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虚伪后的真诚更动人
第九十八章虚伪后的真诚更动人
发生在遥远的时间里的那场“辽阳之战”是戚家军最后的绝唱……
尽管那场战役距离云昭生活的现在,才过了十年而已。
已经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九千猛士在前无坚城,后无援军的旷野里与最凶猛的敌人鏖战了一场。
戚金临死前呐喊的那句“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尽管在辽阳城外回荡了许久,终究被风吹散了。
他们战死了,而敌军却没有死光,所以,按照人们对战争一贯的认知,这场仗,戚金,陈策,童仲揆,他们都是失败者!
朝廷的新皇帝痴迷于木匠活,他理解不了太高深的东西,他对斧凿的喜爱超过了对猛士的尊敬,所以那些将士们白白的曝尸荒野。
“福伯,你这时候可能需要一点酒!”
云昭抱着一个古朴的酒坛子放在云福的桌案上,有些猥琐,像是一个干了坏事的孩子。
“你还要问什么?”
“为何是天启元年?”
“因为那一年戚家军剩余的几十个人又回到战场上,直到战死。”
“为何是云氏?”
“因为云石连是唯一一个愿意掩埋石门寨死亡将士尸体的人,他既然已经保存了将士们遗留下来的一些刀剑,再保留一些没有来得及送去辽阳的武器,也应该没有问题。”
“福伯是戚家军?我是说真正的戚家军?”
“正是,万历二十三年,石门寨惨事发生的时候,那年我正好十八岁,由于军中缺粮,就去你祖父军中借粮,总兵王宝点将之时,我原本要出去,被你祖父拦住,称我是他军中的百人将,让我逃过一劫。
云昭,你如果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这是我欠你云氏的,想要武库中的武器,还是那句话,拿建奴,鞑子,倭寇的人头来换!”
云昭笑道:“你是我的亲人,我可能会惩罚你,会哄骗你,会讹诈你,唯独不会杀你,哪怕你对不起我,我也不会杀你,最多撵走了事。”
云福瞅了云昭一眼,继续低着头道:“这不像你平日里的做派。”
云昭撇撇嘴道:“杀亲人只会让我感到痛苦,我干嘛要杀他?这世上有的是可以杀,该杀的人。
另外,我讨厌杀自己人,因为这是最无能的一种表现。“
“你今天还逼迫云虎去杀“赛伯当”,这对云虎来说,比杀他好不到那里去。”
云昭抱拳道:“作为虎叔的侄儿,我这样做确实让虎叔难做了,可我现在是云氏的族长,既然是族长,我就不会只考虑虎叔一个人的想法,我需要更多的考虑云氏一族的将来。
按照我们目前的形势,粮食依旧是不够的,依附在云氏周边的人也是不够的,所以,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我们要粮食,我们要人。
“赛伯当”已经成了云氏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也是云氏前进道路上的臂助,只是,这种臂助只有在他死掉之后才能发挥作用,这两途都没有允许”赛伯当“活下去的道理。
所以呢,他必须死!”
“那是你虎叔的喝过血酒的兄弟。”
“云氏以后会慢慢摈弃一些土匪做派,我们要逐渐向正规军转变。
所谓军令已下,不可违抗!
以后这种事情会层出不穷的,虎叔交游广阔,难免会遇到一些亲朋故旧,早点断绝,比事到临头才知道要好。”
云福点点头道:“这话有道理,军令就是军令,没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一次你真的要去少华山?”
云昭点点头道:“真的去,我想感受一下战场……”
云福点着了烟锅子道:“我陪你去?”
“最好了。”
“你先前不是说让我看家么?”
“我是为了通过你的行踪来确定武库的位置,现在说开了,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已经确定武库的大概位置了?”
“是的,我以前一直在疑惑,直到从你这里知晓武库其实有两个是吧?其中一个就应该在云氏新扩建的宅院里,另一个,全火器武库应该不在云氏,也不应该在玉山上,火器保存的条件很苛刻,太潮湿恐怕是不成的。
只要让我找到适合储存火器的地方,也就大概能确定火器库的位置了。”
云福打开云昭拿来的酒坛子,就着坛子口喝了一口,钱少少瘦小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提着一个食盒,迅速的将两样小菜摆在桌子上,然后迅速离开了。
“监视我的人就是他吧?”
“你觉得不合适?”
“很合适啊。”
云福提起酒坛子又喝了一大口酒,有些感慨的道:“我这种从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不是你的对手!
今天被你一激,丘八性子就发了,什么都说出来了。”
云昭傲然道:“你以后会发现我比很多人都要强的多。”
“包括洪承畴?”
“没错,包括他,他现在仅仅是力量占优,我才陪他游戏一阵子,如果他真的没了现在的这股子劲头,我会在发现他改变的第一瞬间杀了他!”
“为何?”
“他是我来大明世界,第一个看上眼的人,我看重人的,不能给我丢人。”
“你真的是野猪精?”
“不是,我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去年冬日才如梦初醒,那几年,我好像游历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知道很多事情,原以为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一生,没想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世界变得真实了,然后,我就看见了母亲。”
“哦,那就是离魂了,你出生的时候,金仙观的王道长就说你的魂魄不全,身体就是一个躯壳,你母亲死死的相信王道士说的这句话,苦苦的等待你的魂魄归来,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还是在云氏最需要的你的时候回来了。”
云昭站起身,双手抓着桌子边缘道:“福伯,给我几支鸟铳,给我一尊火炮,我要好好地看看这些东西,然后自己制造出来。”
云福摇头道:“我就是给你了,你也造不出来,京师火器营都造不出来的东西,你指望蓝田县的这些工匠能造出来?
告诉你吧,戚家军的鸟铳,倭刀不仅仅是我们自己制造的,还有戚帅抓来的无数倭国工匠,是他们一起造出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论是大明的工匠还是戚帅从倭寇手中抓来的工匠,都应该死掉了。”
云昭呵呵笑道:“我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
云福笑道:“你既然如此自负,那就试试,鸟铳,火炮我都会给你,数量不会多。”
云昭高兴极了,终于说通这个老顽固了,一把抓住云福的手道:“我们现在就去拿!”
云福狠狠的甩开了云昭的手怒道:“滚!”
云昭遗憾的滚了,他知道,今天对云福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不能再强求太多。
离开云福的房间,云昭也觉得浑身疲惫,双腿软软的似乎支撑不起自己胖胖的身体。
智力上的交锋,有时候比身体交锋更加的令人憔悴。
钱少少从黑暗的角落里钻出来,搀扶着云昭回到房间。
钱多多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饭菜,云昭掀掀鼻子,一股浓郁的蒜香,辣香,酸香混合着不断地冲击他的鼻子,口腔里立刻分泌出大量的口水,力气也不知怎么的就回到了身体里。
凉拌的山野菜,云昭一口都不想吃,凉拌的猪耳朵,云昭也毫无兴趣,至于他早就吃腻了的泥鳅炖豆腐他更是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端起饭桌中间那个比他人头还要大的大老碗,转瞬间就吃出了猪吃食的声响。
加了辣椒的油泼面才是真正的油泼面……
第九十九章会办事的高杰
第九十九章会办事的高杰
“嫁给我吧!”
云昭在喝了半碗面汤之后,舒服的倒在椅子上,冲着钱多多不断地眨巴眼睛。
“就因为一碗面?”钱多多对这种玩笑话早就免疫了。
“一碗面还不够吗?”云昭就当身边的钱少少是空气!
“徐先生喊你明日上玉山一遭!”钱多多侧影很好看,尤其是她微微有些上翘的鼻子,在灯光下似乎变得有些透明,蜜蜡一般的美丽。
“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为了你说的“关学四为句”,张师认为你可能不懂!徐先生说你可能理解错了,韩师认为你是在他们八个关学弟子面前讨好。
而葛师则认为你有大气度,其余几位先生认为你的人品有问题。
总之,几位先生要给你补一下这方面的学问,免得你以后被人耻笑!
也让关学丢脸,横渠先生蒙羞!”
云昭摇头道:“不去!”
“为何呢?”
“我目前学识不足,只能借用横渠先生的名句来振奋人心,给那些学子一个学习的目标。
等我的年纪再大一些,我会提出自己的主张,作为“关学四为句”的补充。”
钱多多高傲的哼了一声,算是听到云昭的话了。
钱少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听课呢?”
云昭指指自己的大脑袋道:“这里面装的东西跟”关学“主张有些差别,不能学混乱了。”
“我就这样跟先生们说?”
云昭点头道:“别人可能不会体谅我的难处,徐先生一定会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
钱少少还是不太明白云昭为何会这样做,毕竟,自从他认识云昭以来,他都是一副勤勉好学的模样。
云昭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作为一个后世人唯一的一点骄傲了,这点骄傲不容侵犯。
关学在历史长河中虽然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可惜,这颗明珠终究没有机会成为太阳。
理念这种东西是要与时俱进的,不同的时期,人民对统治者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不能将还没有解决温饱时期的口号拿到小康时代大喊,那样的话,会显得格外的滑稽。
李洪基的大顺政权就是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才因为一战失败后便土崩瓦解了。
起初的“闯王来了不纳粮”这句口号之所以能够给他带来星火燎原一般的威势,原因就是天下太穷困了,人们只要能多一口吃的,就不再顾忌其它。
李洪基之所以不纳粮,不过是因为抢劫大户还能勉力维持他的大顺政权。
当大顺政权庞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抢劫大户无法满足军队,政府开支的时候,中户就成了目标,当时局再恶劣一点,下户流民这些原本支持他的人也就无法幸免了。
到了这种地步,他的统治基础荡然无存,最终灰飞烟灭。
“关学四为句”对于读书人来说是有很强吸引力的,也只适合在读书人中传播,如果把这四句话告诉百姓,相信大多数人是听不懂的,效果远远比不上李洪基将来提出来的“闯王来了不纳粮”。
人在疯狂或者别无需选择的情况下都喜欢做一些急功近利的事情,云昭打算避免这种疯狂的无理智行为。
因此,他准备把蓝田县做成一个世人皆知的标杆!
让秩序给人们带来富足跟便利,顺便让这样的光芒照耀全大明。
毕竟,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云霄送来的消息很明了,一支运粮队伍已经抵达了渑池县,距离西安只有六百里。
以运粮队的速度,还有十天才能到少华山。
运粮队的护卫有三百二十人左右,主力是洛阳的雄风镖局,总镖头名叫韩南山,人送外号“撼南山”,据说,他走镖的时候都会在背上背六杆短矛,遇敌作战之时,双手连抓,顷刻间就能将六杆短矛全部投出去,且例不虚发。
作为总镖头,此人最大的本事不是武艺过人,而是交游广阔,雄风镖局专门走洛阳到长安这条道,每次走镖之前,镖车还没到,拜帖礼物就已经送到了沿途的山寨上。
小股的盗匪打不过撼南山,大股的盗匪收到了礼物,也不愿意为难这个镖局。
所以,十余年来,雄风镖局从未丢过镖!
“高杰把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赛伯当’的人头被虎叔拿走了。”
“山寨里的人呢?”
“杀了一些死忠,其余的送去了秦岭,我们的人已经进驻少华山。”
“这么多人去少华山惊动地方官府了吗?”
“人从长安县的峪口出发,沿着秦岭走山路,没有惊动其他人。”
云杨在回答云昭问题的时候站的笔直,等云昭问完话之后,身体立刻就垮了下来,老猫一样缩进云昭对面的椅子上懒懒的道:“高杰这人不错,杀‘赛伯当’的时候说他是虎叔的仇家,‘赛伯当’居然当场表示愿意请虎叔去少华山饮酒,好方便高杰杀虎叔,只求高杰饶他一命。
然后就被虎叔的亲卫梁三把人头砍下来了,顺便杀了“赛伯当”全家。
本来呢,虎叔派梁三跟着高杰去少华山,就是为了给“赛伯当”留条后路。
这下好了,杀的那叫一个干净!”
云昭点点头道:“高杰办事还是很有一套的。”
云杨从桌上拿起两颗核桃,捏碎了一边吃一边道:“通过虎叔这件事,我算是看清楚了,以后我只信自家人,就算是不小心死了,至少家眷还能混个饱饭。
这外人啊,是靠不住的。”
云昭笑道:“这个想法要不得,只有我们家,只用我们家的人,我们就只能窝在蓝田县里,想要走出去,用外人是必须的。
外人我们一般不用,一旦用了,就要重用他,给他足够的权力跟信任!”
“所以,你打算重用高杰?”
“是的,不过,怎么也要等到他跟秀秀成亲生子之后。”
“哦,这也行,好歹算是半个云家人,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少华山?”
“明天就走,我不走,福伯就不肯拿出武库里的东西。”
“要不,让钱少少留下?”
云昭瞪了云杨一眼道:“你知道个屁啊,刚才跟你说了,既然相信一个人,那就信到底,不能掣肘。”
云杨丢掉手上的核桃皮道:“早就告诉你,把云甲,云乙,云丙,云丁这四个人换掉,你就是不肯听。”
云昭淡淡的道:“这也是信任的一部分,就是因为有他们四个人还留在主宅里,我才有底气在福伯身上用各种计谋,而不至于让福伯心凉。
这驭人之策最讲究平衡,你以后要多体会,不要一棒子就把所有人打死。”
云杨毫不在意的道:“我以后尽量用弟弟们,好使唤不说,还没有后患,好了,就说这些,你去少华山准备骑马去?”
