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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道第一人     风流相公西门庆txt下载     风流相公西门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七章 木刺猬

    眼看七八架云梯搭上城墙头,上面依旧举着一块块桌面,白英不免心头窃喜;吕振挥舞令旗,下令士兵们开始攀上云梯。

    弓箭手依旧保持着射击,只是稀稀拉拉的不像刚才那么频繁。

    第一波士兵是吕振精心选出来的禁军精锐,平时都是一个顶几个的货色,接了命令口衔钢刀双手并用往上攀去,十余息功夫,最快的已经到了云梯中间偏上的地方。

    白英看着云梯上有如一条长蛇飞速往上蹿动的士兵们,手里捏着一把汗,平日里总是在幕后谋划的他第一次站在了指挥的位置上,眼看就要成功,总有一种异样的激动感。

    “孙安不过如此,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白英刚刚转过一个念头,就见上头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这声音中气十足,居然一时间盖过了千军万马的嘈杂声。

    “扔!”

    那是孙安的声音。

    顿时,城墙上头响起一片声音。

    “扔!”“扔!”“扔!”

    爬的最快的那名禁军士兵忍不住停下来观望了一下,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

    宋军将手中的桌子纷纷顺着云梯扔了下去,更准确的说,是顺着云梯滚了下去。

    本来倒也没什么,可偏偏方才一轮箭雨之后,桌面上被箭枝扎的跟刺猬似的,这一滚让那些在云梯上的士兵,尤其是先头的士兵无从躲避。

    很快,有禁军士兵被砸的人仰马翻,从云梯上坠下,也有发觉不对劲的,赶紧松手自己从半空中跳了下去。

    就算摔个半死,也好过被“木刺猬”砸个脑袋开花。

    “放箭!放箭!”

    白英大吼着,号令弓箭手加紧射箭,但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城头又重新出现了新的木板。

    显然,孙安几乎把整个介休县能搬过来的桌子都搬来了。

    还没等白英醒过神来,城头又是一连声的大喝。

    “倒!”“倒!”“倒!”

    宋军士兵拉起铁索,铁锅渐渐倾斜,直至沸腾的油倾盆而下。

    本来见上面没有更多“木刺猬”砸下来,加紧爬梯子的禁军士兵们,被劈头盖脸浇了个正着,顿时哀嚎连连的从云梯上滚落下来。

    沸腾的油顺着云梯往下流淌,虽然没到底部就迅速的被冷风吹低了热度...但梯子上抹了油,爬三步掉两步的滋味可不好受。

    白英冷汗直流,平时也没看出孙安除了武艺高强还有什么优点,没想到守起城来一套一套的。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还不算完。

    还在云梯上咬着牙苦苦支撑的禁军士兵们发现,城头上突然出现很多火把,把浇了油的云梯给轻而易举的点着了。

    一架架云梯顿时变成一条条火蛇。

    这还有什么搞头?

    禁军士兵们绝望的从云梯上滑落下来,任凭吕振如何督促,也没有人敢去攀爬已经起火的云梯。

    很快,云梯被宋兵推落下来,被烧的不成样子。

    “换梯子!”白英高声大呼:“他们没有油了!”

    吕振闻言精神大振,马上命士兵取来又一批云梯,重新搭上城头。

    禁军士兵们犹犹豫豫的在吕振呼喝声中爬上梯子,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劲,谁知道宋军接下来还有什么阴险毒辣的东西等着用?

    突然吕振身后传来白英的声音:“吕头领,该你领头上了!”

    吕振浑身一震,咬了咬牙,叫士兵拿了熟铜棍,自己也口衔钢刀,胡乱找了架云梯往上爬去。

    有吕振带头,禁军士兵们总算恢复了一点信心,纷纷往上爬去。

    “有率先爬上城头的,赏千贯!”

    “杀敌一名,赏百贯!”

    “有畏惧不上者,杀无赦!”

    在白英的吼声中,数名精英杀手抽出钢刀,在云梯下站定,虎视眈眈,让那些禁军士兵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啊!”

    一声惨呼,有一个禁军士兵畏手畏脚,马上被精英杀手一刀取了性命。

    不爬,便是死。

    爬,说不定不死。

    “拼了!”

    这是当时在云梯上所有禁军士兵的心里话,包括吕振在内。

    说实话,吕振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向白英投诚,亲手杀死田虎;不过眼前只有爬上城头,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吕振膂力过人,爬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接近城头了。

    没错,宋军没有了“木刺猬”,也没有油了,但还有石头砖头,劈头盖脸的往下砸来。

    吕振堪堪躲过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耳中便听到各处传来禁军士兵被砸中发出的惨叫声。

    “不能再呆在云梯上了!”

    吕振心中念头突现,足下用力在云梯上狠狠蹬了一下,身子借力而起,往城头蹿去,刚好躲开砸落的几块砖石。

    钢刀舞动,护住头脸,吕振伸脚在城墙上一蹬,已然蹿上了城头!

    城墙上上下下,便是一阵惊呼!

    便在这时,寒光突现,两口镔铁宝剑狠狠向还未站稳脚跟的吕振砍去!

    那是孙安果断出手!

    吕振深知孙安那两口镔铁宝剑极其锋利,自己这钢刀虽然也是宫中精品,却万万抵不过;慌忙中大喝一声,钢刀往旁边一块桌面上便是一劈!

    借助钢刀潜入木头的那一点力道,吕振终于闪过孙安致命的双剑,在城头站稳脚跟!

    城头上又是一阵惊呼,就连孙安也微微惊讶,但马上认出了来人是吕振。

    吕振站稳脚跟,自己钢刀一时拨不出来,飞起一拳把旁边宋军士兵打得一跌,劈手抢了一柄钢刀来,舞动的虎虎生风,便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孙安冷冷一笑,不慌不忙间身子一探,左手剑轻轻一划,已经将那架云梯砍断,这才合身扑上,双剑寒光闪动,已将吕振圈在其中。

    “吕振!你却来找死!”孙安大骂道:“为何做了白英那厮手下,杀了田虎?”

    吕振默不作声,一味的拖延,自己那架云梯被砍断,好在还有其他云梯,爬上城头的禁军士兵越多,对自己越有利。

    城下白英眼看吕振跃上城头,心头大喜,连连催促更多禁军士兵往上爬去。

    孙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早已看清形势,手中镔铁宝剑吞吐之间,已经换了一路凶险无比的剑法,杀得吕振汗流浃背,却毫无还手之力。

    “薛灿!速速带人把敌军士兵赶下去,砍断云梯!”

    孙安一边用双剑圈住吕振,一边大声命令。

    不用孙安招呼,薛灿已然率领士兵把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敌军士兵围住,或灭杀,或赶下城去。

    双方一时陷入胶着状态。

    但也仅仅是一时而已,少时孙安大喝一声,手中那两口镔铁宝剑恍若蛟龙一般,把吕振手中钢刀连同那条胳膊咬住,只是轻轻一搅...

    吕振一声惨呼,那条胳膊凌空飞起,顿时失去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孙安将吕振首级从城头丢了下去。

    “够胆子的!便来!”

    紧接着,孙安奔走在城头之间,把云梯纷纷砍断。

    攀着云梯的那些禁军士兵顿时觉得没了使力之处,一个个从云梯上滚落。

    “孙安!”

    白英见吕振身死,看着城头上那个挥动镔铁宝剑砍断云梯的身影,又气又急。

    “大人,要不我们兄弟上罢。”一个声音从白英身后飘起。

    乙组一号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不行!”白英顿时否决:“你们这些人是我在一品堂立足的根本,这种场面根本不是你们能发挥作用的时候!”

    乙组一号也承认,他们的主要行动都是在暗中进行,下毒、暗杀这些才是他们最擅长的。

    “如果拿不下这介休县,大人便无法配合察哥的行动,更不用说去一品堂。”乙组一号提醒着白英。

    白英想了想,还是果断的摇了摇头,士兵死上几千上万,他都不在乎;而这几十名精英杀手,才是白英能真正的依靠,决不能在这里消耗殆尽。

    “东西二门形势如何?”

    “和这儿差不多。”乙组一号面对白英的询问,老老实实回答道。

    白英咬了咬牙:“鸣金收兵!看来这介休县有孙安在,不可强攻。”

    ...

    ...

    看着白英气急败坏的归来,在远处看得分明的“田虎”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命士兵扎下营寨。”白英下令道:“等天一黑,我们就有机会。”

    白英的意思是入夜之后手下那些精英杀手潜进城池,暗杀孙安等人。

    对于这一点,“田虎”本来也是精英杀手中的一员,自然明白。

    清点人数,在攻城的一个时辰里面,已经伤亡了两三千名士兵;但白英并不在乎这些,看着不远处的城池,他有些后悔方才的举动。

    “孙安早有准备,强攻是不成的。”白英暗忖道:“若今晚能将孙安杀死...”

    但很快,他的思路就被急急跑来的乙组一号给打断了。

    “大人,后面十里处出现一支骑兵大队,足有三千人上下,有一面认军旗,上有吹血二字!”

    “吹血?莫非是西门庆来了?宋军行动如此神速?”白英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三千人!他也太小看我们了!”

    “把所有弓箭手调去后军,用大车挡住骑兵,准备迎战!”

第四百零八章 吹血魔军 血流成河

    三千骑兵对于十万大军来说,似乎是一个蜉蝣撼大树的比例;在白英看来,这支打着“吹血”旗号的骑兵突如其来,完全没有把自己这十万大军放在眼里,简直是一个极大的侮辱。

    弓箭手,确实是某些情况下抵御骑兵的不二人选;用随军的大车挡住骑兵的冲锋,也是非常正确的。

    但白英却偏偏忽略了骑兵的机动性。

    霹雳火秦明确实性如烈火,但也并非是看着敌人大军就会脑子一根筋冲上不顾伤亡的厮杀一通;更不用说旁边还有孙立、孙新二兄弟,再加上秦明副将镇三山黄信。

    弓箭手和那些大车都落在秦明眼中,目光一扫之下,秦明马上找到了敌军的软肋。

    “左侧!”

    秦明狼牙棒一挥,率先纵马冲出,三千人的骑兵队在孙立等三人指挥下有如臂指一般灵活自如,齐齐转换方向,冲向敌军左翼,好似一朵红云飘过。

    看着在弓箭有效距离之外呼啸而过的骑兵队,白英顿时醒悟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调整部署已然来不及,白英仅仅能做到的只有下令让弓箭手调转方向。

    而秦明等四人率领的三千骑兵队已经对白英左翼开始发动冲锋,大部分弓箭手还没有调整好,骑兵队已经狠狠的扎进了北军士兵之中,好像烧红的钢刀插入猪油一般,毫不费力!

    “吹血”大旗在刘任重手中稳稳的举着,为整个骑兵队指明了冲锋的方向!

    所到之处,北军士兵毫无还手之力,纷纷溃散开来!士兵转身逃走,却被拥挤、慌乱的人群推倒、踩过去!

    红云到处,一时间死伤无数!

    “他们不是人,是魔!魔军!吹血魔军!”

    有临死的士兵放声大呼,这是吹血魔军这个名词第一次出现,并很快的广为人知。

    猩红战袍,收割人命,不是魔军又是什么?

    “西门庆居然有如此厉害的骑兵队!”

    白英在中军死死盯着那片红云,终于认识到这支骑兵队的战斗力不在西夏精锐骑兵之下,虽然可能比不过铁鹞子,但整个西夏,又能有多少铁鹞子?

    霹雳火秦明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也不会想做万军之中取上将头颅的蠢事;骑兵依靠的是连人带马的冲击力,一旦和敌军士兵纠缠,没有了冲击力,再好的骑兵也不过是混战一场,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所以秦明远远看了一眼敌人中军高高举起的黄旗,冷冷一笑,把马一拨,孙立等人率领骑兵队巧妙的拐了个弯,从敌军已经溃散的士兵中间划过。

    不是撤退,而是积蓄力量,再度发动冲锋!

    “是先锋骑兵队!是我们的人!”

    这一幕自然落在城头孙安等人眼中,薛灿请令道:“副帅,是否打开城门,冲出去里应外合?”

    孙安没有说话,而是仔细观察了一阵敌人后军的骚动。

    “不,再等等。”孙安摇头道:“西门大人派出骑兵队的目的是为了我们争取时间,如果现在贸然冲出去,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过,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做出些适当的举动...”孙安突然笑道:“让白英认为我们已经准备要冲出来,这样也可以争取些时间...等大军到时...”

    白英咬牙切齿,介休县一时间拿不下来,偏偏又来了一支骑兵队,好像讨厌的苍蝇一样赶不走。

    “召集所有骑兵。”白英看着已经开始发动第二轮冲锋的敌军骑兵队,下令道:“以骑兵对骑兵,缠住他们。”

    北军之中也有数千骑兵队,等到吉文炳、安士隆领命,召集起来的时候,秦明等人已经完成了第二次冲锋。

    这一次,同样收割了上千条性命,而由于拥挤和踩踏死去的北军士兵更多。

    吉文炳、安士隆二人率领几乎数目相当的骑兵,向那面“吹血”认军旗冲去!

    只有砍断这面大旗,才能让士气重新高涨起来!

    霹雳火秦明早就料到敌人会有如此举动,狼牙棒一挥,身后骑兵分为三路,分由孙立、孙新、黄信率领;孙立和秦明迎面赶上,孙新、黄信包抄左右。

    这让吉文炳、安士隆二人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就像掉入了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一般。

    秦明狼牙棒呼呼作响,孙立手中钢枪有如出水狂龙,二人直扑北军骑兵领头的吉文炳、安士隆二人。

    便在这时,介休县南门三声炮响!

    “咚!咚!咚!”

    这炮声让人心惊肉跳,也让白英和“田虎”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介休县南门。

    “孙安这厮居然敢要冲出来!”

    白英冷冷一笑,命傅祥、顾恺、寇琛、管琰等四将率精锐上前,准备包围即将冲出来的宋军。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号炮是响了,可吊桥纹丝不动,城头上依稀可见孙安身影。

    根本就没有要出击的准备。

    傅祥、顾恺、寇琛、管琰等四将不敢自作主张,便有傅祥回禀主上“田虎”。

    “孙安这贼子,居然敢弄这种放空炮的把戏!”

    白英恨得牙痒痒,但也无能为力,云梯剩下的不多,在夜幕到来之前,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营寨筑到一半,宋军骑兵又来捣乱,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右丞相,你看如何是好?”

    “田虎”皱眉沉声问白英。

    白英也很犹豫,最让他拿不准的是,还有多少宋军正在向这里赶来。

    打死他也不能相信,就光是这貌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三千骑兵来救介休县。

    “你等往后面来路查看,十里内如有宋军,速来报我!”白英终于醒悟过来,向精英杀手们发号施令:“不管有么有宋军,到掌灯时分,回来见我!”

    乙组一号拱手领命,亲自带人去了。

    白英又吩咐傅祥、顾恺、寇琛、管琰等人从南门外撤回,由傅祥、顾恺等率军两万步卒,协助吉文炳、安士隆击退敌军骑兵。

    “大军退后三里,扎下营寨!”白英怒气冲冲:“我就不信,宋军能有多少人,能冲击我大寨!”

    大军徐徐往后退去,便在此时,介休县南门处又传来三声号炮,惹得军中一阵骚乱。

    寇琛、管琰二将前来请命。

    “孙安那厮决计不敢出来!”白英“哼”了一声:“无非是让我军心乱,不理!”

    傅祥、顾恺未曾率军赶到,吉文炳、安士隆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们两个如何是秦明和孙安的对手;再加上孙新、黄信二人猛攻禁军骑兵两翼,平日里缺少训练的禁军骑兵根本抵挡不住。

    骑兵和骑兵,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秦明势头有如下山猛虎,狼牙棒不离吉文炳头脸,不及十合,挥棒横扫,吉文炳急忙低头,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用手一摸才知道秦明这一下将自家铁盔扫了去,若方才脑袋少低半寸,已经是开花无疑。

    吉文炳哪儿还敢再战?急忙兜转马头,往后便跑,正合遇上镇三山黄信,丧门剑到处,吉文炳好大一颗首级飞起,顿时了帐!

    安士隆见不是头,急忙虚晃一刀,往后便撤;病尉迟孙立手起一枪,正扎在后背护心镜上,激起一溜火花。

    这一下顶得安士隆气血翻腾,几乎在马上立身不住,连头也不敢回,纵马狂奔;小尉迟孙立见了,把马带住,取过描金弓,雕翎箭到处,正中安士隆脖颈,顿时双脚腾空,撞下马去。

    傅祥、顾恺率两万步卒急急赶来,远远看吉文炳、安士隆二人身死,急命步卒停下脚步,长枪组成方阵,防止敌人冲锋。

    霹雳火秦明见已方再三冲锋杀敌,好不容易杀散禁军骑兵,人累马乏;便和孙立商议,缓缓往西边退去;傅祥、顾恺看见也无从追赶,悻悻然率军返回。

    ...

