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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明天下txt下载     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三七章权力的萌芽

    云昭相信徐元寿不是一个坏蛋。

    他甚至是一个一心一意为云氏考虑的好人。

    不过,在云昭看来,这世上最残忍的人便是——一心为你考虑的人。

    人天生就不是一模一样的,哪怕是双生子也做不到这一点,一心为你考虑的人一生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要把一个原本有自己想法的人变成按照他期望生活的人。

    云昭一般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洗脑。

    这种事情李世民干过,很多帝王也干过,云昭也正在干。

    不过,这中间是有区别的,李世民他们洗脑的对象是自己的后代,云昭洗脑的对象却是别人的后代。

    帝王制定规矩的时候,一定是极大地偏向于自己,这是一定的!!!

    官府在制定律法,规矩的时候,也一定是极大地偏向自己的,这也是一定的!!!

    所以,如今的大明制定的律法中,皇帝制定了一些利于自己通知的规矩,官府再制定一些利于自己的规矩,那么,给百姓还能剩下多少呢?

    以前的大明王朝,在制定规矩的时候,所有的规矩都是有利于他们的,所以,百姓什么都没有,百姓想要一点权力,就只能通过贿赂当权者来达到一些目的。

    这样做的时间长了,李弘基进京城也就是一件顺利成章的事情了。

    因此,云昭在制定规矩的时候,首先制定的便是对百姓有利的规矩,先把百姓的自留地留足了,这才开始考虑皇族以及官员们的利益。

    即便是如此,百姓拿到的利益依旧不能与皇族,官员们相媲美。

    在这个基础上,云彰,云显他们从一生下来,就跟别人不在一个起跑线上,所以,徐元寿不能把云彰,云显教育的跑的更快。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当云彰他们兄弟两个发现,自己只要挪动几步就能比世上跑的最快的人还要先跑到终点线的时候,这时候,他们可能就想让自己距离终点更近一点,或者,直接干掉跑的快的家伙。

    人总是要动弹的,不动弹的人只有死人,不论他有没有气息,他都是死人。

    因此,让云彰,云显去宁夏镇接受教育对这两个孩子是有好处的。

    夜色更深,天气也越冷,云昭将钱多多拿来给他御寒的衣服披在两个孩子身上,还往火盆里丢了几块木炭,好让这里更加暖喝一些。

    尽管裴仲,朱存极一群臣子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走进灵棚帮助云昭干一些杂活。

    云虎,云豹,云蛟来了,他们三个喝的醉醺醺的,每人裹着一袭厚厚的裘衣,三个老汉将两个小孙孙往中间一挤,就在灵棚里呼呼大睡起来。

    独留下云昭一个人站在寒夜中瞅着天上的寒星思绪万千。

    白日里来吊唁的人很多,云昭恭敬的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还礼,哪怕是云氏族人,云昭也尽量做到了礼仪周全。

    留在玉山城的倭国人,朝鲜人,蒙古人,乌斯藏人来了,云昭就没有这么客气了,神情冷冰冰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情变化。

    十天很快就过去了,云猛的灵柩终于抵达了玉山城。

    云卷哭嚎着将云猛的灵柩安置进了灵棚,在云虎等人的要求下,已经封闭的灵柩被打开了。

    灵柩里香气扑鼻,闻不见半点腐臭气息,只是昔日身材高大,气势威猛的云猛,此时看起来显得很是瘦弱,且五官都细微的变形,好在,他的轮廓还在,云昭还是一眼就看出,这就是自己的猛叔。

    云虎,云豹,云蛟哭的让人不忍卒睹,毕竟,相互依靠了一生的兄弟过世了,对他们三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云娘看过云猛的尸身之后,从怀里取出一枚玉钱,放在云猛的手中,等云猛的闺女云彩带着孩子们看过外祖的模样之后,就下令封棺。

    云猛的棺木又在云氏大宅停留了九天,然后就被云虎一群人抬着,安葬进了玉山那座隐秘的山洞。

    云虎等人知晓,云猛毕竟是云氏隐族的人,不能安葬进秃山,与云昭的父亲安葬在一起,事实上,云猛也不愿意去那里,他很早以前就说过,他死后要陪伴那些吃苦吃了一辈子连云氏一点好处都没有沾到的强盗兄弟们身边。

    云猛安葬之后,关于他的文书就雪片一般的从交趾传了过来。

    钱少少的文书到达的最快,看样子云猛的去世确实没有什么阴谋,属于正常亡故。

    不过,钱少少的文书中却有大篇幅关于洪承畴,以及沐天涛的内容。

    在监察部密谍的监视下,洪承畴想要远居海外的那点心思想要隐藏住很难。

    同时,云猛对沐天涛的期望,也一并在文书中表现出来了。

    对于洪承畴想要在海外担任总督的想法,云昭最终还是答应了,既然他不愿意再回到国内任职,所以,交趾总督是一个很好的职位。

    不过,他可以担任总督,却不能手握军权,这一点云昭说的很死,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

    如今的洪承畴家族,已经基本上将所有的力量全部投放到了海上,他的家族彻底退出了利用土地求活的地主模式,正式进入了远洋商业模式。

    看样子这两年,洪承畴一家从海贸上获得了不菲的收获,以至于连洪承畴这种明显可以进入蓝田中枢的人物,也宁愿放弃位高权重的地位,转而投向海洋。

    这个聪明人已经从云昭的行为中看的出来,蓝田皇廷在不久的将来,主要开拓的方向一定是海洋。

    这时候再守着一千亩土地过活,不足以养活他庞大的家族。

    这个人一辈子都极其的理智,除过在辽东与多尔衮那一战总算是表现出来了一点血性之外,其余的时候,都是理智在主宰这个人。

    有这种人存在,洪氏一族必定会兴盛下去。

    沐天涛这个人就很难说了。

    说他已经放弃了沐王府的旧部,云昭总觉得不像,但是,这个人不论是在西南的表现,还是在交趾,占城国的所作所为都是可圈可点的。

    云猛留下的遗言中,其中一条就是期望云昭能够重用沐天涛,他甚至认为,没有比沐天涛更好的“天南军团’指挥官人选了。

    他甚至认为,只要让沐天涛担任了指挥官,那么,平定西南诸国,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

    至于文书最后,钱少少只是将云霄在交趾的行为一笔带过,只说,云霄正在清除交趾的有权人,以及有钱人,至于这样做的后果,他没有说。

    云昭也不想问。

    交趾将来一定是要并入大明的,这一点上,云昭的意见是清晰明了的。

    不过,这至少是在交趾被统治五十年之后的事情。

    “传令,晋升金虎为偏将军。”

    看完钱少少的文书之后,云昭一点都没有迟疑的下达了这道晋升命令。

    蓝田皇廷的重要晋升命令,都会在《蓝田日报》上刊登。

    第二天,朱媺婥在拿到那张被熨斗熨烫的平平的《蓝田日报》之后,她第一眼就在第一版的版面上看到了金虎的晋升偏将军的晋升令。

    她如饥似渴的看着这道命令,连标点都没有错过,他甚至还从介绍金虎战绩的文书中看到了一个错别字。

    她小心地用铅笔在报纸上将那个错别字更正了过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匆匆的将那个用铅笔写成的字擦掉了。

    看完报纸,用过早餐之后,朱媺婥坐着小马车离开了朱府,像往常一样,亲自查看了朱氏在长安城的几个铺面,跟掌柜的们商量了下一步要做的事情,然后就回到了朱府,与往常一般无二。

    人只要平安的时间稍微一长,就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冒出来。

    朱媺婥回府的时候,就看到周皇后正怒气冲冲的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嫔妃。

    父皇死了,朱氏王朝不存在了,朱氏享有的所有特权全部被剥夺之后,就有一些嫔妃不甘寂寞,希望能够离开朱府这个牢笼,想要分一笔财产,自己去过活。

    昔日的周皇后在后宫中自然是说一不二的人,但是现在,这些嫔妃们就以为自己有了抵抗的本钱。

    朱媺婥见母亲被这个嫔妃气的浑身发抖,就来到了她们对峙的场所。

    她先是看了一眼握着一卷书面色铁青的弟弟一眼,然后就对母亲周皇后道:“既然刘妃要走,就让她走吧。”

    周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刘妃道:“这个贱人居然秽乱宫廷。”

    刘妃冷笑道:“只是一个大院子,还有什么宫廷能让我秽乱吗?十四岁进宫,陛下连碰都没有碰过我,在宫中苦守十年,二十五岁了依旧是完璧之身,皇后难道就不可怜可怜我?”

    周皇后怒道:“你一家享受了荣华富贵……”

    不等周皇后把话说完,刘妃就大笑道:“荣华富贵?我娘家七十一口,全部死在李弘基手中,这就是陛下跟皇后给我刘氏的恩典。

    刘氏男丁已经死绝了,就剩下我一个妇人活着。

    我不是想男人想疯了,才去找一个马夫苟合,我只想要一个孩子,给我刘氏留下一枝香火,怎么样刘氏也要有一个上坟,烧纸的人吧?”

    朱媺婥搀扶着母亲坐下来,然后对刘妃道:“走吧!”

    刘妃怒道:“我要拿走属于我的那一份。”

    朱媺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锭丢在地上道:“你被我朱氏休了。”

第一三八章崩溃的与新生的

    朱媺婥瞅着昔日的刘妃,今日的刘氏离开了朱府,她很希望刘妃能留恋一下这座宏大的府邸,至少表示一下对过往生活的不舍也是好的。

    可惜,踏出朱府大门的刘氏,连回头都欠奉,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的马夫,将刘氏搀扶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而后,他们就远去了。

    朱媺婥甚至从那些送别的妃子脸上看到了羡慕的神色。

    昔日高高在上的妃嫔们,今日却在羡慕一段谈不上光明的私情。

    朱府的大门重新关上,朱媺婥回首俯视着那些妃嫔们道:“还有谁想走,现在可以提出来,别干了不干净的事情之后被我撵出家门。”

    有两个妃嫔抬起了头,嘴唇蠕动一下,不过,很快就低下头,她们不敢!

    朱媺婥知道,等这些妃嫔们逐渐熟悉了长安,蓝田是一个什么地方之后,她们说不定就会有胆量走出朱府,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沐天涛晋升为偏将军了,这是将军等级中最低的一等,不过,有了这个身份,沐天涛就能正式统领一军,继而建立更大的功勋。

    回到书房的朱媺婥一个人沉思了良久,她再一次拿起了那份报纸,然后面无表情的将报纸丢进了火盆。

    人,总是要靠自己的,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并不符合朱媺婥在玉山书院学到的理念,玉山书院讲究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讲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救世主。

    所以,朱媺婥决定,扩大自家的生意,并开始试探性的向官府申请海贸执照。

    就在今年,蓝田皇廷镇压了一批土豪劣绅。

    给他们扣上的罪名是——通敌,或者资敌。

    就连朱媺婥这样的人都知晓,这是蓝田皇廷的一个手段,没道理那些精明的官员们会不知道。

    在东南一地还没有被蓝田收归囊中的时候,不论是李岩,还是黄得功,亦或是二刘,他们征集军资的方式并不比李弘基仁慈多少。

    只不过,他们用了一个比较文雅的词汇——捐饷。

    尽管这些人捐出军资的行为是在被威逼之下实现的。

    可是,李岩这些人却把这些捐助了军饷的人的名字,统统写在红榜上,弄得人尽皆知。

    当雷恒大军秋风扫落叶一般将这些杂毛军阀统统斩首示众之后,对于那些资助军阀的土豪劣绅们,他们也没有放过。

    一方面,他们在大力推行土改政策,另一方面,用资敌这个借口,轻易的就把东南那些大户人家拆分的七零八落。

    在朱媺婥看来,云昭似乎对大家族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甚至不管东南这片土地刚刚收复需要笼络人心,他也要出台一些凶狠的政策,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仔细看的话,朱媺婥甚至觉得这是云昭故意而为之。

    他似乎希望那些土豪劣绅们冒出来反抗……

    然而,东南的人们似乎认了这个结果,他们表现的很顺从,哪怕在蓝田皇廷取消了他们出海贸易的资格,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一个人反对的人都没有。

    从头到尾,云昭似乎都是以一种非常平和的方式在进行他的千秋大业。

    就像黄河水,表面平静,实际上,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朱媺婥想要试探一下。

    云昭吃晚饭的时候,先给云猛的灵位上了香,带着全家人叩拜了祖先英灵之后,一家老小才坐在一起吃饭。

    云娘先看了一下自己的孙子,孙女,然后用不满的语调对钱多多道:“怎么就没动静了呢?”

    钱多多立刻指着冯英道:“我生了两个,她才生了一个。”

    云昭见冯英把脑袋底下去了,就瞪了钱多多一眼道:“吃饭。”

    云娘瞪了儿子一眼道:“天下已经平定了,该考虑子孙的事情了。”

    云昭皱眉道:“天下远没有到可以让我们安心过日子的地步,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不准备在国内动刀兵,大明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苦,该休养生息几年。”

    云娘道:“李弘基不死,你哪来可以休养生息的机会?”

    云昭道:“看吧,三年之后,李弘基将不战自溃。”

    冯英见云娘一头的雾水,就小声在一边解说道:“定国将军那里,每日都能捕获一些逃往回来的贼寇,开始人数不多,最近,开始有成队成队的贼寇开始逃亡了。

    所以,我夫君说不出三年,李弘基就要溃败了。”

    云娘听冯英这么说,嘟囔一句道:“那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钱多多笑着坐到云娘身边,抱着云娘的手臂道:“娘啊,朱明的江山有一半就毁在辽东,以前是打不过建奴,现在是建奴见到我们就跑。

    而辽东之地大多是雪原与森林,大队人马进入辽东耗费太大,所以呢,我们就先困住辽东,断绝中原与辽东的所有联系。

    再加上我们还有大军时刻威胁着他们,让他们没有时间休养生息,只能不断地搜刮民脂民膏用来加强武备。

    这样一来呢,辽东就会日渐穷蹙,最终灭亡。

    我夫君对辽东执行的是蚕食之策,一次性的进攻辽东,痛快是痛快了,可是,建奴要是钻进了深山老林里,会给我们留下更大的隐患。

    不如,让建奴自己把自己的族人从深山老林里抓出来,让我们在正面战场将他们杀干净,最后还我们一个干干净净的老林子。”

    三个妇人开始讨论军国大事的时候,云昭一般是不插嘴的,她们说的再热闹,也仅仅局限于内宅,这是她们不多的愉快时光,打破她们的幸福时光,才是不明智的。

    冯英,钱多多都是很聪明的女人,她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这并不是云昭按兵不动的理由。

    对于建奴,云昭有更好的用处。

    这将是一个时间长达三十年的游戏,也是云昭能够掌控的新游戏。

    孙国信启程去了乌斯藏。

    草原上的活佛将要去布达拉宫讲经,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政治活动。

    为此,云昭为孙国信入藏,准备了很长时间,也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在乌斯藏,红教与黄教的争端一直是乌斯藏地区不得平安的重要原因。

    三世达.赖圆寂时,西藏红教与黄教之间的斗争尚未结束。黄教为了得到蒙古的支持,护法和上师预言三世活佛转世将在蒙古地方出现。按照他们的预言,遣三世活佛的侍从索本来土默特寻访,认定阿勒坦之孙松布尔彻辰楚库古尔台吉之子为转世灵童。

    很可惜,这位被称为云丹嘉措的活佛,仅仅活了二十八岁就圆寂了。

    有很多传说都说,云丹嘉措是被藏巴汗害死的,而且在云丹嘉措活佛圆寂之后,寻找到的新的活佛,不再是蒙古部出来的活佛,而是雪区出来的阿旺成了活佛。

    蒙古人对这一点非常的不满,基于此,才有了墨尔根大喇嘛用白骆驼驮着玛哈噶拉佛金像来盛京向皇太极进献的事情。

    自从孙国信继承了墨尔根活佛的衣钵之后,逐渐安定下来的蒙古人,就开始认为,墨尔根活佛才是真正的大活佛。

    此次墨尔根活佛进入乌斯藏,与阿旺活佛辩经,对于乌斯藏所有的喇嘛教派都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此次,孙国信能否一统乌斯藏喇嘛教,对于大明来说,意义非常的重大。

    鉴于此,韩陵山这一次充当了孙国信的贴身侍从一同入藏了。

    冬天进入乌斯藏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呢,因为兵力分配的缘故,冬日又是一个最方便孙国信入藏辩经的时间。

    如果把所有活佛继承的事件统计一下,人们就会发现,辩经这种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佛背后的势力。

    这一次,韩陵山对于乌斯藏是志在必得,如果孙国信不能在辩经场上得到他需要的结果,他就准备用武力帮助孙国信获得最后的胜利。

    对于蓝田皇廷来说,大的战役已经基本上打完了,剩下来的都是不好啃的硬骨头,对于这些硬骨头,云昭准备慢慢地啃,最后用自己的尖牙利齿,将他心中的故土拼图做完整。

    玉山又开始下雪了。

    整座玉山城立刻就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因为守孝的缘故,云昭的胡须已经有寸许长了,整个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沧桑。

