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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明天下txt下载     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人心是肉做的

    “关中的桃子越来越好吃了。”

    云昭在吃了一颗硕大的水蜜桃之后,有些意犹未尽。

    “桃子寒凉,您还是别吃多了。”

    云昭犹豫片刻,还是把手上的桃子放回了盘子。

    “这桃子是玉山农学院弄出来的新东西,不但好吃,产量还高。”

    云昭答应一声,又吃了一块西瓜道:“瓜子少。”

    钱多多道:“也是玉山农学院的,听说一亩地产四千斤呢。”

    云昭看了看篮子里装的瓜果梨桃,最后把目光落在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上,取过来尝了一口米饭,然后问道:“宁夏米?”

    钱多多点点头道:“宁夏米好吃,可惜只能种一季,农学院研究之后认为,产量不高,生长时间长的米好吃,产量高,时间短的不好吃,没人种。”

    云昭看看钱多多道:“你的意思是说宁夏的粮食已经多到了人们宁愿种好吃的米,也不肯种产量高的米?”

    “宁夏地广人稀,加上又趁着黄河发大水,在宁夏修建了四座巨大的水库,因此,种稻子的人多起来了,稻子多了,价钱就上不去,只好种这种好吃的大米了。”

    云昭又道:“当初司农寺在岭南推广三季稻的事情,之所以没有成功,是不是也跟口感有关系?”

    钱多多道:“这可要问司农寺主官张国柱了,去年叫停三季稻推广的可是他。”

    云昭点点头道:“哦,既然是他叫停的,那么,就该有叫停的道理。”

    钱多多把身子靠在云昭背上道:“洪承畴在安南种了太多的稻子,北海之上运送稻米的船只听说堪称把海面都覆盖住了,镇南关运送稻米的牛车,听说也看不到头尾。”

    云昭点点头道:“粮食多一些总没有坏处。”

    钱多多又道:“蜀中剑南春老窖的掌柜想要给皇家进贡十万斤酒,妾身不知道该不该收。”

    云昭将钱多多扳过来放在膝盖上道:“你又参与酿酒了?”

    钱多多道:“剑南春的窦长贵说,盛世到了,就该多卖酒,窦长贵还说,剑南春从唐朝时期就是皇室用酒,他认为这个传统不能丢。”

    云昭笑道:“一个商贾敢跟你这么长气的说话?”

    钱多多摸一下丈夫的脸道:“人家赚的钱可都是入了国库。”

    “咦?官家的酒?”

    “要不是官家的酒,您以为他窦长贵能见得到妾身?”

    既然是国有企业,云昭自然没有什么话说,在这个时候即便以前剑南春不是皇家用酒,现在起也是了。

    看样子这个窦长贵被蜀中的酿酒工坊弄得喘不过气来了,这才想起用皇家这个招牌来了。

    想想也是啊,蜀中出好酒。

    第二天,云昭打开《蓝田日报》的时候,看完政论板块之后,向后翻一下,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硕大的剑南春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非常的有气魄,笔力雄劲,只是看起来很眼熟,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三个字应该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只是,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写过剑南春这三个字。

    唤过张绣一问才知道,这三个字是从他以前写的文书上拼凑出来的三个字,经过重新布置装裱之后就成了眼前的这三个字。

    报纸上的广告非常的简单,除过那三个字之外,剩下的就是“御用”二字!

    五个字占据了半个版面,看样子这个窦长贵还是有些手段的。

    “二皇子……”

    张绣见云昭心情不错,就说了“二皇子”三个字之后,就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着云昭问。

    云昭没有问,只是瞅着张绣等他说。

    “陛下,二皇子在试图用钱来收买傅山,傅青主。”

    云昭笑了,靠在椅子背上道:“他成功了吗?”

    张绣摇头道:“没有。”

    “显儿是怎么做的?”

    “先是弄了二十万枚银元倒在了傅青主的家里,被傅青主集合全家之力把银元还回来之后,他又用这二十万枚银元贿赂了傅青主的家人,包括傅青主的母亲,妻子,以及两个儿子,一个闺女。”

    “目的!”

    “二皇子认为他的幕僚群少了一个领头的人。”

    “他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别的事情?”

    “孔秀带着他拆散了一对名满长安的恩爱夫妻,让一个号称从不说谎的君子亲口说出了他的伪善,还让一个持闭口禅的和尚说了话,让一个号称冰清玉洁的女子陪了孔秀一晚。

    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收买傅青主,这也是唯一持续了两天以上的事情。“

    ”他用了皇家名号去的吗?“

    “没有,孔秀,孔青,云显都是以普通人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只有招揽傅青主的时候用了二皇子的名头。”

    云昭叹口气道:“孔秀不该这么早就让云显对人性失去信任。”

    张绣道:“微臣倒是觉得不早,云显是皇子,还是一个有资格有能力争夺皇权的人,早早看清楚人心中的鬼蜮伎俩,对皇朝有利,也对二皇子有利。”

    云昭仰天笑了一声道:“看那么清楚干什么,看的清楚了人这一生也就少了很多趣味,告诉孔秀,结束这种无聊的游戏。”

    云显躺在母亲经常躺着的锦榻上,此时,他的动作很怪异,双脚搭在墙上,只用肩膀扛着身子,脖子扭曲成九十度的样子,翻着一双白眼仁看着母亲。

    钱多多站在儿子不远处,几次想要把他的腿从墙上拿下来,都被云显避开了。

    “快下来,再这么翻白眼小心变成斗鸡眼。”

    “变成斗鸡眼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就算成了斗鸡眼,男人见了我还不是礼敬我,女子见了我就想嫁给我。

    在父皇母后面前,我是不是斗鸡眼你们还是会如同以往一样爱护我。

    所以说,只要我是父皇跟母后的儿子,我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其实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快下来,你父皇马上就要回来了,看到你这幅样子该生气了。”

    “不下来,父皇早就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心如止水了,孩儿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活着他就能接受。”

    “要不,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云昭从外边走了进来,对于云显的模样果然不在乎,站在儿子跟前俯视着他笑吟吟的道。

    “爹爹要打什么赌?”

    “我赌你收买不了傅青主。”

    云显嗤的笑了一声道:“傅青主的母亲,妻子,儿女们已经进入了我的彀中,傅青主事母极为孝顺,投降就在眼前。

    爹爹,我让那一对恩爱夫妻和离只用了五千个银元,让那个号称正人君子的家伙说自己的丑事,不过用了八百个银元,让闭口的和尚说话,不过是出了三千个银元帮他们寺庙修殿堂,至于那个号称冰清玉洁的女子在他父母兄弟拿走了两千个银元之后,她就松口陪了我师傅一晚,虽然我师傅那一晚上什么都没做……

    爹爹,你以前欺骗我欺骗的好惨!”

    云昭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嘿嘿笑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龟兔赛跑是骗我的,好人有好报是骗我的,还不包括孝经里面说的那些屁话,仔细想起来,孩儿就是被您从小给骗大的。”

    听儿子这么说,云昭就解下腰带,趁着他倒立的时候一顿腰带就抽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再看一起吃饭的云显,发现这孩子正常多了,虽然胳膊上,腿上还有不少淤青,至少,人看起来很有礼貌,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头。

    “回玉山大学堂的时候,记得找你师傅的麻烦,是他设计的这一套教育方式,你挨的这顿揍,也是他教学体系的一部分。”

    云昭说着话,把一根油条递给了儿子,希望他能多吃一些。

    云显气咻咻的接过油条,在手里揉吧揉吧就两口吞了下去。

    “爹爹,您真的认为我没法子收买傅青主?”

    云昭点点头道:“人的修养到了一定的程度,意志就会很坚定,目标也会很清晰,只要你拿出来的钱财不足以实现他的目标,钱财是没有作用的。

    如果你给的钱财足够多,他当然会笑纳,就像你父皇,只要你给的钱财能让大明立刻达到你父皇我期望的模样,我也可以被你收买。

    孔秀之所以会这么教育你,不过是想让你看清楚金钱的力量,善于使用金钱,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在权力面前,金钱不堪一击。”

    云显听得愣住了,回想了一下孔秀交给他的那些道理,再把这些行为与父亲的话串联起来之后,云显就小声对父亲道:“我哥哥掌控权力,我掌控金钱?”

    云昭摇摇头道:“权力,金钱,以后都是你哥哥的,你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

    “谁让你在我最初考验你们兄弟的时候,你就逃跑的?”

    云显撇撇嘴道:“我们两个总需要有一个人先跑路的,如果总是不跑路,我们两个谁都别想有好日子。养蛊术我师傅跟我说过,我早就想明白了。

    您知道,我的心很大,很野,大明之地锁不住我,我想去远处看看。

    爹爹,您总要留点钱给我啊。”

第六十五章眼光超前的张国柱

    这孩子就是一个傻子。

    云氏家族不大,就两儿子一个闺女。

    按照强者愈强的道理,云彰必定是云氏的族长,也是云氏全部财产的继承人,这个继承人指的是继承云娘手中的财产,至于云昭,手里一个子都没有。

    云娘的财产最终一定是云昭的,也就是说,一定是云彰的。

    按照大家族分派财产的规矩,长子拥有所有,次子一无所有,狠一点的家族中,甚至连兄弟,姐妹都属于长子的,有足够的权力决定他们的生死。

    据说,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祖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财富越来越多,不至于因为分家最后削弱了家族的实力。

    这种方法很无耻,也非常的无情,不过,在云氏内部,就连最宠爱云显的云娘都没有打算分一点财产给云显或者云琸。

    不过,钱多多手里的财产都是属于云显的。

    云虎,云豹,云蛟,云霄都会分一部分财产给云显,就像云猛临终前把自己的财产的八成给了云显一样,在他们眼中,云氏仅仅依靠云彰是不安全的,还需要有一个备用人选。

    云氏就是靠着这个法子才绵延了一千多年。

    按理说延续了一千多年的家族无论如何都该是一个大家族,可是,云氏本族的人口少的可怜,大部分都是部曲,依附在云氏生存的时间久了,也就变成云氏的人了。

    就像云虎,云豹,云蛟,云霄他们。

    在云氏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由于有阴族的存在,家族中的男子死伤惨重,需要不断地从阳族抽调人手来维持银族,所以,在经历了一千多年之后,云氏没有灭族,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爹,您是说我以后也要去当强盗?江山都是我们家的了,难道说孩儿专门去祸害我哥哥?”

    云显似乎对成为阴族很感兴趣……

    然后,这个可怜的孩子又被云昭用腰带抽了一顿。

    半个月里被父亲用腰带抽了两次,云显非常的不满!

    他认为这是父亲准备虐待他的征兆。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云昭开始揍他,就证明云昭想要一遍遍的加深云显的记忆,最好能形成身体记忆才好直到让他忘记祸害哥哥的想法。

    云豹对云昭揍云显的事情很满意?他早就想揍了。

    这种事情光靠嘴说是没有用处的。

    过了八月,关中就彻底的入了秋。

    说真的,关中秋天的时候才是最美好的时候,至于春天?关中就没有什么春天?寒冬料峭的冬天过去之后?只要太阳晒几天?不等山野里的草长高?关中就会迫不及待的进入夏天。

    关中的夏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

    或许是老天爷为了补偿河南地遭受的灾害,这个秋天?关中大熟!

    看着粗如儿臂?半尺长的谷穗,云昭沉吟了良久。

    他轻轻叹一口气?又从奏折堆里取出洪承畴的奏折,在这份奏折中,洪承畴细数了在南洋种地的好处?并且认为?随着大明海船的载重量不断地增加,从南洋海运粮食进入大明沿海的时机已经成熟。

    在他的奏折中?江阴、秀洲华亭、秀州澉浦、杭州、明州、温州、泉州、广州?以及漳州这些港口都能成为接纳南洋米粮的港口。

    其中杭州,明州接纳的米粮可以沿着已经被修缮一新的大运河直抵京城,从而保证北方之地的百姓不会因为天灾就没有东西吃。

    他甚至建议,帝国应该在山东登州,天津修建海港,好让海运的粮食可以更加顺利的进入大明腹地。

    在南洋,一担米的价格只有中原地域的两成左右,即便是除掉运输损耗,以及运费,一担米的价格依旧只有中原本地粮食价格的七成。

    仅仅是这一点,就能让大明的粮食价格彻底的降低三成,甚至更多。

    这件事听起来是好事,然而,在大明这个纯粹的农业社会里,粮食的价格必须保持在一个恒定的价位上。

    粮食价格低了,对于农民来说就是灾难。

    粮食价格高了,对于朝廷来说也是灾难,因为,随着粮食的价格飙升,作为大明物价晴雨表的粮食价格飙升必然会造成大明国内所有物价开始飙升。

    更何况关中百姓种植最多的还是谷子,糜子,玉米这些作物,而这些作物的价值本身就比不过稻米,一旦市场上多了七百万担稻米,这些杂粮跌价跌的更厉害。

    所以,司农寺,国相府,每年秋日里都会给粮食设定一个恒定的价格,以保障农夫们的利益,也保证朝廷的利益。

    往常,根据蓝田县的惯例,朝廷会以保护价格收购百姓手中多余的存粮,储存在粮库里,等到灾年的时候再平价粜出去,这样一来一往,关中百姓总能吃到平价粮食。

    这种平稳的日子似乎可以长久的过下去,好像完全没有改变的必要。

    对于官府来说,每一次改革,每一次进步其实都是一个自找苦吃的过程。

    明明有了这么多的稻米,国内百姓就能多吃几口稻米,似乎对每个人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一旦施行了,就会破坏稳定,对自给自足的大明农夫带来破坏性的影响。

    这种稳定其实只是一种脆弱的稳定,一旦发生大的灾害,或者连续几年发生大的灾祸,这种稳定就会立刻崩溃。

    朱明就是这么死掉的。

    可是,接受洪承畴的法子同样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

    云昭知道。

    南洋的粮食价格其实就是一个畸形的价格。

    主要是洪承畴在南洋收到的粮食,几乎是没有成本的,仅仅在安南,他一年收到的粮食就足足有七百万担。

    这是他在安南拼命扩充粮食种植地的结果,这种掠夺性的种植方式,不但毁坏了安南众多的森林,草地,山丘,更破坏了安南人最后的希望。

    一年种三季稻子,只有一季中的六成属于自己,其余的都要上缴。

    除过收取粮食的费用之外,这批粮食再无别的成本,所以,国内的百姓在生产粮食的过程中,与洪承畴掠夺回来的粮食价格,没法子比。

    云昭不知道安南人会不会愿意,反正放在他头上,他是一定会造反的。

    洪承畴在奏折中还说,施恩于安南人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每当安南人有了暴动的冲动,他就准备补偿安南人一点,比如,给安南人留下一季收入的七成,八成,乃至九成,或者将一季的稻子全部留给安南人。

    云昭对洪承畴操弄人心的手段是相信的。

    也相信他能准确的把握好安南人的脾气爆发点。

    可是,这么多粮食一旦进入大明,对大明的农夫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种粮食了,收益很低,不种粮食了,又没有来钱的门路,指望大明现在薄弱的工商业想要吸纳这么多农夫,云昭就觉得这很不现实。

    所以,这么一大批粮食该如何进入国内,去向那里,都需要好好地思量一下,是一个难题。

    张国柱来的时候云昭还是有些烦躁,粮食没有的时候能饿死人,粮食多了,同样很烦人。

    “七百万担粮食?”

    张国柱看过洪承畴的奏章之后笑了。

    云昭道:“粮食都给你,你负责给洪承畴给钱,负责保证中原粮食价格不至于下降,你觉得如何?”

    张国柱笑道:“陛下,粮食那里有多的?”

    云昭摊开地图指着河南地道:“今年,除过这里缺少粮食,山西稍微缺少一些,你来告诉我,那里还缺粮食?”

    张国柱在偌大的大明地图上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哪里都缺粮食,至于给不给洪承畴钱,给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陛下总是认为收入与付出应该相等,难道就没有想过安南其实不是大明国内吗?

    这些粮食其实都是我大明的盈余。

    关中虽然说迎来了大熟之年,说真的不过是仅仅不缺粮食,百姓们依旧习惯于瓜菜半年粮的日子,有便宜粮食进来了,百姓们也就能多吃几口稻米,挺好的。”

    云昭看着张国柱道:“你准备把这些粮食分给百姓?”

    张国柱笑道:“分给农夫就是了。”

    见云昭还是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张国柱就笑道:“陛下,我们只是把这些粮食存在百姓手中罢了。”

    云昭点点头道:“道理我知道,藏富于民!”

