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人类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中二）
整一片天空，强烈的光线中，你看见那片延伸的异域的土地，展开的画面里，黑色蜿蜒如龙的巨石阵和对面无边无际的大尖群……
数百艘源能舰船由空中迫近，巨大的源能波动仿佛海啸扑至，远处密集的大尖群开始有些许停滞，大尖们转过头，朝这边天空张望过来。
至少超过两百具红肩，在其中显露出它们异常高大的身躯，以及手里绽着蓝光的狰狞柱剑。
它们将可以威胁到ca117。
待会儿，当飞船在那片区域主动下降到低空，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可以尝试登船的高度，它们，尤其它们手里的200多把蓝光柱剑，便可以被看作是“地空导弹”，对飞船造形成致命的威胁……
至此，营救行动具体和精确的位置依然是未知，也无法得知，只不过青子和佩格芒特，已经明确在那里的某处地下。
换一个说法，是这个世代关系人类未来的两大希望，现在都在那边地里埋着。而他们接下来的生死和命运，某种程度上就握在杨清白的手里。
对此，内心并没有什么强烈的使命感，没有独自壮烈的情绪，也没有过分的紧张，杨清白按照既定方案做着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然后淡然地选择或者说接受命运最终的抉择。
是的，就是命运。
这场人生不得不信命。
如果不是命运，哪怕天赋再怎么不错，过程再怎么努力，杨清白也不认为自己有另一种可能，可以站在如今的高度，成为人类源能空中历史迄今最强大，最传奇的存在。
而这场命运，开始于那一年的蔚蓝华系亚新兵营，他走进宿舍，遇到的一些人，其中有两个当时普通的名字……
滴答，
滴答，
属于人类的时间，始终处于精确的计算之中，精确地等待和迈向，那生死3秒的到来。
漫天飞船呼啸，流影如芒。
陡然间，ca117如同巨型战斗机的尾翼，开始更大频率和幅度的抖动，激起源能气流不断剧烈的波动。
其实这种欺骗性的抖动和主动制造源能乱流的情况，全程都是存在的，因为面对数百艘大尖飞船的追杀，杨清白的每一次变向、拉升或下降，都断然不能被提前察觉和洞悉，否则后果就是舰毁人亡。
“哧隆！”火星稀薄的空气如石爆裂，在上方平面。
ca117自东南向西北方向，急速掠过h4号巨石区域……
直线中，猛然抬头！
后方数百架大尖飞船抬头！
然后，只见ca117像是抬头的动作用力过猛了一般，径直将飞船的后半段向前甩了出去，紧接着突然一滞，克服惯性后尾部成首，斜向直冲向地面。
这不是只有ca117能做的操作（它只是今天第一次这样做而已），因为源能动力的推动方式特殊，这其实是每一艘源能飞船都能做到的事。
空中的大尖飞船群迅速反应，如法炮制，依然追来，只是距离暂时拉开了少许。
…………
地下听不到源能飞船群的呼啸，因为上万大尖对地面的持续轰击，他们甚至完全感觉不到空中压迫而下的源能波动。
所以，韩青禹此时什么都不知道，他能相信的只有杨清白，以及表盘上跳动的数字。
“3、2、1，上！”
完全未知的情况下，仅仅依据约定的时间，韩青禹发出了突围指令，佩格芒特“轰”一声全力爆发，举刀尝试冲出地表。
迎接他的，是……
“轰！”
满地尘土如同蘑菇云升起。
一瞬间数百把柱剑，其中夹杂十余把蓝光柱剑，朝他和他破开的地面轰过来。
“轰！”第二波。
“轰！”第三波。
招架之下，佩格芒特手掌震裂，手臂无数毛孔渗血，吐血被击回地下。
同时，地面大尖群的轰击，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短暂的接续空当。
佩格芒特以为韩青禹会趁此机会杀出去，搏杀出一片立足之地。
但是他错了。
“再上！”伴随吼声，来自身后的一脚，重重蹬在佩格芒特后背金属匣上。
这一脚来得既突然又猛烈。
佩格刹不住。
没辙了，他只能配合着强行再次爆发，举刀轰出去。
“当啷啷啷啷……”
伴随着一串纷杂凌乱的死铁交击，佩格芒特发现自己冲出来了，而且因为惯性，身形直接出现在空中，大尖群的头顶上方。
此时，地面密密麻麻的大尖群正狰狞呼啸，高举着柱剑等待他落下去，还有一部分已经准备腾跃起来攻击他。
同时，远处约四五百米外的空中，一艘人类源能飞船，正斜向急速向下坠来。
无疑那就是前来救援的ca117。
接应位置的偏差，不能算很大。
但是，还是够不着啊，过不去！
而飞船，也不可能在低空停留做出调整和等待，那样的后果，ca117几乎必然坠毁，他们最终将谁都离不开。
佩格芒特的身形开始下落。
他不能让自己落下去，落进那个几乎密不透风的大尖群里。
“啊！”怒吼声中，佩格芒特双手全力举刀空斩。
尽管身体能量长期消耗未能复原（他自己合理认为的），加上身受重伤，人类最强序列的决死出手，依然隔着数米距离，将地面一片数十具大尖轰矮一截。
而后，他自己整个身体，也借助轰击的反震升起，倒飞向空中更高处。
只不过因为超负荷的出手，出现暂时力竭，“长毛半luo佩格”此时倒飞的姿态，像极了一只弓着背的死虾。
空中没有源能场能让他暂时站立，他终究还是会落下去。
而且此刻，地面已经有大尖开始准备以脱手柱剑攻击他了。
至此，韩青禹还没有出现。
“混账啊！”佩格芒特在心里郁闷一声。
“呼！呼呼呼呼……”一柄急速旋转的蔚蓝战刀，破土而出，斜向而上，像是在突然之间，便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佩格芒特还穿着蔚蓝战靴呢，战靴质量很好，靴底嵌有死铁片。
近乎是出自本能的反应，佩格芒特快速而精准地在刀身旋转的面上踏了一脚。
战刀依然旋去，带着他整个人斜上而去，瞬时间横掠近两百米。
同时间，激烈战斗的响声从佩格芒特身后传来，韩青禹出来了，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挥刀一头撞进密集的大尖群里。
他攻击的方向，是朝着ca117俯冲下来的位置而去。
他似乎想快速杀穿这个密集的大尖群。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啊？！”佩格芒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不得不说，火星的孤独战斗经历和长期弹尽粮绝的状态，确实对他的身体和精神、意志都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甚至这家伙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得有那么一点儿多愁善感了，这一刻，恍惚间竟是有些感动和感伤。
这时间，ca117已经完成了它的俯冲，到过最低点了，后续：它不能有任何停留和犹豫，必须马上按既定方案右转同时拉起。
杨清白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从高倍观察镜里，他能依稀看到青子和佩格芒特战斗的身影，他们的位置和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怎么过不来，也怎么都来不及了……
杨清白依然坚决转向，拉起。
他不替他们担心和思考，只做好自己的部分。
915.人类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下）
任何人不能在战场上有任何犹豫和矫情，这是韩青禹的，即是溪流锋锐的铁律。
并且他们自己，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从很多年前的那场缅甸峡谷血战开始，就是如此了。
而这样的铁律，内在的本质，其实是信任，绝对的相信。相信你的战友可以做到，所以你要好好完成属于你的那份，以使他的努力最终不被浪费；相信就算最终做不到，他也更加不愿，因为自己带来任何无谓的拖累和牺牲。
ca117划出一道起伏的弧线，已经开始右转、拉升了。
按照源能飞船的速度和预算的时间，它将在1.5秒内离开低空，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可以登船的高度，同时它在这一区域范围内继续停留的时间，整体不会超过3秒。
这一瞬间的情势：
地面上已经至少一百多具红肩反应过来，带领着超过两千具身处外围的黑甲和泛蓝大尖，开始行动，准备通过柱剑对空中目标发动攻击。
ca117稍有犹豫便再无生机。
佩格芒特人还在空中，但是因为遭受到来自地面的持续阻挠，身体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进和上升的动能。
他把目光从ca117收了回来，准备战，准备往回腾身，落到韩青禹所处位置，与这个他烦了好多年的混账家伙并肩一战。
韩青禹身困密集的大尖群中，战斗，疲于应付，看起来没有任何快速杀穿这万军敌阵的可能。
大尖群数量太大，太过密集了，拥挤在狭小的战斗区域，不止是活着的大尖在向他进攻，就连它们死去的尸体都是堵截，这渐渐让韩青禹连挥刀的空间都不再充裕。
今天的救援比预想的要困难许多，因为有一件事意外出乎了韩青禹的预料，这件事不是他们进入到地下，而是时隔一年，发生在佩格芒特身上的转变。
这种转变，应该怎么说呢？韩青禹在地下的时候问过自己，得到的结论是佩格芒特变得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类了。
这个似乎一直都不正常的粉毛怪，在远离种群的异域，孤独战斗和生存长达一年后，反而变得更接近正常人类了。他变得不再像曾经那样盲目而毫无逻辑地自信，他会恐惧，甚至无助，会无意识地依赖和渴望帮助。
对此，韩青禹很难去质疑和失望什么，因为整个人类族群，都不曾有过另一个个体，亲身体会过佩格芒特这一年来的经历和遭遇，更因为，他其实始终都是一个人类，若不然他也不会以人类的身份，在孤独绝望中这样坚持，一直战斗、等待。
只是，这让原本计划中的“两大希望星辰并肩的爆裂冲杀”，变成了韩青禹不得不一力承担更多的局面……
“看来我们无法登机了。”在空中回跃的佩格芒特嘴角轻咧，笑了一下，难得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种长久挣扎后的释然。
腾身中，他一边双手举刀拨开射来的柱剑，一边朝韩青禹开口。
话在心里，开口只来得及说出来第一个音节。
下方，韩青禹猛然抬头，“抓住它。”话音起时，一道蓝色的流光，已经从地面大尖群中射出，斜上朝远处的ca117号飞船射去。
佩格芒特抓住了，因为他来不及想，也没去想自己有可能连柱剑都抓不住。
蓝色流光如电，带着他飞快射向飞船。
“你呢？”突然他想说，想回头看一眼，但是在源能战斗的世界里，这些都是来不及的动作。
只听，“轰！”
爆裂的轰击声中，一圈大尖震退，韩青禹的身形径直从密集的大尖群中拔起，出现在空中。
而后“嗖”一声，身体通过柱剑的牵引，飞速跟随而至。
人与柱剑相互牵引，这是属于韩青禹的bug，当然其中也存在对支撑点的需求和能量损耗，否则他一人双柱剑，岂不登天？
此时，ca117拉升的高度，还未到安全范围。
韩青禹的蓝光柱剑带着两人飞向它；同时下方数千把柱剑，尤其其中一百多把来自红肩的蓝光柱剑，一样如蝗向ca117射来……
最终中与不中，似乎都在毫厘之间。
“……”需要采取行动的一刻，来不及开口，韩青禹也没开口，他只是在举刀回转的过程中，看了佩格芒特一眼。
作为曾经同等级的高手，同样战场经历丰富的佩格芒特，当然看懂了。看懂后立即撒手柱剑，一样拔刀回转。
这一刻，下方数千把柱剑激射而至。
韩青禹回身凌空挥刀，全力爆发，向下空斩。
佩格芒特回身凌空挥刀，超能爆发，向下空斩。
“嗡！”连绵的两声，纯粹能量的鸣响，交叠成一声。
没有人知道刚才这一瞬间佩格芒特的心理活动，但是他出手的速率，跟上了，他的斩击效果，也近乎无差地出现了。
伴随着人类两大希望终于出现的联手斩击……空中，两个大小相差无几，形如镜面，凝实流光的圆形平面能量屏障快速形成，相互交叠。
“欻欻欻欻欻……”
镜面之下，数千大尖柱剑被阻。
瞬间僵持后，“轰！”一声凝实能量炸裂。
数千把柱剑，纷落如雨。
同时，韩青禹和佩格芒特的身形，在空中吐血震退，激射向上，落进ca117飞船侧面激荡的源能激流，站住。
ca117号飞船最终完成拉升，向远方飞射而去。
…………
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回来了，从船外回到了船舱里。
上一秒还在因为他们联手的极致战斗和最终胜利登船而欢呼的船员们，鼓掌的手停在空中，欢呼声止在咽喉，就这样集体木然地站着，看着两人一身狼狈，一声不响，缓缓朝走到飞船源能储备仓，一左一右在源能堆里席地坐下来……
“这，这是什么啊？”
上百道木然的目光中，接近半仓的源能块，就像是在烈日下快速消融的冰山一般，流水般“融化”，然后消失在韩青禹和佩格芒特的身上。
“好像还挺轻松的哦？”头靠着源能墙，佩格芒特说，就好像刚才他没有那么菜过似的。
“嗯。”韩青禹点了点头。
他们在补充源能，不是金属匣里的，而是身体里的。这不算很难理解，但是这种吞噬量和吞噬速度，依然令人震撼。
而且，飞船的源能动力储备，好像都被“吃”了，这可咋办？
这整个过程，杨清白一直都安静地待在驾驶台前，没有庆祝，也没有打招呼，他专注地驾驶着飞船，继续逃亡。
期间努力试着又想了一次，结果依然想不出任何今天自己可以生还的可能，于是，便不再去想。
至此，杨清白作为ca117的操控者，今天终不可能回去这件事，依然只在他自己一个人的认知里。
他没有去说，也无暇自我感动和自我壮怀激烈。
