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9.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蔚蓝高层们没有再多说哪怕一个字，誓师出征仪式按照流程进行完后续固定程序，就宣布结束了，结束得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快。
也许，蔚蓝官方也想再多留一点时间，给远征的战士们去做告别吧，向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告别，向蓝星告别，也暂时向人类告别。
他们就要离开了，这一次远征是真的远，远到他们要彻底离开蓝星。
因为通常人们说“离开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吉利的说法，所以今天，每个人都刻意避讳了这个短句。
华系亚人对于“吉利”这件事的心理执着，在一名年轻的华系亚科研人员信誓旦旦保证066出去一定能找到佩格芒特，而最终，第066号太空探索飞行器真的成功找到佩格芒特后，开始在全世界越来越深入人心。
时间下午三点，差四分钟，插在宪法广场地面上的那把死铁长刀，在一声轻啸中飞走了……
老兵们的身体姿态随之松弛下来。
四周围观送行的人群开始鼓掌，随意呼喊和交谈。
在人们共同的潜意识里，似乎这才是仪式结束真正的标志。
…………
誓师仪式结束后散场的情况，是几乎完全无序的。
所有战士自己随便走，时间还很够，他们甚至来得及去一趟酒店、餐厅，或者陪老婆和孩子逛个街。
这是蔚蓝联军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样几乎完全没有约束的情况。
因为……
“没关系的，反正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集结地点在哪里，这里的每一条街，也都有我们设置的指引点。还有，别忘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军队经验丰富的老家伙。”
仪式结束后纷乱的广场，克莫尔议长站在高台边，耐心向一位熟悉的官方记者解释道。
其实，在仪式开始前的核心高层内部讨论上，克莫尔议长关于“散场安排”这件事，还有另一个，更真实的说法：
“如果有人最后时刻反悔了，决定不去，决定离开……我们就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可以默默地离开吧。
“这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义务，他们过去的人生，都已经为这个世界做得足够多了。”
为此，蔚蓝专门准备了一张候补名单，以免最后出征人数不足。
…………
现场，韩青禹一行人从克莫尔议长背后走过，准备离开。
因为他们的出现，高台下正和议长大人对话的那名官方记者，立即转过头来。跟他一样站在高台附近的所有记者，都转过来，而后，扛着设备蜂拥而至。
不管是蔚蓝官方的记者还是民间媒体的，全部挤在一起，比试嗓门，大声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蔚蓝并没有安排仪式后正式的采访环节，所以，想要从青少校和溪流锋锐核心团队口中得到点什么，他们只能这么干了。
“请问青少校，你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么？”
“你变得比原来更强了么？”
“请问温少尉，我们听说青少校原本并不同意你参加这次远征，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请问你为什么最终会出现在名单上？”
“你对自己可能在火星战场出现的，源能感知完全失灵等危险情况，有没有足够的认识和把握？”
“你对出任远征副总指挥这件事怎么看？火星战场将以你，还是叶尔格纳上将为主导？”
“你们有把握回来吗？对吗？”