    张国柱取过一支烟点燃之后道:“想要百姓富裕起来,这要看百姓的,而不是看我们这些当官的,我们引导的富裕,其实都不过是我们想要的模样罢了。

    百姓自发的富裕,才是百姓需要的富裕。

    物资多了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把多出来的物资发给百姓,百姓自然知晓该如何处置这些对我们来说多余的物资。

    有了这些米粮,本来娶媳妇钱粮不够的说不定就够了。

    本来不够盖新房的有了这笔钱粮,说不定房子就盖起来了。

    有了这笔钱粮,本来只能养一头猪的人家就说不定咬咬牙就养了两头,还多养一些鸡鸭。

    总体上下来,百姓们的日子会更加好过。

    而我们,也从另一个方面达到了让百姓富裕起来的目标。”

    云昭狐疑的瞅着张国柱道:“你觉得不会有人骂我们是傻子?”

    张国柱吐一口烟道:“据我所知,这样的傻子皇帝,百姓们可能真的希望他能活到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六十六章蒸汽朋克时代

    这是一个利益均沾的问题。

    很多很多年前,强横的汉武帝刘彻在把文景两代皇帝的积存全部拿来跟匈奴作战之后,国内的百姓们已经穷困不堪了,刘彻毅然决然的继续向匈奴发起了进攻。

    终于,在汉武帝刘彻晚年的时候,整个大汉人口剧烈的下降到了两百万户,几乎减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活的惨不堪言。

    也就在这个时候,汉武帝刘彻亲眼目睹了百姓生活的惨状,这才下令结束战争,也下达了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罪己诏》,然后全力以赴的进行休养生息。

    这才让煌煌大汉才得以继续存在!

    难道说,大汉攻击匈奴真的就是一件纯粹的赔钱买卖吗?

    这不一定,不论是霍去病,还是卫青,亦或是大汉别的将领,在击败匈奴之后都有丰厚的缴获,甚至是二师将军远征大宛求取天马的过程中,根据史书记录,他的缴获也不在少数。

    可惜,这些缴获与百姓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部进了皇帝,功臣,将相们的口袋,百姓是这场轰轰烈烈的驱逐匈奴的战争中唯一的一个既出人,又出力,还出生命的一个族群。

    所以呢,他们不穷,谁穷呢?

    所以,张国柱认为,百姓如果不能享受到帝国开疆拓土的利益,这是不对的,对帝国来说也是非常不好的。

    从长远看,皇朝只有跟百姓把利益牢牢地绑在一起,这个王朝就该是铁打的。

    突然把粮食放进了市场,百姓们会反对,因为这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如果把粮食白白送给他们,粮食同样进入了市场,不过,这些粮食是以极大分母的形式进入了市场,这个时候,百姓们是实际的受益者。

    至于粮食价格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动……就算会降低……百姓们也能欢喜的接受。

    这就是做事手段不同带来的不同效果。

    给百姓分配粮食的成本很高,可是,不论是云昭,还是张国柱都选择了靡费巨大的分发粮食,而不是选择更加简单的减免税费这样的法子。

    赋税是一个国家存在的基础,这个基础不应被动摇。

    而减免赋税与直接发粮食或者发钱?带来的人心向背效果也截然不同。

    这些年以来?大明百姓其实结结实实的享受到了大明扩张之后带来的红利?比如,价格便宜的大牲口,价格便宜的铁器,价格便宜的肉食?价格便宜的皮毛,价格便宜的纺织品,这些东西都实实在在的影响着大明百姓的生活。

    只是百姓们对这种变化没有感觉罢了?时间长了,就认为是天经地义的。

    这是一次全民狂欢的过程。

    粮食还在海上漂着呢,张国柱就已经把分粮食的计划下达给了地方官府。

    按照计划?海上来的粮食先会塞满沿海港口的地方官府的粮库?而这些地方粮库里的粮食会向内地派送?依次类推,直到距离海边最远的州府。

    那个时候,每个州府都会多出来一些粮食?七百万担粮食,分到大明每一个人手中其实也没有多少,合到每个人百姓头上也不过五斤粮食。

    再加上运输上的靡费?以大明一亿六千万人口的基数来计算,最后能拿到的粮食不过三四斤,嗯,四斤顶天了。

    云彰认为这些粮食应该全部拿来修建铁路,云杨认为这批粮食应该拿来扩充海军,陆军,加强军备,韩陵山认为这批粮食如果交给他,他保证可以把眼线遍布大明,即便是最偏僻的山村也不会放过……

    总之,要这些粮食的人很多,云昭,张国柱还是坚定不移的决定把这些粮食按照人头分发下去。

    大明的人心价值多少,没人比云昭跟张国柱两个更加清楚了。

    九月的时候,粮船陆续靠岸。

    大明万里海疆所有能停泊粮船的地方,都停满了粮船。

    直到这个时候,云昭,张国柱等人才明白,洪承畴联合孙传庭,韩秀芬,施琅,以及南洋的所有商贾,组织了将近三万艘商船,一次性的将粮食运到了大明……

    除过靠海且有海港的地方,关中因为存粮多,是第一批发放粮食的地域之一。

    领粮食的手续很玛麻烦,必须是一家之主去领一家之粮,不允许代领,更不允许冒领。

    云家的家主就是云昭,不过,他只能领老母,两个老婆,加上他自己以及三个孩子的七份粮食。

    这一次关中每个人包括在发粮食之前生下来的娃,统统都有粮食。

    每个人三斤七两,关中官府大气,觉得有零有整的不好看,也不好听,就补足到了四斤,因此,云昭这一次可以从粮库里领到二十八斤粮食。

    没人敢排在云昭前边,所以,云昭第一个领到了粮食,打开袋子看了良久之后,才对提着袋子的张国柱道:“不是说好了是大米吗?”

    张国柱笑道:“关中不产米,所以只好发麦子。”

    云昭摇头道:“不对啊,四斤白米跟四斤麦子中间可是有不少差价的。”

    张国柱道:“有些道路不好,不通,为了方便发粮食是不是需要修整呢?”

    云昭点点头,觉得这话在理。

    “有些地方河道淤塞是不是需要清理呢?”

    云昭瞅着张国柱道:“看的出来,你就没有想着把粮食发给百姓。”

    张国柱提起自家分到的二十四斤粮食道:“这难道不是粮食?如果我不能趁着这件大事把好多积存的小麻烦给处理掉,我就白白的当这个国相了。

    百姓们其实不在意少拿那么一斤半斤的,就在意是不是真的能从官府拿到好粮食。

    您回头看看,这排了两里地长的队伍里,有哪一个是来领粮食的?都是来看盛世景象的。”

    云昭瞅着不远处关中最大的瓷器商人褚永平瞪着眼睛看秤砣跟发粮食的官吏斤斤计较的模样,笑了一下道:“果然如此。”

    离开粮仓的人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粮食口袋,这是众人发现,皇帝跟国相两个也自己背着粮食口袋走路,他们自觉不如那两人高贵,也就背着属于自家的那份粮食安步当车的回家,且一路走,一路欢笑。

    “三万艘商船啊——”

    云昭停下脚步瞅着张国柱道。

    张国柱笑道:“我可以保证,此时的南洋海面上陛下再也找不出一艘载重量超过两百担的商船。”

    “故意而为之?”

    “没错,这是韩秀芬,施琅,洪承畴,孙传庭这些人在向朝廷,也就是我们炫耀自己的力量呢。”

    “如果他们把所有的商贸都停掉,专门运送粮食,对他们来说损失应该很大。”

    云昭,张国柱背粮食就是做一个样子,离开仓库之后,粮食袋子自然就落在了护卫们的身上。

    洪承畴谋划的事情,果然是滴水不漏,一上来就上荤菜,七百万担粮食的礼物,让云昭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效果还是很好的。

    “南洋虽然说是一个宝地,我们现在就开发还是有些操之过急,只能采取自愿原则,不可强迫,更不能一味的将囚犯向那里运送,但凡是囚犯,必然对国朝有意见。

    囚犯人数多了,我担心会出意外。”

    张国柱依旧在求稳,不过,口风已经开始松动了。

    这七百万担粮食的出现,让整个蓝田皇朝开始重新评估南洋的重要性,而韩秀芬等海军将领,更使用了将近三万艘船只来向朝廷显示南洋海运力量的庞大。

    风帆动力的船只对云昭来说依旧不足矣承担这样的重任,除非它能变成蒸汽动力的船只,云昭才会同意将补充中原粮食的重担交付给海军。

    “带你去看一个新东西!”

    云昭想到这里,就对张国柱道。

    张国柱笑了一下道:“难道说您的千里眼,顺风耳计划已经完全成功了?”

    有线电报的发展趋势云昭曾经跟张国柱谈起过,被张国柱形容为异想天开,他还认为云昭这是在读过一些神怪志异故事之后的癔症想法。

    云昭瞅瞅面前这个愚蠢的国相大人道:“十五年前,你能知晓能凭借望远镜就看清楚远方这样的事情吗?十年前,你能知晓老子仅仅用一个茶壶就能带动几十万斤货物到处跑吗?

    七年前,你能知晓通过显微镜,就能发现一滴水里便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吗?

    五年前,你能知晓通过一根铜线,我就能与上百里外的人进行即时通话吗?”

    三年前,你能知晓凭借一双翅膀,人就能在空中飞翔吗?

    两年前,你能知晓通过加热空气之后,我们就能完成飞天旅行的梦想吗?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等一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之后,就不要感到惊讶,只需要五体投地的膜拜我就好了。”

    张国柱抽抽鼻子道:“我倒要看看陛下准备拿什么让我五体投地!”

    云昭瞅着湛蓝湛蓝的天空道:“希望你不要太惊讶,毕竟,在我的面前,你跟南洋的那些无知的野人属于同一个等级。”

    张国柱道:“只要真的有超出我理解的东西,当一回猴子我也认!”

第六十七章科技的岔路

    张国柱失望极了……

    就在一个巨大的水库中,有一艘长着两只巨大轮子的船正在水库里慢慢地行驶。

    这艘船很难看,船体很长,中间有两个很大的明轮,船体上还有一个高耸的烟囱,黑烟正在源源不断的从烟囱里冒出来,各种机械装置发出难听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只是那两只轮子在缓缓地转动,艰难的拖着这艘船在水库里慢慢前进。

    “这就是陛下准备让我五体投地的东西?”

    看到这东西张国柱连不屑之意都不加掩饰了。

    “别小看这东西,它没有风也能行驶,而且我告诉你,在河道上,这东西可以逆水而行,不用纤夫拖拽。”

    张国柱大笑道:“陛下,您可知晓,长江之上每年南风起来之后,长江上的帆船就会溯流而上,遇到水流湍急的地方,这些船只还会放出天帆,就是风筝一样的东西帮着拖拽船只沿江而上。

    所以这东西用处不大。”

    云昭指指张国柱道:“你未来会因为你说的这些话而羞愧无地的。”

    说话的功夫,那艘船上的汽笛忽然鸣响了三声,然后就看见一股浓烟冲天而起,而后,那两座明轮转速突然加快,在水库中劈波斩浪般的行驶起来,不一会就离开了云昭跟张国柱的视线。

    云昭再看看有些迟疑的张国柱道:“如何?”

    张国柱不愿意说违心话,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道:“看起来有点意思,这么说陛下准备把这东西送到大海上去?”

    云昭摇摇头道:“在没有出现更好的锅炉之前,这东西还不能送到海上去。”

    带着张国柱离开了水库,他们就来到了一座有着高高围墙的地方,即便是张国柱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看门的人是身着黑色军服的皇室亲卫队,这些人全副武装,看起来很是严肃。

    马车到了门口,布满铁丝网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云昭的马车载着云昭与张国柱一起走进了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乱跑的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有四个轱辘,轱辘由昂贵的橡胶制造而成,铁架子上也有一个冒着蒸汽的茶壶,两根粗壮的连杆随着蒸汽活塞的抽动,哼哧哼哧的带着这个铁架子满地乱跑。

    这样乱跑的铁架子很多,有四个轮子的,也有六个轮子的,甚至还有两大两小四个轮子的铁架子。

    对于这东西,张国柱没有感到太奇怪?他只是觉得不习惯,他曾经想过,再这么下去,大明王朝到处都会充满茶壶怪物。

    “陛下每年在这些茶壶上花费了多少银钱?”

    云昭笑道:“六百万。”

    “值得吗?”

    云昭大笑道:“只要有一个成功?就值得。”

    张国柱摇摇头,继续随着云昭往里走?里面的蒸汽怪物就越发的多了,有蒸汽带动的重锤?有蒸汽带动的磨盘,有蒸汽带动的机床……他甚至看到了一只由蒸汽带动?会自己行走的钢铁狗。

    云昭上前扭动了一下蒸汽狗的耳朵?这只原本正在行动的钢铁蒸汽狗就停了下来,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人走过来,给蒸汽狗身体里添加了一些水,又扭开蒸汽狗的屁.股,添加了几块碳,当蒸汽狗的鼻子开始冒白气之后?这个身穿蓝色衣衫的人又扭动了一下狗耳朵?这条狗又开始迈动了四只脚?开始直线行走。

    云昭幸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对张国柱道:“比之诸葛武侯的木牛流马如何?”

    张国柱叹了口气?用手拍一拍高大的蒸汽重锤道:“玩物必丧志啊?陛下应该多与活人亲近,离这些冷冰冰的东西远一些。”

    云昭也拍着蒸汽重锤道:“你可知道,这万钧重锤一锤子下来,就能顶的上一个铁匠一月之功,甚至,能做铁匠永远都做不到的事情。”

    说罢,就拉扯着张国柱离开重锤,只见六个工匠用铁车推着一根被烧红的铁棒过来,放置在重锤下,一个工匠扳动机括,高悬在高处的重锤就轰的一声落下,重重的砸在烧红的铁棒上,然后又迅速抬起重锤,再继续落下,铁棒火星四溅,黑色硬皮纷纷裂开,工匠不断地转动铁棒,不一会,铁棒就从圆柱体变成了一个长方体。

    眼看着铁棒温度降低不再发红之后,工匠们就推着铁车,再次离去,将这个长方体重新塞进炉子加热。

    “我们火炮上的每一个部件都是这样一锤锤敲打出来的,被敲打出来的钢铁制造出来的火炮部件,远不是铸造出来的部件所能比拟的。”

    “我们已经有了水力重锤,那东西一样的好用。据我所知,玉山钢铁厂的水力重锤已经算是独步天下了,陛下为何还要命人研制这种靡费奇大的蒸汽重锤呢?

    您看看,为了这一个重锤,工坊里先是要制造一个占地半亩大小的锅炉,然后再用管子连接出气口,还需要用昂贵的橡胶来封口,即便是如此,锅炉依旧四处漏气,效能远不如水力重锤。

    就刚才看到的这一幕,维护这座蒸汽重锤的工匠们试验过多少遍才有的成果。

    陛下,不可沉迷其中,凡是帝王沉迷于某种事物,结果都不好。

    国朝每年拨给陛下一千万国帑,是希望陛下能用这笔钱来赏赐功臣,激励上进,补偿不公,扶助弱者,彰显皇室,弘扬皇室恩德的。

    陛下每年将大半钱粮都用在这些东西上面,时间长了,必然会让功臣们寒心,更会让天下子民以为陛下并不关心他们,只知道一味的玩弄一些无用之物。”

    “你说这些都是无用之物?”云昭听了张国柱的话之后惊诧极了。

    张国柱叹口气道:“陛下,以上说的那些话并非是微臣的意思,而是天下臣民的意思,微臣自然知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不论是火车,还是有线电报,还是方才见过的那艘不需要风帆就能行驶的重船,用处极大,甚至能改变大明,这一点微臣亲眼见过,亲自使用过,当然明白,至于蒸汽重锤以及这里所有跟蒸汽有关的东西都有了可喜的前景。

    如同陛下所说,只要有一样能真正的被研制出来,并运用于实际生活中,六百万个银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咬咬牙总是能挤出这笔钱的。

    不过,我们君臣知晓这个道理是没有用处的。

    如果,仅仅是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上本,微臣还是可以接受的,甚至会想办法说服他们,可惜,上书者并非几人,几十人,而是成百上千。

    他们在乎的也不是区区六百万银元,而是恳求陛下莫要沉迷,您还有万里疆域需要管辖,不能讲心力用在这些需要反复试验,修改的琐碎事务上。”

    云昭瞅瞅迈着蹒跚步伐走过来的蒸汽狗,点点头道:“看来是我太过了。”

    张国柱按住了蒸汽狗的脑袋,让这只狗吱嘎,吱嘎的原地迈步,笑着道:“陛下,交付有司去处理吧,就算他们研制的进程慢一些,陛下,微臣都能等得起,没必要一蹴而就。”

    云昭叹口气,就率先向工坊外边走去,张国柱笑盈盈的松开了蒸汽狗,背着手跟在皇帝身后,他很满意,看样子皇帝应该把他的谏言听进去了。

    云昭就是通过钱少少知道官员们对自己不误正业的行为有了很大的反应,这才想着说服反对最激烈的张国柱,然后再做其他人的工作。

    可惜,张国柱是一个明白人,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他只是不希望云昭自己亲自去做这些事情。

    现在听张国柱说了事情的缘由,云昭也就放弃了说服别人的想法。

    就像张国柱说的那样,他可以说服几个几十个人,绝对没有办法说服成百上千人,反对的人数一旦达到了一定的数量,即便是不正确的事情也会变成正确的事情。

    这就是恐怖的多数人效应。

    自古以来反对多数人效应的人,下场都不太好,史书上记录的那些成功者,只是几个漏网之鱼,云昭不想在朝堂上掀起一股风波,这没有必要。

    可是,做这些科学发明的事情,如果他本人不参与,天知道他们会走多少弯路,要是按照现在的样子继续发展下去,云昭认为,大明一定会走上蒸汽朋克的道路。

    到时候,会自己走动的城堡,会自己走动的桥梁,遮天蔽日热气球……说不定都会出现。

    而且,以大明现在的实力,绝对有资格引领世界潮流……云昭甚至不敢想象蒸汽朋克漫画变成现实的美丽场面。

    晚上的时候云昭没有回家,而是继续留在大书房里勤恳的工作着,这些日子,他手里积存的奏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仅仅如此,官员们还希望他这个皇帝能离开玉山城,去巡视天下,顺天府,应天府,蓝田城,广州城,以及正在大规模建造的上海城的知府们都已经无数次上书,希望他能去看看。

    冯英,钱多多过来送饭的时候,云昭没有多少胃口,吃了几口,就丢下饭碗,继续去干活了。

    冯英小声道:“夫君今日为何如此勤勉?”