他只是准备好了，等青子和佩格芒特恢复后，平静地跟他们商量，怎么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和位置，让他们先下船。
“喀拉啦……”对面，通话器被拿起的声音。
“清白？”韩青禹的声音传来，听语气，像是准备随便报个平安什么的。
杨清白还不及开口回应。
“对了，我知道它们的牵引场在哪里。”一旁的佩格芒特突然开口，似乎有些兴奋说：“怎么样，我们去干掉它吧？”
这句话的意思……似乎他在建议：现在，就这样，用一艘飞船，再他和韩青禹两个人，直接去干牵引场？！
杨清白傻了。
就连韩青禹，似乎都愣住了一下，没有开口接话。
“怎么样？咱就像刚才那样操作就好。”佩格芒特再次开口，证明杨清白和韩青禹的理解没有错误。
“干吗？趁它们还没完成集结布防，而且刚为了围杀我们，出来了一大批。”
佩格芒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这一刻，他整个还是一个“半luo火星毛人”，但是眼中那种盲目、无知、自大的神采，似乎正在迅速恢复。
“不！当然不干！”没有思考，没有权衡，杨清白直接在心里急切的否定了一声，这太冒险，太让人不安了，太不合情合理了，所以他绝不能赞同。
那两个家伙，他们，可是关系人类未来的两大希望啊！
刚才，他们就因为草率冲动差点出事了，好不容易都回来……他们的肩上承担着人类的未来啊。
这次蔚蓝高层私下布置的指令，也是一旦战败，就算牺牲整支远征军，也要努力设法保住他们……
然而，“为什么不呢？”通话器里，韩青禹不咸不淡，不急也不慢的声音传来。
他决定干了，不是冲动，而是经过思考后的答案。
一直如此，总是越危险的事情，越困难和没有道理的逻辑，韩青鱼越喜欢和习惯用这种“死鱼”般的语气，做出最后的决定，不容改变。
“……”杨清白犹豫痛苦无助了一秒。
这样的话，人类的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
算了，累了，干就干吧。
他们要去哪就去哪，反正我只是一个司机。
916.第一次来自人类的蔑视
“走吗？”杨清白平静问。
“走。”韩青禹一边回答，一边慢条斯理往金属匣里放置浓缩源能块，就像是一个在战壕里装填子弹的战士，接着，他把储备腰带也装满。
此时的佩格芒特，已经换上了一套全新的作战服，顾不上整理凌乱的毛发，也一样在准备。
同时，他努力向杨清白描述牵引场所在位置的地貌特征。
根据最新测绘的作战地图，杨清白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区域的具体位置，f9风化带。
连同地图标记一起，这则被他临时命名为“第一次人类蔑视行动”的作战决策，被迅速发往远征军指挥舰。
对于这样一个决策和这场即将发生的决死突袭，怎么看，指挥部似乎都应该立即提出反对才对，但是事实，杨清白知道，除非有十分充分的理由，否则他们并不会直接提出否定。
因为现在这里，做出这一选择的人，叫做青少校。
回顾过往的战斗史，韩青禹乍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做了许多冲动性战斗决策的人，但是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作为一个“暴匪军团”的领袖，他若真是这样的人，溪流锋锐盒他身边的那些人，走不到今天。
实际他只是很狠，尤其对自己特别狠罢了。
韩青禹当然是认真思考过的，同时他也相信，温继飞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最终会选择赞同他的决策，并及时作出恰当的战场配合。
因为，佩格芒特说的其实没有错，现在去就是最好的机会。
现在，远征军主力已经完成部队登陆和飞船分散隐藏，还没有被发现，大尖牵引场的布防还没有达到最高强度，它们的一部分兵力刚因为去围杀韩青禹和佩格芒特被引开了，它们的大量飞船目前正在死咬ca117……
当这些情况全部摆在一起，“机不可失”的结论，并不难得出。
而反过来，在已经造成扰动，引起了大尖警惕的情况下，如果远征军依然选择稳下来后再打，那就几乎只有强攻一种选择了。
在韩青禹看来，那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样做最终有没有可能赢得胜利暂且不说，单就牺牲而言，必定是无比惨烈和巨大的。也许那十万退役老兵一个都回不去，甚至吴恤、锈妹和堂堂他们，也未必更幸运。
对于这次参加远征军的十万老兵，韩青禹的心理状态其实多少有些复杂。
老兵们是被选择来牺牲的（作为人类在这个绝望时代还可以负担的代价），蔚蓝的召回公告没有刻意掩饰这一点，后来的全世界都知道这一点，老兵们自己，也都是在了解和接受了这一点后主动选择应征回归的。
他们准备好了，燃尽一切，战死在这颗异域的星辰。
韩青禹也理解并接受这一点。
在那么多的惨烈战斗和故人悲逝之后，在那么绝望的种群前景面前，他比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更懂得：牺牲，是必然的，也是可以被权衡的。
只是，如果可以，如果还有那么一点机会的话……他还是会想带他们回去。
带几个，多几个，一起回去。
这是除去战场情势外，促使他做出这一战场选择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因素，一样很重要——在刚才联手的那一斩，斩落三千柱剑之后，佩格芒特身上有所变化，他曾经的那种盲目逻辑，无知无畏，似乎正在回归。
这意味着，粉色佩格现在有机会重新达到“只差韩青禹一点”的战力高度，对于这场火星战役来说，这太重要，意义太重大了。
韩青禹不知道这种回归是不是暂时的，不知道如果让佩格芒特回去休整，这家伙会不会又陷入“火星孤独后遗症”，所以，他不愿错过眼前这个眼神有光的bug佩格。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负上金属匣，韩青禹站起身，走过去，按照蔚蓝的战前程序，帮佩格芒特检查装置。
“没问题啊，我怎么可能有问题？”佩格芒特反过来也帮韩青禹做了认真的装置检查。
而后，两人负刀转身。
并排走向飞船尾部随时准备开启的跳跃口，等待着。
他们将直接空降，突袭牵引场。
关于这一点，在所有不得不为，趁势而为的情势和条件之下，最严重和致命的一个问题，其实始终没有被提及：
远征军根本还不清楚火星大尖的具体战力情况，尤其其中高端战力的存在情况。而高端战力，无疑才是这一战的决定因素。
远征军知道这里有很多大尖，其中不少红肩，知道这里有戴呃，至少一具，也可能是两具甚至三具，前期的侦测没有发现普嗒尔的存在，但是考虑大尖都已经学会挖洞建牵引场了，他们也没有把握认定这颗星球上就一定没有普嗒尔潜藏。
就是这样，韩青禹和佩格芒特依然做出了决定，以二人之力，直接攻击此次远征的最终目标，大尖火星牵引场。
所以，正如杨清白的感受：这无疑是人类与大尖的百年文明战争史上，人类一方，第一次极端蔑视的军事行动。
…………
人类火星远征军，指挥舰机械摇篮号，会议室。
舰队联络员正在紧张而急切地向蓝星传递讯息，满满一会议室的参谋军官们站立着，一样站立的还有眉头深锁，双手在背后叫握微颤的叶尔格纳上将。
好不容易部队顺利登陆了，好不容易飞船都分散隐藏好了，好不容易佩格芒特被救回来了，老将军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喜悦一下，战场就出现了这样突然而惊人的变化，而且竟然是主动的……
这并不符合他的期待和预设。
三十年指挥生涯，叶尔格纳老将军一直都以谨慎和严谨著称，同时，他在舰队启程远征之前从蔚蓝元老会接到的指令也是“青少校和佩格芒特的重要性高于整支舰队”，他因为弟子西格落在南极的惨痛失败而一直压力巨大。
西格洛在南极远征的初期失误，最终葬送了七十多万蔚蓝精英和天才……
“难道，我要在火星远征的开端，直接葬送关系人类未来的两大希望吗？”
想到这一点，老将军艰难转身看向通讯屏幕。
相比之前只是互相通话，这一次叶尔格纳将军主动要求，让通讯人员接入了温继飞少尉在末日长城号上的指挥画面。他没说原因，大概因为目前的情况下，只听声音已经无法让他和现场的蔚蓝参谋官们感到安定。
通讯屏幕里的温继飞少尉双手扶撑沙盘，面无表情，暂时沉默着。
“请阻止他，温少尉。我想这只有你能做到。”叶尔格纳上将说：“我不否认直接突袭的一切有利条件，也理解青少校可以自行做出决策，但是，如果那里有两具，三具戴呃呢？如果有普嗒尔呢？他们俩可是……”
“我明白的，将军。”温继飞应声同时偏头看来，目光似乎没有聚焦，又像是专注地凝视着些什么，说：“但我仔细想过后，还是愿意陪青少校和佩格赌一把。”
叶尔格纳上将愣了愣，旋即有些喜悦，“所以，机会很大吗？温少尉判断的依据是？”
“没有，没有任何依据。”温继飞说：“只是如果那里真的有两具，三具戴呃，有普嗒尔的存在，他们现在去还是摆脱休整后再去，我想结果不会有任何差别。”
有啊，怎么会没有差别呢？如果侦察了解的情况真的是那样，他们两个，会直接会送往隐藏母舰，脱离这场火星战争，去参加蓝星最后的保卫战啊！
然后，我和一起过来的蔚蓝超级战力以及老兵们，会去试一试，尽人事，听天命。
这是来自蔚蓝元老会的绝密指令，叶尔格纳上将在心里大声地反驳着，但是这些话，他现在显然还不能直接说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没有接到机密指令的温继飞，其实一样清楚知道蔚蓝最高层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相比他们，他更在意青子怎么想，决定怎么做罢了。
他知道青子在赌，像青子和佩格芒特那种承担命运人，似乎不可避免总是在赌的，而且是……几乎每次都梭哈。
他们不得不这样，因为这本就是，人类必败的局啊！
“青子其实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一定能或一定要保住这个世界。他只是每次都尽全力去做他能做到的那份而已。
“如果最终，他在某个节点败了，死了，做不到更多了……就那样吧，也就只是那样而已。”
917.溪流锋锐温继飞，申请指挥权
【我预见了所有关乎失败和悲伤的画面，我们死在那里，骸骨倚刀风化，但是依然愿意前往。】
这是出自远征舰队出发前，一位熊占里老兵写的诗里的一句话。
对于这场火星远征，人类原本就是抱着极度悲观的态度来的，所有人心里其实都知道希望到底有多渺茫，之所以依然选择尝试，只是因为，已经一百年了，人类从未放弃过这些渺茫。
这一百年来，人类就是通过抓住一个又一个这样渺茫的希望，才存在和成长到今天，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肃清蓝星，甚至可以征战穹顶之外。
既然情况本就如此，怎么打胜利的希望都不大，叶尔格纳将军自然没有更多可以公开否决这场突袭行动的理由。
老将军短暂的沉默，最终没有发出否决指令，当然，因为某些无法揣度的原因，他也没有直接发出赞同作战的相关指令。
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多少有些不负责任的，缺乏担当的默许的姿态。老将军内心扛着的巨大压力，本质上也许并不来自蔚蓝元老会，而是来自他对成为人类历史罪人的巨大焦虑和恐惧。
其实，包括蔚蓝元老会那些老东西在内，这个世界又谁真的能一力决策，承担起人类可能因为自己的失误，同时失去the青少校与佩格芒特的巨大责任和压力呢？
然而，既然决策没有被否决，那么相应的行动部署就必须立即展开了。
这一战站在明面上，是青少校和佩格芒特两个人去突袭牵引场，但是，远征军不可能真的就让他们那样孤军奋战？配合行动的效率和效果对于最终的成败一样意义重大。
机械摇篮会会议室里的丛丛目光开始不自觉渐渐转向通讯屏幕上沉默而坚定的温继飞少尉。
叶尔格纳上将内心有些痛苦，因为自己的不堪重负，但是最终一样也把目光投向了温继飞。
这家伙是那位三十年华系亚方面军总参谋长（蔚蓝唯一在任元老会成员）钦定的接班人。
这家伙曾亲手决策和指挥过去年南极洲那场残酷至极的必死奔袭和极点强攻，那一战，溪流锋锐南极远征部队全军赴死，最终生还人数不足三分之一。为将者的谋略、担当与残酷、决然，他都有。
这家伙还是公认溪流锋锐真正意义上的大脑。
这家伙……可能是目前整个人类世界，唯一一个敢亲手指挥the青少校去战去死的人，因为，他们是彼此最信任，最好的兄弟。
“将军。”温继飞开口的同时，面无表情看似力度普通地抬手敬礼，说：“溪流锋锐温继飞，申请指挥权。”
“同意，授予温继飞少尉火星战场全局最高指挥权及独立决策权限。”叶尔格纳上将回敬了一个军礼。
温继飞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沙盘。
战场全局指挥系统开通。
主线路只剩下温继飞一个人的声音。
“命，火星远征军第1、3、4万人军团及相应高端战力，立即出发，横插h4号巨石区域，不惜一切代价阻滞该区域大尖群回援牵引场。”
“是。”
“是。”
“是。”
回应声中，刚刚才完成登陆和地下隐藏的老兵们，一万人，一万人地站起来。
温继飞继续：“命，第9，第10军团立即出发，转至正南方向发动直接攻击，做出强攻f9风化带，坚决奔袭牵引场姿态后，吸引大尖外围部队就地决战。”
“是。”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火星风光的老兵们，戴着死铁面罩熟练地检查着装置，或最后擦拭一遍手中久违的战刀。
“命，远征军第5军团，立即自东南面出击，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对f9风化带外围区域的斜插穿越，尽力吸引大尖部队注意力后，由西北方向突围，或据山死战。”
