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骑士,法师与地精
'喘气喘的真厉害,步子又乱。'嘭的一声!精灵的长耳朵抖了下。'这是撞到树了吧,再被树根绊住脚,啊,摔的可不轻,起不来啦?'一阵硬物摩擦地面的声音,'难道是在用爬的?'克里斯蒂娜停下了揉搓大腿的动作,她全身紧绷,为这不速之客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
冷不防的艾米莉兜头泼了她一脸水,克里斯蒂娜拼命的用手抹掉,顾不上抗议,她死死的盯住了传来声音的方向。'吵的就像一支小部队在行进,艾米竟然听不见!'那人出现在了精灵的夜间视觉里,他爬到水边,向女孩们伸出了手,嘴巴张了又张,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克里斯蒂娜拽住艾米莉往岸上跑,法师扭过头,借助月光终于看到了趴着的人,和他盔甲上红色的罩衣,艾米莉挣开了精灵的手往回走。克里斯蒂娜却不想赤身**的暴露在陌生人面前,她跑到岸上,抓起湿衣服胡乱套着。
等精灵淌水来到对岸,法师刚好把手从那人的脖子上拿开,对她摇摇头。'如果我不是执着于穿衣服的话。'精灵弯下腰,他背上插着四根箭,克里斯蒂娜伸手去拔,其中两根破甲而入钉进了肉里,她干脆撇断了箭杆。'不算严重啊。'精灵用力把尸体翻过来,死者的腹部系着一根血迹斑斑的布条。她尝试解开,绳结被凝固的血黏住了,'致命伤在这儿。'圣骑士闭上眼双手合十,为他的灵魂祈祷。艾米莉被冻牙齿打颤,小跑着回去穿衣服。
一串断断续续的血迹延伸进了黑乎乎的林子里。圣骑士拔剑在手,顺着痕迹深入,她走了几百步,看见一匹死马,刚要接近,马肚子后面,冒出了两只狼的脑袋。食肉动物的下巴浸满了血,眼睛反射着月光,向精灵呲起了牙。狼威胁性的低吼,克里斯蒂娜举着剑缓缓后退,撞到了法师身上。艾米莉的发梢还在滴水,这也没妨碍她用一发火焰箭,赶走了觅食的野兽。只可惜如此折腾了一番,也没从马尸上找到什么东西。
两个女孩合力把尸体拖到了宿营地,她们披上了别人递过来的毯子,坐回篝火边,沉默寡言的分食了一只兔子。士兵们轮流去看死人,包括史蒂夫在内,没人能认出他的身份。男人们挖了个土坑,找了块布裹住他。因为无名无姓,克里斯蒂娜只好简单的念了几句悼词。
第二天一早,只剩下几堆灰烬陪伴这孤零零的新坟,插在坟前的树枝上刻着“无名士兵之墓”。承蒙父亲的关心,史蒂夫的职责是处理公文。假如他是带兵的队长,那多半能认出坟里埋着的是霍华德詹金斯,托马斯爵士麾下的持矛骑兵。
至少能在临时墓碑上多刻几个字了。
精灵的小部队继续前进,有了昨天的教训,她不敢再奢费马力,除了后卫和前哨,所有人都得牵着坐骑行军。克里斯蒂娜拉着两匹马的缰绳。法师的包裹捆在马背上,腰带上一把造型花哨的匕首和魔杖,就是她唯一的负担。她确实很闲,以至于说个不停。地上的砖石磨坏了她的鹿皮靴啦。没有甜橙吃,她的嘴唇都裂啦。她攒了好多钱,想找机会去高等精灵的国度啦,小娜你要不要一起去呢,不想回趟故乡吗?克里斯蒂娜身披三十斤的盔甲,内衬的衣物已经湿透。为了有个良好的视线,她把头盔挂上了马鞍。热气从脖子里冒出来与冷风合兵一处,使她分不清到底是汗津津的胸衣,还是艾米莉的絮叨更让她难受。
'也许我该让大家把盔甲脱了。'精灵举起左手,身后的格林见状,大喊大叫的传达命令。就在此时,后卫的骑兵归队了,他快速越过停止的队伍,骑兵的马鞍上还多出个戴软檐帽的小孩子。
“克里斯蒂娜大人,抓到个俘虏。”临近指挥官,骑兵推下了那个小孩,俘虏摔了个跟斗,帽子也掉了,他有张绿色的脸。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被发现后倒是没反抗。”地精拍干净帽子上的灰尘,耐心的等士兵说完,显得安静有礼,绿皮异乎寻常的举动,引起了克里斯蒂娜的注意。'它们不是都脏兮兮,凶巴巴的吗?'
见精灵注意力视线落到他身上,老乔治收拾好受损的自尊,严肃的鞠了一躬:“女士,我有重要的情报。”绿皮的帝国语发音准确,吐字清晰,还有股都市里特有的从容。
老乔治知道他的一番话让人类和那尖耳朵女人炸了锅他可是头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高等精灵。几个领队模样的聚到了精灵身边,有个年青人很激动,在跟精灵顶嘴,穿紫色袍子的女人提高了音量,地精听到了“恶魔”。“献祭”之类的字眼。
人类结束了讨论,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精灵女人的手放在剑柄上,言语里尽是寒意:“地精,以泰拉之名,如果你有半句假话……”
“愿她对我降下神罚。”乔治掏出了他贴身藏着的圣母像。
圣骑士睁大了眼睛,身后的队长们也吃了一惊,似乎都有点信了。唯独那法师模样的女人不置可否,乔治见她露出捉弄人的笑容。女法师了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你叫乔治,对吧。”
“是的,女士。”她的眼睛真好看,像极了蓝宝石,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混合了玫瑰和某种地精说不出来的香料。法师又张嘴说了些话,比了个奇怪的手势,乔治想要把视线移开,但做不到。不过他也不在乎,老乔治愿为这位美丽而又尊贵的女性做任何事……
“地精说的都是真话。”艾米莉给出了结论,无人接腔。男人都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连克里斯蒂娜也左顾右盼,回避眼神接触。'哼,没办法,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可我也得保证你们这帮白痴不上当才行。'可怜的地精躺在路边的草地上,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艾米莉耸耸肩,'无可避免的法术后遗症。'
“呃……现在知道了,绿皮到处抓人是为了做活祭,而且已经成功的完成了一次召唤,我假定黑暗精灵还会继续。”克里斯蒂娜率先打破了沉默。法师翻了个白眼,'她自持是女性,不太担心我有朝一日也对她如法炮制。'
“当务之急,必须阻止黑暗精灵召唤恶魔。根据地精的说法,峡谷里的守军不多,还是有机会的。”精灵说出了自己的思路,几个队长都点点头,尤其是格林。希望,担忧,绝望,恐惧都写在他脸上,艾米莉有点同情起这个老兵来。
“那也该先去跟骑士团的主力会合,这样至少……”史蒂夫冷不丁插了一句。
“很难过去,既然情报属实,主教的部队与我们之间最少隔着两三万的绿皮。”克里斯蒂娜打消了史蒂夫的念头,“这地精说他在路上已经走了十多天,如果召唤仪式不停止,峡谷里的上千俘虏处境非常危险。”
骑士还想再说什么,艾米莉忍无可忍的开口说道:“第一次召唤,用了……牺牲了十六个人”法师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改了措辞,“这只是试验,黑暗精灵想看看自己的能耐,下次会是26个,66个,最后用到六百六十六个。到那时候,一个非常强大的恶魔王子就重回人间啦。”
“根据战史,一个恶魔王子足以毁灭一个国家。”艾米莉侃侃而谈,仿佛又回到了法师塔的教室,“当然,那是古代,人类的力量不够强,但即便如此,如果这种级别的怪物被重新召唤到凡间,至少能让方圆几千里寸草不生。”史蒂夫在一阵表面即可见的内心挣扎之后,退出了临时会议的圈子。
地精醒了,发觉自己坐在马鞍上,高等精灵在前面牵着马,他发现整个队伍正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前进。老乔治长出一口气,珍娜一家有救了,孩子们有救了。
“女士……”老乔治小心的叫了一声。精灵回过头,目光依然冰冷,但那股杀意没了,“请放我下来,我要跟大家一起步行。”
精灵犹豫了一会,把他抱下马。老乔治略微活动了下酸胀的膝盖,小跑着跟上了女精灵的步子,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搞不好能救下所有人。他说个不停,让高等精灵陷入了沉思,还吸引了那个女法师的注意。老乔治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好像蓝宝石啊。'地精赶紧低下头,他听见法师不屑的哼了一声,似乎有点懊恼。
'男孩活得真轻松,不像我,被捆得像个宴会上的松鸡。'“啊!”束胸衣的扣带被用力拉紧,维多利亚忍不住叫出声。
“对不起。”侍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事,瑞吉娜。”是内衣又变小了,公主低头看着胸口,有些脸红。
瑞吉娜帮她穿好了裙子,两人开始对付从头针到耳环的一系列饰品。“梆梆梆”,有人在外面敲门。
“姐姐,你快点好吗?”厚重的木门也挡不住男童特有的高分贝。
“……这就好。”侍女正把耳环挂扣穿过她的耳洞,公主尽量小声说话。
“我想给你看看我的剑。”这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维多利亚突然站起身,要不是瑞吉娜眼疾手快,公主的左耳就得流血不止了。她快步走到门边,双手拉住了握把。'母亲总说我是一国淑女的典范,这么粗鲁可不行。'她松开了手,瑞吉娜绕过了公主,把门推开。
爱德华拿着把漂亮的短剑,兴高采烈的胡乱比划,门前的卫兵平视前方,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远离他。维多利亚横了王子身后的侍女一眼,那女孩委屈的咬住了嘴唇。
“哦,好漂亮的剑啊,能给姐姐看看吗?”维多利亚忍了又忍,才没有一把夺过来。
“好的,”剑递到一半,爱德华又收了回去,他的眼里满是狐疑,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男孩:“你不会又拿走不还给我了吧?”
“爱德华,亲爱的,怎么可能呢?”姐姐笑得眼睛都弯了,像极了逗老鼠的猫。
不知道是否因为天气太过阴冷,皇室成员变得越来越易怒。前些天,首相拉着脸离开了皇帝的书房,总管在走廊上向他鞠躬,礼数周全的百官之首只是绕过了他,好像罗根是花瓶一类的摆设。书房紧接着传来几声巨响,总管跟着两个禁卫推门冲进去。皇帝站在一堆书架的残骸前,把话题转移到家具的做工问题上。
好吧,就如同父亲教导他的那样,除非皇帝开口,否则什么也别问。总管唤来佣人收拾残局,皇帝声称他要去花园散步,并且拒绝总管叫他的妻子来陪同。罗根无奈,只得悄悄派出心腹助手去请宫廷诗人菲莉帕小姐。这位美丽的诗人,常驻宫廷已有三年。很多佣人私下称呼她为“夫人”,为此罗根可没少扇人耳光。
诺曼家能长期服侍宫廷,与皇族共荣,得益于他们从来都不嚼舌头。至少皇帝见到了诗人小姐,皇宫也没再损失过家具了。
今天中午,总管才结束了一早上的忙碌,刚拿起刀叉,皇后的侍女就来叫他。罗根毫不犹豫的放下了切好的烤鸡,服侍皇族,他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皇后指着她空了一大半的珠宝柜,宣称皇宫进了贼。总管被好好的数落了一通,他站的笔直,目光始终保持低垂。其实他和皇后都知道,这些珍宝是被皇帝偷偷的拿去典当了充作军饷。
男人需要发泄,女人也一样,即使他们贵为皇族。哦,总管明白,总管都明白。
现在,又是公主殿下了吗?她生气的原因大概是这把短剑。所幸维多利亚算得上是他带大的,还不太难打发。短剑乃是大公国统治者罗曼诺夫大公所赠,且指明要送给王子,岂是他一个总管能拦得住的。
'既然被维多利亚发现了,那就让她替弟弟收了吧,这样礼节上也说得过去。'
车夫拉开了马车车厢的边门,放下梯子,退到一边。罗根诺曼恭敬的伸出了一只胳膊:“两位殿下,请。”
公主手拿弟弟的短剑,趾高气昂,完全是一幅胜利者的姿态,她扶住了罗根的手,坐进了车厢。王子灰溜溜的跟着姐姐,总管正要关上门,爱德华又探出了头:“罗根,今天是要去干吗呢?我又忘了。”
“码头区的施粥救济,殿下。”总管微笑着合上车门。
骑兵们以两人一排的队形,护住了皇室的车队,为首的骑士拉了长音:“禁卫军……!”当确认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他挥下了手:“前进!”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注释二:很明显,法师施展了一个低阶法术“魅惑人类”,其实对类人生物都通用,智力越高或者越顽固(比如矮人),就越不好使。
注释三:艾米emy=艾米莉emily的简写,这种朋友间的亲昵称呼会在本书中多次出现。
第十七章:怎么会出错呢?
她参加过很多次施粥会,以前,母亲从大锅里将加了肉的粥舀出来,盛到伸到面前的碗里,再说一句:“泰拉保佑你。”等皇后做完这些,小公主会把面包递给得到了粥的人。常年累日的言传身教,维多利亚对整个流程烂熟于心。在她还没出生年代,救济者只是简单的派发硬面包,听说有人接过来便塞进嘴里,当场噎死了。
今年的地母升天节,皇后为了被典当的珠宝大发脾气,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只能由公主代劳了。爱德华倒是挺高兴的,因为姐姐的“高升”,派面包的活计落到了他头上。好奇的王子把面包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对姐姐做了个鬼脸。
'爱德华,亲爱的,你以为会洒糖霜吗?'下一位轮到了个女孩,她端着有豁口的陶碗。'这女孩真瘦啊,好像撑衣服的木架子。'公主把肉汤倒进她碗里,缺口有点大,汤漏了出来顺着手臂往下流。她很自然的把嘴凑上去吸吮。女孩的手背本来是灰扑扑的,因为汤汁和唾液的缘故,恢复了原本的色调,维多利亚看得一阵反胃。女孩百忙之中,还腾出了只手伸到王子面前,爱德华赶紧递上了面包,女孩身上的味道也不讨人喜欢。
“……泰拉保佑你”公主冲着埋头苦吃的背影说。
脏女孩之后来了个中年女人,她满脸讨好的表情对公主伸出了碗,站在一旁的修女过来赶她:“这都是第三趟了,你太过分了吧?”'啊,对了,'维多利亚想起来,'就是这个女人,每次领到食物一点也不吃,总是急急忙忙的护着碗离开。'她不停的哀求:“行行好,艾拉修女,今天是我家孩子唯一能吃饱的日子。”修女体态丰满,完全遮蔽了视线,公主只能去想象她可怜的神情。
“你拿的够多了,回去吧。”修女不为所动,庞大的体型犹如戒备森严的城堡,守卫在到达汤锅的必经之路上。
后面的人不耐烦了,有个沙哑的声音抱怨:“该死的,今天可是升天节,你的慈悲之心呢?”话一出口,引起了很多的共鸣,看来这可怜的女人不是唯一一个重复排队的。
“没事,艾拉修女,让她过来。”维多利亚倒是无所谓。'上位者要心怀仁慈,'她对着低眉顺眼的中年妇女露出了微笑,把汤盛给她,“泰拉保佑你。”
“也保佑你,殿下。”她虽然感激涕零,倒也没忘了爱德华的面包。
艾拉修女挪到公主身后,趁着她盛汤的功夫,轻声耳语:“殿下,募捐来的食物已经快没了,要不要宣布结束?”
“啊?”维多利亚抬头看着眼前的人龙,'还有这么多,'她踮起脚尖也没能看到队伍的末尾。“他们等了好长时间,难道说赶走就赶走吗?”公主微微扭过头,同样压低了声音。
“殿下,年年如此,吃的从来都不够。”修女不以为然,还补充了一句,“按照皇后陛下的惯例……”
怒火被点燃了,维多利亚用汤勺杵着锅底:”艾拉修女,请你叫厨房为大家继续熬汤。“公主的声音里有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好像她拿的不是木勺而是权杖。
“这……“修女进退两难,她发现很多人都在瞪着她,和她身后的教堂。
“兰斯洛特爵士,请你护送艾拉修女,我想她在厨房需要帮助。“维多利亚盯着修女厚实的腰身,人们喊着她的名字,称颂公主的仁德,让她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我简直像个受人爱戴女皇。'
得到命令的骑士先行拉开了教堂的大门,艾拉只得对公主屈膝,怏怏的走了。爱德华歪着头,冷不丁来了一句:”母亲会责骂你的姐姐,她生气的样子好吓人。“
维多利亚苦笑,是啊,往年她陪着母亲来施粥会,的确也曾人多粥少。对此,皇后似乎并不在意,但她不行。'我可不是母亲,我才不会容忍有人饿着肚子离开。'而且今年来的人特别多。'听说有很多外地的难民。'
”别担心,爱德华,妈妈不会说什么的。“维多利亚安慰着弟弟,一个男人带着两个男孩来到她面前,孩子学着大人向公主鞠躬,嘴里说着:”祝福你,好心的殿下。“这家人有着边疆行省独特的口音。
公主满面春风,'他们跟爱德华一样大呢。'
姐弟俩又在施粥篷多呆了三个小时,等马车载着他们回到皇宫,月亮已爬山了枝头。马车的门被打开了,一只胳膊伸了过来,维多利亚一手拉着裙子,一手扶上去,低头钻出马车:“罗根,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公主踩到了地面,站稳了身子,“……父亲。”板着脸的皇帝让维多利亚差点松开手,去行个屈膝礼。父亲与女儿僵在原地,都在等对方先动。王子自姐姐身后探出头,小声的叫了句:“爸爸。”皇帝的表情松动了,父女之间的高墙暂时被打破。
“早点去休息吧,孩子们。”皇帝摸了摸爱德华的头,视线落在维多利亚拿着的短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开口。
爱德华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着,公主则先对皇帝行礼,恶意满满的感觉到了父亲的不自在,才踏上台阶。白色台阶的终点露出了母亲的脸。她三步并作两步超过了爱德华,打算再郑重其事的行礼。'不就是晚回来一会,个个拉长了脸,我可是在救济穷人,难道还有比这更应该去做的事吗?'