    云昭没好气的道:“人家都说我沉迷酒色,快要成昏君了。”

    钱多多在一边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们最小的孩儿云琸都八岁了,您要是沉迷与酒色,我们绝对不会只有区区三个孩子!”

第六十八章沉渣泛起

    洪承畴,孙传庭,韩秀芬,施琅这些人摆下这么大的阵仗,目的无非是希望云昭能亲自走一遭南洋。

    皇帝亲自看一眼南洋的真实模样,或许会改变国朝对南洋贫瘠的一贯看法。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全天下人没有几个人希望自家皇帝跑去蛮夷之地呼吸毒气,更没有多少人希望自家还算英明的皇帝早早完蛋,尤其是在皇帝陛下刚刚给全大明的人都送了礼之后,所以,这终究是一种幻想。

    皇帝陛下乘船上长江都能让很多人吓出尿来,更不要说乘坐一叶扁舟去汪洋大海里。

    如果洪承畴这些人敢明着说邀请皇帝去一趟南洋,估计,张国柱桌案上弹劾他们的奏折会堆积如山。

    不过,走一趟燕京是对的。

    那里还有一座被修缮的富丽堂皇的皇宫。

    没有错,燕京的皇宫如今成了云氏皇族的家产,顺天府衙门特意收拢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宦官,宫人们继续维护这座皇宫。

    不仅仅是皇宫,木兰围场也成为了皇族的狩猎地,所以,燕京被大明百姓称之为冬宫。

    同样的皇宫,在应天府也有一座,同样的,钟山附近也划归皇族,充作避暑地,也被称作夏宫。

    春宫,云昭原本准备放在上海,可惜,被群臣阻拦了,因为那座新兴的城市太小,最后被放在了杭州。

    直到现在云昭都不怎么理解群臣为什么一定要把广州修建的皇宫称之为秋宫。

    按理说,除过中京玉山之外,每一座皇宫都有它特殊的寓意。

    春天之时,万物复苏,国朝每每在春日都会颁布一些利民国策,所以,群臣们希望皇帝能在杭州颁布仁政,所以命名为春宫。

    夏天正是万物生长的紧要关头,群臣们希望皇帝能在这个时候安心修养,莫要打乱万物生长,静待果实成熟。

    至于秋天,正是收割的时候,也是秋决刑杀之时,群臣们认为广州这片南蛮汇聚之所?应该给予足够的威慑,皇帝在这里颁布刑杀令最为适宜。

    冬日来临?万物蛰伏,往往在这个时候北方的蛮族就会偷偷南下劫掠?皇帝此时应该留在冬宫?抵御外敌,继承大明天子守国门的传统。

    九月过去?冬季即将来临?云昭遵从了代表大会的建议,第一次离开玉山城去冬宫居住。

    天子出巡,是君王的职责所在?其目的主要在于体察民情,对自己施政措施进行查漏补缺,根据《尚书·尧典》之中的记载,天子每年要巡视领地五次?才可以算是合格。

    云昭自从登基以来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玉山?对此?天下人很有意见。

    最后通过代表大会传递到了云昭这里?最终促成了这一次的燕京之行。

    云昭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要这么做,最终的意义在于让自己忙起来,暂时离开那些蒸汽怪物。

    对于巡视天下,云昭其实并不反对,自己都做皇帝了,如果不能视察一下自己的领地,这就是纯粹的锦衣夜行了。

    云昭还以为自己是一个稳重的人,可是当张国柱这些人提出出巡计划之后,云昭却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

    皇帝从玉山搬去燕京过冬,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

    从准备到出发,至少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这还是在云昭要求一切从简的条件下,才能做到。

    云昭离开玉山,玉山城几乎要被清空一半以上,不仅仅是两个皇后要跟随,大书房要跟随,就连国相府以及六部也必须跟随云昭一起去燕京过冬。

    也就是说,蓝田皇朝需要整体跟着云昭一起搬走,包括,云杨统御的四万军团人马。

    就连玉山书院以及玉山大学堂以及凤凰山军校的即将毕业的学子们也必须跟着皇帝一起走一遭燕京。

    这些人总体加起来超过了六万人。

    靡费超过五百万。

    这一次,没人提出消耗国帑太多的话,一个都没有,《蓝田日报》等报纸已经开始为皇帝出巡造势,全天下都已经知晓,皇帝将会离开老巢玉山城了。

    “始皇东游,至阳武搏狼沙中,为张良用大铁锤所惊吓,你说朕这次东游会不会遇见同样的事情?”

    钱少少来了,云昭说话的时候就显得很随便。

    “陛下此次东游,监察部已经一路安顿了下去,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为叛贼所趁。”

    钱少少在云昭面前已经开不起任何玩笑了,奏对的中规中矩。

    “跟你开一个玩笑,你总是板着一张脸做什么?”

    “遵守一点君臣之道,对微臣来说,没有坏处。”

    “我记得我们以前在月下讨论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摒弃旧有的法度,到了现在,为什么我们反倒成了旧有法度的维护者了?”

    钱少少笑了,摊摊手道:“以前旧法度是别人家的,我们自然要反对,现在,旧法度是我们自己的,当然要维护。”

    云昭笑了,笑的非常大声,指指钱少少道:“昔日的屠龙者,如今成了恶龙。”

    钱少少跟着笑道:“我无所谓是不是恶龙,只希望陛下事事顺遂,我姐姐幸福安康,我的子孙能够福泽绵长,至于别的我真的不在乎。”

    云昭摇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韩陵山,就不会这么想。”

    “我本来就不如韩陵山,这一点我承认,所以我从来没有指望可以超过韩陵山,也没有想过取代他监察部第一人的位置,我的位置只要能看家护院,我就很满足了。”

    钱多多这些年变化很大,变化的云昭都有些不认识了,在蓝田王朝中,韩陵山会让人畏惧,而钱少少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害怕。

    别以为这两个词是近义词,放在个人身上却有着天地的差别,只有真正面对这两个人后,才能体会出其中的差别。

    钱少少的观念已经形成,云昭没有去刻意的去改变他,仅仅是跟他谈论了一些家务事,就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当然,在钱少少看来,这就是一场正常的奏对。

    十月二十的时候,云昭终于启程了,他先是乘坐火车抵达了潼关,然后在云杨的护卫下抵达了洛阳。

    此时,洛阳周边的洪水已经消褪,平坦的大地上只有无数个水塘在太阳下反射着光芒。

    而那条祸害了这片大地的黄河,却在河堤的束缚下静静地流淌,似乎七月间的那场大灾祸与它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辜的令人发指。

    在洪水没有波及到的高处,一栋栋的新式房屋正在紧张的施工中,从工程进度来看,在上冻之前,这里的官员们是没有办法让所有受灾百姓住进房屋中的。

    云昭再一次上了黄河堤坝,在堤坝的底层,云昭还能看到当初用来堵水的火车,船只,只是堤坝已经整体向河道里前进了十丈远,看样子,束水攻沙的策略正在这一片河道上施行。

    水泥已经被用在河堤上了,新修的河堤远比旧有的黄土河堤来的雄伟。

    云昭期望,这两条高大的水泥河堤能够帮助这里的百姓锁住黄河这条蛟龙。

    在这里驻守了四个月的赵国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农妇,黧黑,瘦峭,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隐隐流露出一股子高官特有的威势。

    “水灾褪去,瘟疫并未发生!”

    赵国秀来到云昭面前,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向云昭禀报了自己的工作成就。

    “百姓流离失所的问题没有解决,你不能离开这里。”

    云昭一句话就把赵国秀希望离开河南地的想法给掐灭了。

    “陛下东游,微臣应当跟随,而且,马上又要到冬日了,微臣还要去燕京监察鼠疫是否会死灰复燃。”

    这个理由很强大,不过,云昭依旧拒绝了,徐五想如今镇守燕京,如果他的辖地还有鼠疫横行,这家伙早就喊出来了,绝对不会忍着不报。

    留赵国秀在河南地,不仅仅是担心灾变,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洛阳知府彭琪,就是赵国秀的丈夫,这两夫妻离多聚少,成婚三年了,也未曾有子嗣,听说彭琪的母亲对此很有意见,已经张罗着给彭琪纳妾了。

    云昭很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们夫妻会成为蓝田皇朝第一对和离的高官夫妻,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赵国秀如何会不明白皇帝的意图,微微叹口气,就闭口不提去燕京的事情。

    彭琪前来禀报灾后治理事宜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意气风发,与赵国秀的憔悴形成了显著地对比。

    官员纳妾,只要合理合法,蓝田皇朝对此并无硬性规定,只是这样做不提倡罢了。

    云昭不觉得以赵国秀高傲的性子会接受丈夫纳妾,不过,看样子,已经成了现实。

    彭琪还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介绍起灾后重建的事宜也是条理分明,轻重缓急拿捏得恰到好处,对于灾民的安置也做的非常妥当。

    三个多月的时间,确实不能要求更多了。

    “走吧,跟朕去查看一下燕京有没有鼠疫发生。”

    云昭终究还是准许了赵国秀离开河南地。

    作为一个官员赵国秀是合格的,也是坚强的,不过,作为女人,她真的有些失败。

    赵国秀并没有流露出悲伤地神情,反而笑着对云昭道:“陛下稍待,等微臣去先去离个婚。”

第六十九章事情总是有变化的

    天下安定了,人们原本的生活习惯就会卷土重来。

    不论玉山书院,玉山大学堂以及天下各个书院加上各个官府机构如何教育百姓,强大的生活习惯依旧会主宰他们的生活以及行为。

    战争,灾荒,这些突发事件只会打乱他们的生活秩序,在这些年月里,大明人似乎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妥协,包括滑稽的白莲教,弥勒,还是李弘基的不纳粮政策,云昭的天下一家国策。

    如果时局再崩坏一些,即便是被异族统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等到天下太平了,旧有的生活习惯就会卷土重来。

    大明人的接受能力很强,云昭胜出之后,他们接受了云昭提出来的政治主张,并且遵从云昭的统治,接纳云昭对社会改革的做法。

    可是,数千年传下来的生活习惯太多,云昭的主张不过是一种新的主张而已,接纳了,就接纳了,改变了,就改变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佛教,就像基督教,就像回回教,进来了,就进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传承了数千年的一个庞大族群,没有什么不是不能融合的,没有什么不是不能接纳的。

    所以,云昭发现,大明人并没有按照他写好的剧本前进,而是把他的剧本融合之后,给了他一个新的剧本,要求他按照这个新剧本前进。

    这就很滑稽了。

    然而,云昭一点都笑不出来。

    因为,如今的大明,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工业高度发达,文明高度发达,百姓们积极进取的一个新的封建王朝。

    是长久以来封建王朝向前发展的一个节点。

    人们很难相信,那些学贯古今中西的大儒们?对于跪拜云昭这种极度羞耻极度侮辱人格的事情没有任何心里阻碍,并且把这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

    云昭不需要人来跪拜?甚至勒令废弃跪拜的礼仪,可是?当河南地的一些大儒跪在云昭脚下敬奉救灾万民书的时候?不论云昭如何阻拦,他们依旧手舞足蹈的按照严格的礼仪格式跪拜?并不因为张绣阻拦?或者云昭喝止就放弃自己的行为。

    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人……

    云昭能怎么办?

    他要是跪拜下去?把人家的礼仪还给人家,信不信,这些人当场就能自杀?

    别怀疑?这样的人真的有!

    云昭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人一一搀扶起来?笑吟吟的向他们致谢,并且邀请最年长者进入他的马车?也就是銮驾喝酒谈话。

    而那些年纪不够大的人?则恭敬的将双手抱在胸前,一个个笑吟吟的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皇帝与年长者在銮驾中谈笑风生,侧耳倾听銮驾中发出的每一声笑声,就心满意足了。

    “衡臣公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身体还如此的康健?真是可喜可贺啊。”

    “启禀陛下?老臣已经担任了两届人民代表,这些年来虽然老迈昏聩,却还是做了一些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因此厚颜担任了第三届代表,希望能够活着看到盛世降临。”

    “朕听说,此次黄河泛滥,乃是天灾,并非人祸,可是,在朕看来,天灾降临之时,必定会有人祸、不知衡臣公可曾发现有不法事?”

    老先生呵呵笑道:“帝国自有规矩,不法事有司自然会处置,老夫在河南地,只看到官民相亲如一家,只觉得有司各负其责,秩序井然,虽有大灾祸却有条不紊。

    当赞之,贺之。”

    云昭叹口气道:“并没有衡臣公说的那般好,死伤依旧惨重,损失依旧惨重。”

    老先生抚着胡须道:“那是陛下对他们要求过高了,老夫听闻,此次洪灾,官员死伤为历年之冠,仅此一条,河南地百姓对官员只会敬重。

    陛下应该知道,此次黄河漫滩,为千年一见,然损伤之人命,在老夫看来,甚至还比不上平常灾年,百姓虽然流离失所,却不过野居一月而已,在这一月中粮秣,药物络绎不绝,官员们更是日夜不休的操劳。

    老夫在杨锁的庄院也被大水冲毁,可是,家中老小都在,而朝廷的补助也如数下发,甚至领到了五斤陛下赏赐的粮食。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只要天下太平,迟早都会回来。

    官家还说,此次水灾乃是千年一遇,虽说让河南损失惨重,却也给河南地重新布置了一番,从此之后,河南地的庄院只会修建在水线以上,如此,就可保千年无忧。

    陛下,此次水灾,损毁的只有庄稼,田地,庄院,却未曾损毁半点人心,此事殊为难得,老臣为陛下贺。”

    云昭跟衡臣老先生在马车上喝了半个时辰的酒,马车外边的人就拱手站立了半个时辰,直到云昭将老先生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这些人才在,老先生的驱赶下,离开了皇帝车驾。

    老先生走了,韩陵山就钻进了云昭的马车,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酒道:“如你所说,现在的大明没有前进,反而在倒退,连我们开国时期都不如。

    等这些老家伙都死光了,少年人成长起来了,或许会有一些变化。

    我现在对你当初竭尽全力弄全民教育的远见,有些佩服了。”

    “让我离开玉山的那群人中间,恐怕你也在其中吧?”

    韩陵山又喝了一口酒不说话。

    “我心急如焚,你们却觉得我整天不务正业,从今天起,我不着急了,等我真的成了与崇祯一般无二的那种皇帝之后,倒霉的是你们,不是我。”

    韩陵山吃一口菜道:“你倒是杀啊,杀上几个人重要的人,说不定他们就会醒悟。”

    “先杀谁呢?”

    “彭琪的样子就很适合被杀。”

    “因为他跟赵国秀离婚了?”

    “对啊,老赵昨晚找我喝了一晚上的酒,看的让人心疼,一个部长级高官,居然被离婚了。”

    “胡扯,我要是彭琪,我也跟赵国秀离婚。”

    “咦?为何?”

    “成亲三年,在一起的日子还没有两月,同房不过双手之数,赵国秀还未老先衰,离婚是必须的,我告诉你,这才是皇朝的新气象。”

    “咦?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把你妹子送回你家?反正都是新气象,我也来一回。”

    云昭用眼睛翻了韩陵山一眼道:“你试试看!”

    “明白了,放在被人身上就是新气象,放在你身上就是大逆不道是吧?”

    “没错!”