    ...

    “宋军!”乙组一号瞳孔收缩,在树上远远望见了铺天盖地涌来的宋军:“这么多宋军!”

    “头!那骑白马的岂不是西门庆?”有精英察子手指宋军中异常醒目的白袍男子。

    “原来他在这里!却将吹血旗帜交给霹雳火秦明!”乙组一号暗忖道:“难怪阵上不见此人踪影!那些吹血亲兵都不在身边,岂非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乙组一号手势做出,那些精英察子心领神会,纷纷用树枝隐藏住了身躯。

    “若非西门庆,白大人运筹帷幄,早就成事!何必有今天这种局面!”乙组一号看着大队宋军从底下大路通过,西门庆骑着白马越走越近,他已经伸手扣住了袖箭机关。

    “只要杀了此人,白大人便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宋军来的太快,已经来不及悄悄撤去,所以乙组一号做出了他认为最合适的选择。

    伏杀西门庆!

    为了这个目标,乙组一号愿意牺牲在这里,一命换一命,值得!

    西门庆和琼英二人并马而行,故意挑些好玩的事情说了;手段到处,琼英几乎忘却了烦恼,说说笑笑,已然和西门庆没了隔阂。

    “如果现在没在打仗,便是花前月下。唉!该死的白英!”

    西门庆恨恨的想着,却没有看到前方不远树冠里急速射出的几点寒星!

    西门庆头脸胸腹,都在这几点寒星的笼罩之下!

第四百零九章 满天星 三面夹击

    “这么近的距离,西门庆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乙组一号发出袖箭,前所未有的喜悦之感充满了全身。

    “大人小心!”

    西门庆没有察觉到,并不代表着别人没有察觉到;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会飞石的琼英,同样使用暗器的她对此非常敏感。

    琼英话音未落,已经从随身锦袋中摸出一把石头,望空便是一扬!

    这手“满天星”琼英也是在梦中学过的,一直觉得用处不是很大。

    因为对敌之时,单独一块石头运用起来反而更加隐蔽、力道更大、速度更快。

    “叮!叮!叮!”

    石头在空中旋转着,似乎布下了一张网,将那数点寒星统统包在其中,一起从空中坠下,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琼英一直以为自己没什么机会运用这手“满天星”,没想到今天却要用这一手来拦下射向西门庆的暗器。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琼英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去深思,而是探手入锦袋,捏了一块石子在手:“贼子,下来罢!”

    电光火石之间,乙组一号毫无悬念的从树上掉落下来,这一石子正击中他扣住袖箭的右手,剧痛深入骨髓,以他的身手竟然也没能躲开。

    因为琼英根本没有去查看敌人到底在何处,而是直接按照袖箭发出的方向,把飞石射出。

    直到此刻,众士兵才反应过来,长枪、朴刀压得乙组一号根本无法起身。

    “精英杀手!”西门庆见乙组一号身上的黑衣,便马上明白了前因后果:“是白英让你来的罢?”

    乙组一号没有半分回应的意思,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大家小心,杀手可能不止一个!”

    西门庆的提醒让众人心中一凛,命士兵四下搜寻,重点自然是放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上。

    浪子燕青带着擅长攀爬的士兵上树查看,后面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赶上,道一声“惭愧”,齐来向西门庆请罪。

    “是我方才要和琼将军说话,没让你们在身边守着,何罪之有?”

    西门庆并没有怪罪他们,而是命士兵扯开地上杀手的面罩:“你们可认得此人?”

    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上前一看,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大人,这是乙组一号。”

    “哦?”西门庆来了兴趣:“架起来!”

    被人认出来,乙组一号想“装死”也不行,只好睁开了眼睛。

    冲动,还是太冲动了啊!

    乙组一号死死盯住西门庆,突然开口道:“你运气确实不错...这么好的机会都奈何你不得!”

    “你掌握的机会很好。”西门庆笑得像个狐狸:“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说到底还是你们实力不行。”

    乙组一号并不否认,叹息道:“白英是西夏人,你知不知道?”

    “知道。”西门庆笑道:“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有一支宋军在汾阳府突然出现,把你们钉死在介休县?白英也就在前面不远了罢?”

    乙组一号默默点头:“你不用找了,我那些手下见我失败,必然都已经回去把你们到来的消息告诉白英,不过已经是徒然。”

    “所以说...是你自己决定要下手的?”西门庆摸了摸腰间的雷公石:“你以为你是聂政、专诸?可惜在我看来,你不过是白英脚边的一条狗。”

    乙组一号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但旋即熄灭了下去,冷笑一声反唇相讥:“狗?整个皇城司便是官家养的狗,你以为你是谁?”

    “别人当你是狗不要紧,要自己把自己当狗,那这个人就算完了。”

    西门庆挥手让士兵把乙组一号带下去,五花大绑装入囚车,由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亲自看守,等这一仗完毕就解上汴梁。

    皇城司的叛徒,自然要在皇城司解决。

    浪子燕青已经带人返回,看样子果然没有找到那些精英杀手的踪迹;大刀关胜在前军听说此事,兜转赤兔马回头来问,见西门庆无恙总算松了一口气。

    吹血亲兵队不在,关胜严令燕青和琼英二人左右护卫西门庆,不得远离。

    大军重新开始前进,刚刚行出二三里,鼓上蚤时迁悄然来到,把介休县战况说了,关胜和西门庆都是大喜,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

    ...

    “什么?一号被敌人生擒?”白英看着返回的那些精英杀手,气打不一处来:“你们身手比他可差远了,这怎么可能?”

    “他突然决定出手刺杀西门庆,我们根本无法阻拦。”那些精英杀手回道。

    白英看着已经渐渐成型的营寨,挥手让他们退下。

    乙组一号的冲动让白英有些想不通,而且在被生擒之后居然没有用牙齿中暗藏的毒药自尽,这让他更想不通。

    不过即将到来的大批宋军才是白英现在需要关注的,而他有理由相信,西门庆已然洞悉他的意图,准备把自己这十万大军围困,甚至于消灭在这汾河以南的介休县。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莫非就要放弃?”

    白英马上把这个念头灭杀,机会再错过,就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什么西夏,什么一品堂,什么梁氏荣耀,都是空谈。

    既然西门庆来了,那就好好战上一战!

    “敌人大军马上就到,做好准备!”

    白英几乎是用吼的下达着最后的指令。

    傅祥、顾恺、寇琛、管琰、冯翊等人心头大震。

    介休县没有拿下来,那支“吹血魔军”还在旁边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动下一轮冲锋,而现在...又有敌人大军来?

    莫非所有的宋军都跑到汾阳府来了?

    一股不祥的感觉在众人心中萌芽,不安的情绪在军中传递开来...

    ...

    ...

    霹雳火秦明和病尉迟孙安等人推到西边小山坡上,乘着休息清点伤亡,三千骑兵数次作战之后,损失了一百余名骑兵,挂彩的就更多了;但比起敌人的伤亡数字来,这点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成功的吸引了敌军的注意力,为介休县争取了时间。

    “估算下来,大军马上就到。”病尉迟孙立把钢枪插在地上,粗略的看了看时辰:“如果孙副帅能及时从介休县城中杀出,再加上我们这支骑兵,三面夹攻,白英不败也难。”

    霹雳火秦明也道:“只是有一点难办,怎么才能通知介休县及时出兵?方才号炮空响了两轮,依秦某看完全是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力,为我们减轻些压力...”

    “那也是在争取时间。”孙立点头道:“孙副帅手中士兵伤亡不大,一直故意保存着实力,相信肯定能看准机会出击。”

    秦明默默点头,二人把目光投向介休县城池上那个斗大的“孙”字;便在这时,小尉迟孙立猛然站起身来,一指南方:“那不是大军到了?”

    众人转过目光,南方烟尘弥漫,鸟雀惊飞,可不是西门庆、关胜他们到了?

    “那就准备最后一次冲锋罢!”霹雳火秦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盔甲,从亲兵手中接过狼牙棒:“刘驼子!举旗!”

    疤面虎刘任重翻身上马,几次冲锋下来,尤其是方才和北军骑兵交锋,让刘任重左胳膊和右腿受了些轻伤,但依然不能阻止他把那面“吹血”大旗举得又高又稳!

    “让敌人知道,我们来了!”病尉迟孙立拔起钢枪,骑上战马:“冲!杀!”

    不过半刻功夫,三千骑兵重新上马完毕,组成阵势,有如不可阻挡的洪流一般,把大地震动!

    “吹血魔军!”

    “吹血魔军!他们又来了!”

    北军士兵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因为“吹血”大旗到处,血肉横飞,人头乱滚!

    ...

    ...

    “来了!终于来了!”

    北军后面的骚动和大军前行激起的漫天灰尘让孙安看得很清楚,这一次不再是先锋骑兵,而是实打实的大军。

    “集齐精兵!要生力军!”孙安发号施令:“点起号炮,这一次,我们要动真格的,让白英见识见识我孙某的厉害!”

    众将轰然从命。

    没过多久,西门庆、关胜率领大军就已经和敌人后军对上了;准确来说,已经不是真正的后军,而是白英紧急召集的最后精锐。

    成败,在此一举。

    白英赌上了最后的筹码,不能击退宋军,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谋划,都成了镜花水月,泡影!

    两只大军没有派出使者,也没有尝试对话,才是狠狠的扑向对方。

    如果有一个收割生命的计数器,那么现在这个计数器上正在疯狂的跳动着数字!

    一百!

    五百!

    一千!

    五千!

    “咚!咚!咚!”

    介休县那边又传来三声号炮,白英并没有在乎,而是不断的把兵力投入双方交战的锋线上。

    直到介休县南门的吊桥“轰”的一声落了下来!

    孙安手舞两口镔铁宝剑,率先冲出!身后是方才聚集的生力军!

    这支生力军就像饿狼一般,蹿出南门,往白英大军屁股上狠狠咬去!

    于此同时,“吹血魔军”攻向白英大军左翼,红云到处,有如切瓜剁菜,锋芒无人能挡!

    看着宋军三面夹击,白英终于开始慌乱起来。

    十万大军,军心涣散!

第四百一十章 抓田虎 擒白英

    不管是多少数量的军队,一旦开始士气到了无限接近于零的时候,虽然不可能像某些游戏似的直接战败,但绝对撑不了太长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慌乱逃跑时被自己人踩死的士兵数目远远超过真正被敌人杀死的数目。

    十万大军大概也就是多半个时辰,便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成片成片的北军士兵抛下武器,向宋军投降,事实上,之后的两个时辰里,宋军做的最多的不是追杀北军士兵,而是收编看守俘虏。

    白英大概是坚持到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开始逃跑的,在此之前他做了许多努力。

    散发钱财、“田虎”现身说法,但宋军大军在前,些许被鼓舞起来的士气很快便化为流水。

    最终,“田虎”也受不了,主动向白英提出:“逃吧!”

    白英一把踢开跪在自己的面前的“田虎”,冷冷的命令他死守在中军那面皇旗下,而自己则带着所有精英杀手往汾河方向逃去。

    “田虎”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的呆呆坐在那面皇旗底下,四周慌乱的士兵早就把这位“晋王”视若无物,只顾自己逃命。

    “可惜,只做了几天的晋王,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到!”

    “田虎”正恨恨的想着,猛然间后面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叫声,那是范美人被士兵们擒住,准备送去宋军那里请功。

    范美人无力的挣扎着,雪白的胳膊上早就有几处乌青,经过皇旗下突然看到“田虎”,从散乱的头发底下射出无助的光来。

    “住手!”

    “田虎”被范美人一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从地上跳起来大喝一声,命令那些士兵们住手。

    士兵们吓得一哆嗦,正感觉余威尚在的“田虎”突然看见为首的士兵舔了舔嘴唇。

    “弟兄们,抓了田虎这厮!”

    那些士兵们顿时放开范美人,操家伙向“田虎”扑来。

    “田虎”陡然想起来,在这种形势下,自己那里还是晋王,简直就是能走动的活命符。

    只要抓住“田虎”,献给宋军,不用说能活命,金银财宝、高官厚禄说不定都有份。

    与之比起来,范美人顿时变成了一坨垃圾。

    用脚一勾,“田虎”从地上挑起不知道谁丢掉的钢刀,向那些士兵们扑去。

    他的武艺,可比区区一个猎户强多了。

    等范美人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方才欺凌她的士兵早就变成了尸体。

    “我们走!”

    范美人看到“田虎”眼中闪着光。

    这光,范美人懂,每当男人想要通过眼睛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的时候,就闪着这种光。

    贪婪的,绿油油的光。

    看到这种光,范美人突然感觉一阵反胃、恶心。

    所以她倒了下去,但很快被“田虎”抱在怀中,往旁边早就无人的大帐中走去。

    “田虎”有些急不可耐,很快宋军就会打到这里,在此之前,应该还有时间享用这个女人,以他的身手,换上个衣服,还是可以从容逃走的。

    范美人似乎晕了过去,任凭“田虎”一路揩油。

    想起怀中这女人曾经在田虎和白英二人胯下承欢,“田虎”就感到下半身有一种燥热。

    人可尽夫啊...

    正当他抱着范美人走进大帐的那一刻,“田虎”突然感觉腰间一凉,下意识的把范美人抛了出去。

    范美人落地时掉出一柄尖刀,“田虎”一摸,腰间鲜血透出。

    “贱人!”

    “田虎”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力随着腰间的伤口慢慢流失,恼羞成怒之下捡起那柄尖刀,划开了范美人的咽喉。

    范美人临终的眼神居然是一种解脱,让“田虎”更加心烦。

    “原来这贱人方才倒在地上,从旁边士兵尸体上摸了把尖刀!”

    “田虎”这才突然想起来方才的经过,急忙扯下衣服把腰间伤口包好。

    便在这时,他的背后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原来田虎在这里。”

    有些困难的转过身,“田虎”终于看到那个白英整天挂在嘴边,恨得牙痒痒的西门庆。

    西门庆白袍下套着一件雁翎圈金甲,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左边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人,手中端着一具小弩弓,正瞄准着他自己;而右边是位女将军,腰间挂着个锦袋,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面熟。

    身后数十名宋兵,已将大帐门口围住。

    “我不是田虎。”

    “我知道你不是。”西门庆露出好看的牙齿,笑眯了眼:“但你现在就是田虎。”

    “田虎”心头大震,终于想起来那位女将军乃是琼英,白英曾经说过此女和真正的田虎有血海深仇,但此刻见到自己却没什么敌意,果然白英这手替身**早就被西门庆看破。

    “抓起来。”西门庆笑道:“都这功夫了,还有这等闲情雅致,边上那是范美人罢?”

    琼英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情形来,纤手伸入锦袋,石子碰撞的声音让“田虎”面如土色。

    琼英这手飞石神技他可是听说过的。

    “他这点伤没事,死不了。”西门庆拦住了琼英:“这个田虎还是留着解上汴梁,少说也是一剐。”

    琼英这才罢了。

    宋兵一拥而上,把“田虎”捆了个结实,就地取材弄了副担架,直接把他绑在上面抬了下去。

    “可惜,叫白英跑了!”琼英跺脚道。

    “跑?他跑不了的。”

    ...

    ...

    白英换上黑衣,和手下精英杀手们一路往北方杀去,等到了汾河边上停下脚出喘息的时候,数数人数也就剩下十五六个,还多半是挂了彩的。

    “杀手,也只能做杀手。”

    白英只觉可惜,这些杀手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死忠,死一个都是可惜的。

    现在他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渡过面前的汾河,去朔方城找真正的晋王察哥,只要能依靠这些杀手潜入靖夏城,白英还是有几分把握能让察哥把自己弄回一品堂。

    “少爷,旁边找到船了。”

    有些古怪的口音从旁边传出,正是白英的那个神秘仆人。

    正是这个仆人,当年带着白英,不,梁英突破重围,来到宋朝,而且在边境一呆就是好几年,直到白英叫人传来消息。

    “你做的很好。”白英用少见的温柔口气道:“铁心奴,带我们去罢。”

    铁心奴躬了个身,把白英等人带到二里外的一个渡口。

    两只小船虽然不大,但挤挤也足够让这些人一起渡过汾河的。

    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身上刀痕累累,显然是铁心奴方才出手杀死了这些人,才抢到了船。

    “他们听不大懂小人说的话。”铁心奴比划着解释道。

    白英微微一笑:“几条宋狗,杀就杀了,何必解释?”

    众人登上那两只并不太大的船,铁心奴用力一点竹篙,船只笔直的往对岸驶去;另外一只船也随之跟了上来。

    虽然刚到十月,汾河水已经是有些刺骨的凉意了,白英坐在船头,随意用手拨了拨那冰冷的水,正有如他现在的心情。

    好不容易搞出来的十万大军,居然功亏一篑,在这介休县无法前进半步;现在白英想来,依然是在云里雾里。

    要是没有西门庆,也许结局就大不一样了...