云昭点点头,云杨坏笑道:“那就让婶婶给你弄一条厚厚的棉裤。”
云昭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嫩,骑马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事情了。”
云昭第一次出门去抢劫,自然要瞒着母亲,否则她会发疯。
只说要去巡视云氏的各个峪口里种植的红薯,云娘不疑有他,愉快的同意了儿子出门的计划。
原以为福伯可能不会跟着去少华山,云昭出发的时候,福伯骑着一匹马出现在云昭身边。
他腰胯长刀,皮革囊里装着火药,铅弹,身上背着一支足足有两米长的鸟铳,背上这东西,云昭觉得福伯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年轻了。
“这一次让你好好地见识一下戚家军的杀敌利器!免得你整日里心高气傲的看不起任何人。”
“我没有看不起谁啊。”
“你是没有看不起谁,你是看不起任何人,这所有的人在你眼中,就是一头头的大牲口!”
第一百章令人失望的先进武器
第一百章令人失望的先进武器
据云福的传授,打枪可分为以下步骤: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门药,装火绳,完成这些,算是做好了打枪的准备。
射击时,需打开火门盖,点燃火绳,以蹲跪姿或立姿瞄准扣动扳机发射。紧急时也可直接向火门点火不瞄准发射。
云昭面无表情的扣发了扳机,眼瞅着那根鸟嘴一样的击锤带着火绳钻进了药仓,然后就听见一声巨响,眼前腾起大片的呛人烟雾,至于枪管里面的三钱铅弹飞去了那里,云昭是不知道的。
开了一枪之后,云昭就对打枪失去了任何兴致,甚至有些索然无味。
如果可能,他很希望从福伯掌管的武库里弄到一枚漂亮好看的集束炸弹……最不济也要来一门马克辛水冷机枪!
等福伯收起鸟铳,云昭满怀希望的道;“有没有短铳?”
“有,不过那东西没什么用,准性太差!”
云昭又回想了一下大诗人普希金为了妻子的名誉跟人用短铳对射的决斗场面,再一次摇摇头,二十步的距离,两人齐齐的举枪对射,一个被有神枪手之称的家伙打中了肚子,一个毫发无伤,这就很说明问题了……短铳不靠谱!
而这样的短铳,还是一百年后的短铳。
如果建州人愿意学习西方军队排着队相互射击来决定谁是最后的胜利者,云昭一定很喜欢用这种枪。
可惜,建州人喜欢骑马,还会射箭,甚至很喜欢用大炮,这就很麻烦了。
云昭不认为自己有本事组建一支可以跟戚家军媲美的军队,而没有戚家军这种战斗力的新式军队,在建州人面前,往往是不堪一击的。
除非走关宁铁骑的路子……同样的,关宁铁骑这种军队对云昭这样的土匪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云福不是多拉爱梦,他能给云昭的只有一些鸟铳……
这让云昭何等的失望啊!
人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辉煌的一面。
比如,云昭在面对流民缺少粮食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自己当初检查猪饲料工厂的一幕,那里有堆积如山的玉米……最过分的是,养猪场里的某些高价值猪,甚至要吃鸡蛋跟药材!
现在,看到最真实的鸟铳之后,云昭的脑子里就出现了无数的画面,从核弹爆炸,到导弹齐飞,潜艇出水,巨舰迎风,飞机直插云霄,再到万炮轰鸣,坦克铺天盖地碾压过来的场面,每出现一帧画面,云昭的心就发酸一次。
“少爷看不上这样的好铳?这飞鸟铳百步之内杀人于无形之中。”
“我希望有更好的!”
云福傲然一笑,拍拍手里的飞鸟铳道:“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铳了。”
云昭瞅着云福道:“会有的!”
说完就在钱少少的帮助下爬上马背,继续向少华山方向奔去。
云昭抵达少华山的时候,云虎,云霄,云蛟,云豹已经全部到了,不仅仅他们来了,还带来了专门推着独轮车驮粮食回蓝田县的两千人。
进了聚义厅,里面苍蝇多的烦人,云昭用鼻子嗅嗅看了高杰一眼道:“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高杰瞅瞅乱飞的苍蝇连忙拱手道:“属下知错,下一次不会在屋子里胡乱杀人了。”
云昭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子丢给高杰道:“这是你办事的赏赐,给秀秀打副头面首饰。”
高杰立刻就变得高兴起来,将金子高高举起道:“兄弟们,看清楚,这可是金子,只要大家这一次把买卖做好了,也能拿到这样的好东西,用来讨老婆欢心最好不过!”
高杰的话引来一干强盗头目们的一致哄笑。
在乱哄哄的场面里,云昭来到闷闷不乐的云虎身边道:“虎叔,还是解不开心结?”
云虎哀叹一声道:“当年一个碗里喝酒的好兄弟,居然在卖我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要不是梁三亲眼所见,我是不信的。”
云昭给云虎的空碗里倒了一碗酒笑道:“这就是我不怎么愿意施恩与外人的原因。”
云虎摇摇大脑袋,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重重的一拳砸在松木桌子上道:“六十两银子!高杰用了六十两银子就买通了少华山的四当家,还亲自带着高杰去跟自家的大当家见面!
然后被高杰带来的百十个控制了局面,那些平日里号称要跟“赛伯当”同生共死的兄弟,眼看着“赛伯当”被梁三砍了脑袋,一个个立刻跪地求饶,愿意尊高杰为少华山大当家!
情意在这些混账眼中一个钱都不值啊。”
云昭笑道:“虎叔别怪这些人,他们之所以这样,都怪”赛伯当”自己,高杰从少华山弄出来的藏银足足有三万四千多两,这件事您知道么?“
云虎吃了一惊,一把抓住云昭的胳膊道:“这么多?”
云昭冷哼一声道:“还不算首饰跟玉器,粮食!一个山寨之主如果穷困也就罢了,手里有这么多的财富,他的四当家却因为区区六十两银子就卖了他,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他根本就没把自己的部下当成兄弟,只顾着自己捞钱,这样的人一旦倒霉,众叛亲离是必然之事。
您再想想您跟猛叔,霄叔,豹叔,蛟叔几个人是怎么做的?”
云虎皱眉道:“我们是真的穷!”
“要是有人抓住了猛叔……”
“老子撕了他!”
“您看,这就是区别,现在呢,您就莫要烦恼了,那种人死掉是活该,他是没机会卖您,要是有机会早就卖了,就不要为他烦恼了。
我们还是先想想如何才能从“撼南山”手里把这一万担米粮弄回去,咱们已经收了洪承畴的钱,就等着交货呢。”
云虎朝众人喊了一嗓子,聚义厅里就剩下不多的几个人。
“有什么章程?”云虎瓮声瓮气的道。
“福伯说他手持飞鸟铳,一百五十步内弹无虚发,我觉的撼南山这人武功高强,我们就不要正面跟他打了,让福伯一枪干掉了事。
剩下的人就应该鸟兽散了吧?”
云霄摇头道:“未必,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镖局,镖局跟山寨不一样,整个镖局并不一定就属于镖头一个人,而是属于所有镖师的。
这一批货价值三十万两银子,他们损失不起,就算是镖头被冷枪给打死了,剩下的镖师还是会拼命的,而且会比以往更加的凶悍。
因为,这批镖丢掉之后,他们就没饭吃了,整个镖局要陪给人家货款,除非他们全部战死了,才能免责!
三百个刀客发疯,我们未必就能扛得住,就算是拿下来了,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啊!
小昭,我带你去我们事先踩好点的埋伏地,看过之后再说怎么对付这个“撼南山!”
云昭连连点头,自己确实有些想当然了,镖局这种行业能存在下来,本身就有自己不平凡的地方。
随云霄一行人看过埋伏地之后,云昭有些着急,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势可以借用。
从洛阳直达西安的官道被历朝历代的官府修建的又宽又大,即便是一边靠山,也是地势平缓的小山坡。
“我准备让出溜带着咱们家仅有的一百骑兵驻扎在这个小山坡后边,我们在靠近大路的另一边,挖坑藏在里面,等粮车过来的时候,先用乱箭吸引镖师们的注意,然后等他们的以为我们只埋伏了一边,出溜就带着骑兵从山坡上冲下来,彻底把镖师的阵型冲乱,最后大家一拥而上,干掉所有人。
当然,小昭你想让福伯用冷枪打死“撼南山”也是一个好主意,你看这样安排妥当不妥当?”
听云霄这样问,云昭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云福。
云福淡淡的道:“想藏在地底下,先躲过那些眼睛很毒的趟子手再说。”
第一零一章第一次抢劫(1)
第一零一章第一次抢劫(1)
云霄做事很稳健,在不伤害云昭自尊心的情况下,轻易就夺走了指挥权。
而且还被所有人默认,当然,除过钱少少跟云杨有些不满意之外,别人都没有注意云昭这个小孩子。
小孩子,哪怕是野猪精转世,在没有表现出与野猪精身份相称的战绩面前,他的意见无足轻重,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云氏的族长,哪怕他现在是蓝田县的县令。
以前,云昭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失败了,无非是损失一些钱,作为族长,当败家子没什么好稀奇的,就算是成功了,大家也会以为这是云氏全族的功劳。
可是呢,真正要打仗了,他们宁愿相信傻了吧唧的云虎,也不会相信云昭的。
就连云福这种老军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云昭跟钱少少只能站在一边听大人们商讨,一边在心里策划自己的方案,准备等开战之后看看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有用。
事实上这场实地勘察的时间很短,甚至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按照福伯说的话——既然要开打,那就打就是了,其余的要交给老天。
这话充满了土匪作战的气息,让云昭很是怀疑他曾经是否在大明朝最精锐的军队里服过役。
或者——战场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云福,云霄最后制定的战术简单的让人不可思议——那就是等云福一枪干掉“撼南山”之后,先是一通乱箭,然后骑兵冲一次,再然后大家伙一拥而上,用一千人的人潮把对方埋掉。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斥候从山脚下取回来了一份礼物。
礼物是“撼南山”派人送来的,礼物不算重,也不算轻,两枚二十五两重的银锭安静的躺在锦盒里。
里面还有一封言辞谦卑的信,说是要借道少华山,还请山上的诸位头领看在“撼南山”的面子上,准许他们过去,等买卖完成,再备厚礼美酒上山与诸位头领把酒言欢。
云霄收下了礼物,同时也在路口插上了一面黄色的旗子,算是答应了“撼南山”的请求。
对于这一幕,云昭看的津津有味,这都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奇景。
于是,到了中午,“撼南山”又送来礼物,这一次的礼物是两匹丝绸,说是给山寨上的女眷做几件衣裳。
云霄又接下了礼物,随后又挂上了一面蓝色的旗子,意思是邀请“撼南山”上山寨一聚。
傍晚的时候,有一匹马驮着一个骑士,直接来到山门前,在山门前放下了两坛子美酒跟一封信,大意是,这次公务繁忙,不敢叨扰诸位头领,且等交割了镖,便上山赔罪。
云霄接下了礼物,遂命人收起了黄蓝两色旗子,将一面大红旗子挂了出去,还在旗杆上用绸缎绑了一朵大红花。
不一会,那个前来送酒的骑士,就朝旗子施礼三次,就扛着旗子回去了。
“这样做有用吗?我是说,拿了钱,绸缎跟酒之后,就不用抢劫他们了吗?”
云霄笑道:“这就是有名的“三段锦”是镖局拜山的一种法子。
按照道理来说,少华山接受了礼物,赠了前途无量旗子,在镖局车队过少华山的时候,是要闭寨门一日,让人家放心通过。”
“咦,接受一点小钱,山寨就不做买卖了?”
“不是这样的,接受了雄风镖局的好处,就表示我们是朋友,以后山寨有人需要下山去了洛阳,就能在洛阳雄风镖局居住,而镖局是要保证来人不被官府捉拿。
如果山寨上下要是有采买事宜,也可以交给雄风镖局去做,他们是一定要做好的。
如果有人不遵守规矩,坏了规矩,以后走这条道的镖局都会将少华山当成生死大敌,如果少华山坏掉的买卖足够大,很多镖局就会联合起来进攻少华山。
这可是很大的麻烦,加上“撼南山”自己实力强悍,以“赛伯当”的实力跟性子,是不敢得罪“撼南山”的。
听了云霄的解说,云昭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论是盗匪也好,镖局也罢,他们其实是相互依存着生存的。
如果没有镖局,山寨里的人就不会得知,那些没有找镖局运货,想要自己偷偷蒙混过关的商家的消息。
没有山寨,镖局自己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有钱大家赚的情况下,镖局跟盗匪的身份可能已经分不清楚了。
又过了一天,少华山山寨的大门紧闭,空空荡荡的山寨聚义厅里,只有云昭跟钱少少两个人。
云昭坐在那张豹皮交椅上睡了一觉之后,还是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跟云霄说好了,一旦“撼南山”的车队过来了,就会派高杰来叫他们去战场看看,没想到,都已经中午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撼南山”不会不来了吧?”
钱少少四处搜寻好东西,胸口已经装的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收了一些什么好东西。
等他哗啦啦将东西都倒出来之后,云昭才发现,钱少少居然把人家的青铜门钉给卸下来了。
“会来的,听西安云掌柜说,这批粮食是范肖山跟王登库两个商贾要运去蒙古,跟蒙古人换牛羊的,要赶在秋天结束之前送到,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云昭仔细想了一下,还是给了钱少少一个肯定的回答。
就在两人一起数青铜门钉的时候,高杰匆匆走了进来,对云昭道:“来了。”
“确认马车上装的都是粮食吗?他们会不会用沙子骗我们?”