“吴恤中尉，吴恤中尉……算了。”
这都什么问题啊？温继飞脸上保持微笑，停下来摆了摆手，但是没有开口回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
至于韩青禹和吴恤，他俩连看都没看记者群这边一眼，顾自继续往前走去。
几个人里，只有杨铁雨联络官没怎么被记者们问到，当然就算被问到了，她也不打算回答他们，她知道青子一向都挺烦这些事的，尤其是对那些总是喜欢乱写乱说乱猜的原社会媒体。
“可是，为什么艾希莉娅要这样瞪着我呢？就好像看到仇人一样。”
锈妹当然还记得艾希莉娅，过往来说，她们其实可以算是朋友，只不过现在艾希莉娅不认识她了而已。
此时，艾希莉娅就站在记者群的后方，也不上来提问，就那么眼睛红红地，咬牙切齿地，远远瞪着她。
伊万则扛着摄像机，在一旁，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认真的工作。见锈妹目光看来，他特意笑得很是灿烂和亲切，撇开摄像机，对这位蔚蓝的杨联络官点头致意了一下。
“咦，怎么伊万又莫名其妙这么开心啊？”
“他认出我了？！不可能。”
“……算了，反正堂堂说他们也要参加远征的，回头再说吧。”
锈妹想罢，远远地对艾希莉娅摆了一下手，转身去追韩青禹和吴恤。
“贺堂堂少将。”“伟大的肾击者。”“吃尖的恶魔。”“狩猎炎朽的神。”“……”记者群突然疯狂地喊起来。
他们当然不会就这样放弃对青少校和温继飞少尉的提问，有人一路追着呢。只不过暂时，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主动将希望先转移到了他们认为唯一比较有机会的贺堂堂身上。
贺堂堂少将果然停下来了，表情温和而亲切，感觉应该很好说话的样子。
记者们欣喜若狂。
“请问贺堂堂少将你为什么要戴帽子……头盔啊？那个骑士式头盔，是死铁做的么？”欣喜中，一名嘴快的记者抢先发问，或因为急了，问了个明显一点都不重要的问题。
一旁的其他记者们有，些郁闷，但是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着贺堂堂回答完这个问题，再做提问。
他们没注意到的一点是：贺堂堂少将的表情，一瞬间垮了。
“老子戴头盔怎么了……你知道战场统计，有多少战士是因为头部遭到重击牺牲的么？”
“我不能戴么？！”
“你管的着么？！”
贺堂堂少将三连反问。
可是……可是蔚蓝明明解释过，说头盔阻止不了大尖源能攻击的伤害啊，说是那种对于头部的力量上的冲击，有没有头盔差别不大。
一些记者还在想。
另一些，已经发现贺堂堂少将不对劲了。他带着突然而来的火气，反问完那三句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妈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贺堂堂少将一边走，一边郁闷地想着，他现在更强了，可是他的头发……
此时前方，韩青禹、吴恤、温继飞和锈妹，眼看着都已经快要走出广场了。
依然有上百名记者在追着他们提问。大概心里的认知或潜意识，都觉得只要他们还在广场里，提问就不算是打扰。
“请问……”
“请问……”
又是一箩筐的问题石沉大海，然后，另一箩筐继续砸过去。
“请问，温少尉，嗯……温少尉能谈谈你对这次火星远征的看法吗？”
一个笼统而模糊的，再普通不过的提问。
提问的记者倒是努力大声的喊了，只是竟然中途还停顿思考了一下，温少尉估计连听都没听清。
意外的一幕出现……温少尉的脚步，停住了。
前方韩青禹三个似乎有些困惑，也跟着停下来，转回头看他。
然后，温继飞少尉转身，面向记者群。
“温少尉……”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记者们又是一阵疯狂地上前和提问。
“等等……等等。”
温继飞不得不用手势，加上严肃的表情和眼神，让他们先安静下来，然后，嘴角和眼睛缓缓都微笑起来……
偏着头，他好不容易，才在记者群里找到了某个身影。
“你好。”距离有些远，温继飞少尉主动抬手打了一个招呼。