    “陛下现在无耻起来连遮掩一下都不屑为之。”

    “等我真的成了封建皇帝,我的无耻会让你在梦中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云昭以前还担心自己的皇位不保,可是经过一年来的观察,他敏锐的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大明的象征,任何想要替换掉的行为,最后都会被天下人的口水吞没。

    他以前小看了人民的力量,总以为自己是在单打独斗,现在明白了,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这个形象就是蓝田皇朝所有官员们孜孜不倦的打造出来的,并且已经深入人心了。

    大队人马离开了黄泛区,云昭终于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大明景象。

    这里不再是关中那种被他雕琢了很多年的盛世模样,也不是黄泛区那种遭灾后的模样,是一个最真实的大明现实景象。

    道路两旁依旧是低矮的草房子,农夫们依旧在深秋的原野中劳作,砍白菜,挖红薯,挖土豆,将没有果实的玉米杆子砍倒,然后弄成一捆捆的背回去。

    皇帝的车驾到了,百姓们恭敬的跪在田野里,没有害怕,没有逃跑,而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待自己的皇帝离开,好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云昭从车架上下来,进入了田野,此时此刻,他不觉得会有一枚大铁锥从天而降砸烂他的脑袋。

    “跪着干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云昭说着话,将一位老农搀扶起来,只是老农所有的力气都被云昭皇帝的身份给抽干了,站起来之后又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直到他被两个侍卫搀扶着站起来了,云昭才对老农道:”去你家看看。“

    或许是云昭脸上的笑容让老农的畏惧感消失了,他连连作揖道:“家里埋汰……”

    当地的里长温言对老农道:“张武,陛下就是看看你的家境,你好生带路就是了。”

    云昭第一次走进了真正普通的百姓家中。

    尽管他已经再三的降低了自己的期望,来到张武家中,他还是失望极了。

    好在土坯墙围起来的院子里还有五六只鸡,一棵不大的梨树上拴着两只羊,猪圈里有两头猪,牲口棚子里还有一头白嘴巴的黑驴子。

    只是屋子破旧的厉害,还有一个穿着黑棉袄的傻子依靠在门框上冲着云昭傻笑。

    进了低矮的屋子,一股子草房特有的发霉味道扑鼻而来,云昭没有掩住口鼻,坚持查看了张武家的面柜子以及米缸。

    面柜子里面的是玉米面,米缸里装的是糜子,数量都不多,却有。

    “陛下,张武家在我们这里已经是殷实人家了,比不上张武家日子的庄户更多。”

    按道理来说,在张武家,应该是张武来介绍他们家的状况,以前,云昭跟随大领导下乡的时候就是这个流程,可惜,张武的一张脸早就红的如同红布,深秋寒冷的日子里,他的脑袋就像是被蒸熟了一般冒着热气,里长只好自己上阵。

    “粮食够吃吗?”

    “陛下给天下臣民按人头分发了五斤粮食,粮食虽然不多,却起了很大的作用。”

    “发的什么种类的粮食?”

    “糜子,陛下,五斤糜子,足足的五斤糜子。”

    云昭转过身瞅着双眼看着屋顶的张国柱道:“你们骗了朕,给朕发的是麦子,没想到连百姓都骗!”

第七十章一个不错的女人

    云昭很确定自己给百姓们的是五斤白米!

    然后,百姓们收到的东西就奇怪了,根据韩陵山调查说,百姓们甚至有收到炮仗的。

    这就很过份了。

    而地方官之所以敢这么干,起因就是蓝田县发的是麦子!

    “百姓会恨死我们的。”

    对于这件事,云昭根本就没法子处理,如果认真追究,从张国柱,云彰到地方官都要被惩处一遍。

    “没人恨我们,拿到炮仗的百姓还是很开心,陛下,说真的,只要是白拿的,百姓都会很开心,至于折算出来的钱粮,其实也都用在百姓身上了。

    首先,按照蓝田律法,国朝没有平白给百姓发粮食的义务,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普天同庆的事情,表明皇朝财政富裕的一个表现。

    底下官员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各地收上来的赋税中的七成要上缴,本地只留三成,凭借这点钱粮,他们还担负着治安地方,发展地方,修路,修水利,扶助贫弱者的责任。

    国家发展就是这个样子进行的,陛下没必要过度深究。”

    “以前的时候,我记得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微臣现在依旧是!”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啊?”

    张国柱笑道:“微臣心里清楚就是了,以前是地方官,现在是所有官员的公婆,人家早就说了,不聋不哑难做公婆,只要这些官员的心还用在地方百姓身上,小节,就不该问,毕竟,他们才是治理地方的官员,我们不是,每一地的实情他们比我们更加的了解。

    陛下也大可必认为自己被蒙骗了,只要盯着他们别把钱粮装进自己口袋即可。”

    听张国柱这样说,云昭就对韩陵山道:“伸手砍手,伸腿剁腿!”

    韩陵山嘿嘿笑道:“我盯着呢。”

    云昭长叹一声对张国柱道:“我们伟大的坚持,就是这么一点点妥协掉了。”

    “以前啊,我的目光盯在百年之后,自从成了陛下的国相,我的目光最多能看五年,五年内的事情我可以看到,超过五年,我眼前一片漆黑。

    而且啊,我以为,看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更久之后事情的人,该是陛下?不该是我。”

    云昭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张国柱的话很有道理。

    这一次?云昭没有走人烟稀少的山西,而是选择了进入河南?然后走山东,最后抵达燕京这条路,相比人口被当年的流寇们荼蘼一空的山西,河南?山东这两个同样是流寇肆虐的重灾区恢复民生的速度要快的多。

    云昭此行几乎贯穿了整个河南,抵达山东徐州之后,就要换乘舟船,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

    这一路上行程都很安静?地方官的管控也很得力?基本上没有出现告御状的事情。

    对于告御状这种事云昭本人也不喜欢?有冤屈就该去慎刑司或者法部,而不是来找他这个不会断案子,不会调查的皇帝。

    只是抵达徐州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告御状的。

    这让徐州知府黄澄海极为愤怒。

    可惜,人家已经高举着状纸跪在马路中间,挡住了侍卫们前进的路线,而这些侍卫对这种突发事件也很讨厌,就把告状人绑起来困在军队中继续前行。

    云昭坐在黄澄海给他准备的行宫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韩陵山道:“说说吧,人家都告到我面前了,有什么事情早点说,免得一会难堪。”

    韩陵山摊摊手道:“微臣有什么好难堪的,李岩的人头已经被陛下制做成酒碗了,现在,人家的老婆准备跟陛下讨要这个酒碗好拿去给她丈夫凑一副全尸。

    麻烦的是陛下才对。”

    “李岩的老婆难道不该是红娘子吗?”

    “红娘子从来都不是李岩的妻子,人家正牌的妻子是李弘基原来的老婆邢氏,现在拦路告状的人就是这个邢氏,当初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个邢氏死于战火,结果,上一任徐州知府在登基名册的时候又发现了邢氏,曾经上奏陛下,希望将邢氏斩首,是陛下亲自批文说,罪在李岩一人,结果,人家的胆子就变得大了起来,敢拦路问陛下要酒盏了。”

    “不给!”

    云昭听韩陵山说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之后,立刻就拒绝了。

    当年的那些悍匪的人头之所以会变成酒盏,放置在秃山纪念馆中的唯一目的就是震慑天下,没道理平白无故的将李岩的脑袋还给他的家人。

    如果这样做了,对不起那些跟李岩作战死去的将士们。

    “回去告诉邢氏,李岩身为巨寇,杀人如麻,身首两处本就是他的归宿,让她忘了这件事,既然国朝赦免了她,她就该好好地过日子。”

    韩陵山皱了皱眉头,就离开了行宫,他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

    在徐州修整的第二天,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下来,一夜之间,徐州就被大雪覆盖的严严实实。

    云昭是一路视察黄河来到徐州这座兵家必争之地的。

    出生在这里的人大多时候是不幸的,只要改朝换代,徐州城必定会毁灭一次,只要黄河在山东泛滥一次,徐州城也必定被毁坏一次。

    这座城,也不知道被重建了多少次,又被毁坏了多少次。

    云昭现在站立的地方名曰——崇祯城。

    明天启四年的时候黄河决堤,水深一丈三,城完全被淹,于是迁至城南二十里铺重建,这是徐州第二次迁城。崇祯元年水退,城内淤积泥沙厚达一至五米,房屋街道悉埋于积沙之中。时兵备道唐焕于原址重建,是谓崇祯城。

    崇祯十六年的时候,李岩与李弘基大战于此,激战了整整一个半月,让这座修好没几年的城池再一次变得千疮百孔。

    黄澄海与前任徐州知府花了无数的心思,才把这座城池重新修建好,并借用老城池为中心,将徐州城向外拓展了百丈,变成了一座貌似蓝田县一般没有防御的城市。

    这里的事情很怪异,大部分的百姓都居住在徐州城周边,徐州治下的广袤地方,几乎没有多少人口。

    “李岩,与李弘基的那场大战,徐州本地人战死了十六万,当时,徐州城下尸积如山,几乎与城池齐平,至今,城里的水井依旧能捞出人头,尸骸。

    微臣不得不下令封闭所有水井,引进活水,并选择地方重新凿井,可以说,徐州本身就是一座建立在尸骸上面的城池,至今,百姓们在造房屋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请和尚,道士念经文,驱逐那些冤魂。”

    “然后呢?”

    云昭问道。

    “然后?然后自然是开挖地基,然后填进石灰,最后才在石灰的基础上修建房屋。”

    “韩陵山昨晚告诉我说,李弘基的宝藏就藏在一座水井中,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黄澄海愣了一下道:“果真?”

    云昭点点头道:“邢氏如今生活孤苦,苦守着这个秘密不敢远离徐州城,又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她觉得只有告诉朕,她才能拿到一点赏赐改善一下生活,另外,还能继续活下去。”

    黄澄海笑道:“这个女人很聪明,即便是告诉了微臣,微臣在起出藏宝之后,为了官府的名誉也会将她发配到西域或者南洋。

    只有告诉陛下,这才是最安稳的做法。”

    “是这个道理,你立刻按照邢氏给的方为开始挖掘吧,朕倒要看看李弘基在凤阳到底抢到了些什么东西。”

    黄澄海领命去办事了,披着一袭披风的钱多多凑过来道:“妾身想去看看。”

    云昭摇摇头道:“你也听清楚了,这批宝藏不论价值几何,都要留在徐州府用来建设地方的,没你的份。”

    “这不是邢氏献给您的吗?”

    “错了,是献给皇帝的,不是献给云昭的。”

    “妾身没想拿,就是单纯的看看……”

    云昭摇摇头,走下来徐州城墙,刚才看的很清楚,在雪地中显得亮晶晶的黄河从徐州城边蜿蜒而过,被两道堤坝束缚的牢牢地。

    看到这些,云昭也就放心了。

    十一月初的天气还不算寒冷,黄河没有封冻,昨晚下的雪,在太阳出来之后融化的很快,云昭必须在大运河封冻之前抵达燕京。

    傍晚的时候,黄澄海前来禀报开挖李弘基宝藏的事宜。

    听了黄澄海的回报之后,云昭多少有些遗憾,这批宝藏中大部分是李弘基从凤阳抢来的礼器,包括各种巨鼎,编钟,玉器,至于金银之物早就被李岩,李弘基挥霍空了。

    这些东西留给黄澄海用处不大,结果,被钱多多以皇后的身份全部给买下来了,花了一百万银元。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除过皇家,谁用这些礼器都不合适,虽然蓝田皇朝早就取消了无数种忌讳,但是,全天下人依旧很少有人去收留这种东西。

    钱多多还赏赐了邢氏一千个银元。

    “邢氏没有藏私,这个女人很狡猾,李岩被杀的时候她诈死逃过一劫,听闻陛下赦免了朱媺婥之后,又跳出来赌一回,结果人家赌对了,活下来了,现在还带着两个李岩的孽种。

    听闻陛下来到了徐州,就再一次跳出来,以告御状的方式告诉了陛下李弘基宝藏的秘密,以立功来换取真正活命,并平安生活下去的机会。

    陛下,微臣以为,这个女人留不得,包括李岩的两个孽种!”

    韩陵山的每一个字都满含杀机。

    云昭笑了,拍拍韩陵山的肩膀道:“事情过去了,现在是我们的天下,对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我持宽容态度,而且,法条中没有杀他们的说明。”

    “暗中行刑便是。”

    “错了,我们要别人遵守法度的时候,我们首先就要遵守,我已经不指望大明人能突然醒悟,变成我们这样的人,只希望他们至少能遵守我们制定的律条。”

第七十一章最后一次敞开心扉

    黄河两岸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黄河自己说了算。

    他想进入淮河就进入淮河,想进入浠河就进入浠河,想把一座城池的城墙降低一丈,就降低一丈,想把一片低洼地堆平就堆平。

    所以,云昭的船队出现在不久前才由四个小湖泊组成的微山湖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以前的微山湖很小,自从黄河来了之后,他就变成了一座烟波浩渺的大湖,现如今,运河中的一段正好经过微山湖。

    由于是一个新造的湖泊,这里自然看不见鱼米之乡的影子,只能看见一座座残破的房屋与一艘艘徒劳的在湖泊上撒网打鱼的渔船。

    没有枯萎的荷田,没有美丽的姑娘收集莲子。

    初冬的湖面上除了水,连水鸟都看不见。

    所以,寒气占据了偌大的空间。

    云昭的船平稳的行驶在湖面上,在不远处的地方,云杨的大军正在匆匆行军。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爬上飞快的火车

    像骑上奔驰的骏马,……是我们杀敌的好战场……闯火车那个炸桥,就像钢刀插入敌胸膛……打得敌人魂飞胆丧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敌人的末日就要来到……”

    一曲轻快的《铁道游击队之歌》唱完,云昭浑身舒畅。

    “夫君,这里没有火车,也没有铁路。”钱多多对丈夫唱的歌多少有些不满。

    “那就修铁路,山东的煤炭不能运到江南,江南的工业就无从谈起。”

    “修铁路就是为了让您炸掉?”

    “对啊,如果这个国朝变得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不介意带着百姓再战斗一次。”

    “这是您的江山。”

    “狗屁,这是你们这群人的江山!”

    “您喜欢造反?”

    “没错,只有在造反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有生存的意义。”

    “为什么呢?”

    “因为造反的时候见到讨厌的人跟事情的时候,我可以直接通过杀人来把讨厌的事情解决掉。”

    “您现在也可以杀人啊。”

    “杀谁?”

    “谁都可以。”

    “不成!”

    “为何呢?”

    “我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可不讨厌您。”

    “废话。”

    云昭鄙夷的瞅了钱多多一眼,就拿手指敲敲矮几示意她把茶水添满。

    能力不济的人总是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持不满态度,总觉得自己要是再来一次应该能做的更好。

    可惜这种机会对大多数人来说没什么可能,云昭倒是有机会,可惜,他偏偏成了皇帝。

    如果让他去做县长,相信他一定能把一个县治理的非常稳妥。

    能力不足的时候?人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这种自残般的想法。

    以前有大明的那些混账皇帝当参考,云昭认为自己当了皇帝之后一定会比那些人强,现在看来?是强一些,不过?强大的很有限。

    问老婆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这根本就是问道于盲?她们一定会说自己的丈夫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个皇帝。

    所以要问别人?比如?韩陵山跟张国柱?问钱少少都不成,这家伙根本就没立场。

    一艘乌篷船夹在舟船队伍中间?点上一个小小的红泥炉子,架上一口锅,云昭?韩陵山,张国柱?加上刚刚离婚的赵国秀?四个人堪堪坐下,围着炉子吃火锅。

    云昭往锅里放了一些羊肉,装作漫不经心的道:“你们觉得我这个皇帝当得如何?”

    韩陵山往锅里面丢一些莲藕道:“必须是最好的。”

    云昭又把目光落在张国柱身上。

    张国柱抓了一把粉条丢进锅里道:“除了懒惰一些,散漫一些没毛病。”

    “说真话啊,这里没别人。”

    韩陵山道:“说的就是真话,这些年你老老实实的待在玉山处理朝政,没有发布什么害民的国策,也没有酒池肉林的浪费国帑,更没有大兴冤狱残害忠良,还赏罚分明,你数数看,历史上这样的皇帝很多吗?