“斥候确认过了,是粮食,斥候的眼睛毒着呐,想用沙子瞒过他们的眼睛可不容易。”
云昭跟钱少少两人立刻就不再理会那堆门钉了,随着高杰急匆匆的离开了山寨。
三人来到一棵大树下,高杰将云昭,钱少少送上树,自己就匆匆的跑了,林深草密的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匆匆的爬上松树,这才发现这是一处绝佳的观察战场的好地方。
视野开阔不说,距离云霄设定的战场不过三百米远,可以完整清楚地看到整个战场的全貌。
钱少少疵牙咧嘴的表情痛苦,云昭连忙问怎么了,钱少少才忍着痛道:“有人用弹弓打我的屁股。”
云昭四处看看,没发现有人,就听钱少少恶狠狠地说:“一定是云杨,按照前两天的安排,他应该就在附近,可是,他们的战马在山背后,他怎么敢逃跑?”
话音未落,钱少少的屁股上又挨了一下,这一次云昭看的很清楚,是一颗绿色的山果子。
顺着射击路线瞅过去,果然发现云杨站在一人高的茅草里冲着他嘿嘿傻笑。
“快上来!”
云昭朝云杨挥挥手,云杨就猿猴一般爬上松树。
钱少少鄙夷的道:“被出溜爷给撵出骑兵队了是吧?”
云杨怒道:“是要我过来保护你们两个。”
钱少少道:“那就是被撵出来了,我们两个不用你保护!”
云昭没空听他们两个吵嘴,在道路的尽头,已经有一条黑线出现在了视线中。
也就在此时,一道雄浑的声音在山脚下响起:“我武——雄风!”
四五声过后,六个短打扮的精壮汉子手握长刀从山脚处拐了过来,六人呈雁翅状阵型,两人走大路中间,四人分别走在道路两边,在用脚一步步的丈量脚下的土地。
云昭,云杨,钱少少小心的藏好身体,从树枝缝隙里向外看。
眼看着那六个人一步步的走进预设的战场,云昭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咚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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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2是一个很喜欢写故事的人,所以,写书是我最大的乐趣,当然,这也跟我上了年纪有关,欲望少了,人也就变得纯粹了些。还是会紧张,尤其是今晚!
越是上了年纪,人的心理就越发的不平稳,对的,你没看错,年纪越大的人心里就越发的焦急……我想这就是日暮途穷,倒行逆施这两个成语存在的基础。
《明天下》这三个字的书名,是我想了很久才确定下来的,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三个普通的文字来做书名呢?
主要是,这一次我想从平淡中探索一种可能的历史。
我们每个人都有梦想,我们希望降低自己生活的难度,降低成功需要付出的代价,如果你也这么想,那就来看看《明天下》吧。
我竭力想要把一个梦想变得真实,这给我的写作带来了挑战,可是,不这样做,读者就会跑掉,我没办法穿过手机,电脑按住大家伙的手,让大家强行看我的书,只好努力把文字写好……
你们知道这有多难吗?
无数个夜里,我用双手支撑着下巴瞅着电脑,脑袋里空空的,做梦都想生出一种异能——抓住你们的手,不论你怎么滑动电脑,手机,《明天下》永远都是你唯一能看见的小说……有时候我会被这样的美梦刺激的嘿嘿傻笑。
我知道我的大老板能做到,问题是——他不肯!
求资本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们都是铁石心肠!
所以,我只好求我好心的读者兄弟姐妹们,给孑2一点支持,我只希望大家的心肠如同以往一样柔软,且急公好义。
从上架的那一刻起,我会四更连载,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这要看我还能写出多少,对于网文作家来说,孑2已经很老了,不过,我依然狂热的爱着写作,这一生估计也就这样了,毕竟,网文对我来说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衷心希望我亲爱的兄弟姐们给孑2一点支持,给点订阅,给点月票。
网文——将是孑2一生的追求所在。
谢谢。
孑与2拜上。
第一零二章第一次抢劫(2)
第一零二章第一次抢劫(2)
“出溜爷说,他今天的感觉很不好!”
云杨往嘴里送了一块锅盔慢慢的道。
“因为什么?”
“因为你!”
“我并没有干涉啊,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
云杨把身子靠在树干上道:“出溜爷说了,你年纪太小,做的第一笔买卖又太大,贼老天不会让你如愿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
“出溜爷说,如果我们这次的买卖能够顺利,就说明你是福大,财大,运气大的人。
以后干什么事情都会顺风顺水。
如果这笔买卖没有做成,或者亏本,将来弟兄们跟着你有吃不完的苦。”
云昭皱眉道:“难道说,我的第一笔买卖只能去抢劫老弱妇孺?”
云杨嚼着嘴里的锅盔,含糊不清的道:“我跟钱少少的第一笔买卖很顺利,第二笔买卖也很顺利,就是不知道这第三笔买卖会不会顺利。”
云昭冷声道:“无稽之谈!”
云杨笑道:“反正马上就要知道了,等买卖结束之后,你可以去问出溜爷。”
瞅着走进山脚拐弯处消失不见的粮车队伍,云昭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得沉重起来。
很快,官道上就跑过来一匹马,马上有一个人,这个人站在山道拐角处,遥遥的看着前面的六个人,那六个人也转过身,看着骑马的人,相互挥手示意之后,骑马人就一直站在拐角处,等车队从山道拐角处露头,这才继续向前。
车队进入了伏击圈,云霄还是没有动弹,山坡上也没有什么动静,云昭,云杨,钱少少则屏住了呼吸,紧张异常。
云昭很快就发现云霄的选择是对的,率先进入伏击圈的车队似乎有问题,一些人从马车上跳下来了,面对道路两边站的笔直。
这似乎是军队的做派。
云昭干脆闭上眼睛,凝神静气的等待枪响。
夏日的少华山酷热难耐,今天又没有风,虽然站在树荫里,云昭的衣衫还是被汗水湿透了。
山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天气也越来越热,云杨,钱少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砰!”一声尖锐的枪响传进所有人的耳朵,然后,云昭就看到了一个蓝衣大汉捂着胸口缓缓倒地。
“敌袭!”
站在山道两边的汉子,并没有因为死了人就慌乱起来,反而率先向冒起硝烟的地方发起冲锋。
“砰!”又是一声枪响,跑在最前面的蓝衣大汉应声而倒。
紧接着凌乱的箭雨从荒草从中飞起,盖向正在冲锋的人群。
三轮箭雨过后,阻止住了蓝衣人的冲锋势头,而此时此刻,一群骑兵挥舞着长刀从缓坡上冲了下来。
蓝衣汉子们大喊一声,扭头就跑,在缓坡地带,与骑兵正面冲锋殊为不智。
云昭第一次发现瘦弱的出溜爷爷骑上马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以前的时候,出溜爷因为老是流鼻涕,所以总要出溜一下,才得了这个名字,没想到,他穿着薄甲,将两柄长刀跟腰间的扣环相扣再平放之后,整个人就变成了长刀的一部分,就像是一柄巨大的镰刀从山上直推了下去。
云福的鸟铳一直在不紧不慢的响着,只是每响一次,就有一个蓝衣人倒在地上,非常凑巧的是,云福打倒的都是对骑兵最具威胁的长枪手!
蓝衣人从最初的慌乱也平静了下来,回到大路上,砍断连接牲口的缰绳,将粮车围拢成一个圈躲在粮车后面,亡命的向外射箭。
只可惜,粮车队伍太长,足足有两里之地,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强盗有的甚至比骑兵还快一些,一瞬间就混入了战团。
骑兵从山上冲下来,势不可遏,跑在最前面的出溜爷,甚至纵马越过粮车,杀进了粮车圈子里,两柄刀左突右杀,势不可挡。
直到此刻,云昭发现,自己方真正加入混战的将领只有出溜爷。
云虎,云豹,云蛟,云霄,高杰他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而战场上参与战斗的人也不足六百人。
云昭对云杨道:“咱们其余的人都去哪里了?”
云杨笑道:“霄叔说,我们有三千人,虽然两千人都是用来背粮食的,剩下的一千人要是连三百人都打不过那就太丢脸了,所以分出一部人去前后两路了,不准这些人有一个逃走。
你放心,官道对面还有五百人,霄叔说,等敌人以为我们只有这些人,全力对付的时候,另外五百人就从对面杀过来,一次解决。
你看,不是杀出来了吗?”
云昭听到战场上杀声四起,连忙转过头去,立刻就发现云虎举着一柄斩马刀,将一个仓促拦截他的镖师砍成两截。
镖师们拼命地敲锣,想要把分散的人手召集起来,可惜,将近一里地的车队,处处都在作战,想要聚拢谈何容易。
车队尾部,已经有盗匪开始把粮食袋子往独轮车上装,装满一辆,就有一人在前边拉,一人在后面推,迅速的脱离战场。
头部的战斗依旧在继续,且有越战越激烈的意思,云昭看到出溜爷满身是血的从打开的缺口里冲出来,他的战马已经不见了,他自己才出来,就双膝跪倒一头栽地上不起来了。
小小的车阵周围已经倒下了一圈尸体,骑兵们纷纷抛出挠钩,勾住粮车,然后亡命的驱赶战马向外拖。
而车阵里面总有羽箭飞出来,一次次的将最悍勇的强盗射翻在地。
云昭看的一阵阵心痛,想要从松树上下来,却被云杨死死的抓住。
“霄叔跟我说了,你要是出现在战场上,他就砍死我!”
钱少少倒是看的兴高采烈,每当一具蓝衣人的尸体被挠钩拖出来,他就高兴地大叫。
高杰跃上粮车,用盾牌护着身体,重重的砸向车阵里的敌人,其余盗匪见状,也有样学样,举着盾牌亡命的往里面跳,不一会,车阵里面就变得人挤人,惨叫声,嚎叫声,大笑声,厮杀声不绝于耳。
“下来吧!”
云福背着鸟铳站在松树底下朝树上的云昭喊道。
“战事就要结束了,你该看看战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云昭三人从树上下来,就随着云福走进了战场。
才下了缓坡,就看见一个断了手臂的盗贼正满地打滚的哭爹喊娘。
云昭停下脚步,蹲在那个最多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强盗身边,对云杨道:“按住他。”
云杨,钱少少连忙按住那个少年,云昭用带子死死的勒住断臂上方,见血不怎么流淌了,就问云福要来了一些火药,撒在断臂创口位置上,趁着颗粒火药还没有潮湿,就用云福的火绳点燃了火药。
“嗤啦”一声响,强盗少年的断臂处冒起一股青烟,断臂少年狂吼一声甩飞了云杨跟钱少少,然后抽搐两下就不动弹了。
云杨试探一下强盗少年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至少人还活着。
再看看这个少年手臂处的断口,已经被云福的精炼火药烧的焦黑,血管已经封闭。
解开了断肢上方的带子,虽然还是有少许血渗出来,已经比刚才往外喷的模样好多了。
才弄好一个,云昭的脚腕子就被一只血乎乎的手给抓住了,这个家伙的后背上撕开了一刀大口子……
云氏强盗作战的时候是没有军医的,莫说云氏盗匪,就连洪承畴军中也只有两个二把刀的大夫。
开始给人治伤了,云昭就没时间去看战场了。
云福也不催促,就在一边帮云昭救治伤患。
“大夏天的即便是不流血了,伤口也会溃烂。”
云福说的声音很轻,在他看来,夏日里受重伤,基本上就等于死亡。
云昭低头瞅瞅伤患绝望的目光摇头道:“不一定,只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到玉山顶上,那里依旧是寒冬!”
说完,就招来一辆鸡公车,命他们卸掉粮食,一辆鸡公车装两个伤患,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玉山。
“战斗怎么还没有结束?”
云福疑惑的朝那座早就四分五裂的车阵看了过去。
第一零三章 初遇镶蓝旗
第一零三章初遇镶蓝旗
云氏盗匪们运送粮食的速度很快,当云昭处理完手边几个伤号之后,车阵那边的战斗依旧没有结束。
这让云昭多少有些焦躁。
云杨钻到人圈子里去了一趟,回来告诉云昭道:“有八个很厉害的人死守着一辆马车,不让我们靠近。”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霄叔说这几个人是建奴,他要活捉!”
听云杨这样说,云昭忍不住似笑非笑的看看云福。
云福脸上并无懊恼之色,反而有些兴奋,大踏步的钻进了人群,去检验云杨的话是否真实。
钱少少笑道:“这一次看福伯也还怎么说,少爷,你杀建奴的时候给我留一个,我也试试,看看杀建奴跟杀别人有什么不同!”
云昭大笑道:“我更在意马车里的人。”
说罢,也一头钻进了围观的圈子。
此时的车阵里已经是横尸遍地的模样,死去的云氏部族已经被拖回来了,死掉的战马也拖回来了,只剩下蓝衣镖师的尸体。
战圈里只剩下八个伤痕累累的蓝衣人兀自亡命的护卫着一辆马车。
马车上的帘子垂着,上边插满了箭矢。
云霄准备了百十个长枪手,正以环状阵势缓缓向前逼近,看的出来,这该是这八个蓝衣人最后一战了。
一个蓝衣人用一口流利的北地口音大吼道:“让马车离开,我们愿意付纹银十万两!”
云昭瞅瞅这家伙的秃脑壳,等他转身,又发现了那条丑陋的辫子,就对云霄活捉这些人的决定非常的满意。
不论蓝衣人怎么呼喊,云霄都只冷冷的回答‘降还是死?’