皇后打乱了她的算盘,母亲把维多利亚拉进怀里,右手轻柔的梳理着女儿的头发。公主软下来,搂住母亲的腰,闭上了眼睛。爱德华大叫一声,加入了母女之间的拥抱。
台阶下的皇帝看着抱成一团的母女三人,长出了一口气。整整一个下午,他在朝会上都心不在焉。正午时分,东门广场的施粥会暴动,失去了耐心的暴民掀翻了粥摊,把维克托公爵打个半死,还撕扯公爵夫人的衣服,图谋不轨。若不是公爵的护卫亮出了刀剑,砍掉了几个人的手,那场面就无法收拾了。等警卫带着弓手们赶到,现场的人群一哄而散,混乱中很多人跑出了城门,再也没回来。
有大臣提议派兵保护施粥的贵族,有人建议干脆取消了事,几位骑士请命去护卫公主和王子。一袭白袍的大主教怒视着所有人,质问如果没了仁慈之心,那地母升天日的意义何在?但就算是他,也谨慎的希望皇帝增派警卫去码头区。
一队披盔戴甲的士兵出现在等候救济的人群旁边,皇帝稍稍设想了下这个画面。'我将亲自发动第二场暴动,还把我的儿子和女儿卷进去。'大臣们很快从公爵夫人是否完璧的问题,转移到了税收上,争的面红耳赤,皇帝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坐立不安,直到总管摸过来悄悄的说了几句,他才恢复了镇定。
皇后搂着一双儿女走进屋里,卫兵在他们身后关上了大门。听到门锁闭合的脆响,皇帝才彻底的放下心。,天色暗下来,路边的灯被点亮了。他延着皇宫围墙内的道路散步。两个禁军跟着他,盔甲部件摩擦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环境。
皇帝比了个手势,安静又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再度沉入思考。'里昂吾友,我为你发动了战争,可如今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上位者发出了一声叹息,商人,贵族,平民,大臣,谁都只想着一毛不拔,反正绿皮也打不到他们家门口。难民大闹施粥场,各地本来就对外人不友好的公爵领再也不可能接收他们了。偌大一个国家,谁能为我所用?'皇帝的步子逐渐加快,禁军为了跟上他的速度,无法再保持安静。这一次,皇帝没有再说什么,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他披肩上绣着金边的帝国鹰反射着火光,让禁军在黑夜里不至于跟丢了目标。
“说了我不能走,小娜。”艾米莉脱下心爱的鹿皮靴,伸到篝火前,鞋跟上的裂口张开大嘴嘲弄着她。法师心疼的吸气,“天呐,这靴子花了我整整二十马克。”她又说了几句,发现大家笑的很尴尬,才意识到即使是士兵中的队长,也不富裕。
“所以,需要金粉来写的传送卷轴连我也用不起。”如果这句话是想要亡羊补牢,那效果真是太差了,火堆边彻底没了声音。
“你肯定带了一份在身上吧,艾米。路上这么危险,只有拜托你去当信使了。”克里斯蒂娜还在努力的劝说法师,烤鱼的油滴在手上也没感觉。
“传送卷轴只能回到制作地的法师塔,而唯一的法师塔在哪儿你也知道,我飞去那里有什么用?跟皇帝请安?”艾米莉恼火的在树桩敲击着靴底,徒劳的想要把它粘回去。
“女士,让我试试吧。”布鲁克格林自告奋勇。艾米莉狐疑的看了他一会,把靴子递过去,一幅死马当活马医的模样。
克里斯蒂娜咬着嘴唇,被法师顶的有点下不来台。圣骑士克服了作祟的虚荣心,心里算着手头能用的兵力,她把手里的棍子插到泥地……
老乔治将刚拣来的树枝递给她,精灵嚼着差点被她当成笔的烤鱼,在地上写写画画。'队伍里的人太多了,靠干粮和打猎维持不下去,必须找个地方补充食物。'法师挤过来坐在她身边,专心看她在地上画了一会,还是憋不住笑出了声。克里斯蒂娜转过脸撩起了垂下的头发,漂亮的柳叶眉扭在一起,她生气了。
“对不起啊,小娜,不过你真不用想这么复杂。”艾米莉忍住笑,她从精灵手里拿过树枝,在地上画了个长着尖牙大耳朵的兽人,克里斯蒂娜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法师再接再厉,又画了个比较矮的,精灵觉得她是指代地精。
“我跟着军队打了两年仗,从我那支部队的作战经历和得到的战报看,绿皮的死亡数量非常惊人。”艾米莉抬眼看了看老乔治:“无意冒犯。”地精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句:“绿色的皮肤不代表就是一家人。”
“这些天下来,我们一路往帕那赶,却连个兽人的影子都没碰到,那它们肯定都去围攻教会的骑士团了。”法师继续她的分析,克里斯蒂娜担心的抬起头,看了半天,才在远处的一堆篝火边找到了史蒂夫的身影,他和戴维斯爵士所部的幸存者独成一队,连营火都刻意远离大家。
“按照乔治的说法,峡谷里还剩下几百个绿皮留守,以及一个逃到地表的黑暗精灵小家族。”艾米莉看着地精,地精严肃的点头,法师接着说:“我们现有的力量,再加上老乔治的部落接应。即便有黑暗精灵阻拦,救下俘虏也不是难事”
'是啊,说的不错。'克里斯蒂娜很赞同法师的分析,不知不觉间,篝火边围过来了很多人,男人们都听到了艾米莉的话,就连老兵格林也难得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挺好的计划,希望能成功吧。'精灵仔细思考着所有的细节,想要找出任何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哎呀,你真是我的救星!”艾米莉高兴的套回了靴子,对老兵的手艺赞不绝口。'既然这么感激,干脆去跟他上床好了。'克里斯蒂娜使劲的摇头,打断这个念头,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对老友充满了恶意。
'夫男女之爱,求之不得,触之不到。故唯有交心,彼此魂魄相依,方能长久。'精灵诗篇《秋之十二章》的段落冒了出来,克里斯蒂娜撇断了树枝,丢尽火堆,干枯的枝条在篝火里扭曲变形,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我何时拥有过他的心……”克里斯蒂娜不小心说出了声,士兵们奇怪的看着她,还好,没人懂得高等精灵语。正在和老兵聊天的艾米莉,突然楞了一下,她很快用新的话题掩饰过去。但两个女孩背贴着背,老友感觉到了她的颤动。
克里斯蒂娜觉得自己更悲哀了。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十八章:牧羊人之怒
“主教阁下,主教阁下!”一个斥候快速掠过了路两边的步兵纵队,在主教跟前停住了马,右臂横握在胸前,利落的一碰。
鲁道夫看着他,斥候年青的脸上有兴奋,还有,'紧张?'主教等候他进一步的报告。
“阁下,在西南方向发现有绿皮大部队占据了一个山丘,阵前放置有拒马。因为弩手干扰,我无法靠近,看起来大概有两千左右的兽人和地精。”主教略微点头表示听到了,他回头对身后的侍从交待了几句。小伙子一脸郑重的跑去传达命令了。
骑士团走出了帝国大道,拐入道路边上的草地。掌旗兵走在最前,旗手们斜向前方举着绣有圣母持矛图案的黄色旗帜,侍从忙前忙后,为骑士递上长枪,帮忙检查盔甲的扣带。步兵和弓手小跑着汇集到队列前排。
绿皮的阵地设在一个小山丘上,远远看去只是一个个黑点,队伍继续向前。断断续续的有弩箭飞来,大部分落在队伍前几十步,偶尔射进人群的,也无法击破盔甲和盾牌。鲁道夫抬起手,圣母旗笔直朝天。“呜……”军号吹响,整个队伍停止前进,最前方的步兵队列形成了一个不太整齐的直线。
风卷过草地,几十面战旗噼啪作响。教会的军队阵型严整,无人出声,肃静之下,吸气的声音都显得突兀。托马斯爵士扣好面甲单骑出阵,走了几十步的距离,迎面而来弩箭撞上了他。爵士大咧咧的调转马头,背朝敌人,他掀起了面甲:“弓手出列!”
等待多时的士兵举着长度达到下巴的大弓,挤到了队伍前列,射手们冷静的调整着弓弦,有人往地上一枚枚的插着羽箭。
托马斯退回战线,弓手的队长接替指挥,他是个大嗓门:“箭上弦,拉!”
队长维持了两个心跳的间隔,确保手下听令行事。“放!”他扯着嗓子喊,脸震的通红。
第一波羽箭被释放,鲁道夫的侍从自马鞍上站起身,搭起手背遮挡阳光,观察战果。他则没那么好的视力,隐隐约约可见山丘上的黑影有了晃动。
“放!”几次命令下来,即使弓兵队长久于战阵,也把嗓子喊哑了。队长考虑是否准许自由射击,询问的目光转到托马斯爵士身上。爵士摸着脸颊上整齐的胡须,向他摆摆手。队长听令收队,弓手自两翼绕到骑士身后,接着是抬着盾牌的步兵。
盔明甲亮的骑士成了前列,人身上的盔甲与披着马铠的坐骑浑然一体,其后是侍从和持矛骑兵,所有人都握好了骑枪。鲁道夫拿起挂在马鞍上的盾牌和战锤,先行一步。
“前进!”主教无需回头,所有的骑兵也会跟着他。
冲击的骑兵排成了五排,前列是主教,托马斯爵士,和他们麾下的骑士。阳光照在保养良好的盔甲上,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鲁道夫感到有东西擦过他的头盔,力道强劲,打的头部歪去一边,险些落马。他举起盾牌,战锤直指前方。
'泰拉吾神,在这杀戮之地,降下你的圣光与庇护吧。'百步之外的兽人弩手被主教身上泛起的白光晃得目眩。掌旗兵下压旗帜,战马感受到了马刺的催促,加速猛冲。骑兵们爬上了山坡,拒马挡在前面。本该坚守阵地的矛兵躺了一地,这些可怜的地精身无片甲,是弓箭最好的猎物。
有骑兵撞上了拒马,整个人飞了出去。鲁道夫及时拉住坐骑,好在山坡降低了战马的速度,绝大多数人都成功停了下来。
'托马斯这家伙,生怕被步兵抢走他的荣耀。'战场可没留时间给主教抱怨,他翻下马鞍,用战锤敲击盾牌:”下马!下马步战!“。没有及时听令的骑兵成了兽人弩手绝好的靶子,射出的弩箭击穿了一位骑士的腿甲,他从马鞍上栽下来,侍从赶紧跑上前用盾牌遮住他。
尽管失去了速度优势,下马骑士依然锐不可当,气势汹汹的挺着长枪杀进了绿皮堆里,形势瞬间逆转。主教喊过掌旗兵指了指山丘下的部队,他脱离了冲击的队伍,对着步兵挥舞战旗。山下队列的旗手作出了回应,一声悠长的号角,全军前进。
山丘上也并未一边倒,几十个黑色盔甲的兽人举着一人高的大盾迎上来,阻止骑士深入。托马斯爵士勇不可挡,他掷出骑枪,换上长剑撞向盾墙。有了他的带头,骑士们奋不顾身的冲击兽人的防御,用武器戳刺每一道缝隙,绿皮就要支撑不住了。
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嘶吼,不仅是人,连马匹亦被惊到,若不是侍从们紧紧拉住了缰绳,有几匹战马已经要逃走了。黑色的盾墙一分为二,拿着战斧和狼牙棒的兽人冲出来,为首的那个体型惊人,比魁梧的托马斯爵士还高了一个头。
至少两支长枪向着它刺去,兽人只是用胳膊护住脸。一支折断,一支在胸甲上滑开。兽人直奔还端着枪杆的人类,嚎叫声伴随着挥下的战斧。骑士立刻弃枪抬盾,木屑飞舞,他被砸倒在地。
黑甲兽人的反冲锋极具破坏性,勇猛如托马斯爵士亦陷入苦战。有位骑士被绿皮的怪力逼到了山坡边缘,兽人一脚踢去,骑士翻滚着跌下山丘,倒在冲过来的步兵眼前。士兵们被激怒了,他们加快了速度。至少两个弓手停下来张弓搭箭,瞄准了正在坡顶耀武扬威的兽人。
'好样的,不愧是骑士团的兵。'鲁道夫面朝得胜的黑甲绿皮,猛敲盾牌发起挑战。兽人转身面向主教,张嘴显露它的犬齿,做出了类似于嘲弄的表情。就在此时,至少三支羽箭射在它身上,两支楔入盔甲的缝隙,一枚穿透了它毫无防护的脸颊。野兽疼的怪叫,伸手去拔。
战锤落到了绿皮的头盔上,第一击将它打的踉跄不稳,第二击便打倒了它。主教是个非常强壮的男人,他补上一锤砸烂了兽人的脸,确保对方再也站不起来。支援的步兵跑到了坡顶,主教拎起附有绿皮残留物的战锤,高举着向士兵们展示。
“把它们统统消灭!”大地之母的教会倡导仁爱和平,可也主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女神的牧羊人鲁道夫,带头冲向了正与骑士乱战的兽人。
除了当场阵亡的,藉由地母的慈悲,伤者并不会成为部队的负担,破碎的骨头,可怖的创口,在圣光之下,一一愈合。绿皮罕见的脱离了树林掩护,挑选了平整的空地与骑士团一战,为此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击败的绿皮再也无法像几天前那样,轻松逃脱。高傲的骑士不屑于这种杂活,低阶的持矛骑兵因为没有马铠和重甲,反而更适于追歼逃敌。
托马斯爵士盘腿而坐,他的头盔放在脚边,一道惨白的划痕让头顶部分略微变形。爵士拿着酒囊猛灌,虽然头顶的伤口得到了主教的亲自照料,但他还是反射性的呲牙咧嘴,好像疼痛难忍。这个糙汉让鲁道夫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拥有黑色盔甲的兽人,算是精锐了,只要再接再厉,就能完全消灭这些绿皮。'鲁道夫站在山丘顶上,观察着坡下枯草地里的一举一动,他下令集合。'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战斗的,要让小伙子们省点力气。'
“呜……”号手吹响了号角,“呜……”,“呜……”,“呜……”他得到了三声回应,号手双目圆睁:“阁下,这不是我军的号音。”鲁道夫也听到了,'音乐家都对声调敏感,看起来他也有天赋。'
轻骑兵快速归队,步兵重新扶起拒马,调整朝向。弓手也没闲着,把暂时还没恢复体力的伤员扶进了防线的后方。骑士团兵力充裕,小小的山丘容不下所有人。鲁道夫和步兵们守住山顶,托马斯爵士领着骑兵下山保护两翼。全军面朝号音的方向,严阵以待。
先是吼声和踏步声,鲁道夫静静的听了一会,最终,长长的行军队列出现在了视线里,以绿皮标准来说非常整齐。绿色的步兵群在骑士团正面一字排开。绿皮磨磨蹭蹭,互相推搡,整个列队过程乱七八糟,但它们巨大的数量优势,让山丘上的人类倍感压力,大部分绿皮虽然没办法数到一百,但它们的族群尤其是兽人,残忍好杀,孔武有力,生来就是打仗的料。
'这足足有两万多绿皮,终于遇到主力了。'鲁道夫瞬间明白了刚才兽人拼死战斗的意图,'它们要拖住我们,等大部队来。'主教环视四周,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干枯的草场,零星的灌木丛和积水潭点缀其中,除了脚下的山丘,无险可守。'不行,必须换个战场。'
主教正打算下令,敌方的阵线有人骑马向骑士团的方向跑来。鲁道夫按下跃跃欲试的弓手,开战至今,还未听说过有人类加入绿皮的阵营,他想看看叛徒的嘴脸。
骑手到了山丘前百步的距离,谨慎的停在弓箭的破甲范围之外,他拉下兜帽,露出了深色的脸孔。
“我是黑岩城纳夏斯巴农家族的武技长艾顿赫奈特,请你们的指挥官出来答话!“肃杀的战场,让黑暗精灵的声音传得特别远。这下哪怕是最无知的士兵,也明白喊话的不是个黑瘦的人类了。鲁道夫苦笑,黑暗精灵一族的恶名传遍帝国,虽然全体士兵包括他们的祖父在内,也没人亲眼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但并不妨碍人们惧怕这个邪恶的种族。同样,在场的很多人也只见过克里斯蒂娜,但帝国的民众依然对高等精灵顶礼膜拜。人类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真感谢那些卖唱的诗人,'鲁道夫腹诽,他没有上马,而是慢悠悠的走下山坡。借着山丘的掩护,徒步的士兵开始撤离战场,主教要尽量争取时间。
等他终于走到了不用大喊大叫的距离,那自称艾顿的武技长露出了嘲弄的笑容:”你就是指挥官吗?那些绿脑袋的智障或许看不出你的伎俩,不过我知道你们准备逃跑了,是吧?“黑暗精灵挤眉弄眼,一切仿佛与他没有关系。
主教保持沉默,打量着马上的敌人。'俊美,苗条,有着血红色的眼瞳和苍白的头发。耳朵的尖端直达头顶,不愧是克里斯蒂娜的亲族,看起来就像黑肤白发的高等精灵。不,比克里斯蒂娜要矮很多。身高与女人相当,然而他却是个男性。听说全族生活在幽暗地域,也许这就是长不高的原因?'初见异族,鲁道夫也很好奇,而且他并不慌张。三千骑兵屹立于他身后,就等一声令下,主教何惧之有。'我只是给援兵争取汇合的时间,不想为你们这些垃圾浪费好小伙的生命。'
“怎么?难道你听不懂我的帝国语?“黑暗精灵看起来极度讨厌阳光,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就用看的吧,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他伸手从在马屁股后摸索着,拎出了一颗头颅。
虽然眼圈乌黑肿胀,紫色的嘴唇满是血迹,鲁道夫还是认出了明斯克骑士,他怒视黑暗精灵,攥紧了拳头指尖陷进肉里。
”哈哈,希望你们不要感情太好。“主教的怒容让艾顿心满意足,”我一直很不喜欢你们人类彼此之间这种所谓的感情,让我恶心。“他喋喋不休,跟笨蛋兽人和胆小鬼地精混在一起很多天,即使是个敌人,黑暗精灵也想多说几句解闷。
“把我的部下还给我。“将对方砸成肉泥的念头使得主教的声音发颤。
“请吧。“艾顿丢下了明斯克的头颅,他猛拉缰绳,马的前蹄高高抬起,又落回地面。骑士仅剩的部分,碎了。
“大地之母!“祷告变成了吼叫,一柄金黄色的战锤在他右手成型,黑暗精灵眨眨眼,阳光已经使他头晕目眩了,这柄闪亮的武器无异于雪上加霜。
愤怒的人类不会再给他思考的时间,神力汇集的战锤被掷出,正中黑暗精灵的胸口,把他从马鞍上打飞。肋骨折断的脆响,自己鲜血的腥味,在短短的滞空时间里,让黑暗精灵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武技长摔到了地上,爬不起来。
人类的怒吼,几千双马蹄撞击地面的震动,是他最后感受到的东西。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十九章:牵挂
传闻城外的难民和匪徒勾结在一起,到处打家劫舍,附近的村子到了晚上不再夜不闭户,青壮年拿起父辈传下来的武器守在路口,怀疑的盯着每一个陌生人。'这还是以繁荣和现代生活著称的首都圈吗?'
大诗人发出一声长叹,南门的守卫认出他的声音,满脸的不耐烦变成了惊喜。
“丹德里安大师!”守卫队长朝队伍末尾诗人招手,他粗暴的分开两边的民众,“给大师让路,该死的,你们这些鱼贩子,还有那个站街的,要是伤到大师的手指,连地母都救不了你!”被点名的人抱着鱼桶飞快的闪到一边,撞到个穿露胸装的女孩,险些把她挤下吊桥。
“借过,女士。”艺术家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般粗鲁,他敏捷的侧身晃过鱼贩,揽住了站立不稳的应召女,食指碰了碰宽檐帽。诗人走到城门口,手伸进袋子摸索着。
“大师,难道有你的脸还不够吗?”队长连连摆手。
诗人经过卫兵队长身边,耳语道:“队长,下星期我在美人鱼酒馆的专场,请你和夫人务必赏光。来的时候跟接待报你的大名就行了。”
教堂敲响了最后一轮钟声,诗人走过门洞,守卫撵走了还在吊桥上等待的人,'哦,可怜的人儿,治安越来越坏,有谁不想在夜晚得到城墙的庇护。'大诗人优雅的摇头,把一片混乱丢在身后。
值更人点着了街边的路灯,金黄色的光源照亮了砖石铺就的街道,灵感涌上了诗人心头,丹德里安正需要它们呢,一场由贵妇和她闺中密友筹办的读书会翘首以待。'可怜的妙人儿,夫君在外征战,大好年华,却要独守空房,泰拉在上,女人们需要大师的关怀,这可是在为国出力。'大师加快了脚步,'啊,克里斯蒂娜,我那高不可攀的精灵女神,希望你一切安好,待你凯旋之日,便是你我相会之时。'
学徒安德森用抹布擦拭水晶球,他非常用力,导师的原话摆在那儿“必须能照出你的蠢脸。”安德森擦的咬牙切齿,因为材料昂贵,传送术没几个人用得起,却成了法师塔最受关注的地方。毕竟每卖出一份卷轴,公会就有两千马克的收入,但鉴于最大的主顾帝国政府财政紧张,传送大厅变得门可罗雀,珍贵的水晶球和传送卷轴无人问津,艾德森觉得维护它们简直是浪费时间。
紫色的水晶球占据了大厅的中央,安放在一个钢铁打造的基座上,其上有无数个小切面,每一面的大小都等同于女人随身携带的梳妆镜,安德森总算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脸,他歪着头变换角度,水晶面上也分出了很多张脸。学徒放下了湿抹布,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我明明很俊啊,为何导师总叫我蠢猪?'突然间,水晶球开始闪烁,淡紫色的光芒充满了整个屋子,架子上的卷轴被魔法引来的旋风吹的哗哗作响。
安德森全神贯注,他可不会错过难得的传送术演示,强光膨胀,喷射,然后变淡,屋子恢复了沉寂。学徒捂着眼睛尖叫:“我瞎了,我瞎了。”
脚步声接近了满地打滚的学徒,上方传来了一句冰冷的评判:“你没瞎。一个人得有多蠢才会直视水晶。”安德森松开手,他的视力还未恢复,只能看到一个白色法袍的轮廓,还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他扶着书架起身,来人拄着法杖瞪着他,学徒认出了那张被熏黑的脸。
“霍华德先生。”学徒的视力完全恢复了,除了宫廷法师,还多了三个穿着盔甲的士兵。其中一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另外两个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
“别像个待宰的猪那样傻站着,去找牧师,有药剂也行,快点!”死里逃生的霍华德把耐心也丢了,他大吼大叫,没了以往的镇定自若。
学徒慌忙鞠躬,在长袍允许的范围内,把步子迈到最大。霍华德又补充了一句:“把娜奥米给我找来,我不管她是不是在床上!”安德森发足狂奔,跑到走廊的拐角处,他扶着墙吐了,'原来肠子是粉红色的,'这个念头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呕吐。
老兵格林趴在树丛里,与环境融为一体。'连味道也与周围的落叶断枝差不多了,'他心想,可惜克里斯蒂娜趴在他左边,艾米莉和其他人蹲在老兵身后。'真受不了这两个女人,打仗还不忘记涂脂抹粉,一身的香水味,干脆去路中间站着不更好。'路上那队背着短弓的地精,也与老兵感同身受,它们取下弓箭,盯住了树丛。
“……”老乔治跳到路中间,无论他说什么,没人能懂,这让格林非常不安,万一他出卖我们呢?