    其实啊,我最看重的就是你的冷静,当上皇帝了还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像把这个位置看的并不是那么重,就这一条,我就觉得很了不起。”

    “他那是装的,第一次祭天的时候,你站的远,没看见他的样子,我就在他身后,看的很清楚,关中的三月天能冻死狗,他身上穿了那么厚的衣衫,祭天的时候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

    可见,他还是担心自己当不上皇帝。”

    相比韩陵山,张国柱这两个人的随意评论,赵国秀在给自己捞了一碗食物之后放下筷子等那些食物凉一下,对云昭道:“陛下,是最好的皇帝,拉过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一点不逊色的皇帝。”

    云昭吃了一口肉吐一口白气道:“我觉得还是国秀说得对,朕,就是一个千古一帝的苗子。”

    韩陵山道:“陛下的武功不如许多人,文采更是算不上高人,能把皇帝这个职位干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难得了,说自己是千古一帝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张国柱喝了一口酒道:“陛下也没必要因为河南地,山东地的破败就怀疑自己的功绩,千疮百孔的大明,已经被陛下治理的衣食无忧,这已经出乎所有人预料了。

    想想看,咱们大明从大乱,进入大治这才几天啊,至少,我是很满意的,只要按照目前的路子继续走下去,盛世可期。”

    云昭点点头。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以后要多夸奖我一点,好让我的心情更好一些,要不然我的日子很难过。”

    张国柱嘿嘿笑道:“写史书的人巨笔如椽,又有千秋勾勒,一年,十年,在他们不过是寥寥几个字,可是呢,这些年月都需要我们这些人一天天的过。

    天下的事情无聊,无趣,平淡如水,最后展露在陛下的桌案上,也自然会显得英雄无用武之地,这其实才是最好的政治。

    想必也看到了,凡是朝政争斗精彩的如同戏台上一般,史书虽然会大篇幅的写到,可是,每当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王朝就会自然走入末路。

    我希望史官在书写我的时候,用的字数越少越好,最好在介绍完我的生平之后,在末尾来一句——此人做了多年的太平宰相。

    我更希望陛下本纪前半部分精彩绝伦,后半部分乏善可陈,只有天下安,百姓足的评论。

    我希望陛下日后的谥号为文皇帝,莫要为武皇帝,更不要为祖皇帝。”

    韩陵山诧异的道:“武不如文,这也就罢了,为何不能用祖皇帝?我们虽然继承了大明,却也是开山鼻祖,用祖皇帝有什么问题吗?”

    张国柱摊摊手道:“我只是希望大明的旗号永远打下去,由陛下始。”

    云昭点点头道:“你们对群臣上奏,希望我开始修建皇陵一事怎么看?”

    张国柱道:“应该提上议事日程了,毕竟,所有的皇帝都是在登基之后,就开始修建皇陵,我们可能有些晚了。”

    韩陵山道:“是啊,陛下陵寝应该尽快修建了,我听说皇陵一般要修建二十年以上。”

    云昭摇头道:“我听一位先生说过,把名字刻在石头上想要不朽的人,名字可能比尸体腐烂的还要快,所以呢,我就不要什么山陵了,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掉就挺好,墓园弄得漂亮一些,弄成谁都能进去的那种,除过不许随地大小便之外,想要在我的陵园里烤个肉,野个餐,散个步,谈个情,弄个聚会都成。

    陪葬品不要,把我收拾干净下葬就成了,最好让全天下人都知晓,我的墓地里什么都没有,让那些喜欢盗墓的就不要费神盗墓了。”

    韩陵山闻言笑了,拍着手道:“把我埋在你身边,到时候串门容易些。”

    “滚蛋……”

    四个人在扁舟上的谈话看起来发自肺腑,却说的全是屁话!

    人成熟起来之后,再想要一两句真心话,比登天还难。

    那些看似发自肺腑的话语,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话术而已,想要在一群政治家身上找到真心话,云昭一开始就找错了人,哪怕是韩陵山,张国柱,赵国秀。

    身为皇帝,注定是一个孤独的人,所有的疑惑,所有的困难都需要自己扛着,没人能替他分担……

    所以,云昭不再想着说什么心里话了,开始跟三位重臣谈论国事。

    这是云昭最后一次愿意敞开心扉……只是敞开心扉之后他发现,外边寒风刺骨,把他的心完全冰封了。

    运河终究把云昭送到了燕京,当燃灯塔出现在云昭眼帘的时候,船队抵达了大运河的最北端——通州。

    此时,云杨的大军已经接管了燕京的城防,河北地的官员在徐五想的率领下,齐齐的站在码头上迎接皇帝大驾,不仅仅是他们来了,燕京城能来的人也基本上全来了。

    尤其是燕京本地乡绅,更是满怀热情,这是新王朝皇帝第一次驾临燕京。

    无数白胡子老头,手里捧着厚厚的万民书,希望能把皇帝长久的留在燕京。

第七十二章皇帝开始消亡的开端

    云昭站在紫禁城的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却没有进去,径直去了徐五想早就给他安排好的行宫。

    对于皇帝陛下没有走进紫禁城的举动,让很多人深深地失望了。

    尽管这座城市里的人,已经尽可能的恢复了这座辉煌的宫殿,并且穷搜了大量的原本属于紫禁城,战乱之时流落在外的东西。

    尽管这座皇城已经被他们修建清理的远比崇祯时期还要金碧辉煌,云昭依旧不愿意进入……在他的脑海中,这座皇城的建筑虽然是大明艺术宝库中不可或缺的亮点,可是,这里曾经居住过大明最荒唐,最无耻,最阴霾,最下作,最让人无法面对的一群人。

    跟这些人比起来,他还算是干净,既然是干净人,那就不要往粪坑里钻最好。

    在这座城市里矗立着非常多的属于王公大臣们的豪华宅邸,对于这些地方,云昭当然不会进入。

    徐五想在金水河边上修建的行宫虽然不大,却也精致暖和。

    冬日里的燕京,乏善可陈。

    不过,自从皇帝以及中枢官员进驻了燕京城之后,即便是冬日里,这座城市也变得繁华起来。

    来到燕京的不仅仅是云昭率领的六万人,还有很多商贾也随着来到了燕京。

    有了这些人之后,刚刚恢复生机的燕京城在寒冷的冬天里,终于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

    最让人感到快活的便是进紫禁城游览一番。

    云昭在住进行宫的那一刻起,紫禁城就成了一个博物馆,就地位而言,全大明仅次于玉山博物院之外的博物馆。

    跟玉山博物馆不同之处在于,玉山博物馆的藏品极度丰厚,却一个钱都不收,进入紫禁城博物馆,却是要缴纳一百个铜钱的。

    即便价格如此之高,进入紫禁城博物馆的人也络绎不绝。

    毕竟,花一百个铜钱就能坐一下皇帝的龙椅,偷窥一下皇帝妃子居住的地方,还能真正尝试一下由真正的宦官,宫女伺候的茶水,酒水,品尝一下御膳房的菜肴……只是价格不菲就是了。

    这些事情是云昭早就告诉徐五想准备的事情,徐五想也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皇帝到来之后施行。

    偌大的一个紫禁城里?还有两千一百多无家可归的太监,宫女,这些人国朝不能不管,如果万事不理?他们的下场会非常的凄惨。

    让这些人继续干自己熟悉的服务业,反倒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们还能继续领俸禄,没错?就是俸禄,这是云昭为了提高他们身份特意给的一个名词?虽然只是一个说法?却让紫禁城里的宦官,宫女们感恩戴德。

    以前伺候贵人们,总有生命之忧,贵人脾气不好了,会拿他们泄愤,冲撞了贵人会被活活打死?或者弄去化人场烧掉?至于钱粮……对很多宦官跟宫女来说那只是一个传说。

    现在不同了?伺候一个游客登上皇帝宝座?拿到的赏赐就够快活一阵子的?伺候某位对嫔妃身份有幻想的女子进一遭后宫,只要把她们哄高兴了,拿到的钱更多。

    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快活……只有云昭一人被全大明的士绅们诟病!

    对于反对云昭开放紫禁城的奏折,到了张国柱那里就被拿去焚烧了。

    云昭认为,自己是大明的皇帝,承认他皇帝身份的是全大明的百姓,而不是这座皇城,如果百姓们认可,他即便是坐在猪圈里办公,依旧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如果百姓不认可,即便是住在皇城里,也会跟崇祯一般一口口的喝着毒酒,一边大笑,一边哭泣,一边等待死亡。

    与不居住皇城同等重要的事情就是云昭不准备修山陵!

    他还警告官员,如果再敢说居住皇城,修山陵的事情,他就会把皇城一把火烧掉,等自己死掉之后把尸体也烧成灰,最后洒到大明国土上。

    云昭的这两句话一出,全天下都安静了。

    皇帝既然都不愿意风光大葬,相对的,王侯将相也只能像普通人一样下葬,不能有那些繁琐的利益。

    废除旧制!

    这是每个读书人都能感觉到的事情。

    皇帝就是要趁着来燕京巡游,准备彻底干净的清除旧制!

    金銮殿上的皇帝龙椅,只要花一个银元,就能坐一下,如果肯花十个银元,还有宦冠们假扮的百官站在底下听你宣布国政大事。

    如果给的钱超过一百个银元,这些昔日的宦官,宫女们甚至可以向你跪拜山呼“万岁。”

    在紫禁城发生了这种将昔日的皇家踩进泥土的严重事件后。

    云昭却以皇帝的名义下达了秋决令!

    全大明六千四百二十七个死囚,同一天,被押赴菜市口行刑,执行官在颂念了皇帝的旨意之后,这六千四百二十七个死囚在午时三刻人头落地。

    一方面是对朱明皇帝大肆羞辱,一方面却把蓝田皇朝的皇帝云昭的个人威势放大到了极点。

    “陛下,羞辱紫禁城里的那个作为,我怎么觉得也在羞辱您呢?”

    云昭看了一眼韩陵山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坐过的凳子别人不能坐是吧?”

    韩陵山皱眉道:“应该这样啊!”

    云昭看看张绣,张绣就阴测测的道:“启禀陛下,您在大书房的那张椅子,韩部长曾经坐过六次,最过分的一次是你们在大书房喝酒的时候,他双脚踩在椅子上,大逆不道至极。”

    云昭摆摆手道:“拖出去砍了。”

    韩陵山呆滞了一下道:“这就砍了?”

    云昭怒道:“这不是按你说的法度来的吗?”

    然后,又把目光落在张国柱的脸上。

    张绣又阴测测的道:“中华一年四月十六日,陛下与国相商讨国事至天明,趁着陛下查阅地图的时候,国相倒在陛下的椅子上昏睡了半个时辰。

    中华三年九月十八日,听闻韩秀峰大将军在马六甲大获全胜之后,陛下,国相,韩部长,钱部长纵酒高歌,他们三人轮流踩在陛下的座椅上唱歌,韩部长还把陛下的椅子给踩坏了。”

    云昭再次看着呆滞的张国柱道:“有什么好说的,全部拉出去砍了。”

    张国柱,韩陵山转身就走,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再多待一刻。

    出门的时候见钱少少准备进门,韩陵山拉住钱少少道:“别去了,有被砍的危险。”

    钱少少道:“那也要等我把话说完再砍啊。”

    张国柱摇头道:“没什么可说的,陛下铁了心要移风易俗,准备彻底的将皇帝拉下马。”

    钱少少道:“不错啊,陛下自己从龙椅上下来,总比被百姓们拉下来砍头要好。”说着话摇摇手里的文书道:“英国国王被吊死了。”

    站在大门里面的云昭笑道:“这是一个以杀死皇帝为荣的时代,你们看着,以后啊,会有会更多的皇帝或者被吊死,或者被砍头,或者逃亡,或者流放……在这个时代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皇帝的脑袋。”

    张国柱吃了一惊道:“咱们不会。”

    云昭笑道:“有时候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所以呢,听我的,把这个社会改变过来,趁着我还有勇于改变的胆量,千万别拖延,万一我的勇气消失了,以后就不提这事了。”

    张国柱怒道:“我们几个其实就是你鞭子下的驴子,已经跑的这么快了,你还要抽鞭子!”

    说罢,就带着韩陵山,钱少少走了。

    钱少少拿来的文书很全面,完整的讲述了英国国王查理一世与克伦威尔之间的政治斗争,现在,斗争结束了,代表新贵族的克伦威尔胜出,查理一世被砍头。

    政治斗争从来就没有什么仁慈可言。

    一百三十五名特别法庭中成员中五十九人签署了由克伦威尔下达的处死国王的命令。

    罪名是背叛他的国家,背叛他的人民。

    人数没有过半,所以也跟公平没有关系,与权力有关。

    英国国王死不死的其实对大明一点影响都没有,勉强有点影响的是韩秀芬,他趁着纳尔逊伯爵因为不满克伦威尔政权辞去舰队指挥官的空隙,把大明在印度的利益线悄悄地向西多划了一百公里。

    云昭到了燕京,李定国带着卫队日夜兼程从辽东赶回来觐见皇帝,至于大军全数交付张国凤统领,前来觐见的不仅仅是李定国,还有金虎。

    李定国对自己的光头模样很满意,金虎对自己野人模样也很满意,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大胡须,云昭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找不出他们与以前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李弘基去了极北之地,多尔衮也去了极北之地,看样子,他们已经绝了再回大明的念头,所以,李定国在辽东的主要任务是清除盘踞在辽东没有追随李弘基,多尔衮离去的人。

    这些人铁了心的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统治,哪怕是大明也不成,躲在白山黑水里准备自生自灭。

    李定国,张国凤对这些人的态度也非常的简单——清除!

    这项工作不重,却很烦人,自从李弘基,多尔衮带着大部分人离开之后,这些人想要获得中原的物资,除过劫掠军队之外,再无他法。

    而劫掠军队,尤其是劫掠李定国麾下的悍卒,结果完全可以想象。

    “陛下,他们已经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人。”

    “那就加大封锁力度,争取不让任何与文明有关的东西落进他们手里,再过十年,他们就会自然消亡,或者退化成野兽。”

    “末将遵命。”

第七十三章褫夺

    “有没有想过解甲?”

    云昭没有做任何铺垫,就直接问李定国。

    这群人现在都活成猴子了,做了铺垫之后反而会让他们看不起。

    李定国沉默片刻道:“这算是陛下给我一条活路吗?”

    云昭摇头道:“我不杀功臣,除非你犯下了足够杀头的罪。”

    “我听说,朝野上下已经开始有人给我们这些人排位置了。”

    “我不排位置,也没有这个打算,你们提着脑袋作战又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作战,是为了实现自己想要的世界,我没有必要酬谢你们的功劳,即便是要酬谢,也是史官跟百姓们的事情,我还等着他们酬谢我呢。”

    “解甲归田之后,我能做什么呢?”

    “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入凤凰山军官学校担任副校长,另一个就是进入新组建的兵部参谋部担任副参谋长。”

    “军队将由谁来统领呢?”

    “直接统领军队的人职位最高不能超过中将,也就是下将军,只能统领一军,两万人!”

    李定国听皇帝这样说,原本变得死气沉沉的眼睛逐渐有了一些活力,瞅着云昭道:“这么说,不是针对我一个人?”

    云昭端起茶水道:“是大势所趋,即便是云杨这个部长,以后也只能由文官来担任,军中最高官职当为参谋部总参谋长。

    你们将会组成一个庞大的参谋部,来制定蓝田皇朝所属军队的训练,作战方向,如果没有特别大的战争,你们将不再担任军队指挥官。”

    李定国叹口气道:“只要是兔死狗烹就好,这么说,我将是第一个解甲的高级军官是吗?”

    “不是,云福才是第一个,高杰是第二个,你是第三个!”

    “这么做的目的?”

    “分散军权,缩小军权。”

    “防备不测之事?”

    云昭听李定国这样说,忍不住笑了,对李定国道:“军队是我一点点建立起来的,所有军官都是我培育出来的,军人的粮饷,荣誉是我给的,战死的将士家眷是我养活的,只要我活着,你们哪来的资格带着我的军队叛乱?”

    李定国苦笑着摇摇头道:“确实不成。”

    云昭再一次端起茶杯道:“赶紧选,怎么婆婆妈妈的?”

    李定国道:“干脆解甲归田成不成?”

    “不成,别人会说我亏待功臣的。”

    “这么说,你的贼船我上来了,想要下去都不成?”

    “是这个道理,当年我在长安招揽你的时候就跟你说的很清楚——这是我们将要奋斗一辈子的事业!在你的才能与智慧,精力没有被榨干之前,想要归隐泉林?做梦去吧!”

    李定国怒吼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云昭叹口气道:“我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生是大明王朝的人,死是大明王朝的鬼。定国,很好了,接受吧!”

    “高杰是怎么选的?”

    “进入玉山军官学校担任了副校长。”

    “他已经担任了副校长?我去做什么?”

    “可以担任应天讲武堂的副校长。”

    “谁是校长?”

    云昭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朕就是校长?全大明将要筹建三所军官学校,全部都是我担任校长。”

    “国凤你怎么安排?”

    “国凤?在参谋部待几年?还有荣升的可能。”

    李定国点点头道:“明白了,陛下对国风的信任超过了对我的信任。”

    云昭冷笑一声道:“我可以把十万大军交到你手里,这是我对你的信任,然而?我可以把我的宿卫交给国凤?这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差别。”

    李定国长叹一声道:“不错了?确实不错了?我现在就开始交接吗?”

