么他一定就会回去,反正再过两日我们就到琉球了,到时候这老小子在不在那边就能知道。”
“可万一清军的舰队不在琉球呢?”张高鹏忍不住问道。
王东脸上露出狞笑:“不在琉球,呵呵,那正好,老子就顺手把琉球给打下来!娘西匹,小小的琉球居然如此大胆,敢帮着清狗和我大明对抗,灭了他们也是应该的,老子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以卵击石帮清狗和我大明做对!”
至于后一句话王东没说,那就是万一邬思道判断错误,蓝延珍不在琉球的话,那么这家伙就肯定北上了。如果蓝延珍北上,那整个福建海域就再也没有和明军水师抗衡的海上力量,到时候他王东直接可以以崇明岛为基地,联合崇明水师卡死蓝延珍南下的航道,随后澎湖水师主力协助马功成的大军进攻福建,一样能达到目的。
第二日,舰队已过钓鱼岛东的赤尾屿,这里再往东北就是琉球,一夜无事,当太阳又一次升起的时候,明军舰队离琉球还有大半日的路程,王东起了个大早,来到甲板上做了些运动,这是他入职水师后一直养成的习惯,只要在舰上每天都会这样。
辰时过后,王东已用完早餐,在海上不比陆地,食物和淡水都比较缺乏,储存也不易,所以吃食除了一些特制饭食外,大多是以海鱼为主,用完早餐后的王东起身回到甲板,正要招人来询问还需多久能到琉球的时候,突然在桅杆了望台的水手惊呼起来。
“大帅!前面发现有船队出现!”张高鹏急急赶来报告。
“船队?在哪里?”王东急问道。
“东北方向,上面的水手看见有不少桅杆从海平面露出。”指着东北方向张高鹏说道。
“东北方向?那不就是琉球?”王东顿时兴奋起来,三步并成两步爬到高处,接过张高鹏递来的千里镜就朝东北望去。
的确如此,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上,在最远的海平面上,几个很难察觉的黑点渐渐冒了出来,不一会儿,这些黑点越来越多,这分明就是船只的桅杆。
王东马上下令全舰组成战斗队形,因为他基本确定自己撞上大运了,这些突然出现的船队肯定是蓝延珍的舰队,因为东北这个方向就是琉球,能从琉球而来的如此庞大的船队除了蓝延珍的联合舰队有此规模哪里还会有第二支舰队?
“这老小子果然躲在琉球,哈哈哈!算你倒霉,亏的老子来的快,要不就给你跑了。”王东大笑道,收起千里镜伸手朝前指道:“兄弟们!大买卖来了,一战定南海的机会到了!活捉蓝延珍官升三级,击沉一舰者赏银百两!”
命令传达下去,明军水师士气大振,所有舰只从普通航行状态很快组成了战斗队列,在王东的指挥下加快速度朝着对付而去。
而这时候,蓝延珍的联合舰队也发现了王东的舰队,当蓝延珍接到报告的时候他连忙到旗舰高处用千里镜望了一下,等放下千里镜的时候脸色变的异常难看。
“没想到这反贼来的这么快,还是大意了……。”蓝延珍有些懊悔,如果早出发一天情况或许就不一样了。如今在这两支舰队直接撞上,这场大战已无可避免,现在这时候不打也得打。
“传令!全舰迎战,让反贼瞧瞧我们的厉害!”蓝延珍果断下达了战斗命令,一时间清军联合舰队也从航行状态组成了战斗队列,两支庞大的舰队同时在这片海域相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海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二百零七章 大海战(求票!)
两支舰队在发现对方后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就摆开了战斗队列,主力战舰在其中,两翼是快船,双方同时调整舰队方向拼命开始抢占上风,海战中所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顺风和逆风,不仅会影响到战舰的速度,更会导致舰炮射击的精度和射程。
另外,如今的海战中还会经常使用到火攻,火船是现在海战常用的一招,而舰队中的块船在海战爆发时往往就担任火攻的任务。这在当年料罗湾海战中就大放一异彩,郑芝龙面对荷兰舰队和大海盗刘香的联手,以一百条快船展开火攻,以块船的船速靠近敌舰,然后搭钩点火,最终导致料罗湾海战大获全胜。
此战之后,海战中对火攻的运用越发成熟,其实直到历史上清末时期,面对被鸦片战争打开的国门,清政府对来犯的西方舰队同样使出了火攻的战术。只可惜,那时候海战已随着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运用百多年的火攻战术在先进的炮舰下根本无用武之地,最终惨败收场。
双方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水师,抢占上风的动作极快,从天空向下俯瞰,就能清晰地看见两支庞大的舰队同时划了个半圆,朝着东方不约而同驶去。半个时辰后,双方的战舰已接近到一定程度,但从位置来看都未能完全占着上风,从这点来看可谓棋逢对手,王东站在舰上皱眉望着清军水师的阵列,果断命令道:“主力各舰准备齐射,快船注意,等候命令随时出击!”