    云氏族人对于族长在守孝期间的表现很满意。

    不论这一年的日子有多么的难过,忙碌的中华一年,终于还是如约而至。

    在这一年开始的第一天,以云昭侧面像为图案的中华银元终于发行了,这种银币发行的数量并不多,仅仅是一种纪念,代表着新皇登基。

    云昭翻看着今年新发行的银币看了许久,最后对张国柱道:“以后不要再用人的头像来装饰银币了,你们要尽快弄好代表我新华朝的徽记以及纹饰,尽量要淡化个人,重视国家建设。”

    张国柱果断的摇摇头道:“谈不拢,有太多的主意跟想法了,还一个个位高权重的不好驳斥,其中龙图,就是被你给否决掉的。”

    云昭笑道:“慢慢来,总会有一个统一意见的。”

    张国柱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道:“孙国信的权力太独立了,这不好。”

    云昭点点头道:“孙国信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跟我提起过,要求我主意约束神权,不过,韩陵山似乎有别的想法,这一次,就看韩陵山能否实现他的做法了。”

第一三九章关门打狗

    乌斯藏现在很乱,主要是,前藏,后藏,蒙古人,西域乃至尼泊尔人都在对乌斯藏投射自己的力量。

    这对云昭来说是不允许的。

    从地图上就能看出,如果大明不能控制乌斯藏,乌斯藏人如果对大明不友善,那么,他们能进入大明腹地的道路太多了。

    强大的唐朝就是因为跟乌斯藏人纠纷不断,消耗了太多的国力,这才导致大唐没了压制四野的力量,最终被一个节度使弄得国家破败。

    最讨厌的是乌斯藏地形太高,大明军队如果想要进入,这一路就只能仰攻,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海拔太高,供氧不足,这对习惯在低海拔地区作战的大明军队来说非常的不利。

    再者,着巨大的耗费云昭不能不考虑,毕竟,进军乌斯藏完全是出于国家安全为目的,没有肥美的战利品可以补偿战损。

    不论是辽东,还是台湾,亦或是西域,乌斯藏这些地方丢不得,迟早,这里会有一场场的战争等着云昭去打,这些战争都是必须要进行的,不可能退缩。

    不论在任何时候,中华一族其实都是孤独的。

    他庞大,富庶,美丽,骄傲,不屑于受制于人,也不屑与狼群为伍,他就是自己,

    为了让以后的中华不至于活的太过拥挤,云昭从现在开始,就要做好准备,一旦世界的版图被彻底确定下来了,自家也有足够的资本继续保持自己文明人的骄傲。

    韩陵山在乌斯藏的布置从六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云昭不知道韩陵山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不过呢,根据钱少少的说法——老韩算是下了血本。

    很多时候,韩陵山就是一只代表着灾难的黑乌鸦,他的翅膀呼扇到那里,那里就会有战争,瘟疫,乃至死亡。

    云昭不知道韩陵山的具体布置,他却知道,经营乌斯藏六年的韩陵山这一次对乌斯藏抱着志在必得的心态。

    云昭很期望韩陵山在乌斯藏的计划获得成功。

    就在云昭为韩陵山祝福的时候,韩陵山的队伍已经从甘肃做了最后的准备,再有五天,他将进入了青海。

    这一次,他准备从张掖走山路进入青海,不打算跟孙国信一样从兰州进西宁。

    跟往常一样,又鬼鬼祟祟的。

    听说他从甘肃军司杜宇那里调走了一千个强悍的骑兵,很多装备都是他从玉山带走的,其中很多都没有正式列装军队。

    不知道这一次韩陵山会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乌斯藏人面前。

    云昭非常期待。

    每次看韩陵山的奏折,就像是在看一部惊险的小说,从很大程度上这完全满足了云昭对自己的期望。

    自从当上皇帝之后,他基本上就没有了什么自由,蓝天帝国如今正波澜壮阔的进行着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四面开花式样的扩张,却基本上没有他什么事情。

    他只能在书房里瞅着那些人送过来的奏章,为他们喝彩,为他们加油鼓劲。

    年纪轻轻就混到这个地步是一种悲哀,别的皇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人生历程中最精彩的时候,他只能躲在暗处,如同一头藏在深洞里的老鳖,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看别人建功立业。

    考虑完韩陵山的事情,云昭今天就要离开大书房了。

    玉山左边的山峰被大明的和尚们出资开凿了一座巨大的佛陀坐像,还在佛陀坐像底下修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佛家丛林。

    寺庙不大,却精致的令人咂舌,即便是云娘这等看管富贵物事的人,在参观了这座佛家丛林之后,也叹为观止。

    以前云昭知道寺庙里的大和尚们有钱,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有钱!

    一座废弃的山峰,硬是被他们开凿成了一尊佛陀坐像,最让云昭不能理解的是,这一切居然是在一年半的时间中就修建成功了。

    当初,一队队的和尚们走进了那座山,然后,云昭就忘记了这件事,如果不是母亲跟他说起山坳里还有这样一个存在,他几乎就要忘记了。

    既然这件事已经想起来了,裴仲安排的事情就不是这么一件了。

    因为佛门在玉山上修建了巨大的佛陀坐像,道家在龙虎山道士的带领下也在玉山修建了一座道观,而信仰阿拉神的阿訇们,也在一座山峰的顶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石头方形建筑,在这个方形建筑顶上还有高大的宣礼塔,以及螺旋形状的扁水滴式样的房顶。

    如今的玉山上非常热闹,玉山书院是儒,白玉堂是天主教堂,乌斯藏活佛在玉山顶上还修建了规模宏大的藏传寺庙,再加上佛门修建的这座大佛寺,道家修建的这座道观。

    顷刻间,玉山就成了一座神山。

    以前坐火车上玉山的人大多是玉山书院的学生,先生,家属们,现在不一样了,开始有各地的信徒全都想上玉山。

    这样一来,两个火车头的运力就严重不足了,听玉山城城守云豹说,火车头已经增加到了四个,每辆火车依旧坐的满满当当。

    尤其是遇到佛诞,老子寿辰,以及天主教,阿拉教,喇嘛教的节日,玉山上往往就会人满为患。

    这也罢了,最让云豹烦恼的是,山上人多了,人又有三急,在这么下去,美丽的玉山就会变得臭不可闻。

    关于这些寺庙的事情,云豹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在看到云昭在纸上写下”无上正觉“四个大字之后,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很明显,这座寺庙很有可能成为云氏的皇家寺庙。

    “不仅仅寺庙是皇家寺庙,道观也是,天主教庙,喇嘛庙,阿拉庙都是。”

    “我们家要这么多的寺庙做什么?”

    “因为这些寺庙全部都受我云氏皇廷庇佑。”

    “包括玉山书院的儒教?”

    “没错,我云氏就该有这样博大的胸怀,能容纳的下所有人,所有信仰,我们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不论他信仰什么。

    哦,这一点是写进了大典的。”

    “可是,我听说李定国在对付回回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我们在草原上对付蒙古人的人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遵从,你的徒弟在河西对付乌斯藏人的时候好像也不够仁慈。

    更不要说,高杰当初枪那个洋和尚的时候,还把人家的庙宇给一把火烧了。

    这时候说这些话,你就不觉得亏心?”

    云昭放下毛笔瞅了云豹一眼道:“你如果不是我的亲叔叔,就凭你说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早就被我发配去台湾种甘蔗了。”

    “台湾太远,你叔叔活着回来的可能不大,如果发配去陇中种植烟叶,你叔叔我还是很愿意的。”

    云昭再看看自己写的“无上正觉”这四个大字觉得很满意,说实在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四个字好像是他写的最好看的四个字。

    裴仲等纸上的墨迹干透了,就轻轻卷起来对云昭道:“陛下,这就送给慧明大师?寺庙的名字就叫”正觉寺”?

    云昭点点头道:“再等等,我还要写光明殿,藏密寺,道藏观的名字,你去问问徐先生,要不要把玉山书院的匾额也更换一下。”

    裴仲放下新写的字,就匆匆出去了,刚才还看见徐先生在秘书监查询事情呢。

    云豹勉强认得公文上的字,如果再深奥一点他就不明白了。

    眼看着云昭在秘书的帮忙下,写了光明殿,藏密寺,道藏观,之后,很想知道徐元寿这时候是个什么态度。

    不大功夫,徐元寿就急匆匆的来了,他先是看了云昭写的那些字之后,见只有云豹跟裴仲在跟前,就皱眉道:“这是要遗臭万年啊。”

    云昭对徐元寿的评价并不意外。

    毕竟,徐元寿现在的字在大明可谓一字难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家伙已经成了大明书法第一人!

    “你写的好,可惜人家不要!你信不信,我就算是用脚写的,人家一样当宝贝一样的制做成匾额挂在大殿上,并且会把我写的丑字,弄成一种新的书法模式。

    到时候就算摆在你面前,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说这是好字,且别具一格,有大胸怀!

    另外,你大明第一书法家的名头怎么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师徒就不要乌鸦笑猪黑了。”

    徐元寿有些愤怒,不过他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就对云昭道:“我以后就对外说,我的字远远不到宗师境地,以后不论谁求字,都不给了。”

    听先生这样说,云昭挑起大拇指道:“高,真是高啊,如此一来,以前拿到你字的人一定会发财,来找你求字的人一定会更多。”

    徐元寿呆滞了片刻叹口气道:“是这个道理,算了,还是你写吧,皇家玉山书院六个字一定要写好。”

    云昭哈哈一笑,欣然动笔,不过,他一连欣然动笔了八次,写到最后火冒三丈,才让徐元寿勉强满意。

    等裴仲跟云豹一起把云昭写好的字摆在一起,倒也有些壮观。

    云昭瞅着地上的那些字淡淡的道:“迷信是用来打破的,不是用来宣扬的,正本清源的事情一定要做好,这才是我提这些字的意义。

    我希望啊,以后的玉山成为一个游人如织的地方,不是一个信徒如云的地方。”

    徐元寿没好气的道:“你把人家请上山,你觉得你能达到你正本清源的目的?”

    云昭呵呵笑道:“既然已经入我彀中,想要逃走?要知道,关门打狗才是老子最大的本事!”

第一四零章政治交易的残酷性

    关门打狗这一本领,是所有地方官员的一个基础素质。

    财富是需要沉淀的。

    就像此时的玉山一样,云昭没有那么多的钱用来修建玉山上的道路,殿堂,甚至是各种便民设施。

    这个时候,因为宗教需要,有很多人都希望将全天下最好的庙宇修建在玉山上,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肯定。

    对于云昭来说,宗教是需要约束的,他们不能肆无忌惮的发展,如果任由他们自由发展,最后距离改产换代的时间就不远了。

    云昭亲自来到了山脚下的正觉寺,迎接他的是这座还没有牌匾的老方丈慧明禅师。

    从见到慧明禅师的第一眼起,云昭就知道,这位老和尚可不是一个准信吃斋念佛的主,从他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上,云昭就能看到洪承畴的影子。

    倒不是说这个老和尚是跟洪承畴一伙的,只是说这个老和尚跟洪承畴一样,都是一个老辣的通晓世事的人精,想想也是,能被天下的和尚们推举担任正觉寺的主持大师,得道高僧可不成。

    得道的高僧就像真正的君子一样,都很容易被人欺负。

    如果只是一般寺庙的得道高僧被人欺负了,或许会成为美谈,寺庙也愿意承担这样的损失。

    但是,正觉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这里需要的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和尚,毕竟,这里损失一点,全天下的和尚们损失就太大了。

    即便佛门再富裕,也承受不起。

    云昭亲自送来的匾额,在云昭抵达正门之前,已经被和尚们挂在了大门口。

    云昭到来之后,瞅着眼前刚刚挂上去的新匾额,心头很是感慨,每一个和尚都是一个很好的美学家。

    至少在正觉寺是这样的。

    站在寺庙门口,简陋的寺庙大门配上那张蓝底黑字的“无上正觉”匾额之后,立刻就焕发出来了一种新的韵味。

    不仅仅如此,通过位置编辑了视觉之后,站在大门口的云昭就发现,这道匾额像是镶嵌在了背后那尊硕大无朋的佛陀胸口。

    无上正觉四个字,配上那尊硕大的坐像,让人肃然起敬,云昭写的匾额,一瞬间就变成了对身后那座佛陀的赞美之词。

    毕竟,在佛家看来,无上觉,恰恰是对佛陀的最高赞美。

    云昭在无上觉中间添加了一个正字,更是将这一赞美发扬光大了。

    在慧明禅师啧啧的赞叹声中,云昭写的“无上正觉”四个字一瞬间就成了书法至尊才能写出来的字。

    陪同云昭一起来的云豹想起云昭跟徐元寿在大书房说的话,就很想放声大笑,却被谨慎的裴仲制止了很多次之后,他才勉强忍住笑意,站到一边充当低级护卫去了。

    慧明禅师赞叹的非常真诚!

    尤其是当寺庙里的和尚放开闸门,让两道飞瀑飞溅而下之后,大门后边,立刻在晴日的蒸腾作用下,陡然出现了两道彩虹……

    皇帝前来礼佛了,皇帝刚刚给寺庙赏赐了匾额,然后……冬日里出现彩虹……这他娘的不是神迹,还有什么是神迹?

    最要命的是——云昭写的那四个字像是给大佛开光一般,正正的出现在人们视线的中心,这时候,谁要是再说这四个字是臭字,一定会被所有人唾骂的体无完肤。

    云昭也就罢了,他是深知‘三分字,七分裱’这个道理的,并且曾经看过一个卖九粮液酒的商贾,硬是通过装裱把一个很大的领导写的臭字装裱成名家风范的经过。

    只是眼前这个叫慧明的老和尚,硬是能用大自然把他的字衬托成神迹,这就太难得了,不得不说,佛门的文化底蕴实在是太雄厚了,雄厚的让人叹为观止!

    躲起来抽烟的云豹,已经点燃的烟卷从嘴角滑落,呆滞的瞅着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

    这一刻,云豹深信,自家侄子,就是真命天子,就是真龙天子!!!

    “懂一点光学原理,就没有这么吃惊了。”

    裴仲在云豹耳边低声道。

    “滚,我家陛下就是真龙天子,你看,他写的字会发光,后边两条彩虹哪里是什么彩虹,分明就是两条彩龙!”

    不管裴仲信不信,云豹是相信了,他还准备回去跟嫂嫂说说今天见到的奇迹!

    谁要是敢反驳,云豹准备动武!

    慧明禅师见云昭依旧一副漠然视之的模样,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马上双手合十,俯首施礼道:“托陛下洪福,泥石坐像如今有了灵性,全拜陛下所赐。”

    云昭淡淡的道:“我尊崇佛教,并非因为佛教有种种神奇之处,而是因为佛教有导人向善的功德,这功德才是我佛得以在我大明万人敬仰的原因。

    禅师切莫被外物所扰,忘记了我佛的本意。”

    慧明禅师再次施礼道:“陛下说的极是,万物本就是虚妄,只要心存善念,灵山便近在咫尺,导人向善本就是佛根,唯有良善之人才能得大福报,大功德,大圆满。”

    云昭双手合十还礼道:“希望大师能常秉持此心,如此,正觉寺当与国同休。”

    慧明禅师闻听云昭如此说,郑重的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正觉寺必定以弘扬良善为本,绝不与域外天魔同流合污,并且做到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云昭瞅着这个聪明的和尚点点头道:“除却本尊,余者当为邪魔外道!”

    慧明禅师从袖子里摸出一份文书,双手奉给云昭道:“陛下,邪魔外道尽在此,还请陛下做一次我佛门的护法韦陀,持韦陀杵杀尽邪魔。”

    云昭打开文书瞄了一眼,就递给裴仲道:“交付有司处理,不得迁延。”

    裴仲小心的将文书装进自己的背包,然后就在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正觉寺。

    云昭继续在慧明禅师的陪同下继续游览正觉寺,最后来到大佛脚下,仰头看着这座高大的佛陀,微微叹口气,从头上解下束发金冠,恭敬的放在佛陀的莲花座上。

    “大师,朕此次前来来的匆忙了,身无长物,唯有金冠一座,供奉我佛足下。”

    慧明禅师对于云昭给的还礼,非常的满意,笑眯眯的双手合十道:“陛下有心了,供奉我佛,心香一瓣足矣。”

    就在这尊大佛的见证下,云昭与慧明禅师完成了交易。

    佛门交出了所有关于白莲教,弥勒教,以及各种从佛门衍生出来的邪魔外道,云昭也用自己的金冠做了保证,保证不在大明范围内行灭佛之举。

    同时还同意,蓝田皇廷可以在大明疆界范围内,清理一些做的很过分的寺庙,他们甚至指名道姓的指出来了那些寺庙需要被朝廷清理。

    这中间或许有打击不同心法同门的做法,不过,云昭不在乎,他不管佛门的派别,只是觉得佛门的规模需要缩小一下。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也是一个很圆满的政治交易,至于谁会在这场政治交易中成为殉葬品,云昭不在乎,慧明也同样不在乎,他们只在乎目的。

    云昭的心情很好,坐在大佛脚下,顶着久久不愿意散去的彩虹听慧明禅师讲解了一段《金刚经》,最后在正觉寺中用了一些斋饭,说了一声好,就离开了正觉寺。

    他刚刚离开正觉寺,守在寺庙外边亟不可待的信众们就蜂拥而入,顷刻间,就把正觉寺塞得满满当当。

    云昭才回到大书房,裴仲就前来禀报。

    “陛下,这些和尚好毒啊。”

    云昭淡淡的道:“心肠不毒,怎么做到四大皆空?”