紧张兮兮的地精放松下来,为首的还跟老乔治拥抱这可是非常人类化的举止。老乔治招呼大家出来。克里斯蒂娜和格林按着剑柄,气势汹汹,一幅随时要爆发的模样,其他士兵也表情阴狠。只有艾米莉大咧咧的踱着步子,走到老乔治边上,她弯下腰好与那些地精眼对眼。
“……女士,请别这样,他们都是我当年在城里做管家时的伙伴。”老乔治拦住要施法的艾米莉。
就像为了证明老乔治所言,为首的地精说话了:“诸位请不要紧张,我们一直在等待帝国的军队。”他自称叫做莱德,并介绍了身后的同伴,每个地精都有着帝国常见的名字。
“从勇者里昂死后,政府只看肤色,我们为了保命,结伴逃到了野外。”莱德说着,地精敏锐的注意到里昂这个名字,让两个女人眼睛一黑,他加快语速略过去,“……其实我能理解人类的愤怒,但请务必理解,地精在野外无法独立生存,尤其是我们这样已为许多大家族服务多年的地精,再去过原始人的生活无异于自杀。”
“加入兽人部落,只是求个活路,它们也不信任我们这些跟人类混居的,发下来的武器都是破烂货。“莱德展示他的短弓,有士兵笑出声,简直就是个孩子的玩具。
“我们只负责打猎,煮饭,照顾抓来的人类俘虏。“老兵冲上前,几乎和地精脸贴脸,”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金黄头发的女人和两个跟她同样发色的小女孩!大人叫珍娜……”人类的激动使地精有些不知所措,他努力回想见过的囚犯。
老乔治把手搭在格林肩上:“先生,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很好,姐姐叫玛丽安,妹妹是吉尔,对吧?”
“对,对对!你见过她们,她们很好,是吧?!”格林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至少我走之前是这样的。”老乔治是个很客观的地精。
老兵站起来,在裤子上搓着手,原地走来走去,若不是长年军队生活刻入骨髓的纪律观念,他早就拖着大家冲进峡谷救人了。
前管家和前佣人们又呆了半个钟头,提了些要求,克里斯蒂娜承诺为莱德和乔治的部落要来皇家赦令,地精满意的离开了。双方约定三天后再碰头,为里应外合解救人类俘虏定个具体时间。
老乔治跟着同胞走了,他放心不下那些一手照顾的孩子。格林托他带话给妻子和女儿们,地精满口答应。直到他走出很远,格林还站在山崖边,望着峡谷的方向发呆。
“很久没见了吧?别担心,我们都到了这里啦。”淡淡的桂花香,悦耳的声调,精灵与他并肩,也在观察峡谷。
“是的,大人。”老兵总算控制住心情,退到圣骑士身后,把最好的观察位置留给指挥官。
凭借远胜人类的视力,克里斯蒂娜看到了峡谷岩壁上大大小小的洞穴,封口的木栅栏,和守在两边的兽人。平缓的谷地里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帐篷充斥其中,好在很多帐篷都是空的。一个位于谷底的洞口没被封起来,边上兽人更像是礼仪性的荣誉护卫。
一个苗条的身影走出洞口,手挡在额头上,无法看到脸。克里斯蒂娜尽力睁大眼睛,为此双眼刺痛,流下了眼泪。她认出这是个女性黑暗精灵。黑暗精灵在洞口伸着懒腰,东张西望。克里斯蒂娜从悬崖边退下来,避免被发现。
黑暗精灵和高等精灵本是同胞,高等精灵有的能力,黑暗精灵也同样具备,只是用在了作恶和享乐,以及任何跟美好不沾边的事物上。
克里斯蒂娜结束了侦查,宿营地里,还有三百多士兵和骑士等着她呢。精灵女子很怀念与里昂结伴的那些日子,她不用操心,只要“保持安静,保持美丽”就行了。'往昔一去不复返了吗?'这样想着,她从马背上回头看了眼艾米莉,法师的骑术只能保证她不掉队,但她仍对精灵挤出了微笑。'或许还残留了一部分吧?'老友的笑容温暖了精灵。
矮人坐在军营门前的木桩上,手捧着他的牛角盔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加上去的那道脊破坏了两根牛角之间的平衡。他伸手翻着工具包,摸到了锉刀,把刀尖对准了结合部。
“火炉大师!”是那个铁匠,“沃克先生请你到他的办公室。”
“叫我弗林特就行了,艾德。”矮人挪到临时座位的边缘,滑到地面。“我说,不会又是提议战争结束后,要我跟他到大公国开盔甲店吧。”
铁匠陪着笑脸在前面带路,几十天相处下来,他贪婪的学习矮人在锻造兵器和盔甲上的技巧,非常确信等一切结束,他将成为远近闻名的铁匠大师。'艾德大师,这名号真是不错。'心里想着,他对矮人更客气了。“先生”,“大师”不绝于口,弗林特倒也不反感。矮人是非常讲究尊卑的种族,他刚才不过学着人类的习惯随口一说。矮人之间,即使相处了上百年,仍以姓氏和职位称呼对方,才被认为是有礼的表现。
沃克的木屋敞着门,从里面走出的人行色匆匆。斜挎有信使专用的背包。矮人跑了起来,他明白信使出现的意义。
弗林特一头冲进了指挥官的木屋,沃克从桌上抬起头,看见了桌前的牛角盔和门边一脸歉意的铁匠。他挥手示意铁匠退下,独自面对正大口喘气的矮人。
“火炉先生……”沃克起身,出于尊重,以及面对面交谈的必要木桌子遮住了矮人鼻子以下的部分。
弗林特一把抓过信,飞快的读着,沃克对矮人的脾气心里有数,并不觉得受到冒犯,他绕过桌子拉过一条小凳子,拍拍弗林特。矮人老实不客气的坐下。沃克耐心的等待矮人读完。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这里生根发芽呢,终于通知进军了。”弗林特把信放回桌上。
“这就是我请你来的目的,圣骑士克里斯蒂娜带走了营地一半人马,那可都是老兵,留给我些嫩得不行的小男孩。”沃克看着矮人,被他头盔上的新部件吸引了,'是一道脊吗?真是天才,大部分兽人身高体壮的,这样就能防住从上方来的劈砍。我该请他给所有的头盔都改造一下。'
“咳,嗯,嗯……”矮人发出了清痰的声音。
“所以,因为你不是在编的军人,我以营地指挥官的身份请求你,弗林特火炉先生加入本次作战,小伙子们非常需要你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带队。”沃克用上了很正式的官腔,“至于报酬,按照佣兵队长的标准结算。”
“嗯。”弗林特严肃的点头,矮人的服务不是免费的,全帝国都知道,没人会傻到欠矮人的钱。忠诚和顽固是一个硬币的正反面,“矮人绝不遗忘。”这句谚语里同时指代了恩情和仇恨。
人类和矮人达成了共识,沃克一下子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拉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个玻璃瓶,其中装有透明无色的液体。
“大公国的伏特加,不喝一杯吗?火炉先生。”沃克摆出两个酒杯。
“叫我弗林特就好了。”矮人两眼发光,烈酒和崭新的盔甲兵器,是弗林特的最爱。他当然会与沃克同去了,“丫头”克里斯蒂娜可是被老矮人挂念了很多天啦。酒液醇厚,辛辣无比,矮人又灌了一大口,他放下杯子,抹抹嘴和胡子,沃克为他满上。弗林特想起精灵瘦削的身材,摇摇头,'铁砧一样的怎么嫁的出去?唉,她总是不好好吃饭。在铜须堡这样的姑娘得配上等重的黄金才有人要。'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章:别杀信使
瑞克公爵领的使者正在议会中发言,凭借高超的口才,以及诗人水准的押韵,他显然得到了很多赞同。
“一个农夫踩着尖头鞋,穿行于田间地头,难道他不怕崴了脚?”议员们被逗笑了。
“一个商人之妻身穿绫罗绸缎,打扮的像个城堡的女主人,招摇过市。难道她的丈夫是朝着敌人挥舞宝剑吗?不,那位好先生在跟满桌子的账簿打的难解难分。”
“说的好!”,“布兰特大人字字珠玑!”贵族们拍手鼓掌,特别是那些衣服成色比较旧的。
“哦,高贵的男爵恐怕是忘记了时间,以为我们生活在古代呢。”,“没有你嘴里的这些农夫,商人缴税,骑士老爷拿拖把去打仗吗?”平民阶层出身的议员冷嘲热讽,用词很是刻薄。
两派人互不相让,吵得脸红脖子粗,议会成了斤斤计较的郊外集市。
“秩序!秩序,先生们!”议长的木锤敲打着铜制底座。
吵闹的环境对皇帝影响不大,他的思绪飘远了,回到了很久以前。他的父兄尚在,率领大军进行着叫做“恶龙战争”的苦斗,他被留下,做为摄政。皇帝记得每一个细节,那天,落叶铺满了皇宫前的大道,禁卫军扶着一群缠满了绷带,盔甲污秽破烂的人闯了进来,带回了皇帝和王子阵亡的消息。
本不属于他的王座变得冰凉刺骨,他不由自主的颤抖,咬着牙抓住扶手站起来,指头伸向了劫后余生的战士,但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皇帝和他的继承人都死了,我的父亲和哥哥死了!你们竟然有脸活着回来?'并肩而坐的皇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力气之大,指甲都陷进了肉里:“无论你要做什么,别杀信使,勇敢者理应得到奖赏。”母亲脸白如纸,全部的力气集中在他的手臂,好像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木头。
报信的士兵中便有里昂伍德。那年,皇帝刚满十八,未来的屠龙勇者里昂年仅十五。'至于克里斯蒂娜小姐?'皇帝对高等精灵的年龄只能估计个大概,'当时还没满一百岁吧?全国,不,整个人类世界都期待这场婚礼,希望以此提醒那帮消极避世的精灵勿忘古老的盟约,结果,唉。'
摄政成了皇帝,母亲也在几年后郁郁而终。他又感到了手臂的刺痛,'别杀信使……'
“陛下?”议长小声提醒,他的假发套没戴好,遮住了左边的半张脸,皇帝差点笑起来。“瑞克领的布兰特男爵说完了。”议长画蛇添足,皇帝虽然思维发散,但并不影响他的列席。
小巧的木槌再次发声,熙熙攘攘的厅堂安静下来。
“先生们,首相关于调整布商税率的提案,以及由古德温瑞克公爵阁下呈交的《禁奢令》,休会后将进行投票。”
投票期间,皇帝也得回避,以免让议员感到压力。他来到了议会的露台,接过侍女奉上的烟斗,狠狠吸了一口。布兰特男爵跟了过来,皇帝慢悠悠的吐出烟圈,上位者不需要先开口。
“瑞克领的布兰特,见过陛下。”皇帝伸出手,男爵单膝跪地,嘴唇碰了他的戒指。
“你的领主病得很重。”皇帝没有反问,只是陈述。
“请陛下的谅解,公爵不幸于打猎时偶染风疾,不能长途奔波。”布兰特一脸歉意,好像他是公爵本人。“阁下将他的投票权委托给我。“
“这么说你就是信使咯?”他又吸了一口,在盆栽上磕了磕烟斗。走到露台边缘,广场上站着几个卖画报的小贩。
“也许代言人这个说法更好些,陛下。“布兰特跟着他的步子,”与我同来的还有两千长矛手,五百骑兵。“
“当初在这里,当着上万市民的面,你家公爵是第一个请命出征的。“皇帝哼了一声,”仗都打了两年,他的兵姗姗来迟,还只有这么点,甚至没一个骑士带队。“
”请陛下体谅,没有薪俸,骑士也只能服役四十五天。而且这次虽然没有骑士带队,但个个都是公爵领的精兵。公爵阁下已自掏腰包,提前付了他们半年的薪饷。“
”去告诉你家公爵,政府有足够的钱,叫他尽数派人来,我要重甲骑兵,我要拥有马刺的骑士!而不是一群监狱里的囚犯!我听说你们连盔甲都没给这些人配发!真是聪明啊,雇刽子手的钱都省了。“
布兰特男爵恭敬的等皇帝发泄完,才再度开口:”陛下,其实公爵也不是不愿为国分忧,无奈领地的收入都依靠海运来的精灵丝绸,若是按照以前的惯例,丝绸给贵族,平民穿土布,皆大欢喜。可自从陛下提出加税,布商中已有人威胁重启土产丝绸来弥补损失,真弄出来,谁还会去买贵的要命的进口货。公爵只能未雨绸缪,节约开支,所以军队之事……“
皇帝不置可否,等着男爵亮底牌。
“公爵请求陛下能指示那些文官,在投票中支持《禁奢令》。只要限制住平民,不准他们为了追求虚荣而穿的花里胡哨,盲目追求些仿制品,如此一来大人们也就不会与其为伍,市场稳定了,海运丝绸的销量便有了保证。“
”如果能如愿,古德温阁下会联合两个公爵领的贵族投票支持对布商加税。由他长子杰洛特骑士率领的五千重甲骑兵,一万步兵和同样数目的弓手,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支援前线。公爵阁下还将负担自军的全部花销。“布兰特循循善诱。
'为了筹集军费,我把妻子的嫁妆都典当了,首相虽然提交了对布商加税的议案,可该死的布商行会动员了整个商人阶层,发动关系收买议员,若是没了公爵领那批外地贵族支持,提案多半是无法通过。'
选择很容易就做出了。皇帝没留下听议长唱票,兴冲冲的跳上了回宫的马车。有了新的税收,他不用再自掏腰包了,皇后的珠宝也能赎回。维多利亚的生日快到了,有哪个父亲不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呢?
这次的祭品很多,有六十六个。'啧,祭品?'扎克很讨厌类似的说法,人类的鲜血和灵魂只是开启下界之门的材料,魔法并不是无中生有。巨龙喜欢涂满蜂蜜的羔羊,无辜者之血则是恶魔的最爱。
牺牲者数量太多了,麻药不够用,稀释后的效果大打折扣,部分囚犯在木架上扭来扭去,嘴里发出微弱的叫喊。姐姐玛雅和妹妹们挨个检查支架的稳定性,顺便嘲弄祭品,从他人的痛苦中取乐。
法师用力刻着咒文,崖洞里的地面非常坚硬,他不停的擦拭汗水,束魔阵容不得半分差错,否则恶魔会在契约完成前,就杀光召唤者的。“……扎克”,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法师奇怪的抬起头四下张望,血亲们沉溺在观察俘虏挣扎的乐趣里,无人开口。他又用匕首刻好几个字,就快完成了。“……扎克先生。”人类的语言暴露了发声者,这下他看清楚了,曾为他服务的女孩莫利被倒吊在木架上,头朝下看着他。
麻药作用加之血液全部涌向头部,使得女孩的声音非常微弱,即使这样,她还在坚持,在身体能动的范围内,把头扭向了捆在另一个木架上的弟弟。女孩记得法师,他是黑暗精灵里为数不多愿意和囚犯正常交谈的。女孩也记得扎克很多次留给她食物,好让她跟弟弟不至于挨饿,他不是坏人吧?绝望的女孩向黑暗精灵祈求着。
她见扎克站起身,向她和弟弟走来,女孩欣喜若狂,要不是被捆住了手脚,她都要去拥抱黑暗精灵了。
法师靠近了,他念念有词,手指上下划动。过了一小会,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女孩用力抬起头,她看见法师眼睛看着她,嘴唇张开,又闭起,她却听不见一个字。她试着对抗麻药的效果,她要大喊大叫,可除了死寂什么都没有。
莫利无声的哭了,她转过头去看弟弟,麻药在小男孩身上完全发挥了它的作用,弟弟的眼睛是闭着的。莫利想要去握住弟弟的手,却没有力气。她又回过头去找那个黑暗精灵,法师走回了圆环的中心,但眼睛仍未离开她。
莫利进行了最后的努力:“十一岁,我弟弟他才十一岁啊!”没有任何声音能传出来,泪水顺着眼角落至发梢。一双小巧的手摸上了她的下巴,一把冰凉的匕首抵住了女孩的喉咙,那双手捏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头。
维尔娜慢条斯理的划开了女孩的喉咙,观赏她呛死在血泊里的模样,黑暗精灵女子转向了旁边的小男孩,'这是姐弟吧,所以她才一直想去抓他的手,哼哼,人类真有意思。'小男孩双眼紧闭,这大大减少了维尔娜抹他脖子的乐趣。
六十六个牺牲者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每一道刻痕,踏出骨门的生物巨大无比,塞满了空旷的洞穴,它无法直起腰,只能蹲下来和它的召唤者对话。
“凡人,我是无面者王子的将军,你们可以叫我,”恶魔的脑子里蹦出了许多名字,它怀着极大的恶趣味挑选了一个,“天使。”'让那些背生双翼高傲自大的天界生物去死吧!只要计划成功,我们不也成了货真价实的神使了吗?'
“如你所愿,……天使先生。”即使是黑暗精灵,也是有底线的。但这对逃亡中的第四家族来说,实在太过奢侈。欧菲莉雅主母可是很有实用主义精神的。
地精仆人来了,它们低眉顺眼的收拾起一地狼藉。两个地精抬着捆住莫利的木架经过扎克身边,女孩曾经生气勃勃的脸庞,只剩下了不甘与恐惧,她无神的眼睛瞪着天花板。抬住木架前端的老地精脚步踉跄,莫利的脸歪朝一边,正对着扎克。黑暗精灵还来不及思考,他的手已经伸向女孩,试图合上她的双眼,眼睑直接粘在他手上,女孩注定了永不瞑目。
'看吧,看吧!'扎克的视线扫过了站在角落里阴笑的维尔娜,'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摆脱你们这些疯子,去过我想过的生活。'法师在得到主母的允许后,匆匆告退,他走出了洞穴,站在毒辣的烈日下,任由灼热的光线洒满他全身。
'十一岁,我弟弟才十一岁。'法师怎么会不懂唇语,扎克明白女孩的每一句话。他对着太阳睁开了眼,强烈的眩晕感将他击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她……'
“麦克,约翰,大家都来吃饭啦!”艾薇端着锅向围墙根走去,她能轻而易举的单手提起沉重的铁锅。但这些天在凡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一个普通的女孩不可能很强壮,所以魅魔故意作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围墙上警戒的民兵见了她,都跑着来帮忙。艾薇很享受男人对她小姐长小姐短的喊。
民兵们自觉在厨娘面前排队,规矩的就像见到了他们的汉克队长。艾薇笑着接过碗,汤勺伸进锅子,没由来的腿一软,整个人栽了进去。魅魔昏倒了,香气四溢的炖菜溅了她一身。'他们都扑了过来,不会是想趁机吃了我吧?'艾薇逐渐失去了意识,她感到身子一轻,麦克抱起她向镇上的修道院跑去。
'是克莱尔的脸,'艾薇从被恶魔活吃的噩梦中惊醒,镇上的修女拿着毛巾替她擦汗。见她醒过来,克莱尔修女很是慈祥的笑了,叮嘱她要注意休息。深渊魔域的老习惯和人类的体贴让魅魔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笨拙的点点头。
修女握着圣母像,低声念诵完祈祷词,亲吻了艾薇的头,她很奇怪女孩又开始大量的出汗。'也许是劳累过度吧?'修女是个善良的人。她再次要求女孩卧床休息,轻轻的合上了房门,留下艾薇独自一人。
半恶魔庆幸总算从恶毒的祷言中解脱出来,被盖住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她要不是明白对方出于好意,早就发起攻击了。‘真受不了这些人类,特别是修女!’