“是!”命令下达,信号旗升上桅杆,各舰早就严阵以待,炮门已经打开,炮手们随时等候着开炮的命令。
几乎是在同时,两支舰队在进入各自射程的时候,开炮的命令一起下达,一时间海上炮声隆隆,无数炮子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朝着各自的目标飞去。海面上,被炮子激起的浪花四处可见,同时也有不少被打中的战舰上发出的惊呼声和残叫声,就连王东的旗舰都挨了一炮,一块甲板被生生打中,跳动的炮弹不仅砸碎了这块甲板,更带走了两个水手的性命。
“大帅,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进舱指挥吧。”张高鹏好意劝道,王东狠狠一眼就瞪了回去:“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指挥旗舰是你的责任,指挥舰队是老子的责任,怎么?难道还要你来教老子怎么做?”
一句骂完,王东继续举起千里镜看着战况,突然喝道:“蓝延珍的火船出来了,传令让快船出击,拦住他们!”
蓝延珍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他派出火船的机会恰到好处。几十艘快船从舰队两侧以极高的速度窜了出来,其目标正是王东的旗舰所在的位置。这些快船虽然不太经打,如果挨上主力战舰几炮铁定沉入海底,可一旦被这些快船贴近,那么主力战舰就倒霉了。
前面说过,当初郑芝龙就是这么对付荷兰舰队的,不可一世的荷兰战舰在这种战术下几被全歼,其威力可想而知。
所以,从一开始王东就防着对方来这么一手,他的快船同样也在等待对方出击,当看见蓝延珍开始放出快船的时候,王东的快船立即也冲了出去。
一时间,双方的战舰对战舰,快船对快船,在海上打的是不可开交,同时各自舰队依旧在做运动,以占住上风的位置。
“大帅,反贼的炮又凶又狠,我们的火船根本靠不上去!”蓝延珍的旗舰上,副将焦虑地说道。
其实不用他说,蓝延珍早就发现了,双方的战舰数量和规模相差不大,虽然明军舰队比蓝延珍的联合舰队主力舰多了些,但从如此大规模的海战来看这些优势也是有限的。可是战事一开,蓝延珍就发现一个问题,对方的舰炮装备比自己好,数量也比自己多,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方舰炮的威力也比自己大。
除此之外,对方舰炮发射频率也快许多,虽然这有可能是对方的水兵更加训练有素的原因,但从大炮数量和威力来看却是自己比不上的。蓝延珍并不清楚,虽然双方装备的大炮从样子来看相差不多,可实际上经过宁波工业的不断研究,明军水师的大炮其性能已经超出了清军,再加上火药的提纯,使得大炮威力也更大,然后还有明军炮手使用了部分辅助机械,使得发射频率也快了许多。
不要小看这些变化,在海战中这些累积所带来的整体优势就能异常鲜明地体现出来。更让他苦恼的是派出去的快船被明军的快船所拦截,怎么都无法突破和靠近对方主力战舰。
“不要去管那些小杂鱼,看见那条战舰了没?”蓝延珍伸手指着对方最大的一艘战舰道:“这条战舰应该就是反贼的旗舰,传我将令!左右两翼向中间收缩,全舰队随老夫突击,只要击沉对方旗舰,这仗就胜了!”