    裴仲愣了一下道:“不修改一下吗?”

    云昭瞅着裴仲道:“其实,任何宗教都是我们的敌人,只要他们还在传教,就是在剥夺我们的权力,借着这个机会铲除就是了。

    四面开花的宗教才可怕,一枝独秀的宗教就很好控制了。”

    裴仲听云昭这样说,心头最后的一点犹豫立刻就消失了,对云昭道:“陛下,既然如此,微臣就按照这本文书上名单执行了。”

    云昭冷笑道:“去吧,要快刀斩乱麻,这时候清理佛门,别人怨恨不到我们头上。”

    裴仲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微臣会在无意中将这本文书存在的消息透出去,当然,是在执行到晚期的时候。”

    云昭笑道:“你是一个聪明的,总留在我这里有些亏了,想不想出去见识一下?”

    裴仲笑道:“只是舍不得陛下。”

    “快说,想去哪里?”

    “微臣觉得出任宁夏府是个很好的主意。”

    “远离中原?你怎么想的?”

    “微臣想要在我大明成熟之地磨勘一段日子,将来也好为陛下牧守一方。”

    “那就在离开之前,给我再挑一个机要秘书。”

    “微臣以为张绣很合适。”

    “咦?张绣?那个见到我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家伙?”

    裴仲笑道:“陛下当知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四年时间,张绣已经锻炼出来了。”

    云昭点点头道:“你的推荐我还是信得过的,既然如此,就安排他进入卓拔经历吧!”

    裴仲感激的朝云昭施礼,他没想到,自己提出来的人担任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陛下连考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答应了。

    这是一种肯定!

    陛下的每一任秘书离职的时候都会推荐下一位秘书任选,从徐五想到杨雄,再到柳城,再到他裴仲,陛下都是信任有加。

    在离开之前,裴仲还想跟张绣长谈一次,莫要把这个好的传统给断绝了。

第一四一章总有人不死心

    一般情况下,当秘书有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云昭就会立刻换秘书。

    这一点是跟自己很早以前的老领导那里学来的法子。

    老领导是一个极为方正的人,方正到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那种程度。

    他的秘书都是千挑万选之后的高端人才。

    在漫长的官宦生涯中,老领导曾经更换过很多秘书,每一个秘书的离开,都有很好的去处,很多年之后,当老领导退休之后,人们才发现,老领导的影响已经无处不在了。

    云昭相信,每个秘书离开的时候,老领导都是竭尽全力的在安排,他对每一个秘书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认真。

    所以,那些接受了老领导帮助的秘书们,即便是在老领导已经退休了,也把他看作人生导师一般的尊重。

    云昭就很倒霉了,他是老领导的最后一任秘书,即便是在老领导退休的时候,变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子的时候,这个老头子依旧为云昭安排了一个前途光明的位置。

    老领导的儿子,闺女并没有特殊的安排,他们仅仅是政府部门的一个不起眼的人员。

    几年过后,老领导的儿子变成了本地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他的闺女变成了地方最大的批发零售百货商人之后,云昭才发现,老领导的高明之处到底在那里。

    这中间没有什么金钱交易,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反正老领导的儿子总能拿到最肥的是生意,老领导的闺女总能获得最先进的信息。

    逢年过节的时候,云昭发现自己总是去老领导家拜年最晚的一个。

    老领导见他的时候,从不提家里的事情,而是直言不讳的指出云昭在工作中的不足之处,也就是说,哪怕老领导已经退休了,他依旧关注后辈们的成长,并且有些呕心沥血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每当云昭这些人拜见老领导的时候,他的儿子跟闺女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殷勤的摆弄一些果盘,吃食,显得谦卑无比。

    一个人的江山就是这么打下来的。

    这是一种福泽百年的做法,远比那些专心扶持儿子闺女的人走的更远。

    云昭的秘书人选都是玉山书院中的一时之选的人才。

    他们比不过那些国字辈的人那么光彩照人,也不如国字辈的人那么璀璨夺目,可是,他们的进入了秘书监,成为了云昭最看重的人之后,他们的仕途就远比旁人来的平坦。

    什么是天子门生,他们才是!

    就像云昭预料的那样,执行他命令最坚决的永远都是,徐五想,杨雄,柳城这三个人。

    现在,还要加上裴仲!

    张绣努力的在云昭面前站直了身体,一张脸绷的紧紧地,他通过了监察部的审查,通过了清吏司的磨勘,通过了秘书监的考核,最后才能站在云昭面前经历最后的考验。

    四年来,张绣自忖还算优秀,除过第一次见云昭表现的有些慌乱之外,他的表现堪称完美。

    ”做我的秘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云昭见到张绣之后就淡淡的道。

    张绣道:“陛下的每一任秘书都是人间俊杰,张绣虽然自忖不凡,却希望在陛下的教导下,可以紧追前人步伐,不甘落后。”

    “裴仲选了你,我相信裴仲,所以你最终担任了这个职位。”

    “陛下,张绣希望以后您是因为认可了张绣,而不是因为认可裴仲,才让张绣担任了机要秘书这一职位。”

    云昭笑道:“看你以后的表现。”

    张绣笑着点点头,然后就承担起了云昭机要秘书的职责。

    每一个秘书都是不一样的,徐五想属于足智多谋,杨雄属于视野开阔,柳城属于谨小慎微,裴仲则属于胆大心细。

    张绣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云昭没有发现,不过,在张绣承担了云昭机要秘书的前十天时间里,云昭获得了难得的清净。

    这这十天里,天下太平。

    东南的土地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西南的休养生息进行的平稳而可靠,云氏黑衣人的剿匪工作,依旧进行的不急不缓。

    交趾,已经没有消息传来了,看样子云霄做的很多事情,不宜宣诸于悠悠之口。

    京城的人们对蓝田皇廷久久不肯入皇城意见很大,据说,已经有人组织京城的乡老们去知府衙门请愿,希望皇帝陛下能够回归京城,让天下真正开始大治。

    百姓的意见是没有法子撬动政府变革的,除非这是他们自己发动的。

    云昭把长安当做皇廷驻地的做法很明显,这对北方的顺天府,以及南方应天府的人来说,这很难接受。

    天下刚刚安定的时候,这两个地方的人没有资格,也不敢提出请皇帝还于都城。

    天下初步安定之后,这个意见也就甚嚣尘上了。

    天子脚下讨生活容易些。

    这是一定的。

    同时,天子脚下讨生活也相对公平些,这也是一定的,所以呢,这种争夺就显得好像很有意义。

    对于这一点,云昭早就有规划,蓝田皇廷将会有四个都城,长安,顺天府,应天府以及广州。

    都城多了,也就说明,如今的都城没有以前的都城那么重要了。

    云昭在考虑都城安置的时候,思考经济的时候要多于思考其他因素。

    社会发展一定要均衡才成。

    不能南边的富裕的不成样子,北方,西方却穷困不堪,社会发展不均衡,很容易造成地方歧视,歧视会发展成眼红,眼红之后,就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自古以来,北方的武装力量就强于南方,而中华一族每当经历了动荡之后,它一统天下的过程往往都是从北向南开始的。

    当然,这是在人的身体素质占绝对因素的时候,是战马,骑兵,甲胄占据重要军事地位的时候,自从大明军队进入了全火器时代之后,强大的火器,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抹杀了军人身体素质上的差别对战斗的影响。

    云昭从深邃的思考中醒过来,就看到张国柱正匆匆走进了大书房。

    这个人一向很沉稳,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会让他忘记了看脚下,以至于他的脚在门槛上磕绊一下。

    幸好,他也是一个从小就练武的人,即便是身体失去了平衡,也能在摔倒在地之前,用手按一下门框,让自己的身体斜刺里飞了出去,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再稳稳的站定。

    这让已经做好了接受张国柱叩拜的云昭很是失望。

    “叩拜我一下你不会掉块肉,用不着弄险。”

    张国柱瞅着神色笃定的云昭道:“陛下难道没有接到军报?”

    云昭背着手笑道:“接到了,那有如何?”

    张国柱不解的道:“蜀中叛乱,叛军已经拿下茂州、威州、松潘卫,陛下真的不在意?”

    云昭瞅着窗外的玉山道:“我等待这场叛乱,已经等待了一年多了,他不发生,我才会坐立不安,现在发生了,我的心也就踏实了。”

    张国柱瞅着云昭那幅淡漠的样子居然觉得后背有些寒凉,忍不住低声道:“监察部在其中做了什么吗?”

    云昭摇头道:“不是监察部,是冯英做的。很长时间以来,冯英都认为我们在蜀中的统治没有做到,彻底,完全,我们当初进入蜀中的时候过于匆忙,事情没有办爽利。

    以至于我们的官员在蜀中的某些地方政令难以下达。

    这时候冯英就认为,既然没有法子让这些人变成顺民,那么,就把这些人彻底变成暴民,让病痛彻底的显现出来,一刀割掉,继而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

    张国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事情跟马祥麟,秦翼明有关,这就很严重了,这两人都是大明朝难得的悍将,加上秦将军这些年在蜀中的积威,一旦起事,很可能会变成燎原之举。”

    云昭摇头道:“燎原之举?你也太小看你的部下们了,他们进入了蜀中两年,积极行政,安抚百姓,执行我们的土地政策,百姓对他们好感大增。

    马祥麟,秦翼明之所以会叛乱,就是因为无法接受我们越来越苛刻的土地政策,又上告无门,这才悍然抓了我们的官员,要挟我们。

    这此造反,是马祥麟,秦翼明的私心在作怪,完全是为了他们的私利。

    百姓们已经拿到了土地,拿到了补助,是实际的得利者,相信我吧,这场叛乱高杰很快就会抹平的。

    我就很奇怪了,马祥麟,秦翼明都不是糊涂人,他们真的以为我们会退让,废除我们正在执行的土地政策?

    就算是我们同意了,那么,他马祥麟,秦翼明难道不清楚他们自己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吗?”

    张国柱道:“这么说陛下这里已经有了处理蜀中事件的成法了是吗?”

    云昭点点头道:“秦将军恐怕没有继续在寺庙中清修的机会了。”

    听闻云昭说到秦良玉,张国柱多少有些惋惜,对云昭道:“怎么处理?”

    云昭道:“不是我怎么处理秦将军,而是秦将军怎么处理自己!

    她的儿子跟她的弟弟勾结乌斯藏人,羌人图谋蜀中,这是叛国行为,我很想知道保家卫国了一辈子的秦将军如何自处!

    马祥麟,秦翼明以为他们进入了川西这种人烟稀少,道路崎岖的地方,再捉住我们委派的官员,朝廷大军就不会进入川西。

    继而达到他们与川西土司继续过上依靠压榨百姓的富贵生活。

    我想说,他们想错了。”

第一四二章是个人都想当皇帝

    “陛下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微臣这就不多嘴了。”

    自从张国柱担任国相以来,对于兵事,他基本上是不过问的,如果云昭不问他,他甚至会装糊涂。

    这一次因为牵涉到官员被人挟持,他才会过来问问。

    如果是平常的军事行动,在事后,云昭都会给他文书,说明这次军事行动的目标与结果。

    这就是一个很合适的相处距离。

    就像云昭从不过问张国柱是如何施政的一样,对于大明现在施行的很多政策,云昭也是从张国柱送过来的文书上知道的。

    说真的,就连家里的鹅都有领地意识,莫要说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了。

    如今的蓝田皇廷,看似什么都管,其实除过军事之外他很少管别的事情,立法权在人大,司法权在法司,监察权在监察部,执法权在法务部,国相府统领的不过是民政权而已。

    在以后的时间里,这些部门的权力还会得到加强,所以,张国柱现在连司法,监察事也不再过问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国相府的权力太大,云昭睡不着觉。

    川西的叛乱对庞大的帝国来说,只是疥癣之疾,高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行动力,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很好的消息传来。

    这一次,云昭很想要川西高原,拿到了这里,就能直接威胁乌斯藏,帮助到孙国信跟韩陵山。

    此时的乌斯藏,在分裂了数百年之后,真正能让那片地方统一起来的人就是活佛。

    不过,这些年因为红教跟黄教的斗争,让活佛的权力一直没有办法达到巅峰。

    或许,这一次有所不同,孙国信应该能做到一统乌斯藏高原上五颜六色的喇嘛教派。

    韩陵山过扁都口的时候差点冻死,当年隋炀帝过扁都口的也是如此,所以,云昭在看了韩陵山送来的文书之后,就把扁都口这个鬼地方当成了自己的禁地,以后即便是要去出巡,也绝对不走这个一会雪,一会雨,一会冰雹的破地方。

    根据韩陵山的说法,他是把手塞裤裆里才活着从扁都口逃出来的。

    之所以不用西宁军司的军队,不是不相信这些同袍,完全是因为韩陵山相信,那些喇嘛们已经把西宁军司摸得透透的。

    只要调动西宁军司的人手,喇嘛们就会知晓,这里要有大的行动了。

    青海,倒淌河,日月山云昭是看过的,那里有着绝美的风景,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暖,身体暖和之后才有所谓的风景。

    云昭当年看这些美景的时候就冻得跟乌龟一样,没有来得及仔细品味这里的风土人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品位的,他去的时候整个西宁城市都还散发着一股子浓重的羊膻气味道,包括宾馆里面的床铺,这股味道会在脑子里萦绕三日不绝,直到云昭开始喝酥油茶之后,这股子味道才从脑海里消失。

    那个时候,路边的白色帐篷口,永远都站着一个盛装的牧羊女,只要是精壮的男子从她门前经过,她都会热情的邀请人家进帐篷喝一碗酥油茶,顺便把客人的鞋子挂在门口。

    很方便的。

    那个时候的云昭年轻的如同一朵稚嫩的花朵,老领导带着云昭路过这些帐篷的时候,总是牵着云昭这个孩子的手,生怕一松手,他就会被那些彪悍的牧羊女们给抓走。

    其实……云昭对帐篷还是好奇的……

    这个好奇心直到上溯到了三百多年前的大明,至今,在云昭的梦境里,都不太缺少白色帐篷的影子。

    钱多多就是一个妖精。

    云昭回到后宅之后,就看到钱多多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绢制作的衣衫,俏生生的站在一顶白色的帐篷边上,邀请云昭进去喝茶。

    这个茶是不能喝的!!!

    云昭还在孝期,这时候别说敦伦了,就连稍微亲热一点的举动都是不孝,要是在孝期有了孩子,天啊,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会背负严重的罪孽。

    “没想干别的,就是让你进来看看!”

    钱多多对于丈夫的小心谨慎的模样很是看不起,翻了一个白眼之后,就把他拖进了帐篷。

    帐篷不错,远比草原牧民们居住的帐篷要好的太多了,再加上还有冯英跟三个孩子在,云昭进来之后就很是有些心安理得的模样。

    冯英在炉子边上烤肉,三个孩子吃的满嘴都是油。

    云彰,云显,云琸见父亲进来了,就给父亲让了一个位置,然后,父子四人并排坐着等冯英把肉烤好。

    “帐篷哪来的?”

    “是我让那些自梳女制作的,不错吧?你们军方是不是应该采购一批?”

    听钱多多这样说,云昭彻底的安心了,不是要那啥,而是要推销帐篷,这就要好好的研究一下了,对于军资,云昭还是很重视的。

    “有了薄牛皮,不好,军用帐篷上用得着装饰花纹吗?不好,支撑帐篷的木头杆子数量太多,差评,整个帐篷太大,不利于携带,差评……”

    “好了好了,这是人家特意给妾身造的出行打猎用的帐篷,你要的军用帐篷自然不能是这个模样,这是给主帅准备的豪华帐篷!”

    云昭瞅着钱多多那双大眼睛道:“我在军中的时候总想着把自己藏起来,你让我住这样的帐篷,就不担心我晚上被人偷营了?”