艾薇又闭着眼假寐,直到确定房子周围空无一人,她爬起身,犄角和皮翅破体而出。恶魔闭上眼进入了冥想,任由意识无限放大,飞上天空,穿过草地,深入无光的地底。在那个熟悉的地方,一个漆黑的岩洞里,她找到了那位体型惊人,充满力量的同族。恶魔也察觉到了她,对她探出了意识的触角,艾薇瞬间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中断了连接。
女孩坐回床上,抱起塞满稻草的枕头,愁眉苦脸,她平静的日子到此结束了。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注释二:很显然扎克施展了沉默术。
第二十一章:一切都计划好了的
探路的骑兵在傍晚归来,带回了一个猎人打扮的骑手,他声称来自四十里外的激流镇,被进驻了镇上的民兵队长汉克临时征召,外出侦查。克里斯蒂娜嘱咐了他一番,第二天,汉克和一百多民兵赶着马车来了,还带了些来帮忙的女人。有个女孩,精灵觉得很眼熟,特别是当她跑过来拥抱了精灵之后。
克里斯蒂娜被这亲密动作弄得非常尴尬。女孩一脸无辜的抬头对她直笑,精灵认出了这是那个帮厨的姑娘。
汉克一脸羡慕,边境男爵领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干咳了几声,提醒艾薇让开。他抬头挺胸朝前几步,对圣骑士行了军礼。精灵很高兴能得到援军。有了马车和落脚点,救助囚犯会更顺利的。
老乔治受够了,他受够了掩埋死人,被一双双灰色的眼睛瞪着,接收沉默的控诉。老乔治记得他从洞里抬出来的女孩,那是个总能带回多余的食物,并且分给所有人的善良姑娘。而今,她失去了眼睑,整个眼球暴露在外,遗容残缺到无法直视。地精用块旧手帕遮住了女孩的脸。她的弟弟紧挨着姐姐,老乔治希望这孩子没受到太多的折磨。
他为姐弟俩单独挖了个坟,回忆起从前听过的悼词,双手紧握着圣母像为死者祈祷。姐弟俩的死让老乔治步履沉重,他到河边仔细洗干净了手脚和脸,希望能去掉些死亡的味道。饥饿的孩子们还等着他呢。
“老乔治,莱特和莫利去哪儿了?”吉尔刚从风寒中恢复没多久,声音沙哑。
“孩子,他们……”地精埋头从袋子里掏着面包,又回想起了那裸露的眼球。
“嘘,吉尔,别影响老乔治干活好吗?”珍娜牵走了女儿,她的眼里也满是疑问。
“她们死了。”玛丽安阴恻恻的接上一句。
空气凝固,孩子们瞪大了眼睛。所幸年纪太小,还不太能理解死亡的具体概念,洞穴里安静了一会,又恢复了往常的气氛。地精朝唯一的成年人珍娜使着眼色,她把吉尔托付给姐姐照顾,走了过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夫人,能跟我出去下吗?”老乔治示意珍娜跟着他,地精与人类一前一后出了洞穴,到了外面的过道。守卫只瞄了一眼,便又睡着了。孔武有力的兽人不会把女人和地精看作威胁的。
地精带着珍娜走到了山崖的边缘,他又左右观察确保无人偷听。地精神经兮兮的样子让珍娜很不安,但酒吧女招待见过的怪人也不在少数,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但她仍决定等地精先说。乔治开口了,内容太过刺激,她扶着崖壁坐到一块石头上,有点不能适应。
“……你说我的丈夫就在附近?”珍娜打断了地精。
“是的,夫人。”
“而且他还带了一支军队来?”
“希望如此。”
酒吧女招待激动的站起来,来回走动,不远处的兽人打起了呼噜,如雷的鼾声吓了她一跳。
“夫人,请冷静点,我们还没获救呢。”老乔治拉住珍娜的手,叫她坐下,“我有个计划,但这非得你帮忙不可。”
“你说吧,我听着呢……”珍娜是个坚强的女性,她嫁给了一位老兵,和他育有两个女儿。这些年她眼看着丈夫沉溺于杯中物,逐渐失去了自我。脾气暴躁,酗酒成性,时常陷入从前的记忆里无法自拔,还会跟她动手。两个女儿由她一手带大,父亲的酒馆也得她帮忙维持。地精低估了她,柔弱的外表下,珍娜早已坚硬如铁。
老乔治将计划和盘托出,珍娜听的很认真,不时针对细节提出疑问。两人又商量了一会,乔治怕那兽人醒过来,他拍拍珍娜的手,示意该走了。
“我的父亲,他还好吗?”珍娜补充了一个问题。
“非常好,夫人。”地精可不想她在关键时刻哭哭啼啼。
他回答的太快了些。珍娜心里一惊,她是个军人的妻子,太熟悉这种语气了。丈夫偶尔寄回家的书信里,有时会提到某某阵亡的消息,他总要妻子保密。士兵的太太们也会来酒馆喝点苹果酒,珍娜面带微笑的给未亡人免费续杯,告诉她一切都好。
女招待双脚发软,一步一晃的向岩洞走去,她经过守卫身边,盯着竖起的长矛发呆。珍娜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孩子们还在等着,逃跑的计划需要我,我很久没见过布鲁克了,他的脸是什么样的?'
兽人翻了个身,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午后的日照温暖极了,它再度沉沉的睡去。珍娜拖着步子,消失在洞穴深处。
艾薇非要跟来,为此不惜大吵大闹。自从镇上的猎人回来后,汉克就坐立不安的,专门为他盛上的炖菜,草草吃了几口便离席而去。弄得艾薇还以为味道出了问题,直到她发现其他人都在狼吞虎咽,才觉得不对劲。
'哼,雀斑脸是迷上这精灵了。'魅魔坐在马车上,双手抱膝愤愤不平。此行她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而非跟高等精灵比拼女性魅力。车轮碾上块碎裂的砖石,坐在车尾的修女身子一晃就要掉下去,艾薇闪电般的出手把修女拉回原处。
“谢谢你,艾薇。”中年修女松了口气。
半魅魔干笑两声,忙着自怨自艾去了。修女这才觉得手被艾薇捏的生疼,她拉开袖子,手腕处赫然有道红色的手印。她打量着女孩细瘦苗条的身段,眼里多了些困惑不解。
夜晚总是厨房最忙的时候,绿皮大部队的离去,使得附近重新出现了动物的身影。狩猎队次次满载而归,留守的兽人吃的比国王都好。至于小个子的绿皮同伴,兽人虽然蠢,笨到不会数数,但它们发明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来防止地精偷吃。
最聪明的兽人率先想到了这个方法,找出最胖的地精,掐住它的小脖子,一路拎到酋长的帐篷边,活生生串上长矛。酋长笑得犬齿外露,赏了那兽人一整只烤羊。其余的兽人深受鼓舞,到处捉拿偷粮贼,酋长的帐篷边多了一道毛骨悚然的地精墙,其中还包括了几个孕妇。过了些天,酋长终于发现尸体招来的苍蝇,会跟它争抢食物。
它拧断了好几个兽人的脖子才抑制住了抓贼的风潮。
一只鹿被架在火上,地精厨师在边上摇着把手翻面,酋长爱死鹿肉了,每顿必吃。厨师边在上面刷蜂蜜边狂吐口水。老乔治见状卸下了背上的布袋子,在里面狠狠搓了两把,他用脏兮兮滴着黑色液体的手,在烤鹿上留下一个个巴掌印。厨师对他同仇敌忾的义举非常欣赏。每一天,兽人都在吃加料的食物,地精对这种***以为常。他觉得抹的差不多了,在众多厨师中,找到了莱德的身影。乔治过去拍拍老朋友的肩膀。莱德负责熬汤,边上摆着些精致的碗碟,是专供黑暗精灵的。乔治从袋里拿出一个折了几折的布包,递了过去。
莱德接过来一层层打开,包裹其中的黑色粉末露了出来。他鬼鬼祟祟的看了周围几眼,没人注意,莱德把粉末全数倒入锅里。
“毒药吗?”莱德压低声音,他说的是帝国语。
“这附近找不到,只是些起安神催眠的浆果。”乔治摇摇头,心想如果能搞到毒药,还用得着冒险外出找人类的部队吗?
“今晚。”乔治伸出手,莱德大力握住,两个地精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为了保险期间,老乔治混入了给大酋长送晚餐的行列,厨师们肩并肩的扛住这头接近两百斤的鹿,向酋长的帐篷走去。烤肉的香气吸引了帐篷边站岗的守卫,乔治见它们喉头耸动,吞咽着口水。按照兽人部落的传统,酋长在挑选完喜欢的部分后,会把剩下的肉赏给卫兵。'这样最好了,给你们这些白痴都尝尝加料的烤肉。'卫兵掀起门帘放地精进去。
兽人酋长指指面前的木桩,地精们听话的抬上了烤鹿肉,正要退出。酋长叫住了几位厨师。
“你。”兽人粗大的手指在几个地精身上来回比划,停在了乔治身上。它手上有把尖刀,难道要杀我取乐?恐惧将乔治定在了原地。
“切,切肉!”酋长翻转尖刀,刀柄抵住了乔治的胸口。地精和兽人之间虽属于一个语系,但差异极大。兽人又不屑于学地精的方言,两个族**流通常使用帝国语。酋长可悲的智力水准限制了他的表达。
乔治接住刀子,瞄了眼酋长厚实的胸膛,浓密的黑毛盖住了绿色的皮肤。'他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把我弄死,再用另一只手抓起烤肉来啃。'乔治用尽全力戳下去,刀尖切过了表皮,他割下了肋骨上的熟肉。
等待,从里昂死后,便成了她最不擅长的事。但格林坚持要大部队留在原地,他卸下盔甲,领着汉克队伍中自愿报名的猎人潜入了树林。格林的小队是去消灭绿皮巡逻的队伍,而且不能留活口。潜行难道不是精灵最擅长的事吗?克里斯蒂娜如是说。老兵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坚决制止她跟来。
精灵背靠着马上,一条腿搭上了另外一条腿。手里拿着一根枝条,一节节的折断,丢下,再捡起一根,周而复始。她的手指发麻,脚边堆满了断枝残叶。
法师拉住了她的手,柔声说着要有耐心。尽管她是圣骑士,但艾米莉的战场经验显然更丰富些。克里斯蒂娜放过了树枝,手搭在马鞍上,又克制不住的想去晃腿。她的耳朵比普通人敏锐,听到了黑暗中有奔跑的声音。'回来的脚步声和去的时候不一致,可为什么更沉重了呢?难道谁受伤了?'
突击队冲进了火光下,还抬着一个人。
“大人,快救救他!”只听格林的语气,也知道伤者生命垂危。
蓝光自圣骑士身上泛起,她准备用地母所能给予的最大奇迹。修女越过她奔向伤者,艾米莉赶紧摇醒了专注的精灵。克里斯蒂娜睁开眼,见到了修女的白袍,才反应过来,她已不再是队伍中唯一能释放奇迹的人了。
趁着修女抢救伤者的功夫,格林向他的指挥官回报战况,这人身上的伤是在漆黑一片的林子里,被高度紧张的自己人砍的。至于兽人巡逻队,一通乱箭后,只需要补刀就好。'难怪有个人脸色比受伤的人还白,民兵嘛,也别太勉强。'
“要休息下吗?格林先生。”克里斯蒂娜见老兵上气不接下的。
“哦,不,大人,我们不知道绿皮多久会注意到巡逻队的失踪。”妻女就在眼前,格林必须一鼓作气。
精灵的小部队继续向前,离约定的地点更近了。
服侍完酋长,乔治还得把剩下的肉分给它的卫兵,好在卫兵们没有酋长模仿人类贵族的雅好,无需地精切肉。老乔治抓紧时间离开了帐篷,长矛上风干的尸体令他作呕。他远远的见莱德和其他同伴抬着汤锅和大大小小的餐具,从黑暗精灵居住的洞穴走出。莱德也看见了他,老朋友举起拳头用力挥舞。老乔治大喜过望,留守的兽人部队,黑暗精灵的小家族都安分了。'只剩下解放囚犯啦。'
等他到了岩洞,珍娜早已让孩子们准备好,大一点的负责领队,珍娜和接近成年的女孩们背着那些身体虚弱无法走路的病号。地精担心的哭闹并没有发生,孩子们的队伍保持了安静,紧挨着彼此走出了栅栏。兽人卫兵睡得非常死,这让乔治很得意。
造反的地精分头行动,释放了全部洞穴里的人质,为数众多的囚犯走下了陡峭的岩壁,在谷底聚集到一起。乔治为了逃跑的计划,想了很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军队求救。如今,他计划的每一步都完成了。只要带着囚犯走出峡谷,与接应的人汇合。
只差一步了。
如果说人类的寿命之于精灵不过是风中之烛,那地精兽人更是夏夜里萤火虫一般的存在。见惯了生离死别,乔治的族人在感情上,比人类要淡漠些。当地精看着囚犯们拥抱在一起,哭天抹泪,虽然他们已为人类服务了很多年,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有比脱离险境更重要的事吗?
一位母亲瞪着乔治,告诉他除非找到孩子和丈夫,否则她哪儿也不去。一个男人粗鲁的推开了莱德,在女人堆里寻找自己的妻子。孩子都在找母亲,女人都在找孩子,男人则试图在一片混乱中把他的家庭拼凑完整。
几个幸运的家庭率先找到了彼此,他们激动的抱作一团,在珍娜的苦劝下,开始向峡谷的出口转移。乔治忧心忡忡的看着那些帐篷,他的药不错,兽人依然昏睡不醒。老地精松了一口气。'等等,一个女人站在黑暗精灵洞穴的出口,她疯了吗!?'乔治正要跑过去拉回她,那女人指着他们大叫,说的全是听不懂的语言,这下乔治终于看清楚了,她是主母的大女儿,玛雅纳夏斯巴农
地精拼命拍打面前的男男女女,扯着嗓子喊:“跑啊!快跑啊!”老乔治在他三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注释一: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注释二:黑暗精灵有抗魔法和毒素的体质,安眠药物不一定起作用。
第二十二章:老板的规矩
'胸衣把我勒的喘不过气,裙子又紧……天呐,这是谁呀?'穿着时髦的青年单膝半跪,接住了公主的手,上嘴唇轻点手背,亚麻色的头发剪的很短,造型复古。
“瑞克公爵的长子,骑士杰洛特瑞克。”总管立于公主身侧,报出了来人的名号。
“幸会,杰洛特瑞克先生,但愿你喜欢我的生日宴会。”维多利亚收回手,庆幸没被沾上口水。
“荣幸之至,我的殿下。公主的美丽早被传遍了全国,我本以为那些诗人只是笨嘴笨舌的庸才。”杰洛特刻意停顿,确保吸引了淑女们的注意,“如今一见,才知道这样的容貌,足以让大师词穷。”
女士们用折扇掩住嘴笑了,公主心知他是恭维,但少女的年纪还不太懂得含蓄。公爵长子让到一边比出了请看的手势,他的手下抬进来四个装饰古朴的木箱,依次放到了公主面前,暗红色的装饰风格与周遭的亮色调迥然不同。
杰洛特亲自打开了第一个箱子,姑娘们围了过去,指指点点,赞不绝口。这是一套衣服,与公主日常所见的服饰完全不同。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件外套,轻巧的展开,其上没有半点褶皱,袖子长且宽,腰际部分向内收紧,附有一根白色丝带。他又展示了较为修身的上衣和有许多道褶子的拖地长裙。维多利亚看着这件白绿相间的衣服,忍不住上手去摸。
“是高等精灵那边流行的款式吗?”十指所及,顺滑如丝。
“几个月前,我母亲为了殿下的生日,专门派船去了精灵的地界采购。整套衣服从材料到做工,都是精灵的手笔。绝非东方人的仿制品。”
“花了很多钱吧?”即使她身上的丝绸裙子也没有相同的手感。
“母亲的一点心意,还请殿下别放在心上。”杰洛特的笑容充满了自信,而且不让人讨厌。
“好吧,请务必向公爵夫人转达我的谢意。”'精灵女人真好,不用穿勒死人的内衣,'骑士又依次介绍了其它箱子的内容,一整套由精灵所著的人类诸国编年史,东方特产的香料和茶叶。骑士再次吻了公主的手背,退出了大厅。'是个有教养男人,至少不会趁机乱看。'公主借助折扇的掩护,偷瞄了一眼公爵长子的背影,杰洛特有着宽肩长腿的身材。让她忍不住又看了会。'真像从骑士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
宫里的男仆抬走了箱子,维多利亚想到其中整整一箱的精灵原版书籍,暗暗叫苦。闺中密友们肯定会为此举办读书会的,到时的主讲人非她莫属。自从克里斯蒂娜的母亲过世后,偌大一个都城的高等精灵语教学便没了主心骨。维多利亚想起书中精美的插画,和奇特的文字,有点后悔在舞刀弄枪上花了太多的时间。'也许能请克里斯蒂娜小姐来教我?可她现在又不在家,或许等到她不是忙着打仗的时候吧……'
“维克托公爵的次子,法师塔的艾伦维克托!”总管高声报上了来者的名号。
维多利亚朝着缓步走来的青年伸出了手,他穿着宽松的紫色长袍,半跪下去接住了公主的芊芊玉手,这个姿势暴露了他有谢顶迹象的头发。
'看来法师都是努力学习的人呐,'他亲吻了公主的手,留下了湿润的唇印,维多利亚忍着没掏手帕。艾伦笨拙的向公主问好,胖脸上油津津的,他出汗了。
每家酒馆都或多或少的发生过斗殴,还因此形成了一整套粗野的文化,但欧提克对此嗤之以鼻。他所经营的黑船酒馆从未发生这种事,在女性消费者中得到了良好的口碑,这并不是靠运气。欧提克接手了这家市场区濒临倒闭的酒馆后,他立了三个规矩。
第一,付给女招待足够的薪水,让她们不用为了赚小费,故意解开衬衣的头两颗扣子。欧提克的老妈虽然是个站街女,可她也没忘了教育孩子。每晚出工前,边对着面破镜子化妆,边告诉儿子,女人的乳沟会夺去男人的理智。年幼的欧提克似懂非懂,在母亲摔门出去后,他还得负责照顾咳个不停的妹妹。
第二,绝对不卖掺水的酒,尤其是考虑到酒馆的前任主人因此被醉鬼捅了刀子。从孤儿寡妇手上低价收购酒馆的罪恶感不是没有,但欧提克几次三番跑去教堂忏悔,又购买了足足三人份的免罪符,他觉得地母大概是不会再怪罪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酒馆对市场区警卫队免费开放。母亲长期跟一个警卫保持着暧昧关系,是最好的言传身教。“警卫叔叔”保证了她一家的安全,也让欧提克很长时间怀疑那人就是他和妹妹的父亲。
可是到了今天,欧提克老板觉得他的好运用光了。准确的说,是从那个布商安迪进门后,一切便急转直下。'我要怎么才能把他赶出去?真不该解雇安东,不该省下酒保的钱。'欧提克在吧台后面愁眉苦脸,与此同时,布商安迪明显喝的太多,或者他已经不在乎了。身材矮小的布料商为了方便听众,跳上了桌子。
“克莱尔,亲爱的,再来一杯高地产的威士忌!”安迪暂停了演说,叫着女招待的名字。
克莱尔忽略了欧提克的肘击暗示,扭着挺翘的臀部旋出了吧台,给安迪倒了满满一杯。
“谢谢你,甜心,为何不把瓶子也留下,给自己省点事儿。”安迪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他拿起酒瓶,向着吧台的欧提克致意。“看起来我们的好老板,对他从不赊账的老顾客也不满意啦。”布商就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调侃引发了哄堂大笑,很多人敲着杯子要求满上,今晚的顾客特别多。晚饭后一直是酒馆生意最好的时段,逃避妻子唠叨的丈夫,错过了城门开放的时间,回不了家只能睡在店里的生意人,寻求刺激结伴来喝酒的年青女孩,以及被她们吸引来的男孩。当然,还有每晚必到的警卫队队员。警卫们照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执法者闷头喝酒,往嘴里丢着小鱼干,忽略了欧提克无数次的眼神求助。
'妈的,一群饭桶,只会白吃白喝!'欧提克用抹布擦着吧台,愤愤不平,祈祷安迪尽快彻底喝醉,'在他说下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之前。'
“我说到哪儿了?”安迪需要观众的提醒,欧提克觉得他是故意的。
“说到地母升天节啦!”几个搬运工打扮的人接腔,欧提克瞄了一眼,皱起眉头,任何酒吧老板对生人都会心存警惕。
“好记性,我的朋友。”布商对新客人抬起了酒瓶,搬运工也举起装满了麦酒的大杯回敬。“那天,好心的公爵带着他的新夫人主持了施粥会。哦,愿上任公爵夫人安息。”安迪虚应故事的鞠躬,“后来闹起了暴动,难民差点把公爵夫人给……啧啧啧,听说夫人的衣服都给扒了,那胸脯白的,真晃眼啊。”
听众爆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欧提克很想不通里面竟然还混杂了女人的声音。他在角落的一桌找到了克莱尔和莫妮卡,两个女孩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跟那些瞒着父母跑出来的女青年坐到了一起。安迪极其不敬的对公爵夫人的胸部补充了些细节,把姑娘们逗得捂着嘴前仰后合,小脸憋的通红。欧提克透过人群瞪着他的女招待,莫妮卡赶紧起身,克莱尔却还了他一个大白眼。
'好啊,不想要工作了是吧!明天就把你扫地出门,给我回去站街吧。'酒馆老板满脑子都是整治女员工的计划,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吧台后面的椅子上。
“……说到这儿,就得夸夸我们的好公主维多利亚殿下了,她可是坚持派粥到了晚上哩。”安迪一脸郑重,欧提克松了口气,'总算还知道分寸,'他马上就后悔了。
布商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市烩的表情一扫而光:“你们都知道今晚在皇宫里举行公主的生日宴,对吧?”