命令传达下去,蓝延珍的舰队开始调整攻击,快船依旧在拼命突破对方的拦截,至于主力战舰除少部分掩护快船外,其余朝着王东旗舰方向猛扑过来,蓝延珍的目标非常明确,他就是要击沉王东的旗舰,以取得此战的胜利。
“这老小子,居然盯上老子了?”瞧着这一幕,王东咧嘴笑了起来,他的旗舰是两支舰队中最大的一艘,舰长有60多米,足足是蓝延珍旗舰的一倍半,舰上船工加战斗人员200余人,拥有大炮80多门,是名副其实的大舰。
“大帅,是否要调整方位?”张高鹏问道。
“不需要,继续给老子抢占上风,传令给李家兄弟,让他们的战舰靠过去给老子挡住他们,只要占到上风老子还怕他蓝延珍?”王东不屑一顾地说道,命令下达后,五艘主力舰从大舰队中脱出,以横行方式直接插入了王东主力舰队和蓝延珍的攻击舰队之中,利用舰两舷的大炮对准冲来的清军战舰发起猛攻。至于王东的旗舰带着主力舰队继续边打边进行运动,同时整支舰队已从最初的阵型进行了调整,望去就如同一道堰月一般试图占到上风后就势包围敌舰。
“冲过去!直接从中间冲过去!只要断其首尾就好打了!”蓝延珍大呼道,两眼死死盯着王东的舰队运动方向,他非常清楚王东这么做的用意,如果他是明军指挥官的话同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现在,唯一的胜机就在眼前,他必须在王东的舰队抢到上风和完成调整之前直接突入其中,把其首尾断开,这样一来他就能集中力量攻击对方旗舰所在的位置,只要打沉旗舰就能赢得胜利。
“大帅小心!”砰的一声,一颗炮子似慢实快地飞来,恰巧打穿了蓝延珍旗舰上的一块舷板,被击碎的舷木和炮子离着蓝延珍仅几米的地方呼啸而过,把在他身边的副将给吓了一大跳。
“大惊小怪,给老夫继续冲!冲过去就是胜利!”蓝延珍淡淡看了一眼被击碎的舷板,仿佛刚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随后他的目光继续投向了前方。
对方都在抢时间,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插入对列其中的五艘主力舰拼命进行拦截,以为主力舰队争取时间。而蓝延珍指挥着舰队拼死突击,意图在对方阵形未完成的情况下冲过去。
火炮声中,不断有被打中的战舰冒起熊熊大火,更有水兵的断肢残臂和破损的船板不断落入海中,更多的是无数被激起的浪花在战舰四周此起彼伏,仅仅十多分钟,五艘战舰在蓝延珍的主力打击下就抵挡不住了,其中一艘连中数炮开始下沉,而另外四艘也都是伤痕累累,只能无奈边退边反击。
“大帅,您快瞧!”当又一艘战舰被重创,舰上冒起冲天的火光时,张高鹏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王东下意识朝那方向望了一眼,但他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因为这时候舰队已经快抵达位置了,开战到现在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占到了上风,李家兄弟的牺牲没有白费。
又过十多分钟,剩余的几艘战舰也失去了抵抗力,五艘明军主力战舰虽然经过了顽强抗击,但最终寡不敌众。不过他们的牺牲并没有白费,半个多小时的拦截给王东的主力舰队终于占到了上风,占了上风后的舰队阵形也完成了调整,接下来就要论到蓝延珍发愁了。
干掉了对方的五艘主力舰,蓝延珍却没丝毫喜色,望着已经占到上风的明军舰队脸色变的铁青。接下来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必须面对,当即他继续下达对王东旗舰突击的命令,不管如何,打沉对方旗舰是他唯一能获得胜利的机会。
可惜的是,王东不会给蓝延珍这个机会,本就在战舰上拥有不小优势的明军舰队在占到上风位置后更是如鱼得水,明军的大炮发出一阵阵轰鸣,清军虽然顽强抗击却被打得节节后退,仅仅半个时辰,清军战舰被击毁、击沉十三舰,而明军却只损失了四舰,而且这四舰中被击沉的只有两舰。
与此同时,快船那边也分出胜负,双方的快船数量相差不多,但明军的大炮更猛,再加上快船上还装备了先进的火铳,抵近击发,其效果远比跳帮强得许多。当蓝延珍的快船一艘接着一艘被干掉后,此消彼长之下明军的优势就更大了。等清军仅剩下最后十多艘快船的时候,清军发现大势已去,开始主动撤出战斗朝大海深处逃去,而明军的快船除分出一部分追赶外,其余快船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朝着主力战舰方向靠拢。
当蓝延珍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他的脸色已惨白,他心里清楚这场海战已到了快结束的时候,而他却不是胜利者。
“传老夫将令,让大家各自逃命去吧……。”短短几个时辰,蓝延珍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眼中更带着无尽的悲凉。
“大帅!我们还有战舰啊大帅!”听道这话,副将先是一愣,紧接着哭求起来,他跟随蓝延珍多年了,第一次听到蓝延珍用如此无奈而悲哀的语气下达这样的命令。
“这仗输了。”蓝延珍没有做女儿状,更没有流泪,反而脸上的坚毅更甚:“再打下去无非就是全军覆没,我蓝延珍无能,所有罪过就由我一人承担吧。传令!各自逃命,能逃出多少就逃多少,旗舰为兄弟们断后!”
“大帅!”
“执行将令!”蓝延珍用着冰冷却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接着拔出宝剑大呼:“兄弟们!可再随老夫战否?”