    冯英在一边道:“皇帝就该用这样的大帐篷,如果我是你的随从军官,要是能让敌人摸到你的营帐跟前,早就自杀了。”

    云昭见冯英这样说,还是有些犹豫的道:“好吧,那就先订一百顶,给李定国送去。”

    钱多多鄙夷的道:“先让李定国试试会不会被人偷营而死是吧?没问题,只要你把帐篷加入军资采购项目里面就成,一百顶,就一百顶。”

    商业谈完了,钱多多立刻就加入吃肉大军里去了。

    不得不说,冯英烤肉的手艺确实不错,据云昭所知,能与冯英烤肉手艺相媲美的也只有云杨烤红薯的技术了。

    今天很奇怪,平日里,钱多多在家里很独,吃东西,穿衣都是如此,必须处处压制冯英一头才罢休,今天很不一样,吃肉的时候,她总是会给忙碌的冯英留一些,即便云琸想拿,也被她把手给拍掉了。

    这两个女人一定有事,绝对不可能是卖帐篷给军中这么简单。

    钱多多趁着冯英休憩的功夫,把一把肉递给冯英,还奉上了一碗茶,见冯英吃的香甜这才对云昭道:“冯英真是太可怜了。”

    云昭不解的道:“很好啊,婆婆讲理,丈夫疼爱,孩子孝顺懂事,怎么就可怜了?”

    钱多多装模做样的用手帕沾沾眼角道:“是女人就该有一个娘家,妾身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少少府上作威作福一通再得意的回来,冯英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云昭一口咬掉一个羊腰子道:“冯英也可以去少少府上作威作福,毕竟,楚楚就是她的姐妹。”

    钱多多瞅瞅低头吃肉不做声的冯英,探出手拍了冯英一巴掌道:“帮你说话呢,怎么就跟死人一样光知道吃,有本事别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冯英抬起头苦笑一声道:“这一次,不是在夫君面前撒娇打诨就能混过去的事情,他们造反了,还是被我逼迫的造反了。

    我一直希望祥麟他们能忍受下来,过了这一关之后,我会补偿他们的,没想到,他们很是让我失望,没能过这一关,这样一来,将军奶奶就没好日子过了。”

    云昭放下手里的羊肉串,瞅着冯英道:“要做什么就快些做,等高杰的大军布置好了之后,就算是我都没有法子饶过他们。

    这一次,高杰的目的在于平定川西,任何阻碍他平定川西的人或者集团,都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包括川西的乌斯藏人,以及羌人。”

    冯英摇摇头道:“这都是他们的命,妾身就算帮他们一次,要是下一次还叛乱,妾身就没了立身的立场。”

    云昭瞅着这个过于懂事的老婆道:“你怎么做的?”

    钱多多听丈夫这样说,立刻瞅着冯英道:“你已经行动了?你早说啊,害得我又当一次坏人。”

    冯英瞅着云昭有些为难的道:“秦将军会亲自走一遭川西,带马祥麟,秦翼明来玉山请罪。”

    云昭点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不过,前提是被他挟持的官员没有受到伤害,同时,还没有欠下血债,这两条只要犯了任何一条,即便是回到玉山请罪,他也难逃一死。”

    冯英连连点头道:“秦将军去了,川西的叛乱也就平息了。”

    云昭摇头道:“叛乱平息了,平叛却不会停止,另外,我不觉得秦将军去了就能说服她的儿子跟弟弟,根据川西传来的消息说,马祥麟,秦翼明正在川西招兵买马,又根据秘书监分析后得出一个结论——马祥麟,秦翼明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乌斯藏。

    他之所以放弃富庶的蜀中,转而图谋松州,就是看中那里是一个我大明人数量很少,大多数是回回,乌斯藏,羌人,他想招纳这些人为部下,与川西乌斯藏人合流,争夺一下乌斯藏南部,避开我们,自成一国。

    所谋如此之大,断然不是秦将军能说动的,如果秦将军与他们爆发冲突,我甚至觉得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听丈夫这么说,冯英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咬着牙道:“秦将军已经离开石柱去了川西,足足有五天了。”

第一四三章丑人多作怪

    在大的社会背景下,个人命运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一般情况下,在大明,云昭的意志便是大的社会背景。

    所以说,秦良玉既然已经卷入了这个社会浪潮,她想全身而退——很难。

    这跟老将军昔日立下的功劳无关,也与老将军的赤胆忠心无关,甚至与老将军的年纪没有关系,她的弟弟跟儿子造反了,且是在不理睬她的安危情况下造反了,就说明,她已经被她的家族抛弃了。

    云昭是皇帝,所以呢,他看事情的角度很奇怪。

    恰恰就是因为老将军被家人抛弃了,却在云昭这里找到了一个可以原谅老将军的理由。

    “和而不群”。

    这就是云昭批阅在高杰文书上的四个字。

    这份文书是高杰询问如何处置秦良玉以及石柱马氏,秦氏的。

    “君子保持各自的独立人格,但能与意见不同的人和睦相处;小人则相反。”

    这是张绣问云昭“和而不群”四个字表达的含义的时候,云昭给张绣的解释。

    然后,张绣就在给高杰的文书上把这句话加上去了,最后还特意注明——不得戕害秦良玉。

    之所以这么麻烦,完全是张绣认为高杰就是一个草包,未必能理解陛下高妙的批阅意见,为了防止出现千古冤案,才特意做的备注。

    在批阅高杰送来的文书之前,云昭先是看了监察部送来的文书,看完监察部文书之后,云昭才批阅了那四个字。

    他也希望给这位巾帼英雄一个好的结果,所以,在批阅完那四个字之后,就让张绣去后宅告诉冯英,她可以安心了。

    整个石柱地区,能让冯英牵肠挂肚的就是那个把她当孙女养的老将军,现在,亲情依旧可以维系,这很好。

    冯英听了张绣的传话之后,第一时间,就向蜀中派遣了六十个黑衣人,她希望这些人能把老将军带来玉山,好好地过几年安静的日子。

    蓝田皇廷在确定了马祥麟,秦翼明的意图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高杰,对付这两个人以驱逐为主,以剪除他的羽翼为辅,万万不得伤害这两人的性命。

    对于野心家,蓝田皇廷一向是很尊重,且欢喜的,尤其是那些想要当皇帝的人,蓝田皇廷更是会给予他们最大的尊重与帮助。

    因为,只有这种人不断地出现,蓝田皇廷才有绝妙的开疆拓土的理由,蓝田界碑才能随着这些人的脚步浪迹天涯。

    藏南啊……云昭垂涎这块地方已经很久了,主要是这个地方真的很重要。

    虽然这里地处喜马拉雅山南麓,与外边几乎是隔绝的,可是,就在这片荒芜,古老的土地后边还有一片巨大的财富之地……

    这地方对于云昭这种把世界地图装在脑袋里的人来说,藏南之地就是一根破绳子,破绳子不值钱,可是,被破绳子拴着一串牛——有尼泊尔,印度,以及刚刚脱离乌斯藏,自立为王的不丹。

    乌斯藏是一片高地,很多地方都不适合人居住,但是在,乌斯藏这个大水塔周边,却都是温暖湿润的好地方,云昭觉得人们可以把乌斯藏高原当成神一样膜拜就好。

    至于居住地,还是选在山下比较好。

    现如今,英国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法国人纷纷进入了被土王们统治的印度,云昭正在考虑要不要从陆地上进入印度北部。

    藏南之地自然是不能走大军的,不过,作为一个补充还是很不错的。

    云昭甚至料定,马祥麟,秦翼明之所以想进入藏南,很可能也是在垂涎绳子后边的那一串牛。

    从这一战略眼光来看,马祥麟,秦翼明远比张秉忠,李弘基之流来的长远。

    这两个人深知,距离云昭太近,就是他们最大的原罪。

    只有让乌斯藏高原将云昭挡在后边,他们才能开拓出真正属于自己的王国。

    那个叫做阿旺·纳姆伽尔的乌斯藏竺巴格鲁派喇嘛,他在乌斯藏被人打击的没有立足之地,眼看就要灭亡。

    危机时刻审时度势,阿旺·纳姆伽尔毅然带领竺巴派信徒远走不丹。

    由于阿旺·纳姆伽尔修得一身好佛,又有神符四脚神龙做护驾,因而所到不丹之处,无不归顺于其旗下。

    这样的人都能成为一国之君,马祥麟,秦翼明就坚决的认为自己也可以。

    云昭相信,马祥麟,秦翼明一定会成功的,因为,邀请他们进入藏南的本身就是格鲁派的大喇嘛,有这些人带路,以这两个人在大明的修炼成的战力,没道理打不过,一个仰仗四脚神龙装神弄鬼的喇嘛。

    这些在监察部的文书上写的很清楚,云昭恨快就有了决断。

    这一次他准备屈服。

    接受马祥麟,秦翼明勒索的条件。

    接受这两个人提出的用军火交换蓝田皇廷那些被他挟持的官员的条件……如果可能,云昭甚至想在交换的时候吃一点亏。

    张国柱在看到了云昭批阅的文书之后,马上就圈阅同意,并且附上一句话——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我蓝田官吏的安全,不论对方提出任何要求,我方都应该优先满足……一切以保护我方官员安危为第一要务,切切!”

    给高杰的文书很快就离开了玉山,带着云昭跟张国柱的无限期盼八百里加急走了。

    这份文书在被云昭,张国柱批阅后不久,就被刊登在了《蓝田日报》上,云昭相信,这一下,马祥麟,秦翼明,应该有胆子跟大明索要更多的东西了吧?

    “这就是军人的耻辱!”

    云杨握着报纸来到云昭办公室暴跳如雷!

    “带红薯了没有,今天想吃。”

    云昭没有理会暴怒的云杨,反而伸出手问他要烤红薯。

    云杨呆滞了一下继续怒道:“今天来找陛下不是来共享红薯的,所以没有。”

    云昭失望的瞅了一眼云杨道:“没带红薯就滚!”

    云杨失望的道:“敌人用我们的人胁迫我们,如果我们屈服了,这样的事情就会层出不群,陛下,此时此刻,就该用雷霆手段,阵斩马祥麟,秦翼明匪类,给世人一个教训。

    如果陛下担忧我方官员安危,一来可以用马氏,秦氏族人交换,二来,可以派出精锐的黑衣人小队搜索,突袭对方营地,救出我方人员。

    就算有一定的风险,有一定的损伤,末将也认为是值得的,那些被马祥麟,秦翼明挟持的官员,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怪罪我们。

    屈服实在是有伤我大明颜面,让世人耻笑我等懦弱无能。”

    云昭皱眉道:“怎么跟朕说话的?”

    云杨跳着脚道:“陛下做事不妥,难道就不允许臣子进谏吗?”

    云昭瞅瞅张绣,张绣立刻心领神会,亲热的靠近云杨之后,一只手温柔的捏在毫无察觉的云杨的脖颈之上,稍微一用力,云杨的身子立刻就软了,被张绣拖着离开了大书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凡我汉人踏足的无主之地,皆为我大明所有。”

    离开了大书房的云杨,在张绣松手的第一瞬间,就一个大翻身将张绣摔倒在地,一个虎扑骑在张绣身上才要抡起拳头殴打,笑嘻嘻的张绣立刻就念出了《大明开疆拓土策》的总纲。

    云杨举着拳头道:“这中间有计谋?”

    张绣点头道:“大将军觉得陛下是那种眼睛里可以揉沙子的那种人吗?”

    云杨半信半疑的道:“阿昭很小气,从不肯吃亏,我也奇怪这一次他为什么会如此怂包。”

    张绣笑道:“大将军,能否从我身上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很不雅观。”

    云杨摇头道:“你先说道理,说的通了,你捏握颈椎骨的事情就此作罢,说不通,我还要继续揍你。现在放开了,想要捉住你不太容易。”

    张绣摊开手无奈的道:“大将军,您想想啊,马祥麟,秦翼明两个人基本上就是两个穷鬼,除过一身的武力之外,屁都没有。

    就靠他在川西征召的那些散兵游勇,怎么能去藏南开疆拓土呢?

    就算能开疆拓土,他们又怎么能把事情做大呢?

    他们不把事情做大,我们以后怎么用征缴叛匪的名义,去接受已经被马祥麟,秦翼明打下来,且治理的在差不多的,并且基本接受我大明人统治的地方呢?

    您想想,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杨的拳头慢慢落了下来,若有所思的道:“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

    张绣笑道:“本来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只担心马祥麟,秦翼明不敢问我们要太多的东西。”

    云杨道:“算你说的有道理。”

    张绣道:“既然有道理,那就松开我,让我起来,好给大将军倒茶。”

    “我不喝茶!”

    云杨话音刚落,就重重的一拳擂在张绣的眼睛上,这才心满意足的起来,重新进了大书房,准备跟云昭道歉。

    “红薯拿来了?”

    云杨进来的时候,云昭正准备练字。

    云杨立刻变戏法一般的从怀里掏出用荷叶包裹着的两枚热腾腾的红薯放在云昭桌面上。

    云昭咬了香糯的红薯一口,满意的朝云杨挑挑大拇指道:“说真的,你烤红薯的本事,远比你当大将军的本事要好。”

    云杨谄媚的道:“我也这么认为,以后改好了,陛下再看看我有没有长进。”

    云昭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杨,又咬了一口红薯道:“别改了,这样挺好的。”

第一四四章后院起火

    对于云杨,云昭一向是不敢有太多期望的。

    在他身后,站着无数的骄兵悍将,这些人一旦想说话了,就会把云杨推在前边,让他来做代言人。

    就目前而言,云杨这个兵部的部长,在保证兵部利益的事情上,做的很好。

    所以,军中的那些人也愿意把事情交给云杨上达天听。

    而云昭也是通过云杨这个最忠诚的人来控制军队。

    云杨在军中不是最能打的,也不是最足智多谋的,因为有一个最合适的身份,让他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代替,成为了武将之首。

    因为他的存在,武将们不担心自己朝中无人,会被文官们欺负,文官们多少有些看不起粗鲁的云杨,也不觉得在朝堂之上,他能带着武将们改变目前朝堂上的态势。

    张绣揉着眼睛,还是给云杨端来了茶水。

    对于云杨殴打张绣的事情,云昭就当没看见,张绣也没有特意找云昭哭诉。

    有些亏,吃的没道理,却不得不吃。

    至今,云杨虽然已经是兵部的部长,却依旧驻扎在潼关,很少回玉山,所以他只要回来了,就会去拜见云娘。

    跟云杨在大书房说了一阵子话,吃了一个红薯,喝了一点茶水之后,云昭就回到了后宅。

    “母亲找你呢。”

    才进门,洗漱了一下,钱多多就告诉丈夫,母亲找他。

    云昭连忙去了母亲居住的院子,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般很少这样急促的找他,一般有事都是在饭桌上随便说两句。

    现在这么急,看样子是有大事情。

    母亲院子的大白鹅还没有死,只是见了云昭之后有些畏惧,一哄而散之后,就躲在僻静处不愿意再出来。

    秦婆婆已经老的快没有人形了,不过,精神还是很好,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就现在而言,说秦婆婆在伺候母亲,不如说母亲是在伺候秦婆婆。

    “皇上来了……”

    秦婆婆见到云昭必定是要称呼一声皇上的,只要云昭回应她一声,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云昭照例来到秦婆婆的躺椅边上,捏着她皱皱巴巴手说了一些云昭自己听不懂,秦婆婆也听不懂的废话,就告别了秦婆婆进到房间里去见母亲。

    母亲正在看地图!

    而且是在看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地图上的城寨,关隘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母亲能从上面看到什么。

    “修铁路!”

    母亲丢下手里的铅笔,用不容置疑气势万钧的语气对云昭道。

    “正在修,夏完淳修路修的很卖力,今年开春,母亲就能坐火车去长安了。”

    “我是说修长安到潼关的铁路!”

    “啊?长安到潼关足足有三百里呢,耗费惊人,如今的国库可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用国帑,为娘有钱!”

    云昭抓着后脑勺疑惑的道:“这三百里铁路,没有三百万银元是修不下来的。”

    云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威风八面的道:“区区三百万银子而已!”

    云昭狐疑的瞅着母亲道:“三百万?而已?”

    云娘得意的瞟了儿子一眼,拍拍手,身着一套艳丽衣裙的刘茹就从里间走了出来。

    云娘对身材高大的刘茹道:“把钱给皇帝。”

    刘茹一板一眼的给云昭这个皇帝施礼之后轻声道:“启禀陛下,臣妾……”

    “等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官身?”

    刘茹面对云昭的质问,有些慌张,求救的眼神就落在了云娘身上。

    云娘哼了一声道:“她是我的贴身女官,文官序列七级,清吏司,秘书监有备案,你要不要调出来看看?”

    云昭瞅着母亲陪着笑脸道:“文官七级,职同中州知府,很合适。”

    云娘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对刘茹道:“继续说。”

    刘茹战战兢兢的道:“启禀陛下,太后有钱。”

    云昭瞪着刘茹道:“多少?”

    云娘怒道:“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不是说有三百万就够了吗?刘茹,给陛下四百万的转账银票,火车我们一并买了,然后,明年开春我们坐火车去潼关。”

    这一次,刘茹就不说话了,迅速从抱着的账本里抽出一张印刷精美的足足有一尺宽,一尺半长的巨大转账银票放在云昭面前的桌子上。

    云昭拿起这张花花绿绿的银票,斜睨着刘茹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东西?”

    刘茹低着头道:“启禀陛下,这是商人们内部使用的一种转账凭证,免去了搬运大批银元的繁文缛节,现如今,在商人们中间很是流行。”

    云昭皱眉道:“质押物是什么?还有,谁能开出如此大面额的银票?”