众人莫名其妙,公主的生日宴年年办,在都城早就不是新闻。很多人面带疑惑,等着安迪说下去。
“可大家知道,这场宴会花了多少钱吗?原本皇宫是来市场采购本地布匹赶制礼服,都是些一次性的东西,用不着太好的布。可这几天,没有一匹布能进皇宫。全是外地运来的丝绸,想想吧,请问这里有谁穿过丝绸的衣服?我说的是精灵丝绸,不是东方人的廉价货。”
听众摇摇头,欧提克老脸发烫,他的酒馆档次不够,吸引不了上流客源。
“那布滑的像刚挤出来的牛奶,轻飘飘的如同最好的棉花。”布商描述的通俗易懂,有惊叹的吸气声,多是由女性发出的。
“这么好的布做出来的衣服,生日宴第二天就丢掉不用了。”安迪一脸愤恨,听众也大多如此。
欧提克自吧台后缓缓起身,他当酒馆老板前,曾经往皇宫里运过葡萄酒,他知道布商在撒谎,皇室虽然讲究排场,但绝对没到奢侈的地步,他见过皇室总管一个星期没换外套。老板走出吧台,想要劝阻安迪,'诋毁皇室可是大罪。'离他最近的一桌客人,干咳几声,凶狠的眼神瞪着他,长外套及腰的部分凸出来了一截,像是藏着武器。欧提克退缩了,酒馆老板记性很好,又是一桌陌生的脸孔。
“现在可是打仗,当兵的在前线卖命,贵族却躲在安全的地方,搞着奢侈的享受!”
“对我们征收的重税,是用来支援前线吗?不是!我看都是用在老爷们大吃大喝上了吧!”安迪的话煽动性越来越强,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接了腔。
“皇宫里干活的表哥告诉我,他跟瑞克公爵的仆人聊天,那仆人吹牛说,这次光是给公主准备礼物,就花整整三十万马克!”男孩如愿收获了众人的瞩目,看得出来他很享受。
酒馆里静得可怕,普通人一辈子最多见过几千块钱,上万,几十万是什么概念,很难想象。
“既然贵族老爷们这么有钱,要我说,让他们为战争出钱好不好啊!”安迪抓住机会。
“好啊!”,“为什么不!”,“该死的贵族!”听众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一时间群情激奋。
“好了……到此为止,那个男孩,你跟我走一趟。”有个警卫终于站出来了,欧提克循声望去,差点咬了舌头,是外号“倔驴”的安德罗夫。
安德罗夫应该不清楚众人对他的评价,任何脑子好使的警卫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引起关注,一桌的同伴死命拉住他,被这位来自大公国的北方人用特有的蛮力甩开。他脚步踉跄的来到安迪那桌,手搭上了棕发男孩的肩膀。
“你被逮捕了,竟敢造谣污蔑房室……皇室!”警卫喷着酒气宣布了罪名。
“……可,可我真的没说谎啊,这些都是表哥巴德亲口告诉我的。”男孩的酒醒了大半。
“臭小子,肥去监狱里慢慢说吧。”瘦小的男孩在安德罗夫双臂压制下,既没有足够的力气,也不敢挣扎。安德罗夫拖着他往门外走。
布商安迪从桌子上跳下,拦在警卫身前,欧提克注意到,那桌的陌生客人也同时起身,不动声色的把安德罗夫围在中间。
“凭什么抓这孩子,说真话也是犯罪?”布商质问,一些大胆或者喝得太醉的客人也出声应和。安德罗夫处于酒醉状态,加之平时就以粗鲁著称,使得他根本不会去关注周围的气氛。警卫捏住了布商的脖子,用力猛推,矮子安迪撞到了大门边的一桌,打泼了客人的酒杯,至少有两人恼火的站了起来。
闹到这个份上,安德罗夫的同事无法再在置身事外,剩下的四个警卫插手了,他们拦在安德罗夫和愤怒的酒客之间,大声呵斥对方。虽然不甘心,但没人敢对抗警卫队。安德罗夫得意洋洋的拖着犯人往外走,经过安迪时,还刻意多看了他几眼。
一直观望事态发展的欧提克见到安德罗夫突然倒下了,酒吧老板伸头细看,有把匕首插在他腰上。安德罗夫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倒霉的男孩被他压在身下,涌出的血染红了地板,男孩吓昏了。
警卫抓住了曾和安德罗夫对峙的顾客,指控谋杀,酒客赶紧解释,并掀开衣服,以证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深受同伴尸体刺激的警卫,才不管那么多,拿出随身携带的棍棒,没头没脑的乱打。
不知是酒精,还是安迪的演说起了作用,头破血流的顾客还手了。桌子被掀翻,椅子被砸烂,先是警卫和普通人,最后斗殴蔓延至整个酒馆,男人打成一团,女人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当第一个酒瓶被敲在了某人的脑袋上,欧提克便缩在吧台后面,头顶着一个凳子防身。'安迪那个该死的,我要他的命!'满腔怒火之下,他又站了起来,到处寻找罪魁祸首的身影。
安迪,穿着长外套的客人,统统不见了。
一个酒瓶飞过来,又把欧提克吓的缩回了吧台。角落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他认出了克莱尔的声音。酒馆老板再次冒险探出头,看见那些搬运工把他的女招待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按在地上,正在撕扯衣服。欧提克抄起凳子冲过去,'都疯了,都疯了!'他绕过混乱的酒馆中心,朝着克莱尔跑。
欧提克将凳子砸到了压住克莱尔的人背上,凳子断成几截,他顺势把尖锐的边角插进了另一个同伙的大腿。衣冠禽兽疼的满地打滚,克莱尔捂着**的胸部站起来,酒吧老板又拉起了那个裙子被撕碎的姑娘。他领着哭哭啼啼的女孩们到了厨房,打开了倒垃圾用的后门,挥挥手,克莱尔拉着那姑娘跑的头也不回。
'第四条规矩,没人敢在黑船酒馆欺负女……'一整瓶酒碎在他的光头上,酒液和欧提克同时朝着木制地板坠落。
注释一: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三章:逃亡
她又推又喊,拿出制止酒馆斗殴的气势,打耳光踢屁股,才让多数人清醒过来,决定先逃出去再说。珍娜叉着腰直喘气,'还来得及吧?'刚一抬头,乔治把吉尔和玛丽安推到她怀里。
“快跑吧,夫人,带上孩子快跑。”地精的语调很是慌乱。
“怎么啦?”珍娜嘴上问着,还是抓紧了女儿们的手。自打认识老乔治以来,头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老乔治又疏忽了,人类是极度依赖光源的。黑暗精灵肤色漆黑,又偏爱深色的服饰。主母的大女儿只在洞口晃了下就消失了,除了他没人看见。'她肯定是去找帮手了,'来不及多想,虽然他想救所有人,但先保全珍娜一家吧,地精将还没被父母找到的孩子聚拢到珍娜身边。
“你丈夫叫布鲁克?他说过一定会来接你的,快去见他吧,把孩子们都带上。”前书管家很懂女人的心思。
珍娜被说动了,她领着孩子们向峡谷的反方向跑。莱德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他知道常去的狩猎小径。只要到了那里,只要精灵遵守约定,只要军队在乎同胞,人们都会得救。
只要他们还有时间的话。
地精身材瘦小,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回到队伍的末尾。乔治满怀希望的向洞口看,希望刚才只是他上了年纪的老眼昏花。黑暗精灵女人又出现了,而且不再是孤身一人。
那女人指着囚犯的方向,老乔治听见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主母女儿找来的帮手全是同族,黑暗精灵冲过来了!地精手无寸铁,他捡起了块石头。一支大手搭在他肩上,把他推到一边。黑暗精灵根本没打算掩饰形迹,人类也不是瞎子。眼尖的人发现了异常,大声告警。人们捡起了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树枝,石块,离帐篷近的,幸运的拿到了兽人的武器。
这些人被从家里抓起来,像待宰的牲口一样丢进漆黑的山洞,不少人压根没找到家人的影子。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要赶尽杀绝,人们的怒火被点燃了。
黑暗精灵冲进了人群,迎接他们的是狂暴的反击。
玛雅侧身躲过打来的树枝,把锯齿短剑捅进了对方肥胖的肚子,她本想转动剑柄了结攻击她的人类。有石头砸到了她的脸,疼的她呲牙咧嘴。黑暗精灵拔出短剑,将站立不稳的胖子踢倒。一个泪眼汪汪的小女孩挡住了她,威胁性的挥舞着手中的石头,歇斯底里的尖叫。玛雅略懂点人类的语言,好像是“爸爸”之类的意思。
前罗丝的牧师想好了一个残忍的把戏,她揪住小女孩的头发,让她和她父亲脸对脸。玛雅狞笑着把剑刃上的血涂满了小女孩的脸颊,剑尖缓缓下移,抵住了小女孩的心脏。她逐渐发力,享受着父亲的愤恨和女孩的挣扎。'太完美了,罗丝都会忍不住叫好的。'扭曲的快感充满了她全身。
重伤的父亲暴怒的大吼大叫,他拽住黑暗精灵的脚踝,奇迹般的放倒了她。玛雅后脑着地摔的头晕眼花,胖子爬到黑暗精灵身上,不顾短剑的猛刺,死命的压住她。父亲看着自己女儿,满嘴血沫限制了言语的表达。他的头低垂下去,本该闭上的眼睛,又突然睁开,他朝着女儿做了个摆头的动作,这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小女孩抹着眼泪跑远了。
玛雅意识到她没可能从这肥胖的躯体下脱身。失去了罗丝的神眷,她不过是个三流剑士。一个男人盯上了被困的牧师,他搬起的石头可比小女孩那块大多了。人类的脸上写满了仇恨。玛雅根本没地方躲,只能用短剑胡乱比划。
男人打掉了她防身的武器,又突破了手臂的防御,把石块全力砸下去。温热的血液自额头的伤口流出,她见到两个以上家族男性战士的背影。玛雅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救命……”她含混不清的说着,另一只手挡在头上减少伤害。
没有谁来救她,玛莎很确定以人类的水平是不可能让家族的战士陷入苦斗,'卑贱的男性根本是想让我死。'她的手指被砸断了,却没有一丁点的痛感,第四家族的长女失去了意识。
后方的动静越来越大,珍娜回头催促孩子们。所幸长期关在同一个洞里,这些孩子凭本能紧跟着她,莱德朝着她喊:“快了,就在前面!“至于她的女儿,玛丽安还好,吉尔如果不是母亲抓住不放,半路上就倒下了。
'就要,就要到了,'她双腿发软,挣扎着呼吸。跑在后面的孩子尖叫起来,珍娜再次回头,看到了恐怖的场面。一支兽人的小队伍从林子里跳出来,将逃亡的队伍截成两半。绿皮毫不留情的大砍大杀,精疲力竭的人倒下了一片。血腥的杀戮把许多孩子吓的抱头蹲下,不敢动弹。
珍娜把吉尔交给莱德,她又推了玛丽安一把,地精拽着女孩们继续往前跑。吉尔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被莱德硬拖着向前,玛丽安边跑边哭。珍娜毅然往回走,她不能放着那些孩子不管。
她拉起一个男孩,强迫他接着跑,她又拽起一个女孩,要她带着身边的弟弟快走。她救起的孩子越多,她离兽人也就越近。珍娜绝望的寻找男性的身影,一个也没有,男人要么死了,要么留下断后。
兽人拖着根狼牙棒走向了蹲在地上的孩子,钉子上还有块粘着长发的头皮。
“嘿!丑八怪!”珍娜张开手臂挑衅,她过于低估兽人了,把它们当成了某种野兽,虽然大体也没错。
兽人挑起一边的眉毛,回以嘲弄的表情。它故意慢腾腾的举起木棍,在几个孩子头上来回点。是啊,人类的女人能把它怎么样,兽人很得意。
珍娜低着头在地上寻找能当成武器的东西,兽人已经玩够了选择的游戏,狼牙棒对准了一个长发女孩,那孩子打着冷颤,呆若木鸡。
一串光弹掠过珍娜,点亮了黑暗的林间小径,将兽人打的连连后退,最后一枚击穿了它厚实的胸膛。绿皮轰然倒地,女孩哭出了声。珍娜转过身。黑发的女法师自马上现身,她保持着施法的手势,食指仍对着倒地的兽人,像是防备它没死透。她的身后是一大群骑兵,为首的那个骑士,全身白甲,未戴头盔,能看出是位非常漂亮的女性,她的金发在一堆火把中发出奇异的光泽,只是她的耳朵未免太长了点……
酒馆女招待珍娜双膝发软,瘫倒在地。她看见了久未谋面的丈夫正飞快的向她跑来,援兵终于到了。
圣骑士疯了似的朝前冲,她仗着天生的夜视能力,无需点火照明。她指引着坐骑跨过了树根,岩石,以及尸体,其中有好些是孩子的。至于凶手,早就消失了。克里斯蒂娜恨的咬牙切齿,'我太大意了,那地精明明提醒过兽人不止一个巡逻队的,我竟然没让格林计数!'又是一截树桩,她轻拉缰绳,白色母马与主人配合默契,从上方跃过。精灵的尖耳朵能听到身后的战士努力的追赶她,也能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搏斗的呼喊,刀剑入肉的闷响,濒死者的惨叫,绝大多数都是人类发出的。
她冲过了一条狭长的小径,前方豁然开朗,谷地到了。眼前的男人们正在为了生存而战,里面还混杂了些女人和小孩,'舍不得亲人吗?'克里斯蒂娜顾不得胡思乱想,有黑影径直扑向她。
长枪向着她没有盾牌的右侧刺来,精灵居高临下一剑打歪了枪头,剑刃压住金属枪身向攻击者划去,擦出了一串火星。对手放弃了武器,原地后仰,躲过了剑锋,他又迅速起身,完成了兽人绝对做不到的动作。高等精灵与黑暗精灵眼神相接,错身而过。
等她调转马头想再次发起冲锋,对方已经不见了。骑兵陆续赶到,剩下的黑暗精灵迅速后撤,一会就跑的没了影。舍生忘死,黑暗精灵语里从来没这个词。
幽暗地域的住民下手凶狠准确,几乎没有伤者留给克里斯蒂娜救治,还能站立的幸存者在士兵的指引下,步履蹒跚的往外走。留下了一整个谷底和无数的帐篷给克里斯蒂娜。被惊醒的兽人聚集在一个高大强壮的首领身边,数目越多来多,用不了太久,即使最弱智的兽人也能看清楚敌人兵力不足。
艾米莉下了马,精灵闻见她散发出硫磺的味道,法师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右手,酋长和兽人的命运似乎注定了。老友吟唱起了咒语,战士们也等着一场烧烤绿皮的好戏。什么都没发生,致命的橙红色火球没有自法师指尖射出。艾米莉回头看着她,嘴唇一上一下的碰撞,她却听不到法师的声音。事实上,所有的声音都没了,周围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在黑暗精灵消失的洞口,冒出了一个穿着长袍的身影,她指指那个黑暗精灵法师,大声提醒艾米莉注意,虽然仍说不出话,但老友总算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了。
黑暗精灵朝着克里斯蒂娜和士兵们丢出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绿皮的阵营没有任何法师,自从它们的神陷入沉寂后,连萨满巫医都跟着消失了。战场上,部落所能依仗的就是远比人类强壮的兽人,和恐怖的数量优势。艾米莉两年的战场经历,都是被装备大盾的士兵簇拥着,在需要的时间和地点,释放正确的法术。没有一丁点挑战性,但致命的高效。以至于她所在部队的骑士指挥官,从不叫她的名字,而是尊称她为大师,士兵们提起艾米莉时,也不谈论她高耸的胸部。谁会以低俗肉欲的眼光去评判一位**师呢?
法师与法师的对抗,只在法师塔作为一门课程来学习。老家伙们吹毛求疵的预设了很多特殊情景来考验学徒,有时还会亲自下场,教训下不当一回事的年青人。艾米莉身为教师,自然熟悉整个流程,她本人也是此类课程的发起者之一。
为了防备近身突袭,每个法师都应在一息之间完成咒语,施展石肤术,条件允许,则带把匕首。她带了。
为了防止攻击魔法用完而敌人仍未倒下,每个法师至少应准备一根以上储能完毕的魔杖。她腰带上挂着呢。
为了应对沉默术和无法发声的环境,有能力的法师应当掌握法术默发,普通法师必须携带不需要口令即可启动的防护道具。她会,她有。
艾米莉死盯着迫近的火球,她还有闲心感叹了下,如果全神贯注,时间的流速都能变慢。手里捏着铁粉,她心中默念起咒语。防护魔法立场以她为圆心展开,与黑暗精灵的法术两相抵消,火球凭空消失了。她取下匕首,刀尖对准敌人,射出了一支晶莹透亮的碧绿色羽箭。艾米莉十拿九稳,她知道大部分法师都不会防备强酸的。
效果好的出人意料,箭将他射穿,瘦削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哼,一个镜像,'艾米莉打手势要所有人跟着她,沉默术的有效范围很窄,走出即可。
又一个黑影走出了洞窟,与其说在走,不如说是爬,因为那个影子太高,太宽,有四只手和四只脚,长着蟒蛇状的头部,和蝎子的尾巴。不可言说之物终于现身了。
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嚎叫响彻谷底,好几匹马人立而起,甩开了主人,独自逃生。士兵们捂住耳朵,只求不再听见那没有一丝理性可言的吼叫。跟人类对峙的兽人徒手爬上峭壁,躲进了洞穴里。克里斯蒂娜拼命安抚着快要发狂的坐骑。一直默不作声的史蒂夫再也维持不住他的阴沉。跑上前拉住她的手。
“大人!克里斯蒂娜大人!撤退吧!”主教的儿子眼中只有恐惧,而克里斯蒂娜竟然同意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四章:都城乱
'我喜欢舞会吗?为什么不呢?'她问自己,年青女孩都该喜欢才对,身穿漂亮的裙子,戴着光彩夺目的珠宝首饰,在大厅中央,跟随乐师的节奏踏着舞步……'你是公主,你是男人仰慕的对象,你是并且永远都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哎呀!他干吗这么用力,想把我的腰勒断吗?'
大公的独子亚历山大罗曼诺夫维奇波戈洛夫斯基,是个热情洋溢的北方人,也许热情过头了。按照舞蹈的礼节,他的手本应虚搭于公主的腰际,而不是搂住,更不能往怀里拉,简直是大不敬,特别是当着其他追求者的面。
今晚的皇宫,聚集了几乎所有大贵族家的继承人。长子业已婚配的,比如维克托公爵家,也派出了排名第二的男性继承人。谁知道呢?公主是个品味独特的少女,她喜欢刀剑胜过女红的故事,一经仆人添油加醋,便传遍帝都,名扬全国。
几番车轮战下来,跳舞成了行刑,寒暄如同拷问,对上了体壮如牛的亚历山大,简直是活地狱。背后的巨掌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维多利亚往怀里推,公主则全力对抗,'好吧,这首曲子快完了,再有,'她心里默数,'五,四,三,二……'北方人干脆靠了过来,“嘿!”有人叫出了声,舞池边观望的追求者们快要忍无可忍了。
一曲终了,北地的蛮牛极不情愿的放开了公主。他屈膝半跪亲了她的手,是个湿吻,把维多利亚恶心坏了。公主退出舞池,接过了一杯香槟,若非众目睽睽,她都想把酒倒在手背消毒,一如詹姆斯爵士的教导。
“为什么不找个牧师呢?”维多利亚记得她提过这个问题。
爵士大笑着告诉公主,伤者永远比牧师多得多,学不会照顾自己,迟早丢了小命。詹姆斯要维多利亚伸出手,他打开随身带的酒壶,把里面的液体倒在她手上。
“现在你有什么感觉,殿下?”