“战!战!战!”旗舰上的水手们同时大呼,命令下达后,接到命令的各舰开始逃离战场,而蓝延珍的旗舰却抱定必死之决心反而冲着王东的舰队迎了上去。
瞧见这一幕,王东沉默许久,传令让蓝延珍投降,并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但是从蓝延珍的旗舰上却没发来任何消息,旗舰在蓝延珍的亲自指挥下依旧不断地开炮射击,而因为蓝延珍的亲自断后,已经逃离战场的主力各舰中有两舰也转了回来,跟随旗舰左右拼命开火。
“这老匹夫,是条汉子!”王东不由得赞许道,但同时也下达了彻底消灭对方的命令,随着所有战舰百炮齐发,蓝延珍的旗舰和另外两艘战舰仅仅抵抗了十多分钟就被逐一击沉,望着蓝延珍那燃烧着大火不断下沉的旗舰,王东只是叹息了一声,随后指挥舰队开始追击逃舰,救治双方落水兵员。
到晚霞映红天边的时候,这场海战终于全部结束了,明军出战战舰共计二百二十三艘,战损五十六艘,其中主力战舰二十七艘。而蓝延珍的联合舰队出战战舰共计一百九十七艘,战损高达一百一十六艘,其中主力战舰五十七艘,其余逃离战场的战舰除二十多艘去向不明外,其余各舰最终全部投降。
此战,蓝延珍的联合舰队主力全军覆没,明军在海上歼灭了联合舰队,不仅取得大胜,更完全掌握了制海权,就此清军在南海再也没有任何海上力量和明军抗衡了。
第二百零八章 深宫夜话
南京,天已很晚了,但皇宫的一殿还灯火通明,在这个殿室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是大半个中国,四周还有许多空出来的地方,应该是后期需要继续添加的。在正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张南中国地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殿室的右边是暖阁,朱怡成正在暖阁中聚精会神地看着军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手上这份军报看完,搓搓手,顺手拿起边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时候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来人!”朱怡成开口道。
“皇爷,奴裨在。”一个守候在外的小黄门连忙应了一声。
“给朕弄点吃的,简单些。”
“是,皇爷。”小黄门答应一声急急就走了,看见小黄门急急跑出去的身影,朱怡成微微叹了口气。
在打下南京之前,这里本是没有太监的,但占了南京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自阉的阉人主动要求入宫伺候,对于这种情况朱怡成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是有些恼怒,这使用太监这种封建陋习居然自己找到老子头上来了?实在是违反社会道德啊!
本来朱怡成是想把这些人全部赶走,再下命令以后不再使用太监,但是这道命令还没下就被邬思道和廖焕之联手劝住了。他们对朱怡成讲,如今朱怡成已是监国,实际上的大明之主,而且南京已经夺回,朱怡成住入皇宫必须要使用太监,这是祖制,也是无法改变的。
至于朱怡成所提出的使用女官或者侍卫替代太监的想法根本不切实际,先说女官,使用女官制度看起来虽然不错,但不要忘记这些女官全是女人,难免不会做出些投机取巧的事,比如说勾引朱怡成,同侍卫有染等等,一旦在宫中有孕那就更是不得了的大事。
至于侍卫嘛,只在前面轮值,后宫绝对不能进,淫秽后宫是要日防夜防的,这个提醒倒是让朱怡成想起了后世婉容给傅仪戴绿帽子的事来,所以要管理如此大的皇宫,太监是必不可少。
朱怡成仔细想后也觉得有道理,太监这种陋习虽然是封建糟粕,可在这时代还是免不了的,就算要改变也只能以后等民智大开后循序渐进,为此他就同意了邬思道和廖焕之的建议,不过对于太监的入宫条件和人数控制朱怡成却做了非常严格要求,同时令锦衣卫暗中介入,对每个人必须严格审查后方能通过,同时又下令民间不得自阉,再对太监的权限进行严格限制,虽然他也知道其实每朝开国前期对太监的使用都控制的非常严厉,而随着时间推移有些规矩也逐渐放松,但无论如何这点还是必须要做的。
过了没多少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朱怡成抬头一看居然是李娟儿来了。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见到李娟儿,朱怡成起身迎了上去。
“皇爷操劳国事,臣妾特意为皇爷备了些用食,听闻皇爷饿了就给您送来了。”李娟儿微笑道,把手中拿着的餐盘轻轻放在桌上,然后亲自揭开食盒。
东西不多,也就是寻常的一碗粥再加几个简单小菜,但这是李娟儿亲手做的,闻到香气,本就有些肚饿的朱怡成也不客气,当即招呼李娟儿坐下后端起碗吃了起来。
“这粥真是好滋味,怎么做的?”白粥看起来普通,味道很是鲜美,朱怡成赞不绝口问。
“臣妾用了南洋来的贡米,先用瑶柱熬汁,再入党参等补气之物添入,等沥出后同汁水加米再用小火慢慢熬,皇爷可喜欢?”