随着长枪手慢慢逼近,蓝衣人终于绝望了,他们没有上前迎战,而是不约而同的将手中武器捅进了马车!
马车里传来短暂的两声惨叫,就有血水从车板上流出来,这八个彪悍的蓝衣人就撕扯掉自己的衣衫跟帽子,咆哮着向长枪阵冲杀过来。
无数张渔网从半空中洒落,建州人奋力砍杀,却奈何不得这些渔网,终究被渔网缠的结结实实,然后,就有百十个人扑了上去,牢牢地把他们按住,直到把他们捆扎的如同粽子一般,这才开始清理战场。
云霄用长枪挑开马车帘子,然后示意云昭等人过来瞅瞅。
云昭小心的走近马车,只见马车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身着艳丽服饰的妇人,以及一个约莫有五六岁的孩子。
现在,他们自然是已经死掉了。
“搜!”
云昭轻声吩咐一声,钱少少就第一个钻进马车里,在两具尸体上摸索。
见钱少少在分门别类的搜检尸体,云昭就对云霄道:“霄叔,给我拉过来一个重伤难治的建奴,我要完成一个承诺。”
云霄大笑道:“这是自然,小昭,我们这笔买卖真的赚大了。”
云昭也跟着大笑道:“这是自然,出溜爷呢,你帮我问问他,这笔买卖值不值?”
断了一条臂膀的出溜爷站在人群里大笑道:“值得啊,值得啊,以后跟着少爷,怎么着我们也该有肉吃!”
云昭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一干盗匪们的恭维,然后就朝着还在检验建奴真伪的云福道:“福伯,弄一个最纯种的建奴过来给我杀,好完成我们的约定!”
云福冷笑道:“镶蓝旗的人,属于建州下五旗,旗主莽古尔泰,此人最是残暴,最是记仇,连自己的母亲都杀,足以说明此人心性,从这个妇人能带一个牛录的人进入中原看来,必定是建州勋贵。
你小心了,这应该是不死不休之仇!”
云昭大笑道:“我只想知道杀了其中一个,能否兑现我们之间的承诺?”
云福笑道:“自然可以,少爷从此为武库之主,老奴为少爷贺!”
云昭得意的对伤痕累累的云虎道:“老天都站在我这一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云虎喘着粗气道:“我的娃啊,现在不是你得意的时候,我们要立刻打扫战场,然后马上回秦岭,云蛟那边传来消息说,渭南县已经有接应的人过来了!”
云昭连连点头,让开道路,任由云氏盗贼加快清扫战场的速度。
带着血的地皮全被铲掉装在袋子里丢到深山,搜寻遗落的武器箭矢,清扫战马奔腾之后的痕迹,收集所有的尸体运到少华山大寨里烧掉。
日头偏西的时候,战场上已经彻底回复了平静,大群的鸟雀云集,捡拾地上散落的稻谷。
再过一个时辰,鸟雀吃光了稻谷,也就四散飞去。
空空的粮车被运到了少华山寨,等渭南县接应粮车的人抵达战场之后,依旧有好手发现了蛛丝马迹,一路追到少华山寨,被寨子上的弓箭手射退。
不出两天,这件惊天大案,就在整个关中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洛阳雄风镖局发出了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共击少华山,并且出纹银五千两买“赛伯当”的人头。
就连云虎都收到了一封‘英雄帖!’
“虎叔,你把五千两银子给埋了。”云杨帮着云虎念了英雄帖的内容之后,就堆着笑脸跟长辈开玩笑。
“没大没小!”云虎笑骂了云杨一句,就有些担忧的对云霄道:“我们能瞒过去吗?”
云霄道:“问题不大,我查验了四遍,确认,没有人逃脱,既然是无头案,想赖在我们身上很难。
等小昭把稻米换成麦子,糜子一类的给洪承畴送去之后,这件案子也就没有什么人愿意过问了。”
“留守在少华山的高杰什么时候撤回来?”
“等关中群雄齐聚少华山的时候,就一把火烧掉山寨,回来就是了,要是被人半路上堵住了,就说是接到了英雄帖,去围剿少华山的。”
“能骗得过去吗?”
“你过去自然是不成的,高杰可以!”
“你说,小昭留着那八个建州人干什么,为何不一刀杀了?”
云霄笑道:“小昭说这些人很有用,战力强悍,而且还是一个完整的牛录,打算送给福伯当练兵时候的靶子,等所有人都见过建州人,跟建州人做过战之后,在战场上遇到建州人也就没有那么恐惧了。”
“武库是个什么样子?你见过,我还没见过呢,能不能立刻把兄弟们武装起来?”
云虎现在最热心的事情,就是如何用这批武器。
云霄长叹一声道:“没那么容易,这批武器原本是送到辽阳的补给,补给没送到,戚金,陈策一行人就已经战死,且全军覆没了。
咱们家里的老兄弟是没有福气装备这些武器的,云福坚持不要咱们家的老兄弟,他只要流民中没有牵挂的青壮,人数也没有我预想中的多,只有一千人!”
“如此一来,我们的老兄弟怎么办?”
云虎听说新式武器没有他们的份,立刻有些发急。
云霄幽幽的道:“咱们只好用老祖留下来的武器,都是五十年前打造的,而且以倭刀最多,鸟铳只有很少的一点,火炮根本就没有!
而且,这些东西在地窖里存放了三十几年,天知道鸟铳还能不能用了。”
云虎沉默良久搓着双手道:“小昭这是不相信我们族中的兄弟?”
云霄道:“不是不信,而是我们做贼做习惯了,没法子适应福伯教授的那一套东西,军纪我们也没法子遵守,既然如此,只能从流民中挑选。
这件事猛哥,豹子老蛟都是同意的,我也赞同,老虎,你就别耿耿于怀。
我们都有些年纪了,没法子陪小昭征战到底,能帮他守好家,我们也就算是尽到长辈的责任。
等玉山书院的那些孩子成长起来,咱们云氏也就到了飞黄腾达的时候了。”
第一零四章 人前冷漠人后狂欢
“武器不多啊!”
云昭遗憾的拍着一门神威将军炮低声道。
云福冷哼一声道:“十六门神威将军炮,就是洪承畴军中也没有,更不要说还有四门佛郎机炮,要知道佛郎机炮上有六个子铳,每次使用前只需将子铳塞入母铳之中,激发之后再换子铳,连环发射,威力无穷……”
身在干燥的岩洞里,云福的声音洪亮,诱发了强烈的回音,云昭只能看见云福的嘴巴在胡须中一动一动的,却听不清这个激动地老人倒地说了些什么。
从那个八个建州人身上,云昭算是见识到了建州人作战的方式,他们似乎天生就适合作战,八个人在上千人的攻击面前,还能硬挺半柱香的功夫,虽然有云霄下令活捉的因素在里面,也确实难得了。
云昭很想看看这一个牛录的建州兵与戚继光鸳鸯阵十二人对战的结果,继而衡量出自己将来跟建州人战力的力量对比。
原以为那八个建州人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活下去,没想到,他们并没有云昭预料中的刚烈场面,他们杀死前来中原治病的莽古尔泰姐姐莽古济的儿媳妇以及莽古济年幼的孙子,注定了他们此生无法回到建州。
为此,他们八人愿意隐姓埋名,戴着镣铐在蓝田县苟活。
“鸟铳两千杆,全都是新的,未曾使用过,火药八万斤,铅弹三万斤,炮弹一千发,也保存的完好无损。
就这些东西,足够你与两万建州人作战十日之用!也是六千戚家军半年的补给。”
云昭翻检了几枝被油布包裹好的鸟铳,打开油布之后,整支枪依旧乌黑发亮,枪管里也塞着涂满油脂的油布。
“放心,这些东西我们五个每六天就要检查一遍,不会有任何问题。”
云昭从箱子里拿出一柄几乎跟自己一般高的倭刀,费力的比划两下道:“怎么这么长?”
“一寸长,一寸强!”
云昭点点头,对云福道:“福伯,管家的差事你交卸了吧!”
云福丝毫都不感到意外,笑道:“你准备让谁来接替我呢?”
“云旗!云杨的父亲。”
“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你就不但心他会有别的心思?”
云昭瞅着云福道:“福伯,您面对我这样一个浮滑小儿每日里老奴,老奴的自称,心里就不憋屈吗?”
“这么说你很有捏死云旗的把握是吧?”
云福对自称老奴这件事闭口不谈。
云昭又道:“云氏以后不能再有盗贼,必须是军队!”
云福摸摸自己的胡须,有些惆怅的道:“我毕竟老了。”
云昭笑道:“等书院的学生长大后,您就能颐养天年,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咱家的厨娘,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你觉得我还有娶妻生子的心思?”
“怎么会没有呢?你开始为石门寨的戚家军守灵,后来又为辽远之战的英魂守灵,做了这么多年的守灵人,也该歇歇了。”
“我娶妻生子了,谁为他们守灵?”
“天下就要大乱了,这些英灵应该出来作战,而不是安享血食。”
云福笑道:“你要驱使这些英灵?他们会愿意吗?”
“这个不清楚,等我将来也成了英灵,再去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云福,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云氏新军首领,凡一干军务全部交付你手,凡我云氏儿郎任你调遣,凡我云氏麾下钱粮任你调用!”
云福缓缓站直了腰身,拱手道:“末将遵命,只是,族长准备给末将多少时间?”
云昭酸涩的摇摇头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只要大乱降临,不管是什么时间,我都要这支军队做好所有作战准备。”
“族长如此厚待新军,云氏阴族定然不忿,这与戚帅当年的处境何其的相似,族长如何能保证老夫训练的这支新军不会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云昭瞅着云福笑道:“狡兔真的死光了,飞鸟真的没有了,你这只走狗被烹你有什么不愿意的吗?
我现在给你任何承诺都没有用,我们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看看最后的结果。”
“族长不惜重金重现玉山书院,如今又不惜工本,堵上云氏全族的性命要建云氏新军。
呵呵,文武两途,你是一样都不肯放过。
族长所谋者大啊!”
云昭双手用力挥动倭刀重重的砍在木箱上大喊道:“爷爷来到这人世间,就没打算平庸的过一生!”
云福再次抱拳道:“末将遵命!”
云昭漠然的看了云福一眼道:“你退下吧,我想跟这里的英灵待一会。”
云福拱手倒退着出了山洞,只留下云昭一个人。
听到石门被关上了,云昭高傲的模样立刻就垮了,首先抱着那门他很看不起的大炮用力的亲吻,哪怕亲的满嘴都是牛油,也不愿意放弃。
他知道这个世界以后还会有更加强大的武器,可是,在这一刻拥有了这些东西,他迟迟不能跟进的新军计划终于可以落地了。
鸟铳好东西……亲一下!
狼筅……好东西……亲一下!
立牌……亲一下!
钯……好东西,就是刺多,不亲了……
此时的云昭就像是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又像是一只掉进油罐子的肥老鼠,更像是一头钻进谷物仓库的猪……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抱在一起然后大笑三天三夜!
有了这些东西,云氏新军从一面世,就比李洪基,张秉忠这些人高了无数个级别。
有了这些东西,云昭的起点就比李洪基,张秉忠高了不止一筹!
即便是自己没有办法用真正的强盗裹挟战术来超越李洪基跟张秉忠,但是,自己可以利用这些东西做到弯道超车!
现在的李洪基不过是高迎祥麾下的一个将领而已,张秉忠还只是一群流民的头目,虽然悍勇,却算不得真正的巨寇。
王嘉胤纵横于延安,神一魁跋扈于庆阳。州、中部、雒川、宜川之间。
上天虎、扫地王,五六千人,在绥德,清涧;横天王、点灯子,六七千人,在宜川;又有四夷逃兵及合水、安化饥民二三千人。延安遍地皆贼。
这些贼寇不仅仅攻城掠地,也相互勾连,即便是凶悍如洪承畴者,也只能屯兵于耀州、泾阳、淳化、三水、白水、富平、阳、澄城等地,死死的守护西安的西大门,寸步不敢离开。
没有人会想到,就在西安身畔,还隐藏着一支实力强悍的贼寇。
这支贼寇行事隐秘,身名不彰,然而,从长远看对大明江山威胁更大,因为他们的野心更大,更有组织,更有纪律,也更有明确的目标!
云昭一个人在武库中亲吻武器,抱着武器打滚,在武器堆上唱歌……欢喜的无以言状。
足足欢喜了半个时辰,云昭这才收拾好衣衫,平心静气的走了出去。
站在这个山洞口,一眼就能看见云氏宅院,山洞口种了一大片刺槐,此时正吐露着芬芳。
云福早就走了,只有钱少少留在山洞口等云昭出来。
“怎么样?里面东西多不多?”
云昭笑道:“美不胜收!”
“欢喜吧?”
“非常欢喜!”
“太好了,我能当管家不?”
“不成,年岁太小,先让云旗当!”
“十年后,我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管家的。”
“我知道,你在明月楼的时候就很想当大茶壶总管。”
“你别笑,你不知道当大茶壶总管有多少油水。”
“来我家当管家,你如果敢伸手会被砍掉手的。”
“你知道什么啊,当了管家,谁还伸手捞钱啊,不用捞就有无数的好处主动送上门来。”
云昭惊诧的瞅着钱少少道:“咦,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啊!”