    云昭点点头道:“明天就会有正式公文下来,你不用再回辽东了,直接去应天讲武堂上任吧。”

    李定国戴上军帽就准备离开?却听云昭低声道:“从火炉上下来,是在保护你。”

    李定国也低声道:“我知道我有些骄横跋扈了。”

    云昭笑道:“挺好的。”

    李定国笑着向云昭行了军礼,然后就掀开门帘出去了,走到院子里之后,他停下来回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送别的云昭,咳嗽一声就挺起胸膛,龙行虎步的走了。

    张绣手里捧着李定国还回来的印信,冷漠的看着李定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对云昭道:“陛下,印信拿回来了。”

    云昭点点头,马上,张绣就取过一柄斧头,当着云昭的面将这一枚蓝田玉刻制的兵符印信砸的稀巴烂,直到印信变成粉末,这才用笤帚扫起来,丢进了花园,与泥土混为一体。

    金虎守在行宫外面等着皇帝召见,正无聊的抽着烟,发现李定国过来了,就上前施礼,李定国冷漠的看了看金虎,并未说话,就扬长而去。

    他不解的看着李定国的背影,挠挠头发,正好看到张绣那张阴沉的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随着张绣进了行宫。

    “朝鲜总督这个位置你满意吗?”

    同样的,云昭跟金虎也没有客气。

    “臣下就是陛下手中的一块砖,搬到那里就留在那里。”

    “朕听说你对朝鲜人似乎很宽容。”

    “陛下,生而为人,微臣觉得还是宽容一些好,朝鲜人天生为小国寡民,容易被大国操控,这是他们的命,微臣觉得在有限的空间里,可以给他们一定的活动空间。”

    “朕听闻你在倒卖朝鲜奴隶?”

    在云昭鹰隼一般凌厉的目光注视下,金虎叹口气道:“总比饿死强。”

    “为什么这么做?”

    “微臣以为朝鲜人注定要融入大明,既然如此,不如加快一下融合的速度。”

    “朕还听说你在利用朝鲜海盗做买卖人口的勾当?”

    金虎将头垂下来低声道:“事成之后微臣自然会清理好手尾。”

    云昭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朱媺婥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你该如何取舍?”

    金虎猛地抬起头,缓缓的跪在云昭脚下道:“请陛下发落。”

    云昭痛苦的闭上眼睛道:“不论是监察部,还是慎刑司,亦或是大鸿胪都向朕建议,除掉这个祸根。朕犹豫再三,念在你这些年出生入死,也算是劳苦功高,就留了那孩子一命。

    沐天涛,这是朕最后一次在你的问题上让步了,你莫要得寸进尺!”

    金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缓缓地道:“微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莫要把那个孩子从朱媺婥身边带走,就让她留在朱媺婥身边吧。

    微臣决定求娶一门妻室,请陛下赐婚。”

    云昭紧绷的脸色慢慢松懈下来,在大殿上来回走动了几圈之后道:“算了,你也是英雄好汉,朕就不羞辱你了,除过朱媺婥,你可以求娶任何一个愿意嫁给你的女子。”

    金虎道:“微臣遵命。”

    “朝鲜总督府可以配属一军,上限两万!”

    “微臣遵命!”

    “那就去吧,记住你的承诺。”

    “微臣记住了。”

    金虎离开了,云昭就看着张绣道:“不知为何,处理了这两件事情,朕的心隐隐发痛。”

    张绣面无表情的道:“陛下还是过于仁慈了。”

    云昭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道:“你去台湾就任知府吧。”

    张绣对这个任命并不感到惊讶,躬身施礼道:“臣下遵命,不过,微臣还希望陛下能把琉球交付微臣一起管理!”

    云昭想了一下道:“台湾驻军一师六千人,朕准你扩军到一万人。”

    张绣再次弯腰道:“臣下遵命。”

    云昭坐会座位上,捧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对张绣道:“你去准备吧。”

    张绣给云昭换上了一杯热茶,然后就离开了,不过,在刚刚离开大殿之后,他就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冲着清冷的蓝天无声的咆哮一下,就快步走出行宫,直奔国相府,他一刻都不愿意在行宫停留。

    云昭蹒跚的回到了后宅,才进了暖房,就把身子丢在锦榻上,剧烈的喘息着。

    冯英凑过来低声道:“不容易?”

    云昭道:“我以前喜欢做水到渠成的事情,现在丢开情谊之后,没想到事情解决起来很容易,就是我感到很不舒服。”

    冯英小声道:“接下来还要处理徐五想,恐怕更难。”

    云昭咳嗽一声道:“开弓那有回头箭,只能按照策略一步步的执行下去了。”

    冯英叹口气道:”未来还有五年,夫君要调配好天下,确实很难。”

    云昭不怎么喜欢跟冯英探讨朝政,说了两句之后就支起身子四处寻找。

    冯英道:“多多去了紫禁城!”

    云昭皱眉道:“去那里做什么?”

    冯英噗嗤一声笑了,给云昭盖上一条毯子道:“她去看皇后居住的地方去了,走的时候还说,不去一趟真正皇后居住的地方,她总觉得自己这个皇后是假的。”

    “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如果不真正把旧有皇朝踩进泥土中,新的习惯,意识就不会萌发,这是我给天下施行的一剂猛药,希望能有些效果。”

    冯英道:“陛下的策略已经奏效了,至少燕京城里的百姓一边痛哭,一边急冲冲的进了紫禁城,他们是全天下最喜欢皇帝的人,可是,您的旨意下达之后,他们很快就变成第一个戏弄皇家的群体。

    妾身听说,他们才是在紫禁城中玩耍的最凶残,最疯狂的一群人。”

    云昭冷笑一声道:“你看,这就是人性!”

第七十四章命运多舛的麒麟

    对于云昭来说,杀人很简单,处理一个人却很难。

    杀人,不过是把那个家伙的肉体给毁灭了,肉体没了,他就消失在这个天地间了,无论这人杀的有多么亏心,内疚几天也就过去了。

    处理一个人就不同了,因为你还能看到这个人存在,只要看到他,你就会内疚,这种折磨会跟随很久,时时刻刻的提醒你办错事情了。

    所以,为了不闹心,以前有很多皇帝都是直接杀人,不处理人,还是那种一杀就杀全家的那种。

    这些话是钱多多说的,她这么一说,云昭立刻就觉得自己很仁慈,是个很好的皇帝。

    “紫禁城怎么样?你准备睡里面?”

    “不怎么样,房顶老高,空的吓人,粗大的房梁很适合上吊。”

    “怎么,听见关于紫禁城的鬼故事了?”

    “老宅子里怎么可能没几个鬼魂。”

    “咱家的宅子就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咦?你见过?”

    “母亲的大鹅都活了快三十年了,至今都看不出快要死掉的样子,还有啊,跟你亲近的那头大野猪,这也死了没几年,活了三十年的鹅,活了将近二十年的猪,我觉得它们早就成精了。

    还有云福那个老家伙,病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眼看着就要死了,却硬是挺过来了,现在,常住在长安城的别业不肯回来,听说,老家伙临老入花丛,大把的银钱丢出去,成了长安青楼中的头号班头。

    看他的样子十年内恐怕是死不掉了。”

    “挺好的。”

    说起这几件事情云昭很是得意,只要是进了云氏,不论是人,还是牲畜,或者家禽都能活的子孙绵长,这该是福气,是祥瑞。

    云昭明天就要去看韩秀芬给他献上来的祥瑞——麒麟!

    听说这东西三宝太监也给朱棣皇帝进献过,听说朱棣见了之后龙颜大悦?狠狠地赏赐了三宝太监。

    云昭知道朱棣得位不正?所以,祥瑞什么的对他来说就非常的重要了?至于真实性,这不重要?因此,云昭对于麒麟的说法也是一笑了之。

    命秘书监的人翻阅了典籍,找来了翰林院的官员沈度写下的《瑞应麒麟颂》跟图画,看过图画,跟文字对照之后,云昭很肯定这东西他以前在动物园常见,就是——长颈鹿!

    海船抵达天津之后,再通过陆地运送过来?云昭不明白,在如今寒冬料峭的日子里,也不知道韩秀芬派来的人如何向皇帝展示他们抓到的麒麟。

    从一开始,云昭就不相信韩秀芬会干出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一定是洪承畴这个人的手笔,只是在南洋与马六甲的利益高度重合的基础上,韩秀芬才会跟洪承畴有基本合作的可能。

    利益集团是要不得的。

    李定国之所以会被褫夺军权,就是因为他与徐五想?金虎,组成了一个利益联盟的缘故。

    云昭希望地方上的大员们可以相互协作,相互沟通,可是,云昭绝对不会同意他们沆瀣一气,达成利益联盟。

    处理李定国是因为他已经两次反对云昭的决定,执意进取辽东,导致云昭希望李弘基,多尔衮这些人多发展一下辽东的计划成了泡影。

    将这些人困在辽东,断绝他们与中原的贸易往来,他们为了活命就只能大力的生产,至少开荒种地是一定的,不管他们在那里开垦,最后这些无法破坏的田地一定都是属于大明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开发辽东,完全成了大明的事情。

    说这些人有异心倒不见得,他们只是想早日灭掉建奴,完成无上功业才是真的,只是没想到,李定国才开始有动作,李弘基就断然离开了辽东北上。

    多尔衮开始还以为退出辽东,固守朝鲜,或许能活下来,可是,在亲眼看到了大明肉眼可见的日复一日的强大之后,也果决的离开了朝鲜,给云昭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短时间内屠灭建奴,屠灭李弘基属于将军们的想法。

    云昭是帝王,在他的心中,国仇家恨其实已经无法左右他,他不会因为跟建奴是死敌,就直接用最原始的方法报仇雪恨,更不会因为李弘基是流寇,就放弃这些人的利用价值。

    只有在这些人没有了最后的利用价值之后,云昭才会下令军队,彻底,干净的消灭这些人。

    只要这些人的存在利大于弊,云昭就会允许他们活下去,只要利益足够,眼看着那些仇人活到自然老死,他也不是做不到。

    这就是帝王心思与将军心思的不同之处。

    麒麟果然被运来了,也确实如同云昭认为的那样,来的来的是两大一小,三只长颈鹿,这明显是一家子,三只长颈鹿在北方的寒冬中活的连狗都不如,除过发抖,连声都不出。

    就该是这个样子,或者说,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长颈鹿的身高太高了,所以想要通过自身血液循环达到取暖的目的,这不可能,至少,起到的作用很少。

    所以,那只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小长颈鹿在云昭观看的时候,长脖子下折,一头栽倒在地上,不论驯兽人如何驱赶,都站立不起来。

    云昭看了面色铁青的徐五想一眼道:“没想到吧?”

    徐五想咬着牙道:“他们应该在夏天时候送来。”

    云昭笑道:“你还是不死心是吧》?”

    徐五想道:“反正要被调任,我只想在燕京任上再干好最后一件事。”

    云昭想了一下道:“不反思一下吗?”

    徐五想摇头道:“当初做事情的时候早就前后思量过,不觉得有错,既然没错,那就坦然接受后果就好,反思做什么呢?”

    云昭嗤的笑了一声道:“还真的把自己当成盖世英才了,想当年,刘邦起事的时候,他依靠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萧何是沛县狱吏,樊哙是杀狗的屠夫,周勃是人家办丧事时候才用的吹鼓手,卢绾是地痞,雍齿是纨绔、夏侯婴是马夫。

    这些人果然都有过人的才华?一个小小的沛县真的就能出那么多盖世英才?

    想想吧。

    你再想想大明太祖起事的时候用的那些人就明白了。

    这个世上因人成事的很少,因事成.人的才是真正的道理。

    一个个都谦逊一些,不要固执的认为自己是盖世英才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这很丢人。

    我最近都觉得自己才能不够,需要处处小心谨慎,你们这群人哪来的胆略觉得自己做的就一定是对的?”

    徐五想皱眉道:“陛下多变。”

    云昭哼了一声道:“再不变化一下,不出十年,我们就会走上朱明的老路,兴盛百年,中平百年,然后在没落百年,最后,将好好地大明百姓送进最残酷的地狱。

    你看看现在的世界,变化一日千里,跟不上,就会被奴役,没有任何躲开的可能。

    好了,我也不多说你,去长安府担任知府吧。”

    去长安府担任知府,这是徐五想早就知道的结果,闻听云昭终于说出来了,也就微微叹口气。

    长安府是大明三十九府中,最富庶的一个府,可是呢,偏偏担任这个地方的知府,是所有蓝田官员最不喜欢的。

    无他,主要是长安府的辖地中,就有玉山,在这个地方当知府是最省心,最清闲的,或者说,是最没有挑战性的位置。

    只要被送上这个位置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养老,那么,就一定是在为进入中枢做准备。

    不论是就任长安府,还是进入中枢,对这些雄心勃勃的人来说,都是煎熬。

    傍晚的时候,那只小麒麟终究还是死了,等到天明时分,两只大麒麟也死了,云昭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心中甚至有些窃喜。

    一向滑不留手的洪承畴,终于露出来了一个小尾巴,通过祥瑞死亡这件事,正好把他名正言顺的从安南调回来,安排进代表大会担任常务代表。

    权力的体现并不在于能给别人封官,而是体现在能把封出去的官收回来。

    行宫的地龙烧的很热,云昭在书房里不用穿的很厚,亲自去检查祥瑞生死的钱多多回来的时候,带进来大股的冷气,被屏风挡了一下,就迅速布满房间。

    “死了,夫君,三只祥瑞全死了。”

    云昭抬头看看钱多多那张兴奋的脸道:“祥瑞死了,你怎么这么高兴?”

    钱多多笑道:“您别说,还真是祥瑞,孩子死了,两个大的祥瑞就不吃不喝,守在小祥瑞身边,用身体帮他遮挡雪花,死掉了,身子都是站得直直的。

    看得人心酸。”

    云昭皱眉道:“我没看出你心酸在那里。”

    钱多多笑道:“这说明,妾身悟了。”

    “哦,我老婆还有这等本事,不如,我就在这燕京修建一所寺庙,你进去当主持怎么样?反正听别人说,顿悟的人一般都能成佛。

    咱们家什么人都有,就缺少一个佛爷,不如你来?”

    钱多多跳起来扑进云昭怀里,娇媚的瞅着他道:“你舍得我去当尼姑?”

    云昭抽抽鼻子道:“当尼姑的皇后多了去了。”

    钱多多叹口气道:“妾身是真的为麒麟一家三口高兴,现在死掉了,还能葬在一起,要是一个个的死掉,后面死掉的该多么孤单啊。

    就像夫君,冯英,妾身,一起死掉最好,逐个死掉不好。”

第七十五章死水微澜

    云昭愉快的答应了钱多多这个奇怪的要求。

    只是冯英不肯。

    冬日里的燕京城确实没有玉山待着舒服,基础设施跟玉山没有办法比。

    在玉山,集中供暖已经在大书房区域已经施行了,这要念火车的好处,自从蒸汽火车被逐步完整之后,热蒸汽锅炉也逐渐被单独拿出来使用了。

    只是铸铁管子带动的供热网,热消耗太多,蒸汽供不上,只能在管子里面循环热水供热。

    即便是这样简陋的供热体系,也不是燕京的地龙所能比拟的。

    不过,集中供热的区域在玉山也是一个小范围的事情,目前,只有大书房跟玉山书院,玉山大学堂三处完成了供热改造,至于别的地方,想要同步,至少还需要三年。

    任何科学技术的进步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就像蒸汽锅炉之所以会如此使用,最大的原因就是玉山机械厂的机床进步巨大。

    从开始那些车一个圆柱体都只能保证大概精度的车床,经过一代代精密度更加高的机床出现,云昭手中也就有了严丝合缝的管扣可用了。

    只是,这些本应该是电力带动的机床,全部都变成了蒸汽机床,一想到一架普通车床连带动力系统,就占地一亩……云昭就再一次痛恨起自己来。

    当初学什么汉语言文学啊,直接学机电一体化不好吗?

    虽说一个是文科,一个是工科,就云昭高考成绩,完全可以去学啊,毕竟,后者基本上没几个人喜欢。

    燕京城虽然说还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城市,可是,煤炭的应用早就被徐五想带到这里来了,不准烧木炭,这是徐五想将煤炭弄来之后就立下的一个严令。

    此时的燕京城周边,已经看不到多少树木了,自从元朝定都这里之后,这周边的树木就逐步变成了房子,家具,以及取暖用的木炭了。

    煤炭取暖很好用,只是,空气很糟糕,燕京周边的煤矿就出不了什么好煤炭,大部分都是含硫量很高的大烟煤,好家伙,一旦开始燃烧了燕京城的天空上就黄烟滚滚,满城都是臭鸡蛋的味道。

    徐五想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大烟囱。

    他来燕京之后,干的第一件跟经济有关的事情,便是创造了一个炼钢厂,如今?燕京炼钢厂已经有四座大烟囱矗立在燕京城外了?每一个大烟囱都冒着滚滚浓烟,害的云昭不敢抬头看天,天空中永远都有被蒸汽鼓风机吹出来的煤灰?迷眼睛。

    这没什么,燕京本来就是这样的。

    要是发展不起来?后果比污染要严重的多。

    如果所有的人都靠种地来吃饭,只能勉强吃饱,想要吃好很难。

    所以?工业一定是要发展的?发展的越早越好。

    因为鼠疫的缘故?燕京城很干净?不仅仅是街道干净,人也干净?这一点是云昭千叮咛万嘱咐过得,从街道行人身上,云昭能看到徐五想执行这一道政令的成绩。

    今天,云昭要去燕京书院看望贤亮先生。

    这个倔强的老汉,带着三十一个先生,以及一百万银元就来到了燕京,至今,已然三年了。

    燕京书院就坐落在昔日的沐王府里。

    这座府邸是金虎,也就是沐天涛捐赠给贤亮先生的。

    徐五想觉得这座宅邸不够大,就把边上的成国公宅邸也一并划拨给了贤亮先生,因此,燕京书院从一开始,就是北地最大的书院。

    穿着藏蓝色棉袍的贤亮先生在书院门口迎接皇帝。

    他身上的棉袍看起来非常臃肿,面容显得比在玉山书院时期清瘦许多,就连半尺长的胡须似乎也变得稀稀疏疏的。

    “先生们要上课,学子们要上课,所以,只有老朽一人来迎接陛下。”

    在贤亮先生面前就没必要摆架子了,即便是摆了,这位老先生也不会奉承,云昭上前拉住老人冰冷的手道:“看到您精神矍铄,学生也就放心了。”

    贤亮先生淡淡的看着云昭道:“既然来了,你也看见了,燕京书院目前就这样子,李弘基来过了,有学问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即便是再有一些可用的人,也被你拉到玉山了,这就导致城里的百姓学识不高,老夫想要招收一些人才,难比登天。”

    云昭瞅着门楣上燕京书院四个大字笑着道:“先生有什么章程了吗?”