    “咚咚!”

    白英正想着,突然船底下传来闷闷的敲击声,让他马上跳了起来。

    “船底有人!”

    不用白英吩咐,这船已经有四五个会水性的精英杀手翻身下水,各持利器来船底寻人。

    船上铁心奴手持竹篙,只待有露头的便是敲过去;其他精英杀手把白英护在中间。

    白英再看另一条船,也有些精英杀手跳下水去,显然底下也有敌人。

    “血!”

    有精英杀手惊呼一声,让白英有些不满。

    作为精英杀手,看到血有什么可害怕的?

    铁心奴也发出一声惊讶声,让白英收回眼神往水面看去...

    大量的血从水下涌出,把四周的河水染红,与其同时,四处浮出水面的尸体都是身着黑衣的,白英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方才跳下去的那些精英杀手。

    看到此情此景,也难怪剩下的精英杀手发出惊呼了。

    陆地上十分本事,到了水中只剩下二三分。

    这道理,白英是懂的。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后面的那条小船上发出一阵惊呼,等白英看过去的时候,那条小船上已经空无一人。

    鲜血再度涌出,把河水染的更红。

    “下水!所有人都下水!”

    白英命令之下,所有精英杀手全部翻身下船,而白英下一句便是:“我们走!”

    铁心奴毫不犹豫的一点竹篙,小船再度往前蹿去。

    水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但从浮上来的尸体看,只有用这些手下去拖延住,白英才有脱险的机会。

    白英拔出腰间宝剑,看着船后渐渐涌现的大股鲜血。

    到了这份上,只能顾着自己性命了。

    不管下一步要做什么,至少得活到那时候再说。

    小船飞快的驶去,船后终于平静下来。

    但也只是平静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而已。

    白英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左右水中各自扑出两条身影来,好像两条大鱼...

第四百一十一章 真投降 假投降

    直到张横、张顺二兄弟把白英押到面前,琼英才明白西门庆所说的“跑不了”是什么意思。

    果然,在这场谋略的较量中,白英就一直没有占到什么上风,所有的行动都被西门庆提前估计了出来,就连逃跑路线也被西门庆预先料到,在汾河那边安排下一支水军。

    那些精英杀手在陆地上本领不错,但要论起水里功夫,船火儿张横和浪里白条张顺二兄弟可谓天下有数,所以除了白英之外,所有的精英杀手都在浮尸在汾河上。

    最后关头铁心奴被张顺所杀,那颗异于宋人相貌的头颅被提到关胜等人面前,众人都对白英是西夏人毫无疑问。

    白英是要押解到皇城司接受最后的审判的,和其他精英杀手不一样,白英从来就没有在牙齿里藏有什么毒药;似乎在他看来,他自己永远也不会落到自杀身亡的地步。

    “把这厮带下去扒光了好好查查,可不能让他暗藏了什么!”

    西门庆毫不犹豫的命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把白英带下去检查。

    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会意,白英面如土色,明白西门庆并不是真要查什么东西,而是要把他剩下的一点尊严剥夺。

    “你们这些宋狗...!”

    “好好查查”在皇城司里面代表的可不是看看衣服里面暗藏了什么东西没有,而是要把全身各种可以隐秘的所在全部测查一遍。

    也就是说,发髻、口鼻、耳朵...甚至于下半身也在“好好查查”的范围里。

    这一点,白英非常清楚,曾几何时,他也如此发号施令,但没想到这次却轮到他自己头上。

    在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二人手中,他连一点逃脱的希望都没有。

    当甲组八号从袋中取出一块肥皂的时候,白英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快要气晕过去。

    片刻之后,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二人从大帐里出来,禀报道:“全身上下都查过了,没有可疑的。人已经给绑了起来,跑不脱了。”

    “绑得够结实不?”西门庆把脸一板:“拉出来看看。”

    等白英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西门庆对此仍然不满意,喝令士兵取过绳索,直到白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粽子才放过。

    琼英看去,白英莫要说逃脱,便是站也站不住,躺也躺不下,只能以一种滑稽的姿态半倚着;说是他成了个球,莫如说球长了个脑袋和双脚出来。

    西门庆这才满意的命人把白英丢入囚车,让甲组八号和甲组二十六号带了数百士兵把“田虎”和白英先行押回汴梁。

    孙安喜气洋洋的亲自来把关羽、西门庆等人迎进城去,汾阳府剩下的那几座城池对于孙安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接下来,就要看看林冲、鲁智深在威胜州那边的情况了。

    第二天,他们得到了林冲派人传来的军情。

    出乎众人意料的,林冲和鲁智深等人率领的两万人马在威胜州弄得是神出鬼没,吓得田定龟缩在威胜城中,丝毫不敢出来对敌。

    在这种形势下,武乡、沁源、祈县、临县、大答县守将纷纷派出使者,到榆社县来表明愿意投诚。

    就连太原重镇也是态度暧昧,虽然没有派出使者,不过面对小股宋军在太原县附近出没,守将张雄等人没有出兵驱赶,而只是紧闭四面城门而已。

    休整了两三天之后,关胜和西门庆率军返回威胜州,这一次不用着急行军,十月的天气有些凉了,士兵们也多半穿上了夹衣。

    没有人去担心棉衣的问题,因为每个士兵都觉得在下第一场雪之前,甚至于数日之内,便可以拿下威胜州,完成这次历时三个月的征讨,得胜回朝。

    事实上,比他们想的还要快。

    大军重新出现在威胜州,各个城池望风而降,纷纷换上宋军旗帜,竟然是兵不血刃的收复了大半威胜州,就连太原县张雄等人也按捺不住,派出使者请降。

    十月初八。

    整编了不少降兵,已经变成十五万士兵的宋军团团围住威胜城,林冲等人已经率军会师。

    这回,没有什么围城必缺,也没有什么花样,只是呼啦啦把城池一围,然后西门庆和关胜等人就在营中大帐喝茶,等待着威胜城中的消息。

    田定从皇宫高处都能看到威胜城四周黑压压的宋军队伍,一阵冷风刮过,让他面色更白了。

    旁边田实偷偷擦着汗,宋军把威胜城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几日前汾阳府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从田虎以下,白英等人均被宋军所擒,十万大军烟消云散。

    城中还有十万士兵,但威胜城还能坚持多久?

    就算能坚持下来,又有什么用?

    二人身后露出国丈范权的身影来。

    “传令下去,擅自出城者...杀无赦!”

    田定袖子一拂,果断下令,这种关头如果再不严令,只怕军中便会变心,开城投降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范权拱手领命而去。

    便在这时,有黄门官来禀:“有宋江求见,说有紧急情况禀报。”

    “宋江?”田实老大不耐烦:“这黑胖子现在跑过来做什么?他手下那些弟兄都跑了个干净,有个屁用!”

    黄门官正待退下,却被太子田定制止了:“你去唤他进来。”

    ...

    ...

    没到晚上掌灯时分,宋军大营里便来了一位“客人”。

    “等你多时了,怎么才来?”西门庆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你再不出现,都改开饭了。你乘着饭点来,莫非区区国丈已经没有饭吃了?”

    帐中众人都笑,就连这位“客人”也陪笑道:“西门大人说笑了。”

    “范权。”西门庆把脸一板,突然严肃起来:“你女儿已经死在了介休县,是田虎下的手。”

    范权浑身哆嗦起来,许久才能勉强抑制住。

    范美人下落不明,范权早有心理准备,没想到第一个告诉范美人死讯的,居然是这位监军大人。

    “多谢西门大人告知。”范权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人各有命,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西门庆似笑非笑,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让范权顿时低下头去:“不过我可是听说当初是你把自己女儿献给田虎,才换了国丈...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早听说这位监军大人一双眼没把人看透,范权今日才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在这位监军大人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范权觉得自己那点心思,在西门庆那里根本就是个笑话。

    “往日种种,不过是糊涂行事。”范权巧言辩解:“今日得见西门大人,有如拨云见日,实在是三生有幸...”

    西门庆笑吟吟的听着,一付饶有兴趣的样子。

    “得了,得了。”一旁关胜都快要受不了了,喝止范权继续说下去:“你今天来,总不是就为了见见西门大人的罢?”

    范权这才住了嘴,表明来意,简单来说就是和上次使者说的一样,愿意偷偷开了东门,引宋军入城。

    “田定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出城,小人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才能偷偷出来。”

    西门庆摸了摸雷公石,寻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若能就此拿下威胜城,你便是大功一件,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保证你是真心实意投诚,还是引诱我军入城?”

    范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本来就是大宋良民,万万没有欺骗的意思,还望西门大人明察。”

    关胜见范权心诚,便暗地里对西门庆说了;西门庆暗中回道:“范权这厮不是好人,用自己女儿换了个国丈,这等心术不正之辈...”

    关胜知道西门庆心思,便开口让范权起来,范权在地上直挺挺的跪着,眼睛只是看着西门庆脸上,不肯起来。

    良久,西门庆才微微点头,范权好似得了命令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活动已经有些发麻的腿脚。

    “辰时初刻,把东门打开。”西门庆道:“你亲自在东门外迎接我军进入。如何?”

    范权心中大喜,虽然没了个女儿,但自己引宋军入城,这个大功劳是跑不掉的,欢天喜地的去了。

    关胜便和西门庆商议道:“我也知这等人心术不正,待明日必有处置。”

    “拿下威胜城才是首要。”西门庆点头回道:“待拿下威胜城,再处置此人不迟。”

    关胜应了,又和众将细说明日安排。

    众人正待辞了散去,大帐外疤面虎刘驼子和何麻子压着个黑衣人进来,喝一声把那黑衣人狠狠丢在中央。

    “大人,抓了个奸细!这厮在帐外探头探脑,行踪诡异!”

    “奸细?”西门庆失笑道:“威胜城到了这份上居然还派奸细出来探营?”

    西门庆话音未落,就见地上那黑衣人呻吟一声:“小可不是奸细。”

    西门庆听他似乎有些耳熟,便命道:“你这厮抬头来看!”

    那黑衣人刚刚把头抬起,旁边众人中冲出秦明、孙立、刘唐等人,举拳就打!

    “你这厮也敢露头!”

第四百一十二章 自吞恶果

    大刀关胜见众人拳脚有如雨下,打得那汉子在地上蜷成一团,莫说还手,就是挣扎也不得;急忙喝止道:“休取他性命,问清楚再说!”

    秦明、孙立、刘唐等人这才罢手,退到一边冷笑不已,嘴里面都道:“是该死的人,毕竟逃不脱!”

    关胜见众人意思,似乎认识此人,向西门庆递了个问询的目光过去,后者摸着雷公石微微一笑:“这黑三胖确实是该死之人,让兄弟们先上一顿拳脚也好。”

    “黑三胖?”

    关胜顿时想起来,西门庆口中的黑三胖,可不就是原先的山东及时雨宋江?

    不过自从背后图谋、想要害死晁天王的事情传出去,山东、河北等地绿林好汉也就对此人不屑到了极点,要提起及时雨这个绰号,那简直就是先呸三下才行。

    那黑衣人在地上哀嚎不已,一付痛苦的样子似乎被刚才那一顿拳打脚踢弄断了几根骨头也似。

    “得了,别装了。”西门庆不无讽刺的来了一句:“就凭你那身肥肉,还伤不到骨头。”

    那黑衣人这才闭了嘴,慢慢爬起来,目光转到林冲、秦明那边,见都是满腔怒火的样子,哪儿还敢说话?

    待转到西门庆这边,黑衣人才行了一礼道:“西门大人,许久不见了...”说着又转向关胜,深深行了一礼:“这位想必便是征讨军关元帅了,果然有先祖遗风!”

    关胜之前没有见过宋江,这会儿乘机看看面相,果然是貌似忠良,若是名声早就臭大街,还真是可能被他骗住,以为是个值得相交的汉子。

    “黑三胖你这功力不减啊,这举动连消带打,是不是想提醒关元帅地位在我这个监军之上?”西门庆洞悉宋江的那点小心思,毫不客气的当面指了出来。

    宋江黑着一张脸,没有敢回应。

    关胜恍然大悟,宋江这厮果然有几分厉害,简直就是狗掀帘子全凭一张嘴,难怪原先四处花钱,拉拢四处江湖好汉,混了不小名声。

    宋江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主动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被杀,而是有所图谋。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罢。”西门庆打了个哈欠:“还等着开饭呢...我想这里没有人希望和你这个黑三胖坐一起罢?”

    西门庆话音刚落,帐中顿时响起一阵“呸呸呸”之声,不用说梁山下来的头领,就连原来未曾讲过宋江的将领听了之后,也表示着鄙视。

    宋江脸上黑黑的,也看不出来任何变色,想必脸皮真可比得上威胜城城墙厚了。

    “小可此次来,自然是要送一桩功劳给诸位。”

    “啪!”

    宋江话音刚落,西门庆猛的一拍桌子:“来人,把这个黑三胖架出去!斩首示众!”

    “是!”

    帐中众人齐齐一声,七八只手便往宋江身上抓去;到这地步,宋江就算定力再好也汗流满面。

    宋江本来是想要吊一吊西门庆的胃口,好谈些条件;没想到西门庆连听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撕破了脸。

    “大人饶命!”

    宋江非常识相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玩命的冲西门庆磕起头来。

    西门庆挥挥手,叫众人退开去,这才笑眯眯的走到不断磕头的宋江面前:“饶命?那就要看看你能用什么东西,来换你这条狗命了。”

    “是是是,饶了小人这条狗命!”

    宋江停止磕头,五体投地,简直快要把舌头伸过去替西门庆舔鞋了。

    西门庆心生厌恶的飞起一脚,把宋江踢翻了:“快说!再想吊我胃口,先卸条大腿下来!”

    宋江哪里敢反抗?轻轻的随着那脚倒了,等西门庆收回腿去才敢爬起来跪在地上道:“威胜城西门守将项忠,愿意暗中打开城门,迎接天兵天将进去!”

    “西门?”

    西门庆哑然失笑,和关胜对了个眼色:“项忠为何愿意如此?”

    “项忠此人好赌,田定前几日下令严禁军中设赌,此人便做了出头鸟,被田定打了五十军棍。”

    宋江侃侃而谈,流利至极:“威胜城中士兵早就士气低迷,只要西门一开,天兵进去,定然是满城投降的。”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关胜卧蚕眉一动,微微睁开丹凤眼:“若有欺骗...”

    西门庆呵呵笑道:“黑三胖虽然不是好人,但至少是个守信的。你且说说,若事成,要什么好处?”

    “饶你奸似鬼,也要吃我洗脚水!”宋江心中暗自得意,又做出一副凄惨的样子来:“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只求能放过一条性命,回乡务农,已是足够。”

    西门庆微微一笑,便和宋江约定了时辰,叫刘任重和何麻子送宋江出营。

    宋江见帐中众人怒目以对,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自己,急忙低头快速走出大帐,一头扎进夜色之中。

    少时刘任重回来禀报道:“黑三胖已然出营了。”

    关胜便对西门庆道:“范权投诚,宋江也来投诚,一个东门,一个西门,谁真谁假?”

    “元帅看呢?”西门庆反问道。

    关胜捻须道:“依我看宋江此人心术不正,多半是假的;方才出去的时候面露喜色,似乎有奸计得逞之相,只是不知西门大人为何要放过此人?”

    关胜此言一出,帐中也是一片议论之声。

    “这黑三胖送上门来,就应该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还不够,要挫骨扬灰!”

    西门庆听着微微一笑:“无他,将计就计而已!”

    “我假意和宋江约定辰时初刻,和范权约定的时间一样。这样,当我们从东门进入威胜城的时候,遇到的抵抗便会减少,毕竟不管是田定还是那个项忠,都会关注在西门。”

    关胜连连点头:“此计甚妙,只是可惜要放走宋江。”

    “猫抓老鼠,自然是要玩弄一番的。”西门庆呵呵笑道:“我们对宋江放心不过,而田定更加是不会把宋江视为心腹...若我是田定,便把宋江全家老小都抓起来,如果有半点不对劲,便...”

    说到这里,西门庆右手成掌,往下一切:“杀!”

    “就算田定不杀死宋江,我们也大可进入威胜城后,把宋江搜出来。”

    ...

    ...

    十月初九。

    天气大好,万里无云。

    辰时。

    “都准备好了么?”

    太子田定一身戎装,有些紧张的问西门守将项忠,旁边则是表面轻松实则更加紧张的宋江。

    真如西门庆猜测的,太子田定命人把宋江一家老小看管起来。

    “没问题。”项忠躬身答道:“禁军精锐骑兵埋伏在街尾,而两侧都是最好的弓箭手;不来则已,如果西门庆、关胜敢来,便射成刺猬;千斤闸也准备好了。”

    田定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看宋江:“若计策得成,杀死西门庆、关胜等人,便封你为丞相!”