    刘茹低声道:“回禀陛下,这张银票是福连升钱庄开出来的银票,用关中产业做的质押,凭票见兑,童叟无欺。”

    云昭的脸色阴沉下来,低声对刘茹道:“福连升是谁家开的买卖?”

    刘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的发抖。

    云娘在一边懒洋洋的道:“福连升是你娘我开的钱庄,怎么,你觉得不妥当?”

    云昭看着母亲道:“确实不妥当。”

    云娘哼了一声道:“不妥当那就关掉。”

    云昭皱眉道:“母亲,不是孩儿不准,而是,这东西牵涉太大,一个操持不好,就是哀鸿遍野的下场,孩儿以为,能出具这种银票的人,只能是官府,不能托付私人,哪怕是我皇家都不成。”

    云娘见云昭说的认真,就点点头道:“看来是母亲孟浪了,还以为这是一个方便商贾行商的好手段,没想到还有弊病在里面,我儿看着办就是了。”

    云昭点点头道:“母亲圣明,孩儿明日就命库藏大臣清点福连升资产,用国帑置换掉母亲的资产,从此,福连升将会收归国有。

    至于修铁路这种事,国家自然有考虑,这是民生,还用不着母亲出钱,不过,孩儿跟您保证,明年开春,母亲还是可以乘坐火车去潼关看望云杨这个王八蛋。”

    云娘听儿子说的粗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儿子的手道:“云杨说潼关乃是我关中锁钥,又是我玉山城的第一道防线。

    现如今,咱们关中驻扎的军兵越来越少,仅仅依靠一个凤凰山大营并不稳妥,他希望我们能修建一条从长安到潼关的铁路。

    这样一来呢,只要玉山有事,他就能带着兵马第一时间赶回玉山城,

    为娘也是看他一片忠心的份上,才准备拿出体己银子来修这条路,这样我儿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云昭笑道:“母亲爱儿子的心,儿子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这种建设,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比如,一旦铁路修建到了潼关,那么,下一步必定就是从潼关到洛阳的铁路,这中间有太多利益攸关方在作怪。

    刘茹,这其中应该有你在推波助澜吧?”

    刘茹一听云昭这样说,立刻连连叩头道:“臣妾以为这是一桩好事,万万没有其它心思在里面。”

    云娘见刘茹磕头的样子可怜,就对云昭道:“儿啊,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就不要责怪她了。”

    云昭看着额头都磕破的刘茹冷声道:“国计民生,自有各司安排处置,不容你们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便肆意撺掇,裹挟官府。

    这一次看在太后的份上,我饶了你,再有一次,定不轻饶。”

    云娘挥挥手,刘茹就迅速离开了房间。

    等刘茹不见了,云娘才问云昭。

    “儿啊,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云昭点点头道:“库藏大臣如今正在全国各地布置银行,以国家信用背书,以库藏黄金为本,准备在大明实施这种可以直接兑换银钱的本票。

    等到本票施行五年之后,本票已经建立了信用之后,国朝就会在大明施行小额本票,与市场上流通的银元,铜钱同时流通。

    等这种银钱,铜钱,小额本票一起流通几年之后,如果,小额本票逐渐被百姓们接受,那么,铜钱,银钱就会慢慢退出市场,只留下小额本票继续流通。

    直到银钱,铜钱彻底从市场上退出之后,以后,这种小额本票将会成为大明的钱。

    这件事,孩儿与一众臣子已经谋算很多年了,这样的做法好处太多了,便于携带只是其中的一种,还可以减少银钱,铜钱铸造的耗费。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小额本票被百姓认可之后,朝廷就能与百姓混为一体,再也难分彼此,毕竟,一旦大明朝廷轰然倒塌,百姓手中的钱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这将极大地有利于我云氏对国家的统治。

    这是国朝中最重要的头等大事,我们在筹备这件事的时候,无不战战兢兢,为了让这种小额本票不至于流落到大明宝钞的下场,我们也算是绞尽脑汁,步步为营。

    即便是这样,等到小额本票彻底取代银钱,铜钱,也是十数年之后的事情,让百姓彻底认可本票,甚至是五十年之后的事情。

    此乃国之重器,孩儿岂能让他落入私人之手?

    即便是皇族也不能沾手。”

    云娘叹口气用额头触碰一下儿子的额头道:“辛苦我儿了。”

    云昭笑道:“母亲不就是想要一个万世不替的云氏家族吗?孩儿会满足您的愿望的。”

第一四五章大度与刻薄

    刘茹有金融方面的才能。

    这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证明过了。

    一个寡妇带着婆婆闺女,在蓝田县的规则之下,用了不足十年时间,便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庞大金融帝国,就连云昭都不得不说一声——了得!

    福连升钱庄就是在云昭当初用一两银子入股了刘茹烤玉米生意的的基础上发展起来。

    现在,他居然能开出四百万银币的银票,这让云昭如何不惊讶!

    经过库藏大臣半个月的清点,云昭终于明白了福连升钱庄是一个怎样地怪物。

    在这家钱庄里,云昭当初入股的一两银子原始股,依旧占据了福连升总股本的两成,在四年前,云娘以四十万枚银币入股,再次从刘茹手中分割到了两成的股本。

    在福连升做大之后,刘茹又从朝廷刚刚试营业的玉山银行里以福连升两成股本为质押,再次从玉山银行贷款了一百一十万枚银元充实福连升的银库。

    在刘茹总股本只有四成的情况下,刘茹依旧没有停止分散股本的行为,这一次她又把目标对准了富裕的云氏庄子里的族人!

    在云旗的牵线搭桥之下,云氏庄子里的族人,以一百万银元的价格,从刘茹手中又买到了一成的股本。

    至此,云氏占据了总股本的五成,官府占据了两成,刘茹自己占据了三成!

    她的盘算精明至极,云昭不会降尊纡贵的去经营什么钱庄,云娘自然更不可能,云氏庄子上的人家,不懂得如何经营,而玉山银行的人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头脑呢,所以,也没有时间过问福连升的事情。

    就在这种微妙的局面之下,刘茹打着皇家的旗号操控着福连升,在关中横行无忌,两年时间,就变成了关中最大的私人钱庄。

    就目前而言,福连升不仅仅具有借贷功能,他们还在长安开始接纳存款了,只不过她们接纳到的存款,并不付出利息,甚至,还要收资金保护费。

    关中百姓一向富庶,再加上他们对皇家有着谜一样的信任,所以,福连升在一些地方的收益,甚至要高过官府主导的银行。

    这是不允许的!

    云昭认为,不论是钱庄,还是银行,就不该交付给私人。

    库藏大臣对云昭想要收回福连升钱庄的事情很是支持,只是——他没有钱!

    毕竟,想要收回福连升,按照现在的估价,库藏就需要支付给福连升的银钱超过了一千万枚银币……

    以前的皇帝们如果想要收回私人的东西,一般都没有什么付钱的想法,不举起屠刀把收钱人满门砍死,就已经是难得的仁慈皇帝了。

    云昭不能这样做,绝对不能这样做,如果做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就会轰然倒塌。

    隐形的损失会更大。

    不过没关系,云昭的钱可以先欠着,云娘的钱也可以先欠着,甚至云氏庄子里的人的钱也可以先欠着,唯独不能欠的钱,便是刘茹的钱。

    所以,刘茹在从库藏大臣手中拿到了将近四百万枚银元的钱之后,这个消息立刻就轰动了整个关中!

    四百万枚银元全是现银!

    在库藏大臣刻意的安排下,四十辆银车在武装库吏的押运下抵达了刘茹在长安的住所,在山海一般的围观人群中,库吏们打开了银车,将这些银元,一盘盘的端进了刘茹的家里。

    原以为刘茹会非常的沮丧,可是,开门迎客的刘茹却表现出来了强大的气场。

    她对眼前堆积如山的银元仅仅瞟了一眼,然后,便高声对围观的百姓们道:“十年,十年时间,我一介妇人,依靠陛下入股的一两银子,创下如此大的一份家业,也唯有在我关中才能成事。

    这里的每一枚银元,都是干净钱,是我刘茹推着小车贩卖烤玉米,烤红薯从无到有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在这十年中,我一个妇人,抓住了我蓝田每一个能发财的机会,这中间的心酸苦痛不足与外人道。

    可是,我终究是成功了。

    现在,我刘茹退出了钱庄,这些钱便是朝廷给我辛苦多年的报酬。

    我将把这一笔钱,全部投入到修建长安到潼关的铁路上。

    最晚明年开春,长安的街坊们就能乘坐火车去潼关,在不久的将来,还能从长安坐火车去洛阳,我甚至相信,在我有生之年,我们从长安乘坐火车去顺天府,应天府,也不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刘茹的讲话,很快就在长安百姓中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毕竟,当库藏大臣为这笔钱背书之后,人们终于确定,一个妇人,在十年时间里就赚取了这份山一样大的家业。

    这是一个事实。

    就是这个事实,催生了很多人想要发家的梦想。

    刘茹的钱仅仅在长安展示了一圈之后,便重新存进了福连升钱庄。

    云昭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忍不住感慨,这个女人的胆子真的很大,确实很有决断力,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发财的机会。

    在钱庄刚刚被收购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把全部的身家押在了新兴的铁路上。

    原本,在云昭的计划中,铁路不过是一个收纳国内百姓闲钱,进行投资的一个地方,而铁路依旧需要牢牢地掌握在国家手中。

    现如今,被刘茹这样一番操作之后,长安到潼关的铁路,不得不交给刘茹来操作,这将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

    通过这件事,云昭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刘茹这个鬼女人说不定就是在玩金蝉脱壳的把戏。

    她很可能已经预料到了钱庄业是朝廷的禁脔,依靠皇家也只能强盛于一时,一旦朝廷在全国铺设的银行网络开始运行之后,国有银行的资本,以及实力,根本就不是她一家福连升所能抗衡的。

    因此,在还没有得罪皇家,以及官府之前,就全身而退。

    利用官府刚刚无理的将他驱逐出钱庄业的机会,趁机为自己谋得一段利润最丰厚的铁路事业。

    潼关是关中的锁钥,咽喉之地,这里虽然不再是关中一处重要的关隘,但是,这里还是关中通往中原的康庄大道。

    拥有了这条铁路,刘茹一族注定了会富贵很多代人,等蓝田皇廷彻底坐稳了天下之后,她刘茹很可能会成为关中商贾的领袖人物。

    一个女子,达成如此功业,夫复何求?

    想通了事情前因后果后,云昭付之一笑。

    这个亏他准备吃了,认了。

    人家既然能在他制定的规则内做到如此地步,他没有理由不允许人家成功。

    帝王,终究还是要有一点胸怀的。

    不过,在接见李弘基使者牛金星的时候,云昭的大胸怀立刻就消失了。

    他不喜欢牛金星,就连牛金星带来的金银财宝,他也不怎么喜欢,总觉得这些金银财宝上面有顺天府的冤魂在上面哀嚎。

    “启禀大明天子,我大顺王……”

    不等牛金星把话说完,云昭就挥挥手,立刻就有武士冲出来,将牛金星绑的结结实实,并且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烂布。

    云昭确定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之后,这才慢慢地踱步来到他的身边,俯视着牛金星道:“李弘基是怎么想的,他真的认为他们可以苟安在辽东?”

    牛金星呜呜叫唤了几声,身体扭动得跟蚕一样。

    云昭摆摆手道:“朕不用你来解释,朕只要你听我的命令。”

    牛金星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你不过是一个落魄秀才罢了,无才无德却得高位,通过杀人越货让自己站在了百姓的头顶上,我相信,河南,山东,顺天府的无辜冤魂们一定很希望在地下见到你。

    为了收拾你们给朕留下的烂摊子,朕不得不容忍你们这些恶魔继续活在世上。

    朕可以跟任何人何谈,唯独不与你们何谈,因为你们是吃人者,与我这个救人者天生就是死敌。

    朕在等,等你们溃散,等你们自相残杀,等你们起于理智,崩溃于疯狂。

    多少年来,与你们为邻居,你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让朕几乎窒息。

    你们把一群好好地起义者,带成了野兽,也带成了恶鬼,现在,你么就要灭亡了,朕心甚慰。”

    牛金星不再挣扎,他只是绝望的看着云昭,他原本以为,只要能见到云昭,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能谈,他们甚至做好了将李弘基贬斥荒野,他们这群人抛弃所有,只求活命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云昭不仅仅要惩罚李弘基,还要惩罚他们所有人。

    辽东的冬天不好过,更不要说他们这群缺少物资的人了。

    当初离开顺天府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牲畜都用来驮运金银,等他们到了辽东之后才发现,在那里金银不过是一些无用之物。

    当大明不愿意跟他们交易的时候,金银不但不能让他们温暖,吃饱,还成了他们极大地负担。

    多尔衮给他们让出来了一片土地,却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物资都拿走了,因此,在这个冬天,偌大的辽东就变成了地狱一般的存在。

    为了求活,他们狩猎,他们捕鱼,就连地里的老鼠,他们也没有放过,最要命的是,在冬日来临之前,鼠疫再一次在他们的队伍中蔓延。

    在绝望中,牛金星自愿出使大明,在他看来,在大明最糟糕的结果,也比继续留在辽东要有希望的多。

    只是,云昭堵住了他的嘴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呈情的机会,云昭对他们这些人的意志极为坚决,没有饶恕的可能。

第一四六章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

    云昭最终没有杀牛金星,而是派人把他送回了辽东。

    这件事处理完毕之后,人们很快就忘了这些人的存在。

    大明的春天已经开始从南方向北方铺开,人人都很忙碌,人人都想在新的纪元里种下自己的希望,所以,对于遥远地方发生的事情没有空闲去理会。

    辽东的春天来的很晚,一群被大族群抛弃的人,还在冰天雪地里苦苦挣扎。

    没有人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即便有人想到了这一点,也会刻意忘记。

    毕竟,李定国的大军挡在最前面,山海关在前边,这两重关隘,就把所有的悲惨事情都阻挡在了人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摩天岭最前线的小队长张松,从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决定人生死的权力。

    在他的枪口下,总会有一群群黑乎乎的人在向摩天岭山口蠕动。

    他们就像暴露在雪地上的傻狍子一般,对于近在咫尺的火枪视而不见,坚定的向山口蠕动。

    ”砰!“

    张松的火枪响了,一个裹着花衣裳的人就倒在了雪地上,不再动弹。

    剩余的人对这一幕似乎早就麻木了,依旧坚定的向山口前进。

    在他们前边,是一群衣衫单薄的妇人,向山口进发的时候,她们的腰板挺得比那些黑乎乎的贼寇们更直一些。

    走进狭窄的山口之后,这些妇人就看到了几个女官,在她们的背后堆积着厚厚的一摞子寒衣,妇人们在女官的指引下,哆哆嗦嗦的穿上寒衣,就排着队走过了高大的栅栏,然后就消失不见。

    那些跟在妇人身后的贼寇们却要在零星响起的火枪声中,丢下几具尸体,最后来到栅栏前边,被人用绳子捆绑之后,在押送进栅栏。

    从进入火枪射程直到进入栅栏,活着的贼寇不足原先人数的三成。

    张松满意的收起火枪,今天有些心慈手软了,放过去的贼寇比昨日多了三个。

    其实,这些贼寇们也很不容易,不但要按照定国大将军的吩咐偷出来一些妇人,还要接受前线军将们的抽杀令,能不能活下来,全靠天意。

    执行这一任务的人大多数都是从顺天府补充的军卒,他们还不算是蓝田的正规军,属于辅兵,想要成为正规军,就一定要去凤凰山大营培训之后才能有正式的军衔,以及名录。

    京城里来的辅兵们对李弘基这群贼寇算是恨之入骨了。

    所以,他们在执行这种非人军令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心理障碍。

    火头兵上来的时候,挑了两大筐包子。

    包子是白菜猪肉粉条馅的,肉很肥,咬一口都是油。

    张松探手朝筐子抓去,却被火头兵的旱烟杆子给敲打了一下。

    “洗手,洗脸,这里闹瘟疫,你想害死大家?”

    张松尴尬的笑了一下,拍着胸口道:“我壮实着呢。”

    火头兵是蓝田老兵,听张松这么说,忍不住哼了一声道:“你这么壮实,李弘基来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打仗呢?你看看那些闺女被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张松被火头兵说的一脸通红,头一低就拿上肥皂去洗手洗脸去了。

    冰水洗完的手,十根手指跟胡萝卜一个模样,他最后还用白雪擦拭了一遍,这才端着自己的食盒去了火头兵那里。

    包子一如既往的好吃……

    只是张松看着同样狼吞虎咽的同伴,心头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一脚踹开一个同伴,找了一处最干燥的地方坐下来,气呼呼的吃着包子。

    被踹的同伴给张松这个小队长陪了一个谦卑的笑脸,就挪到一边去了。

    “这就是老子被火头兵笑话的原因啊。”

    张松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一个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此时,摩天岭上白雪皑皑,右边便是波涛起伏的大海,苍茫的大海上只有一些不惧严寒的海鸥在海上飞翔,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从火头兵那里讨来一碗热水,张松就小心的凑到火头兵跟前道:“大哥啊,听说您家里很有钱,怎么还来军中厮混这几个军饷呢?”