第一零五章夏收时节日光好(求订阅,求月票)
只要事情在顺利的进行,云昭的心情就很好。
可是呢,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围绕一个人运转。
很麻烦的事情很快就来了。
三边总督杨鹤的亲笔手书下达到了蓝田县,命云昭这个蓝田县令帮助西安知府张道理捉拿造成少华山惨案的凶手。
而且是限期破案,如果不能,华县,长安,蓝田三个县的知县要戴枷锁去他的延安大营请罪。
同时,洪承畴也来了信,在信中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云昭赶快把粮食送到富平县,还特意指出,他军中人马多为北人,不喜欢吃稻米,最好以麦子,糜子,小米充军粮最好。
不过呢,他希望是一万四千担,而不是事先说好的一万两千担。
知府张道理坐在长安基本上已经疯掉了,天知道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商队被截杀,会引来无数上官的关注。
不仅仅是杨鹤,就连京城里的老座师也有急信送到他的案头,督促他尽早破案,否则后果严重。
案件发生在渭南境内,渭南知县已经被革职,全家被打入了木笼囚车,即刻押送京师。
这让华县,长安,蓝田三个县的知县心如油煎,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将压力向下分解,告知各县的衙役,团练,若是不能在二十日之内破获此案,打死无算。
于是,这三个县加上渭南县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咱们做的事情留下手尾了吗?”
云昭在上了一天的课业之后,终于有时间过问这件事了。
云霄笑道:“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不是我们发现的,是渭南县的捕头何长三发现的。”
“发现了什么?”
“何长三马上就能捉到一个盗匪,这个盗匪会自称是横天王的部下。”
“为何一定是横天王?”
“只有横天王目前有骑兵!”
“哦!”
“横天王会背这个黑锅吗?”
“横天王为人很是四海,而且胆大包天,最喜干一些出人预料的事情来让世人膜拜。
这样的事情最合他胃口,只要有谣传是他做的,他为了打响名声,一定会承认的。
就算他聪明一回,不承认,我们也有办法让他百口莫辩!“
“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并且拉起好几千人马的?”
“就是靠这些虚名,总有不知深浅,又走投无路的人见他名气大,愿意投靠他。”
“被何长三捉到的那个盗匪是什么人?”
“一个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卖三担粮食的人。”
“他经得住何长三拷问吗?”
“没关系,我们给他三担稻谷,为了这三担稻谷,他一定能扛得住,毕竟,这是他一家四口的活命粮食。
他已经算是入伙了,就是不知道入得是那一伙,听说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不会出卖兄弟的。”
“他叫什么名字?”
“小昭,这种人遍地都是,用就用了,没必要记住他的名字。”
“还是记住比较好,我总觉得这老天爷是有眼的。”
“刘大鹏!”
云昭思索片刻,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并无印象,便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云霄的布置。
云氏家族在关中为盗数百年,虽然没有积攒下什么钱粮,却有数不尽的门路可供使用。
在云霄开始设计抢劫事宜的时候,后路已经被他想的非常通透,现在,不过是按部就班的继续收尾而已。
高杰早就回来了,带去的人也顺利回归,从高杰回来之后,云昭就关闭了蓝田县境,不准流民,乃至商贾进入蓝田县。
五月的时候,蓝田县的麦子已经开始泛黄,不出十天就要迎来本年最大规模的夏收事宜。
有少华山惨案在前,蓝田县在夏收之时如临大敌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昭一连给西安知府张道理,三边总督杨鹤上书,一面告诉他们,少华山惨案与蓝田县无涉,而蓝田县夏收乃是大局中的大局,此时此刻,他这个蓝田知县要督促百姓夏收,还要收缴夏赋,不敢轻离。
张道理闻言,连夜来到蓝田县视察了田地里的庄稼,还品尝了云氏种植的新庄稼,对于水煮玉米,他更是赞不绝口。
在用了两天时间估算了蓝田县的夏赋之后,满意的回到了西安,给杨鹤写了亲笔信,将云昭从少华山的烂泥潭里给拔出来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渭南县捕头何长三在清乡剿匪的时候无意中捉到了一个受了金创的大汉,他啊如获至宝,连夜审讯之下,终于揭开了少华山惨案的真相!
以前,人人都以为是少华山的大当家“赛伯当”犯下了案子,捉到这个壮汉之后才晓得,“赛伯当”是被冤枉的。
早在雄风镖局押运粮车过少华山之前,“赛伯当”已经被“横天王”给杀了。
横天王的目的原本只是威逼赛伯当入伙,投献钱粮,结果,赛伯当不肯,横天王就杀了赛伯当,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雄风镖局好死不死的送来了拜山帖子……
现如今,横天王已经不知所踪。
事情弄清楚了,华县,长安两县的知县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事情与他们没有关系就好,于是吗,各自发动自己能发动的力量督促结案。
云昭没有理睬这件事,如今,蓝田县的夏收就要到来了,这才是饥饿的关中人,最关心的事情。
今年夏收,在蓝田县人眼中是神圣的,人人都看着饱满的麦穗喜笑颜开。
当云昭披着厚厚的傩戏衣服,戴着诡异的傩戏脸谱,所到之处,人人跪拜,这不是在向云昭跪拜,而是在向神灵跪拜。
以前总把这种仪式当游戏玩的云昭,这一次没了半分戏弄的心思。
加上他,还有十六个傩戏舞者,这些的不是官员,就是十里八乡德高望重的人。
站在地头上开始舞蹈的人模样可笑且古怪,这个时候,连孩子都一脸肃穆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麦田上不准放火,所以,黄色的裱纸被干热的风送上了九重天。
云昭跳完了舞蹈,脱下厚厚的傩舞服饰,亲自在选好的地块上割下了第一束麦子。
其余的十五名舞者,同样割下来一束麦子,最后用红绸将这十六束麦子捆扎起来,由快马送去了西安知府衙门。
然后,就有长者怪叫一声,无数男子,妇人,少年,少女齐齐的涌进麦田,开始了崇祯三年的夏收。
从去年冬日到今年夏收,整个蓝田县的百姓们一刻都没有清闲过。
直到现在,所有的辛劳都有了回报。
小县令开出了赏格,亩产最高的一户人家将获得十两银子的赏格,榜眼八两,探花五两,务农榜上共取一十三人!
对于这件事,云娘自然是非常不满意的,因为云氏田地根本就没资格参与评选。
云氏的庄稼直到现在还是绿油油的,就连土豆这种东西到现在花都没有开败。
新粮食即将入库,旧有的粮食自然就能倒腾给洪承畴了。
这一次,洪承畴派来运粮食的人马格外的庞大,只要瞅瞅那些人身上的火器装备,就能让所有的盗匪绝了抢劫的心思。
一万两千六百担粮食,这是云昭给洪承畴最大的善意了。
一个明显是洪承畴心腹的将领邀请云昭去隐蔽处说话,去了隐蔽处,却一句话不说,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云昭。
于是,云昭就朝这位心腹将领拱手道:“官,少华山一事跟我毫无关系,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一口气将人家雄风镖局给吞掉,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心腹将领点点头道:“猪,我就是怀疑一下,毕竟,这跟你当初在月牙山玩的那一套太像了。”
云昭又道:“官,你给的那些钱能买多少粮食你心中有数,这一万两千六百担粮食里,我没有往里面掺一粒沙子,里面也没有一粒粮食是发霉的,都是去年的好粮食,甚至称不上是陈粮,这一点你的部下是亲眼所见。”
心腹将领连忙拱手道:“这一点末将可以作证,全是好粮食,云县令仁义。”
云昭笑道:“我原本想扒一层皮出来吗,后来想到将士们辛苦,就给你补上了缺额,你还不满意吗?”
将领嘿嘿笑道:“猪!给我装两百斤稻米回来,可怜我一介南人,整日里吃面,你不觉得我这个官当得可怜吗?”
云昭笑道:“这是自然,这是朋友间的馈赠,并非买卖!”
第一零六章睁眼瞎!!!(求订阅,求月票)
事实上,云昭给洪承畴的私人礼物非常的丰盛,不仅有两百斤白米,还有风干的鸡十只,咸鱼十条,腊肉十条,美酒十坛。
在大灾的年月里,这样的馈赠绝对是出手不凡了。
夏收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云昭的预料。
刚刚进入六月,蓝田县农田里的作物就已经收割完毕,唯有云氏田地里的庄稼依旧郁郁葱葱。
玉米的成熟期至少需要四月,所以,云氏的田地里的庄稼想要收割至少要等到七月。
好在土豆的收割期比玉米短一些,再有半个月就能收获了,而红薯的收割期就漫长了,怎么也要等到八月底才成,好在红薯这东西还可以吃秧苗跟叶子,这才稍微熄灭了云娘心中的愤怒。
佃户们的粮食都已经送到家里的粮仓里了,自家的庄稼还长在地里,白白的惹人笑话。
云昭猜测,或许这才是徐光启在京师一地推广这几种庄稼不成功的原因。
对于百姓们来说,庄稼晚一天收获,就多了一分危险,云氏的庄稼晚这么多天,甚至连种植秋粮都耽误了,这让云娘如何能不恼怒。
青玉米可以吃了,云娘很喜欢,家里的姐妹们也很喜欢,最喜欢这东西的其实就是钱多多。
她觉得自己可以不吃别的东西,只要有青玉米可以煮着吃,就足够了。
云昭看过家里的庄稼的长势,玉米棒子并没有云昭预料的那么大,最大的玉米棒子也不过成人一扎的长度,远不如后世一尺多长的玉米棒子引人喜爱。
不管怎么说,一亩地产六百斤还是有希望的,这在关中也不算是低产,至少比一亩地产不到四百斤的麦子要好。
不过,麦子收获之后,还能种一茬糜子,两者相加,就比种玉米合算了。
这给了云昭当头一棒,以前总以为先进的东西就是好东西,现在看来,还有一个与时俱进的问题,他知道的玉米产量是后世无数农学家改良之后的成果,徐光启从洋人那里拿来的原生玉米种子,产量实在是让人伤心。
而麦子这种作物,在中原已经种植了好几千年,它们早就习惯了关中的土地,历朝历代的农官也进行了无数次的改良,作为中原之地最重要的粮食的原因,就在于它的产量恒定。
小米,糜子也是如此。
云昭只希望土豆能给他长点脸,产量莫要太凄惨,否则,蓝田县的少年县令的威信为大打折扣。
蓝田县的夏赋收缴的很快,六月五日的时候,就已经全额完成。
西安知府张道理带着西安府的全体重要官员来了一遭蓝田县,他们对蓝田县别的事物丝毫不感兴趣,只是一心一意的来看粮仓。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甚至拒绝了蓝田县安排的酒宴。
听到这个消息,云昭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身为官僚的云昭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原本喜欢占便宜的上官忽然变得清如水明如镜,那么,多半是坏事。
表明在接下来的步奏中,他们一定会有更加过份的要求!
果不其然,当张道理明确告诉云昭,蓝田县官库里的粮食,应该尽数解往西安府。
“洪武年间,我陕西布政司下辖的府库里共有存粮八十万担!到了天启年间,我们就只有十八万担粮食了,云县令可知今年府库存粮几何?”
张道理喝了一口清茶,慢条斯理的问云昭。
云昭苦笑一声道:“十八万担粮食看似很多,实际上连供应西安城百姓的口粮都成问题啊,难道说,今年会更少?”
“五万担!”
张道理伸出手,展开了手掌。
“这么少?”云昭吃了一惊!
“这还是预先将你蓝田县县库粮食算进去的情况下,所以,今年,蓝田县仓库里的粮食要尽数上缴。
不仅仅是夏赋,秋税也是如此,这一次你蓝田县可以不用缴纳银两,只需缴纳粮食即可。”
对于张道理的要求,云昭是有心理准备的,陕西大旱,只有蓝田县逃过一劫,所以,对于知府的要求,云昭没有任何可以推脱的借口。
张道理见云昭点头答应了,也就松了一口气,拍拍云昭的胖手道:“当初你上任之时,很多人都说我陕西布政司昏聩了,没人可用了,居然启用了一个八岁乳臭未干的小儿来充任县令,为此,御史台没有少弹劾我等。
老夫不同,从见你之时,就觉得你该是一个好人才,虽然因你之事受了一些牵累,却结出了好果子。
等粮食全部解入府库,老夫倒要看看谁还有脸弹劾老夫,谁还有脸说蓝田县令只是一个八岁小儿!”
听张道理这样说,其余的官员也纷纷点头作义愤填膺状,云昭拱手道:“今年也就这样了,如果府尊可以等一年,待来年新作物全面铺开之后,仅仅蓝田一县,就能解决西安府的粮食问题。”
张道理如获至宝,握住云昭的胖手道:“真的?”
云昭点点头道:“请府尊移驾云氏试验田,诸位一观便知!”
张道理连忙起身道:“正要一观,请云县令带路。”
一行人出了云氏大宅,走了不足一里之地,就来到了玉米田。
云昭顺手掰下一颗玉米剥开外皮递给张道理道:“府尊请看,这就是新庄稼,下官将这东西称之为玉米!”
张道理仔细观瞧了一阵赞叹道:“果真晶莹如玉啊。”
云昭又掰下一颗,撕开外皮咬了一口道:“府尊尝尝,这东西现在生吃也是甘甜可口。”
张道理学着云昭的模样也吃了一口,连连称赞,然后就邀请诸位同僚一起品尝。
“亩产几何?”
“五担有余,却没有多余的时间种植秋粮了。”
张道理沉默片刻道:“可惜了,不过,依旧是一门好庄稼。”
云昭又领着张道理一行人来到土豆田中,让钱少少挖出来了一株土豆。
此时的土豆已经基本成熟,一株土豆根部挂着七八颗拳头大小的土豆,云昭将土豆摘下来放在张道理以及其余官员手中道:“下官对这东西寄予厚望!”