“是。”
一万人老兵紧好了军靴的鞋扣。
“命，第6、7、8万人军团，立即登船末日长城号母舰。战舰待命、伺机，随时准备直接降落牵引场密集战场，成为孤立战斗堡垒。”
“是。”
“命，远征军第2万人军团，立即登陆机械摇篮号指挥舰。战舰待命，随时准备空降战场核心区域。”
“是。”
指挥舰上，包括叶尔格纳上将在内的所有蔚蓝参谋军官们，抬手与第2军团的将士一同敬礼应命。
十万远征军，就这样都撒出去，或准备好随时可以撒出去了。
但是，这其实并不是战役胜负最终的关键和重点，源能战争的特殊性注定了，在一切外围条件被努力创造出来后，最终核心区域高端战力的对决结果，才是最后的胜负手。
若不然，十万人，杀不死一只戴呃。
“命，隐藏飞船编队第11、12编队，立即返回g2区域，准备进行低空接应。”
“命，蔚蓝超级战力群，及溪流锋锐吴恤中尉、沈宜秀少将、贺堂堂少将……上述所有超级战力，于g2区域等待飞船接应。一人或两人一船，升空隐藏，待命，随时准备直接冲击牵引场。”
温继飞把所有高端战力都攥在手上了，随时可能孤注一掷，扔向大尖牵引场。
至此，他的声音依然清晰、有力而沉稳，沉稳地就好像那些不是他的朋友、战友……甚至不是红色鲜血的生命。
他继续下达指令道：“命，除第11、12编队外，所有隐藏飞船编队，每一艘空载战舰，每一位飞船驾驶员，待命。随时准备展开空战，于f9风化带上空，直接撞击敌飞船群，以避免空中大尖飞船对地面我军高端战力造成袭扰和威胁，或为末日长城和机械摇篮号空降战场创造机会。”
“是。”应命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佩格芒特当初那场孤独的火星战役，一人攻击一座牵引场，最终为什么差之毫厘，功败垂成，所有人后来都已经知道了，他是被空中游弋的大尖飞船撞下来的……
这次，远征舰队的驾驶员们，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因为，这一次他们会先撞过去。
略显悲壮和凝重的气氛中，突然有人弹舌，“嗒”了一声，在属于飞船驾驶员们自己的频段里。
这是曾经杨清白少将独有的在这个频段内打招呼的方式，轻挑极了，但是后来不知不觉成了所有飞船驾驶员都习惯的一种招呼。
也许因为这样做，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轻松感。
零零散散的笑声在频段内低低地响起。
到此，几乎一切的部署都已经完成了，是几乎……温继飞少尉短暂停顿了一下，而后再次开口：
“ca117号飞船报告目前情况。”
杨清白：“获得明确可行路线，正在前往。”
“好。”温继飞：“命，溪流锋锐韩青禹少校，蔚蓝佩格芒特少将，整装伺机，随时准备行动，自空中直接突袭火星大尖牵引场。”
“是。”韩青禹答复。
918.强大的人类
f9风化带，长期严重的风化让连绵的山石土地显得雄奇瑰丽。佩格芒特突然开口，说就是那里了。
ca117的观察镜里，一面巨大而倾斜的崖壁，自下而上向外扩展着，像是半朵擎天的灵芝倚靠着巨大的山峰生长。
它的冠盖延伸很宽，同时高低落差也很大。
山谷幽深黑暗，观察的视线被遮挡住了，光线也一样，人在飞船上根本看不到崖壁下方的具体情况，当然也无法判断牵引场是否确实在其中。
具体可见，只有几个零星的小型大尖群在山体上活动，同时三两架严重残损的大尖飞船半掩在沙土中。
这看起来与别处差别不大。
“你确定吗？”杨清白在通话器里问，因为这一跃的关系实在太过重大了。
“当然确定，有段时间老子每天亲眼数着它们把飞船弄到这里来拆了建牵引场，它们已经牵引过不止两次了。”佩格芒特笃定说道。
此时，他和韩青禹已经在尾舱门前等待有一会儿了，飞船上的全部一百多人就列队站在他们的身后，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至少两柄战刀。
也许是因为在很久之后，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族群军队的存在以及自己在其中的位置，佩格芒特整个人的状态都在不断地攀升，直至盲目、狂热。
“青子？”杨清白沉声再问，同时飞船在源能激流中急速向目标方向掠去。
这时间，远征军所有战斗力量的调遣都已经在执行中，战场全局频段里传来源能轻声的激荡，以及数万人于沉默中急速狂奔的声音。
十万把战刀暂时依然集体蛰伏，但是，伴随着各集结点一致凝重的沉默和面罩下渐趋一致的粗重呼吸，一切都如一座正在酝酿的火山，随时准备爆发出来，点燃这颗遥远而陌生的死亡星辰。
“嗯。”韩青禹选择继续相信佩格芒特。
同时真心的希望这家伙靠谱一次。
要是这里确实就是大型牵引场所在位置，以目前的情况看，大尖似乎真的因为被ca117扰乱和吸引了注意力，暂时仍然没有发现远征大军的存在和动向，布防并不算很严密。
而且按照推理，它们新的指挥官，那具或者那两具戴呃，肯定都是没有去过蓝星，没有跟人类战斗过的，有所疏忽也属正常。
至于崖壁下方看不清的部分具体可能藏着多少大尖，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可能存在更多的戴呃甚至隐藏的普嗒尔，不知道。
等跃下去就知道了。
如果那里真的有普嗒尔，这样去和晚些再去，结果无疑都是一样的。他们干不过，没有一丝赢的机会，甚至连活下来的机会都很小。
“我已经做了我认为最好的选择了，如果最终情况真的是那样……那，也只能那样。”又一次押上命运的梭哈，赌定离手，韩青禹平静对自己说。
这大概是一种绝大多数人类都无法理解和不愿接受的心态，当这整个世界和人类族群都将青少校视为未来最大的希望，其实韩青禹本身，比他们都要更悲观和绝望。
从他真正站到这个高度的那天起，他就是悲观的，只不过他是那种人，那种总是会面向绝望一直凝实并一次次举起战刀的人。
“准备。”通话器里传来杨清白的指令。
话音落时，在高空急速飞行的ca117突然间开始垂直下坠，不是自由落地而是叠加了动力驱使的下坠，速度极快，这个过程持续了接近两秒，接着，飞船毫无顿滞感地在空中划出一条柔和向上的弧线。
在这条弧线的中段最低点，距离地面崖壁依然接近一千米的距离，飞船尾舱开启。
“好运。”杨清白说，同时拉起飞船急速而去。
接下来，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身后这数百艘大尖飞船带得远一些，再远一些，最好都再也不要回来这里。
…………
通话器里回应杨清白的只有强烈的风声。
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已经跃在空中了，此时身如流线，正在急速地下坠。在这样广宽的天空，强烈的光照下，加上飞船群呼啸而过，他们的突然出现，第一时间并没有被察觉。
顷刻间，源能飞船群远去了。
在韩青禹和佩格芒特身后重新明朗的天空中，约三百柄蔚蓝制式死铁战刀出现在空中，以同向飞射的姿态，跟随他们坠向地面。
这三百柄战刀是飞船上的那一百多名蔚蓝战士掷出来的。
这些人不具备青少校和佩格芒特这样的实力，不可能在这样的高度和飞行速度下跃出飞船作战，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按照韩青禹的要求，向战场投出自己和战友的战刀，让他们的刀，随青少校和佩格芒特去赴这一战。
400米，
300米。
随着下坠，巨大崖壁的顶部已经清晰可见，同时山谷周边的一些情况也在韩青禹和佩格芒特的眼中变得清楚起来。
地面传来大尖群的嘶嚎声。
他们被发现了。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尖出现在山顶和山坡各处，一具戴呃高大的身影，终于在半山位置显露出来。
它背负着一柄巨大的蓝光柱剑，背身面壁而立，沉默中缓缓扭头，看了一眼空中这两只身形渺小的生物。
这是人类，它知道，知道这是文明战争中它们的敌人，但是第一次见。
“嗡！”那具戴呃启动了，蓝色的光芒在它两侧腰后涌动，像跳跃的强大电流，发出嗤嗤的响声。
接着，“轰”的一声，它脚下的山石崩塌，而它巨大的身体，没有转身，直接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上跃了起来。
一步。
两步。
两步蹬壁。
两处山石崩塌，土石如暴。
半仞崖壁，只用了三步，戴呃的第三步踏在崖顶边缘，借这一步的力量，源能爆发，它在空中回转向上跃冲，同时完成拔剑。
在爆裂的速度中，双手持握着光芒鼎盛的巨大柱剑，自下而上，直线朝空中的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劈斩而来。
“欻！”
空中，直线不避，韩青禹拔刀出肩后，所有源能极致爆发。
“欻！”
佩格芒特拔刀，一身长毛拉直，源能极致爆发。
就这样，在这片异域的天空，大尖牵引场之上，两个人类与一具大尖戴呃在同一条直线上的正面扑杀，谁都不避。
“轰！”
“欻！”
韩青禹的战刀斩在戴呃劈来的蓝光柱剑上。
佩格芒特的战刀从下方斩过。
两道人类渺小的身影划过，继续划向那片山谷。而在他们身后的天空中，那具戴呃巨大身躯，乍然已经断成两截。
蓝血如瀑，断躯因为所受冲击及惯性的作用，依然停留在空中。
它低估了人类。
因为从没来过蓝星，不了解人类的文化，没有先问来将姓名。
百年苦苦支撑的文明战争史，第一次，人类以穹上级战力秒杀大尖戴呃，于1996年11月29日，火星天空之下。
919.火星战役
一具大尖戴呃的庞大身躯在天空中分离，未落。
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完成斩杀后的身影也没有在崖壁顶上做任何停留，而是直接顺着崖壁落向了下方幽深未知的山谷。
那里才是他们的攻击目标。
用佩格芒特的话说，咱们是来突袭的，突袭就要有突袭的样子，哪怕你突进去后才发现敌阵如山，有去无回。
“待会儿你……”佩格芒特开口，似乎打算商量点什么。
轰！
空中那柄属于戴呃的蓝光柱剑在韩青禹的牵引之下，陡然射来，越过两人先一步射进了那片漆黑的深谷。
伴随轰击声，“嗡”，一团凝实的蓝色的光，以一个半圆形的姿态，从深谷下有力地鼓胀起来……
能量罩！
这样的能量罩韩青禹和佩格芒特都曾经见过，在去年的南极极点，那座大尖超级牵引场外。只不过这次的似乎要弱一些。
见状，两人迅速在空中扭头对视了一眼。
“位置确定，发现牵引场。命令部队先别动。”韩青禹稍微低头，快速对通话器说道。
通话器那头，温继飞千钧一发的全面攻击指令，咽了回去。他明白青子的意思，他实在太了解这个人了，虽然对他不计代价的指挥部署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但是只要发现有一点可能，韩青禹还是会想用自己的方式先试一试。
这一战，如果青子和佩格芒特那边有机会直接突袭得手，毁掉那座牵引场，远征军后续就可以改变战略，大量减少老兵们的牺牲。
甚至他们可以慢下来不急，等摸排清楚情况，再等待蓝星派出更多批次援军，慢慢肃清火星上的大尖，运回战利品。
“命，所有地面部队及太空母舰暂停行动，暂时隐藏待命。”
“命，所有分散飞船编队继续执行相关指令，随时准备对牵引场区域进行直接支援，或接应撤离。”
温继飞最新的指令发出。
…………
此时，崖壁下方深谷里的景象已经在蓝光的映射下渐渐呈现出来了，高高低低，密密麻麻的近千具大尖拱卫着牵引场露出地面的塔尖。
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中，红肩的数量暂时没法去估算。
但是，戴呃高大的存在很明显，两具，谷底下俨然还站着两具戴呃。至于在看不清的地方还有没有第三具，甚至有没有可能埋藏着普嗒尔，目前依然是未知。
似乎因为已经知道了另一具戴呃的死，下方这两具戴呃并没有主动攻出来，而是选择站在一起，携大群红肩守护着牵引场，等待上方的两个人类落下来。
这情况……
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心里都很清楚，刚才的秒杀并不是真实实力的体现，论个体战力，他们对上戴呃其实并没有多大优势，何况现在，那两具戴呃看起来根本不打算与他俩捉对厮杀。
巨大的数量差距下，两人一旦落地，就会陷入围困和绞杀，很难再获得直接攻击牵引场的机会。
“你的。我替你开路。”
两人突袭，自然可以也应当有分工，韩青禹主动把攻击牵引场的任务交给了佩格芒特，而自己，去缠斗那两具戴呃和下方的大批红肩。
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战场友谊或者关爱，像他们这种人，以及他们所面对的局面，不适合弄这些。
这是纯粹的战斗逻辑。
佩格芒特是凭“自我认知”或者说“自以为”决定战斗极限的，在目前情况下，他很难自认为可以一力扛住两具戴呃和地面上的大批红肩。因为这是一次次真实经历的战斗告诉他的，而且事实就连韩青禹都没有这种自信，他只是可以努力去争取时间而已。
同时，韩青禹还没有一击直接轰破能量罩，击毁牵引场的把握。想想那是多少艘飞船合力形成的源能场吧，这事远比想象的要难得多。但是佩格芒特这个人类历史最大的bug，有这种可能——只要他觉得自己有可能。
而现在，他也许会这么觉得。
因为通过刚这句话，韩青禹正在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给他这种“那边比较轻松，你去搞定”的心理暗示；因为佩格芒特并不知道韩青禹心里在担心自己一下做不到（所以，做到这件事并不需要佩格芒特认为自己比韩青禹强）；而且他本身对于这件事的认知，大概是比较模糊不清的。
佩格芒特听明白了，就明白了一点：“火星是老子的场子，今天将由我亲手去干碎这座牵引场”。