“不错,真的不错!”朱怡成点点头,接着又道:“不过这也太繁琐了些,以后这些小事让下面人去弄,你也不要提操劳了。”
“皇爷日理万机才是辛苦,臣妾做这些那里谈得上操劳,只要皇爷用的可口臣妾就心满意足了。”李娟儿微笑着回答,朱怡成知道她的性格,要让她不去弄这些是不可能的,提了一句后听她这么说也只能无奈笑笑。
吃了东西,肚子里舒服多了,再加上粥中加了些补气的药物,整个人也觉得发暖,同刚才疲倦相比朱怡成显得精神许多。李娟儿这时候已给朱怡成沏好了茶,朱怡成端起喝了一口,见她的目光正向摆在一旁的军报望去,笑道:“想看就直接看吧,都是今天送来的。”
“臣妾身为皇后,如今只为皇爷掌后宫,政事臣妾可不敢过问,这可是祖宗规矩。”李娟儿连忙正色道。
“哪里有这么严的规矩,再说只不过是看一看,又没让你做什么决策,无妨的。”朱怡成不以为然道,李娟儿和他患难与共,之前更为他暗中执掌情报,别看她一副柔弱的样子,但她却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娟儿,他朱怡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过自立李娟儿为监国王后,她就基本淡出了这些俗事,等朱怡成登基后,对于政事就再也没半点过问,从这点来看,她又是个非常懂事的女子。
可朱怡成都这样说了,李娟儿依旧没去动那些军报,看她这样子朱怡成也无奈,但同时更多的是对这个女子的敬佩和感激。
既然她不去看,那么不代表朱怡成不说,看了一夜的军报朱怡成心情不错,正想找人聊聊,当即就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军报上主要是王东在东海打了个大胜仗,蓝延珍的联合舰队彻底解决了,联合舰队一灭,东海以南直至南海我水师再无敌手。哦,对了,王东还说,由于琉球王不服王化,之前暗通清廷为蓝延珍提供补给和港口支持,他灭了蓝延珍的联合舰队后我水师就顺势北上直接打到了琉球,如今琉球已被我军所占,琉球王不仅束手就擒,还送来了正式的降表……。”
“蓝延珍的联合舰队被歼灭了?”听到朱怡成的话,李娟儿惊喜地脱口而出,前些时候,由于蓝延珍带着联合舰队在福建一带神出鬼没,不仅使明军水师造成一定损失,更偷袭了福建的运输舰队,导致明军在福建的攻略一直未有进展。
紧接着,又传来蓝延珍突然出现在舟山以东,直接偷袭宁波和舟山,导致舟山方面受损不小,当消息传来后李娟儿是亲眼看见朱怡成发了怒火的,当即下旨对舟山和宁波当地各怠谢的官员将兵严厉惩处,同时要求水师尽快解决蓝延珍的联合舰队,以确保福建战略完成。
作为皇后,李娟儿很清楚拿下福建对大明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从开战到现在已一个多月了,眼看着这天气越来越冷,马上永业元年就要过去,但这本以为很好打的仗却依旧没太多进展,朱怡成虽然表面如常,可心里的焦虑和压力非常大,每日处理公务都要至深夜,就连在睡梦中都不安稳。
“恭喜皇爷,贺喜皇爷!”李娟儿满面喜色,起身对朱怡成郑重其事行了个礼:“蓝延珍其部被灭,南下福建已再无障碍,想来用不了多久就有更好的消息传来,皇爷,怪不得您今天心情如此之好,臣妾从心里为皇爷高兴。”
朱怡成的心情的确很好,听到这番话更是哈哈大笑,一手拉起李娟儿,同她一起在暖阁中坐下,然后眉飞色舞地给她讲着王东军报中的内容和细节,随着大海战的经过一一道来,李娟儿听的两眼发亮,脸上满是喜意。
第二百零九章 发作
同李娟儿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两人说了会话,朱怡成还要继续处理未完的事务,李娟儿叮嘱几句后起身离开,等李娟儿走后,朱怡成重新把王东那份军报拿起又看了一遍,渐渐陷入沉思。
蓝延珍的联合舰队覆灭后,清廷在南海已组织不起海上抵抗力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明年开春就能拿下福建。
不过,拿下福建后,明军会继续向南推进,到那时候明军的水师就将会以南海作为主战场。到时候,清廷的水师力量可以忽略不计,但明军的水师驰骋南海必然会和西方各国接触,虽说现在的西方国家在东亚的力量还没有达到高峰,除了老牌海上强国葡萄牙、西班牙、荷兰外,英国才刚刚把触角伸向远东,再加上现在欧洲打成一团糟,各国忙于本土的事暂时顾及不了远东,但是朱怡成心里非常清楚,一旦拿下南中国,大明的水师必然要面临新的对手。