    火头兵冷笑一声道:“就因为老子在外征战,家里的人才能安心种地做工,做生意,谁他娘的想着来混陛下的军饷了,你看着,就算没有军饷,老子照样把这个大头兵当得有滋有味。”

    张松摇头道:“李弘基来的时候,大明皇帝曾经把银子往街上丢,招募敢战之士,可惜,那时候银子烫手,我想去,家里不让。

    老哥,说真的,这天下就是人家皇帝的天下,跟我们这些小百姓有什么关系?”

    火头兵被张松的一番话气的发笑了,瞟了张松一眼道:“都说你们顺天府的人精明,原来都是这么一个精明法。

    老子听说李弘基原本进不了城,是你们这群人打开了城门把李弘基迎接进去的,据说,当时的场面很是热闹啊。又是献酒,又是献吃食的,听说,还有婊.子从二楼往下撒花。

    说真的,你们是怎么想的?

    李弘基要是想进我们长安,你猜是个什么下场?除过刀枪剑矢,火炮,火枪,我们关中人就没别的招待。

    我就问你,当初献酒肉的有钱人都是什么下场?那些往贼寇身上撒花的婊.子们又是一个什么下场?

    嘿嘿嘿,小聪明上不了大台面。”

    张松梗着脖子道:“京城九道门,官府就打开了三个,他们都不打李弘基,你让我们这些小民怎么打?”

    火头兵往烟锅子里装了烟叶,用火镰打着火,吧嗒了两口烟道:“既然如此,你们被李弘基祸祸了,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呢?

    整座京城跟埋死人的地方一样,人人都拉着脸,好像我们蓝田欠你们五百两银子似的。

    既然当初你们敢放李弘基进城,就别后悔被人家祸祸。

    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

    张松被训斥的无言以对,只好叹口气道:“谁能想到李弘基会把京城祸害成这个模样啊。”

    火头兵嘿嘿笑道:“老子以前就是贼寇,现在告诉你一个道理,贼寇,就是贼寇,老子们的天职就是抢劫,指望狼不吃肉那是妄想。

    我们陛下为了把我们这群人改造过来,新军中一个老贼寇都不要,即便是有,也只能担任辅助兵种,老子这个火头兵就是,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大军是有纪律的。

    那些没有被改造的家伙们,直到现在还他娘的贼心不改呢。”

    张松若有所思,想要问更多关于蓝田军中的事情,火头军却挑着空空的筐子回去了。

    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木筏,木筏上坐满了人,他们拼命的向海上划去,不一会就消失在海平面上,也不知道是被冬日的海浪吞没了,还是逃出生天了。

    张松认为这些人逃出生天的机会不大,就在十天前,海面上出现了一些铁壳船,这些船非常的巨大,还给摩天岭这里的驻军运送了不少物资。

    今天吃到的猪肉粉条,就是这些船送来的。

    那些贼寇们想要从海路上逃跑,恐怕没什么机会。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张松重新带着自己的小队进入阵地的时候,远处的林子里又钻出一些黑乎乎的贼寇,在这些贼寇的前边,还走着两个妇人。

    就在张松准备好火枪,开始一天的工作的时候,一队骑兵忽然从树林里窜出来,他们挥舞着战刀,轻易的就把那些贼寇一一砍死在地上。

    眼看着骑兵就要追到那两个妇人了,张松急的从战壕里站起来,举起枪,也不顾能不能打的着,立刻就开枪了,他的部下见状,也纷纷开枪,枪声在空旷的山林中发出巨大的回响。

    那些披着黑斗篷的骑兵们纷纷拨转马头,放弃继续追击那两个妇人,重新缩回树林子里去了。

    “关宁铁骑啊。”

    放空了枪的张松,眺望着最后一个钻进树林的骑兵,忍不住喃喃自语。

    李定国靠在一张铺了虎皮的巨大椅子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他身边的火炉正在熊熊燃烧,张国凤站在一张桌子前边,用一支铅笔在上面不断地坐着标记。

    一个披着羊皮袄的斥候匆匆走进来,对张国凤道:“将军,关宁铁骑出现了,追杀了一小队叛逃的贼寇,然后就退回去了。”

    张国凤道:“关宁铁骑的战力如何?”

    斥候道:“他们兵强马壮,似乎没有受到封锁的影响。”

    张国凤就对靠在椅子里打盹的李定国道:“看样子,吴三桂与李弘基的军队后勤并没有混在一起,你说,这个局面他们还能维持多久?”

    李定国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看张国凤道:“既然已经开始追杀叛逃的贼寇了,就说明,吴三桂对李弘基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接下来,他会有两个选择,其一,拿出自己存粮,与李弘基共享,我觉得这个可能基本上没有。那么,只有第二个选择了,他们准备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又有两个选择,其一,只是单纯的与李弘基分开,其二,投奔建奴。

    国凤,你觉得哪一个选择对吴三桂比较好?”

第一四七章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常言说得好,人穷别走亲,马瘦别走冰。李弘基是我蓝田必定要诛杀之人,所以啊,这天下就没有他李弘基可以投靠的地方。

    即便是建奴也不成。

    至于吴三桂,我觉得陛下似乎不喜欢这个人,所以他也死定了。”

    张国凤处理完公务,就来到李定国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捧着一杯热茶淡淡的道。

    李定国哼哼了两声道:“李弘基这人有取死之道,吴三桂此人应该并无大恶,你怎么知道云昭不喜欢他?”

    张国凤低头吹吹茶杯里的浮沫,笑呵呵的道:“但凡是陛下想要的人,他总会挖空心思的得到,比如你,他把你弄回蓝田的时候废了多少力气啊。

    吴三桂在辽东表现卓著,我就不信这人没有进入陛下的眼睛,可是呢,直到洪承畴战败辽东,陛下依旧对吴三桂不闻不问,这就说明,陛下看不上这个人。

    这也是吴三桂与李弘基合流的最大原因,当初,陛下哪怕流露出一点点的招揽之意,吴三桂也不可能与李弘基混在一起。”

    李定国坐直了身子道:“你说,云昭为什么会看不上吴三桂?这些天我们与此人作战,看的出来,这家伙绝对不是凡人,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才,比云杨之流强。”

    张国凤看了李定国一眼道:“你以后最好在称呼陛下的时候用尊称,对云杨部长也多一份尊重,这不费什么事,别因为这种小节,让你以后的路走窄了。”

    李定国无声的笑了一下道:“好,那你说说,陛下连我这样的贼寇都求贤若渴,缘何不要吴三桂?”

    张国凤喝口茶笑道:“这是陛下的事情,我们就不要胡乱猜测了,执行军令就是了。”

    李定国继续看着张国凤道:“以前,我以为在辽东,应该尽快的以犁庭扫穴之势清除辽东祸害,完成江山一统,现在看来,陛下似乎并不着急一统天下啊。”

    张国凤笑了,放下茶杯道:“我们以为的天下,跟陛下以为的天下不一样,至少,我在陛下的大书房里看到的《皇舆全图》上的辽东,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而是一路向北,直到冰封之地。”

    李定国点点头道:“这就放心了,皇帝野心奇大,我们这些鹰犬就不至于现在就被走狗烹,且安心过几年好日子吧。”

    张国凤哈哈大笑道:“我如果说云昭是一个气吞天下的君王,你一定不服气,我如果说云昭年纪比你我都要小你信不信?”

    李定国不解的道:“他本身就比我们小,这有什么可说的吗?”

    “自古以来,帝王开始走狗烹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觉得皇权受到了威胁,或者是寿数将尽,担心后辈无法与老臣抗衡,这才会动这种心思。

    而如今,陛下还年轻,且非常的年轻,你以为我们兄弟就能威胁到蓝田皇廷?等陛下老去,两个皇子早就长大成.人,而我们也早就老去了,哪里会是皇子们的威胁。

    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边关作战,等到老的不能带兵打仗了,就回到凤凰山跟我一起种田算了,反正,我觉得我们这辈子应该没有什么大灾难会发生。”

    在张秉忠麾下待得时间长了,让李定国对于皇权没有半点的信任感。

    如今的李定国军团,虽然在他李定国的掌控之下,将士们对他这个军团长也极为尊敬,可是,军中的军法官,以及除过张国凤之外大大小小的副将们,却跟他李定国亲近不起来。

    原以为只有他的军中是这个模样,跟雷恒,高杰无意中说起此事的时候才发现,副将们其实都是一个德行,颇有些一视同仁的意思在里面。

    所有的副将们都是对下层官兵极为友善,却对自己的上官却敬而远之,导致军团长以及各级军事主官,无法与自己的部属做到亲密无间。

    军事主官拿不到所有军心也就算了,如今的李定国军团,若是没有朝廷后勤支援,最多三个月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悲惨境地。

    而军法官,后勤官作为军团中枢不可缺少的存在,他们对军中所需了如指掌,从来就不会允许军中囤积超过三个月所需的粮草弹药。

    在这种情况之下,前线将官只能对中央皇廷俯首帖耳的臣服,没有能力对抗。

    或许这才是云昭胆敢对麾下的军团长们如此放心的原因。

    作为一个统帅,李定国早就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他不吝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摩上意,然后将自己的底线与上意持平,这样,才能勉强过日子。

    就算不为自己想,麾下还有这么多愿意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呢,不能不为他们着想,更不要说,张国凤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每次回家三个孩子围在他膝前喊伯伯的样子,让他的心都要溶化了,容不得他不谨慎。

    每个人在做好事,或者做坏事之前啊,都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多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多想想,这没有什么坏处,反而会让你发现很多从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有些想法在你看来是极度可笑的,对于当事人来说,很可能就是比他命都重要的全部。

    玉山下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这是大雁跟燕子从南方带来的水汽。

    等到杨柳绽发新芽,青草露出地面的时候,鸭子们也就跳进了解封的水塘,愉快的游水。

    司天监的官员刚刚上了贺表,说今年地气勃发,时令顺遂,四时皆宜,而天上的星辰也走位很正,四平八稳,预示着中华一年,将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大司农也上表曰:称量了黄河水之后,黄河水中的泥沙远比往年为少,预示着今年河南山东的水灾发生的概率很小,而土地里的虫卵,也因为冬日里的几场大雪活卵很少,预示着今年不会有大的虫灾。

    工部上表曰:去年修官道一千九百二十五里,修缮渡口四百七十五座,配置渡船两千一百二十一艘,在河道上架桥七千四百三十一座,修缮废旧宫室……

    这些都是很好的消息,说明大明正在从死寂逐渐活过来了。

    尽管去年是一个硝烟弥漫的年景,好的苗头已经完全展现出来了,云昭相信,今年,这些数据应该会变得更好,争取让全民都投入到修缮大明破败世界的轰轰烈烈的大活动中来。

    当然,鸿胪寺朱存极上本说,终南山出现了纯白的梅花鹿,秦岭中有夔牛出现,金鸡山有金鸡啼叫,岐山再现凤凰踪影的屁话,云昭也就一笑了之。

    等到这家伙捉到夔牛,逮住凤凰之后再重重奖赏他不迟,现在随便赏赐几匹绢帛就算了。

    祥瑞这种东西虽然听来很是荒诞,对皇帝而言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呢,架不住百姓喜欢啊,蓝田皇廷刚刚开始,如果没有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出现,就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头。

    所以,这东西也是必不可少,太认真的反而不好。

    礼部的公文就很有意思了,就在去年,蓝田皇廷在大明还没有公开的四座都城中都修建了很多规模庞大的书院,其中以顺天府的翰林书院,南京的国子监书院,广州的豫章书院,以及长安的玉山书院最为宏大。

    这四座书院都是云昭亲自撰写了匾额的书院,也就是说,这四所书院出来的学生,将有资格角逐大明天下的管理位置。

    在这四座书院之下,又有大小二十七家书院相继成立,从目前来看,以黄宗羲,顾炎武为首创立的法学院最为有名,而坐落在长安的铁路学院最为有钱……

    这些学校很多都是蓝田各个职能部室按照自己的职能划分,特意为自己培育的专业人才,耗用了大明极大地一部分国帑。

    就在这些部战战兢兢的将拨款文书上交给国相府审阅的时候,向来吝啬的张国柱却大笔一挥,全部同意,这让各个部门非常的郁闷。

    早知道要钱这么容易,他们就该多要一些。

    孙国信在蓝田县开始播种的时候抵达了拉萨,开始了自己在拉萨各个寺庙中的讲经,修持,而韩陵山却变成了一个叫做桑结的小地方的噶丹颇章,意思就是一个小地方的执政长官,他带来了一千个面黄肌瘦的部下,前来为莫日根活佛护法修持。

    桑结噶丹颇章虽然名不见经传,可是,他带来的金银却很多,尽管来自青海,实际上被汉人撵出青海的固始可汗对这些钱财颇为眼红,派人偷盗了七次失败,又派人抢劫了三次失败后,他居住的红宫就遭到了一伙贼人洗劫般的抢劫。

    这是一次真真正正的洗劫。

    因为固始可汗从布达拉宫与阿旺喇嘛会谈回来之后,红宫的大门都被人卸走了,空荡荡的红宫里只有八百多具摆的整整齐齐的尸体。

    就在距离他红宫不到一百丈远的地方,有一群汉人在一个叫做桑结的噶丹颇章的带领下正在修建一座新的宫殿,名曰——白宫!

    这座宫殿看起来应该很大,至少从那些唱着歌,提着捣锤,一锤锤的捶打地面的藏人规模来看,这座宫殿一定非常的大!

第一四八章杀戮是凡人的游戏

    如今的拉萨很乱。

    每日里都有人被谋杀,或者是地位重要的喇嘛,或者是噶厦”被杀,至于“基恰”“宗”和“溪卡”之类的地方官死的就更加没有数了。

    整个拉萨谷地里充满了阴谋的气息。

    韩陵山长吸一口气,让这股气息浸透五脏六腑,他很喜欢。

    在关中闷着的时候,好久,好久没有杀过人了,这让他的心情非常糟糕,现在,来到拉萨了,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激动地颤抖,呐喊。

    少年的时候,韩陵山以为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天下安定下来,那个时候,他将苏秦,张仪奉为楷模。

    有了一点见识之后,韩陵山就有些讨厌口舌之争了。

    口舌之争不是不能解决事情,主要是太慢!

    想要用最短的时间达到自己的目的,杀人是最快的,将一个人的肉体毁灭之后,思想基本上也就完蛋了,古往今来,能做到渊源流长的思想家不过寥寥几人,大多数人就算有光芒万丈的思想,在屠刀下也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连浪花都不会泛起一朵。

    对面的固始可汗正凶狠的看着他。

    韩陵山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了。

    这个就是这个固始可汗怂恿一些愚蠢的乌斯藏人侵吞河西走廊,结果,被暴怒的夏完淳杀的干干净净,不仅如此,那些没有参与叛乱的人,也被夏完淳执行了十一抽杀令。

    即便如此,在云昭得知乌斯藏人奴役汉人的消息之后,已经对乌斯藏人下了狠手的段国仁,还是被云昭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认为他对敌人过于仁慈了。

    于是,段国仁在回到河西之后,就兵进青海,在湟水谷地与固始可汗大战一场,这一战后,固始可汗不得不离开青海,带领着不多的残兵败将来到了拉萨。

    段国仁便在青海设立了青海军司,负责镇守这片高原地带。

    现在,韩陵山很想做一下斩草除根的事情。

    混乱的世界里不用讲理,看看那些脚踝上锁着铁链沿街乞讨的囚犯以及被装在木头箱子只露出一双惊恐绝望眼睛的妇人就知道,在这里讲理的人一般都混的很惨。

    “桑结,是你带着人杀了我的人,抢劫了我的红宫是吗?”

    韩陵山四处看看,发现没有围观的人,然后就点点头道:“没错,我要给莫日根活佛修建白宫,你也看见了,这里连树木都没有,只好拆了你红宫将就一下。”

    韩陵山的蒙古语讲的很好,即便是固始可汗这个纯粹的蒙古人也听不出半点异样。

    “我要你把抢走的东西全部还给我,否则不死不休!”

    韩陵山再一次确定了一下周边没有大势力的人存在,就点点头道:“很好,我听说你随身带走了你们部落最珍贵的宝石,现在,我也想要。”

    固始可汗目眦欲裂,对身后一个神师吼叫道:“做法,我要请神灵杀了这奴隶!”