没想太多，他说：“好。”这一次难得的认真和郑重。
到此，两人后半段有意控制的下坠，也已经没有多少距离空间了。
“看你的了。”韩青禹交代完事情，伸手抓住佩格芒特推了一把。这一把让佩格身体横移十余米，同时向上回升二十余米。
这样，两人的攻击层次就差不多建立好了。
韩青禹先出手。
在距离下方蓝色光罩不足百米的位置，他伸左脚，单足在虚空中踏了一脚，如踏绵绵实物。
轻微地回跃，带着律动感，仿佛慢动作。
人在空中短暂悬停，收刀在肩后，韩青禹全身源能被压抑在体内激烈燃烧，而双臂以一种稳定而有力的姿态，不紧也不慢地向两侧张开……
双臂伸展完成之时，他的双手手掌，都是直立的。
至身体源能的燃烧攀至极限，来到一个节点般的瞬间，“颂…轰！”
韩青禹的双臂依然自然伸展着，只动双掌，做了一次简单而有力地翻动，掌心猛地转而向下。
爆裂的轰响声随之而起，随之而下。
其中，“颂”是呼啸之声，响彻位置在高处，高至崖顶冠盖之上的天空，声势如同数百枚导弹齐射盖顶而下。
而“轰”是连绵难辨的两声。
前一声响起在韩青禹身体周遭，是他体内被压抑燃烧至极限后，一瞬间迸发的源能潮涌，激荡如海潮翻腾。
后一声响在崖顶，是物与物，结结实实的轰击和碰撞。
之前那三百把从ca117号飞船上抛落在高空的死铁战刀来了。
在韩青禹的爆发牵引之下，陡然垂直激射如电，而破风呼啸如雷……刀阵轰至，第一步，直接轰在崖顶之上。
轰击过后……
激烈的震荡中传来喀喀不绝的断裂声，崖顶那个巨大而厚重的凌空面，那个如同冠盖的部分，被整体切割了下来。
继而如一座突然失去了山体的山峰，笔直砸向下方山谷。
山峰大而沉重，下落无疑很快，但是放在源能战斗的世界里，并不够快。在韩青禹牵引之下的那三百把死铁战刀比它更快。
“嗖嗖嗖……”三百把死铁战刀破土石而下，携光先现于空。
在空中，追随韩青禹已然拔刀合握，挥斩而去的双手，速度狂暴，轰向下方山谷，轰向地面戴呃、红肩、满地黑甲泛蓝，以及那个蓝光璀璨如巨型钻石的牵引场塔尖。
看这情况，那玩意好像特么的又是差不多已经完工的样子……
“盖，他马的就知道盖！蓝星不让盖，你们以为火星就能乱盖了吗？！”
920.意外而辉煌（上）
火星战场的一切情况，大体都是要第一时间向蓝星进行汇报的，像“佩格芒特生还获救”，“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决定两人前往，突袭火星大尖牵引场”这种重要信息，更是必然如此。
叶尔格纳将军刚才第一时间就已经将这些信息传回了，每一件事发生，即刻传递。
这些年在种族危亡面前跨越发展的人类科学提供了这种原本难以想象的通讯能力，但是一定程度上延迟和不稳定，依然很难避免。
奇迹太空站是人类第一座脱离蓝星自身运行轨道的大型空间站，作为隐藏检测大尖军队动向的前沿，于两年前建立。
约两个月前，空间站迎来了一批新的工作人员。因为将要担负起第一时间捕获火星远征军通讯信息的任务，蔚蓝将一部分最优秀的相关人才派到了这里，其中包括三名翻译官。
这个“翻译”的意思，是指对大尖文明语言的解读。
虽然经过这两年的研究和培养，蔚蓝军中已经拥有了一批可以听懂大尖简单音节的军官，但那只不过是很粗浅的部分而已。对于复杂语段及非常见词汇的解读，依然是一项十分繁杂与困难的工作，哪怕对于相关研究者本身也是如此。
因此，面对这次远征愈加复杂和不确定的战场情况，蔚蓝特许，让华系亚方面军辛摇翘少校也登上了奇迹太空站，主导翻译工作。
按照计划方案，火星远征军中的相关工作人员将会尽全力捕捉一切他们可以捕捉到的“大尖语言”，而后第一时间发回解读，以期能够从中收获些什么，为这场空前悲观的远征提供一点创造奇迹的可能。
【远征军已经顺利抵达火星了。】
这是早先传回的消息，接获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直接转发蓝星蔚蓝总部，并经总部议事会同意，郑重向全世界宣布了。
只不过，蓝星的人类并没有因此做任何欢呼和庆祝，因为大抵他们每个人心里都知道，这场抵达的意味，并不直接指向胜利与喜悦。
【报告，通讯及观察飞船顺利放出就位。火星战场作战地图绘制完毕。】
【报告，火星大尖飞船大量异动，远征军指挥部判断舰队可能已经被发现。】
【报告，战场决策，ca117号飞船携杨清白少将，韩青禹少校，将主动出击吸引敌方飞船注意力，为远征舰队主力部队隐藏绕行争取时间。】
【报告，作战计划成功，远征军主力部队及飞船已顺利登陆并开始隐藏，只是青少校和ca117，暂时依然没有摆脱敌飞船群的追击。】
【报告！ca117发现佩格芒特少将！】
【报告！佩格芒特少将处境危险，ca117决定直接进行救援，青少校已单人登陆火星战场展开救援行动……】
空间站的工作区域有些嘈杂，每一个工作组看起来都很忙碌，除了“翻译组”。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接到任何工作。
辛摇翘安静地坐着，偏头看着，听着这一切。
那个她已经关心许多年，并一直关心着的名字，依然像过去每次重要战役发生时一样频繁地出现，在各种最令人揪心的信息中。
但是，意外的，除去作为人类一员共同的祈愿外，辛摇翘发现自己对于这些，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紧张和揪心。
这是完全不同于过往的一种情况，过往，她以一个女孩的姿态怕极了这些。
这种情况的变化也许已经存在一段时间，只是直到今天才被清楚地发现。
“是因为对他的信心吧？他总是那样的强大，并从不放弃。”辛摇翘第一时间乐观而平静地对自己说。
但是，她理性和敏锐的思维，迅速向她做出了否定的判断。“其实从个人情感的角度，他早就已经变得很遥远了。”辛摇翘很快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一点。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甚至很少通话交流。
然而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哪呢？
辛摇翘让自己退到旁观者的角度，冷静思考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
“是青子好像越来越不像是一个生命个体的存在了。不知不觉，他作为青少校而不是韩青禹本身，变成了一个人类族群集体寄望的符号。这个符号代表着整个人类族群所渴望的强大，以及希望和未来。”
“我想这其实与他本身无关。像他那个样子的家伙，总是不屑这些的，大概永远也不会变。”
“只是，无法控制的，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人类，甚至包括我的眼中，青子不知不觉已经化身成为了那个符号，也许是一把剑，一把可能决定人类未来的命运之剑。”
想到这，辛摇翘开始心疼起来，同时有些自责和难过，因为发现自己竟然也出现了这样的心理变化。
“你自己发现了么？你会怎么想？”
“你累不累啊？”
“心里有没有什么打算？”
她这样想着，有些走神。
【报告！救援成功，佩格芒特少将与青少校已经成功杀出地面大尖包围，回到ca117号飞船上！】
一瞬间，激动而热烈的欢呼声在整个奇迹号太空站响起。
再然后是蔚蓝总部。
再然后，是全世界。
人类终于第一次因为来自火星的消息沸腾了。在此之前，哪怕是佩格芒特被发现的消息，也只是引发了一部分人带着不安的小小激动而已，因为那始终带着太多不确定。
而现在，他们终于彻底欢腾起来的原因，首先当然是因为佩格芒特和青少校的胜利生还，其次，更深层次（甚至很多人没有自觉）的逻辑，其实是因为他们据此终于确定了——人类的命运之剑，哪怕是在遥远而陌生的火星，依然强大而有效。
这让人类的心，暂时可以安定。
【报告！叶尔格纳将军亲口通讯，征求蓝星总部意见。火星战场出现临时变化，青少校和佩格芒特少将做出意外决策，决定把握战场机会，以他二人之力，直接突袭大尖火星牵引场。】
空间站安静下来。
全世界安静下来。
【他们出发了，突袭行动代号，蔑视行动！】
无声中，在那些蓝星此时是夜的地方，人们不自觉开始抱着收音机走出家门，开始把车停在路边……而后，抬头仰望向夜空，就好像他们可以看到那场正发生在遥远星辰的“伟大的个人英雄主义”突袭一般。
【报告！青少校与佩格芒特少将已开启空投突袭。途中战斗发生，二人合力于牵引场上空，一击秒杀一具大尖戴呃，不受阻滞继续扑向深谷牵引场。】
这就是最新的消息了。是韩青禹和佩格芒特作为战斗主体本身，来不及去感受的一次战斗碰撞和斩杀。
然而……
一击，秒杀了大尖戴呃吗？！
人类的最强战士，一击秒杀了大尖戴呃？！
是的，刚完成，在火星。
当整个世界在震撼过后开始陷入一种近乎盲目的狂热激动和喜悦，那些在兵营，在后勤，在蔚蓝总部、元老会和方面军总部……在普通世界各个角落，依然活着的蔚蓝老兵们，只是愕然，怔了几秒，然后无声地笑出来，同时有眼泪落下。
还记得那些年，那些只是为了拼杀一具黑甲大尖，拿几十个兄弟的性命去搏的日子啊。
还记得，那时一旦遭遇泛蓝大尖，就意味着一场莫大的不幸和整一支作战小队的惨剧。
记得三十多年前，当人类第一次见到红肩，如遇无敌的天魔，整个蔚蓝都陷入了绝望，上万将士几近毫无意义地拿命去填……
记得几年前，人类所见第一具戴呃，曾当空“巡游”世界，包括蔚蓝总部，居高临下俯视十数亿人类，所有蔚蓝将士，轻松陈述对一个文明和族群的屠杀与毁灭。
921.意外而辉煌（中）
蔚蓝元老会，数十年如一日死气沉沉的密室。
不管是深刻皱纹里的笑容，还是灰暗眼眸中的泪水，似乎都掩盖不了此刻老家伙们身体四肢无法自控的紧张颤动。
很快，就连他们的笑意都变成纠结和苦涩的了。
火星战势的发展变化，来得太快太急太意外了。
如果时间能够给得更充裕一些的话，老家伙们几乎一定会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就坚定否决那个极端冒险的战场决策。
即便是现在，在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已经完成了对一具戴呃级大尖的一击秒杀之后，元老会中的一部分人，依然不太能认同这样的做法。
在他们视角高远的，理性的，冷酷的，关于人类未来命运的全盘谋划中，韩青禹加佩格芒特的存在，无疑一直都远高于整支远征军的存亡。
然而，事情已然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对于这些，我们好像总是做不了太多。”
“是的，历史早已告知你我，有些东西无法约束，也不可能在约束中开出希望的花朵。”
声线苍老的对话，晦涩地揭示着人类百年源能历史内在真正的发展线索。
它有两条。
其一，在于以蔚蓝为核心的，在掌握权力和资源前提下的组织决策、谋划与努力。这无疑是人类源能武装开拓如今局面的最大推动力。
其二，在于那些真正超级天才的出现和生长。
对于这一点，蔚蓝权力机构其实一直都有在努力，试图给予更多影响，比如更主动积极的引导和纪律约束下的“成才”几率控制等等。
但是最终，他们发现自己能够做到的其实少之又少。
人类源能百年发展历史，至今仍没有一个“希望榜前五”的特殊存在，是蔚蓝主动发现后精心培养出来的。
相应的，那些特殊存在，也很少在真正意义上受到蔚蓝权力机构的有效约束，很少在他们的计划中发展和行动。
就像他们其实从来不曾有效约束过某个身担要职的华系亚老头。因此不得已安排了一个卧底眼线在他身边。可是后来，那个眼线成了华系亚方面军的总参谋长和他肆意行为背后最坚定的支持者。
然后，比如韩青禹，就更不必提了。
就算是表面上一直都在蔚蓝军队体系中的佩格芒特，其实又几时真的在约束和管理计划下生长过？
谁教他去评价克里斯汀的屁股的？
至于那个简单、朴实、可爱的沃尔夫……阿菲利加草原的光脚小狼孩，至今都还不肯读书和穿鞋，也没和蔚蓝高层有过一句超过三个字的对话呢。
对于和大尖的战斗，他也一直固执地认为，那是一种原始地狩猎行为，或者部落男子对营地的守护。
所以，但凡这种奇迹级的天才，大约都是不受约束和计划指导的。因为这些人的成长本身，就是一个个奇迹和意外。
作为这些特殊存在当中的一个，韩青禹显然要比蔚蓝的高层们更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他提出让佩格芒特负责击破牵引场，选择由自己先出手，除此之外，没有对佩格芒特的具体行动时间，攻击时机和方式选择等，提出任何具体意见和建议。
对于这一点，就算待会儿一直到自己不能支撑，战死在下方深谷，佩格芒特都没有对牵引场发起攻击，韩青禹也会认为他的选择和决定是合理的。
三百战刀断崖、轰谷……
韩青禹已经斩下去了。
犀利下落的刀雨中，佩格芒特主动爆发横移，一头撞进高崖底部的崖壁。
“砰！”死铁板，这些狗大尖果然还是埋了飞船舱壁级的厚实死铁板在泥土中，佩格芒特因为自己爆发过猛，撞得重了，短暂头晕了一下。
可能是这一年火星生活的思维惯性的作用，也可能是那次被深埋地底依然生还的自信使然，佩格芒特原本计划挖土过去的，然而，被阻了。
“轰！”剧烈的声响荡起，继而开始在山谷中回荡。
三百把战刀轰在深谷中，少量尝试，果然如预料中一般，轰不穿牵引场的能量罩。
更多的部分被韩青禹轰向了地面的大尖群。
一瞬间至少二十具红肩被钉杀在地，黑甲泛蓝大批倒下。紧随其后，韩青禹自己手持战刀轰至，朴实而简单地一刀，劈向其中一具戴呃。
“当！嗡……”
戴呃快速将柱剑横架，挡住这一刀，受力连退十余米。
机会！扑杀的机会。
但是同时间，另一具戴呃已经持柱剑从侧面急速劈来了。
韩青禹攻势受阻，不得已勉强横刀一挡。
“砰！”整个人重重地砸在崖壁上，砸穿泥土，砸在死铁板上。
待他落下。
谷底两具戴呃携大批红肩，已经疯狂扑来，看样子似乎打算完成合围，将这个强大的人类逼在崖壁边进行绞杀。