从目前的水师来看,这支水师在远东堪称强大,也许很快就会由水师该而冠名为“海军”。不过有一点朱怡成非常清楚,明军的战舰相比西方海上强国的战舰还有一定距离,先从战舰的风帆来说,明军无论是福船还是沙船或者广船,这些战舰使用的都是硬帆,硬帆船是中国帆船的特点,它的优点非常明显,一是便于操作,升降帆用时少,只需几个操纵人员就可驾驶,其二吃水浅,因为龙骨和船体的构造使硬帆船的吃水并不深,可以直接由大海驶入水浅的内河。
但相比软帆船,也就是西式帆船,硬帆船的劣势也是非常明显的,第一是航速慢,第二是载重小,第三是由于吃水原因不适应远航。
所以,中国的船只在进行远航时大多都把船往大了建,以从船的规模上抵消一些劣势,这也是当年郑和宝船如此庞大的主要原因之一。举个例子吧,比如说明军水师最大的一艘战舰就是王东的旗舰,他的旗舰长60余米,相比五十多年英国的海上主权号的70米长度基本相等,可是王东的旗舰只装备了80门大炮,但海上主权号却装备了104门大炮,超过王东旗舰的三分之一。
这还是五十多年前的战舰对比,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帷幕拉开,西方各国在战舰的发展上速度是飞快的,如今的欧洲已把战舰细分为一级战列舰至六级军舰,其中一级战列舰的大炮装备都在100门至122门以上,火炮甲板分为三层,最强大的甚至有四层甲板,至于二级至三级战列舰也拥有90到80门以上的大炮装备,从这点来看,明军水师最强大的战舰充其量也就是三级战列舰的火力配置,如果再加上船速和灵活性等等因素,其差距可想而知。
所以说,建造一支新式的海军已迫在眉睫,朱怡成并不清楚欧洲的大战会打多久,想来应该时间不会太长。如果到时候明军的海上力量直接对上西方新式战舰的话,难道还依靠老一套用火船进攻么?虽说从目前来看这套战法还是有些效果的,但随着科技的发展这套战法最终会被淘汰。更重要的是,大明的未来不仅是在大陆,更在海洋,忽视海洋就将被世界所淘汰,朱怡成可不想等百年之后,在这片国土上再经历一次类似鸦片战争这种屈辱的重演。
其实,宁波那边一直在试制西式战舰,不过进展并不大。造一艘战舰可不是那么容易,不仅需要熟练的工匠,更需要专业的设计师。如今水师的几条大福船的战舰建造就耗费了工部许多精力,而西式战舰的建造和研究一直都未有突破性的进展,毕竟中国人使用硬帆船已经上千年了,对于软帆船的构造和理解格格不入也是正常的,朱怡成盘算着应该从西方搞点专业人才过来,以加快西式战舰的研制。
把这件事用笔记下来,朱怡成准备尽快安排人去办这事。随后,他又拿起了一份由锦衣卫递交上来的报告,就着烛光仔细看了起来。
袁奇在九江吃了大亏后,他的地盘几乎全被清军所占领,而朱怡成的老朋友,也就是如今江西布政使周忠良正带着清军不断围剿袁奇的残部,如今除江夏那边袁军还有近万人在勉强抵抗,其余打散的各部已不成气候了。
周忠良的出卖导致袁奇在九江兵败,这令朱怡成同样大吃一惊,同时也为袁奇所惋惜。他没想到周忠良居然会背后私通清军,狠狠捅了袁奇一刀子,导致大好局面一日尽丧。
九江出事后,在北方的祝建才顿时感到了危险,也许是周忠良等人反水导致袁奇大败给祝建才提了个醒,祝建才不仅干脆利落地杀了来接触的清军使者,甚至把他义军内部上下全清理了一番。据说祝建才这次杀人可不少,仅义军中有怀疑和清军勾结的人就杀了近千人,其中各级军官就超过了百余人,还包括了一直跟随他的几个老兄弟。
对祝建才来讲,现在的他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旦起了窝里反,那么他就是下一个袁奇。屠刀举起,祝建才是砍的人头滚滚,杀的部下胆战心惊,但谁都不知道他杀的这些人里究竟有没有和清军勾结的,或者有多少是冤死的,但不管怎么讲,祝建才的这一手的确起到了效果。
经过清洗后,祝建才部的战斗力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而且考虑到唇亡齿寒,祝建才指挥大军猛攻结合部的清军,一连取得了几场胜利,使得清军只能从江西调兵至北应付祝建才的攻势,这也是目前江夏的袁奇部能够勉强支持的主要原因……。
“叫张冉!”看完这份报告,朱怡成皱起眉头细想了一下,让小黄门把张冉找来,现在虽已夜深,但张冉的身份特殊,他是极少数可以夜间出入宫门的人。等了半个时辰,张冉匆匆赶到。
“袁奇如今是死是活?”见到张冉,朱怡成也不多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张冉没想到朱怡成半夜把自己找来居然是这件事,当即回道:“回皇爷,袁奇死活暂时不知,臣已派人抓紧打听消息,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确切结果。”