在他的视线方向，那条直线上，觉察应该不是自己的各国记者们，纷纷迟疑着让开，让出来一条通道……直到一名东方面孔的年轻女记者的身影，完全出现。
“嗯，你好。”目光对视，那名年轻的华系亚女记者似乎紧张慌乱了一下，而后，很正式的回答。
“刚才是你在提问么？对不起我一开始没看到你……我的意思是，我好像没有完全听清，你能把问题再重复一遍吗？”
温继飞说话的过程中，另外一部分从远处疯狂赶来的记者，也全都到了。到场，即被提醒安静下来，不要挤，于是都老实站在那里看着。
至于不远处的青少校三个，他们会合了贺堂堂后，并没有过来。但是站在那边，一边看一边地小声交谈的样子，似乎也都对这一幕饶有兴趣。
“嗯……好的。”女记者似乎是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问的是什么，有些紧张说：“我想你……”
“是么？”温继飞笑着问。
女记者见状，连忙正了一下脸色，表情眼神都严肃起来，很职业说：“我想请温继飞少尉谈一谈对这次火星远征的看法。”
这真是……一个一点都不怎么样的问题啊！在机会这么难得的情况下，问得太笼统，太容易回避了啊！记者们郁闷想着，但还是都举起来自己的设备，准备记录。
因为温少尉的状态看起来，明显就是一副准备认真回答的样子。
“关于这次火星远征……”他真的认真回答了，开口顿了一下，似乎在用心思考，然后才继续说：“关于这次远征，我好像没有什么好谈的。”
记者们：“……”
温少尉这是，生气了故意耍人玩么？
那名华系亚女记者：“……”
她看起来似乎突然有些头痛，抬手揉了揉脑门，表情看着郁闷又无奈的样子。
“抱歉，现在，除了恋爱，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跟你谈。”温继飞少尉说话同时，向前伸出右手。
“谈恋爱，可以么？
“我们大概还有四个小时，可以逛街，约会，吃饭。”
“我也可以让游乐场开放，让电影院为我们准备一场电影，还有爆米花和可乐。”
温少尉说完了，站在那里等着，像一个刚表白完的少年。
搭档林丫默默从姚悦的手里拿走了她的话筒和录音设备，那东西的同时，用屁股撞了她一下，提醒她赶快回过神来。
终于，“好呀。”
姚悦笑起来说，然后快步跑过去，牵住那只手。
任那只手牵着她，带她奔跑离开广场，以及现场完全陷入呆滞的记者群。
900.你好，佩格（上）
现场的记者们，尤其是其中的普通社会媒体们，总算满意了。
他们今天虽然没有得到青少校等人关于这次火星远征的任何看法和说法，但是，逮到了温继飞少尉的女朋友。
而且，那姑娘竟然也是一个记者。甚至因为同行的关系，在场还有一些记者和她熟识，同桌吃过饭，聊过天。
“妈的，一天到晚跟狗仔似的到处找溪流锋锐新闻，想不到大新闻其实一直就在身边。”
“是啊，哈哈，她叫什么？”
“姚悦。”
“姚悦？是以前传闻中，温少尉带队千里空降救人，在华系亚越江大学接走的那个么？”
“……大概是了。当时那件事被下了封口令，我们后来听说，还都以为，为了安全考虑，小姑娘肯定已经被金屋藏娇了。想不到竟然做了咱们的同行，成天都在外面跑。”
“是啊，可是她现在这样公开了……”接话的记者举起来手里的相机，那里头就有温少尉和姚悦的照片，他想说，这还能发吗？姑娘以后会不会不安全？
“放心吧，既然是温少尉自己决定这样当众公开，那他肯定就有自己的考虑和安排。别忘了，溪流锋锐那么大一摊子事，事无巨细，平时可都是他一手操持的，这点小事，用不着咱们替他操心。”
记者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相机，说：“也是哦。”
另一边，在和韩青禹几个打了个招呼后，温继飞和姚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广场外的街道拐角。
而后，青少校一行人也走了，一路说说笑笑的，气氛看起来欢快了不少，但还是一样一个问题都不肯回答。
记者们在失落和喜悦之间四散而去，大约都去抢发新闻了。关于温少尉和他的记者女友这件事，虽然肯定不能取代火星远征本身，成为今日的头版头条，但是肯定也是最大的卖点之一。