陡然，“唰啦！”
就在大尖群奔跑前进的途中，地面原本已经结束使命的三百把死铁战刀，倏然间全部立起，直立，刀刃朝上。
战刀刀尖刺进大尖脚底，刀身切进它们的小腿位置。
这样斩不透，切不深，杀伤不大。
因为大尖，尤其红肩级别起的大尖，本就防御力、生命力强大，而且它们全身都覆盖死铁外甲。
战术无效？
不，但见崖壁边，韩青禹不知何时已经收刀，此刻双手倒持一把蓝光柱剑，剑身在身前，剑柄部分高举过头顶。
下一秒，臂落，柱剑落。
剑尖刺破土层，重重击在下方死铁板上。
“轰！”
尘土暴起，韩青禹身前地面所有“倒立”的死铁战刀，在这一瞬间全部暴起，如点火的导弹，颂颂颂直冲上方。
“欻啦啦……”一声密集的切割声过后。
又超过两百具大尖倒下，或死，或残，躺在地上挣扎。
大尖的合围因此没有形成。
但是，这样的范围攻击对于戴呃级的大尖，显然是无效的。它们刚不过因为意外失措，稍微停滞了一下而已，很快便回过神，继续启动爆发，联手持剑向崖壁边的韩青禹冲来。
崖壁边，似乎已经暂时力竭的韩青禹，意外不紧不慢地抬头，直身，站好。
手持柱剑支地，眼神平静看向那两具戴呃，他似乎在等待迎击，但是并没有起手防御……
“呼！”一声巨大的呼啸。
随之而来一个巨大的黑影，急速笼罩下来。笼罩站在那的韩青禹，也笼罩住那两具正在扑杀的戴呃，笼罩向整个谷底。
“轰！”
空中那面大如一座山峰的断崖，终于砸下来了。
厚实的土石将那三百把飞起势尽的死铁战刀也一并砸了下来。
它将一切埋住。
922.意外而辉煌（中二）
巨量的土石砸不动牵引场，砸不死几具大尖（除非它们本就已经重伤，且恰好倒霉至极），当然也伤不着早有准备的韩青禹和佩格芒特。
至于为什么这样，韩青禹还要耗费源能爆发之力，将它斩下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能改变谷底原本的环境，一个大尖方面早已构建完毕并且无比熟悉的，相对封闭的环境。
环境的改变，对于外来的偷袭者而言，大体总是利大于弊的。
大量倾覆的土石能提供暂时的混乱、遮蔽和掩盖，对韩青禹和佩格芒特来说，这即意味着珍贵的空间和难得的时机。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是韩青禹之前没有考虑，现在才突然觉察的意外之喜——土石的深厚覆盖，为佩格芒特提供了一个他最近半年多来最为熟悉的生存、战斗环境。
当一个人在自己最为熟悉和自信的环境中战斗，他的信念与表现大致总是会更好一些。而这一点，对于人类历史第一bug佩格芒特少将，恰好至关重要。
对此，韩青禹并没有刻意去做提醒，或催促佩格芒特抓紧把握机会，他什么都没有说。
通话沉默，韩青禹在土石的覆盖之下小心而谨慎地移动，同时努力通过源能波动，判断着佩格芒特以及那两具戴呃的位置。
很快，谷底就有不少大尖冲破土石跃出去了。
它们站在上方疯狂地挥剑，试图快速掀飞一切，但是这显然并不能够——暴力的重击可以让土石更加破碎，但是并不能让它们消失。
“%￥#……”一段低沉的音节响起，戴呃终于开口说话了。
土石之下，立即激起二十余柄死铁战刀，连排朝它所在的位置斩去，同时韩青禹自己也持刀随时准备冲杀。
“当啷啷……噗！”死铁交击后，一声刺破。
有一具戴呃在偷袭下受伤了。
但是，韩青禹的补刀，最终并没能来得及出手，因为一阵强烈的源能波动已经来袭。
“轰”，一瞬间，谷底所有土石被整体震飞起来二十多米。
腾出下方空间里，是两具戴呃带领大批红肩，同时以柱剑轰击地面。这即是刚才那具戴呃的指令，它们用这种源能范围攻击，将所有土石整体掀起，试图寻找韩青禹的位置。
然而，没有。
韩青禹早一步觉察，完美地将自己融合在被掀起的深厚土石层中，随之起落。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小心地冒头观察了一眼，害怕佩格芒特暴露出来，遭到集中攻击。
幸运的是，也没有。
韩青禹不知道那家伙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是否跟自己一样的方式，但是那显然并不重要。
“他应该远比我更熟悉这种环境和情况，也更能应对……”
“糟。”韩青禹猛然觉察了一件事，被掀飞土石层中似乎已经没有大尖了，除了那些残破的尸体之外，没有活的。
这显然也是来自那具戴呃的指挥效果。戴呃级起的大尖，是确定的高等智慧生物。
“它们准备做什么？”
此时，整个被掀起的土石层开始出现回落态势。
陡然，“颂！”
下方，一具红肩双手将柱剑直直举在头顶，源能爆发，快速地一下跃起，笔直冲向空中回落的土石层。
“颂颂颂颂……”
十具，五十具，一百具……两百具……
大量红肩以同样的方式做出一致攻击。
它们看似盲目地集体冲向从高处回落的土石层，刺进，刺穿，将部分土石带起，冲散，向上凿出一个个窟窿，待本身冲到高处，又返身斩回。
同时，那两具戴呃身后蓝光耀眼，就在谷底蓄势，等待韩青禹露出身形。
“当！”终于，韩青禹避无可避，不得不挡。
他暴露了。
立即，颂颂，地面上的两具戴呃同时弹起，挺直柱剑如导弹一般腾空向他刺来。
“当！”韩青禹横身在高处，双手横刀，以刀面向下硬挡。
交击声中，刀身龟裂。
“噗！”韩青禹凌空一口鲜血喷出，战刀死死抵着，整个人被那两具戴呃的柱剑顶着向上，完全暴露在空中。
下一瞬间，那些跃升在高处的红肩，全部返身向下，向他斩来。那些正好落在四周的红肩，也全都蹬壁回斩向他。
地面又一批红肩挺剑上冲。
…………
“报告，这里是ca117！”这是这一天，也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杨清白通话的声音显得紧张而慌乱无措，他说：“跟在我身后的大尖飞船返航了，只剩四艘，其他全部返航了！”
这其实意味着他今天可以活下来了，当身后追击的大尖飞船从四百艘变成四艘，以杨清白的能力，操控ca117逃出生天变得一点都不困难。
但是，杨清白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一丝喜悦的情绪，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些返航的飞船将去往哪里救援。
这些飞船的出现本身就是威胁，而且飞船上很可能搭载着不少红肩，甚至说不定还有戴呃存在。
“我明白。”温继飞应了一声，这一声作为兄弟而不是火星战场的指挥官，一样有些许慌张，而后他转向指挥频段，坚定地说道：“所有飞船编队，立即执行先前指令。”
“我要那个山谷的上空，密不透风，一艘大尖飞船都飞不进去。”温继飞双眼通红，但是语气没有丝毫犹豫和动摇。
“是！”回应声传来，在飞船驾驶员频段。
同时，“颂颂颂颂……”漫天源能动力的极致咆哮，人类飞船不再掩藏，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彻底划破了火星的天空。
…………
“砰，轰！”“轰……”
撞击，毫无迟疑地撞击，发生在火星f9风华带，大尖深谷牵引场上空。
一架，两架，三架……
完全出乎了大尖指挥预料的大批人类飞船，用最野蛮、直接和残酷的方式，誓死守卫着这片狭小的空域。
没有决死的告别，也没有悲壮的嘶吼，除了飞船驾驶员们口中的各国国骂外，所有频段都保持着无声地沉默，只有这一声声撞击响声，不断回荡在异域的天空。
这些人类飞船绝大部分都是空载的，也就是说，船上只有一名驾驶员。按照指令，他们本可以在撞击发生前一刻弹射出舱（尽管这样生还的几率也很小），但是实际这样做的驾驶员很少，很少，因为……
“万一我最后拨动一下操纵杆，又可以多撞中几艘呢？”
他们这样想着，这样去做。
漫天决死的人类飞船中，只有一小部分保持谨慎飞行，努力寻找战友搏出的空隙飞向谷口，因为这些飞船上搭载着人，一个或两个，超级战力。
姜龙池上将，吴恤中尉、贺堂堂、沈宜秀……都在其中。
923.意外而辉煌（中三）
火星，人类远征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将一切能够扔上桌面的筹码，全都赌上了。
除了暂时无法到场的那十万老兵，以及那个除了让他念经祈福外，实在不知道有啥用的朵桑嘉措大师，所有核心力量都被孤注一掷，集中于牵引场所在深谷上方，狭小的空域。
这一切的源头在于韩青禹和佩格芒特这两位人类超级天才的战场冲动，亦或者果断决策。
他们可能抓住了远征胜利的唯一钥匙，也可能亲手启动了毁灭——没有人能明确界定这一点，他们对或者错。
而且，现在回头去说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牵引场深谷上方，连续不断的决死撞击依然在继续。
在性能及数量上均处于绝对劣势的人类飞船编队，三五一组，从远天深处四面八方全速而来，不顾一切撞进这片空中绞杀场。
突然，在这场属于源能飞船的惨烈混战中，出现了一个人类的身影。
一个老人，手持一柄小斧头，以孤独的姿态，踏步在天空激荡的源能气流中行走。
当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尖也没有。
他已经出手了。
伴随着源能爆发的轰响，老头人在气流中激射，快速完成团身，展腹等发力动作，手中小斧竟然直接劈向一个密集的大尖飞船群。
“哗！呼——”
这一幕，人与战场，斧与战舰，呈现巨大的比例差，让画面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力，而又震撼。
这是继韩青禹之后，远征军第二个敢于直接以肉身抗衡源能飞船的存在，他叫姜龙池，来自上一个少年壮志，百战成名的时代。
他至今仍是蔚蓝在编上将。
他曾经，是与陈不饿并称华系亚方面军两大战神的另一位。
他曾经浴血鏖战冰原，杀穿雪莲老巢……
他已经忘记这些事，很久了。
“青鱼别怕，爷爷来救你了。”
“……”因为这一句，伴随着源能的激荡传来，正在谷中苦战的韩青禹差点因为一个迟钝，被百把柱剑直接捅穿。
“轰！”山谷上空一声震响。
这是斧刃与飞船舱壁的碰撞。
众人视线中，那渺小的一人一斧，竟然凌空将一艘急速飞行的大尖飞船，巨大的舰首，直接劈歪了。
歪斜后，一头撞向侧方密集的大尖舰群。
穹上！无可置疑的穹上！
三十载忘事，忘人，忘己，今日，蔚蓝华系亚方面军曾经的双星、战神，姜龙池，以苍老之躯一步踏入穹上，重回人类巅峰。
“……吼！”
短暂的呆滞后，通讯频道中猛地一声整齐震吼，回荡在空中，地面，乃至整支人类远征军。
所有人都被振奋了。
三个穹上！
人类火星远征军拥有三个穹上，而且已经攻进牵引场了，只要我们给他们争取到再多一点时间，难道还干不碎它？！
这是战士们的想法。
对于身在远处的两位远征军指挥官而言，现场第三名穹上的出现固然令人欣喜，但是实际对战局结果的影响，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巨大。
因为不管是温继飞还是叶尔格纳，心里都知道，姜龙池上将是绝不可能听从指挥的。
就算你竭尽全力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好不容易终于让他弄明白了，他下一秒也会完全忘掉。
比如你让他也去谷底？
他去了，直接拉上韩青禹转身就跑，带他回封龙岙怎么办？
下面很可能还在打洞的佩格芒特，冤不冤？
人类会是什么心情？
所以，还是让老头待在天上吧，哪怕肉身阻舰的效果会大打折扣，至少是阻击中一份极重要的助力。
否则，一旦让火星上的大尖部队快速完成回援，双方巨大的规模差距和生命力、防御力差距，就会显现出来。
无尽的大尖，最终会碾压，碾碎一切，包括在场的三个穹上在内。
“我们背负使命来到了这里，找到牵引场，发动了进攻，并攻进核心区域，这就是最后的决战。”温继飞少尉的声音在全频段通讯中响起，说：“记住，一旦让大尖飞船部队完成回援，我们以及这场战争，就都结束了。”
这是两个陈述句，温继飞其实擅长的激情动员与死战号召，一个字都没有出现，他只是告诉所有人，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在他说完这段话的同时，他所在的末日长城号太空母舰，作为远征军双指挥舰之一，也完成了对所有非必要人员的“驱离”工作，开始缓缓升空。
“温少尉，你在做什么？”惊疑的声音从通讯频段中传来，负责战场协调的参谋官们，并没有提前接到末日长城号的行动方案。
“去看看，万一有必要，我想试试给那个深谷加个盖子，看能盖住多久。”温继飞回答说。
他说的盖子，自然就是末日长城号的舰身，它足够大，若能成功突进去，也许可以尝试做到对深谷的“封盖”，并可以支撑一些时间。
但这无疑依然是一个愚蠢的方案，除去自身的必然牺牲外，温继飞看起来甚至准备亲手将韩青禹和佩格芒特最后的一线撤退希望也阻断。
他要将他们困在绝境中，挣扎至最后一秒。
“不，我反对这个方案。”突然切入的私人通讯来自已经不掩饰慌张的叶尔格纳上将。
事情至此，重压之下的叶尔格纳，已经没有什么可对温继飞隐瞒的了。
“在我接到的机密指令中，争取青少校和佩格芒特少将的生还，是此次远征无论何时，何种情况，都不能放弃的选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让一艘母舰始终在远处藏匿。”因为慌张和急切，叶尔格纳快速说，然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元老会的意见，哪怕战败，哪怕我们剩下所有人，全部战死在火星，他们也要回去。”
关于这一点，其实温继飞早在远征军出发之前，就已经推断出来了——火星战败是毁灭性的危机没错，但是在蓝星那边，蔚蓝的手里其实还握有最后一张底牌，那玩意很特殊，估计只能搞一炮，而且成功率全无把握，因为它的目标，很可能是弥望。