    “多谢殿下!”

    宋江手心捏着把汗,拱手谢过太子田定。

    “是成是败,便在今日一役!”田定摸着腰间那柄宝刀,目中寒光一闪:“叫士兵们多卖点气力,杀一人,便有十贯!杀西门庆、关胜者,可得千贯!”

    此令一下,军中终于有了些许士气和斗志。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项忠和宋江二人在门口等候宋军到来。

    只是已经到了约定的时辰,不远处的宋营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完全忘记了有这么回事。

    项忠心中打鼓,而宋江简直快要汗如雨下了。

    如果西门庆真涮了他一把,只怕全家老小都要被田定下令斩首。

    宋江咬着牙,和项忠从辰时初刻站到辰时二刻,宋营还是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

    田定都受不了亲自跑出来查看:“宋军怎么还不来!”

    “也许...是他们记错了时辰...”宋江面对田定的问责,努力的想了想回道:“又或者还没有准备好...”

    “宋江!”

    田定一声喝吓得宋江急忙跪倒。

    “你以为本王是白痴么?”田定冷笑着拔出宝刀:“昨日在宫中你献计之时,本王就不应该相信你!你那些梁山旧部无不视你为仇敌,哪里还会听你说话!”

    宋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殿下,小人昨晚却是和西门庆等人约好时辰,只是不知他们为何变卦..”

    “本王怎么可能再相信你?”田定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把宋江一家老小全部斩首!”

    宋江吓得一把抱住田定大腿:“殿下...不可啊!”

    田定一脚把宋江踢飞,就叫士兵上来架住,项忠接过宝刀,在吊桥之上把宋江砍做两段,尸身丢入护城河。

    “这厮可恶!浪费本王时间!”田定皱眉走回城去:“拉起吊桥!关门!”

    “猎物”没来,精心准备的陷阱全然无用;田定盛怒之下,命亲兵前去将宋江一家老小全部杀死!

    “不好了!不好了!宋军杀进城来了!”

    一骑慌慌张张从东边过来,险些冲撞了田定,马上滚下来一人,项忠认得是步军头领徐岳,田定喝道:“四门紧闭,哪儿来的宋军?”

    徐岳哭丧着脸:“范权打开东门,宋军一拥而入,士兵快要顶不住了...”

    “什么!”田定心急如焚,喷出一口鲜血,迎面朝天而倒...

    是日,宋军收复威胜城。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五台山

    宋朝较大的佛教圣地,一是台州天台山,二是代州五台山;说起名气来,天台山国清寺是天台宗的祖庭,而五台山文殊院则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后者似乎强过了前者不少。

    威胜州事了,西门庆想起来原来打算去五台山拜会智真长老一事,便唤来花和尚鲁智深;这位鲁大师还俗主意已定,西门庆不提,自己也要去五台山交还度牒的。

    二人一拍即合,西门庆把琐事托付给关胜,带了几名吹血亲兵,便取了神行法甲马,往代州而来。

    神行法乃是道家法术,幸好鲁智深这个和尚也是佛法不深,甲马也并非第一次使用,所以顺顺当当到了五台山下,远远望见一个市井,约莫有五七百户人家,都收了甲马慢慢行去。

    西门庆突然想起一人,问道:“师兄当初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想必也是有人介绍?”

    “那是七宝庄赵员外,他是文殊院的施主檀越,度牒便是他家寄在文殊院的。”鲁智深摸了摸光头:“;赵员外娶得金翠莲,送洒家上山,缘分已尽;洒家自从下了五台山,便与赵员外再无来往。”

    鲁智深语气中有些哀怨,西门庆暗中琢磨,恐怕当初这赵员外也是怕鲁智深就在家中惹出事来,便劝他出家;虽然是命中注定,但只怕鲁智深心有不甘。

    后世有些研究水浒传的,都说鲁智深和那金翠莲有些情愫,不过在西门庆看来,那只是后世一种臆断罢了。

    鲁智深的不情愿只是不愿割断红尘,这从后来的所作所为便可以看出来。

    二人边走边说,后面亲兵不远处跟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市井;虽然规模不大,显然也是个热闹去处,商铺酒肆,一律俱全。

    鲁智深指指点点:“这里好些人家,都是得了寺里的本钱在此做买卖,连房子也是寺里面的;上回洒家下山游玩,若不是寻了个僻静的脚店,连酒都不肯卖与洒家!”

    西门庆见日近中午,便笑道:“不若找个酒肆打尖...这回谁若不卖酒给师兄,便由我做主,打他一顿!”

    鲁智深也知道西门庆开玩笑,摇头道:“也都是本份生意人,管他做甚?再说喝过景阳春,那些村酿如何还能入得了口!”

    提起景阳春,鲁智深简直便是口水直流,恨恨道:“待回汴梁,洒家便要痛饮一番,大醉一场才罢!”

    “何须回汴梁,这里便可给师兄解馋!”西门庆便叫亲兵摸出两个小瓶来,在鲁智深眼前一晃,顿时吸引了这位鲁大师的目光。

    “好啊!军中禁酒,你却偷偷藏起两瓶来!”鲁智深开着玩笑,劈手夺了去:“这两瓶算是罚你私藏美酒,待回汴梁,还需饶洒家两大坛子!”

    西门庆任他夺了去,笑道:“便是五坛、十坛,也依师兄便是,这酒也是我偷偷藏起解馋的,旁人并不知道。”

    鲁智深哈哈大笑:“大官人,可真有你的!”说完目光一转,已经寻到了市井中最大的一家酒肆,用手一指:“就这家罢。”

    西门庆见那酒肆也没什么招牌,只有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鲁智深把那两瓶景阳春顺在怀中,掀起帘子,众人到里面坐下,鲁智深便敲那桌子道:“将酒来!”

    那店主人见鲁智深顶上有寸许头发,戒疤依稀可见,如何敢卖酒与他?

    “师父莫要怪罪,小人这房屋也是寺里的,本钱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

    话还没说完,桌上已然笑倒一片,那店主人哪里知道鲁智深特意戏耍他,恼怒道:“你这师父好没道理,若小人卖酒给你,连生意都不要做了,这岂是笑话?”

    鲁智深听了,更加拍着桌子大笑不已;西门庆笑道:“我和这位师兄都是从汴梁来的,并非是山上僧人,有何不可?”

    西门庆说完,鲁智深便把怀中那两瓶景阳春往桌上一放,喝道:“洒家自己带酒,谁稀罕你家村酿?”

    那店主人这才知道鲁智深用意,气鼓鼓在一旁站了;西门庆打圆场道:“我们自己有酒,你去把那好菜弄些来,肉要多切几斤。”

    那店主人见西门庆气度不凡,不敢造次,应了下厨准备去了。

    西门庆和鲁智深做了一桌,其他吹血亲兵占了两桌,旋即见那店主人回来,端过数只熟鸡、大鹅等,又有数样菜蔬,各桌上来。

    鲁智深早按捺不住,把酒瓶开了,那店主人本来正要下去,闻着香味,猛然立住脚,拱手问道:“莫非是汴梁吹雪楼所产景阳春?”

    西门庆不无惊讶,鲁智深掰了一支鸡腿在手,笑道:“你这厮狗眼看人低,却也知道好酒!便让你知道知道...这酒,便是景阳春!而若没有这位西门大官人,这世上便没有景阳春了!”

    那店主人听了“啊呀”一声,急忙向西门庆深深一礼:“原来是监军大人到了!小人方才无礼,多有冒犯,还望恕罪!不消说,今日饭食,都在小人身上!”

    西门庆和鲁智深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店主人也知自己身份,问起来时那店主人又道:“田虎作乱,代州这里也是人心惶惶,只怕打过来;五台山圣地,若是毁在田虎之手,如何是好?若非西门大人,何时才能荡平田虎反贼?”

    西门庆听了,不免有些感叹:平民百姓,若没有真是被“逼上梁山”,整日里盼望的无非是风调雨顺,战事不起;像田虎这种货色,做猎户的时候虽然也受官府欺压,但却野心极大,再加上白英等人丛恿,一时不知害了多少百姓,也难怪这些附近州县的百姓都视之为反贼,只怕朝廷早日剿灭。

    那店主人称谢一回,不敢打扰西门庆等人,自己下去了;鲁智深带头,饱餐一顿,连那两瓶酒都喝了。

    众人出门,西门庆还是在盘底压了张交子,等那店主人收拾之时,自然能看见。

    鲁智深酒不足,饭是饱了,微微有些醉意,乘兴领了西门庆等人上前;没行两步便见迎面而来好大一个牌楼,西门庆看了,上书“五台福地”四个大字,只是不知是哪位名家手笔。

    “从这里上去便是五台山了!”鲁智深故地重游,兴冲冲的一付后世导游的样子:“东南西北五个台顶,故名五台山;山上自然不止文殊院一家,有清凉寺,金阁寺,镇海寺、南山寺、龙泉寺等等不一而足;文殊院便是在当中,众寺环绕,有如众星捧月一般。”

    西门庆笑道:“想必这些寺院师兄都是去游玩过的罢?”

    鲁智深啐了一口道:“便是文殊院洒家也有好些地方没去,什么寺院不都是一个鸟样子,有什么好游玩的!只有那些文人墨客,才有雅兴,在山里面转来转去,做个鸟诗文什么的。洒家看到这种货色,早就远远的躲开了。”

    西门庆闻言哈哈大笑,和鲁智深往山上爬去。

    便是在后世,西门庆也没有去过山西,更加不用说上五台山了;这倒是头一回上五台山,见四下苍松翠柏,口鼻中清香,让人能平静心情;山中各处大小瀑布,冲出一潭潭来,或蓝或绿,仿佛在这五台山上天然镶嵌的翡翠。

    西门庆行一路,看一路;鲁智深早就不耐烦,伸手一指前方:“大官人,洒家在半山亭子那处等你便是。”

    西门庆点点头,鲁智深带着亲兵去了。

    山中道路虽然崎岖,但多半都有石阶,行来也不算费事,待西门庆行到半山亭子,鲁智深等人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到文殊院还有一半路程,大官人若这等游玩下去,今日便下不了山了。”

    鲁智深跳起来第一个便要继续往上行去,西门庆见那亭子像是新修的一般,故意道:“师兄且慢!”

    鲁智深便立住了问道:“大官人若是累了,歇息片刻也是无碍,只是接下来便不能再歇了。”

    “依你便是。”西门庆笑道:“我只是见这亭子底座像是旧物,但木头油漆却是新近的,似乎有人修葺一般...”

    西门庆话音刚落,鲁智深摸了光头嘿嘿笑道:“大官人有所不知,这是上次洒家酒后运拳,不合把亭子柱打断,这亭子塌了半边,可不是新修的咋的?”

    众人听了都笑,西门庆道:“从来未见师兄耍拳,不如借着些许酒意,来上两路如何?”

    众亲兵都叫好,鲁智深连连摆手道:“如何还敢?再打坏了亭子、金刚什么的,大官人又要坏钞。”

    “金刚?”西门庆笑道:“师兄连文殊院金刚也打坏了?”

    鲁智深自知方才嘴快说漏了,连忙打个哈哈道:“就是些酒后旧事,有什么可说的,还是尽快上山,见过长老还了俗罢。”

    西门庆笑过一阵也就罢了,众人又往山上爬去,未曾想文殊院两个门子在高处看见了,不认得西门庆,不过鲁智深在他们心中早就留下不可磨灭的创伤,哪能不认得?急忙一溜烟的跑去告诉了知客。

    知客想起鲁智深下山前闹得厉害,唬的急忙来找首座、监寺,众僧齐齐来到方丈室禀道:“智深不知何故又返回来寺院,如何是好?”

    智真长老喝道:“呿!你们久在寺中,不闻世事,此乃是智深陪着贵客来了,还不快打开大门,好出去迎接!”

第四百一十四章 鲁大师还俗

    知客、首座、监寺等听智真长老这等说,一个个呆若木鸡,不明这“贵客”指的是谁;智真长老也不和他们废话,自顾自下了云床,叫小沙弥打开木箱,取出一件袈裟来。

    首座见那袈裟是平日里智真长老舍不得穿的,咂舌道:“前番智深闹得卷堂大散,长老分明说本寺乃是菩萨道场,千百年清净香火去处,如何容得如此秽污?如今智深不明不白回来,当得起长老亲自出迎?”

    监寺也道:“这袈裟是长老心头宝贝,经年不穿的,智深如何能当得起?”

    “你们当老衲说的是谁?”智真长老笑骂道:“你们这些目光短浅之辈,瓶儿罐儿长了耳朵,也知道朝廷发大军剿灭田虎反贼,如今已经功德圆满;智深也在军中效力,今日陪贵客上山,我方才入定早已省的。”

    众和尚听了,只是不信,又仔细问知客;那知客只是从门子那里听了一句,哪儿能有答案?

    此时智真长老已然披上袈裟,全身上下整理利落,笑道:“尔等若是不信,可出门往西一观,便知端的。”

    众和尚涌出方丈室,往西一看,果然见有一朵五色祥云,随山风吹拂变化无穷,顿时都是心头大震,知道智真长老所言非虚。

    原来这五台山中偶有五色祥云现出,所谓佛光普照,也有传说此五色祥云乃是文殊菩萨座前之物,每每只有贵人来时才会出现;如今五色祥云在西,众和尚面目肃然,齐呼佛号。

    “走!”智真长老也从方丈室出来,精神抖擞。

    “去哪里?”

    “山门!”

    众和尚如梦初醒,都随智真长老来到前面;首座喝令门子大开山门,准备迎接贵客。

    那两个门子消息报上去,想必要紧闭山门,把鲁智深挡在外面;此番首座一说,这两个门子还道是自己听错了,目目相觑;后来见智深长老亲自过来,才知真是要大开山门,好迎接鲁智深。

    西门庆和鲁智深说说笑笑,一路上来,如何知道这许多事情?转到山门外不远,只听寺内撞钟击鼓,众僧都出来迎接,向前与西门庆和鲁智深等施礼。

    西门庆见一片光头汹涌,架势十足,差点没笑出声来;鲁智深则吃惊不小,未曾料到有如此迎接厚遇。

    少时众光头分开两路,中间有个和尚穿一身金丝袈裟,施礼道:“见过贵客!”

    西门庆见那和尚时,六十多岁年纪,眉发皆白,骨骼清奇,俨然有高僧气度,急忙还了一礼;也不知道是不是智真长老,正待询问,便听旁边鲁智深唬道:“长老怎么亲自出来了?”

    西门庆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高僧果然正是智真长老,水浒传里有名的活佛,知道过去未来之事;若非如此,鲁智深上五台山时,便不会留他,亲自主持替他剃度,更多番维护。

    “原来是长老!”西门庆诚心又施一礼:“小可是鲁智深好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

    智真长老笑着还了一礼:“西门大人乃是征讨军监军,田虎得以剿灭,非西门大人不可!”

    众和尚这才知道西门庆是何等身份,果然是贵客到了;智真长老带头,监寺、首座恭恭敬敬引着西门庆去方丈室,见了鲁智深也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

    “洒家原先在此时,这些秃驴处处为难,这番倒是如此客气!”

    鲁智深心下冷笑,也不说话,微微还礼,跟着来到方丈室,和西门庆坐了。

    知客叫小沙弥供上茶来,西门庆闻一闻,扑鼻的香;吃一口,口齿留香,便知道这是上好的茶了,只怕平时寺里舍不得拿出来。

    “久闻长老清德,争耐俗缘浅薄,无路拜见尊颜;今番奉招讨伐田虎,已然完功,到此拜见长老,平生万幸。”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西门庆得了好待遇,自然话头客气:“智深下山之后,念念不忘长老,特引小生来参见大师。”

    智真长老道:“常有高僧到此,亦曾闲轮世事循环;久闻监军大人为百姓念,独力支撑,众将齐心,此次征讨才不至于功亏一篑;吾弟子智深跟着大人,岂有差错?”

    西门庆称谢不已,叫取过香油簿,添了一笔。

    监寺偷偷取过来看时,顿时咂舌不已,原来西门庆心中欢喜,大笔一挥便许了一千贯;这一千贯对于西门庆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就文殊院来说,经年也弄不了这么多香油钱。

    鲁智深叫吹血亲兵取过一包金银彩缎来,供献本师。

    智真长老道:“吾弟子,此物何处得来?无义钱财,决不敢受。”

    鲁智深禀道:“弟子累经功赏,积聚之物,弟子无用,特地将来献纳本师,以充公用。”

    智真长老坚执不受,西门庆道:“长老差矣,此乃智深师兄军功所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有何不可?”