    贤亮先生引着云昭进了书院,指着空荡荡的院子道:“做人不能太偏心,玉山书院,玉山大学堂,应天书院都已经吃的沟满壕平的,只有我燕京书院瘦。

    老夫没有跟那些书院相比的意思,只是告诉你,教育这种事情不能看抵御贫瘠与否,甚至与地方财税无关,越是穷的地方,可以少吃两口饭,少穿两件衣服,但是,教育一定要跟上。

    否则,一旦这里的人穷的连希望都没有了,我想,你的麻烦也就来了。”

    沐天涛家的宅邸确实不错,虽然有些地方有刀砍斧凿的痕迹,大部分地方还是雕梁画栋的很是富丽堂皇。

    “先生都开口了,学生每年再资助燕京书院五十万银元为助学之资。”

    贤亮先生冷冷的看着云昭道:“你以为我找不到五十万个银元?老夫只是要你一个承诺,燕京书院的学子与玉山两学堂,应天书院不应有什么差别。”

    云昭皱眉道:“这里的学子不如玉山两书院以及应天书院的学子,这一点先生应该是有数的。”

    “现在不如,将来一定会超越。”

    听先生这么说,云昭笑了,痛快的道:“超越了就该有超越后的待遇。”

    贤亮先生站在一座楼阁前边,听着书院中朗朗的读书声低声的道:“会超越的,只是我看不到了,前两天赵国秀来给老夫检查了身体,她说老夫还有不到两年的命。

    生死对于老夫来说没那么重要,只是在死之前,一定要把燕京书院的事情办好,就目前而言,燕京书院开了四个系,八个学习方向。

    架子老夫算是搭起来了,可是……”

    说到这里,贤亮先生看着云昭的眼睛道:“你的心胸应该再开阔一些,拿出你开国帝王海纳百川的气概,取天险贤才为你所用。”

    云昭同样盯着贤亮先生的眼睛道:“计将安出?”

    贤亮先生道:“我准备用一些人。”

    云昭摊开手道:“我不记得我限制过先生用人。”

    贤亮先生摸摸胡须道:“有些人的人品不好,有些人的名声不好,有些人甚至跟朱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老夫知晓,你没有清除这些人,已经算是胸怀宽广了。

    不过,老夫看来,你与其将这些人放在江湖之中,任由他们慢慢地腐烂,不如纳进管理之中,这样应该更好一些。”

    云昭摇头道:“朱明的官员,先生可以招纳一些,不过,阮大钺,马士英不在此列。”

    贤亮先生点点头道:“知晓了。”

    重要的事情谈完了,云昭就在贤亮先生的陪同下参观了燕京书院,那些正在读书的学生,应该是知晓云昭这个皇帝来了,一个个看似在读书,他们发抖的手,以及不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

    “陛下不该如此糟蹋紫禁城!”

    回到贤亮先生狭小的书房里,贤亮先生终于开启了奏对模式。

    “不破不立!”

    “老臣知晓陛下胸怀天下,看不起朱明那些蝇营狗苟的皇帝,可是呢,皇帝终究是皇帝,乃是我汉民之族长,家天下之内,不应毁掉这个象征。”

    “朕只是眼见天下臣民又回到了老路上,所以心中不忿,就拿了紫禁城开刀问斩,以后,不仅仅是燕京紫禁城,应天府皇城同样会开放,沈阳的鞑子皇城,朝鲜的朝鲜皇城也会同样开放,也就是说,以后,只要是皇族君临天下的场所,都会变成百姓嬉戏是我所在。”

    贤亮先生微微摇头道:“陛下在玉山的皇宫呢?”

    云昭哈哈大笑道:“每逢初一十五,朕休沐的时候,百姓也能进入参观一下,不仅仅是朕的皇宫,哪怕是国相府,兵部,朕也打算逐一开放给百姓们看。”

    贤亮先生吃了一惊道:“万万不可!”

    云昭厌恶的瞅着燕京书院精美的楼阁淡淡的道:“和尚庙之所以会修的金碧辉煌,不过让想让百姓们在面对高高在上的佛祖,恢宏的殿堂,产生出一种小来。

    寺庙如此,道观如此,天下宗教无不如此藐视天下人,皇宫,衙门之所以必须修建的高大恢弘也是如此。

    打破这些神秘,站在同样的高度上看同一片景色,视野就会完全不同。

    我要让所有的大明百姓都明白,皇帝的权力不是来自天神,而是来自于他们,天下所有得神祗的威力也全部都来自于百姓。

    我要让天下百姓知晓,自己才是最大的力量源泉。”

    贤亮先生叹口气道:“陛下的药下的猛了一些。”

    云昭也跟着叹口气道:“不够啊,如果我真的想下猛药,这个时候,明天下早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了。”

    贤亮先生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惊恐的看着云昭道:“陛下,万万不可!”

    云昭咬着牙道:“我终究没有彻底的将这天下翻天覆地,导致我有今日之忧。”

第七十六章梁大马棒

    贤亮先生没有多留云昭参观燕京书院,皇帝来这里出现以下,表明燕京书院是一所皇家承认的书院就可以了,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会让学生们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赵国秀说先生只有两年的寿命纯属胡说八道,她又不是阎王,凭什么断人生死?”

    云昭很想再安慰一下老先生,就特意多留了片刻。

    贤亮先生瞅了云昭一眼道:“生死没什么,主要是事情没做完不好,另外,你来告诉我,书院第一届学子王秀,跟宫玉茹这两个孽障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昭愣住了,王秀,宫玉茹是大明最有名的两个专攻妇产科的女官,没听说她们婚配的消息,怎么听先生说她们已经有了孩子。

    “估计是私生子。”

    贤亮先生咳嗽一声道:“如果仅仅是私生子老夫不会问,我只问你,她们是不是用了什么有悖人伦方法,独自成孕最终产下孩子?

    云昭,我告诉你,就算你如何移风易俗,人伦大道万万不可破坏。”

    云昭摊开手道:“不可能,女人不可能独自受孕。”

    贤亮先生点点头道:“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王秀,宫玉茹这两人从未与男子亲近过,听说,她们对男子持摒弃态度。

    而玉山书院这些年做的学问老夫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火车出来了,烧煤的车出来了,电报也出来了,我就担心你们会改变人伦大防。

    先警告你一下,王秀的孩子王哲已经七岁了,宫玉茹的孩子宫远也已经七岁了,她们希望能把孩子送来我这里就学。

    我问起孩子的父亲,她们居然说孩子没父亲,是她们自己生养的。

    云昭,我知道你的目光在天下,可是,有时候你也要回头看看自己身边,我以为王秀,宫玉茹是这个样子,可是,最近如此无父生子的女弟子至少有六个之多。

    你这个皇帝?或者是玉山开山大弟子难道就不闻不问?”

    云昭听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因为他忽然想起钱多多生云琸的时候?钱多多跟他说的一番话。

    离开了燕京书院?云昭匆匆回到了行宫,拽着钱多多就去了卧室。

    “你告诉我?王秀,宫玉茹不会真的……”

    钱多多先是很迷茫,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放肆的模样让云昭很想抽她。

    “人家没错啊?花了钱,没有害人命?更没有把孩子丢掉不管,人家把孩子当命一样的看护呢。”

    “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个妾身可就不知道了,王秀,宫玉茹不说?妾身也不能逼问啊?咦?夫君,您是怎么知道的?”

    “贤亮先生今天问我,是不是改变了人伦大道?以至于女子可以不用与男子交合就能生子。”

    钱多多哈哈大笑道:“她们又不是树,放心,王秀,宫玉茹她们也不是胡来的人,她们所做的一且都是有备案的。”

    “备案?”

    “当然要备案,证明她们的孩子是亲生的孩子,否则,将来财产继承,以及各种荣耀继承都会出问题,很多事情只有嫡子嫡孙能做,别的孩子参与进来虽然也不是不成,总归没有嫡子嫡孙那么名正言顺而已。

    就像韩陵山的两个便宜孩子,再加上他亲生的袁野,将来在继承韩陵山财产,荣耀上就每份,只能是他跟云霞生的孩子才有资格。

    至于刘传礼张明亮这两个个混账跟那个异族女仆生的孩子,绝对没有任何可能。”

    云昭坐在椅子上叹口气道:“她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钱多多撇撇嘴道:“你四十斤糜子换来的孩子中间,只有张国柱的妹妹张国莹算是一个不错的,就她,也仅仅是容貌秀丽一些而已,谈不到美人儿。

    至于别的,您当初但凡多用点心,多加一些钱粮,换一些漂亮些的回来,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情,赵国秀已经是国之重臣,那又如何?

    彭琪借用国秀的力量,担任了重要职位,然后,你再看看,该舍弃国秀的时候他可曾有半分的犹豫?

    彭琪不是不知道国秀的重要性,只是,他再也无法忍受国秀的那张脸罢了,更没有办法听别人讽刺他,是仗着男色娶了国秀,才有今日的成就。

    你看看,即便是您,不也是派监察部查了彭琪半年,确定他没有枉法,没有幸进,这才命他担任洛阳知府的吗。

    前三届的女学子确实聪慧,可是呢,她们也是人,韩秀芬把自己嫁给了大明,听起来好像很高大,可是呢,谁知道她心中的酸楚。

    嫁平民吧,就算把身姿降低,放弃骄傲,说不定会落个赵国秀的下场,不嫁吧,到底是人啊,难道只能孤老一生?

    就妾身看来,挺好的,没什么错,你情我愿的事情,夫君要是干涉了,才是大错。”

    云昭想了想,把冯英一并叫过来,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决定把这件事交付给她跟钱多多去处理,他直接参与太尴尬了。

    “做好报备工作,要详细,要有权威性,牵涉个人阴私,除过你们不可为外人所知。”

    冯英,钱多多对于这个工作很感兴趣,准备马上写文书,发布到王秀跟宫玉茹的手上,命她们一定要把经手的人全部通知到,免得将来后悔。

    就因为被贤亮先生提醒过之后,云昭再看燕京府大兴县女县令梁英的时候目光就很奇怪,主要原因是梁英也不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子。

    至于她汇报的民生,早有监察部上报过,云昭全看过了,所以,对于这个彪悍的女子,云昭一开口就问:“你成亲了没有,看你官碟上写的还是独身。”

    梁英抬头看看云昭,觉得云昭可能看不上她,也没有把她收归后宫的可能,如果有这个心思,早在她陪伴朱媺婥的时候就办完事了,就大咧咧的道:“启禀陛下,微臣至今还是云英之身,至于婚配,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昭再次看了一遍官碟,发现这个女子只有二十四岁,就了解的点点头道:“也该抓紧了。”

    尚未婚配的二十四岁的女子,在大明绝对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也只有在玉山书院,才显得普通一些。

    不过,整个大兴县被这个小女子治理的不错,至少,在燕京所属二十四个州县来看,属于一等,尤其是在全民教育上,更是走在了最前边。

    即便如此,云昭还是对她报上来的孩童入学率超过九成三,依旧很怀疑。

    “你是怎么做到入学率这么高的?”

    梁英拱手道:“大棒加蜜糖。”

    云昭点点头道:“看来你很有办法啊,难道就没有软硬不吃的混账?”

    梁英摇头道:“一顿棒子下去不成,就两顿棒子,吃三顿棒子的人基本上没有。”

    “你真的用棒子打人了?”

    梁英身边的县丞张佐苦笑着道:“启禀陛下,我们县令人们号称——马棒县令。”

    云昭见梁英无动于衷,似乎对这个外号并不排斥,就笑着问张佐:“你又有什么外号?”

    张佐苦着脸道:“马屁县丞啊,百姓们都说我只会拍梁县令马屁,不敢为民做主。”

    云昭道:“马屁县丞,这可不成啊。”

    梁英拱手道:“启禀陛下,请容微臣放肆,且给微臣两年时间,必定让大兴百姓心悦诚服。”

    云昭笑了,指指梁英道:“靠你的马棒吗?”

    梁英叹口气道:“微臣不是不知道用别的方法来引导百姓做事,微臣在燕京城内担任里长的时候,感觉把这一生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我们的时间很紧,任务繁重,加上京城百姓冥顽不灵,官员说出来的任何承诺,他们都当我在放屁,用棒子抽了一顿之后,天下就太平了,百姓们也就很容易沟通。

    该把娃子送进学堂的送进学堂,该送去扫盲就去扫盲,女娃子进学堂更是困难重重,还有给八九岁孩子缠足的,对于这些人,不打一顿棒子,微臣心里都过意不去。

    法令严苛,百姓们才会听话,然后才给他们蜜糖吃。

    就这,为了女子放脚一事,大兴县吊死了三个妇人,一个是不愿意自己放足,吊死了,一个是因为不准给孩子缠足,自己吊死了,最后一个因为官府不准给孩子缠足,她们把孩子吊死了。

    微臣事后看着吊死的妇人尸体,心中的怒火差点把微臣自己烧死,也就从那个事后动用了马棒,殴打了一百七十七人,邀请慎刑司审判了拒不执行放足令的八十七人,处决逼迫她人上吊的两人。

    从那以后,微臣的马棒县令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陛下,不仅仅如此,那些人还说什么皇权不下乡,还把我们派遣得里长驱逐回来,说什么自古乡下就该是乡绅管理,不用皇朝插手。

    他们不是不知道我朝要求皇令下达到国相府,国相令下达到府,府令下达到县,县衙指令下达到里,里长统御每一个人。

    乡绅们起哄也就罢了,那些明明被乡绅欺压的喘不过来气的百姓们,居然也不同意,真是混账至极。

    现如今,已然僵持了半年,微臣估计,过了这个冬天之后,这些人如果还冥顽不灵,微臣说不得还会落一个”破家县令”的称谓。”

第七十七章我是少年当骄狂

    大兴县新修的学校确实不错,全是瓦房,教室里面的铁炉子烧的发红,云昭在这里听了半节识字课,没有感到寒冷,看来钱花的结实了,就有好结果。

    燕京人的口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尤其是燕京官话,虽然还带着一点应天府的腔调,不过,已经不那么浓厚了,有了一两分云昭以前口音的意思。

    “没必要专门学关中口音!”

    听着先生们为了讨好云昭,特意开始拐关中话了,云昭立刻阻止,说句大实话,身为土生土长的关中人,云昭知晓,用关中话念一些千古名篇的时候,确实会少那么几分韵味,不过,用在军中,那种硬的能把人顶一个跟头的关中话,却非常的合适。

    关中话适合两军阵前骂阵,适合一边喊着“狗日的”一边往腰带上系人头,适合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时候给自己打气。

    唯独不适合拿来念书……(刚才试着用陕西话背诵了一下《岳阳楼记》,不敢听啊……)

    看来徐元寿先生编纂的《音韵》一书,应该普及了。

    徐先生早就说过,在大明百里不同俗,十里不同音的现象太严重了,这并不符合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当年秦皇同一了度量衡,看样子还是不够的,想云昭身为帝国皇帝,直到现在,听不懂本国的方言,这很丢人。

    不是听不懂一两个方言,而是同不懂好多,好多方言,广东的,闽南的,江西的等等等等。

    听自家臣子的奏对,需要通译,这就很丢人了。

    一旦万里通音,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在蓝田王朝的四成以上的官员出自玉山,这本以秦音变种为基础音的《音韵》应该有施行的基础。

    说起来很怪,有学问的关中人与田间地头的关中人说的虽然都是秦音?但是?有学问的人,尤其是玉山书院通用的秦音,要比田间地头的秦音好听的多,只是遣词造句不同。(参见西安年轻人的秦音?与父母辈秦音之间的对比)

    徐元寿先生就是采用了玉山书院的秦音为基础?做了进一步的改变,这样的秦音根据徐元寿先生自夸?有鹤唳九天之清越,也有凤鸣大地之醇厚。

    他之所以这样吹嘘自己搞出来的《音韵》,主要还是为了彰显玉山书院,给天下读书人立下规矩。

    谁都有些私心的?只要对帝国有利?云昭不在乎这点私心。

    燕京一带其实是乡绅势力最强大的地方?他们因为居住在皇城边上?见识也多,手段也多,知道该如何与官府斗争而不损伤自己。

    可惜?梁英是玉山官员,在治理地方的时候不缺乏手段。

    云昭相信,她能把大兴县的事情处理的很好。

    张绣走了,云昭接纳了他推荐的秘书人选,不过,这个秘书年纪很小,才从玉山书院毕业两年,名曰:黎国城。

    他是汉中人,父母双亡,还是徐五想当年在汉中担任知府的时候吗,被杨雄发现的好苗子,亲手送进了玉山书院读书,如今,从黎城出落成了黎国城!