所以，就算它以微小的几率最终侥幸成功了，人类也还需要韩青禹和佩格芒特这样的巅峰战力，去完成剩下的战斗，不然那张底牌的存在，一样没有意义和价值。
对此，温继飞能够理解，但是……
“已经太晚了，将军。”他用一种浅淡感伤，同时哭笑不得的语气说：“你不了解韩青禹，他不会走的。”
要问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青少校的人是谁，答案不会是他的父母，而是温继飞。
这一点就算韩青禹将来结婚了，大概也不会改变。
当然他不一定能结得了婚。
韩青禹这个人，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去赌命，完全可以轻松做到该怂秒怂，见势不妙，撒腿就跑，而且压根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但是，如果情况是有一群人跟着他去搏命，一些人因为他而冲进那个死亡战场，那么，他就绝不会自己离开。
别跟他讲什么大局、未来。
那没用。
未来总是难免有太多变数，而青少校，一向懒得替这个世界和整个人类去思考，他只看自己能够看见的生死，并永远愿意为之全力以赴。
所以，今天，青子已经肯定不会走了。
所以温继飞决定也去战场中心。
当然，他没有说服叶尔格纳上将。老将军作为数十年如一日，最正统的蔚蓝总部系指挥官，有着属于自己的战场理想与坚持，或说绝对的服从意识。
至此，远征军两位指挥官的战场分歧正式出现。
这并不是能被摆上台面的事，两人也没空继续争执……全频段通讯里，叶尔格纳将军用尽可能妥当的方式，发布着自己的指令：
“密切观察谷中情况。阻敌同时，部分战舰可以自主寻机抵近，在必要情况下，随时准备对青少校和佩格芒特少将展开救援。”
他说的是救援。
虽然表述得很委婉，但是，依然与温继飞少尉刚才的指令，存在明显的冲突。
两名指挥官，一个已然决定，全军决死于此，而另一个，还在布置寻找救援与撤退的可能。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这么低级、幼稚、愚蠢的战场指挥问题，竟然会出现在一个这样重要的战场，这样重要的关头。
“救了，带他们走吗？”战场中只有一小部分飞船有空思考，开始分神思考叶尔格纳上将的指令。
然后他们开始寻机，试图抵近深谷，以期能在关键时刻，帮助青少校和佩格芒特。
随后的事实证明，在这样一片战场，哪怕只是少数人，轻微的思维波动，造成的影响和伤害，也是无比巨大的。
铁血的空中防线开始出现丝丝破绽，瞬间两艘大尖飞船突破阻截，直冲深谷。
“糟了！”
“叶尔格纳被压力砸扁了脑子吗？！”
温继飞当然马上可以发出纠正指令，但是就算他那样做了，战场上的犹豫情况也肯定会继续存在，而且有可能造成更大的指挥混乱。
毕竟他只是这支部队的副总指挥。而这次远征舰队的飞船驾驶员，绝大多数来自蔚蓝总部。
就在温继飞痛苦急躁而无助的一刻。
“没有撤退，没有救援。”韩青禹的声音，突然以一种无法描述的语气，第一次出现在全战场通讯频段中。
那感觉像是古战场中王的号令，又如一头远古巨兽的喘息低语。
“去，守住属于你们的防线。”他接着说。
“赢了一起回家，输了我们一起埋在火星。”青少校说完了。
924.意外而辉煌（下）
青少校的情况似乎很不好，身体承受伤痛，给人虚弱感，说话的同时仍在战斗，苦苦抵抗着来自红肩群和戴呃，连绵不绝的攻击。
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他和佩格芒特不接受救援和撤退，要战下去，战至最后。
“是，青少校！”迟疑不到一秒，远征军飞船驾驶员频道里，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应，而后说：“与你并肩！”
“是，青少校。”在远处暂时无能为力的地面部队，后勤和参谋人员跟着回应。
然后是指挥频段里，温继飞少尉开口回应，以一种士兵服从指令的姿态说：“是，青少校。”
随之，温继飞的紧绷与灰暗情绪得到缓解。
相比于他，青子总是不多话的那一个，但是某些特殊情况，非得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会开口，而效果往往就是一锤定音。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韩青禹。
作为文明战争公开时代，战力表现最为强大，战绩最为辉煌的传奇存在，他如今之于人类源能武装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的影响力，甚至不逊于人间无敌的陈不饿。
一瞬间，整个战场所有的茫然、犹豫和分歧，全部消失。
就连叶尔格纳上将，都闭上了嘴巴没有再说话。
也许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来自蔚蓝高层的政zhi正确和全盘谋划，在青少校的战场信念和战斗意志感染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而无力。
“又一个土匪作风的华系亚武夫！”
叶尔格纳想起来陈不饿了，心里骂骂咧咧，那个华系亚老武夫过去三十多年来，一次又一次对蔚蓝总部权威的践踏，一直都让他们这些总部系高级将领恼火、愤懑而又无奈。
“为什么这个民族，总是同时诞生最阴谋深沉的谋略家和最粗暴野蛮的强者，并让他们坚定地站到一起？！”
老头不得不承认，一件其实可能早就应该承认的事，蓝星全人类的命运，已经越来越深刻地绑定于华系亚民族的兴衰了。
至此，叶尔格纳对于目前的情势发展已经几乎无能为力，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意外地获得了一丝轻松和释放。
战场，决战依然在继续。
因为韩青禹的表态，进一步的混乱被遏止了。
但是，仅仅因为刚才那几秒钟的混乱，战场中已经有两艘大尖中型飞船，突破防线，俯冲至谷口，准备冲进深谷了。
没有人知道那艘飞船里到底搭载着多大尖，其中有多少红肩，有没有又一具戴呃的存在？
“如果还有，那就是第四具了。”
温继飞的判断带有主观倾向，当然认为那上面不可能再冒出来一具戴呃。
可是就算如愿没有，也已经出现三具了，其中一具不久前被韩青禹和佩格芒特联手斩杀，另两具现在还在谷底和青子厮杀。
想到这，温继飞的心头猛地一下紧绷，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恐惧，正在向他笼罩而来。
“就算是天顶战争，那次大规模的入侵，庞大的大尖部队里，也只有两具戴呃。那么，三具代表什么？意味着什么？！”
“火星的大尖部队规模，分明没有当时庞大啊……”
更远的事，温继飞暂时没空再去想了，伴随着末日长城号的急速抵近，他在观察镜里，清楚看见那艘大尖飞船急速坠进了谷口。
在其他增援飞船上，吴恤、锈妹、贺堂堂等一干超级战力，也一样看见了。
“弹射！马上！”
“把我们扔进去！”
“快！”
他们急切地喊叫着，向飞船驾驶员下达出击指令，尽管他们目前所处的，并不是一个适合的高度和距离位置。
就在这时，“轰ong！”
那是来自深谷下方，一道庞然能量与气息地喷薄与升腾。
紧接着，“嗷……”
龙！
就算这次小王爷不在，人们也能清楚地辨认和确定，那是一条龙。
一条仿佛来自荒古，原始化了的，更为狰狞和威严、可怕的华系亚式巨龙出现，把那艘刚冲下谷口的大尖飞船，硬生生撞了回来，接着抬头一下，将它彻底掀飞出去。
龙在升腾，红黄色的火焰以燃烧的状态构成它的身体，龙首仰天咆哮，从深谷笔直探向天空。
那是一种仿佛在努力挣脱锁链与困杀，挣扎求生的姿态。
它的咆哮，也似乎包裹着极为巨大的痛苦。
“青少校？”
这一问显得毫无必要。
“可是传言不是说，他的炎朽，已经在南极极点那一战时崩碎了么？而且关于这一点，青少校自己似乎也承认过。”
“是的，炎朽已经崩碎。”温继飞忍耐心痛，用坚定的语气说：“所以，这就是韩青禹自己，他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之力。”
青子融合了崩碎的炎朽，你可以认为他现在没有炎朽了，就像陈不饿一样。
这大概是人类最高级别的隐秘之一，但是现在，不重要了。
待到温继飞的话音落下，人们才倏然发现，那条龙入火焰燃烧的身体，在流血。
血如泉涌，沿着火焰状的鳞甲流动，而后洒落。
“救他！他在求生！”叶尔格纳将军的声音再次出现，不顾任何指挥上的混乱和牺牲、代价，直接大呼喊道。
战斗至此，同在谷底的佩格芒特，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了。
而青少校此时表现出来的状态，确实很像是一次垂死的挣脱。
叶尔格纳做出了他的选择。
部分战士的情绪再次出现犹豫。
但是，吴恤不会犹豫，锈妹不会犹豫，贺堂堂不会犹豫……
一个又一个于天空中显得渺小的，人类超级战力的身影，鼓荡着激烈的源能爆发，从高处不顾一切俯冲向山谷。
此时，“kong！”一声震动，来自谷底深处。
佩格芒特在撼动牵引场。
人类历史最强bug终于开始兑现天赋，牵引场动了，他应该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所以，他会成功。
只要那数百具一直在追杀韩青禹，现在终于发现不对，想要回守牵引场的红肩和戴呃，回不去。
“你们，回不去。”
凝实龙影之中，韩青禹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后，“嗷！”
吼声中，巨龙低头，猛地一下直冲向谷底。
俯冲之间，龙身急速盘旋，其间夹杂柱剑的蓝光流转，死铁战刀的光芒闪动。
一路而下。
一路金铁交击之声激烈不绝。
一路无指向，无差别的平面攻击，斩杀，碎尸数十具红肩。
山谷高处至中段，漫天都是红肩的残肢断臂。
最终，一直到距离牵引场不足二十米高处，盘旋的龙影才在一瞬间突然崩碎，消失。
韩青禹浑身浴血的身影，显露出来。
他站在那里，浮空而立，身体稍稍有些后倾，左右手各持一把满是血肉的死铁战刀，仰面看向上方的红肩群和戴呃。
他失去的两柄蓝光柱剑，左右各一，安静插在高处的岩壁上。
这一刻短暂的定格。
高处死去红肩的残肢断臂与碎裂尸块，混杂着浓血，哗啦啦从韩青禹身边落向谷底。
剩余红肩群于恐惧和茫然中，集体望向下方，似乎暂时忘了攻击。
两具戴呃一具重伤，一具看似完全无恙，也在浮空状态中，沉默向下注视着，那个强大而本该脆弱的人类。
“你，离不开。”其中一具戴呃开口说道。
因为随身携带了翻译器的关系，韩青禹很快听懂了。
是么？
可是，离不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青禹一边感觉着身下牵引场的震动，一边缓缓裂开嘴角，冲那具戴呃和上方与他对视的所有大尖，微笑起来。
“轰！哗！哗啦啦……”
巨大的牵引场在他身下开始崩塌。
地面随塔尖崩塌，显露出下方巨大的塔身。
塔身正在垮塌。
沉重而复杂的死铁结构层层脱离，不断落向地面。
而在最下方，塔基的中心位置，佩格芒特站在那里，全身被凝实的源能蓝光包裹，一样仰头笑着，目光望向高处。
他们做到了。
因为今天这里负责阻敌牵制的人，是新世代最强人类，韩青禹，而负责攻破牵引场的人，是人类历史迄今最大的bug，佩格芒特。
那具戴呃似乎有些意外。
但是，依然以柱剑相指，重复了一遍，“你们，离不开。”
话音未落。
吴恤和锈妹等人的身影，从谷口射下来。
而谷底已经崩塌的牵引场，原先占据的空间中，突然如回声一般，缓缓响起一串低沉的音节。
那声音似乎是通过牵引场传递而来，来自遥远的宇宙深处，充满威严与压迫感，只是声音，就令人战栗。
“录下它。”温继飞通过谷中几人身上一直不曾关闭的通话器，听到了这个声音，急切而紧张地喊道。
与此同时，“杀了它们。”
韩青禹抬起手臂，刀锋所指，正是那两具戴呃。
按照人类在蓝星积累的经验，大尖族群只有戴呃或其以上等级，才具备真正的指挥能力。一旦它们突然全都死去，大尖部队就会陷入无序状态，甚至于比红肩和黑甲自己行动，完全没有指挥的情况更加混乱。
在南极洲的那次，它们当场彻底溃散。
所以，只是攻破牵引场还不够，只有杀了它们，让火星没有戴呃，地表处于战力弱势的远征军，尤其那十万退役老兵，才有机会活着回去。
韩青禹说完艰难爆发，以强弩之末的姿态，向上射去。
佩格芒特挥舞着长刀从谷底冲上来。
吴恤和锈妹直接砸进红肩群，杀向其中一具戴呃。
来援的人类超级战力尽数投入战场。
惨烈的混战开始……
“死！”忽然，一道虚无的兽影掠过，将那具重伤的戴呃，直接从大尖群中撞出，掠走，直至重重撞在一侧的岩壁上。
贺堂堂的身影显露出来。
因为身形的落差，像是一只大蜥蜴，挂在那具戴呃身上，死死咬着它的咽喉。
这是人类与大尖文明百年战争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这个突如其来的干饭人……
大尖群木了一下。
人类们，也木了一下。
925.致命的录音
贺堂堂真的就这样，快速而令人战栗地，当众活吞了一具戴呃。
伴随着炎朽能量的流逝，那具戴呃在悄无声息中消逝无踪。
这一操作带给大尖群的震撼是难以想象的，如果它们也有掠食者与食物这种概念存在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需要重新考虑两个文明之间的食物链关系。
至此，从完成作战目标的角度，远征军大体已经可以宣布胜利了。
在付出近三分之二的源能飞船和部分超级武力的伤亡后，人类成功摧毁了大尖火星牵引场，斩杀目前所见全部三具戴呃以及大批红肩。
而后，正如韩青禹预想和期待的那般，火星上剩余的大尖部队开始溃散，主动脱离战斗。
火星战场，一场闪电战仓促而起，迅速结束。
从过程来说，无疑它充满着艰难与意外，战况本身也堪称惨烈，但是，如果只看时间与结果，这场战役的结束，其实给人一种不真实感，相比早先预想中机会渺茫的绝境之战，它要显得轻松与容易许多。