张道理看到了土豆,重新有了精神,连忙问道:“亩产几何?”
云昭嘿嘿笑道:“一千五百斤!”
张道理瞅瞅手里的土豆,又看看云昭道:“这是菜,还是粮食?”
云昭笑到:“可以当菜,也可以当粮食,即便是没有粮食的时候,吃这东西也能饱腹,与平常粮食无异。”
张道理拱手道:“能否再挖一些,容本官测试一番,好据实上奏!”
云昭道:“这是自然。”
很快,钱少少就带着一群人挖了半亩地的土豆。
张道理跟诸位官员,亲自称量,并且计算了土地面积后,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蓝田县。
目送张道理等人离开,云昭的眉头慢慢皱起来了。
钱少少也跟着叹口气道:“他们宁愿赶夜路,也不愿意在蓝田县留宿。”
云昭笑道;“他们不敢!即便我是蓝田县令!”
“他们害怕什么?我们不会杀他们的。”
“如果不是粮食这件事太大,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出西安城的。
现在的陕西,真的太乱了,除非他们有更好的手段彻底干净的解决掉盗匪问题。”
钱少少笑道:“如果少爷当这个知府,或许有法子解决掉盗匪。
今天,少爷已经给他们展示了消除盗匪的法子,可惜,这些人全是瞎子,不解决农夫的吃饭问题,不论他们怎么剿灭,都会死灰复燃。”
云昭摇摇头道:“他们不是睁眼瞎,是装作看不见,做事情会有麻烦,不做事情大家都舒坦。
就是不知道当有一天大明这艘船下沉的时候,他们是否还有心情装瞎!”
第一零七章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求首订,求月票)
云昭自认为不是一个天生的反叛者,他甚至算得上是一个得过且过者。
来到大明之后,云昭发现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就算是想过一点安稳日子都不可能。
乱世到来的时候最好提前做好准备,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家族负责,更是对这个民族负责。
以前的时候打死云昭,他都不会把自己个人的命运跟民族命运联系在一起。
到了大明世界之后,身为一个先知,先觉者,如果什么都不做,才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羞辱。
由此可以推断出所有的先知先觉者,其实都是痛苦的,都是矛盾的,也都是悲伤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大难来时,将高个子的人推出去顶枪眼是一种需要,可是,当你悲哀的发现,自己就是个子最高的那个人的时候,不想反抗,也要挣扎一下的。
云昭很希望陕西的官员能够学学他,带领百姓们兴修水利,带领百姓们打跑强盗,带领百姓们种植新庄稼,给百姓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为此,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做了最大的努力,就想让这些人看到希望。
如果他们真的能行动起来,这个国家就会慢慢好转。
云昭并不介意在一个平安的大明世界里厮混,说不定真的会去考一个状元回来,让母亲高兴一下。
可惜,他们只想要粮食,更悲哀的是,他们连强行向云昭要粮食的勇气都没有,只敢把希望寄托在云昭是个讲道理的人,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上面。
能够出城来亲眼看看蓝田县到底有没有粮食,是他们能做到的极致。
一个地方官,连自己的属地都不敢下来,这样的官员要他作甚?
在这个时候云昭甚至希望他们是一群有着极强领地意识的人,哪怕你要把百姓当牛马一样驾驭,你总要亲手驱赶这些牛马在地里干活吧?
一个个躲在西安城里算怎么回事?
就为了安全?
因为出了少华山的事情,张道理甚至不敢派人来蓝田县押运粮食,他很希望云昭能够组织蓝田县的青壮把粮食运去西安,为此,他情愿免掉蓝田县的徭役。
这又是一种退让方式,云昭接受了。
今年夏赋,蓝田县共收到了粮食三万五千担。
而去年夏赋,蓝田县收到了三千一百担粮食……
跟往年一样,百姓们宁愿按照一条鞭法的要求缴纳银钱,也不愿意缴纳粮食,可是呢,几年的灾害下来,百姓们已经没有银钱缴纳赋税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云昭准备改变一下这种银钱无用的状况。
蓝田县的运粮队伍,在云虎,云豹,云蛟,云霄等人的安排下,浩浩荡荡的朝西安进发了。
一路上并没有不长眼的盗匪来打蓝田县官粮的主意。
长达十里的运粮车队,在关中平原上很快就成了人人谈论的话题。
所有看到运粮车队的人,眼中都洋溢着幸福的神采,虽然这些粮食不属于他们。
西安知府张道理带着西安府的大小官员出城十里迎接运粮队。
就算是平日里对外界毫无兴趣的秦王府,也第一次派来了属官迎接运粮队。
云虎第一次享受了骑马进长安大门的待遇。
当运粮队进入西安之后,这一次轰动的不再是乡野小民,而是西安市民,腾贵的粮价早就让他们苦不堪言,这一次终于见到了大批粮食入城,他们只希望有了粮食,能否让西安高昂的粮价变得便宜一些。
按照去年的约定,云氏的粮店里也进了三千担新粮,不等粮食入库,云氏三座粮店就被西安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已经卖了大半年调料的云掌柜,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粮食,忍不住热泪盈眶。
粮店就该卖粮食,而不是什么狗屁调料,虽然卖调料的生意也不错,能从蒙古人,乌斯藏人,回回那里换来一些牛羊,可是,这样的生意,毕竟不是他的主业。
每家店进一千担粮食,不用入库,就被百姓们买光了,所以,云氏粮店仅仅开业了小半天。
即便是这样,也让云氏粮店成了西安城里的传奇,毕竟,在这个时候,还能有大批粮食卖的,只有云氏粮店。
而进入运进西安的三万五千担粮食,着实让这座城市里的人见到了一丝希望。
当云昭大张旗鼓的将三万五千担官粮,三千担私粮运进西安之后,就连洪承畴这种对云昭充满怀疑的人,也在第一时间把云昭从少华山一案的重大嫌疑人的名单中剔除了。
毕竟,如此富庶的一个县令大人,还不至于为了一万担粮食冒杀头的危险,不值得,如果云昭狠毒一些,从百姓手里再搜刮一万担粮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张道理今年唯一干的对的一件事就是让章天雄成了商南县的知县。
为此,章天雄给张道理为首的西安官僚们赠送了五百石最好的粮食。
给云昭赠送了一千担新产出来麦子,外加纹银三千两,黄金一百两,祖传的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
并且承诺,等襄阳府的有钱人搬迁过来之后,还有一些土仪送上,据说是一种新式金刚酥,每一个足足有两斤重。
对于这些孝敬,云昭自然是欣然笑纳,还把云豹,云蛟派给章天雄组建商南县团练以为支持!
也就在这个夏天,蓝田县的界碑再一次被人疯狂挪动,而蓝田县的百姓们却不愿意外人再把界碑向外挪动,于是,因为争夺界碑的斗殴时有发生。
云昭三令五申告诫乡民,不得无故挪动界碑,否则,重责五十大板,大枷锁拿示众三日。
有乡老带领乡民挪动界碑之后,自缚双手来县衙请罪,声称宁愿被县令大人的板子打死,也要为乡民争一条活路,并且奉上乡民们所书之万民书。
眼见前来领罪的无一不是老弱病残之辈,云昭只好慨然退堂,将百姓所书万民书以及自己的请罪折子一并呈递西安知府张道理,自己回家待参。
张道理获得万民折子以及云昭的请罪折子之后,连夜上报布政使司,布政使司又通过驿递将两物呈递京师。
“这一次,云县令必定受陛下申斥啊。”
自从粮食全额送达西安府之后,张道理就很愿意再来蓝田县了。
也能在云氏心安理得的享受刚刚成熟的新粮食。
“啊?被陛下申斥,岂不是……”云昭多少有些惊慌,皇帝此时虽然没有多少能力,可是呢,杀他这个小小的县令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道理见云昭有些慌张,就笑着摆摆手道:“小彘,无需惊慌,无需惊慌,这天下官啊,被陛下申斥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官,你有所不知,这满朝文武除过蜀中的秦夫人,谁没被陛下申斥过?
就因为被申斥,你才会被大明上上下下的官员当成自己人。
我的老恩师说了,你年纪太小,有太能干,此时卓拔不是好事,你且在蓝田县任上多磨练几年,养养人望,过得几年,待你干出更大的功绩,那时候再卓拔就不是区区一级两级的事情了。”
云昭摇摇头道:“我不是想升官,我只是想知道那些挪界碑过去的百姓我应不应该管。”
张道理闻言哈哈大笑道:“管啊,为什么不管?那些百姓在被别人管辖之下能给朝廷缴纳赋税吗?”
云昭皱眉道:“这样做会坏了规矩。”
张道理笑的更加厉害,掏出手帕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对云昭道:“整个关中都已经被朝廷放弃了,你居然在这里跟我说规矩?
小彘,我已经一年多没有领过俸禄了,虽然我不缺那点俸禄银子,可是,朝廷不给,就是朝廷的错了。
你前些日子带着老夫看了新修的水利,看了新粮食,你以为老夫不知晓你的用意吗?
知不知道,你在蓝田县做的事情,本官根本就没法子在西安府照着搬用!”
“这是为何?”云昭不解的道。
张道理喝了一口酒淡淡的道:“你云氏在蓝田县族居数百年,老夫在西安府为官四载。
所以,你一介孩童就能在蓝田县一呼百应,老夫这个正印西安府正堂说的话,出了我的大堂,就没人听了。
陕西之弊不在灾荒,不在贼寇,而在于官……很久以前,陕西的官就不再做实事了。
百姓们没了统领,又被官府,乡绅盘剥的早就对官府没了敬畏之心。
人人心中存私,没有半点公心可言。
如此陕西布政司莫说是遇到了如此大的灾荒,就算是稍有风吹草动,也会风声鹤唳,人人惊慌……
呵呵,喝酒,喝酒,这都是酒后之言,算不得真!”
云昭看着张道理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最后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呕吐物弄了一身,依旧要酒喝。
看的出来,这个被人誉为‘泥菩萨’的知府大人,真的很痛苦。
这种痛苦云昭以前有过,他把这种痛苦称之为无能!
明明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西安府知府,偏偏守着那个位置不肯让人。
他的良心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的理智往往又会告诉他应该那么做。
良心的力量永远不是理智的对手,这就让他的日子过的既花天酒地,又过的痛苦不堪!
第一零八章苟日新与磨刀石(求订阅,求月票)
国家不好的时候个人想要活的快活,就会有些难度。
所谓的好国家,也就是把人们获取幸福感的难度降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让更多人获取幸福感。
云昭以前做的扶贫工作就是这种模式,帮助被人获取幸福度。
如今的蓝田县人的日子过的并不好。
也就是每日里有稀粥喝,晚上的时候有一张床或者一个大炕可以睡眠。
在云昭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可是,在蓝田人看来,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很多时候,幸福度都是对比出来的。
那些被云昭一道政令阻挡在蓝田县境外的人的模样,县里的人大抵是知晓的。
所以,每天被小县令逼迫着干活,也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氏的钱太多了。
不管是云昭打劫来的收入,还是从洪承畴那里获得的钱,都太多了,加上张天雄最近时不时地送一些土仪金刚酥过来,云氏钱库里的钱也就顺理成章的变得更多了。
去年修建的水利工程其实还是有些粗疏,基本上完成了主干的建设,而对于农田最重要的毛渠修建,没有达到云昭的设计。
于是,当秋粮下地之后,蓝田县人又开始了整饬水利工程的工作。
这一次不给粮食,只给很少的一点钱。
百姓们见到了水利工程产生的好处,于是,今年发动百姓修渠的难度降低了很多。
只要是蓝田县人,见到有工地,就会自发的带着锄头,铁锹,独轮车一类的东西加入劳动。
云昭不想让蓝田县人闲下来。
人是不能闲的,一旦闲下来就会出各种各样的事情,每天把他们的精力全部榨干,也就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玉山书院的建设依旧如火如荼,修建玉山书院的人,不是蓝田县花大价钱招募来的工匠,就是云氏放养在秦岭山峪口的人。
等到了八月的时候,一座古朴的玉山书院已经出现在云昭的面前。
修建完成的玉山书院远远谈不到金碧辉煌,之所以显得古朴,完全是因为使用了大量的木料跟就地取材的石头。
像战争堡垒多过像一座书院。
徐元寿等八位先生对这座新书院极为满意,只是对于云昭把书院修建的如此之大充满了疑问。
“我是按照容纳五千名学子建设的。”
云昭看完了书院,有些雄心勃勃的模样。
“我们只有五百多个学生,再多我们也教不过来。”
张贤亮对云昭的求学态度非常的不满,这里已经开学三个月了,云昭上课的时间甚至不到十天。
“这里已经修建好了,张先生难道就没有几个饥寒交迫的朋友吗?可以都喊过来,大家一起教就是了。”
张贤亮皱眉道:“我穷啊,所以交的朋友大多也是穷鬼,你想要多少?”
云昭叹口气道:“我昨日搜检了一下云氏本族人,结果我发现读过书认识字的人连一成都没有,这样是不成的。”
徐元寿怒道:“你会想着要我教你云氏的那些盗匪吧?”
云昭笑道:“您不是常说有教无类吗?”