    智真长老口呼佛号,对鲁智深道:“既是西门大人开口,也就罢了。只是众亦难消,与汝置经一藏,消灭罪恶,早登善果。”

    鲁智深拜谢已了。西门庆又道:“今日上山还有一事,还望长老成全。”

    智真长老双手合十:“大人有话,只管道来。”

    西门庆便把鲁智深还俗一事说了,智真长老听了半响没说话,良久才道:“智深红尘未了,待明日办斋完毕,法堂之上再有话说。”

    当日西门庆和鲁智深等人就五台山寺中宿歇一宵,长老设素斋相待,不在话下。

    且说次日办斋完备,五台山寺中法堂上鸣钟击鼓,智真长老会集众僧于法堂上,**参禅。

    须臾,合寺众僧都披袈裟坐具,到于法堂中坐下。西门庆、鲁智深并众亲兵,立于两边。

    引磬响处,两碗红纱灯笼,引长老上升法座。智真长老到法座上,先拈信香祝赞道:“此一炷香,伏愿皇上圣寿齐天,万民乐业。再拈信香一炷,愿今斋主,身心安乐,寿算延长。再拈信香一炷,愿今国安民泰,岁稔年和,三教兴隆,四方宁静。”

    祝赞已罢,就法座而坐。

    两下众僧,打罢问讯,复皆侍立。

    智真长老开口道:“吾弟子智深何在,且拿度牒来。”

    鲁智深向前拈香礼拜毕,合掌近前参见智真长老,恭敬送上度牒;智真长老拿在手里相了一相,便叫监寺收了,叹一声道:“智深,汝可知吾与你此法号,用意何在?”

    鲁智深依稀记得当时也是在这法堂里剃度受戒,往日种种,涌上心头,当日智真长老偈言还都记得,便回道:“是。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智深。”

    “汝于佛门有大缘,将来成就不在吾之下。”智真长老叹息道:“现如今在红尘中打滚,三皈五戒也只当做过堂风。既如此,出家入家又有何区别?”

    鲁智深听了,默然不语。

    智真长老口出偈言:“六根束缚多年,四大牵缠已久。堪嗟石火光中,翻了几个筋斗。咦!阎浮世界诸众生,泥沙堆里频哮吼。”

    又道:“智深,你迟早还会皈依佛门,这度牒吾便先替汝收了。”

    鲁智深这才知道智真长老是许了自己还俗,悲喜交加;焚香已罢,众僧皆退,就请去云堂内赴斋。

    众人斋罢,西门庆与鲁智深跟随长老来到方丈内。

    鲁智深道:“弟子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吾师有何交待?”

    智真长老笑道:“吾本有四句偈语,可言尽汝终生;但汝已然和大气运之人在一处,前程命运,但凭自己掌握罢。”

    鲁智深听得似懂非懂,西门庆却听得明白:智真长老那四句偈语本来是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果然言尽鲁智深一生;眼下却因为自己,把前程命运都改了,所以长老才有此一语。

    “这老和尚有几分能耐,不若讨几句话...”西门庆想着,便向前施礼道:“长老是当时高僧,小可愚迷,还请指点迷津。”

    智真长老听这话,未语先笑:“西门大人拿老僧开玩笑不是?大人乃是有大气运之人,吾弟子智深随了你,前程都在自己手中,大人反而来问我前程?”

    西门庆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便有只言片语,也是好的。”

    智真长老沉吟半响:“也罢,让老僧入定,帮大人看上一看。”

    便叫小沙弥焚起一炷信香,长老上了云床盘膝而坐,口诵咒语,入定去了。

    一炷香过,却好回来,面如土色,对西门庆摇头道:“惭愧!大人不但前程一片云雾,便是后面也分辨不清;老僧竭力,想要拨云见日,险些被天雷所伤。”

    说着那智真长老摊开双手,果然手心有两处焦痕,真好似被雷击过一般,看着鲁智深骇然不已。

    西门庆在旁暗自恼怒道:“想必这又是那罗真人搞得鬼,待有空时上二仙山当面对质,看他还有何话说!”

    智真长老心力疲惫,无法待客,鲁智深相陪伺候;长老叫过知客,带西门庆在寺中四下游玩。

    那知客知道西门庆身份,恨不得连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每到一处便细细和西门庆讲解,比后世的导游还要敬业。

    西门庆见他讲得口沫横飞,青筋爆出,心中暗自偷笑不已;转来转去,便到文殊真容殿,里面供奉的便是文殊菩萨塑像。

    “此乃前朝景云年间所立,传闻文殊菩萨现化真身,经过**七十二次现化,工匠才把文殊菩萨真容塑好,故名真容殿...”

    知客滔滔不绝,西门庆也懒得听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那文殊菩萨塑像确实活灵活现,只是西门庆没啥兴趣,目光在一旁供奉桌上扫来扫去,顿时被一桩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

第四百一十五章 奇怪的商人

    ?西门庆之所以被这样东西吸引了目光,因为在他印象中这种在和尚庙里是不应该出现的,何况还出现在文殊真容殿的供奉桌上。网

    那东西,是一面铜镜,而且风格不同于寻常,旁边还有头发三结,被一个不小的琉璃罩罩住。

    和尚显然是没有头发的,而这头发似乎更是妇人所有,被琉璃罩罩住,显然这几件东西极为重要。

    “真容殿中为何有妇人之物?”

    知客对这几件东西来历倒是一清二楚的,见西门庆问起对答如流,西门庆听了才知道自己想差了。

    这些东西还是数十年前,宋神宗熙宁五年之时,由一位东瀛僧人带来。

    那僧人叫成寻,俗家姓藤原,七岁便在京都岩仓大云寺受戒,jīng通天台宗、密宗;熙宁五年时以六十余岁高龄,携徒搭乘商船西渡,参拜天台山、五台山诸多寺院;后居住在汴梁兴国寺传法院,因祈雨有功,宋神宗赐下“善慧大师”名号,任译经场监寺;因宋神宗挽留,不得返回,只好托弟子将所获佛书五百二十七卷,运回东瀛,呈献给白河天皇;而成寻自己也在数年后圆寂,葬于天台山国清寺。。

    这位善慧大师在参拜文殊院时,便将藤原家一位贵妇遗物在此供奉。

    西门庆听了对这位善慧大师以六十余岁高龄西渡佩服不已,知客倒只把这等事情视为寻常,道:“善慧大师是天台宗传人,自然要西渡去天台山寻宗,听说出发时东瀛国主不允,多半是私自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搭乘我国商人货船。”

    西门庆默然不语,想起当今官家赵佶自称道君皇帝,自然是扬道抑佛的心思;看来自宋神宗之后,佛门在宋朝渐渐衰败,并非虚言;如果这位善慧大师这会儿来寻宗,只怕就没这么好待遇了。

    西门庆又突然又想起菊子,这东瀛姑娘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百花楼,不过肯定和百花楼老板脱离不了关系;现在已经知道百花楼幕后的老板是蔡攸,这件事情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而且蔡攸前段时间想要用些恶毒手段让景阳chūn这个名字在市面上消失,虽然在众人努力之下,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吃了大亏,但这让西门庆开始认真的考虑自己这个西门集团下一步的打算。

    吹雪楼作为西门集团酒业分公司,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而西门庆下一步的打算便和菊子,还有东瀛脱不了关系。

    酒sè财气,那是谁也逃不出去的四堵墙,就连讲究遁入空门的佛门,也有语:“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

    所以西门庆下一步,便要在“sè”上做点功夫。

    蔡攸想要来争景阳chūn,那先要小心他自己的百花楼!

    西门庆可不是吃素的和尚,也不是那种别人打左脸,把右脸亮出来让人打;有人来动自己,当然要五倍、十倍的奉还回去。

    在文殊真容殿逗留片刻,西门庆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方案。

    第一步,便是要和东瀛建立联系;这一步虽然看似简单,但对于西门庆来说却有难处。

    这件事情对他极为重要,必然要亲自出马,但西门庆已经是皇城司的勾当官,就算请上几个月的假,自己跑去东瀛,须知朝廷上上下下有多少眼睛看着自己!

    别的不用说,就连嘉王那里就不能同意。

    想到这一点,西门庆有些头大。

    官做的越大,西门庆越发现自己慢慢陷入到某个漩涡里面。

    而他也明白,一旦陷入那个漩涡,便很难拔出腿来。

    这个漩涡的名字叫争储,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太子皇子、良臣上将深陷其中;就拿嘉王来说,就算你不想,别人也会在你耳边不停的提示,给你描绘了偌大的机遇,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轻轻推入这个漩涡,再也逃不出去了。

    但事实上,机会来了,几乎没有不想做储君的皇子,及时皇子不想做,身边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做这种事情都有。

    西门庆不知道嘉王边上有没有这种人,但可以肯定这种人已经在试图往嘉王身边靠。

    赵佶让嘉王赵楷做提举皇城司,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也可以说是赵佶的一次试探。

    在很多人看来,嘉王赵楷身受道君皇帝赵佶宠爱,这种机会简直就是就是摆在面前了。

    但在西门庆看来,赵佶完全是个坑儿子的货sè,不管嘉王赵楷能不能把太子赵桓拉下皇储的位置,在大多数士大夫心目中,赵楷已经成了一个反面角sè,时时刻刻都盯着。

    西门庆作为嘉王赵楷的直接下属,又是眼前的红人,早就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来,这次担当讨伐军监军,便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不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某些人的料想,简直可以用“完全失控”四个字来形容;包括嘉王赵楷也不敢相信,西门庆在高俅失败的时候能dú lì支撑,乃至实际上掌握了军队的指挥权。

    至于后来的征讨军元帅关胜,明眼人都知道只不过是个幌子;很多人都盼着征讨军铩羽而归,又或者,西门庆会死在战场上,为他们消除了一个大大的麻烦。

    但西门庆接过了指挥权之后,便便力挽狂澜,一路势如破竹,北军投降的投降,失败的失败,两三个月时间,四州四十二县全境修复;田虎、白英等人已经在囚车里快要被押解到汴梁了。

    “总之返回汴梁之后,便要开展一系列的行动,很多麻烦要预先解决掉,还要寻找机会去东瀛。”

    西门庆对赵佶这厮能给自己升不升官没什么盼头,总不能够把嘉王赵楷挤掉,自己做提举皇城司;就算是这样,自己仕途的道路也就算是到头了;不过想来最多是军职往上升一升,反正都是虚职。

    知客在旁边恭恭敬敬候着,没想到西门庆问完供奉之物外已经生出这么多念头来;而西门庆想了许多,也自感觉兴趣寥寥,不想在寺中游览下去,便随口推说身子疲乏,要去歇息。

    知客一愣,还以为这位西门大人不满意自己的讲解,悻悻然把西门庆送去客房,又命小沙弥奉上茶来,自己退下去了。

    当夜无事,第二rì清早,西门庆和鲁智深带着亲兵,辞过智真长老,便下山去。

    威胜州的事情要赶紧处理完毕,尽快返回汴梁。

    ...

    ...

    数rì后,汴梁吹雪楼二楼雅间来了两位有些奇怪的客人。

    说是奇怪,并非是指二人长相奇怪,而是指二人本来都是宋人容貌,交谈之中却偶尔夹杂一些旁人听不太懂的异国语言。

    二人出手极为大方,赏赐伙计都是百文以上,偏偏又将服侍的伙计等人赶出门外,二人在里面低声交谈。

    这个奇怪的情况很快被反应上去,今天当值的不是别人,正是神算子蒋敬。

    蒋敬小酒喝得正好,听伙计禀报上来,顿时引起了重视;事实上自从上次百花楼偷偷收购景阳chūn之后,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事情不分巨细,只要是奇怪的,就要反应上来。

    而蒋敬、潘金莲、贾氏等人也轮流在吹雪楼当值,保证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让我去看看。”

    蒋敬马上跟着伙计来到二楼那间雅间门口,门关的紧紧的,但难不住蒋敬,他走进旁边雅间,从容的把架子上一尊名贵定瓷装饰盘挪开,露出墙壁上的一个小孔。

    这种机关并不稀奇,吹雪楼每间雅间几乎都会有,为的就是防止客人中有可疑人物,及时了解情况是最重要的;这边墙壁上是一个小孔,那边对应的则是名人字画上某处不起眼的地方,除非有人仔细查看,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蒋敬很快就确定这两个人是宋人,说话中夹杂的奇怪口音是东瀛语;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在海商之中,说话到关键之处,便可用这种东瀛语做交流,防止有人偷听。

    蒋敬又听了一会儿,百分百可以确认这两个家伙是专门跑东瀛的海商,左边瘦瘦高高,岁数大点的叫孙俊明,而右边矮胖些年轻些的叫郑清,这二人显然是老搭档,而正在商量着什么。

    “孙兄,这景阳chūn举世无双,若贩卖去东瀛,转手便是百倍利润。”那郑清饮了一口景阳chūn,显然已经薄有醉意:“没想到这次到汴梁,居然还有如此意外收获...”

    “百倍又如何?”孙俊明冷冷打断郑清道:“蝇头小利而已,兄弟可莫要忘记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郑清苦笑着摇摇头道:“孙兄,此时太过骇人听闻,想来想去都是心惊肉跳的。”

    “做大事者,哪儿管那么多。”孙俊明道:“如果我没记错,你chūn秋也有四十出头了,我比你大好几岁,都快到四十五了,如果再不拼上一拼,早晚会在海上丧命。”

    “只是这件事情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俩马上便会丧命。”

    那郑清说着说着激动起来,马上切换到东瀛语,哇啦哇啦的说了一通;蒋敬虽然见多识广,也听不懂这东瀛话,只好耐着xìng子继续听下去,等着切换回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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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两头骗

    二人用东瀛语交谈了一阵,郑清开始时显得比较激动,后来被孙俊明几句话压了下去,似乎被说服了。

    “这票大买卖小弟不是不敢做,只是一个闪失,我们两个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郑清终于切回人话,让本来快要有些不耐烦的蒋敬重新打起精神:“不过孙兄这么有把握,兄弟也愿意出把力,试上一试。”

    孙俊明鼓掌道:“好!干完这票买卖,我等二人便可携全家老小远走他乡,做一富家翁,不用再在海上搏命。”

    “到时候兄弟家里可得多添几个如花似玉的几房小妾。”郑清被孙俊明描绘的未来心动不已,把自己理想说了出来,惹得孙俊明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

    “彼此彼此。”孙俊明大笑道:“汴梁行首不要太多,只要兄弟你对付得了,这点算得了什么!”

    郑清加上一句:“可惜李行首已经被官家给包了,咱们不能下手...不过官家总有腻味的时候不是?”

    “啧啧啧,你这想法甚妙。”孙俊明笑道:“官家碰过的女人啊...只要这买卖成了,保管没问题!”

    二人相视而笑,郑清突然肃然道:“孙兄,那东瀛人能靠得住么?”

    “哪有什么靠不住的?”孙俊明压低了声音回道:“说到底,他虽然只是个搬货物的奴仆,长的跟猴子一般,但毕竟是实打实的东瀛人,就算有人质问起来也露不出半点马脚...”

    “这倒是。就算藤吉郎那小子惊慌起来,说的话也只有我们几个能听得懂。”郑清连连点头:“等到了海上,便来个斩草除根。”

    孙俊明一挑大拇指:“这主意妙,朝廷肯定要派人同往,到时候一并斩草除根,咱们便是朝廷派出的使臣哈哈哈...”

    “此处不可多谈。”郑清打断孙俊明道:“明日便去托人,在梁公公面前...”

    孙俊明会意,当下二人又吃吃喝喝起来,聊些女人什么的,正事再也不提半句;神算子蒋敬把定瓷大盘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到原位,在隔壁雅间琢磨了一会儿二人方才的话,出来唤来两个伙计。

    “你们两个好好盯住这两个商人,在哪儿居住,或去哪儿,派一个人回来报信。”蒋敬拿定主意:“这事情有点奇怪,我要报给东家。”

    ...

    ...

    “你做的很对。”西门庆听了蒋敬的描述,寻思了一会儿点头道:“这两个家伙不是好人,想找自己东瀛伙计藤吉郎假冒东瀛使节。”

    “假冒东瀛使节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蒋敬有些想不明白:“就算官家有所赏赐,那能有多少?听他们二人言语...这简直就是个天底下最大的买卖,干成一票就从此衣食无忧,几辈子花不完。”

    西门庆摸了摸雷公石,呵呵笑道:“这两个家伙不可谓不大胆,虽然他们没有透露出具体计划,不过如果我料想不差的话,恐怕是要来一个两头骗。”

    “两头骗?”蒋敬有些惊讶:“除了官家还能骗谁?”

    “自然还有东瀛王。”西门庆眨了眨眼睛:“先找藤吉郎假冒东瀛使节,他们两个扮成护送使臣的好人先把官家赏赐骗到手;再通过那个藤吉郎的口,或者从哪儿弄来假国书,声明东瀛自愿称臣,愿意每年进贡多少多少,官家大喜之下,必然有回赐。”

    “但他们是空着手来的?”蒋敬疑惑道。

    西门庆嘿嘿笑道:“海上风大,把进贡的船打翻了不是?若非如此,他们也无法救起那个所谓的东瀛使节...这主意如何?”