“凉。”她实话实说。
“想象你手上有道伤口,酒精虽然会让你疼的恨不得咬断舌头,但这能防止感染溃烂,保住你的手。必要时,还得用到匕首和火。”爵士把匕首伸进旁边的火盆,“加热过的刀刃贴紧伤口,能起到缝合的作用,防止失血过多而死。”
“会留疤吗?”维多利亚皱着眉头,风掠过了她的手,她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当然啦。”爵士强忍着没笑,“但你能活下来,继续战斗。”
休息是很短暂的,爵士总想把训练弄得像实战,他也如此要求维多利亚。发生在维克托公爵夫人身上的事,让公主的剑术课变得光明正大了。皇帝偶尔会来看看,连母亲都不再嗦,即使她身上时不时会有青紫的肿块。
“汉密尔顿大师,快开门!”刽子手是个习惯早睡的人,而且睡的很沉,他是被妻子推醒的。
深夜起床如同酷刑,他往身上套着衣服,回头看着妻子和温暖的被窝,上面还盖着他新买来的两层狼皮,威廉克制住再钻回去的念头。敲门的人不依不饶,他得赶在家人被吵醒前下去才行。他实在没精力再把孩子们哄睡了。
门外是他的徒弟,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威廉把少年拉进来,领着他坐到了壁炉边。
“师傅,来不及了,法官大人要我现在就带你赶去警卫队。”徒弟见师傅拿出了火石要点起壁炉,连忙阻止。
“大人有说什么事吗?”威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边问边穿好了外套。
“他没说,只是叫我赶紧把你找来。”徒弟很神秘的压低了声音:“集市那边有个酒馆被点着了,暴徒正到处乱窜呢,我就知道这些。”
“爸爸,出什么事了?”查尔斯揉着眼睛,推开了他的房门。
威廉用眼神止住徒弟,他走过去摸着儿子的头:“爸爸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带着妹妹和妈妈一起睡好吗?就像以前那样。”
儿子打着哈欠去了女儿的房间,他看着孩子们都进了他的卧室,才关好门出去。街道空空荡荡的,也很安静。徒弟所说的骚乱还没扩散,如果想把和平维持下去的话,他就得赶紧了。威廉跑了起来,不小心撞倒了这条街的值更人。他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对不起,他真的很赶。
警卫队的营房灯火通明,他推门进去,里面到处都是忙着穿盔甲的警卫,法官见了威廉,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汉密尔顿先生,我要你带人去堵住圣乔治大街,不准任何人,特别是男的通过,明白吗?”法官又把脸拉的老长,让威廉觉得都是他的错。
“大人,我去没问题,可不该让队长带领小伙子们吗?”徒弟尽职的帮他找好了盔甲,威廉低头弯腰,方便少年为他穿戴。
“哈!那天杀的嫖客,鬼知道他躺在哪个女人的床上,我可没闲心派人去掀城里的妓院。”法官冷笑,“你不是老抱怨刽子手这工作不体面吗?机会来了。干好今晚的差事,我会推荐你当警卫队队长。”
要不是考虑到屋子里其他人的观感,威廉都要笑出声了,他忍了下,换上了谦逊的口气:“遵命,大人。”
“好了,快去吧,你只用带人守住街口,会有后续的部队进去料理的,别给自己找麻烦。”法官坐回了椅子上,把脸埋进堆满桌子的信件。
学徒又抱来了他的双手剑,刽子手接过这柄祖传的武器,看着剑鞘上的铭文,是一把光荣的宝剑,用来处刑真是埋汰它了。他将大剑在背上绑好,扣紧了皮带,向法官鞠躬。对方头都没抬的挥挥手。威廉也不生气,法官刚给了他脱离贱业的机会,已是他的恩人了。
警卫队的院子里站了近百人,副队长向他报告:“队伍集结完毕,汉密尔顿队长,你的命令是?”
'汉密尔顿队长?我喜欢,比刽子手大师好听多了,非常体面。'威廉借着火光观察他的新手下,人人神色如常。'看来那嫖客队长没什么人缘。'
“出发,向圣乔治街前进!”新队长言简意赅。
诗歌吟唱本是她最喜欢的环节,她小时候曾向父亲撒娇,要他为家里留下个诗人,这样每天都能听到美妙的歌声了。她的确如愿以偿了,可母亲似乎很不爽。当著名的女诗人菲莉帕小姐登场时,皇后带着一帮侍女离席而去,都没跟她的丈夫打招呼。
她为母亲的失礼感到脸红,'可为什么父亲和大家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公主有些不太明白。菲莉帕没穿裙子,而是身着红色紧身裤和泡泡袖上衣,一如别的同行。
这裤子未免太紧了些……公主的视线老控制不住的往她胯部瞄,其他人亦如此,特别是男性。她向公主屈膝行礼,手指拨弄琴弦,在乐师的伴奏下,唱起了歌,这是一首关于少女苦苦等待恋人的曲子。
秋叶零落,
春水复来。
花儿枯萎,
化为新泥。
年华如沙,
自手而下。
孤坐桥头,
翘首以望。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今夕何夕,
君在何方……
除了诗人的歌声,大厅里再无动静,有这般悠长清澈的嗓音,伴奏亦显得多余。'真够伤感的,'维多利亚感叹,她的侍女已是拿着手帕拭泪了。维多利亚想如往常一样捉弄下她。但考虑到闺中密友们眼圈都红了,公主可不想煞风景。
曲子唱完了许久,沉醉其中的听众才想起鼓掌。诗人表示她要为在座的绅士献上一曲。贵族们兴高采烈,年青点的把口哨都吹上了。公主看了眼父亲,担心他生气,结果父亲一脸灿烂,眼睛在女诗人身上放不下来,维多利亚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
也许这首曲子需要的时间长一些,她坐上了舞台中央的椅子,翘起了二郎腿,男人的眼光更挪不开了,特别是父亲的。维多利亚不高兴了,但她是今晚的主角,不能像皇后那样拂袖而去。
会客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骑士在禁军的簇拥下,来到父亲身旁,凑在他耳边悄声说着话。维多利亚注意到这几个男人全副武装,在穿着华丽的贵族堆里,很是扎眼。估计骑士没带来好消息,皇帝站了起来。表演立即停止,所有人跟着起身。
“先生们,女士们,国事缠身,容我先行告退。”皇帝略微的点点头,他专门对维多利亚说:”亲爱的,我去去就来,玩的开心点。”
贵族们朝着皇帝的背影行礼,目送他离开。歌声又起,只是女诗人好像没了精神,公主背靠座椅,看着台上的菲莉帕,若有所思。'这女人不会是喜欢上了父亲吧?'少女的心思还是单纯了点。
市集烧了起来,半条街火光冲天,威廉无需任何照明,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形势危急,他才到目的地,就违反了法官的命令分出了一多半的人去帮忙灭火。街面上的兵力薄弱了点,他身为队长亲自留下坐镇。
先是有女人跑来,一些年青姑娘神情憔悴,衣裳破烂。作为执法人员,威廉为这些女孩的遭遇感到难过,他示意手下放人过去。法官的命令特别点出了男人不能放行,所以他充分利用了这句话。威廉暗暗发誓,等今晚过去,一定要把作奸犯科的人渣送上绞刑架。
慢慢的,被其他地方警卫赶得到处跑的人群,都汇集到了圣乔治街,人越来越多,威廉和手下有些招架不住了。
“给我听着,男人留下,只有女人和孩子可以过去!”砍过太多的头,至少能让他很冷静。威廉不管男人怨恨的目光,指示手下把人统统赶回去。过了街的女人又带着孩子哭起来,求“队长大人”放她们的男人一马。警卫陷入了两面夹击,场面就要失控了。
“安静!”职业需要练成的大嗓门派上了用场,威廉见大家都静了下来,他赶快接着说:“我的人都在帮忙灭火,”他指向了远处抬着水桶的副队长等人,“而你们却只想着逃命?家不要啦?货物不要啦?”
当场就有人往回跑,昏头涨脑的人群总算恢复了理智。这下连女人都不走了,她们把孩子留下,加入了救火的队伍。也正是因为如此,威廉才能发现迎面走来了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她太镇定了,相对于周围乱糟糟的环境,简直是一尘不染。威廉看向她的脸,虽然不算漂亮,但在这骚乱的夜晚,独自一人却能毫发无伤,本身就很奇怪。
“小姐,你这是去哪儿啊?你的家人呢?”威廉拦下了她。
“集市着火了,我们家跑了出来,我跟家人走散了……”她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的,是个印地女人。威廉倒也不奇怪,很多印地商人都常驻都城。
“就你一个人吗?”刽子手盯着她的脸,'暴徒会放过这么容易下手的目标?'前刽子手拷问过很多歹人,他知道那些人渣的作案规律。'她自称从火场过来,却没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大衣下来似乎鼓了点,但看脸又不胖。'
“介意脱下大衣吗?”
“……警卫先生?”印地女人双手抱在胸前,紧张兮兮的。
“哦,别误会,只是那几个孩子衣服都没了,我想一位好心的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帮助儿童吧?”威廉把手搭上了她的衣领。
有尖锐的硬物刺破了他御寒的外衣,被内穿的锁子甲挡住。与此同时,那女人拼尽全力冲向他。威廉被撞的往后一仰,若非他早有防备,已经倒下了。他顾不得肋骨上的剧痛,揪住了那女人大衣上的兜帽,衣服被扯掉了。
她穿着贴身皮甲,腰上挂着匕首,背后还有把手弩。这女人武装到了牙齿。她不和威廉纠缠,撒腿就跑,半条街的路程转瞬及至,印地女人消失在了某栋房子后面。其他警卫这才反应过来,作势去追。威廉制止了他们,他叫来了自己的徒弟,要他赶紧去跟法官报告。
“你没事吧,师傅?”徒弟的关心让他很感动,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徒弟和他能听得见:“你去告诉法官大人,就说有印地的刺客潜入了都城。”
少年的眼睛瞪的老大,他加重了语气:“还不快去!”
肋骨又疼了起来,他脱下外衣查看,尽管有盔甲阻拦,匕首还是扎进去了一点,血染红了内衣。警卫把衣服垫在地上,扶着他躺下,听到了骚动的女人过来查看情况,众家大姐推开了警卫,接手了照顾他的工作。
'希望骚乱不会蔓延到家那边。'汉密尔顿只能祈祷了,女人们又扶着他坐起来,扒下了锁子甲,用力撕开了他贴身的上衣,几位姑娘贡献了她们的手帕,被编成临时绷带,缠在他胸前。
“谢谢。”威廉很感激。女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放平,盖好了衣物,又细心的给他脖子下面也垫上了东西。
“应该的,大人。”一位姑娘冲他笑笑,
'大人,嗯。'威廉爱死这个称号了。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五章:聪明的恶魔
这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是无尽的地平线。她茫然的向前走着,或是向左?向右?找不到任何参照物,她也说不出来。就这样不停的走,却感觉不到疲倦,'我也许是死了吧?'脑袋里好像塞满了太多的东西,她无法思考,只能茫然的挪动脚步。
前方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座建筑的轮廓,她激动的跑起来,眼看就要到了,宫殿又突然消失,视线所及再次空无一物。她双腿发软倒在地上,这是来到这奇怪的世界后,第一次有了身体上的感觉。她面朝下躺着,决定再也不跑了,'就这么闭上眼,睡过去吧,'她心想,'反正也不会饿。'
“玛雅……”她才懒得动。
“玛雅纳夏斯巴农。”她坐起来,声音就在耳边。
起初,没什么变化,红色的天,红色的地,除了颜色便一无所有。她刚要躺回去,某种纯白的柱状物体在她身边汇集成型,白色物体不停的融化,紧接着又长回来,好像一根巨型蜡烛。蜡烛的前端,浮现出了一张脸,女人的脸。
'蜡融妖,'玛雅跪下了,眼睛只敢看靴子尖。
“哦,玛雅,你还是来了。”蜡融妖的脸不断的溶解,重生,渐渐定型,玛雅认识她。黑暗精灵女人害怕的发抖,她如此的恐惧,嘴巴张得老大,却说不出一句话。
“别害怕,我亲爱的姐姐。”蜡融妖连声音都像她死去的妹妹。'这不可能,她背叛了蜘蛛神后,怎么会有资格成为侍女。'玛雅出汗了,这是她第二次感觉到了自我的存在。一股力量抬起了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蜡融妖对视。
“看起来,罗丝还是更喜欢我一些。哈哈哈哈哈!”一连串尖利的笑声后,安缇蒂亚纳夏斯巴农的脸消失了。蜡融妖剧烈的伸展着它的嘴,直到大的能吞下一整头牛,但它偏偏喜欢细嚼慢咽。尖利的上牙一点点的钉进了玛雅的头骨,纯白滚烫的蜡烛液体滴顺着牙齿,滴到了她脸上,非常,非常的烫。
“啊!!!”黑暗精灵放声惨叫。
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按了回去。“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丢下去。”玛雅想挣扎,可她根本动不了。按住她的是个年青女孩,黑暗精灵搞不懂她为何这么有力气。'说起来,这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块布捂住她的额头,湿布上的水渗进了伤口,疼的她直吸气。
是个穿着白袍的老女人,玛雅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白衣女人是在照顾她。‘我是躺在床上吗?’拉车的马及时打了个响鼻,黑暗精灵撑起了上半身,搞清楚了她的所在。两边都是骑马的士兵,那个力气特别大的女孩和白袍老女人与她同车。她发现人类并没有把她捆起来,'好机会,'玛雅瞄上了离她最近的士兵,那人看着别处,腰上还有一把剑。
她原本想做一个猛然跃起的动作,但后背才离开车厢板就两眼一黑,玛雅呻吟着躺回去。那女孩看着她,表情阴冷,有那么一瞬间,玛雅觉得她会下杀手。白袍女人拍拍女孩的手,说着“泰拉”之类的词。
女孩冷哼一声,不服气的扭开脸。玛雅抓过很多人类,也杀过几个,从没有谁能让她感到害怕,这感觉就像遇到了蜡融妖。'刚才我是死了吗?安缇蒂亚真的变成了神后的侍女?早知道这样,我也该赞成主母的计划。'玛雅看着天空,蓝天白云一如既往。原来我没死,黑暗精灵女子很高兴。'人类抓我是要审问吗?'她脸上挂着冷笑,黑暗精灵都是某种意义上的虐待狂和受虐狂的集合体,她才不怕用刑呢。
她又对上了一个女人的目光,'不,她不是人类。'高等精灵瞪着她,手握住剑柄。玛雅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还撅起嘴做出了个亲吻的口型,弄得精灵小姐气哼哼的。
只要还活着,便有无限可能。她早想好了,要么跟对方合作,还可以勾引人类男性,或者杀了看守逃跑。身为坏到掉渣,又没有原则的黑暗精灵,玛雅可以活得很轻松。
对玛雅咬牙切齿的可不止克里斯蒂娜,不少平民都指控是她搅黄了一场胜利大逃亡。有人还拉来了个小女孩,说她父亲就是死于这个黑暗精灵之手。克里斯蒂娜劝退了义愤填膺的幸存者。
圣骑士可不会杀俘,'她应该被审判,然后送上绞刑架。'克里斯蒂娜瞪着躺在马车上的玛雅,这黑暗精灵女人有着很强的求生欲,当人类撤退时,她在尸体下连哼带叫,被老乔治认出来。士兵们把她拖上了马车。既然是个所谓主母的女儿,应该能套出不少情报,艾米莉如是说,克里斯蒂娜也同意了。
何况,也没时间留给她考虑,恶魔就在几百步之外耀武扬威。艾米莉没了以往的镇定,手忙脚乱的准备着法术,克里斯蒂娜也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向她的女神求助。平民还没走完,拿剑的人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这边大义凛然,那边恶魔却不过来,它杵在原地像个石雕,若没了顺风刮来的恶臭,还以为它死了呢。克里斯蒂娜可不打算继续跟恶魔对峙。她留下断后,士兵们退出了谷底,恶魔没有追来。克里斯蒂娜快马加鞭的赶上队伍,等他们上了大道,还是没有动静。
前方传来了钟声,激流镇的围墙已在目视范围。当最后一个人走进了大门,克里斯蒂娜趴在马背上闭着眼睛,任由坐骑驮着她往前。一个多月马不停蹄的战斗,耗尽了这女孩全部的精力
女人和孩子的味道让它很兴奋,分叉的舌头舔着嘴唇,恶魔打算好好享受一番。可惜它又嗅到了别的东西,男人的汗臭,盔甲和皮革,动物,还有硫磺,铁屑……恶魔爬虫状的瞳孔扩张至整个眼白,这下它看清了。
一个穿袍子的女人,混和着很多种奇怪的味道。还一个穿着白甲的尖耳朵精灵,恶魔更讨厌她,闻起来类似于天界生物。恶魔完全停止了动作,眼睁睁的看着猎物从它眼前溜走。
“你就这样放他们走?”是黑暗精灵主母的声音,它不想理会,但契约强迫它,恶魔不情愿做出了回答。
“不要急于一时,小精灵。他们跑不了多远。”恶魔显得很有智慧。
“人类越多,越难对付。你把那些绿皮都吓跑了,我家族的战士可不是拿去消耗的。”她听起来很恼火。
“呵呵呵,小精灵担心人数。”恶魔笑起来,笑到肥胖的肚子乱颤。它低下头,确保黑暗精灵看清它的蛇脸:“没有人敢于质疑我,无面者王子的将军,厄……天使。”真名险些脱口而出,它及时打住。
恶魔不再说话,它抬起了全部的四只手,用母语喊道:“起来吧,我的奴隶!”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谷底的人类囚犯又爬了起来,有男有女还有孩子,死去的人聚拢到恶魔身边。
它得意的看着主母:“现在,小精灵该告诉我哪里还有新鲜的尸体。”
恶魔和主母相视一笑,邪恶生物总能互相理解。
'砖石混搭的围墙有两人高,足够坚固,橡木门也是新换的,必要时候从里面把门封起来。'克里斯蒂娜手拍打着大门,测试它的牢固程度。绿皮破门而入把她逼入绝境的经历,精灵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大人,法师请你过去,她在修道院等着。”自从来了镇子,乔治这些地精就自愿接手了跑腿的活。
“好的,谢谢。”精灵还不太习惯见了绿皮不拔剑,她强迫自己没把手伸向武装带。
绿皮鞠了一躬,挺胸抬头的走了,他的举止让克里斯蒂娜想起家中的保姆。'都有快三个月没见了,小里昂……还好吧?'勇者的名字还是让她内心悸动不止,精灵打起精神,走向修道院。因为几百个难民的出现,小镇能住人的房子都挤满了。没有人愿意收容黑暗精灵,修女好心的腾出了地下室,作为她的住所兼牢房。
精灵进去的时候,艾米莉刚结束问话,一见精灵便拉着她的手又往外走。克里斯蒂娜回头朝里面看,黑暗精灵头上裹着绷带,翘着腿躺在床上,这姿势让看守她的士兵有些不知道把眼睛放哪里。
“别担心,她跑不了的,除非她想被炸死,或者烧成灰。”艾米莉非常自信,克里斯蒂娜笑了。'是啊,我老忘了艾米是个很厉害的法师。'
“召唤总共进行了两次,一次是个魅魔,一次是这回的蛇……”修道院前人来人往,路过的小男孩听见了法师的话,拉住母亲的裙子,问她“什么是魅魔”,母亲朝她们投来责备的目光,换了个方向急匆匆的走了,她儿子不依不饶的后面追着喊:“妈妈,什么是魅魔呀?”
精灵实在太显眼,艾米莉只好又拉着她回到地下室,两人站在门外的走廊边说悄悄话。
“多臂蛇魔吗?它的确长着个爬虫脑袋。”精灵本想靠墙依着,结果蹭了一背的灰尘,她忙着拍打。
“咳,咳……别拍啦,你这点非常不好,出门从来不带侍从。说真的,停手啊,一会我们去洗澡就好了嘛。”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被精灵弄的到处乱飞,呛得法师捂住了口鼻。
'我哪来的侍从,没有贵族男孩愿意屈尊服侍一个女人。何况我闲了两年,难道他跟着我在家里带孩子不成?这样可得不到马刺。'克里斯蒂娜腹诽。
“黑暗精灵为什么要召唤恶魔,难道绿皮还不够用吗?”精灵提问。
“绿皮?”艾米莉白了她一眼:“就那帮打仗只会凭着人多势众的弱智,再有一年,军队就能彻底消灭它们。”
“不,黑暗精灵召唤恶魔来当战争机器的。”法师进一步解释。
“我记得圣典上记载恶魔残忍狡诈,不受控制的啊,那召唤出来不是自杀吗?”她又问道。
“哦,亲爱的,狂信……信教的人写的书你也当真,”法师见精灵露出被冒犯的表情,换了个词:“只要法师够强,仪式不出岔子,恶魔也只能乖乖的跟召唤者签订契约,有了那么一纸契约,恶魔便会绝对遵守里面的条款。“
“那本圣典又说恶魔是要灵魂做报酬,对吧?”艾米莉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问自答,克里斯蒂娜也习惯了,“事实上,你只要能提供它感兴趣的东西,契约照样可以完成,灵魂,宝物,能用在血战里的武器,甚至长时间呆在凡间的自由。”
艾米莉脸上现出了暧昧的表情,她把骑士拉近:“好多男法师因为成天埋在书堆里,找不到女人,他们就召唤魅魔来用哦……”
'来用?'精灵的脸红透了,这让艾米莉笑的很开心。
一道黑影取代了外面照进来的光线,两人抬起头,那帮厨的女孩子挽着个篮子从楼梯上下来。
“克里斯蒂娜大人,卡洛特女士。”艾薇客气的屈膝行礼。
“艾薇,是给囚犯送吃的吗?你真好心啊。”'原来叫艾薇啊,'克里斯蒂娜听着法师叫出女孩的名字,她却怎么也改不掉母亲传下来的坏习惯。艾米莉大咧咧的靠过去,掀开了蓝子上的布。有面包和炖肉的香气,精灵这才发现她有多饿。
“我能要一块吗?”未等女孩答应,艾米莉已经拿出了块大面包,还掰给克里斯蒂娜一半。精灵拿在手里,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的,大人,还有很多呢。”艾薇走进地下室,合上了门。
精灵捧着面包啃了一小口,'好甜啊,'她又想起了什么,决定在忘记前赶紧说出来:“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个恶魔吗?另外一个呢?”