除了之前那个“英雄救美”的传闻外，这个世界都还不知道温继飞少尉的女朋友呢。
而且今天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温继飞少尉作为副总指挥，即将出发远征火星前的几个小时，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公开，开始恋爱、约会……多浪漫啊，而且是那种更为震撼人心的，只属于战场的浪漫。
“别看了，别看了。”刚过来一起的杨清白，一边走，一边伸手在锈妹面前晃了两下，“实在羡慕的话，你和青子也去呗，反正你们……”
“砰！”锈妹转头，直接一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但因为他是杨清白（除了勉强用源能养出一副好身体外，战斗力基本为零），腿劲还不敢使大了。
她现在怕这个。
如果她还是杨铁雨，只是杨铁雨，那当然没问题。杨清白这么说，她说不定还会主动接话，逗一逗那块死铁。
可是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而且也知道别人心知肚明了好么？
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继续撑着，自欺欺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怎都不肯主动承认罢了。再要像之前那样“嚣张”，不行的……万一那块死铁被逼急了，当面一句铁妞或锈妹吼出来，她还不得当场尴尬爆炸啊？
“就你话多。”杨联络官拍了拍手，瞪杨清白一眼，意思似乎在说，这事谁先说穿谁是狗……随即她心头一紧，担心的目光快速转向贺堂堂。
相比杨清白，贺堂堂在这类事情上的危险程度和杀伤效力，无疑都更高很多，这要是他开口……
贺堂堂并没有开口掺和。
他甚至都没看这边，在锈妹的目光中，低着头顾自在走着。
“这是怎么了？”
难得一次看到堂堂这样低落的样子，锈妹担心困惑了一下，而后很快明白过来：“堂堂他不会是触景生情了吧……也是，说起来堂堂和他的初恋，从相遇到最后，也只不过见了一次两面而已，然后，就是他参加她的葬礼。在南极的时候，连人家送的烤鱼，他都没吃一口，就更别说什么恋爱、约会了。”
“有什么好稀罕的，哼……走了，堂堂，咱们几个自己找地方吃饭去。”杨铁雨联络官走过去，踮脚大咧咧搭了贺堂堂的肩膀，拖着他走，就好像她还是以前那副铁甲一样。
其实，相比刚才那些记者和外面的民众，溪流锋锐内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和确认了温继飞有女朋友，他女朋友叫姚悦这件事。
其中有几个还和姚悦接触过。
但是，这事说起来也已经有个三年多时间了，温继飞和姚悦之间，实际的，正式在一起的恋爱相处，却少之又少。
…………
“所以，为什么温少尉今天突然这么不管不顾了呀？”特意为两个人开放的游乐场，摩天轮下，姚悦仰着头主动问道。
姑娘是想恋爱的，从当时的越江大学楼顶开始，想了很久了，只是温继飞一直不主动，不热情，她一个女孩子也没办法。
“以前怕你会没了自由和自己的生活，怕刚在一起我就死了。”温继飞偏头笑了一下，说：“因为，你知道的嘛，那个韩青虫，总是不论多危险哪都得去……所以我也就哪都得跟着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天突然就死了，可能前脚还在跟你约会，后脚出去就死了。”
“你怕我承受不来，是吗？”姚悦眼睛睁得大大的，犹豫了一下说：“可是这不重要啊，因为就算没在一起……那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至于工作和自由，我猜就算一直待溪流锋锐基地，一定也足够有趣。”
“那样我得拿到多少独家新闻啊，哈哈。”为了调节气氛，姚悦特意开了个玩笑。
她的意思，温继飞听懂了，“嗯”了一声点点头，再抬头笑了一下说：
“其实这事，我后来也算想通了。只是最近又一直忙，火星那个事，不是都说输了就完了嘛，我要做的要想的事情多，不敢让自己分神，更不敢让自己陷入那种……和你恋爱的状态。我怕自己不够紧迫，不够焦心忧虑，不够求生的努力和挣扎。”