    蒋敬骇然道:“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这样也行?”

    “对于官家来说,需要的只是一个名分,甚至于花大价钱去买。”西门庆微笑道:“回赐之物必然是东瀛所缺少的,而且是精品中的精品,这东西到东瀛出手...蒋先生,你说说有多少利润?”

    “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一本万利。”蒋敬咂舌道:“幸好东家在,把事情分析的十分透彻。”

    “不尽然...只怕他们野心更大。”西门庆轻轻摇头道:“你不是听他们说要假冒朝廷使节么...这才是我说的两头骗。货物出手还不算,恐怕还要骗东瀛王进贡,返回来再赚一笔。”

    “这...要不要报官?”

    西门庆说的煞有其事,完全超出了蒋敬能理解的,简直快要头脑短路,连报官都说了出来。

    “总之,孙俊明和郑清这两个家伙胆大包天。”西门庆沉吟道:“开封府那帮货色能成什么事?我会让皇城司暗中盯着这两个家伙,让你那两个伙计撤回来罢...他们不是说要找梁公公么?这梁公公莫不是梁师成那厮?也只有他能在官家面前说上话...这事情暂时不要声张,我自有打算。”

    蒋敬点头称是,在他看来,把这件事情说给西门庆听,就几乎等于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他哪里能想到,西门庆比他寻思的要复杂的多。

    这件事情,对于西门庆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哦对了,蒋先生再帮着选个好日子,这家里又要多一张吃饭的嘴了。”

    西门庆这等说法让蒋敬有些无奈,那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二八佳人,要另外换个人新娶小妾,简直就是天天要挂在嘴里、日日搂在怀里、夜夜腻在一起,而在西门庆嘴里简直就平淡的像喝了杯茶。

    蒋敬哪儿知道,从收复威胜城算起,没到三天工夫,西门庆就已经摸上了琼英的香床。

    过程十分顺利,西门庆是什么身份?既是皇城司的勾当官,又是琼英的大恩人,更何况琼英早就认定西门庆便是梦中传授飞石神技的那名年轻将军,又是自己宿命姻缘。

    半推半就之下,西门庆顺顺当当的得手,给自己添了一名小妾。

    从威胜州到汴梁这一路上,西门庆当然是正如蒋敬所想的,整天和琼英腻在一起;二人无话不谈,西门庆自然也没有隐瞒家中已经有几房小妾。

    琼英对这种情况坦然处之,事实上,她在邬府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和仇人同归于尽的打算;也曾动过念头,进宫做个妃子,伺机刺杀田虎。

    当然这一切还没有变成现实,西门庆已经像他在某个故事里说的,架着七彩云朵来救了琼英。

    关于这个故事,西门庆自然是把自己变成高大全的化身,顺便修改了一下故事的结局。

    所以当进入汴梁的时候,琼英是满心期待的等着和几个姐妹见面,而西门庆则想着有几个饿着肚子的母狼等着自己喂食。

    琼英没用一天就融进了这个圈子,因为她发现这个圈子无比欢迎她的到来,和她之前所想的不太一样。

    很快,琼英和雪儿、潘金莲等人姐妹相称,而西门庆也利用众女的饥渴顺利来了一场梦想中的一皇三后。

    虽然累,但是值得啊!

    ...

    ...

    西门庆赶到皇城司的时候,发现有一个非常显著的变化,那就是钱贵从那间四面无窗的屋子里搬出,搬进了那件原先谭稹的大屋子;而武松也在一旁相陪。

    细细看去,钱贵这老人脸上似乎比以前精神了许多,更准确的讲是多了几份活力。

    武松帮忙之下,那些情报和各种文件被分类整理好,整整齐齐的放在旁边一张桌子上。

    “想起你先前说过的,开着门比关着门好。”

    钱贵冲西门庆微微一笑,后者才意识到这点不同:“只要我或者武指挥使在,这门就不关了,办事也方便点。”

    武松跳起来给西门庆行礼:“大哥,你来了。”

    “开门好,空气新鲜些。”西门庆点头道:“我这段日子不在汴梁,二弟多有担待。”

    “岂敢。”武松经过这段时间,已经有几分官场模样,不再是原先那个都头。

    西门庆顺势在桌子对面坐下,闲聊了几句,便进入主题:“钱大人,白英是如何处置的?”

    白英和“田虎”已然在数日前到达汴梁,秘密投入皇城司狱中。

    “白英已经秘密处死,毕竟这是皇城司的污点。”钱贵对西门庆道:“至于那个乙组二十一号...就是那个田虎,会被公开处死,官家有旨意下,明天在市曹碎剐。”

    西门庆点头道:“总该有个交代。谭稹不察,居然让西夏人混进皇城司,而且还做到指挥使,险些酿出大错。”

    “这件事情已经报上去了。”钱贵敲了敲桌子,虽然换了地方,桌子还是那张红木桌子:“估计很快就有结果,谭稹早晚是要去司狱里面呆着的。”

    “白英身份的事情嘉王已经知道了,严令封口。”钱贵顿一顿又道:“其中的缘由你自然知道。”

    西门庆全身放松靠在椅子上,把玩着雷公石,微微点头道:“皇城司的污点就是嘉王的污点,这种事情自然不要泄露出去的好;讨伐田虎成功,皇城司有大功,然而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在有些人口中,皇城司功过相抵,甚至于夸夸而谈,要乘机整顿皇城司。”

    钱贵听了大笑道:“西门大人在官场这才几月功夫,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西门庆道:“可这样一来,谭稹能处理掉,但顺着藤继续往上摸瓜,却不行了。”

    钱贵表示同意。

第四百一十七章 卷入漩涡

    “目前只能忍而不发,等到适当的机会才行。”

    西门庆沉默了一阵,突然道:“梁师成如果一天不失宠,便没有任何机会可言。”

    “看来你真的看得很清楚。”钱贵笑道:“不过只要在适当的时候,说一句适当的话,梁师成便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钱贵话音刚落,门口黑衣察子躬身禀道:“提举大人请西门勾当官去府上说话。”

    西门庆并不惊讶,回道:“我马上便去。”把那两名商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钱贵听得也自己感觉有些稀奇,倒也没放在心上,叫武松安排了数名黑衣察子盯住孙俊明、郑清二人;西门庆告辞而出,便往嘉王府而来。

    待到门口跳下马来,早有下人上来把马牵去喂养,主管出来将西门庆引去偏厅,叫人奉上茶来。

    “西门大人稍待,王爷那里有位客人未走。”

    西门庆微微点头,那主管告辞下去了;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果然是宫内出来的珍品,和寻常不同,清香怡人,令人精神爽快。

    西门庆正寻思些事情,便见有位官员急步而出,身穿绯袍,行到偏厅之际见西门庆立在那里,便略微停留相了一相,紧接着便举步出去了。

    西门庆见此人无礼,暗自恼怒,来人身穿紫袍,腰间佩紫金鱼袋,必然是三品以上大员,约莫不到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秀,长身玉立。

    与常人不同的是,此人眼珠发黄,头发也有些微微发黄,这给西门庆留下深刻印象。

    此人是谁?

    西门庆迅速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他知道的那几位朝廷大员,得出的结果让他吃惊不小。

    此人居然是六贼之一的王黼,自从到了皇城司,西门庆出于好奇,也慢慢找些有关六贼的情报来看,王黼的影身可是在皇城司有存档的,上面有“目睛如金”四字,当时让西门庆还好奇了一阵子。

    咳,不就是黄眼睛么,古人还真是舍得用好词啊。

    不过王黼这厮不是和梁师成走的最近么,几乎把梁师成当成亲爹看,怎么会来嘉王府?

    “嘉王到!”

    门外下人一声通传,让西门庆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嘉王赵楷面带一丝喜气正迈进门来,赶紧行了一礼。

    “有些小事,让你久等了。”

    这十五岁的少年一张口便是老气横秋,让西门庆不免暗自摇头。

    “王爷有客人,下官等一等也不妨的。”西门庆微微一笑:“反正田虎已经被剿灭,也没什么大事等着去做。”

    嘉王赵楷在主座坐了,示意西门庆坐下,笑道:“这种说法本王很是喜欢。这次唤你过来并无它事,林灵素那厮蛊惑父皇,扬道抑佛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没错。”西门庆点头:“正如下官之前说的,信仰自由,像这种做法下官并不赞同。”

    嘉王赵楷笑着摇摇头道:“这话可千万别传到父皇耳朵里面,你可知道林灵素除了大相国寺不敢下手,其他寺院尼庵都被逼得不是改成道观,便是纷纷关门,又或者赶出汴梁;这厮得了父皇旨意,大胆居然将道教其他宗门也要吞并,赶出汴梁。”

    “这种做法长久不了。”西门庆回道:“林灵素这么一搞,便是在道教里面也是树敌不少...王爷的意思是?”

    赵楷沉吟片刻,这才道:“本来他搞他的,本王倒也能忍,不过近日神霄玉清万寿宫竣工,父皇便叫我任神霄玉清万寿宫使...”

    赵楷说到此处,西门庆心下已经了然,嘉王毕竟是少年心性,信奉佛教却被安了个神霄玉清万寿宫使的名头,虽然只不过是个虚职,而且也能看出道君皇帝赵佶对他这个儿子确实是宠爱有加,但在赵楷看来却是极为不爽,颇有一种赵佶要强按牛头喝水的感觉。

    “欲要抑之,必先扬之。”西门庆从容道:“王爷何不欣然接受这神霄玉清万寿宫使的虚职,好让官家放心?更是让林灵素那厮放下戒心,露出尾巴?”

    “欲要抑之,必先扬之。”

    嘉王赵楷把这八个字把口中默默念了几遍,突然笑道:“你这比喻倒是恰当,就要看林灵素那厮什么时候露出尾巴了。”

    “只要当他觉得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时候,便是露出尾巴的时候。”西门庆笑道:“如果官家突然知道,他所宠幸的这个通真达灵先生竟然是个法力低微之辈...”

    嘉王赵楷目中放出光来,看了西门庆道:“原来如此!西门勾当官何时出手?”

    “你放心,只要有人放下戒心,总有出手的机会。”西门庆把玩着雷公石,呵呵笑着转移了话题:“王爷,下官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情?”

    嘉王赵楷毫不犹豫的回道:“西门勾当官但管问来。”

    “方才王爷接见的,可是当今尚书左丞、中书侍郎的王黼王将明?”西门庆也毫不犹豫的抛出问题。

    赵楷却目现犹豫之色:“是又如何?”

    “敢问此人来见王爷,所为何事?”西门庆步步紧逼,抛出第二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赵楷这十五岁的少年似乎感受到西门庆给他的压力,脸上微微变色。

    “你们都退下去罢。”赵楷很快回复了镇定,屏退左右:“把门带上。”

    在西门庆看来,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似乎在衡量着什么,但很快下定了决心。

    “西门勾当官,你真的想知道?”赵楷突然问道:“这件事情本来和你没什么关系的。”

    西门庆微微一笑,拱手道:“下官确实想知道此人前来的目的。”

    “好!”赵楷有些收紧的眉头陡然松开,朗声道:“那我就告诉你,他来是做什么的;但你听过之后,这件事情便和你有关了。”

    西门庆微笑不改:“下官洗耳恭听。”

    “王左丞来的目的,是要劝本王争储。”

    嘉王赵楷一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几个字便把王黼来的目的直接兜底,双目直视西门庆,细查他的反应:“西门勾当,你是本王的下属,这几个月也替皇城司争了不少功劳,本王很是喜欢;这件事情上,本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西门庆暗笑一声,搞来搞去还是争储,虽然这漩涡他自己不愿意踏进去,但也架不住嘉王赵楷拽自己下水。

    当即微微一笑,西门庆道:“王黼此人两面三刀,不值得信任;不管他在王爷面前说什么,王爷最好都不要听。”

    “本王不是问你这个。”嘉王赵楷把脸一板,十五岁的少年硬要装出王者气派来,让西门庆每次见到都偷笑不已:“本王问的是争储这件事情。”

    西门庆心中微微一叹,果然这十五岁的少年已经下了决心,要踏上这条道路。

    “王爷心中也有定案,何必问我?”

    西门庆的回答非常微妙,不提对争储这件事情有什么样的看法,而是借用反问嘉王赵楷。

    嘉王赵楷听了这话,马上追问道:“本王已经下了决心,西门勾当官,你能帮助我么?”

    西门庆暗自苦笑一声,他现在的地位和所处的环境,如果不表态会造成什么恶果,他很清楚。

    他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这年纪正好是叛逆期...相当的棘手啊!

    “王爷下了决心,下官自然是追随到底。”

    西门庆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这种坚决的表态让嘉王赵楷满心欢喜,双手虚虚扶起西门庆道:“本王有西门勾当官这样的奇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王爷客气了。”

    西门庆顺势而起,心中想的却是麻烦大了。

    西夏那边还未平定,辽金还在北面虎视眈眈,眼下最不希望的就是争储这种事情把满朝文武百官的精力都牵扯进去。

    “官家对王爷宠爱有加,王爷并非没有机会。”西门庆坦言道:“但王黼此人视梁师成为父,他提出的任何东西王爷都不要相信。”

    嘉王赵楷微微点头:“西门勾当官提醒的好,此人来此见我,三言两语便要试探本王的用意,还说和太子结怨,愿意为本王对付大哥。”

    “随口卖好谁都能做到,王爷不可不防。梁师成一向向着太子,王爷你是知道的。”西门庆再次提醒道:“王黼此人居心不良,王爷小心。”

    赵楷叹气道:“关键是此人言之有物,本王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西门庆再三追问,嘉王赵楷才开口道:“朱太子妃已经身怀六甲,太医看过,都说是个儿子,这可是我大宋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当朝皇帝得嫡孙的,如果真是嫡孙,大哥地位就又稳固了不少;但王黼却提出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

    西门庆微微惊讶:“这种事情怎么做的手脚?莫非要狸猫换太子...不,狸猫换嫡孙?”

    “这种民间传闻你也信得?”嘉王赵楷笑道:“宫里面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情?”

    西门庆随口一说,这才醒悟过来,狸猫换太子就发生在宋真宗那时候,距今不过百年,嘉王赵楷自然知道些内幕,不像民间传闻,越传越邪乎。

第四百一十八章 算盘响叮当

    “那王黼那厮是怎么说的?”

    “很简单,但也很直接。”嘉王赵楷道:“孩子一生下来,以父皇的脾气,只要有人奏请,便要被封王;而王黼则会顺势打击,提出异议,只能做防御使。”

    名分!

    西门庆突然明白了王黼这个想法,或者说提议是什么了,也难怪赵楷心思活泛起来。

    皇子皇孙,一出世便是大封官职,爵位;虽然都是些虚职,并无半点实权,但名分是有了。

    万事逃不出一个名分。

    道君皇帝这嫡孙一出世,名分便是头等大事,并不是说名分越大越好,而是大到适当,好到适当才行;高了,低了,都会受人非议。

    王黼提出的想法便是利用这个机会,如果名头高了,便可乘机大做文章,密奏提议之人把太子看得过高;毕竟不管是谁做皇帝,最忌讳的便是别人把太子看成高自己一头。

    俗话说的好:老子还没死呢,你就像做皇帝?

    太子和重臣关系太好,本来就是一种罪过。

    通过对嫡皇孙,也就是太子即将出生的儿子进行打击,间接便可以打击到太子。

    这种事情做成了,简直是天衣无缝,只要赵佶点头,旁人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西门庆也不由不佩服王黼此人,虽然还搞不清楚此人到底是真心相助嘉王赵楷争储,还是假意讨好,做个无间道卧底。

    不管如何,能想出这等主意的,必然不是一般人。

    “王黼这个提议很好。”西门庆微微点头:“不过王爷还是要小心,不要让此人打着王爷的旗号,在外败坏王爷名声。”

    赵楷也点点头,这些道理作为皇子根本就不用学,几乎是天生就明白的。

    “本王自会省得,皇城司那边把王黼也盯得紧一些。”

    西门庆道:“这个自然,这本来就是皇城司的职责所在。”

    ...

    ...