    也是一个玉山书院的传奇人物,在玉山书院就读了八年,雄霸玉山书院七年,比云彰高三届,包括云彰,云显这些孩子都是在他制造的阴影下长大成.人的。

    睿智,果敢,勇猛,意志坚强,徐元寿对这个孩子的评语是——壁立千仞一棵松!

    也是经过韩陵山考核之后,难得的获得了“上佳”的评语。

    所以,韩陵山在云昭的书房看到了黎国城,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这孩子应该外放,而不是留在你手里。”

    云昭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韩陵山道:“外放?有徐五想,杨雄,张绣这些人的帮助,这孩子在外边游历了三年,也算是经历过了,这才送到我这里。”

    韩陵山摇摇头道:“糟践了。”

    云昭叹口气道:“我怎么觉得你在糟践我,难道我真的不值得你尊敬一下吗?”

    韩陵山笑道:“等我那一天毕恭毕敬的跟你说话的时候,才是对你最大的不尊重。”

    云昭挠挠头发道:“道理都被你说尽了。”

    黎国城就站在一边听皇帝跟韩陵山说他,不论韩陵山说了他什么,他的表现都很淡然,脸上永远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钱多多过来送饭的时候,看了黎国城很长时间,然后就对正在吃饭的云昭跟韩陵山道:“好漂亮的小伙子,咱们玉山书院自少少之后,终于又出来了一个美男子。”

    韩陵山从嘴里取出一根鱼刺笑道:“男人长得太美,不是好兆头。”

    云昭瞪了韩陵山一眼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钱多多四处看看,没看见外人,就笑嘻嘻的道:“谁让你们这群人长得太丑,影响了玉山书院的名声,直到现在玉山出多丑人的话还在流传。”

    韩陵山给了钱多多一个白眼道:“我长成这个样子是英武,徐五想那种麻皮怪才是丑人,还有钱通那个胖子,我觉得你可以直接把他收到后宫去当差算了,好好地一个男子汉,长得越来越像太监。”

    云昭看看韩陵山道:“钱通怎么了?不是在杭州市舶司干的好好的吗?”

    韩陵山叹口气道:“陛下,还是调回来吧,现在他还能忍住贪婪之心,我很担心他在那个位置上待得长了,会出问题。”

    云昭哼了一声道:“杭州贩奴跟他有关联?”

    韩陵山点点头道:“至少也是失职,都是自家兄弟,我不能眼看着一条好汉被十丈软红给毁掉。”

    云昭对黎国城道:“拟旨,命杭州市舶司司长钱通,即刻赴西域总督衙门,就任粮道,见旨启程,不得迁延。”

    黎国城重复了一遍皇帝的旨意,待皇帝确认无误之后,迅速去拟旨去了。

    韩陵山幽怨的看着皇帝道:“我不是说了把他调任回玉山就是了,怎么就给弄到西域总督衙门了?”

    云昭摇头道:“没听见。”

    韩陵山指指钱多多道:“不是说交给多多管束吗?”

    云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道:“没听见。”

    韩陵山长叹一声道:“老钱啊,是我害了你啊。”

    云昭冷笑一声道:“朕给他升官了。”

    韩陵山大叫道:“去你那个阎王徒弟麾下受命,就老钱那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可能支撑不了几天。”

    云昭冷冰冰的看着韩陵山不做声,韩陵山叹口气道:“如果不是我的人阻止他,他可能已经犯错了。”

    “那就去一个不怕犯错的地步,我不认为老钱会喝西域的兵血。”

    “那不至于。”

    “那就好,这一次是你韩陵山的情面好使唤,下一次,我是说下一次,他受到的惩罚会加倍,我想,你没有意见吧?”

    云昭说着话,接过黎国城写好的文书,看过之后用了印玺,然后递给黎国城道:“八百里加急!”

    钱多多眼看着两个大人物轻易的就决定了一个混账东西的命运,就连忙给他们两个添了一些酒,对韩陵山道:“你们是不是商量一下让夏完淳那孩子回来吧,这一次拿下了天山南北,已经把准噶尔部压缩在一些零星绿洲上了,准噶尔王正在向巴尔克腾湖边上的大玉兹求救呢。

    一旦大玉兹向准噶尔伸出援手,那些中小玉兹也会帮助准噶尔部,到时候就夏完淳那点兵力可能扛不住。

    他终究年轻,应该派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去才好。”

    韩陵山与云昭一起看看多嘴的钱多多,没有理会,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见这两个家伙不理睬自己,钱多多哼了一声就提着篮子走了。

    等钱多多消失了,韩陵山这才皱着眉头道:“夏完淳准备娶大玉兹的公主,你就没什么意见吗?”

    云昭叹息一声道:“人家要娶三个玉兹公主,看的出来,这小子的野心很大,不但要准噶尔,还要大中小玉兹部族。”

    韩陵山喝了一口酒道:“你觉得夏完淳真的会娶那些公主?”

    云昭摇摇头道:“是我把那个孩子教坏了,你看着,最后收尾的时候,一定很残酷,残酷的让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脊背发寒。

    他本来问我要拔都的十二顶王冠,准备用在西域,被我拒绝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把自己拿出来当诱饵了,心性之狠,我这个当师傅的是比不了。”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把这些部族从罗刹人那边拉过来。”

    “我们要这些部族做什么?如果要,当年多留些蒙古人岂不是更好,至少,蒙古人与我们的长相差别不大,而大中小玉兹人却与我们截然不同,我还听说,他们已经自称哈萨克人,有自立的决心。”

    云昭摆摆手道:“夏完淳认为,北方永远都是大明的威胁,除非大明的疆域直抵北海,北方再无敌人,否则,那里的草原上,一定还会诞生出更加强悍的蛮族,只要是蛮族,他们就会仗着强大的武力南下,来祸害中原。

    因此,他认为如果不能让北方的蛮族尽数彻底臣服,就只有斩尽杀绝,制造无人区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韩陵山看看云昭,又看看黎国城最后对云昭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子骨子里像你,行事作风却像极了我老韩,你觉得这个家伙真的能够成功吗?”

    云昭忧愁的看着西域方向轻声道:“蛮族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蛮族公主更是会被他耍弄的团团转,他会达成他想达成的目的,只是,他的手段一定会被世人诟病。”

    韩陵山愣了一下道:“这才是你发配钱通去西域的目得?”

    云昭点点头道:“我很害怕他走霍去病的老路,不害怕他立功,是害怕他不能永年。”

第九十八章量变与质变

    第九十八章量变与质变

    夏完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颤抖着手从矮几上抓过茶壶,一口把有些冰凉的茶水喝干,才觉得身体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回头看看躺在锦被中的三个异族美人,想了想,还是穿好衣裳离开了房间。

    把身体丢在书房的锦榻上,瞅着屋顶自言自语的道:“不能这么荒唐下去了。”

    “是不能这么荒唐下去了。”

    有人在角落里回应夏完淳。

    对这个突兀的声音,夏完淳并不感到惊讶,对站在角落里的黑衣人道:“爷的雄风如何?”

    黑衣人冷漠的道:“一般!”

    夏完淳无声的笑了一下道:“你是没看见我今天的模样。”

    黑衣人道:“这种事情上,男人根本就占不到便宜,更不要说人家是三个,另外,我已经把你白日宣淫的事情上报了。”

    夏完淳嘿嘿笑道:“你是该上报,也好让朝中的那些人知晓,为了给大明开疆拓土,我是何等的拼命!”

    见夏完淳有破罐子破摔的倾向,黑衣人媚笑一声道:“知道你不喜欢我盯着你,不过呢,不喜欢也要忍着,钱皇后的命令,你没办法违抗。

    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你爹娘的意见在里边,陛下也默认了。

    所以呢,你怎么胡闹都可以,却莫要把自己陷进去。”

    夏完淳咬着牙道:“你这种阉人,不是已经全部平民化了吗?”

    黑衣人道:“只要皇家还存在,我们这种人就有存活的余地。”

    “崇祯皇帝自杀的时候,你们跑的比谁都快。”

    “那个皇帝死了,跟我们这些蓝田皇朝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咦?咱们蓝田也有宦官?”

    “当然有,有些人天生就当不成男人,陛下就给我们这些被人看不起的人一条活路。”

    “我又不是皇子,给我派宦官过来做什么?”

    “谁告诉你宦官就一定要派给皇子?我们已经正式进入了官员序列,派到哪里都有可能。”

    “你们一定很稀罕,干嘛我身边就出现一个?”

    “是挺稀罕的,可是,只有我们这种人才能耐得住寂寞,能守口如瓶,所以我就来当你的秘书了,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也是玉山书院毕业,只不过,没有跟你们一起上课罢了。”

    夏完淳叹了口气就闭上眼睛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在他的脑袋里还有很多事情正在纠缠着,如今的西域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胜利还是失败,将在今后的半时间内得到体现。

    蓝田皇朝在这里的优势并不大,主要是军队太少了,八万大军听起来不少,可是,放在整个西域,就像是在一个湖泊里面撒了一把盐。

    想要集中优势兵力,根本就做不到? 夏完淳竭尽全力收拢了兵力? 最后? 也只能凑出不足三万人的力量来。

    他依靠这三万人硬是将准噶尔部的二十万人生生的逼进了绝路。

    只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他期望将准噶尔部驱逐出西域的目的没有达成,不论损失多么严重,准噶尔的巴图尔珲台吉依旧不肯离开准噶尔,进入附近的大中小玉兹人的领地。

    大中小玉兹人这些年之所以能与强大的准噶尔部和平共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大中小三个玉兹部落背后有罗刹人撑腰。

    巴图尔珲台吉两次与罗刹人作战,击退了罗刹人进入西域的意图,基于此? 罗刹人不得不承认了准噶尔汗国的存在。

    却又把原本生活在罗刹境内的大中小玉兹三个部落迁徙来到了巴尔克腾湖,用来牵绊准噶尔汗国。

    并且给这三个部族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哈萨克。

    如果大明军队没有进入西域,那么,准噶尔部早就与这个新的哈萨克部打的不可开交。

    自从段国仁统领的大明军队进入西域? 并且以破竹之势占据了大半个西域之后? 准噶尔部的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大明军队上。所以,才有了哈萨克部族生存的空间。

    夏完淳抵达西域之后? 执行了更加激进的政策,逐步压缩这些异族人的生存空间,在这个政策的影响下,原本是敌人的准噶尔部,与哈萨克部居然有了联盟的趋势。

    一旦这个联盟形成,夏完淳将要面对足足有五十万人的准噶尔——哈萨克联军。

    大明军队在武器装备以及军事训练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对面的准噶尔,或是哈萨克人,也不都是纯粹的冷兵器军队。

    他们的火枪,火炮数量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最让夏完淳头痛的便是他们有十六万骑兵组成的庞大骑兵队伍。

    骑兵的优势在浩瀚的大戈壁上被放大了好多倍,他们仗着可以快速移动的优势,四处破坏夏完淳的补给线,突袭夏完淳在西域安置的城堡,一度弄得夏完淳灰头土脸的。

    好在哈萨克三部族是一个贪婪成性的部族,在夏完淳同意开放哈萨克部与大明的边境商贸之后,夏完淳的压力一瞬间就减少了很多。

    不过,哈萨克不也并非愚蠢之辈,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他们可以接受目前这种平衡局面,却不允许夏完淳出全力绞杀准噶尔部。

    于是,目前这种诡异的和平局面就降临在了兵火不断的西域大地上。

    无可奈何之下,夏完淳为了进一步麻痹哈萨克部,提出娶哈萨克三部族的公主,并且愿意为此献上丰厚的礼物。

    然后,他果然得到了三个哈萨克公主,可是,这三个公主嫁过来之后,并没有对目前的局面起到缓解作用。

    夏完淳娶公主的真正目的不在哈萨克人,如果能达成迷惑哈萨克人目的也就罢了,如果不能也无所谓,毕竟,他娶了人家三个公主,会让准噶尔部对哈萨克人心生不满。

    只要准噶尔人与哈萨克人这两个本来就不怎么相互信任的种族间出现一道裂隙,他就有办法让这道小小的裂隙成为一道巨大的鸿沟。

    目前,要做的仅仅是等待而已。

    时间有时候会酝酿出人世间最美味的酒,有时候,也会酝酿出最苦的毒药。

    所以,夏完淳对这三个哈萨克公主百般宠爱……

    冬日里的西域大地被寒冷封冻,而伊犁更像是一个白色的世界。

    夏完淳的屋子里暖和的就像春天一样,他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薄薄的春衫,懒懒的躺在铺满皮毛的床榻上,轻轻地敲着一只镶满宝石的手鼓,三个身着绸缎的美丽的异族女子正在欢快的舞蹈。

    一曲激烈的舞蹈过后,夏完淳哈哈大笑着丢掉手里的手鼓,三个美丽的异族女人如同小猫一般倒在能把人淹没的柔软皮毛里,张开了嘴巴,迎接夏完淳倾倒出来的殷红酒浆。

    就在四人身上衣衫越来越少的时候,黑衣人崔良推开门走了进来,挥手斥退了那些乐手,平静的看着依旧将脑袋埋在美人胸怀里的夏完淳道:“陈将军回来了。”

    夏完淳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瞅着崔良,将一只手放在一个公主细长的脖颈上来回摩挲。

    “他拿到我要的东西了吗?”

    崔良走出房间,不一会提着一颗人头放在堆满各种美食的桌案上躬身道:“哈桑的人头,已经确认过了。”

    夏完淳低下头瞅着一个娇媚的公主用他们的语言笑道:“你的叔父死了。”

    公主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也不畏惧那颗狰狞的人头,而是将身子靠进夏完淳的怀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话之后,就放肆的大笑起来。

    崔良也笑着提起那颗人头离开了屋子,重新关好大门。

    陈重嗅到了脂粉香气,也看到了房间里荒唐的一幕,直到崔良关好门,他满是皴裂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崔良把人头还给陈重道:“将军辛苦。”

    陈重笑道:“计划如期进行中,巴图尔珲台吉的人抢走了属于哈萨克人的粮食,并且杀了大玉兹部落的人,我们的人,距离现场最近的也在八百里以外。”

    崔良将陈重邀请进了自己得房间取暖,陈重将人头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摩擦着双手道:“都说量变引发质变,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良道:“就是说,一件件的小坏事,干多了最终会变成大恶。”

    陈重笑道:“我们干了半个冬天的坏事,能否成功的让准噶尔部与哈萨克三部起纷争呢?”

    崔良往炉子里丢了一块坚硬的胡杨木道:“最终会成功的。”

    “什么时候?”

    “天知道什么时候。”

    “夏总督心里有数吗?”

    “应该有数,没见他已经成功的让那三个哈萨克公主彻底成了自己人吗?”

    陈重摇头道:“夏总督恐怕不是什么良人。”

    崔良摇摇头道:“只要哈萨克三部不灭,总督先生终究会是一个不错的良人。”

    “这一点我相信。”

    陈重说罢,又喝了一口热茶,就提着哈桑的人头推开门一头闯进风雪中去了。

    崔良送到门口,听到夏完淳房间里又传来剧烈的音乐声,哈萨克人的音乐总是这么热烈奔放,音乐总是这么震耳欲聋。

    崔良叹口气道:“千万别把自己迷进去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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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介绍:
明末的历史纷乱混杂,堪称是一段由一些有着强大个人魅力的人书写成的历史。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这些叛逆者,还是崇祯,袁崇焕,这些当权者,亦或是吴三桂,耿精忠这些背叛者,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的故事,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精彩的故事,明末的历史才变得大气起磅礴,波澜起伏。想要把这一段历史写好,自然要描绘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不论他的立场如何,我们站在历史长河的边缘上旁观,他们不过是这条长河里的一朵浪花。冷眼看世界,就是我们目前需要做的事情,冷眼看历史也是我们目前生活的一种追求。历史长河已经流淌到了我们的脚下,我们大可站在河边,准备迎接我们的历史。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