“明白了。”姚悦点了点头，“所以今天你突然这样……你会回来吗？做指挥，待在飞船上的话，会不会安全一点啊？”
温继飞很想说会，坚定地说一定会回来，电视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但是，他想了想说：“我尽力。”
“尽力，是什么意思？”姚悦有些不高兴说。
“尽力的意思，就是，但凡还有一点希望和可能……我都会带着大家，一起回来。”温继飞说。
他隐藏的意思，姚悦一样听懂了，犹豫了一下，吐气仰头，望着摩天轮说：
“好吧，那我们就开始约会啦。从坐摩天轮开始，咱得快一点，我还有好多事，在心里想了很久，想要你陪我做呢。”
说完，姑娘主动拉起温继飞的手，向摩天轮跑去。
…………
蔚蓝准备的那张出征候补名单，最终没有派上用场。
只不过老兵pi们回来时，拎回来的酒，成摞成摞的xx杂志以及整麻袋整麻袋的烟，有点让人无语和无奈而已。
墨西哥当地时间，1996年10月28日，夜，8时。
位于墨西哥城近郊，为此次出征专门开辟的巨大场地，只是大略平整了地面而已，并没有进行任何浇筑，四周依然生长着杂草和灌木。
无月的夜，无边天幕漆黑一片，笼罩压迫着一切。
架在场地四面八方的数百盏探照灯，打过来，在近地面的空中交错成网。光如雾散，将地面用于标识源能战舰位置的红色灯光，烘托得诡异而充满杀戮气息。
六十六艘视觉冷酷而造型各异的死铁战舰，静静伏在这片光暗交织的土地上。
其中四艘母舰，庞然如四座黑色的山峰，其余如湖泊，如大厦，如礁石、屋宇，如史前凶兽……
拒绝者高空俯拍的镜头，将这一切呈现在了全世界的面前。但是，只是远景。而且这次从头到尾都没有添加一句介绍或说明。
他们就这样，简单、安静而朴实地呈现出来，这支人类火星远征舰队，以及他们启程离开蓝星之前的最后一个小时。
电视机前，全世界的民众们也就这样，安静而专注地看着这一切，这个固定的，几乎不动的画面。
高空远景镜头下，巨大的出征场地宛如一片异域史前荒原，十万远征战士无声穿梭于光暗之间的微小身影，影影绰绰……
“那，我等你回来。”场地边缘的小土坡，下坡面，这是一场没有叮咛和嘱托的告别，姚悦站在身后说。
温继飞回头，“好。还有……”
“我不要还有。”姚悦像个恋爱里任性的女孩，打断了他的话。
但是温继飞依然坚持说下去，说：“还有，如果传回来的消息不好，你记得别信他们说的什么火星战败，人类就完了。真到那时，世界可能会乱一阵，你和家人一定要待在基地里，然后……等。”
等，等什么？等他，还是等人类绝境重燃的希望？温继飞没说，只是抬手拍了拍胸口口袋里，他们今天刚拍的照片，然后摆手。
“嗯。”姚悦点头，也摆手。
昏暗的高空影像下，无人看清的画面：女孩还站着，看着，而背负着长枪的战士的背影，毅然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穿行的人影之中。
901.一船，仨老头
远征舰队的四艘改装母舰里，会有三艘最终抵近火星，甚至直接参战，杨清白会负责驾驶其中一艘。
作为目前全世界最强，同时最传奇，最知名的源能飞船驾驭者（动漫国口中的“龙之双翼”），只要他决定去，这一点就是毫无疑问的。
杨清白会去。
之前，当他主动提出要参加这次远征的时候，韩青禹并没有犹豫很久，就选择同意了。
他可以因为担心，坚决拒绝温继飞加入这次远征。那是因为他认为，指挥参谋这种事，哪怕瘟鸡在蓝星，也一样能做（当然，跟人在现场肯定不同，同时通讯会有延迟，且无法确保一直通畅）。
但是，他完全没有办法因为同样的担心，拒绝杨清白。
因为在这场远征和那样的一个战场中，杨清白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能远远超越一名巅峰超级所能够为战场提供的帮助。
“反正他不下船。反正到不行要跑的时候，他一个开飞船的，肯定在。”为此，韩青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末日长城号是杨清白的选择，理由很简单，因为它的名字还有船身结构。这艘改装母舰本不在出征序列内，后来杨清白说要，它就在了。