徐元寿道:“渴不饮盗泉之水,热不息恶木之荫,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云氏现在是官,家里的人呢大多是官军,没人是强盗!即便是有人贼心不死,先生也有责任把他们教导成好人。”
徐元寿叹息一声道:“某家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先把你教导成一个好人。”
素来诙谐的赵元琪笑道:“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了,横渠一门想要发扬光大,就离不开云氏支持。
这一点改不了,就不要说太多没用的话,把这些娃子教出来才是正事,管他们以后做什么,某家只要为往圣继绝学即可。”
对于这样的学术争辩云昭没有兴趣,就目前而言,只要这些先生能把这些孩子全部教会认字,他就心满意足了。
火器时代已经来临,战争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在这个时候,能读书认字的人总比目不识丁的人更加容易掌握新技能。
为了这个目标,云昭可以放弃任何坚持。
“玉山书院现在新开辟出来土地两千亩,有了这些土地,书院就不愁办不下去。”
云昭岔开话题,谈到了书院的将来。
“全是山地啊!”
“玉米产量不好,一亩地不到四百斤!”
“土豆的产量稍好一些,也不过八九百斤,比不得平原。
“红薯最是出彩,一亩地产出两千四百斤,出乎老夫预料。”
几位先生七嘴八舌的叫嚷了一阵子,韩度就奇怪的问徐元寿:“山地都有这样的产出,元寿,你兄长那里为何裹足不前?”
徐元寿摇摇头道:“我兄长已经离开了京师,去了濠境与葡萄牙人商议购买大炮,已经很久没有触及农事了。”
云昭冷笑一声,刘章道:“舍本逐末!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之举啊。”
徐元寿也不做解释,看着云昭道:“听说你也在仿制鸟铳?”
云昭道:“鸟铳制作并没有那么难,只要将生铁棒夹在烧红的熟铁中不停的锻打,总能弄出合格的枪管来。”
“要不要给你找一些鲁密国工匠?赵世帧打造的长铳就是借鉴了鲁密国(土耳其)进贡的长铳。
听我兄长说,濠境那里有很多鲁密国工匠,工钱便宜!”
“咦?濠境的葡萄牙人很多吗?”
“不多,那里的大多是异族人,据我兄长说不下六千余众,以葡萄牙人为尊。”
云昭想了一下道:“我想要一些奴隶工匠,这就写信给大徐先生,请他跟葡萄牙人商谈一下。”
徐元寿冷冷的看着云昭道:“你非要把我好好地建议弄得这么恶心吗?
你似乎不缺钱用。”
云昭摇头道:“我只是讨厌被人卡脖子,为此,我情愿多出一些钱。”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信到了葡萄牙人手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徐元寿有些痛心疾首。
云昭淡然的道:“来我中华的异族人都是些野心家,都希望通过发现新大陆而一夜暴富。
这本身就是一种赌博,既然他们把自己都押上赌桌了,我坐一把庄家通吃有什么不对?
这是一种新的游戏方式,先生,你多虑了,做我的奴隶,不一定就比他们流落在濠境那片土地上悲惨。”
徐元寿指指云昭,最终无奈的挥挥袖子离开了,假如说去年的时候,云昭还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到了今年,云昭就已经长成了一个事事与师长拗着干的坏孩子。
目送几位先生心思难明的远去,云昭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古人说的对,要尊敬师长,要多与师长攀谈,抱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心态,总会有收获。
这也是古人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在大明朝,云昭最钦佩的人只有两位,一位就是徐光启,另一位就是赵世帧!
这两位都是站在科研最前线的人,也是大明朝的官员中,目光最广阔的两位。
只要跟他们有联系,云昭总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云杨被人打得吐血了。
是被八个带着面具的人打得。
这八个面具人身上都绑着铁链子,即便如此,云杨依旧不是对手。
高杰面对面具人的时候,一对一稳赢,一对二就有些吃力,不过还是能打过面具人,当他一人面对三个面具人的时候,除非拼命,否则必败无疑。
云昭是透过一个小孔看到这一幕的。
兄弟们中最凶悍的云杨,在面对这八个面具人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
“这八个建奴之所以会投降,其实就是想找机会干掉我,你说是不是?”
云昭把眼睛从孔洞上挪开,小声的对同样偷看云杨他们练武的钱少少道。
钱少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要不要干掉他们?”
云昭摇摇头道:“我要让所有云氏战士都知道建奴是什么样子,我要这座书院里的所有学子在打败这八个建奴之后才能毕业。
上位者养虎,不是没有目的,我的目的就很明确,我要这八个建奴成为我云氏将士的磨刀石,我要让他们通过战胜这八个建奴,好完成自己的心理建设,不再被建奴的名声夺了胆魄!”
第一零九章就因为多了一点!
“福伯,如果一群战士,每日都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要经历最剧烈的战斗,他们最后是不是就能成长为最强悍的战士呢?”
“少爷啊,没有这个可能,他们只会因为每日都要作战,伤上加伤在很短的时间里死掉,没机会成长为最强的战士的。”
“会不会有例外?”
“如果你继续让云猛,云虎,云豹,云蛟,高杰,云杨他们轮番的带着人去跟那几个建奴对打,我保证他们活不过两年,就会被活活打死。”
“我没有让他们下死手!”
正在喝土豆汤的云福抬起头举着手里的木勺道:“莫说每日战斗,我只需每日用这个木勺在随意的时间里敲你一百下,不出一年你就会疯掉,或者自杀!”
“哦,这样的话,咱们家里的建奴不够用这如何是好?”
云福大口的喝着土豆汤不愿意理会话多的已经妨碍他吃饭的云昭。
云昭安静的等着云福吃完。
云福最喜欢吃这种用土豆煮化之后形成的浓汤,每天下午,厨娘都要给他准备一碗的,这是他最大的享受。
“蜀中有人来讨要武库里的兵刃了。”
“告诉他,已经没有了。”
“这要你亲自去告诉他。”
“谁啊?”
“冯英!”
“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鸟蛋?”
“人家不是鸟蛋,是辽阳之战的遗孤,她父亲是最后一批慷慨赴死的戚家军,她父亲战死四个月后,她出生了,被赶来为弟弟收尸的秦良玉收养了。
按照道理来说,比你更有资格接收这批武器。”
“哪个秦良玉?”
“就是你最担心的那个上柱国光禄大夫,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驻四川提督、总兵官,镇东将军,一品夫人,字贞素的那个秦良玉!”
云福见云昭已经惊恐的将手都塞嘴里了,就微微一笑道:“这批武器虽然是我戚家军的,却也属于三千川军,属于战死的秦民屏,秦邦屏兄弟。
这个冯英虽然只大你一岁,人家身兼两家之长,那一边的关系都比你硬扎。
这就是我当初为何不愿意把武库轻易交给你的原因!”
“这个冯英在哪?”
云福放下饭碗,遗憾的瞅了一眼空空的碗底打了一个饱嗝道:“快来了吧,我收到信的时候,算算信里出发的日子,应该已经出发六天了,再有十来天就到蓝田县了。”
云昭的眼神阴郁,准备扭身离开的时候,又看着云福道:“你怎么可能泄露他的行踪给我?”
云福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指着云昭道:“你要是能下得去手,尽管下手!”
云昭在脑海中迅速的衡量了一番,慢慢坐下来道:“我确实下不去手!”
云福不屑的道:“你不是下不去手,是不敢下手!你要是这样做了,你现在辛苦聚拢的一切都将成为一盘散沙。
你想用戚家军,川军将士死战不退的英灵来凝聚你需要的军队,你知不知道,冯英才是那九千将士的英灵所化!
加上秦帅视冯英如骨肉!杀了冯英?你不如去自杀来的痛快些!”
云昭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便宜我的,老子最近缺德事干多了,他就丢下一枚凤凰蛋坏我的好事。”
云福冷笑一声,掏出烟袋吧嗒吧嗒的抽烟,很少能看见这头野猪精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想多看一会。
云昭慌乱了片刻就心思就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摊摊手对云福道:“我留一半可行?”
云福摇头道:“不是成不成的问题,这批武器正好是一营的装备,分拆两半之后,大家拿的都不全,战力会损失一半还多,不论是谁拿,都要拿全了,才能彻底的发挥这批武器的价值跟威力。”
云昭皱眉道:“我给他钱粮可以吗?”
云福摇头道:“蜀中其实并不缺粮,缺粮的是陕西,山西,河南,河北,山东,你从缺粮之地运粮食去蜀中,会被人笑话的。
你可以试试比武!”
听了云福的建议,云昭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用猜就知道结果的事情,那个家伙自幼跟着秦良玉这个武功强悍的妇人,如果不能学一身好本领,哪里会有讨要武库的需求?
云福这样的建议实在是没必要提出来。
“我听说蜀中缺少战马,我们这一次弄了不少战马,福伯,你觉得两百匹战马换这些兵器,应该可行吧?”
云福听了这话,忍不住站立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云昭道:“你舍得你刚刚组建的两百人的骑兵队伍?”
云昭叹口气道:“在我眼中,这批火器比骑兵重要,我必须在这两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所以,我选火器!”
云福欣慰的摸摸云昭的脑袋道:“你到底是一个很好地孩子,把你逼迫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愿意作出退让,而不是选择除掉对手,很好,很好,这说明我没有选错人!
少爷,你就不问问冯英如此占优,我为何还是会选择把武库交给你,而不是冯英吗?”
云昭低头看看自己的肚皮哀叹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肥硕?”
云福嘿嘿怪笑道:“是因为你比冯英多长了一点东西!”
云昭不明就里,捏着自己肚皮上的肥肉往上提提道:“难道是因为我肉多?”
云福嘿嘿奸笑着把目光定在云昭的胯下……
云昭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跳起来爬到桌子上抓着云福的肩膀道:“这个冯英是女的?”
云福大笑道:“确实,在我没有答应你之前,我确实不知这个冯英是男是女。
在你们两人中间我没法子作选择,这才拿出规矩来说事。
谁先拿到鞑子,建奴,倭寇的人头,谁就先得武库!
冯英既然已经出川,我觉她可能已经拿到了所需要的人头,所以,就违背诺言从武库中取出来了一些鸟铳跟火炮,希望能帮你一下。
只是没想到,少爷的运气实在是太好,抢劫镖局也能遇到真正的建奴,还杀死了建奴中勋贵。
就在老奴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接到冯英传来的信,说明了她是一个女娃的事实。
至此,少爷获得武库,老奴心中再无半点心结!”
“就因为冯英是女子?”云昭心惊胆战的追问了一句。
云福脸上的笑容慢慢褪下,哀叹一声道:“戚家军处处受人排挤,是因为戚家军得张居正赏识,不论是军饷,还是待遇都是最高的,这才引来别人的不满,最终烟消云散。
秦帅以妇人之身率领白杆军南征北战所向无敌,堪称巾帼英豪。
也就是如此,秦帅也处处被人贬低,哪怕有皇帝御制诗文赞扬,白杆军依旧处处被掣肘,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秦帅是妇人!
老奴不敢猜测冯英是何等人物,不过,既然秦帅允许冯英蓝田县起出武库,就说明这冯英也非泛泛之辈。
这狗日的老天从不给好人一个好活路,冯英既然是川军与我戚家军中最后的血脉,老奴希望她能平安过一生,而不是如同秦帅一般半生作战,半生孤苦,最后连兄弟都搭进去……”
云昭掀开裤子低头瞅瞅,发现小兄弟依旧好好地在老地方待着,顿时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以前他对老顽固一般的福伯没有多少好感,现在,他只想让福伯变得更加封建一些,更加重男轻女一些。
只因为自己胯下多了一点,就让凤凰一般的冯英没了下场,这种不用比本事,只因为生理原因就让别人败的无话可说的感觉……云昭觉得实在是太好了……
对别人最大的不公,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公平云昭如是说!
“福伯你明日派人去西安城,将城里最好的金匠通通招来,我打算拿出二十斤金子给冯英打一套金饰,只要是家里有的宝石珠翠,能用的全用上。
这一次,我不求好看,只求贵重,一定要上冯英小姐感受到我云氏对战死的川军,以及戚家军将士们的无上敬意!”
第一一零章骄傲的凤凰蛋(求订阅,求月票)
福伯的行动力很强,一天时间就把西安府最好的金匠全部找来了,足足有七个之多。
由于冯英在石柱宣慰司长大,云昭就猜测这位小姑娘的身上一定有很强的西南民族的特点。
不论是彝家,还是土家,亦或是人数最多的羌人,乌斯藏人都有挂大首饰的习惯。
久而久之,很多汉家女子也就有了这个习惯。
据云昭所知,最重的有超过二十斤重的。
钱多多见匠人们挑选了无数令人眼热的珠宝玉翠,多少有些羡慕。
钱少少一边擦拭自己从少华山弄来的青铜门钉一边对姐姐道:“等我将来给你打造一套更大,更重的。”
钱多多忧郁的道:“姐姐不在乎什么首饰,只是咱们出身卑贱,不像人家只要是名门之后,就能平白被人高看几分。”
钱少少丢下门钉道:“我怎么没有这种想法?我觉得姐姐在青楼里待久了,学会了梁妈妈的那一套骗人的东西了。
什么叫身份?
昨日里是宰相家的千金,今日里就成了一个街头卖笑的娼妓,这样的事情我们姐弟两个见得还少吗?
话是少爷说的那句话好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个冯英虽然被我云氏看重,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对我们家有用。
而这个有用是她父兄们拿命给她挣来的。
这没什么好羡慕的,要是你弟弟我豁出去命给你弄这么一套首饰,你心里高兴不?”