    王黼自打在嘉王府上远远看了西门庆一眼,回到府上心情还未能平复;外面早有传言皇城司的西门勾当官是如何精明的人物,王黼在那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上去搭腔。

    现在想来,似乎有些做错了。

    西门庆是嘉王赵楷眼前的红人,自己向嘉王表明“心迹”,并着实提了个对方无法拒绝的提议;但自己出来遇上西门庆却没有上前说话,似乎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早知道上前问个好也行啊。”王黼有些懊恼。

    正和西门庆猜测的一般,王黼并不是真心实意的帮助嘉王赵楷,而是受梁师成所托,去试探嘉王一把的。

    王黼想来想去,还是叫人打开院中一扇隐秘门户,自己悄悄走进去;门后面便连通着梁师成家的院子;自从去年把门下侍郎许将赶走,王黼便堂而皇之的搬进了梁师成左边的院子里。

    一旦搬进来,便命人在院子里凿开了这个门户,这样王黼便和梁师成两家相通,可以随时商议事情;事实上,王黼已经把梁师成看成自己升迁的金大腿,称为“恩府先生”,就差抱着大腿喊“父亲”了。

    梁师成也非常看重王黼,经常给他出主意讨官家的欢心;毕竟梁师成久在道君皇帝身边,脾气秉性比那些个皇子了解的还要深,出言指点王黼,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王黼从院门过来,梁师成马上屏退左右,关上门窗,低声问道:“事情如何了?”

    “嘉王那边看来没什么问题,毕竟这提议就算变成事实,旁人也无法断定和他有关。”王黼回道:“不过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嘉王确有争储的意思。”

    梁师成嘿嘿笑道:“不过大了十多个月,便是太子;就算老夫是嘉王,也不甘心,更何况嘉王深受官家宠爱,官家叫他做提举皇城司,难道就没有几分废长立幼的想法?”

    “恩府先生所见甚明!”王黼做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样子:“不过自古长幼有序,莫要说十多个月,便是相差一个时辰,也做不得太子。”

    梁师成点头笑道:“嘉王只道是你去助他,却不知道我们确是要借用这次机会打击蔡京!”

    顿一顿梁师成目光扫过来:“只要官家把蔡京罢相,你便是一个候选...你可明白?”

    王黼喜得连骨头都轻了二两,急忙谢过梁师成成全。

    “好了,在这个嫡皇孙出世之前,你可要加把力,努力讨官家欢心。”梁师成呵呵笑道:“不过这一点老夫也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梁师成起身去后面打开柜子,捧出个一尺见方的精致木盒,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

    王黼心头乱跳,盒盖上仙鹤显然是名家手笔,栩栩如生,口中衔个偌大的灵芝。

    “打开罢。”梁师成轻轻道。

    王黼用极为轻柔的动作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支品相完美的灵芝:有盖有柄,通体紫色,色泽透亮,乃是一支难得一见的紫芝。

    “千年的。”梁师成提醒道:“此物乃是高太尉献给老夫的,今日便转赠于你。”

    千年紫芝!

    王黼欣喜若狂,要知道道君皇帝赵佶常年在举国上下寻找类似的祥瑞之物...这东西如果献上去,换到的圣宠不可估量。

    但很快,王黼用余光发现梁师成正在一旁冷冷的观察着自己,顿时从心里打了个寒颤。

    “这千年紫芝实在过于贵重,应该由恩府先生亲自献给官家!”

    王黼迅速的把盖子合上,好让自己目光能从那千年紫芝上移开,做出一副感激涕零但不敢接受的样子,深深低下了头。

    直到梁师成脸上出现一丝满意的笑容,王黼才暗中松了口气,慢慢抬起头。

    “老夫已经在官家身边多年,献上此物不过是锦上添花。”梁师成笑道:“若是交予将明来呈献,好处更大!可不要忘记一定要在献给官家的同时编造一个很好的故事!”

    “恩府先生教诲,将明铭记于心!”

    王黼知道梁师成所指,乃是让自己捏造出一个符合官家心思的故事,在得到这千年紫芝的过程中...最好能出现一两位仙人。

    只有把祥瑞之物和仙人关联起来,才能更打动道君皇帝。

    关于这一点,对于王黼来说,并不是难题;念头转得几转,便已经有了几个故事的初步腹案,只等细细选出一个,到时候连同紫芝一并献上去。

    “将明还有一事,请恩府先生斟酌。”

    梁师成似乎非常高兴,袖子一抖:“将明有何事,不妨直言。”

    王黼便把在嘉王府上遇到西门庆的事情说了。

    梁师成的反应则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此人甚是狡诈!在皇城司数月便混了个勾当官,本来想着让他做监军,借着田虎之手除去此人;没想到高太尉不争气,十万大军溃逃,反而让西门庆捞了个机会,为皇城司挣得偌大的功劳;就连谭稹也被下狱,老夫也不能过问!”

    王黼心惊肉跳,谭稹是谁他可是一清二楚,那是梁师成安插在皇城司的一颗钉子,如今却被西门庆连根拔起,怎叫梁师成不肉疼?

    皇城司西门庆和钱贵两名勾当官铁板一块,梁师成想要再钉个钉子进去,那是千难万难;不得不说,皇城司已经成了梁师成最害怕的机构。

    道理很简单,皇城司对官家直接负责,而且还有嘉王赵楷做着提举皇城司。

    不用梁师成细想,自己已经被皇城司“重点关照”了,但只要自己一日圣宠还在,便没有人敢胆大包天动自己。

    这也是梁师成为什么要王黼出面,试探嘉王赵楷的原因。

    打击了嘉王赵楷,便打击了皇城司;因为嘉王赵楷一旦失宠,皇城司便会重新成为一个普通的机构,对梁师成等人再也造不成威胁。

    但现在田虎被西门庆率军剿灭,皇城司的声誉有如一飞冲天,这当头梁师成要是正面打击嘉王赵楷,那简直就是打到道君皇帝赵佶的脸上;只有给嘉王赵楷送去一个“好帮手”,梁师成才能有机会。

    于此同时,梁师成还可以顺便打击蔡京,因为他知道,只要这个嫡皇孙一出世,蔡京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奏请官家封王。

    梁师成可谓算盘打得叮当响,但他却看低了西门庆,虽然西门庆屡次坏了他的好事,但在梁师成眼中,西门庆和嘉王赵楷比起来,不过是个次要人物。

    “此人虽然张扬,但不过是嘉王的爪牙。”梁师成平静了一些:“只要打击了嘉王,去掉提举皇城司的实职,西门庆不过是躲在阴影中的一条狗,断然不敢向我们张牙舞爪。”

    “恩府先生说得好!”王黼两眼放光:“只要那件事情做出来,嘉王肯定相信我,将明肯定会慢慢将西门庆这厮排挤出嘉王的视线!”

    梁师成眯起两只眼睛,满意的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告辞了梁师成回到自己府上,王黼还为之兴奋不已,兴冲冲来到后院小楼,这里住的他最心爱的小妾,是从徽猷阁待制邓之纲手中抢来。

    为了这个小妾,王黼把不肯听话的邓之纲贬去了岭南。

    那美人一身皮肉异于常人,让王黼第一次见到就惊为天人。抢进府来之后自然是夜夜箫歌,不肯离开半分。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三千贯 狮子大开口

    就在王黼哼着小曲往小楼走的时候,后面管家急忙忙赶上来禀道:“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王黼欲火焚心,哪儿顾得上那么多,呵斥道:“混账东西!没看见老爷要办正事么!什么人?让他候着!”

    管家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十月的天气脑袋上还挂着汗珠实在不易:“来人献上三千贯,就为见老爷一面!”

    “多少?你再多一遍!”王黼闻言立即停下脚步,满腔的欲火顿时被这个消息给浇灭了。

    “三千贯!”

    管家生怕王黼听不清楚,比划出三个手指头。

    三千贯!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美人就在小楼里呆着,也飞不掉,和三千贯比起来,还是三千贯比较重要些。

    “来的是什么人?”王黼问道。

    管家顺势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这才放下袖子回道:“是两个衣着光鲜的商人,陪着一个又瘦又小的人,服饰样子很古怪。”

    “你去把人引去书房,我马上就去。”

    得了王黼指令,管家急忙一溜烟的跑了回去,一路上把袖子里快要掂出来的交子往回塞了塞。

    那可是两张一百贯的交子,若非如此,管家也不可能这么卖命,生生截住就要去寻欢的王黼。

    王黼寻思了一会儿,慢慢往书房走去,来人目的不明,但出手如此大方,想必是有所诉求;待行到书房时,便见里面三个人跳起来向他行礼,王黼忍不住笑了。

    什么服饰古怪,又瘦又小?

    那两人商人打扮的自然不用说,身上的服饰一看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一套行头没有五六十贯可下不来;而中间那个虽然是瘦了点矮了点,但服饰却有一股异国风情,料子也是上等;十月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来人还十分不怕冷的穿着一双两齿方头木屐,跳起来行礼时发出两声清脆的响声。

    木屐这种东西其实在隋唐的时候都有,不过到了宋朝便少见有人穿了,像这种穿着招摇过市的更加是绝无仅有,以王黼的见识马上猜测来这是一个东瀛人。

    果不其然,此人行礼之时,口中发出一串难以理解的语言。

    “王左丞在上,东瀛使节藤原吉太郎有礼了。”左边那个岁数大点的商人替为传译道:“小人孙俊明...”

    “小人郑清。”右边那个商人接口道:“见过王左丞。”

    王黼微微点头算作回应,心下顿时泛起了嘀咕。

    本朝和东瀛除了商业往来,早就没了使节来往;上次有个成寻和尚来的时候,还是熙宁五年,距今已经四十多年,比王黼自己岁数还大上几年,而且成寻也是私人来访,算不上使节。

    “使节来了,为什么不去馆驿?”四人坐下,王黼话刚出口便觉出自己的问题来,改口道:“既然是东瀛使节,可有国书?”

    问题在于,汴梁根本就没有给东瀛使节准备的馆驿!

    宋朝相当大气,来朝的使节都有固定居所可下榻,高丽在梁门外安州巷同文馆,回纥、于阗在礼宾院,三佛齐、真腊、大理、大食等诸蕃国在瞻云馆或怀远驿;就连作为政治宿敌的也有固定居所,辽使在都亭驿,西夏在都亭西驿,只是有严格的包围和保密制度。

    可东瀛断了来往,几十年来并无像样使节来朝,所以根本就没有对应的馆驿。

    孙俊明叽里咕噜了一阵之后,那藤原吉太郎面现焦虑之色,也叽里咕噜了一通。

    紧接着孙俊明把手一摊:“左丞大人,问题就在这儿。藤原使节来的时候遇上海难,勉强逃得性命,贡品船也沉入大海,更不用说国书了;幸好我兄弟二人船只路过,把藤原使节救起,送来汴梁;不怕你笑话,就连这身衣服也是在明州买的。”

    “那如何能证明他的身份?”王黼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这些年假冒使节的还少么?”

    王黼说的也是事实,每年总有几起东瀛商人冒充使节的,但每每被人识破。

    “有的有的。”孙俊明急忙冲旁边郑清打了个脸色,后者从袖子里摸出一物,呈给王黼。

    “虽然贡品都沉入大海,打捞不得,但幸好藤原使节身上还有份礼单。”

    “礼单?你在跟我开玩笑?”

    王黼冷哼一声,接过来顺手打开那个明显泡过水的礼单,马上换了口气:“这个...”

    礼单夹着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先前许下的三千贯,王黼毫无烟火气的让那几张交子滑入袖中,这才细细看那礼单上的内容。

    东瀛虽然语言不同,但国书往来还都是用汉字的。

    色缎一千匹,水银两万两,纸扇若干...

    “如果这份礼单是真的话,东瀛国主还真是下了点本钱。”王黼眯起了眼睛思索:“不过这三千贯来的却是不明不白...”

    便在这时,那孙俊明开口道:“失落了国书,藤原使节也无法回去交差,我兄弟二人热心,愿出些钱财,买条路子让藤原使节见了官家,若有回礼、牒文,便可返回东瀛。”

    “所以你们就出了这三千贯?”王黼合起礼单往桌上一丢,似笑非笑:“无奸不商...商人说谎,倒也不算稀奇,反正这东瀛人也听不懂官话,你们两个就说说打算罢。”

    王黼此言一出,孙俊明和郑清对个眼色,脸上也没有尴尬神色,拱手道:“左丞大人所见甚明,无利不起早,我兄弟二人花着大价钱,自然是要求个回报的;听说大人和宫里梁公公交情非浅,安排藤原使节拜见官家肯定也不在话下...”

    “废话少说。”王黼冷冷打断了孙俊明的长篇大论:“你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打算?商人就是商人...说说罢,等弄到了回礼,准备留几成给我?”

    孙俊明和郑清二人想必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这会儿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三成。”

    “六成,少一点都不行。”王黼黄眼珠一翻,狮子大开口道:“官家看到这份礼单,必然是数倍回礼,才能显得大国风范。本官再帮你们一把,回礼就更多了。”

    说完王黼加上一句:“没有本官这条路,你们可是进不去宫门的。”

    “大人让小人和使节商议一下。”

    孙俊明显得有些为难,得到王黼同意之后,冲着藤原吉太郎又是叽里咕噜了一阵;那藤原吉太郎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迟疑的摇摇头。

    旁边郑清也加入说服的队伍,左右夹击之下,藤原吉太郎总算点头认同了此事。

    “事情便按大人的意思,六成。”孙俊明答复道:“只是不知何时能有消息?”

    “多则半月,少则十日。”王黼微微一笑:“汴梁繁华,可让使节游览一番,也算没白来一趟。有消息本官会让下人通知你们的。”

    孙俊明拱手道:“谢过大人,藤原使节暂时下榻在熙熙楼...”

    “那可是个好地方。”王黼客气了一句,便端起茶杯来:“来人,送客!”

    孙俊明等三人纷纷行礼,告辞出去;王黼在心中盘算一阵,那六成回礼在明州出手,少说也是三万贯到手...

    不过是找梁师成买个面子,这买卖...划算!

    这个藤原使节么,管他是真是假!

    王黼放下茶杯,背着双手又哼起了小曲,往后面走去;已经到手的三千贯和即将到手的三万贯让他感觉异常兴奋,不好好和美人来一场盘肠大战那可真对不起这兴奋劲了...

    小楼屋门打开,美人早已沐浴香汤,只等着王黼来了。

    ...

    ...

    “哥哥,成了!东瀛使节...嘿嘿。”

    刚出王黼府邸大门,郑清就抑制不住高兴,简直要就地翻几个跟头。

    “这是什么所在,噤声!”孙俊明一拉郑清袖子,低声道:“三千贯总算买了条路子,接下来还要看藤吉郎的表现了...当官的就是狠,六成啊...”

    “总好过什么都没有。”郑清同样低声回道:“那六成回礼多半是要在明州出手...找人压低价钱,直接给收了,里外里还能弄一笔。”

    孙俊明点点头,二人拉着藤吉郎上了轿子,往熙熙楼而去。

    三人刚一走,旁边墙角转过一人,却是个挑着担子卖熟食的,把担子撂在街尾,高声叫卖起来;旁边有两个靠着晒太阳的帮闲默不作声的跟着轿子去了。

    等西门庆回家的时候,情报已经送到了案头之上。

    “东瀛使节?”西门庆看了摇摇头大笑不已:“这两个鸟人也自是胆大,从哪儿找来个东瀛人,便说是使节?找王黼...是想托王黼找梁师成那老货,让官家接见?”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武松也从皇城司回来,听见书房传来的笑声便推门进来。

    西门庆把情报丢给武松,武松扫了一眼道:“这事已经听察子说了,三千贯买个路子,还要分六成给王黼,这买卖做得...那个东瀛使节不用说,自然是假的。”

    “就算是假的,探探底也好。”西门庆沉吟道:“更何况这件事情有可利用之处...”

    “你去把菊子姑娘找来,她不是东瀛人么?”西门庆脸上呈现笑意:“正好去探个底。”

第四百二十章 无比温柔

    汴梁的繁华只有到了晚上才能最直接的体现在游人的面前,马行街更加是热闹非凡。

    眼看计划成功一半的孙俊明和郑清自然不能放过这种机会,掌灯时分就跑去马行街了,留下藤吉郎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呆在熙熙楼客房里面。

    在王黼面前,藤吉郎是东瀛使节藤原藤吉郎,而回到熙熙楼,藤吉郎虽然依然是衣服光鲜,但在孙俊明和郑清眼中还是那个搬货的东瀛奴仆,哪有可能和他们共处一室?

    藤吉郎身上只有可怜巴巴的几个铜板,熙熙楼的消费可不是乡下旅馆,几文钱便能对付一晚;孙俊明走的时候连晚饭也没有给他买,在他眼中,藤吉郎这种下人一天一顿饭也就够了。

    中午不是已经吃过了么,晚上就直接免了吧!

    藤吉郎语言不通,只好比划着要了壶热水,饿了就喝上一杯,幸好熙熙楼里的客房条件不错,柔软的被褥,精致的摆设,对于藤吉郎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安慰。

    在熙熙楼伙计眼中,藤吉郎不过是个古怪的东瀛商人,自从藤吉郎要了那壶热水,私底下已经有好几个伙计把藤吉郎唤作“铁公鸡”了。

    “这东瀛商人也太抠门了,哪有到了汴梁晚上不出去的?”