“过不了多久?这多久是几日?二日?三日还是一月?”朱怡成劈头就问。
张冉哑口无言,额头顿时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跪在地上磕头道:“臣……臣无能……臣辜负了皇爷的信任……臣……。”
“行了!”朱怡成不耐烦地喝了一句,看看趴在地上的张冉,拿起锦衣卫的那份报告就劈头丢了过去:“朕要的是确切消息,而不是那些可能、或许!锦衣卫是朕的耳目,替朕搜集情报,监视天下,而不是只知道身为天子亲军在外骄横自傲,或者如同那些朝堂上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朕问你,如今在江夏的袁奇残部现在何人指挥?袁奇在九江兵败后究竟去了哪里?如今袁部各头领又在何处?”
“这……。”张冉顿时羞愧难当,朱怡成这些问题一针见血,直接指出要害。的确,在这份报告上对于袁奇部目前的具体情况只有大概而没有细节,尤其是对于袁奇和袁奇部几个重要人物的下落更未说明。这明显就是锦衣卫的工作疏忽,作为指挥使的张冉要负主要责任。
“朕给你五日时间,马上查清袁奇现在的情况,还有他部下几员大将的情况。如下次再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朕,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朱怡成冷冰冰地说道,趴在地上的张冉连连磕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等朱怡成挥袖让他退下后张冉这才抬起已经磕出血的脑袋,拿起那份报告倒退着出了殿门。
“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伙。”等张冉走后,朱怡成暗骂了一句,今天这么晚把张冉找来一来的确是锦衣卫这份报告让他看的心头火起,作为大明的情报机构,他对锦衣卫的要求是非常严格,而且也寄予厚望。不过,一个成熟有效的情报机构要发挥效果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不是简简单单弄些人,挂着牌子就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找些人挂个军统或者中央情报局的牌子难道就能达到效果了么?其答案当然是否认的。张冉此人虽然有些能力,做事也比较尽心,至于忠心更不用讲,可其缺点也比较明显,再加上他之前并未有独当一面的经验,升任指挥使后张冉在工作效率上并未让朱怡成完全满意。
除此之外,近来锦衣卫上下有些膨胀,刚才李娟儿和他说话的时候旁敲侧击提了一句,李娟儿原来就替朱怡成直接掌握情报,只不过现在她贵为皇后,早就不再管理这些事,但不管怎么说一些消息还是能够知道。
李娟儿是用这种方式提醒朱怡成,对此朱怡成当然清楚,所以借着这个由头把张冉训斥一顿也是敲山震虎,让他牢牢记得自己本分,整顿锦衣卫上下,尽心竭力替自己办好差事。
第二百一十章 恩怨勾销
认真起来的锦衣卫效率还是不错的,仅过了三天张冉就来求见朱怡成,并报告了结果。
“王友三在九江战死了?”听到王友三已经战死,朱怡成有那么一时间微微失神,虽说他和王友三之间一直不算什么愉快,可这时候一闭眼就想起了王友三那张脸。
当年自己被押送至杭州,在半道上正是王友三带人杀了押解的清军,然后把自己救了出来。虽说王友三的本意不是搭救自己,但从这件事来讲,王友三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有,当自己醒来,出现在自己眼前那张几乎要笑成花儿的丑脸,和耳边听到他呼唤自己为公子的声音,这些似乎都历历在目。想到这,朱怡成不由得长叹一声,王友三是袁奇的心腹爱将,更是当年义军中的第一猛将,性格直来直去,打仗凶狠又不畏死,而现在却在九江阵亡实在是可惜了。
“高进呢?他在哪里?”说到王友三,就不能不说高进,这两人几乎是袁奇的哼哈二将,相比王友三,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高进更被袁奇所看重,而且袁奇几次遇险都是亏了高进脱身。
对于高进这人,朱怡成一直比较欣赏,只可惜高进对袁奇是忠心耿耿。这次让张冉尽快搞清楚袁部的情况高进的下落是朱怡成比较关心的,如果袁奇已死,那么高进也就没了孝忠对象,对于朱怡成来讲正是招揽此人的大好机会。