“就这样结束了么？”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不真实感，一直到战后巡查山谷牵引场残迹的时候，温继飞心头的不安依然没有完全消失。
“火星战场同时存在的三具戴呃，真的只是无规则的比例变化而已？”
“牵引场最后的那段音节，又代表什么？”
“……”
鉴于远征军完全没有歼灭它们的可能，温继飞和叶尔格纳将军没有下令追击和进攻。
十万将士以剩余可用的飞船为依托，建立了一处安全营地，以防御姿态留守火星，等待蔚蓝的下一步行动指令。
同时，他们也在等待韩青禹从一场足以危及生命的重伤中恢复。
等待佩格芒特从因为能量消耗过度而造成的昏迷中苏醒。
顺便，等待贺堂堂从一个暴饮暴食，吃噎着了的状态中缓过来，看到时的他，到底能进步到何种程度。
随军出征的医疗队员们在努力救治着伤员。
工程师们努力尝试，希望能修复一些飞船。
科研人员对于火星的勘测，也在紧张地进行中。
胜利的消息被激动的叶尔格纳将军传回蓝星……
反复确认之后，一样欣喜若狂的蔚蓝议事会，选择了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公开这一胜利的喜讯。
而后，又根据艾希莉亚和伊恩从火星传回的战场图片和文字信息，组织了大规模的宣传报道。
在已经持续数月的绝望恐惧和一个多月的无助、担忧、祈祷后，人类的情绪，因为这场遥远而辉煌的胜利，彻底释放了出来。
一场肆意的盛大狂欢，从中心城市和蔚蓝各方面军，迅速蔓延到了全球几乎每一个有人类活动的角落。
人们用各种各样的赞歌表达着自己的感激、喜悦和信念。
甚至于很多人开始相信，因为有青少校和佩格芒特这些人的存在，人类其实已经能够克服一切来自大尖的入侵危机，已经离最终的胜利越来越近。
因为，不管每一次面对的危机和困境有多大，他们带领着人类，几乎一直都在赢，每一步都在前进。
…………
相比民众，最快从胜利的喜悦情绪中抽离的，是包括蔚蓝元老会在内的少数核心高层。
因为，他们现在的关切和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火星后续传回的一段录音上。
那正是温继飞在山谷决战最后时刻，让人在谷底录下的，那段低沉回荡在牵引场残留空间里的音节。
它几乎肯定来自那支依然前行于宇宙深处的大尖文明主力部队。
而且从声音本身透射的威严感和压迫感判断，很有可能来自那位传说中的大尖战神，弥望。
“我们必须解开它，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克莫尔议长坐在长桌的侧边而不是首座，目光坚决说道。
“而且要快，它很可能关系火星战场的后续发展。”坐在首座的一位苍老白人补充。
两位蔚蓝核心人物看似完全没有必要的郑重表态背后，是一天前，连续发生的两起“诡异”事故。
当时，录音文件以c级机密标注，从火星传回。
位于太空的奇迹号太空站最先完成了接收。
好不容易来活了，值班的翻译官迅速将文件转发了一份给蔚蓝总部大尖文明语言研究所，而后，出于好奇，自己独自一人先点开了文件。
与他一样，蓝星蔚蓝总部的两位高级文明语言翻译官，也在收到文件后的第一时间，根据自身权限，开始尝试解读。
他们都死了。
没有任何声息，也没有任何身体伤痕，仅仅因为听了那段录音，就迅速地死去。
至死，没能做出任何一个动作，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此后，又有连续两名翻译官，在尝试解密和验证上述事实的过程中，冒险听取录音，最终一样无声死去。
“死因是生命能量消失。准确的说法可能应该是生命能量的迅速流失，但是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我认为用消失比较合适。”
作为医学方面的权威和代表，折秋泓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根据我们与火星远征军的联系，当时这段声音在谷底牵引场响起的时候，现场包括青少校、佩格芒特、吴恤、沈宜秀在内的十余名超级战力全都听到了，甚至指挥频道里的温继飞和叶尔格纳将军，也听到了，他们全都安然无恙。”
“是的，他们的反馈说，他们只是从中听出了压迫感，并在意识层面，因此感到战栗。”
“如果是实力的原因，温继飞少尉和叶尔格纳将军都不是超级战力，甚至正如我们所知道的一样，温继飞少尉还是一个骰子，本身实力极其不稳定。”
“是录音出现了问题吗？”
“不，他们自己后来也听取了录音，而且不止一次，结果一样没事。”
“那么是因为火星和蓝星的区别么？因为环境的不同，造成声音的频率和波动发生异变？”
“不！不是！”混乱的讨论声中，一声夹杂着复杂情绪的否定，来自场外通讯的某处。
奇迹号太空站。
那里因为这次远征而在一个多月前，住进去了三位人类当前最优秀的大尖文明语言学家，其中一位已经于前天不幸死去了，而现在说话的，正是剩余两人中，一直站在这一学科最顶端的科学家，来自华系亚方面军的辛摇翘少校。
“是听得懂和听不懂的区别。”
辛摇翘少校顿了顿，接着说：“虽然我还没有去尝试，但我的推理和判断，这应该是一段来自弥望的声音，它很复杂，有着极其特殊的音节波动，听不懂的人因为无法与之产生联系，自然没事，而真正听得懂的人，就会受到影响，或者说攻击。”
“我认为这很可能正是弥望的加密程序。这也能够从侧面证明，这段话一定极为重要，必须尽快解读。”辛摇翘继续说着。
“……”机密会议室现场雅雀无声，没有任何质疑和反馈。
“不信各位可以自己去听一下试试，你们中就算有的人上过相关语言课程，我想也不会受到伤害。”辛摇翘说。
在她这样说过后，现场依然保持鸦雀无声。
毫无疑问，这里没有人敢去做这个尝试。
辛摇翘想表达的意思：这段录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学习和掌握就能够听懂的，它需要最专业的那部分研究人员才能尝试解读，而他们，会因为听得懂，遭到来自声音的攻击。
目前全人类这样的专业人员不超过二十个。
其中三个已经死去。
“我想它既然是一种攻击，听者的抵御能力就肯定与其自身源能战力等级，呈正向关系。”
辛摇翘说：
“因为从事科研的关系，我们这些人普遍战力都不太强，其中最强的一个，战力接近顶级，是我。”
926.如果我死了
会议室现场短暂的沉默，似乎大佬们都在努力接受这些超乎一般逻辑的信息与判断。
他们站在各自的专长领域与高度，或有存疑，或有深虑，但是最终，仍不得不全都采信辛摇翘的判断。
因为这是属于她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她是可以类比陈不饿之于人类源武世界的存在。
甚至，从单一学科历史发展的角度来说，通话器对面这位年轻的华系亚女少校，才是有关大尖文明语言研究真正的突破者。
“弥望！如果只凭声音就可以杀戮的话……”
打破沉默的是一位元老会的大佬忧心忡忡地自语。
他被弥望超乎武力概念的强大震撼，不由得愈加担心人类的未来。
“还好那玩意根本没法做普及教育，要学到精通和专业，更是无比困难。”
徐晓红笑着打了个岔，作为一个被公认极其聪明的人，他之前也曾努力学习钻研过一阵大尖语言，但是最终的结果，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全才。
徐晓红参谋长的这段话，从侧面否定了一个现场原本可能有人想提的建议：组织一部分超级战力，尝试学习和钻研，然后再去听取录音，进行解读。
因为这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赋，还需要大量的时间投入。
而现在，蔚蓝给不出这么多时间。
还没有人知道那段录音到底包含着什么信息，但是毫无疑问，它极其重要和关键，在当前情势下，绝不能被搁置。
“那么，有没有可能，让一位拥有巅峰战力的人去听，然后或模仿，或尝试向你转述……描述？这样也仍然会攻击你吗？”
开口的人是前蔚蓝联军总指挥官，阿邦霍亚，一位已经消失于公开场合数十年，以至于蔚蓝绝大多数人都默认他已经死去的伟大先辈。
他也出现在今天的机密会议上。
此时，以一位无名元老会成员的身份提问道。
“这家伙似乎得有一百三十多岁了吧？而且他还不是今天现场最老的老怪物！”
折秋泓从灰蓝色的兜帽笼罩下认出了这位并不以战力著称的前蔚蓝核心高层人物，在心里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
蔚蓝不能也不敢，让一般将士和这个世界的民众，知道源能之于一般人类寿命长度的作用。
现在这个世界的普遍认知，只知道源能战力等级越高的人，若非意外或战死，寿命越长。
这是一种正向的引导。
而一旦这种普遍认知发生转变，变成一般人也能通过大量的源能温养，获得更长的生命，而且这个长度，可以十分夸张……整个源能世界甚至人类世界的秩序和逻辑就会乱掉。
这种混乱，很可能会动摇人类抵抗的根基。
“这样看来，他们好像真的已经不再防备我了。”折秋泓想罢，什么都没说。
她不在乎这件事的对错，也无法去界定它的对错，比如一个像徐晓红参谋长这样的人，消耗一定量的源能块，让他活得更长，难道有错吗？
同时间，通话器的那头，辛摇翘正在回应阿邦霍亚的问题。
“不能。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仍会产生攻击，但是，根本没有人可以进行您说的模仿和描述。”
“大尖文明语言与我们是完全不同的构建逻辑和体系。这不是一种比如英语和华系亚语的不同，而是一种存在于根本上的文明意识层面的不同，它的复杂程度，远远超乎你们的想象。”
“就算是我们语言科的人，面对绝大多数的音节，也都需要结合图形、计算和大量的假设、推理，才能做出辨别。”
“甚至有些时候，我们需要依靠偶发的灵感，才能完成解读。”
现场大佬们都没再说话。
辛摇翘的解释，已经堵死了所有其他可能，同时也让所有人明白了这件事的难度到底有多大，这意味着，人类眼下只剩下一个选择。
“我试试。”辛摇翘语气并不沉重说。
“如果不行，你们再组织超级战力尝试学习。”
她说不行的意思，其实就是如果我死了。
依然没人开口，会议室里的大佬们在沉默中，一个接一个站起来，以此表达自己的尊重和感谢。
他们接受了辛摇翘的决定。
而这个决定，因为录音的重要和机密等级已经提升到最高的高度，辛摇翘甚至不能完全向她的家人坦诚，哪怕她的外公和爷爷，之前都是蔚蓝华系亚方面的大人物。
辛摇翘无需回到蓝星。
尝试会在奇迹号太空站直接进行，那里拥有解读所需的全部设备，以及一个最好的助手。
“等我过来再开始吧，我这边马上申请出发。”
站立的人中，折秋泓突然开口，表示自己要去奇迹号太空站。作为一个医生，她也许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总要试试。
“好。”辛摇翘没矫情，直接答应了。
她去冒死，但是并不想死。
“你可以趁这个时间，找个可以聊的人聊聊。”很少见的，折秋泓接着说了一句有些玩笑意味的话。
然后收拾东西，离开会议室。
…………
关于这件事，辛摇翘能跟谁聊呢？
答案很少，好在她最想聊的人，位列其中。
辛摇翘以前曾经自豪地告诉过韩青禹，她已经是顶级战力，但是事实，她只不过是接近，或者说伪顶级而已。
她太缺乏实际战斗了。
在源能武力的世界里，只有战斗才可能带来突破性的战力提升（大概某些时候的佩格芒特除外，顶级之后的贺堂堂除外），否则哪怕本身天赋再好，也不可能突破瓶颈。
“总之我觉得我应该没事吧，毕竟顶级战力呢。”专线的星际通讯中，辛摇翘依然在坚持自己的顶级战力身份，说：“我想，它们既然以信息传递为目的，弥望声音的攻击力，总不至于连听到这段话的红肩也都杀了，所以，它应该是有杀伤等级范围的。”
这个逻辑其实缺少足够的依据，更多只是一种主观上的自我安慰。
辛摇翘顿了顿，突然切换了主题，说：
“青子，我以前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哦？就算是一块死铁，你也应该能知道的。”
“现在的话，其实有些说不清，因为感觉好像对于现在的你，说喜欢会很奇怪，很不合情理似的。”
“可是我也不会喜欢别人，也舍不得你喜欢别人。”
“……哎呀，你说句话呀！死青鱼。”
对面一直没反应，辛摇翘有些恼羞起来。
“咳咳，我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么，他现在说不了话，动弹一下都动不了。”火星营地的病床边，温继飞神情好笑又无奈，俯身帮着回答。
“哦，那你确定他能听到吗？”辛摇翘并不尴尬问。
“确定。”温继飞说，“他有意识。”
“那就好，那韩青禹，你听着啊，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同不同意。反正我这次是为了全人类去冒险的，多伟大啊，所以我要跟你提要求，你也要答应我。”
这种话，温继飞自然不需要帮着接，也没法接。
辛摇翘那头顿了顿，似乎酝酿了一下，说：
“要是今天我死了，你不可以娶任何一个我认识的女的，因为那样，我就会感觉我输了，会特别难过。”
“未来一天你来扫墓，要记得带玫瑰花。”
“不可以带她，也不可以带你们的孩子。”
辛摇翘说完，直接挂断了通讯。
这一刻，她看起来依然是那个当初偶遇，被韩青禹带着趴坑的小女孩，直接而任性，有些幼稚，没有太多变化。
927.乐观与悲观
辛摇翘独自走回房间，开始死亡尝试前的休息和自我调整，这种时候有一点尴尬、兴奋或害羞并不是坏事，它可以帮助冲淡恐惧。
但是，恐惧依然无可避免的存在着，而且伴随着思考的延伸，变得越来越浓重。