    “就是,无论哪国商人,到了汴梁都是大把大把花钱,这种繁华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衣服穿得倒挺贵,也不知道是不是袖了几个炊饼躲在房间里面啃,怪不得要水喝!”

    几个伙计的嘀嘀咕咕被熙熙楼刘掌柜听了个分明,忍不住摇摇头吩咐道。

    “好歹也是个商人,你们让后厨炒两个小菜给送过去罢。”

    “掌柜的就是大方。”掌柜请客,伙计的也没话说,躬身去了:“只怕这东瀛人不像咱们宋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他们不懂,掌柜的好心,为了吃不饱的白眼狼了。”

    刘掌柜只当没听见伙计的牢骚话,坐下来捧着个茶杯沉默不语;后厨动作极快,没到片刻功夫便已经弄了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加上一碗米饭,伙计用木盘端了过来让刘掌柜过目。

    “这有什么好看的,端过去就是了。”

    刘掌柜皱着眉头挥挥手,连声催促伙计给端去给那东瀛商人。

    伙计端起木盘正要转身离开,胳膊却被一只好看的手给抓住了。

    与此同时,一个非常温柔的声音响起:“且慢。”

    在刘掌柜和伙计们惊讶的目光中,店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这女子个子不高,身材也很一般,但衣服非常得体,一脸的温柔足够让石头融化掉。

    不但如此,身上还很香,不是那种刺鼻霸道的香,而是同样温柔。

    至少那伙计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这么温柔的女子抓住,香味随着那女子的说话吹向自己后脖颈,觉得上半身就差点被融化了,手一松,那木盘便直直往下坠去。

    有伙计发出了惊呼,但下一刻,那木盘已经被一双温柔的手稳稳的借助了。

    “让奴家送过去罢。”那女子温柔的一笑,仿佛吹出了一阵春风。

    刘掌柜疑惑道:“姑娘是...?”

    那女子用左手稳稳托住木盘,右手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块黄橙橙的腰牌来。

    “掌柜的可认识这块腰牌?”

    “皇城司!”

    刘掌柜自然认得这种腰牌,准确的讲,这块腰牌。

    上一次这块腰牌在熙熙楼出现的时候,主人便是当时还是指挥使,如今几个月过去,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西门勾当官。

    更不用说没有西门勾当官,田虎便没有这么快被剿灭;其经过已经被有些说书人编成了故事,街头巷尾无不都在热议此事。

    “西门大人有何吩咐?”刘掌柜再也坐不住了,肃然起身,向那面腰牌行礼。

    “奴家被西门大人派来公干。”那女子收起腰牌:“这饭菜便由奴家送过去就是...你们该干啥还是干啥...”

    未等刘掌柜起身,那女子已经单手托着木盘,一股风的往后面去了。

    有眼尖伙计发现,木盘在那女子手中稳如泰山,便是连菜汤都不曾洒出半分,不由惊叹那女子的功夫了得。

    藤吉郎已经把那壶热水喝了一般,肚子依然叫个不停,干脆在床上躺了下来。

    “睡一觉,就不会觉得饿了。”

    藤吉郎安慰自己,在船上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更不用说第二天清早起来还要饿着肚子清洁甲板。

    就在藤吉郎数着自己肋骨,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两下不紧不慢的叩门声,藤吉郎不通音律,但也觉得非常好听。

    几乎没有考虑,藤吉郎一骨碌翻身下床,打开了屋门...

    啊,女人!漂亮的年轻女人!

    藤吉郎目光顿时错乱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看,只好低下头去,才注意到那女人手中还有一个木盘。

    食物!

    藤吉郎觉得腹中一股饥饿的感觉好像野火一般,烧遍了全身。

    来人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藤吉郎,但此时藤吉郎却非常合时宜的发出一阵腹鸣之声,让来人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饿了?食物是给你准备的,拿去罢。”

    说完那年轻女子把木盘往藤吉郎手中一塞。

    藤吉郎咽了口唾沫,口中下意识的用东瀛话表示由衷的感谢。

    但很快,饥饿的藤吉郎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在船上打着杂工的藤吉郎也就是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汉语,但他现在却能完全理解那年轻女子的意思。

    因为那年轻女子说的居然是东瀛话!

    吃惊之下,藤吉郎险些没把手中木盘打翻,那年轻女子用非常灵活的动作稳住了木盘,顺便挤进屋子,把门给关上了。

    “我叫菊子。”

    菊子温柔的一笑,让藤吉郎想起来故乡的母亲。

    那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口粮,活生生饿死的母亲!

    “小的...是...藤吉郎。”

    藤吉郎手忙脚乱的把木盘放在旁边桌子上,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

    “藤吉郎?不是藤原吉太郎么?”菊子虽然穿着汉服,但还是举起袖子捂嘴轻轻一笑,让藤吉郎发自内心的呻吟了一声。

    “小人不过是个搬货的,怎么可能有姓氏?”

    在菊子目光的无言鼓励之下,藤吉郎说话越来越流利,几乎忘记了饥饿。

    没错,在东瀛,只有贵族才会有姓氏,藤原氏,平氏,源氏...几乎所有的东瀛贵族都是这些姓氏,非贵族连姓氏都没有,只有一个贱名。

    在东瀛贵族眼中,这些贱民只要有一个贱名便足以区分开来,呼来喝去的。

    当然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历代天皇,因为天皇独一无二,所以干脆也不需要姓氏,只要有名号就行了。

    事实上,只有到了明治维新之后,天皇下令所有人都要有一个姓氏,这才普及开来,当然很多人为了面子纷纷在自己贱名前面加上往日赫赫有名的贵族姓氏,也有很多胡乱起的姓氏足以让人笑掉大牙。

    “藤吉郎,你不是商人,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来汴梁做什么?”菊子的声音非常温柔,但似乎有一种不可拒绝的力度,让藤吉郎无法拒绝回答。

    “小人不是商人,而是被主人下令伪装成什么使节,来汴梁见什么官家?”藤吉郎一脸迷糊的样子:“小人连汉语都说不好的,有事都是主人假装传译。”

    藤吉郎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要是让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孙俊明和郑清听到,十有**会吐血三升。

    不仅如此,藤吉郎“交代”完毕之后还来了一句:“小人都是被逼假装使节的,不如主人就要把小人丢下海喂鱼...菊子小姐,你带小人走罢!”

    藤吉郎言辞恳切,最后干脆跪了下来磕头。

    “藤吉郎,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菊子扶起藤吉郎:“不过这情况我要向汇报给主人听,才能做出决定;在我家主人没有同意之前,我是不能带你走的。”

    藤吉郎垂头丧气道:“你家主人又是何人?”

    面对藤吉郎的询问,菊子只是微微一笑:“很快你就知道的,在此之前孙俊明和郑清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好了。”

    “你放心,我家主人会救你出火坑的。”菊子接着安慰道:“不过在此之前,藤吉郎你千万不可透露半点风声,尤其不能说出我和你的这次交谈。”

    藤吉郎默默点头,菊子又是微微一笑,身子一转,已然开了门远远的去了;藤吉郎赶上两步,菊子的身影已经消失。

    藤吉郎回到屋子的时候,这才发现桌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串铜钱,黄橙橙的令人心喜。

    “足钱!”

    藤吉郎虽然是个搬货的,但眼光也自不差,心中砰砰乱跳起来;平常市面流通,一贯铜钱不过七百文上下,这一贯足钱可是实打实的一千枚铜钱。

    这铜钱品质极高,若是回到东瀛,便可换的几倍的劣质铜钱。

    藤吉郎迅速找个布袋子把铜钱收了起来,围在腰上,这已经成为他自己的第一笔财富,自然要好好保管;在默默感谢了菊子和她不知名的主人赏赐之后,藤吉郎又狠狠的扑向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

    一定要填饱肚子!一定要活下去!

    藤吉郎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自己说。

第四百二十一章 磨人的小妖精

    “果然如同我所料的一般。”

    西门庆听完菊子回报,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这是个好机会...也许很快,我便要去东瀛走上一遭了。”

    “是,主人。”菊子眼中似乎露出一些渴望,但西门庆没有主动表示,菊子还是那般的无比温柔,把内心的渴望藏在心里。

    这一点,西门庆看得很清楚,他叫住准备退下的菊子,开口道:“你来这里也有几年了吧?”

    “从登船算起,已经两年多了。”菊子低头回道。

    “我去东瀛似乎还需要一个向导...翻译也得要一个。”西门庆微微一笑:“你准备准备,说不定很快就要会故土看看了。”

    “主人,是真的吗?”

    菊子突然抬起头,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问道,那语气虽然依旧温柔,但西门庆可以听出其中的几分急躁。

    “当然是真的。”西门庆同样真诚的回道,虽然当初把菊子从清河县百花楼弄出来是为了留住安道全,但在西门庆眼里,菊子也是一个人。

    “你这那边还有亲友么?”

    西门庆的问话让菊子重新低下头:“菊子出来的那个地方乱的很,父母早没啦。”

    西门庆没有问下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菊子一眼。

    “可菊子要和主人去的话,神医谁来照顾?”

    菊子想起安道全来,二人一直以来的感情很好,突然有机会踏上故土,菊子又害怕自己远行,无法照顾安道全。

    西门庆呵呵一笑:“安神医自然也是要去的,如果有个水土不服、头疼脑热的,也少不了他。”

    菊子听这话,深深向西门庆行了一礼。

    “行了,你先下去吧。”西门庆点头示意:“我有些事情好好好想上一想。”

    菊子屁股向后,毕恭毕敬的慢慢退了出去;但西门庆可以看出在她转身之后,脚步是欢快的。

    “这倒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不可放过啊。”西门庆暗忖:“那两个商人要用藤吉郎冒充东瀛使者,欺骗官家,为的就是几船回礼,虽然被王黼狠狠宰了一笔,但这本身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何不将计就计...”

    西门庆正寻思间,书房外面走进来雪儿和花月容,笑嘻嘻道:“老爷,你要去东瀛?雪儿也要去?”

    花月容嘟起嘴,卖的一手好萌:“老爷,我也要去。”

    西门庆大感头疼,雪儿倒也罢了,这花月容几个月不见,已经渐渐出落成一个小美人,简直就是人见人爱;东瀛那边现在是个什么形势,西门庆也拿不准,要把雪儿和花月容都带去,只怕是照顾不来。

    “雪儿,别胡闹。”西门庆把脸一板:“谁告诉你我要去东瀛的?”

    不过西门庆的装腔作势显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花月容直接上来拉着西门庆袖子摇啊摇,而雪儿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直接下手来给西门庆揉脸。

    “嘻嘻,是菊子姐姐告诉我的。”雪儿一边用力揉着,一边笑道:“老爷还是不要摆出一副官威来,容易长皱纹不说,也骗不过雪儿,老爷肯定会带雪儿去是不是?”

    不用说,菊子肯定是被雪儿逼得不行,才松口告诉的;也难怪,西门庆吩咐菊子出去办事,全都落在雪儿和花月容眼中,又能瞒过谁去?

    “东瀛那地方还未开化!都吃生肉!”西门庆好不容易从二女的“魔爪”中逃出,抖了抖袖子吓唬二女道:“老爷这次可不是去玩的,要去办一件大事!”

    花月容显然被西门庆唬住了,呆在一旁,而雪儿则不以为然的一挥手:“吃生肉怎么了?咱们吹雪楼的三珍脍不就是生的?”

    西门庆哭笑不得,也知道雪儿这小妖精能赤脚上刀山,脱衣下火海,要给个梯子说能上天,雪儿决定第一个撸起袖子往上爬;西门庆想来想去只好道:“这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到时候再说...这件事情你们知道了也就算了,可别到处说去...走漏了风声,可就成不了事了。”

    “说了半天,还不是想我们不告诉金莲姐姐?”雪儿这个小妖精一脸鄙视的样子,用手托了下巴装作思考的样子:“不过老爷你放着新过门的小妾不管,反而要出远门...英妹子肯答应么?”

    英妹子是雪儿给琼英起的,当然琼英也没什么反驳的机会,反正叫着挺顺嘴的,就这么叫开了;当然,花月容还的管琼英叫英姐姐。

    “这几个里面,就你这个小妖精最会磨人!”西门庆假意呵斥道:“月容,你可不要学坏了!”

    花月容唬了一跳,马上被雪儿搂住了护在身后;雪儿啐一口道:“假没正经的,我什么时候磨你了?上回还不是金莲姐姐和英妹子在你身上磨的最多?反而是我给你们服侍来着?”

    西门庆哈哈大笑:“你个小妖精!老爷说不过你,等到时候和你多磨磨就是了。”

    西门庆和雪儿这荤段子一开便是无边无际无节操,花月容似懂非懂的红了脸,早躲到书房外面去了。

    “走!吃饭去!”西门庆精神抖擞:“六娘还没回来,一会儿先和你磨一磨好了。”

    “你倒是能放得下英妹子?”

    雪儿洞若观火,但身子却一扭,早拉着花月容先行一步:“说话算话,不许抵赖!”

    西门庆大笑着跟了上去:“看老爷整不死你个小妖精!”

    ...

    ...

    第二日清晨起来,西门庆便接到钱贵转述的官家诏令。

    “午时把田虎等反贼推到市曹,千刀万剐!由皇城司出一官员监斩!”

    做监斩官当然是官家对于西门庆扭转颓势,一举剿灭田虎十分满意,而给皇城司的莫大荣耀。

    钱贵的意思,自然是要西门庆做这监斩官;但在西门庆看来,坐在上面看着把一个人割上一千刀,一是无趣,二则时间过长。

    从他前世了解到的历史,有的剐刑甚至于接连两天,才堪堪把一千刀割完,中间还要喝人参汤吊命;若是侩子手手艺潮点,上来就把人给弄死了,那还是大罪一条,弄不好还的被砍头。

    再说真正的田虎早就被西门庆挫骨扬灰,琼英大仇已报;即将被千刀万剐的不过是个山寨货,琼英也不会感兴趣。

    思来想去,西门庆倒是想起一人来能做这监斩官。

    那马指挥使虽然经常在外面跑来跑去为皇城司办事,但最近几天还真是在汴梁。

    此人最得钱贵信任,也明里暗里帮了西门庆不少忙,顺便买个人情也不过。

    西门庆叫书童儿磨墨,自己亲自动手,酝酿了半天,才用吹雪体写就一个“马”字,算是回信叫来的黑衣察子送回皇城司。

    书童儿见自家老爷就写了一个字,倒是暗中松了一口气,要是老爷兴起,写上半张纸,只怕书童儿就备不住要冲出书房找地方呕吐了。

    钱贵收到回信后展开一观,已然明白西门庆的意思,便叫人找来马指挥使,把事情说了。

    马指挥使不无惊讶,但把事情推来推去总归是不好,当即应了下来。

    “皇城司事务繁重,你当完这差事,就先不要离开汴梁了。”钱贵叹道:“我岁数大了...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撑几天,有些事情也该你接受了。”

    钱贵的言下之意竟然隐隐有让马指挥使接班的意思,马指挥使听了并不迟疑:“卑职先前在宫里面久了,喜欢去四处走走,大人一向多有成全;既然大人有吩咐,卑职力所能及的,当仁不让。”

    “好好好!”钱贵连连点头:“你下去准备准备,午时监斩。”

    马指挥使行礼退下,钱贵这在皇城司呆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发出一声叹息,转头对一旁武松道:“你看马指挥使这人如何?”

    武松想了想道:“马指挥使是个有担当的人,知进退,懂分寸。”

    钱贵满意的点点头:“我老了,皇城司以后是你们的天下,可要通力协作,给皇城司争光,给嘉王争光。”

    武松看着略显疲态的老人,并没有说太多,心中不知为何想起秦飞来,老人这个位置秦飞已然盼望了很久...但最终这个位置却即将留给一直无欲无求的马指挥使。

    想到这里,武松不免轻轻叹息一声。

    钱贵这个老人敏锐的猜测出武松心中所想,呵呵笑着,似乎说着无关的话:“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无常,如果把一样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么这样东西多半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要;当你在追逐这样东西的时候,把实际上最重要的却忽略了。”

    武松叹道:“钱大人放心,皇城司肯定会越来越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我很放心。”老人开心的笑了:“都我这把年纪了...应该不能算急流勇退了罢?”

    是日,“田虎”和一干反贼于市曹字汴梁民众围观之下,或被凌迟处死,或被砍头、腰斩。

    没过几天,钱贵便辞去了勾当官一职,回家颐养天年。

    嘉王赵楷下令,由马指挥使补了钱贵的位置;而武松也从代理变成正职,坐上了谭稹的位置;再加上西门庆,皇城司依旧是三驾马车,但这一次,这三个勾当官是往一个方向共同使力,让皇城司这个有些老旧的马车重新飞驰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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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相公西门庆介绍:
一个医科大学生穿越到了风骚的西门庆身上,于是西门庆更加风骚了。风流相公西门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风流相公西门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风流相公西门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