在朱怡成看来,一个高进远比袁奇各部的首领加起来更为重要,这足以看出他对高进的重视。如果能把高进招揽到部下,朱怡成必然重用此人。
“回皇爷,在江夏收拢败兵和清军对抗的就是高进。”张冉小心回答道。
“高进在江夏?怪不得,怪不得!”听到这个答案,朱怡成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何江夏的袁部会有万人规模,而且还能和占据优势的清军进行对峙。虽然说这里面有祝建才的因素,可在袁奇九江大败后,袁部上下已成了惊弓之鸟,再加上周忠良等人的反水,袁部惶恐不安之下被清军轻易剿灭都是正常的,怎么会自发地在江夏继续抵抗呢。
既然高进在江夏,那么这就说得通了,以高进在袁部的地位和能力是当仁不让的二把手,有了高进,江夏的义军就有了主心骨,而且高进也有能力凭借手上的残兵败将继续和清军周旋。
“既然高进在江夏,那么袁奇也在江夏?还是难道他已经……?”
“回皇爷,袁奇的下落臣还未打听得到,但从种种迹象表明,袁奇十有**已经死了。”张冉忐忑不安地说道,说话时偷偷抬眼看了下朱怡成,见朱怡成并没勃然大怒,也未开口严厉训斥,这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并非臣不尽力,而是袁部对袁奇下落封锁甚严,根据微臣得知,九江之战王友三断后最终没入军中,而袁奇在其部败兵护送下落荒而逃,而护送袁奇逃离之人就是高进。之后,袁奇等人潜入鄱阳湖,过了不多久其部又出了鄱阳湖,然后转道抵达江夏。到达江夏,高进收拢残兵,再举义旗同清军交战至今,但这段时间内未闻袁奇下落,以臣之见恐怕袁奇在抵达江夏之前就已身亡,或者说至少也是重病缠身无法理事。”
张冉一一道来,朱怡成听完后微微点头,他觉得张冉的分析应该还是有道理的。
袁奇自逃入鄱阳湖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结果就只有三个,第一:袁奇死了,第二:袁奇病重无法理事,第三:袁奇归隐山林彻底心灰意冷。
这三个结果第三个可能性是最小的,以朱怡成对袁奇的了解也是最不可能的。袁奇此人心高气傲,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选择,何况如果袁奇真的改头换面归隐的话,那么高进必然会跟随其后,怎么会去江夏呢?
而第二个结果似乎可能,但细想后又不可能。袁奇就算重病缠身不能理事,那么以他的地位和性格接见义军各头领是必然的,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的样子。
除去最不可能的两个结果,答案也就显而易见的,再加上高进如今在江夏继续指挥部队和清军作战,那么袁奇十有**已经死了,只不过义军方面封锁消息,没有透露而已。
“可惜了……。”这是朱怡成今天在心里说的第二次可惜了,第一次当然是王友三,而现在是袁奇。相比王友三,朱怡成对袁奇的恩怨更是复杂,和王友三一样,袁奇最初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但袁奇不同常人,他是一个枭雄,当得知朱怡成身份后,袁奇如获至宝,利用朱怡成身份揭竿而起,从而掀起了康熙朝前所未有的义军起义序幕。
可以说,正是有袁奇的起兵才会有如今天下局面,只不过袁奇私心太重,企图牢牢控制朱怡成,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式得取天下。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太好,杭州之战失败后,朱怡成侥幸逃脱,从而龙归大海,而袁奇之后三起三落,虽然也打下一大片基业,可最终却又被周忠良等人出卖,落得如今的下场。
曾经,朱怡成想过如何面对袁奇,他甚至在脑海中盘算过等灭掉清廷后对于袁奇究竟是招纳还是彻底消灭,想象过再一次见到袁奇的时候,他会如何面对自己。当年的傀儡已成了胜利者,而当年骄横的大元帅却成了失败者,也许这个场面会比较有趣吧。只可惜,这一切已不会再有了,想到这朱怡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
而在朱怡成为袁奇为之感慨的时候,在江夏,高进正在见一个人,这个人正在当初和袁奇一直密谋的四川白莲教教主所派的使者,从鄱阳湖出后,高进就派人转道赶往四川联系那边,而现在对方终于派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