“……那个啊,这就是有意思的部分了,黑暗精灵也不知道魅魔跑去哪里了,契约好像对她无效。”艾米莉嘴里塞满了面包,说话含糊不清的,她挽住了老友的腰,“没事,魅魔嘛,唯一的特长就是勾引男人,没什么了不起。”
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下来,疲惫的精灵对老友的色情笑话有点免疫了,这次她没有脸红。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六章:一只乌鸦也没有
“停下,别追了!”矮人提高嗓门。但也只管得了身边的步兵,至于骑兵嘛……弗林特最讨厌马了,鬃毛会让他过敏。刚好沃克骑着马经过,矮人叫住了他。
“怎么了?火炉先生。”指挥官有些莫名其妙。
“叫小伙子们回来,有点不对劲吗?”
“这……难得遇上个顺丰仗,给新兵见见血也好。”沃克还想走,弗林特跳起来拉住了坐骑的缰绳。
“你听。”见沃克仍然不明白,矮人叹口气,'人类啊,'他摇了摇头:”听见鸟叫了吗?没有吧?这里别说乌鸦了,连只麻雀都没有一只。“
沃克抬头对着天空发了会呆,他叫来了号手。矮人爬上马车,与啤酒桶,腌肉和面粉袋子为伍。车轮碾过了一具无头的兽人尸体,险些把面粉颠掉,矮人又重新捆紧了车上的绳索。
”嘿,打铁的,你要再不看着点儿,把轮子弄坏了,这些粮食你自己来背。“弗林特很不满意铁匠的驾驶技术,不过人手不够,谁都得出力。
“抱歉,火炉大师。“铁匠奉上了讨好的笑容。
”看哪呢?注意前面!“驾车的赶快回头,指挥两匹骡子绕过了路中间的绿皮尸体。
”莫德尔啊……”矮人擦了把汗,代替骡子搬运补给的画面灾难性十足。早前他特意用毯子在车厢里弄出了个像样的铺盖,这会弗林特躺了回去,他盯着秋日的蓝天,'真是够空的,一只鸟没有,一只乌鸦也没有。'矮人睡着了。
有人用力推他,又喊又叫的,被惊醒的弗林特摸到战斧迅速起身,又是铁匠那张脸。
”怎么啦?“最近他总是睡不安稳,难得眯了会,又被硬生生打断,弗林特很不高兴。'哪里有绿皮的影子,用得着这么急吗?'
“沃克指挥官觉得有些情况还是得你来看看。“
“知道啦。“矮人扶住车厢的边缘,跳了下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现在矮人的大名被写进了军团的册子,归在雇佣兵那一栏。
士兵们聚集在不远处的路边,指指点点的。'真不像话,当自己是群农夫吗?'矮人忍住没吼出来,他也有点好奇。弗林特扒开人腿走进去,原来是一大片土堆,土堆前,还插着削好的树枝,或者一把剑。
这是个临时墓地,埋在大道边,方便将来拉回去重新安葬。'人类还是有聪明的时候嘛。'矮人又走近了些。每个坟堆都被扒开了,浅坑里只剩下了一捆摊开的布。沃克蹲在其中一个坑边上,拿着根树枝发呆。
见矮人来了,指挥官苦笑,他举起树枝刻有字的那面给矮人看看,又插回原处。
”雷傲福克,我认识他,“沃克吸着鼻子,用力揉搓下巴,众目睽睽之下,指挥官可不能失态。他哑着嗓子说:“有人偷走了我老朋友的尸体。”
矮人又看了看天,没有飞鸟,什么也没有。'挖开的坟地,尸体的恶臭,吸引不了食腐的乌鸦?'他踏进坑里,用斧柄的尖刺挑起了裹布。粗布的两端本是用线给缝好的,防止土混进去,如今锁边的线都断了,线头参差不齐,不像是用利刃割的,倒像是用蛮力撕开。弗林特爬出土坑,泥地最大的好处,就是无法掩盖足迹,他找到了不少,一路朝着林子里去了。
'难怪没有乌鸦,'矮人拉着沃克起来,他把围观的士兵都轰回了队伍里。尽管弗林特没有正式的头衔,但没谁想被倔脾气的矮人盯上。
弗林特挑起裹尸布丢在沃克脚下,又指指那几排足迹。便杵着斧子默不作声。沃克仔细看了又看,还跑去沿着足迹走了一小段。他回到矮人身边,一脸的恍然大悟。
“死灵法术,天杀的亵渎狂!”沃克气个半死,特别是涉及到他熟人的情况下。
“嘘!你想吓死这帮小年轻啊。”矮人瞪了眼意欲偷听的士兵,直到他们乖乖的入列,矮人才接着说:“得注意了,咱们没法师,叫弓手都把眼睛擦亮点,看见穿袍子拿木杖的就放箭。”
沃克深以为然。矮人捡起把枯叶子使劲搓手,'巫术,真是晦气!'一口痰都到了嘴边,他才反应过来,土坑里可都曾经埋过这些人的战友,弗林特只好又咽了回去,为此恶心了好半天。
经过一番折腾,弗林特睡意全无,他扛着斧子步行前进,眼睛不时瞄向路两边的树林。林木密集,最多能看进去几十步远。天上没一只鸟,地上也连个兔子都没。矮人捏紧了斧柄,'安静的像无人祭拜的墓园。'
骑士团胜利了,兽人的尸体堆的比那个山丘都高。'好一场光荣的战斗,只是死了太多的人。'鲁道夫站在新坟前旁发愣,'弗兰克贝克尔,是个好孩子,他母亲把他托付给我。贝克尔家仅剩的男性,如今用布一裹,埋进了土里。没了继承人,将来她母亲只能带着弗兰克的两个妹妹改嫁了,他父亲奋斗了半辈子所得,都得拱手让人。'
主教越想越阴沉,可托马斯爵士永远是那么粗线条。他大呼小叫的指挥侍从帮他把胸甲给卸了,虽然侍从的右手被两根树枝固定住,吊在脖子上。可爵士也没想过放松要求。
“对这孩子好一点吧。”主教看着年青人又跑开了,去货车那边给爵士找葡萄酒。鲁道夫决心跟他的副手讲讲道理。
“没事,对侍从严厉点都是为他好。”托马斯满不在乎,相比之下,他更心疼自己的胸甲。主教觉得这幅密布了划痕和凹陷的胸甲不修没法穿了,爵士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他把盔甲丢在地上,朝着侍从的方向大喊:“克劳斯,把我备用的那套拿来!”
鲁道夫丢下爵士,去查看其他部下的情况。山丘背后的马车上躺满了伤患,因为大量减员,步兵人人都有车坐了。士兵们见到了主教,纷纷跳下马车,尽可能站得笔直。有些士兵却只能在车厢里直起上半身,鲁道夫拍着小伙子们的肩膀,有些人注定带着残疾活下去了。
他知道团里的牧师尽力了,十个牧师中的四个,也被埋在了那堆坟包里。如果援军能到的话,本该是场大胜才对,他知道绿皮拦不住法师的,可没想到黑暗精灵也掺和了进来。主教暗自向神忏悔,为他杀戮的狂念而自责,况且他也没能击毙那杀害了明斯克的凶手。
倒地的黑暗精灵立刻摸出了一瓶药水灌下去,钻进绿皮堆里再也不见。主教被对方的无耻惊呆了,才想起来教会的圣典早已指出,这帮高等精灵的表亲是没有任何道德观可言的。
他掷出了战锤,等于发起了总攻的信号。号角被吹响了,旗手用尽全力挥舞战旗,托马斯率领重甲骑兵自他身后冲出,切进了兽人的战列。但兽人数量太多了,骑兵无法将绿皮凿穿。等到陷入了混战,黑甲的精锐冒了出来,马上的士兵和骑士一个个的被拖了下来。
山顶的步兵跟进之后,骑兵才摆脱了困境。主教叹口气,可那时,半数的骑兵已经落马了。鲁道夫双手彼此紧握,把思绪拉回现实。骑士团的主教没有自怨自艾的空闲。
他下达了出发的命令。规模缩水了很多的骑士团回到路上,他看着马车上重伤的战士,'在去峡谷前,还得给找个地方安置这些士兵才行。'主教叫侍从去把地图找来,无人回答,他呆住了。
鲁道夫伤感的苦笑,自己动手从旁边马匹驮着的袋子里找到了地图,在手上展开。这马本是属于弗兰克的。
天色暗了下来,虽然弗林特觉得这里不是一个很好的宿营地,但带着这么多辎重,也的确走不了多快。矮人强烈建议安排双岗,而且就吃带来的食物,不去打猎。沃克扫过周围无声的树林,同意了。
篝火点了起来,明亮的火光打破了死寂的环境,有了啤酒下肚,年青人也恢复了活力。大家都在热烈的交谈,除了矮人。弗林特无法从人类的色情故事里找到笑点,在他看来,人类女性简直是营养不良的畸形儿。'哪有我们铜须堡的姑娘好!'弗林特对众人意淫的美女不屑一顾。'都是群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矮人打断了热火朝天的讨论,他决定教下这帮当兵的,什么是真正的女人。
弗林特气哼哼的走开了,在有人声称矮人女性的身材如同啤酒桶之后,火堆边的空气便有点紧张,接着有个喝醉的士兵指着矮人的胡子,问他族中的女人是不是也长着胡须,气氛更热烈了。矮人把杯子砸向他,那人也不甘示弱的跳起来,人类和矮人隔着篝火对峙,好在喝醉的人不多,两人被劝开了。
“哼,胡子,酒桶,懂什么?!丰满才是最棒的!有一点点小胡子的姑娘才漂亮!愚蠢的人类!”弗林特朝林子里走,找到一棵足够宽的大树。他解开皮带,对准了树根,得意的看着被淹没的落叶。他提起裤子转过身,就在前方不远处,闪过了一个影子。
他只有皮带上的一把锉刀,战斧落在营火那儿了,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他把锉刀拿在手上,等着对方过来。没有动静,树后传来了咬碎骨头和拖拽东西的声音。'狼吗?刚才晃过去的眼睛确实很亮。'
矮人蹑手蹑脚朝那棵树前进,他不停的踩碎树叶,又踏在枯枝上,发出的噪音让自己都绝望。弗林特放弃了潜行,径直走过去,漆黑无光倒是没有影响他,矮人的夜间视觉里出现了一根毛茸茸的尾巴,伴随着狼特有的低吼。
“好狗,好狗。”弗林特双手前伸安抚着恶狼,它正守着一只死兔子,压根不打算分享。
弗林特非常缓慢的后退,狼却不知是饿疯了,还是怎么的,它跟了过来,弓起腰夹着尾巴对矮人吠叫。
“好吧,我正好想要件狼皮斗篷。”矮人握住锉刀收回腰际,另一只手挡住了头部,没有点牺牲是打不倒一匹孤狼的。
狼的耳朵竖起来了,它抬头朝着风吹来的方向嗅着,好像发现了什么。孤狼放弃了矮人跑掉了,路过它拼命守护的猎物时,一步也没停。
这是他一天中第二次擦汗了,还没等他庆幸完,就听见有声音喊起来。“敌袭!”,“敌袭!”弗林特抬脚便往营地的方向跑,他和小伙子们或许在对女人的观点上有冲突。'但,该死,这帮人嫩的能掐出水,没有了老弗林特在,一个都活不了。'弗林特带着点自负,跑回了宿营地。
一支箭擦过了矮人的头顶,钉进了树里。还好他太矮,如果是人类只怕已经倒下了。
“笨蛋!”矮人大骂那个冒失的弓手,把他推向另外一边,指着正在战斗的地方,“那才是你的目标,给我看准了射!”
弗林特找到了他的战斧和头盔,边穿戴装备边观察情况。'怎么回事?没听说过有跟绿皮合作的人类啊。'可从林子里冲出来的敌人都穿着帝国的盔甲和罩衣。
有士兵被同族砍倒了,对手并不罢休。又扑了上去,就在弗林特不远处,他咬住倒地士兵的脸颊,连皮带肉的撕下下,嚼都不嚼就咽了下去。矮人打了快五十年的仗,还是被恶心吐了。食人狂魔闻声转过了脸,弗林特看清楚了,他的眼睛漆黑且不见底,或者说,是个瞳孔扩散的死人。
矮人大吼一声,战斧劈进了他没有防护的脖子,这一击足以让最强壮的兽人倒下。可他只是满不在乎歪着头爬起来,矮人的武器卡进了骨头里,拔不出来。他只好放弃,拿起了被啃掉了半张脸的士兵的剑。
他带着切进脖子的斧头向矮人扑过去,弗林特的下一击斩断了小腿,让他再也站不起来。死人又手脚并用的朝着矮人爬。
矮人冲过去踩住了他的肩膀,朝脖子一剑剑的猛砍:“尝尝这个,怪物!”身首异处的死人终于安静了。弗林特取回了战斧,其他人还在和不死的怪物苦战。
“砍掉头!快砍它们的头!”矮人朝着被包围的士兵们冲去,边跑边喊。这帮人离了他真不行。
注释一: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七章:妓女的孩子
如果说这世上有他最讨厌的职业,首推便是那帮骑士。凡事喜欢先拔剑再提问,能动刀子永远绝不动脑子。满嘴的仁义道德,试图给每一句话押韵,口口声声保护弱者,实际上只惠及女人,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刚得到马刺的贵族会花上十多天跑到乡下找被欺凌的少女,却从未去郊外难民搭的窝棚里丢下过一袋面粉。
'信仰虔诚?'他冷笑。一堆骑士里有几个能晋阶为圣骑士的?脱离了家族和财富,只凭信仰和武德,老爷们在女神面前连农夫都不如。有资格披挂白甲的人逐年减少,曾经被视为国之坚盾的圣骑士,从军团,变成了连队,最后被打散分配到了普通的骑士团。
最要命的是,骑士阶级还不纳税。为国尽忠的服役,也成了虚应故事的四十五天大游行。住在边远省份的骑士,往往只是赶到集结地就花了比这还长的时间。国家只能再拿出钱来付给骑士和他的随员,保证其继续服役。
'一个骑士每天三十马克,护旗手十马克,持矛骑兵五马克。'他在心里飞快的算着,庞大的数字让他很快就放弃了。'所以我才屡屡进言要增加军团的编制啊。'
上一场战争掏空了国家的金库,雪片般的账单淹没了整个财政部。还没等缓过劲,绿皮部落又造反了。首相把双腿都搭上了桌子,脚后跟不停的磕着桌面。蜡烛台随着每次敲击,都会改变墙上阴影的形状。'里昂伍德,杀过龙的男人,竟然也能死在去接私生子的路上,谁能想到呢?唉,再给我五年,不,三年也行,这个国家便能准备好。'
“阁下,市长大人求见。”门被敲响,是书记员的声音。
“快请他进来。”首相收回了脚,整理好衣服。
市长的脸色很差,首相觉得自己恐怕也不遑多让,深夜本该是睡觉的时间。
“阁下,集市和码头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等明天一早,我就派人详细统计损失,下午便会把报告呈上。“
”嗯……“文官之首是用不着说太多。
”全部的六道城门都被关上了,并且加派了人手。警卫队逮捕了很多趁乱闹事的。只是伊森法官传来个消息,声称他手下遇到了印地的女刺客。“市长接着说。
'刺客?'首相真想放声大笑,他又问:”刺杀谁?大使还好好的在他的别墅里呢。印地人真敢用这等下三滥伎俩打皇帝的主意,教皇那一关就过不去。“
“不是,根据下面报上来的情况看……”市长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下去:“警卫在很多地方都找到了刷在墙上的标语,上面写着杀死妓女的儿子。婊子养的去死之类的话。”
就算有人当胸打他一拳,也不会比现在更糟。首相抓住桌上的酒瓶,往杯子里倒,试了几次都对不准目标。市长接过来,帮他倒满。
'婊子养的……'这句话总能唤起他对家的记忆,没有路灯的小巷,从楼上窗子里直接倒下的秽物。母亲和他就生活在其中某间屋子里,他不是母亲唯一的孩子,但他是唯一活下来的。'我原以为只要地位够高,就没有人敢再提起。'他本想全部喝完,但当着下级的面,国家的首相必须维持绅士风度,他只用葡萄酒润了下嘴唇,便放下了杯子。
“所以是冲我来的。”明知故问。
“恐怕是这样的,阁下。我已经调动了所有空闲的警卫队来保护你的官邸。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谢谢你,乔。”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果然尽心尽力。
“法官和我都想得到阁下的允许,去印地商人的住处搜捕可疑人员。”市长还有其他要求。
'是啊,为了个也许只是警卫看花眼的刺客,去把那些跟印地国王关系密切的人家里翻个底朝天,警卫们还能趁机发笔横财。'
“乔,我记得你没这么蠢。“首相的语气里带着失望。
”阁下,你的改革正在关键时期,边境又在打仗,城外几万难民只靠稀粥和馊面包活着,冬天马上就到,存粮和钱都被运去给军队了。没人会心甘情愿的饿死,尤其是有老婆孩子的男人。“市长乔双手按住了首相的办公桌,加重了语气:”偏偏这个时候,冒出个刺客,还有墙上那些字……首相要是出了事,岂不正中那几个大贵族的下怀。“
“唉,好吧。但我不能同意你们去把别人家翻个底朝天,暗中安排人手监视就行。“首相止住了部下进一步的劝说,”这件事不讨论了,还有,印地刺客的事情,不能外传,对陛下那边也得保密,别被贵族们拿来做文章。“
市长领命离去,对首相来说,今夜注定无眠。
比起骑士,他更讨厌贵族,只是两者的身份常常混在一起。'不交税,不劳动,偏偏富得流油,好端端的国家,这里一个公爵领,那边一个男爵封地。'首相真是恨透了这帮天生的贵种。
“丹尼尔,亲爱的,快走吧。”他跟母亲并排躺着,用袖子替母亲擦着头上的汗,冬天才过去没几天,阴暗无光的家里冷的要命。
“不,妈妈,我留下来陪你。”他坚持,母亲瘦成这个样子,脸颊都塌了下去,几个月前,她就能穿死去的女儿的旧衣服了。“我去帮人倒粪桶,当跑堂小弟,挣钱给你找个牧师。”男孩说的很快,他才八岁,他不想跟外面等待的人走。
“傻孩子……咳咳……”母亲咳嗽起来,嘴角有血。她休息了会,又恢复了点力气:“门外是你爸爸的管家,跟着他走吧,好好读书,妈妈不想让你当个小跑堂的。”
“那你怎么办?”男孩很担心。
“没事,妈妈没事的,你爸爸给了好多钱,有三十多马克呢。“母亲伸出瘦的吓人的手,从枕头下拿出了几张钱。”妈妈看好了病,就去接你。”
母亲和儿子约好了的。
那是帝国首相,丹尼尔罗伯特对他母亲最后的记忆。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八章 射出的箭
肋骨还是疼的厉害,他站都站不起来,威廉只好坐在特意找来的凳子上,看着部下挨个盘查人群里的长得像印地人的市民。警卫们瞪大眼睛看着路过的女性,凡是深色皮肤黑发黑眼的,都是怀疑对象。
'笨蛋啊,那女人印地口音这么明显,听不出来吗?'他急得又站了起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使他冷汗直流。'还是别省那几个钱了,找个牧师吧。'
“我记得你叫布莱克,是吧?“威廉叫过一个警卫,拿了几枚银币放到他手里,”你去教堂帮我找个牧师,剩下的钱给自己买点酒,暖和暖和。“
“队长,要不再等等,只要宣布了紧急状态,教会的治疗就不花钱了。“布莱克是个老实人。这让威廉对他好感大增,也渐渐习惯被称呼为队长。
“我坐不住,当个好小伙,快去吧。“新官上任第一天,啊,不对,头一晚就坐着不起来,被人传出去,影响可不好。
竟然有这么多女人被拦下来,威廉身为土生土长的首都人士,也被印地人的数量吓了一跳。女人一多,年龄普遍偏小的警卫便招架不住。长得漂亮的温言诉苦,年纪大的撒泼打滚,凌晨的圣乔治街成了新的集市。
威廉汉密尔顿有着十年以上的婚姻经历,比起年青人,他拉得下脸。威廉一步一挪的走过去,连吼带吓的震住了即将掀起暴动的女士们。'也不能全扣下来,得一个个排除嫌疑才行。'他盯着这些女人裹在外衣下的身体,'要搜身吗?'