    全身挂满各种彩色旗幡的神汉闻言,立刻就一手拿着一个骷髅头,一手摇着一个精致的铃铛,开始跳舞……

    “雪山听我令,巨石听我令,洪水听我令,神灵发令了,砸死这些奴隶,淹死这些奴隶,埋掉……”

    雪山没有听令,巨石也没有听令,洪水更加没有到来……所以,神汉跳的更加卖力气,嘶吼的更加大声,还有人敲起了巨大手鼓,还有更多的人在后边大声呐喊,像是要唤醒神灵一般。(别笑,明代完全被宗教统治的乌斯藏人打仗就是这样的……与唐时强悍的吐蕃完全不同。)

    然后,韩陵山就下令开枪了……

    距离太近了,固始可汗在第一时间就被枪弹打成了筛子,殷虹血从四面八方往外冒,他惊恐的用手去堵枪眼,只是手太少,徒劳了一阵之后就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

    神汉不愧是神汉,他居然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继续勇敢的舞动着,只是簇拥在他身后的那些蒙古人纷纷中弹倒在地上,刚刚还是一副旗幡招展的盛大场面,一瞬间就狼藉一片。

    韩陵山踢飞了那个相信自己可以召唤来神灵帮助打仗的神汉,神汉倒在地上依旧高举双手向不远处的雪山求援。

    他身上杏黄色的旗幡依旧插在他的背后,没有沾染半点尘埃。

    枪声停止之后,韩陵山不得不感慨一下,这个该死的固始可汗确实不错,他带来的五百多人在这一战中,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他们就不进攻,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他们就不撤退,全部被枪弹打死在原地。

    韩陵山带来的军卒给火枪上装好刺刀之后,便开始清理战场,刚刚还弥漫在战场上的呻吟声,很快就消失了,只有那个神汉,跪在世上,双手高举,用常人难以理解的快速语速,急促的向天神求援。

    乌斯藏人的娃子奴隶们很好用,即便是这边枪林弹雨杀人无数,他们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小小的夯锤,依旧转着圈子,唱着歌一锤锤的捶打白宫的地基。

    负责打扫战场的军卒从固始可汗怀里搜出一个小小的口袋,韩陵山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两颗蓝盈盈的海蓝色宝石,每一颗都有鸽子蛋大小,在高原的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唯一活着的神汉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他呐喊着向雪山狂奔,他不是在逃跑,他还在努力的向神灵求援,希望强大无比的神灵可以杀死这些恶毒的屠夫。

    “啊,神灵啊,我把自己献给你。”

    跑了不远的神汉,可能觉得自己祈祷的心不够诚恳,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手叉子,毫不犹豫的就割断了自己的喉管,亲眼看着自己的血飚出三尺远,这才欣慰的倒在地上,眼睛的余光瞅着不远处的韩陵山,他觉得自己赢了。(此处故事来源于英国人的记录,可信度不知道。)

    看到这一幕的韩陵山,即便他胆大包天,这时候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雪山,带着自己的部下,目光呆滞且心虚的瞅着雪山,他真的很担心这座雪山会对他们这些屠杀者做点什么。

    雪山上罡风涌动,吹起了大片的积雪,洋洋洒洒的从高空落在地上,不大功夫,就掩盖住了满地的尸骨,像是再告诉世人,杀戮是凡人的游戏,与他无关。

    ”好了,天神把这一页翻过去了,现在快些把固始可汗他们的马拉过来,我们带来的马太少了。“

    韩陵山在确定神灵是站在他这一方的之后,就大声下令,开始清除战场,这里不久之后将会是莫日根活佛讲经传法的地方,不能弄得遍地尸骸,不好看。

    在奴隶们的帮助下,战场很快就清扫干净了,主要是悬崖就在不远的地方,把尸体丢进悬崖之后,自然有无数的兀鹫会把他们清理干净的。

    奴隶们依旧在大雪中捶打冰封的地面,这样做明显是没有什么用出的,韩陵山只是在用这样的借口来雇佣更多的奴隶而已。

    韩陵山已经雇佣来了三千个奴隶,奴隶在拉萨几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即便是如此,韩陵山想要雇佣更多的奴隶,也没有门路了。

    所以,他迅速提高了价格,且不论男女老幼奴隶他都要。

    冬日里的奴隶不值钱,因为他们在这个寒冷的时候没有多少活要干,很多奴隶主愿意把属于自己的奴隶租出去,尤其是那些只能吃饭不能干活的奴隶。

    韩陵山要修一座高大的几乎与雪山一样高的宫殿,需要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他对奴隶的渴求几乎是没有极限的。

    所以,在寒风不再刺骨的日子里,拿着夯锤继续夯打地面的奴隶足足有一万名。

    这就让桑结成了拉萨城最大的笑话——一个在冬日里不断捶打地面,想要一个坚实地基的蠢货。

    韩陵山对这些奴隶很好,不但解开了他们脚踝上的铁链,还给他们供应充足的糌粑跟酥油,拿怕是有些奴隶半夜偷偷跑了,去杀他的仇人去了,只要他能在早上点名的时候回来,依旧有丰盛的饭食。

    至于奴隶跑出去杀了什么人,韩陵山是不管的,他执着的认为只要在他这里干活,就是他的人,他的人不准什么狗屁的噶厦”,“基恰”“宗”和“溪卡”之类的乌斯藏官员管辖。

    哪怕是活佛的使者来了,韩陵山也要求他们拿出莫日根活佛的手令,否则不予配合。

    尽管没有外人看见固始可汗是怎么死的,可是,全拉萨的人都知道是这个叫做桑结的野蛮乌斯藏人给杀掉的。

    拉萨上层人的心理活动很是奇妙,一个乌斯藏人杀了蒙古人……这不算太坏的事情。

    “宝石在你们世俗人的眼中只是一颗宝石,可是,在我的眼中它蕴藏着无数的智慧!”

    孙国信也就是莫日根活佛来到韩陵山庞大的营地之后,随手就把韩陵山拿出来向他显摆的宝石装进了袖子。

    韩陵山呆滞的瞅着孙国信道:“这么无耻的抢劫财物的法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孙国信很显然已经忘记了宝石的事情,他瞅着韩陵山的眼睛道:“这就是你帮助我的法子?你准备花钱把所有奴隶都雇佣过来,然后再借我之口,彻底解放他们?”

    韩陵山笑道:“你在拉萨没有基本盘,这一万个奴隶就是你的基本力量,整个拉萨不过才七万人,用一点小钱就能达到的目的,我干嘛要弄得血淋淋的?”

    “固始可汗可不这么看。”

    “他的看法不重要。”

    孙国信叹口气道:“确实是这样的,他的看法确实不重要,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谁会在意一个死人的看法呢?”

第一四九章当愚昧到了极点的时候

    来乌斯藏之前,韩陵山以为自己还需要费一些力气来发动这里的穷苦百姓,最后完成驱逐土豪劣绅的目的。

    来到乌斯藏开展工作之后,韩陵山敏锐的发现,让这里的百姓自发,自觉地完成社会改革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大明的穷人过着食不果腹的悲惨日子,那么,乌斯藏的穷人过得根本就不属于人的日子,她们过的生活甚至连悲惨的边都沾不到。

    悲惨的生活至少要先有生活才能悲惨,而他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生活。

    高原上的土地辽阔,看似有数不尽的土地,可是,这里的土地有三成属于官员,有三成属于贵族,剩余的四成则属于寺庙。

    至于平民,他们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整个乌斯藏,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平民。

    这里的社会阶级构成极为简单——僧侣,贵族,以及奴隶,没有中间阶层。

    这里也没有平民生存的空间。

    在大明,百姓至少还有愤怒的权力,有反抗的权力,就像李弘基,张秉忠,以及云昭做的那样,没有了活路,人们还有通过武力反抗,要求重新分配社会资源。

    这个权力不是谁给的,而是大明百姓天生就有的权力。

    在乌斯藏,人们只听说过单独个体的反抗事件,却很少听到大规模农奴起义的事情,这其实不奇怪,因为乌斯藏的农奴,牧奴们身上背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官府与贵族统治着他们的肉体,而僧侣神官们则统治着他们的灵魂,也就是说,在乌斯藏,经过两千多年的演变之后,这里的贵族,官员,僧侣们已经形成了一套严密的可以将农奴,牧奴,牢牢绑缚在最底层的一套手法。

    神权,与世俗权力相互纠缠,剥夺了农奴,牧奴们本该享受的所有权力。

    一个人如果不读书,也不认识字,他就没有办法汲取祖先们留下来的生活智慧,在乌斯藏,僧侣,贵族完全掌握了读书的权力。

    底层的农奴,牧奴,从一生下来,就是一张可以供这些僧侣,贵族们任意涂抹的白纸。

    他们告诉这些农奴,牧奴,他们此生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源自他们上辈子造的孽,这一生需要不断地为僧侣贵族们干活,才能赎罪。

    等到罪孽赎清楚之后,下辈子就能过上僧侣贵族们现在就过上的好日子……基于这个道理,现在过上好日子的僧侣贵族们其实就是上一辈子吃苦受难的农奴,与牧奴。

    任何人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一套理论几十年后,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对这个理论笃信不移。

    毕竟,农奴,牧奴们空荡荡的脑袋里总要装一点东西才成。

    贵族僧侣们也就从根本上完成了对农奴,牧奴们最后的改造。

    人家已经把乌斯藏改造的如此完全,彻底,韩陵山的理论根本就没法子装进已经塞满来世论的农奴,牧奴们的脑袋里。

    在这种情况下,韩陵山要做的就是给这群被压迫在最黑暗地狱里的人寻找一个闪闪发光的地藏王菩萨。

    这个地藏王菩萨就是眼前刚刚拿走了应该上缴国库的两颗蓝宝石的莫日根大活佛。

    神的事情只能依靠神来解决,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否则,让韩陵山这种世俗人来做这件事,乌斯藏的百姓们是不相信,也不会追随的。

    这里刑罚过于残酷了,这种残酷并非是汉地那种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酷刑,这里的酷刑极为普遍。

    不听话?那么,耳朵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需要割掉!

    偷东西?那么,这双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割掉!

    逃跑?有腿的人才能逃跑,把腿剁掉,就很完美了,他就没法子跑了。

    什么?你惹怒了地主老爷?需要剥皮,只有让地主老爷听着用你的人皮制作的手鼓发出的美妙的音乐,才能平息地主老爷的怒火。

    至于地牢,水牢,鞭打,棍棒,那是对付思维稍微高一些的仆役的,对付最底层的农奴,牧奴,乌斯藏贵族们的做法往往是简单粗暴的。

    当人不能被别人当人看待的时候,按理说造反,起义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在乌斯藏,人们经受了远超地狱待遇的磨难之后,却会幻想在来世,自己还有幸福的生活可以过……

    这里的人,从精神到肉体都是奴隶!

    当孙国信来到工地上的时候,他璀璨的就像是一颗太阳。

    因为上万名韩陵山从贵族手中雇佣来的奴隶,在见到孙国信的一瞬间,就匍匐在地上,以至于孙国信没有路去工地的高出发表讲话。

    对这一幕司空见惯的孙国信,径直踩踏着这些奴隶的身体,一步步的走向高台。

    他来到高台上微笑着盘膝坐了下来,用最和蔼的笑容对匍匐在他脚下的奴隶道:“你们已经赎清了罪孽,从此之后,你们的身体将只属于你们自己……”

    匍匐在脚下的奴隶们难以置信的看着孙国信那张阳光般灿烂的面庞,久久不出声。

    孙国信的声音并不高,话语也没有多么的煽情,语气平和,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活佛说我不用赎罪了?’

    ”活佛说我吃的苦到了尽头?“

    “活佛说我不再是奴隶了?”

    “巴拉雍活佛说我上一辈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强盗……”

    “巴拉雍是下等活佛,莫日根活佛才是大活佛。”

    声浪在人群中蔓延,逐渐变得喧嚣,孙国信笑着起身,就像一个神谕者下了高台,这一次他没有踩踏这些奴隶们的身体,每一脚都落在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上,最后扬长而去。

    韩陵山看着孙国信向他走来,就笑眯眯的道:“蓝宝石就拜托你上缴国库,以后有功夫的时候可以去陛下的宝库,那里有更多的智慧等着你呢。”

    孙国信笑道:“你在一瞬间就成了拉萨最大的奴隶主,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韩陵山大笑道:“以我蓝田一千虎贲为锋刃,以这一万多乌斯藏人为长剑,控制拉萨,将这里有罪的官员,贵族,僧侣杀的干干净净。”

    孙国信道:“布达拉宫你进不去。”

    韩陵山道:“老子这一次带来了三万斤火药,没理由进不去,再说了,那里已经破败不堪,我打算重新在这里修建白宫,红宫,老子要重新建设一个新的乌斯藏。”

    孙国信皱眉道:“杀戮过多,会招来群起而攻之的。”

    韩陵山冷笑道:“这个破烂的世界你不把他打烂了重新塑造,如何能让这里的人真正心向我蓝田?”

    “陛下说,阿旺活佛不可轻动。”

    “那就送他去玉山。”

    “陛下还说,操弄人心是你的专长,可是,不可随意。”

    “那就告诉陛下,韩陵山做事只问结果,不问过程。”

    “你的做法与陛下的想法有相悖之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陛下很小气,他可不喜欢你的这个说辞。”

    “陛下会理解我的。”

    孙国信长叹一声道:“你怎么就不学着理解一下陛下呢,毕竟,你在这里干的所有事情,最后所有的议论都会落在陛下头上。”

    韩陵山大笑道:“陛下才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结果好,回去了最多呵斥我一顿,难道说这些年来,我被陛下呵斥的少了?”

    孙国信握着韩陵山的手道:“小心些。”

    说罢就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群已经站起身的乌斯藏奴隶,与哈哈大笑手握两枚蓝宝石如同地狱魔王一般的韩陵山。

    奴隶们开始继续干活,继续用锤子捶打地面,也不知是怎么的,这一次锤子捶打地面的动作堪称整齐划一。

    傍晚用饭的时候,奴隶们惊喜的发现,他们装糌粑的木头碗里的酥油很大块。

    这是人的待遇……

    “我应该喝点牦牛奶的。”

    “我也想吃肉干,上一次见康泽家里见到了那么多的牦牛肉干。”

    “我真的很想喝酥油茶!”

    “康泽家里就有,很多,他们家的侍女甚至把没喝完的酥油茶倒掉。”

    “我听说康泽家的女主人很漂亮?”

    “你说的是哪一个夫人?”

    “他们家的夫人很多吗?”

    “多啊,多的让康泽忙不过来!”

    “康泽家的堡子在那里?”

    一个乌斯藏奴隶站起身,抱着自己的木头碗指着山下一个很大的堡子道:“就在那里!不过,他们家养了很多的武士!”

    “没关系,我们晚上去……”

    一个汉人模样的瘦弱男子早就混在人群里,见众人已经对康泽家的美人,牦牛干,酥油茶垂涎三尺了,就故作神秘的道:“我听莫日根活佛的随从说,康泽这个家伙干了太多的坏事,天神将要惩罚他了,听说是最恐怖的雷法。”

    “哦呀呀,雷法啊,能把堡子墙炸开吗?”

    “这是一定的,要知道莫日根活佛的发力高强,以前曾经用雷法为草原上的牧民炸开过一座山,还为牧民们用雷法炸开了大地,露出清泉。

    旁雍哲卜山知道不?以前在扎尕阿,因为挡住了人们的道路,被莫日根活佛用一百丈长的鞭子给驱赶道路巴和娜山边去了,成了双子山!”

    “哦呀呀,我们就等雷法炸开堡子?”

    “是啊,我要少吃一点,留点肚子去康泽家吃牦牛肉干!”

第一五零章历史的一定要还给历史

    韩陵山小的时候就是一个生活在最残酷环境里的穷人。

    进入玉山书院之后,活生生的做到了逆天改命。

    不过,从骨子里他依旧是一个穷人,这是他的生命印记,无法改变。

    不过,这不妨碍他用另外一种方式来看待穷人……也就是剥除贫穷这个因素之后的,穷人心理。

    穷人暴富之后,不是一个正常的脱贫过程,说句很多人不爱听的话,财富积累的过程应该与人的修养过程齐头并进才好。

    否则,在一个法律没有形成普世价值意义的世界上,是非常危险的。

    不过,穷人乍富的过程对不同的穷人来说也是有分别的。

    关中的穷人乍富指的是他们突然间拥有了土地,突然间拥有了可以依靠自己的劳动活的很好的机会,再加上蓝田县的律法一直都走在最前面,为他们保驾护航,如此,他们才能保住自己得之不易的财富。

    再加上大家几乎是齐头并进式样的富裕,又有云昭这个最大的猛兽帮助他们看守财富,因此,他们才能保护住自己的财富,从此过上相对美好的日子。

    对于乌斯藏的娃子们来说,能解开镣铐劳作,就算是获得了自由,能有一口糌粑吃,就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因此,当韩陵山一次性的将自由,食物都给了他们,并且邀请莫日根活佛解开他们心头的羁绊之后,他们立刻就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可以与乌斯藏官员,地主,僧侣们比肩的一类人。

    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尊重,任何权力的人,在突然得到尊重,与权力之后,就会大胆的猜想自己获得这个权力之后的行为。

    官员可以随意的砍掉奴隶们的手脚,鼻子,挖掉他们的眼睛,耳朵,可以随意的凌**隶们生出来的小奴隶,女奴隶,可以纵情任性的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韩陵山如果真的想要解放这些奴隶,那么,解放之前的教育是不可缺少的,但是,在乌斯藏,韩陵山刻意的将这一环省略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密谍,建立了如此庞大的一个密谍组织的人,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李弘基,张秉忠这些人便是前车之鉴。

    一般情况下,第一批参与起义的人一定会在起义的过程中逐渐消耗,淘汰完毕的。

    起义军只有在不断地胜利,或者失败中,才能通过一个个血的教训,最后整理出一套属于自己,适合自己发展的理论。

    唯有拥有这种潜能的起义者,最后才能成功,不具有这种自我审视,自我完善的起义者,最后的一定会沦为别人的踏脚石。

    现在,韩陵山需要这样地一块踏脚石,彻底的将乌斯藏变成一个血肉战场,蓝田皇廷才能从根本意义上接收一个全新的乌斯藏,才能按照蓝田皇廷的意愿去改造乌斯藏。

    在乌斯藏,一个自由人最重要的标志便是拥有一把刀!