钱多多搂着弟弟的肩膀,亲昵的将脸贴在弟弟脸上轻声道:“你才是我的命啊。”
钱少少仰着头享受了片刻的温存,就对姐姐道:“你别喜欢上少爷,这不是好事。”
钱多多诧异的道:“咦?你不是很崇拜你家少爷吗?”
钱少少道:“崇拜不一定就要让他当我姐夫啊。”
“你觉得他不好?”
“他其实很好,对整个蓝田县的人都很好。”
“既然人很好,我为什么不能成一家人呢?”
“他的事情很多,顾不上你……”
钱多多笑着拍拍弟弟的脸蛋,背上书包出门去了玉山书院。
目送姐姐走远,钱少少再看看坐在书房看书的云昭,再次点点头轻声道:“我说的没错。”
在青楼长大的孩子,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早就看破了,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让自己过得舒坦重要。
云氏的新粮食刚刚下来,就被乡亲们用自家的粮食给换走了。
不过,他们依旧不愿意把这些新粮食种在水田里,而是准备来年大面积的种在旱地上。
云昭知道,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冒险了。
关中的灾情在夏收之后并没有好转,这就说明,老天爷连给百姓补种秋粮的机会都不给。
于是,贼寇们的势力变得更大了。
洪承畴已经很久没有给云昭写信了,通过邸报,云昭就能清楚地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此次旱灾,不仅仅出现在关中,出现在山西,也同时出现在了河南,河北,山东,甚至可以说,只要是淮河以南的地方都在遭灾。
云昭不知道朝廷准备用什么法子来救济这些灾民,他很想知道。
八月到来的时候,云昭没有听到朝廷关于救灾的任何文书,却听到了袁崇焕被凌迟处死,家人流放三千里的消息。
这一年,袁崇焕刚刚四十六岁。
又有一个大人物谢幕了……大明朝的环境却没有变的更好。
云昭案头的邸报里,就没有看到一个好消息,想必皇帝的案头也是如此,甚至更差。
直到临睡觉前,云昭的心情依旧很差,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住在皇宫里面的皇帝该是一副什么心情。
皇帝对他的子民面临的困境束手无策,云昭却是有办法的。
偌大的一个关中,因为旱灾的原因,经济其实已经破产了,云昭要做的就是恢复经济而已。
以前,人们把所有的目标都放在粮食上,放在吃饱肚子上,为了吃饱肚子他们停止了所有的生产跟交易。
现在,蓝田县有了粮食,也就有了恢复经济生产跟生活的基础条件。
在这个条件下,云昭特意大兴土木修建玉山书院,由此,解决了石匠,木匠,泥水匠,瓦匠,以及一部分依靠卖力气为生的流民的生活问题。
而建造玉山书院又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持,很快,采石场,砖窑,制作瓦片铁钉的人,也有了活路。
虽然此时市面上流通的依旧是粮食,而粮食此时也就成了货币。
当粮食多出来以后,买卖就成了必然。
这个时候,蓝田县百姓家中多少都有些存粮,背着粮食以货易货的行为终究不可取。
为了让百姓们有钱交易,云昭就再次发动了大规模的修缮水利的工程,通过发钱币从而培养百姓们对钱币的信心。
也就是今天,在人们发现秋粮长势很好,而云氏的新粮食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高产,终于,开始开始有人试探着用钱币来购买云氏的新粮食了。
交易额虽然不高,云昭却是开心的。
他相信,只要开始了,经济的惯性会让百姓手里的钱让更多的行业开始复苏。
云昭有信心在三年之内将蓝田县百姓的生活恢复到万历初年的水平。
蓝田县的事情做的越是顺利,云昭就对大明王朝越发的失望,他不相信大明朝没有精明人,不相信这个古老的王朝里全是些酒囊饭袋。
可是,那些精明人,就像知府张道理所说的那样,他们对这个国家没有感情,认为天下是皇帝一个人的,好坏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想趴在大明王朝的身上,大口的撕咬血肉肥己。
很多时候云昭都认为,尸位其上的官员,比贪官污吏更加的可怕。
睡不着觉的云昭通过纱窗就能看见玉山上星星点点的灯火,那是玉山书院的学生,工匠们还在忙碌的标志。
当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以后,云昭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云昭醒来的很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钱少少趴在床边看着他。
“怎么不叫醒我?”云昭打了一个哈欠,很想继续睡觉,终究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福伯昨晚还是没有回来,那个叫冯英的也没有来,首饰倒是已经打造好了,没有二十斤重,金匠们说只有十二斤,重量再增加,首饰就不好看了,如果非要增加到二十斤,金匠们建议,少爷直接拿金块给小娘子送去就是,没必要打造成首饰。”
云昭点点头示意知晓了。
高明的工匠都有些脾气的,这非常的正常。
云福两天前就走了,还带走了云甲,跟云乙,三个人全副武装且骑着马。
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哪个冯英听到武库被自己得到了,会是一个什么心情。
如果能直接干脆的回转蜀中自然是最好的,到时候,云昭只要把制作好的珍贵首饰派人送去就好,也算是彻底干脆的了断了这件事。
冯英这种女人就不该跟自己有什么交集。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一个是刚刚脱贫的土鳖强盗,这样的两个人天生就是死对头。
云昭不愿意成为冯英的死对头。
跟她这种政治极度正确的人为敌,自己很容易成为万人唾骂的大反派,这对他将来的大计实施,没有半点的好处。
不过呢,云昭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他做了很多种应对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中午的时候,当云昭正在琢磨如何将玉米碾碎,脱掉外皮做成自己喜爱的大碴子粥的时候。
云福回来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愉快,云昭就把手里的玉米碎颗粒丢在磨眼的,冲着云福微笑道:“冯英走了吗?”
云福笑道:“听说你阵斩十名建奴之后,就托我像你致意,感谢你诛杀了十个建奴,为她的亲人复仇,这武库,你拿的理所当然!”
云昭笑道:“她很骄傲啊。”
云福笑道:“眯缝着眼睛看我的时候,跟你很像,你们两个混蛋没有一个是信任我的,都在怀疑我的立场!”
第一一一章孩子的游戏
云福觉得冯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女孩子,跟秦良玉一般胸襟开阔是一位奇女子。
做事极有决断,一旦事有不成即刻放弃,不做半点纠缠!
云昭却不这样看,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老婆的所作所为,就对云福道:“准备迎客吧!”
云福不解的道:“她已经回去了。”
云昭摇摇头道:“她这个时候应该就在蓝田县里。”
云福笑道:“你不明白秦帅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太差。”
云昭翻了云福这个老光棍一眼道:“你不了解女人!”
“冯英只有九岁!”
云昭站起来瞅着云福道:“九岁的女人跟九十岁的女人没多少差别!
钱少少,把人给我撒出去,把那个姑奶奶给我找回来。”
蹲在墙角的钱少少答应一声就去办事了。
云福皱眉道:“你确定冯英没有回去?”
云昭摊摊手道:“她如果打上门来,这不奇怪,她如果跟我狮子大张口,这样也不奇怪,她甚至带人来偷袭蓝田县,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现在,她得到了一个最失望的回答之后,居然扭头就走,这就奇怪了。”
“如果你猜错了呢?”
“那样更好,说明这个冯英之所以来蓝田县,完全是被秦帅逼迫的,她自己其实不想来,也没有征战沙场的雄心。
所以,如果我猜错了,这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福伯,今晚我跟你睡。”
云福瞪大了眼睛道:“我睡觉毛病多,放屁打呼噜的你受得了?”
云昭抽抽鼻子道:“跟你睡更安全,万一我被这个小姑娘给活捉了,那就丢人丢大了。”
云福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左右瞅瞅,低声道:“你准备怎么办?”
“躲起来,让她听到我的威名,让她见到我的本事,唯独不能让她见到我。”
“这又是为何?”
“见面不如闻名!”
云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说完就匆匆的出门了。
他刚刚离开,被云昭支应去找人的钱少少却从后窗户翻了进来。
“找到人了吗?”
“没有找到,不过,最可疑的是福伯带回来的粮车。”
“我很确定福伯这一次是在帮那个臭丫头!”
“你是说福伯投降了?”
“那倒不至于,应该是那个丫头恳求福伯帮她,是要称量一下我的斤两。”
“我们设下埋伏抓她!”
“不抓,我实在不想见到这个小女人,不抓很讨厌跟苍蝇一样,抓了更麻烦,说不定她会顺杆爬,跟我们讨要更多的好处。
这一次我给她准备了一套珍贵的头面首饰,就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她不能再问我要太多的东西!”
“那怎么办呢?”
“简单,今晚你睡我的床。”
“嗯?你去福伯那里自投罗网?”
“谁要去福伯那里?告诉福伯我改主意了,今晚跟别人睡,福伯问起,就说你也不知。”
“这么做会不会惊动那个女人?”
云昭笑道:“我总要告诉人家我不是笨蛋啊!”
钱少少连连点头,冲着云昭道:“少爷当然不是笨蛋,那个女人才是笨蛋。”
“有野心的人可能是坏人,可能是好人,唯独不能是傻子,傻子成不了野心家。”
云昭不想轻看冯英,也不愿意轻看冯英,就像云福所说的那样,她是辽阳城外九千战魂的化身。
他们的死已经足以让世人悲痛,让史书遗憾,让后人顿足,云昭不想让冯英给这些英魂再留下什么污点。
后人总是不争气的。
这是一个事实,就像一个王朝一样,开国的君王总是伟大的,中兴的君王总是睿智的,而末代君王总是昏聩的。
就像一个人的一生一般。
云昭很希望自己能够在最强大的少年时期多干一些正确,伟大的,真挚的事情,到了中年再干一些英明的事情,到了晚年,就该江海寄余生了。
明月出天山,也出玉山,夏天即将过去,天空依旧晴朗,月亮就挂在玉山的山腰上,就像是美人腰袢的美玉。
云昭跟钱少少趴在床下瞅着窗外的明月,等待冯英的到来。
“有月亮的时候不适合潜行。”
钱少少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被睡眠剥夺他看好戏的权力。
云昭早就睡醒了,所以他丝毫感受不到困倦之意。
一枝朱红色的小箭突兀的出现在钱少少房间的桌面上,它非常的锋利,入木三分却没有多大动静,只发出啄木鸟啄木一般的声音。
云昭,钱少少还是没动,他们觉得这是冯英在试探他们。
从云昭告诉福伯他要跟他睡开始,两个人的交锋就已经开始了,冯英是客人,所以云昭率先破局,给她一个方向。
然后,让钱少少去他房间睡,自然是另一种试探,钱少少把床整理一下,将枕头塞进被窝伪装成人,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假如冯英去了云昭的房间,那么,当她发现屋子里没人,就说明她失败了。
如果她连这点伎俩都看不穿,就不该继续纠缠云昭,讨要什么武器。
钱少少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依法施为,床上貌似躺着一个人,实际上他趴在床下。
这样做,很容易让冯英认为这又是一个低级圈套,继而错过了趴在钱少少床底下的云昭。
一枝小箭出现在桌子上之后,云昭的身体就从床下消失了,钱少少笑眯眯的将脑袋从床下探出来朝外边喊道:“冯家小姐,我家少爷不在这里!
另外,你已经暴露了身形,承认失败吧!”
一个小小的身体从窗户爬进来,最后来到床前,趴下身子瞅着同样看她的钱少少道:“我是小姐的丫鬟,你家那头肥猪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钱少少重重的一拳就砸在小丫鬟的鼻子上,小丫鬟惨叫一声身子后仰,钱少少却如同一头野猪一般撞在小丫鬟的身上,不等小丫鬟反应过来,他就骑在小丫鬟的腰臀上,一把扯过床上的毛巾,在鼻子冒血,泪流满面的丫鬟脖子上缠绕一下,然后就用力的拉紧……
小丫鬟的身体努力的向后仰,却脱离不了毛巾的束缚,钱少少站起身一只脚踩踏在小丫鬟的后颈上,双手扯着毛巾的两头冲着外边喊道:“敢羞辱我家少爷,死有余辜!”
小丫鬟此时就像是一条被丢上岸的鱼,嘴巴张的很大,用力的呼吸,她很害怕只要自己少呼吸一口就会没命。
“你家少爷呢?”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请冯家小姐准许我先杀了这个口无遮拦的贱婢!”
“放开她,否则你也死!”
一支弩箭带着刺耳的厉啸从钱少少的耳边呼啸而过,牢牢的钉在地板上。
钱少少笑道:“冯家小姐不用拿我当人质逼迫我家少爷出来,只要您现身了,我现在就任您处置!”
说虽然说得客气,钱少少松开了毛巾,放开丫鬟,却没有半分准备接受惩罚的意思,矮下身子重新钻进床下,听见一声翻板响动,他的身体也就消失在床板下面了。
小丫鬟刚刚脱身,顾不得奔流的鼻血,举着一柄匕首就钻进床底下去了。
“小楚,回来吧!”
冯英在屋子外边轻轻地呼唤一声,癫狂的小楚就哇哇大哭着从床下钻出来。
“走吧,别哭了,我们去赴宴。”
一个不高的身影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给丫鬟擦了擦脸上的血,就拖着她去了云昭的房间。
云昭的房门大开,钱多多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恭迎冯英大驾光临。
“婢子应我家少爷所托,略备一些新庄稼做成的菜肴,请冯家小姐尝尝。”
不管面对谁,只要钱多多愿意展现自己美丽的一面,她总是能表现的非常得体。
至少,冯英的小丫鬟就直愣愣的看着美的如同一只妖精的钱多多,甚至忘记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