几个年青姑娘对上他的目光,被吓得捂住衣领,缩到了后面去。'没办法,非常时期。'“女士们,很对不起,但……“有些事非得做不可。
”队长,我找到修女了!“布莱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修女。威廉看着她魁梧的身材,非常高兴。'太好了,问题解决。'
'留意印地人,特别是女人,这什么鬼命令,'杰克在心里骂了无数次。从前线回来后,他被升为了禁军队长,管着个十几个人的小队,上面如此含糊其辞,他也只有这么传达下去了。
“能问下为什么要留意印地人吗?“黑头发的克里斯托弗问道。
“是啊,还要专门盯着女人。“又一个人跟着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弟兄们,按照命令去做就行了,别那么多为什么。“杰克也没有答案,这让他很不耐烦。
”我明白了,肯定是有女刺客。“摩根这机灵鬼又自作聪明了。他的猜测引发了集体的嘲笑,“女人?别逗了!“,“姑娘家用什么刺杀?描眉毛的笔吗?“有人捏着嗓子,模仿女人化妆的样子。
'那是你们没见过精灵女人挥剑。'杰克看着笑成一团的部下,克里斯托弗笑的太厉害,都呛到了。不过他也懒得纠正,'精灵又不是人类,鬼知道她练了多少年的剑,她得到第一把剑的时候,没准我父亲都没出生呢。'
第二天早上,皇宫前聚焦了些人,嚷着要见皇帝,守门的禁军习以为常,并不理会。人们索性不走了,到了下午,人越聚越多。等杰克领着皇室总管来到前门的时候,他数着外面广场上黑压压的人头,少说也有几千人。
人群喊着口号,除了要见皇帝,还增加了罢免首相的要求,因为他是个”妓女的儿子“,”穷人的吸血鬼“。群情激奋之下,连孩子都跟着喊。
“大人,要把他们赶走吗?“杰克询问总管的意见。
”赶走?“总管重复着他的话,”没看见里面那么多女人和孩子吗?到时候万一打起来,可没法收拾。“
总管背着手踱了几步,丢下句话”你们在这里守住大门。“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直到下一次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很久之后,总管才返回,广场已经容不下那么多人了,很多人被挤到了皇宫的围墙下,大门的铁栏上,也扒满了手。
“大人,怎么办?“杰克总算等到了他,就像见到了救星。
”陛下不在宫里,不能放人进来。“总管看着铁栏外一张张愤怒的脸,压低声音回答。
”我们要见皇帝陛下!“
”罢免首相!“
”吊死税官!“新的口号收获了热烈的回应。
“杀死婊子养的首相!“人们的胆子逐渐变大了,于是从首相,到公爵,很多达官贵人被群众在口头上判了死刑。
杰克咒骂着自己的霉运,为什么偏偏要他的小队来守前门。扒住大门栏杆的手开始发力了,把巨大的铁门推的前后摇晃。守门的禁军纷纷拔出了武器,但门口的人要么是退不回去,要么就是根本不怕。铁栏铸成的门后,还有一道坚固的木门。
“快关上门!“杰克大喊,铁栅栏马上就要被推倒,任由狂暴的人群冲进皇宫,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关!“清澈的女声从高处传来。杰克回头,'是公主!'维多利亚出现在了皇宫前的露台上。
”公主。“,”是公主殿下!“杰克听见人群往后传递着信息,皇室成员的驾临很有安抚作用。
露台上的皇后似乎想拉住她,公主对她母亲说了些什么,皇后犹豫不决的松开了手,维多利亚公主提起裙子,一级级的下了台阶。
大门保住了,公主走到了杰克旁边,狂暴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请你打开门,我要出去。“杰克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公主又对着门外人说:”请你们退后些,这样我可没法走啊。“人们听话的退开了,看起来都恢复了理智。
人们退到了离大门几十步的距离,不动了,他们在等,杰克推测,如果公主不出去,人群会再次冲过来的。
”开门。“公主不是在请求。
杰克看着总管,总管咬了咬牙,叫人牵来了一匹马,公主没要人帮忙,她踩住马镫,侧身坐了上去,公主对骑马并不陌生。
门打开了,杰克拉住了缰绳,为公主牵马,他的队员在周围护卫。杰克看着人群的数量,知道凭他这点人手,连个心理安慰都算不上。'殿下是个勇敢的人啊,'他感慨万千。
人们围了过来,多数都是女性,'留意印地人。'杰克集中了精神,这些女人的脸都是很典型的帝国长相,她们朝公主伸出手,摸着她的坐骑,看起来是寻求祝福。公主笑着和近处的人一一握手,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泰拉保佑你,公主殿下。“有人说着,语气很是诚恳。
“祝公主长命百岁!“杰克绷紧的肌肉松了下来,维多利亚公主历来名声在外,很受人爱戴。'也许这就是皇后最终没阻拦的原因吧。'
又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挤过来,护卫的禁军以为她是来求个祝福的,便没阻拦。那女人走近公主,举起了她的孩子,毫无预兆的痛哭流涕。
”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救救他吧!“女人把孩子死命的往公主身上推。杰克闻到了女人身上的味道,'她一定很长时间没洗澡了。'四周吵闹成这样,包裹于毯子里的婴孩却不哭不闹。杰克看了襁褓一眼,孩子双眼紧闭,脸色发黑,'不会是死了吧。没有哪个有教养淑女会接的,公主更不可能了。'
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公主接过了孩子,抱在怀里。她轻柔的抚摸着婴孩的脸,亲吻了他的额头。
孩子哭了,大声的哭了。
“奇迹啊!“群众叫了起来,若非职责所在,杰克也要跟着喊了,'圣母在上,这是何等的神奇。'
那女人热泪盈眶的接回了孩子,当场跪下。有了她带头,很多人跟着屈膝,由里至外,所有人都跪下了。
'不,不是所有人。'一个身着长裙的黑发女子站着,'她手里拿着什么来着,一把弩!'杰克转身抱住了公主的腰,想把她拉下来。
扳机扣下,弩箭飞出。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二十九章:激流镇
激流镇背靠赛文河,有着坚固的外墙和勇敢的民兵队。自从绿皮叛乱爆发以来,虽然很多人都选择了背井离乡,一路逃向首都,但坚强的激流镇住民,发誓绝不放弃家园。镇上加固了石墙,提前收割了小麦,洋葱,甘蓝,芜青。酿酒房全力开动,储好的麦酒能喝一个整年。人们都相信镇子能坚持到军队剿灭绿皮。
当男爵的小儿子带着难民来到了石墙外,小镇敞开了大门,提供了慷慨的帮助。镇长觉得没问题,能应付多出来的两百多张嘴。然后那个著名的高等精灵圣骑士,克里斯蒂娜又出现了,她带来了更多的嘴,而没有一粒粮食。
算上当兵的,小镇的人口膨胀了一倍还多。镇长发动了全部的猎人和渔夫,面包房和磨坊从早晨工作到日落,勉强喂饱了大家,勉强。
女法师艾米莉卡洛特每餐都要喝葡萄酒,有一次端去了麦酒,送饭的姑娘跑回来诉苦,声称法师威胁她,如果再弄来这种“农夫喝的马尿”,无所不能的卡洛特女士就会把她变成青蛙。女孩哭天抹泪的,她说,法师还特别强调了,无论多帅的骑士亲都将变不回来。
镇长打着哈哈哄走了女孩,他见过法师,还说过几次话,自信了解法师的为人。也许是胸太大了招惹其他女性的妒忌?想到了那对高耸的胸脯,想到了能用来干什么……年近五十的镇长赶紧打断了妄想,对着挂在壁炉上方的圣母像,双手合十,忏悔他怎么能去意淫一位体面的淑女。
送饭的姑娘刚走,他女儿便回来了,才在桌边坐下水都没喝一口,就拉着父亲谈起她的计划。她打算请克里斯蒂娜大人给镇上的孩子教高等精灵语。镇长似懂非懂的听女儿说了半天,忍不住问了一句:“连个精灵的影子都见不到,学高等精灵语干吗?”
他真的后悔说这句话,女儿足足花了半个钟头跟他抱怨,激流镇是个多么落后,多么与世隔绝,没有一丁点现代气息的偏远山村。“所以史蒂夫才……”
'史蒂夫?'镇长浑身一激灵,'不是那个跟着精灵同来的骑士吗?还是个主教家的长子。好女儿啊,我们普通人怎么能和贵族扯到一起呢?'但他没说出来,自从妻子离世后,儿子又去了公爵领当船员,几年除了信纸,再未见人。就剩下女儿和他相依为命了,他不想因为跟女儿闹僵,去当个独守空房的孤老头子。
对女儿他可是宝贝的很,年满十八了还未出嫁,他由着女儿的性子任她挑挑拣拣,抱怨这个不识字,那个有口臭。实际上他是舍不得女儿走。'这都是我的错。'老镇长忧心忡忡。
女儿意识到说漏了嘴,起身走回她的房间,镇长跟了过去,仍然没说什么。女儿坐到母亲留下的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梳理长发。他则站在门边,看着女儿。
'她有着她妈妈的金发,'女儿不理会父亲,侧过脸梳头,木梳卡在了发梢,她强行往下想要拉开。'脾气也和她母亲很像。'镇长走到女儿身后,接过了梳子,慢条斯理的将纠结的头发理顺,如同过去很多年所做的那样。
她拉出抽屉,翻到了胭脂瓶和粉盒,又找出了眉笔和唇膏。自从那帮天杀的绿皮冒出来后,这是她第一次对着镜子仔细打扮。
“爸爸,看看这个怎么样?”好半天了,女儿才和他说了第一句话。
他抬头看镜子,女儿头上多了串海棠花。红艳艳的,衬托出了她的金发和充满活力的大眼睛,很是漂亮。
“嗯,嗯”女儿好像是在咳嗽。当父亲的反应过来,他走出了房间,关好了门。
“照顾好女儿。”妻子就是放心不下女儿,离世前的最后几天还不停的交待丈夫。
“爸爸,照顾好自己和妹妹,镇上的事情别管那么多,我听说公爵领的海员很挣钱,还能去精灵的国家开开眼界。等我攒够了钱,买下一艘船。就把你和妹妹都接过去,咱们别住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了。”儿子临走前也这么说。
“那你妈妈怎么办?得有人照看她的墓碑啊。”镇长记得他如此回答儿子。
“修女不都说了嘛,天使已经把母亲的灵魂接去了神域。”儿子敷衍了事,妻子去世前的几年饱受疾病折磨,脾气变得非常古怪,跟儿子把关系弄僵了。
儿子是坐船走的,镇子后的河道足够宽,能容纳装载几十人的货船。他站在码头上,挥着手,儿子也立在船尾朝他大声喊,要他保重身体,父与子都这样坚持着,直到看不见彼此。
镇长来到屋外,坐进了挂在门廊上摇椅。很久以前,他,妻子还有一双儿女,全家一起坐在上面,仰望夜空中的星辰。女儿缠着他,要他讲远古时代的那些故事。儿子则会给体弱多病的母亲盖好毯子。
如今,长椅上只留他孑然一身,'都发生了什么?'镇长抹掉眼泪。'我才五十不到,却觉得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也好,等女儿出嫁后,就一心等着去见安娜吧。'他双手合十,祈求神能原谅他一生中大大小小的罪过,接纳他的灵魂,好让他和妻子团聚。
“呜……”军队的号角吹响了!镇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奔向门边拿起放在那里的斧子。
“安德莉亚!”他喊着女儿。
女儿从房子里跑出来,头发还插着红色的海棠,东方丝绸做的红裙子穿在身上,领口拉的很低。
“怎么啦?爸爸。”女儿看白痴一样瞪着他:“拿个斧子干吗呢?”
“别说那么多!快带上你能找到的女人和孩子都去修道院!”危急关头,亲女儿也得发挥作用。
女儿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直到笑弯了腰。过了好半天,她才调整好呼吸,告诉父亲:“史蒂夫教过我,这是军队的集合号,你仔细听,号音的高低和间隔都不同,他专门吹给我听过呢。”女儿挺得意的,她又把领口往下拉了点,镇长转头去看别处.
'史蒂夫,史蒂夫,'镇长握着斧柄,'真想一斧头劈了这个勾引良家姑娘的阔少。'
“镇长,镇长,你快来啊!”是守门的大卫,正朝着他的屋子跑来。
“你看吧,果然出事了!”这下轮到父亲得意了,镇长迎了上去,女儿紧着跟他。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第三十章:羽翼
'我真是讨厌看尸体,'克里斯蒂娜心想,'上回才看完,绿皮就来了。'但她是这支七拼八凑的军队中位阶最高的,必须把责任扛起了。她的十几个队长已经到了,民兵队的汉克,骑士史蒂夫都现身了。只剩下格林。她皱起眉头,军团的纪律,指挥官下令集合,号响三遍而未到者,鞭二十,并清理厕所三天。
'怎么办,难道真抽他鞭子?'圣骑士有点紧张,她通过女神的测试穿上了白甲,便一直跟着里昂东奔西跑,以至于被几个无良诗人揶揄成“勇者的甜心”。即使是半年前,克里斯蒂娜也没有命令过哪怕一只蟑螂。两遍集合号结束,号手稍微停顿了下,又把号角举到嘴边。
“到啦,大人,我到啦!”格林总算来了,这位经历过恶龙战争的老兵头发凌乱,脸色红润,一边系着上衣的扣子,一边狂奔。汉克和几个队长窃笑不已,艾米莉朝着格林挤眉弄眼,连史蒂夫都难得的没摆臭脸了。而克里斯蒂娜再一次感觉到了被排挤,她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在帝国生活了七十多年,很多时候都以为自己是个人类女人了。但我还是搞不明白他们。'克里斯蒂娜双手抱着腰,头歪向一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跟十几岁的少女别无二致。
每次当克里斯蒂娜遇到尴尬的事情,她就试图干点别的转移注意力。马车上的两具尸体的确是个值得好好研究的问题。
无论躺在马车上的是谁,都死了很久了。精灵的眼睛沿着尸体游走,鼻子和嘴唇早没了,露出了鼻骨之间的空洞和染血的牙齿,其他部位也有很多都是白骨了。'难道绿皮和黑暗精灵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她朝着马车主人投去询问的目光,等着他解释。
“……呃,克里斯蒂娜大人,诸位先生,我,啊,对,这是我跟女儿在外面打猎时遇到的。”克里斯蒂娜发现很多男人跟她说话都会结巴,对此,精灵早已习惯了。好在他女儿,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没有遗传到这种缺陷,相反还有点伶牙俐齿的。
她首先在众目睽睽之下踩了盯着精灵发呆的老爸一脚,然后才开口:“大人,这可不是我们在路边捡到的。两具骨头架子是自己冒出来的,我很确定。”
猎人的女儿打扮效仿其父,斗篷,皮夹克,紧身皮裤,长靴。看着很是精干:“我父亲当时射了一头鹿,丢在路边,等我们回来,就看见了这两具尸体,压在猎物身上,嘴巴大张着。”她指着尸体基本上成骷髅状的脸,“我还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吓唬人,可除了我和父亲的,附近就只有两排脚印踩进来。我觉得奇怪,难道尸体还会走路不成?所以干脆一起丢上车拉回来,请大人鉴定。”
“嗯,谢谢,你们做的很好。”克里斯蒂娜冲猎人父女笑笑,她父亲又呆住了,这次尝到了女儿的肘击。:“那么,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呢?”
“镇北面的那片松树林,骑马的话,大概半天的路程。“
跟峡谷一个方向,精灵和法师交换了眼神。
艾米莉靠近了两具白骨,她抬起手念道:“阿库拉,阿兰,苏,塔,奎斯塔哈。”尸体发出了绿色的光。大家都吃了一惊,除了法师。
艾米莉竖起一根手指,就像老师宣布答案:“死灵术,先生们。”法师正要继续说下去,镇长来了,还有他那打扮过度的女儿。她看见艾米莉和克里斯蒂娜之后,又停下来重新整理了腰际和领口,扶正了因为跑动而歪掉的海棠花。
既然野外有了巫术唤起的死人在游荡,打猎就成了高风险的活计。但询问了镇长存粮的数量后,克里斯蒂娜除了给猎人分配士兵提供保护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况且,她也不能告诉镇长,黑暗精灵召唤了恶魔,没准这些死人就是恶魔弄出来的。
那样不行,精灵摇着头,镇上现在有了将近两千人,造成普通人恐慌可就全都乱套了。靠几条渔船可撤不走多少人,只能留下坚守待援。
“看来这恶魔离我们不远了。”解散后,艾米莉没有回房间,而是陪着她。克里斯蒂娜挺感动的,久别重逢后,艾米一直像个大姐似的照顾她。
“你有什么对付恶魔的好办法吗?”对于恶魔,圣典上除了批判和警告凡人不要接近它们外,其他部分语焉不详。克里斯蒂娜能回忆起的克制恶魔的办法,以她现在手头的兵力,根本做不到。
圣典上明确指出,圣骑士是能够应对恶魔的,但必须依靠其他圣骑士的帮助。书上特别写道,像多臂蛇魔这样的大恶魔,至少也应该组织二十个圣骑士,比这多一倍的牧师和修女,以及上千人的部队提供支援。
'至少二十位圣骑士?'克里斯蒂娜撅起嘴,不过这也不怪作者,他写圣典的时候,还是两百年前。
上一次精灵见到其他圣骑士,还是在教皇宫殿的舞会上。'那也是我和里昂第一次相遇……'教皇为了庆祝高等精灵不负众望,得到了女神的首肯。他不惜成本的筹办了据说十年一遇的盛大舞会。
所有人类诸国的圣骑士同袍都赶来了,总共有三位,其中两人已是垂垂老矣,需要在侍从的搀扶下走路,另外一位也是人到中年,他的名字?精灵努力的回忆,里昂总是在她脑子里跳出来捣乱。'他那晚是不是拍了我的屁股?'克里斯蒂娜觉得脸发烫的厉害,'不行,集中精神,他叫……昆图斯昆塔,对了!白骑士昆塔阁下。'
大概现在去找他也来不及了,白骑士根本不是帝国人氏,他住在南方的亚平宁王国,两人最后的书信来往还是三年前,在信里白骑士阁下写道:“期待着你和里昂先生的婚礼,届时,我将带来一件特别的礼物。”
心里面胡思乱想,身体还是跟着法师走,艾米莉带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法师很重视**和安静,所以镇长排除万难,也给艾米莉女士腾出了间空房。连圣骑士克里斯蒂娜大人都跟厨娘艾薇睡在一起。
精灵其实想跟法师一个房间,但艾米莉表示她如果再听精灵说一晚梦话,她就把克里斯蒂娜变成青蛙。“至少青蛙的叫声还比较自然。”法师深恶痛绝。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对付恶魔的办法吗?”进了房间,艾米莉去翻找她为数众多的包裹,克里斯蒂娜先爬上了法师的床,'这是天鹅绒吗?真舒服啊。'她跟艾薇一个房间后,每晚都不停的做梦,好像都很恐怖,但醒来后又全都不记得。
精灵闭上了眼……
等她眼睛再次睁开,月光经由窗户透进了屋子,照亮了房间的一部分。艾米莉也换上了睡袍躺在她旁边。
'天呐,我竟然睡着了!'精灵掀开被子跳下来。'我是来这里干什么呢?哦,对了,艾米说要告诉我怎么对付恶魔。'她推着法师的背,精灵觉得自己容易忘事,而且她很好奇法师有什么应对措施。
“你干吗啊?”艾米莉揉着眼睛,又换了个姿势想继续睡。
“不是说你有办法吗?快告诉我嘛,不然我睡不着。”
“睡不着……进来就趴在我床上睡到现在。”艾米莉表达了她的鄙视,但还是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着桌子的方向,“放在上面呢,请自便,还有以后睡觉前,拜托你把衣服脱了。扒你裤子就把我累个半死,还没有半点甜头。”
精灵这才想起来低头看自己,身上只剩下胸衣和衬裤。外衣和裤子都在椅子上堆着。
她下了床走到桌前,桌子上摆着个紫色的木盒子,其上刻有繁杂的花纹。她打开了盒子的开关,里面放着一根金色的羽毛,有她手掌那么大。她捧在手里端详,月光本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从这一刻起不再是了。羽毛散发出了温暖柔和的金色光芒,她只穿着单薄的内衣,但靠着这片羽毛,竟有了艳阳照身的感觉。
“这是什么……?”精灵的心跳渐渐加速,她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她想让老友确认下。
“天使的羽毛。”艾米莉嘟囔了一句算是回答。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