    这个要求很容易满足,韩陵山给这些暂时在他这里混饭吃的乌斯藏自由人一人奉送了一柄刀。

    这些乌斯藏人们很喜欢……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韩陵山提着一个酒壶,站在一块石头上,瞅着营地里的人三五成群的离开了营地。

    在这个时候,他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

    当山脚下的乌斯藏地主康泽家的堡垒开始变得喧闹的时候,他喝了第二口酒。

    当两声沉闷的火药爆炸声传来之后,韩陵山喝了第三口酒。

    当厮杀声响彻山谷的时候,韩陵山喝下了第四口酒。

    当火光腾起,妇人凄厉的惨叫声传来的时候,韩陵山将酒壶中最后的一点酒喝了下去——此时地主康泽的堡子已经火光熊熊……

    一大壶烈酒下肚之后,韩陵山微微有了一丝醉意,一个人站在白的发青的大月亮之下,将酒壶高高的抛起,趁着酒劲,挥刀将银质酒壶劈为两瓣。

    乌斯藏最恐怖的一头食人猛兽已经被他放出来了,等到明日清晨,乌斯藏平和了很多年的拉萨城,终将会变成.人间地狱。

    藏历土猪年三月十五日,阿弥陀佛节日,作何善恶成百万倍,释迦牟尼涅槃,春分,回龙日……

    也就是说,在三月十五这一天,是阿弥陀佛的节日,也是释迦牟尼的涅槃日,在这一天如果做善事,会得到百万倍的加持,在这一天做坏事,会得到百万倍的惩罚……

    也就在这一天的晚上,上万名要求权力的乌斯藏人带着刀子进入了不设防的拉萨。

    没有任何乌斯藏典籍,记录过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民间传说跟这一晚发生的事情有任何关联,只有在一些流浪的唱经人凄凉的歌声中,隐约有一些描述。

    云昭与张国柱对坐无言。

    两人面前的酒菜已经凉了,不论是钱多多,还是冯英,亦或是云昭的秘书张绣都没有过来打扰他们。

    云昭将手边的文书朝张国柱面前推一推道:“要不,你来处理?”

    张国柱又把文书退还给云昭道:“这口锅太大了,只有陛下您才能顶得住。”

    云昭不满的道:“这难道不是我们期望的结果吗?”

    张国柱压低声音道:“我们要的结果不是让拉萨一晚上死掉四万多人,更不是让那些人连阿旺活佛的红白两宫都给烧掉。

    最重要的是韩陵山已经把乌斯藏农奴心头那口被压抑了上千年的恶气给放出来了,虽然那些人认为这一世就是来受苦的,这并不妨碍他们认为自己目前的行为是收到活佛庇佑的结果。

    他们不觉得自己在作恶,认为自己在做善事。

    韩陵山这个王八蛋,颠倒了乌斯藏人的是非观。

    如果仅仅是一个拉萨也就罢了,问题是就在于,这不仅仅是一个拉萨的事情,那些人杀光了拉萨的官员,地主,囚禁了所有的僧侣,一个拉萨必定不会满足他们的胃口。

    你看着,五年之内,乌斯藏高原上休想有一寸安稳之地。”

    “五年?你也太高看乌斯藏的百姓了,我以为,十年应该是一个恰当的动荡时间段。”

    “那些乌斯藏农奴们的手段过于暴烈了……”

    “这是自然,他们被压迫得有多凄惨,现在,就一定会反抗的有多么激烈。”

    “乌斯藏地处高原,百姓繁衍生息本就不容易,经过此次暴乱之后,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旧貌。”

    云昭犹豫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道:“可能,这样也挺好的。”

    张国柱叹口气道:“轻描淡写的就把一桩天大的罪恶事情确定下来了,我这个国相看来还需要一颗更大的心脏才成。”

    云昭瞅瞅放在不远处的火盆,叹口气道:“属于历史的我们还给历史就好。”

    张国柱皱眉道:“你又要毁尸灭迹?”

    云昭抬手把这份沉甸甸的文书丢进了火盆,抬头对张国柱道:“不能流传后世,免得让子孙们为难,如果有人说起,就说是我云昭做的就是。”

    张国柱冷笑道:“有本事别烧。”

    云昭瞅着熊熊燃烧的火盆道:“还是烧了的好。”

    张国柱道:“这里的东西好烧,就怕乌斯藏高原上的血迹不好烧。”

    云昭摇摇头道:“总体上这还是一场可以控制的暴乱,韩陵山带去了一千个我们自己的人,他们在孙国信的帮助下很容易成为一千伙人的头目。

    我相信,有孙国信,有这些人在,乌斯藏终究会平静下来。”

    张国柱摇头道:“这样做还是不妥当,国相府准备派出一支工作队,否则,这些带领着奴隶们杀红眼的家伙们很容易成为乌斯藏新的统治者,如果这个局面出现了,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乌斯藏高原上的血也就白流了。”

    云昭道:“记着,一定要把乌斯藏的统治权拿在手里,不能落在新一代的喇嘛手中。”

    听云昭这样说,张国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酒杯的酒水也洒出去大半,放下酒杯道:“你不会……”

    云昭摇摇头道:“阿旺活佛以后将生活在玉山,他的僧官们也将生活在玉山。”

    张国柱急忙道:“乌斯藏的僧侣集团是一个极为庞大的集团。”

    云昭摊摊手道:“这就要看韩陵山怎么做了,毕竟,当初韩陵山上乌斯藏的时候从我们手中拿到了全权!”

    张国柱回头看着巍峨的玉山道:“这里其实就是一座监牢!”

    云昭道:“从我给天主教和尚汤若望修建光明殿的时候,就没打算再让他们活着离开玉山!到现在为止,当初来到玉山的洋和尚们已经死的就剩下一个汤若望。

    倒是那些白人奴隶们却慢慢地发展成一个区域了,不论男女他们已经会说汉话了,这就很好,再过两代人,他们就会变成我大明人。

    不过,要适当的增加他们的人口,不能混血,以后,我们很需要一些长着西方面孔,说着大明语言的人成为我们在西方的代言人。”

    毕竟,再过十年,我们将会达成我们在亚洲的布置,那个时候,将必不可免的与西方人打交道。”

    云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就在他与张国柱谈话的功夫,火盆里的火焰逐渐熄灭了,厚厚的一叠文书,终于变成了一堆灰烬,只是在炭火的烘烤下,不断地亮起一丝丝的红线,就像灵魂在燃烧。

第一五一章人人平等?

    云彰,云显就要离开玉山去宁夏镇吃沙子了。

    在玉山书院里,没有吃过沙子的孩子不算是一个强壮的孩子。

    当然,如果你能够让陛下花费四十斤糜子购买一下,身价会立刻暴增一万倍。

    真正算起来,陛下用糜子购买孩子的事情仅仅维持了三年,三年之后,玉山书院基本上不再用购买孩子的方式来充实生源了。

    尽管玉山书院前三届的孩子成材率很高,玉山书院也不再执行这个法子了。

    以前购买孩子是怀着悲天悯人的情怀去做的,每收购一个孩子,就能确保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在那个时候,玉山书院没有想过出什么人才的事情,他们只是单纯的在拯救孩子。

    至于人才辈出这件事,完全是老天给的赏赐。

    购买孩子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无论如何,孩子在幼小的时候就该跟父母在一起,而不是被玉山书院训练成一个个机器。

    云彰这孩子长得粗壮,离别爹娘的时候颇有些恋恋不舍,像个大人一般再三嘱咐祖母,父亲,母亲们保重身体,等他回来好好孝顺。

    弄得云昭这个心如铁石一般的人也唏嘘了良久。

    至于云显就显得没心没肺,对父亲,母亲的嘱咐很是不耐烦,随便敷衍两句之后,就跳上运送孩子们去宁夏的马车,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座位坐下来,呲着牙冲着珠泪涟涟的母亲做鬼脸。

    今天的云昭穿的很普通,冯英,钱多多也是普通妇人的打扮,今天主要是来送儿子的,就是三个苦心孤诣希望儿子有出息的普通父母。

    马车终于带走了这两个孩子,钱多多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自从云彰,云显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她,哪怕云彰不是她亲生的,在她眼中也跟她亲生的没两样,冯英一直管辖着云氏黑人人,整日里公务繁忙,两个孩子其实都是她一个人带大的。

    现在这两个孩子都走了,就像割她的肉一样。

    “云琸不去玉山书院!”

    回到家里之后,钱多多死死地搂着无辜的云琸,语气极为坚定。

    “孩子总要接受教育的,先前一屋子的草包我们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嫁出去,以后,云氏不能再出草包了,尤其是女草包。”

    冯英终究还是有理智的。

    钱多多再次抱紧了云琸道:“我闺女就算是草包又如何?有的是盖世才华的人来提亲。”

    冯英无奈的道:“人家是盖世才华,咱们家的闺女总不能太差吧?要不然怎么过日子。”

    听冯英这样说,钱多多白皙的额头上青筋都浮现出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敢对我闺女不好,老娘生撕了他。”

    冯英若有所思的道:“要不然,我们开一家专门招收女子的书院算了。”

    云昭摇头道:“不可,玉山书院刚刚开了男女同校之先河,不能再开女校,走什么回头路。”

    钱多多怒道:“玉山书院里现在就没有好东西,学问没往肚子里装多少,这才半年多,就有两个把肚子弄大的,还恬不知耻的去书院公署要求成亲。

    徐先生也不管管,再这么下去,玉山书院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云昭摊摊手道:“整个书院有超过两万名学生,出两个不算什么大事。”

    钱多多今天脾气很糟糕,冲着云昭道:“等到你玉山书院跟那些演出队一般走一路嫁人嫁一路,我看你怎么办!”

    云昭哈哈笑道:“我乐见其成啊。”

    对于云昭来说,只要人们现在的行为有别于以往,就算是一种成功,与胜利。

    说起来正是一把辛酸泪,泱泱中华从嬴政确定了现在的王朝模式之后,将近两千年来就没有过太多的变化,大明百姓的生活习惯甚至跟秦帝国时期的生活习惯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就是说,古老相传下来的东西,足够大明百姓应付目前的生活的,所以,他们没有改进的想法。

    或许,在很多人心中,这种以一贯之的行为方式在以前行得通,在以后也一定会行的通。

    全大明只有云昭一人清楚地知道,这样做真的行不通了,一旦通往东方的航线以及东方的财富让所有人垂涎的时候,西方人的坚船利炮就回来了。

    这个时间不会长于两百年。

    想要一个古老的帝国立刻发生改变何等之艰难。

    春日来了,史可法走上了黄河河堤。

    河堤上正是春风拂柳的好时候。

    站在河堤上依旧能看到开封城全貌,李弘基当初攻打开封导致这里黄河决口带来的灾难已经慢慢地恢复了。

    对于开封百姓来说,这不过是黄河的又一次改道而已。

    开封铁塔依旧历历在目,史可法的心情却早就物是人非了。

    当初在应天府的时候,他踌躇满志的以为,自己也能够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出来。

    当这个美梦破灭的时候,史可法才知晓,应天府所表现出来的所有积极的一面,都与他无关。

    他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玉山的云昭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大病了一场,而后,便放弃了自己在南京城的所有,带着闷闷不乐的侄子回到了老家,开封祥符县,从此闭门不出。

    直到今年开春,他才离开寓所出现在了黄河大堤上,他知道,如果春日里的桃花汛没有给开封带来灾难,那么,开封一地的百姓又能太平一年。

    黄河水并不高,今年的黄河水也没有往年浑浊。

    史可法漫步上了开封吊桥,吊桥很稳当,底下的十三根铁索被河岸两边的铁牛牢牢地拉紧,人走在上面虽然还有些摇晃,却格外的安心。

    来到吊桥中间,史可法停下脚步,追随他的老仆小心的靠近了自家老爷,他很担心自家老爷会突然想不开,纵身跳进这滔滔黄河之中。

    应天府的事情让自家老爷成了天下人口中的笑话。

    浑浊的河水打着旋从吊桥下迅捷的穿过,史可法点点头对新的开封知府还是有些满意的。

    以前的时候,就是因为黄河水到了开封之后水流变得缓慢,这才让泥沙沉落河底,最后不断地提高河床,导致河面与开封铁塔齐平。

    让这条河彻底成了一条地上河。

    如今水流湍急,就说明新来的知府是一个懂水利的,至少明白“束水攻沙”的道理。

    走过吊桥,在堤坝后面,无数的农人正在耕作,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村庄,只是被黄河水冲刷之后,就成了一片平地。

    现在,这片被黄沙覆盖的地方,正是一个适合耕作的好地方。

    洪水离开之后的土地,远比别的土地肥沃。

    史可法记不清这个村庄的名字了,虽然仅仅是几年前的事情,他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模样。

    他放眼望去,农夫正在努力的耕作,吊桥上往来的商贾正在努力的贩运,一些身着青袍的官员们拿着一张张图纸正站在堤坝上,指指点点。

    这很好……

    看到这一幕,史可法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如今的史可法瘦弱的厉害,也虚弱的厉害,回家一年的时间,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大明终究完了……”

    史可法蹲在河边捡起一颗圆润的鹅卵石,丢进了黄河。

    “老爷,现在的国号也是大明,就是年号改了,叫做中华。”

    “中者,即是指中原河洛地区。因其在四方之中,以区别其他四方而称为中国。

    华者,初源于华胥氏,位于华山之西,今日之蓝田。

    《列子·黄帝》有载,华胥生男名“伏羲”,生女名“女娲”,伏羲、女娲生子少典。

    《国语·晋语》载:“昔少典娶有蟜氏,生黄帝、炎帝。故而,华胥正是炎黄之祖也。

    所以,云昭自命为华胥氏族族长,还是能说得通的。”

    老仆小声的道:“可是,开封人都说云氏是千年强盗之家,更有可能是盗跖的后代。”

    史可法笑了一声道:“就算他云昭得到了天下,他强盗世家的名头还是去不掉的,这就叫天日昭昭!”

    老仆嘿嘿笑道:“老夫人以前还担心老爷回来之后,蓝田官员来找麻烦,没想到他们对老爷还是礼敬的。

    咱们家以前的田土不多,老夫人跟夫人总担心田地会被那些官员收了去。

    没想到,那些官员丈量咱家土地的时候,不但没有没收,还说咱们家的土地少了,就连老奴一家六口都算进了口分田里面。

    全家足足多出来了一百二十亩地。”

    史可法瞅着老仆道:“你知不知道,多出来的一百二十亩地,其中就有你家的六十亩。”

    老仆笑道:“哪能呢,这都是托了老爷的福气。”

    史可法摇摇头道:“这六十亩真的是你们家的,而不该和在一起,回去之后呢,就让夫人把你家的六十亩地切割出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能乱。”

    老仆惊骇的瞅着史可法道:“老爷,您不要老奴了?”

    史可法笑道:“自立门户不好吗?中华朝的典章中可没有奴仆这一说法,至少,从典章上说的很清楚——大明的每一个人都是——自由人。

    所谓自由人的基本权力便是——人人平等。”

    老仆抓着头发道:“人人平等?”

    史可法仰天大笑道:“这是大明的新皇帝云昭给百姓的一个承诺,老夫若是不死,就会盯着这个”人人平等“,我倒要看看,他云昭到底能不能把这个梦想彻底的贯彻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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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介绍:
明末的历史纷乱混杂,堪称是一段由一些有着强大个人魅力的人书写成的历史。不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这些叛逆者,还是崇祯,袁崇焕,这些当权者,亦或是吴三桂,耿精忠这些背叛者,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的故事,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精彩的故事,明末的历史才变得大气起磅礴,波澜起伏。想要把这一段历史写好,自然要描绘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不论他的立场如何,我们站在历史长河的边缘上旁观,他们不过是这条长河里的一朵浪花。冷眼看世界,就是我们目前需要做的事情,冷眼看历史也是我们目前生活的一种追求。历史长河已经流淌到了我们的脚下,我们大可站在河边,准备迎接我们的历史。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