哪怕人类和这个世界已经在“死亡”和“毁灭”的主题下延续了很长时间，而辛摇翘也算一直站在抵抗的前沿，但是，到真正独自一人去直面死亡的关口，勇气依然有些不够。
这不是单凭决定或意志就可以克服的。
作为科研人员，她太缺乏实际战斗，太少直面死亡了。
因为这样的体验，辛摇翘开始对青子的战斗有了更深的理解和体会，因为这就是他一次又一次，不断直面的人生。
关上房门，现在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的状态了。
辛摇翘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心里有些无助，甚至想哭。
她把脸埋在双掌之间，努力尝试，想让自己镇定和平静下来。
关于这次尝试，专业技能方面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也无从准备，辛摇翘现在需要的，是获得一个良好的身体和心理状态。
留给她的时间不算很多，这一切自我调整和准备，都要在折秋泓到来之前完成。
差不多与此同时，蓝星蔚蓝总部，飞船基地。
折秋泓带着助手和相关设备走向那艘准备送他们去奇迹号太空站的中型飞船时，意外看到了克莫尔议长的身影。
他带着几名核心议员，正站在飞船启动场中。
折秋泓以为他们是来给自己送行，顺便交代、嘱托点什么的。
但是并不是。
在他们一行人将要乘坐的飞船一侧，另外有一艘大型源能飞船，现在正缓缓的合拢舱门。
伴随船上的人被隐去，飞船开始预启动，克莫尔议长也终于转过身来。
互相都看见了，折秋泓主动停住脚步。
“是飞船研究所的团队，以及一些相关学科的优秀科学家。”克莫尔议长一边向她走过来，一边说：“他们马上要去火星。”
派科研团队去火星么？这么快？折秋泓心说这是不是有些着急了，但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点了点头。
她觉得议长先生可能只是过来打个招呼，顺便提及一嘴而已。
意外的，克莫尔议长走到她面前停住了，接着主动问了一个问题：“折医生觉得弥望可能说了什么？”
“不知道。”折秋泓坦诚地摇了摇头。
“是啊，我们不知道辛少校能不能成功，不知道弥望到底说了什么，更不知道人类因此即将面对的，到底是希望之光照耀的早晨，还是更快到来的黑夜。”克莫尔议长说着仰起头，看了看天空，亦或者是他想象中的深远宇宙，继续说：“但是无论如何，人类可以做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刻不容缓。”
“是的，议长先生。”折秋泓突然一下想起来自己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远航”梦想和那个名义上的“火种”计划了。
她猜想游说的时机大概将至。
但是，至少不是现在。
“他们此行，是专程去研究超级牵引场的，相比之前南极极点那一座，火星的那座超级牵引场要保存完整很多。”仿佛只是普通的交谈，克莫尔议长说：“那是我们目前可以接触的最高源能科技。”
“是的。”折秋泓认真表示认可。
牵引场代表着一种以源能为基础的空间跃迁或空间跳跃技术，那是人类目前难以想象的科技。
一旦人类能够掌握它，那么，不论是对于这场战争本身，还是对于部分人在宇宙中探索寻找一个新的家园作为退路的构想，都将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也许有一天，人类可以因此实现部分人的星际迁徙，以躲避种群的毁灭。折秋泓这样想到。
“令人没想到的是，它竟然还有通讯功能。”想罢，折秋泓主动提及了牵引场刚被发现的另一项功能。
“是啊！”克莫尔议长脸上笑了笑，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说：“也许是时候跟它们的首领聊一聊了，不是么？毕竟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一百年，而它们还不知在何处。”
折秋泓不笑，“探讨和平的可能么？可是，资源即生死。”
“是啊，所以我们在想，如果真的能够实现通讯，也许我们可以设法恐吓一下它们。当我们的战士一次又一次次战胜它们的先遣部队，杀掉了戴呃，甚至一具普塔尔，我想那位弥望应该要担心和思考，这个它们眼中原本弱小的种群和文明，是否突然出现了爆炸式的进步。”克莫尔议长郑重说。
议长先生似乎正变得越来越乐观，不仅如此，还踌躇满志。
听到这里，折秋泓的兴趣彻底被勾起来了，这正是她和远航组织一直最向往，最想要探索和了解的宇宙文明生态。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它们到底是真的如我们猜想的一般，因为资源枯竭而进行这样大规模的种群迁移，还是因为其实被更强大的文明威胁，不得不离开。”
说完这段话，折秋泓眼神中罕见的有些兴奋，她不在乎这个猜想背后意味着怎样的恐怖与绝望，只渴望，整个宇宙的文明与生态，可以更多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可惜，没有时间继续聊下去了，折秋泓扭头示意了一眼不远处飞船放下的舱门，表示自己一行人必须要登船了。
“好的。”克莫尔议长伸手示意，请，同时语气恳切说：“请折医生竭尽所能。我们都很希望，那个未来代表人类向弥望表达迎战意志，发出恐吓的声音，可以来自辛少校。”
折秋泓看了看他，说：“一定。”
说罢，带领团队成员从议长等人身边走过，走向不远处停靠的飞船。
“等一下。”克莫尔议长突然在身后开口，听语气，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突然决定说似的。
折秋泓微微诧异，停住脚步，回身。
“议长先生？”她问。
“折医生知道为什么我们突然间变得这么信任你吗？”克莫尔议长问。
就在今天，他和元老会主动邀请，让折秋泓参与了最高级别的机密会议，刚又和她说起刚才这些事。
“因为，就在火星战胜的那一刻，我们之间最后的分歧，已经消失了。”克莫尔议长继续说。
折秋泓隐约意识到克莫尔议长要说的是什么了，因为情绪激动有些难以自抑，忙把手掌握成了拳头。
“如果一切按照现在的轨迹前进，我们将在火星收获大量的资源，其中包括数艘大尖母舰。你可以着手准备出发了，不管接下来是人类可以喘息发展的时间，还是立即要面对一场更大的战争，走吧，带上一部分人，开始人类星际逃亡的探索，或者说，去执行那个名为火种的计划。”
克莫尔议长说：
“我们已经决定，将你们的计划视为人类的另一种可能，尽快付诸实践。人类不能再犹豫和等待了。”
刚才还给折秋泓一种乐观感的克莫尔议长，突然间又给出了最悲观的态度。
这看起来很矛盾，想了想，又其实合理。
“议长先生不怕我们其实只是想做自私的逃亡吗？”折秋泓犹豫了一下问。
“不怕，也没有必要为此担心。”克莫尔议长苦涩微笑一下，说：“等到你们出发之后，即不必服从，也可以自私，但是，请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力告诉在地上的我们，另外的方向，是否还存在希望。”
928.遗骨的所在（上）
克莫尔议长说完就离开了，对于决定授权折秋泓和远航组织启动执行火种计划这样一个重大的决策，并没有更多交代和嘱托。 这意味着，那支即将远航的“火种”舰队，将不必背负任何实质意义上的任务，他们所要做的，就只是独自逃亡、生存与探索。 折秋泓一行人被留在现场，其中绝大多数是原远航组织的成员，他们站着，因为突然而来的梦想成真，而暂时没有人开口说话。 他们中有的惊喜，激动。 有的茫然困惑，犹豫不安。 一旁，准备前往奇迹号太空站的那艘中型飞船已经完成了启动，船体嗡嗡鼓荡着源能气流，如一头竭力自我压抑的钢铁巨兽，仍在等待折秋泓登船。 “我们，立即启动执行计划吗？”终于，站立队伍中一名前来送行的部下，开口打破了沉默。 折秋泓转身看他，从容而毫不犹豫地点头，以远航领航人的身份说：“是的，你们去安排吧，所有人立即恢复组织编制，切入对应岗位，然后尽快对接蔚蓝相关部门，启动准备工作，等我从奇迹号太空站回来，我们就出发。” “所有人，所有人？”一旁有人谨慎而小心的发出疑问。 虽然远航当初看似是以整体并入的方式，集体加入蔚蓝，但是其实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不少人打入蔚蓝内部了，这些人目前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也许因为克莫尔议长说的太突然和简洁的关系吧，现场一部分远航成员不免会担心，这是不是一个局。 “是的，所有人，不必担心什么。”折秋泓说出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陈述理由，开始带头朝飞船舷梯走去。 “那么”，部下们不再担心和犹豫，变得轻松、喜悦起来说，“所有程序，都按照原先的方案去准备和执行吗？” 原先的方案，那是一份存在已久，由远航组织自建立开始，历经数十年艰辛研究，编订的舰队远航方案。 “是，全部……”折秋泓背身停住脚步，难得一次认真的犹豫，然后改口说，“不，我们需要改变航向。” “改变航向？！” “改变舰队航行路线吗？” “是的，换一个方向出发吧。”折秋泓抬头看了看天空，缓缓说：“我们要……远离火星方向。” 远航原方案中的火种舰队会先往火星方向飞……折秋泓的这一改变，意味着大量的工作需要推倒重来。 那很难在短期内被完成，准确地说，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被完成，因此，这一改变势必给火种舰队的远航，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 “这样的话，恐怕……”部下想表达的意思，恐怕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怕来不及，怕危险系数不可避免地上升。 “没关系，让我们碰碰运气。”折秋泓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坚定。而后，继续迈步向前走去的同时，低头小声自己嘀咕了一句：“本来，这就是去碰碰运气的一件事。” 她很坦然，没有多余的不安。因为就事实而论，这近百年来，人类对抗大尖文明入侵的几乎每一次行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算是在碰运气。 恰如华系亚古老的哲言所说，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部下们没有再开口发问，只是在心底继续困惑，“为什么突然要改变航向？是什么理由，一定要远离火星方向啊？” 一名年轻的战士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站在飞船舷梯下。 原本只是一班平常的站岗而已，却莫名其妙听到了这么多来自蔚蓝最高层次的重大决策，他此时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些懵逼了。 他用余光看到折秋泓的身影从身旁经过，继而听到嵌着死铁片的军靴踩在舷梯上的声音。 “你觉得到底什么是直觉，或者说第六感？女人的，男人的。” 小战士并没有立即意识到自己是这句话的提问对象，但是，万一是呢？ 他在犹豫之间缓缓转头看向折秋泓。 折秋泓正看着他。 “我，不知道。”带着犹豫不定，小战士茫然地回答道。 “嗯。”折秋泓点头，继续开口：“那你觉得，多数人类的真实天性是悲观还是乐观？” “我，也不知道。”小战士摇头，继续表达着自己的茫然和无辜。 “你觉得人类最终会胜利吗？”折秋泓继续问，语速稍快。 “当然！一定会的！为人类胜利而战。”喊着蔚蓝的新口号，小战士迅速挺起了胸膛，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从加入蔚蓝的第一天起，我和我的战友们就都准备好了，我们都会为了人类最终的胜利而战，哪怕战斗至死。” “你们都愿意为人类战斗至死，然后都战死了，人类就能赢吗？”折秋泓再问，表情一如既往地认真和严肃。 “啊？”小战士眼睛瞳孔震动了一下，再次陷入茫然：“我……” “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直觉和第六感，只不过多数人类的天性悲观。”折秋泓对自己说着，像是在自我安慰，同时转身继续往舷梯上走去。 随行的医疗小队人员走来，迅速完成登船。 飞船升空，飞向奇迹号太空站。 ………… 太空站的空间有限，大部分做了工作场景布置，所以就连辛摇翘的独立房间也小得可怜，只能顶着墙面放下一张简易的小床而已。 她在床上坐着，已经坐了好久，期间断断续续哭过几个一小会儿，大部分时间都在胡思乱想，没有任何具体的思路。 突然间，听见敲门声了，她忙抹了几下眼睛，开门。 同事探头说地面来的医疗队到了。 辛摇翘自然知道来的是折秋泓，专为她而来的。她出去迎接了一下，站在太空站主舱门进来的一侧，等折秋泓跨过对接管道走来，主招手，朝她笑了笑。 折秋泓也笑了一下，走到她身旁站下来。 然后就一时没话了，只有医疗队的其余人员抬着一个又一个箱子从对接管道中走来，从她们面前经过，按照太空站工作人员的指引，将仪器搬进那个被选定的工作间，并立即开始着手安装。 再一会儿，辛摇翘就将在这里，开始听取那段疑似来自大尖弥望的致命录音，并尝试解读和翻译它。 在此之前，蔚蓝已经有四名最优秀的大尖文明语言研究人员，在毫无征兆和伤痛迹象的情况下，无声死于这段录音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