为此，蔚蓝科研部门特地联手普通世界相关领域最顶尖的30多名科学家，用最先进的太空飞船技术，对末日长城号内部进行了整体改造，又在舰首，按杨清白要求安装了一个死铁撞角。
除此之外，他们还根据杨清白特殊的身体情况（源能废柴），另外特制了一套太空服，与穿在里面的死铁面罩呼吸系统，形成双重保护。
前几天，杨清白没有和韩青禹几个一起到处跑，他独自先到了这里，而后就一直在飞船驾驶舱里摸爬滚打，撞击、倒挂……以适应各种突发情况。
韩青禹把两个老头先送到了末日长城号上。再三叮嘱，这次远征绝大部分时候，他们俩都必须待在一起。
这样，一方面沈风廷可以帮忙“看管”姜龙池，避免他一不小心在太空或火星走失，找不回封龙岙；而反过来，龙池大师又可以顺带着给沈风廷当保镖，为锈妹解除后顾之忧。
姜上将变得比以前更健忘了。
这是韩青禹这次接触后的感受，因为他几乎每隔五分钟就会被问一次：“你是谁？”“你是不是我孙子？”“你是我孙子，对吧？”
这些话虽然算不上故意骂人吧，老头也是带着真诚和慈爱说的，但是……侮辱性实在有点大。
更健忘的老和尚，也变得更强了。
这些年他除了偶尔欺负下韩友山，按说并没有怎么训练，但是刚才，韩青禹跟他稍微对练了一下，发现老头竟然已经稳稳地半步踏进穹上。
这等于说，以姜上将现在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在时隔多年后，重归人类前十之列，甚至一不小心可能到前五（因为穹上及半步穹上战力的出现与不能确定，不义之城评选的穹顶榜，如今已经不列入这些人了。他们干脆把这些人以及部分疑似者，都扔在了另外一堆，取名星辰榜。星辰榜榜单内没有排名顺序，一则因为实在有几个疑似者，难以衡量强弱，二来，或也是负责评选的那群老头们，实在不愿意承认现实，把ne排在人类第一，排到陈不饿前面去。）
总之，“大杀器啊！”“不过能不上还是不上吧。”韩青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因为刚才，老头和他对练的时候，抬手就是一斧子……劈完才发现，斧子没拿起来。
“那这里就交给沈军长了，我还要下去看看。”韩青禹对沈风廷说。
“好，你放心。”沈风廷说话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的样子，摆了摆手。
韩青禹正准备转身呢，刚转不到一半。
“你是谁？”姜龙池猛地站起来，“你是不是……”
“我是你大爷。”韩青禹不得不打断他，因为实在扛不住这没完没了的侮辱，小声反击了一句后，匆匆跑下飞船。
“砰！”他在船舱外，跟一个人正面撞了个满怀。
这其实是很小概率的事件，因为虽然韩青禹随便一跑速度都很快，但是他的反应也很快，绝大部分情况，他都应该能避开才对。
这次没避开，是因为对方的速度，也很快。
而且，这个人竟然没被撞飞，甚至没被撞退，半步都没退！
这无疑是比他们俩正面撞上更小概率的情况，这说明，对方，很强……强到在这个世界的版图上数不出一双手。
难道是ne或叶简用伪装造型偷偷潜进来了？韩青禹连忙跳步后退，看了一眼，“大师？！”
“你是在叫我么？”姜龙池站在后方船舱门口问。
当然不是，韩青禹怕扯不清，一不小心又扯到孙子那里去，干脆没理他，也没回头，继续看着面前的这位，号称人类最强防御的，朵桑嘉措大师。
难怪他能撞上，而且撞了不退啊！这家伙除了攻击力不行，其他方面大概都是穹上级，甚至超穹上级水准。
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要这个世界没有死铁，他甚至能一对一耗死陈不饿。
“啊，小青鱼，你在就好了，我上你的船。”朵桑嘉措大师急了连佛礼都没行，直接低头就想往飞船上跑。
“等等。”韩青禹连忙跨了一步，挡住他，“大师你不是被拒了么？”
朵桑嘉措冒充老兵登记回归被拒了，这事韩青禹当然也是知道的，华系亚那边告诉他们的时候，几个人回忆当初，还很是感慨了一番。
“没有啊，出家人不打诳语……”朵桑嘉措大师冤屈说。
同一时间，“在这！”猛地，一群蔚蓝巡逻卫队的人冲过来，看见朵桑嘉措被青少校挡住了，连忙报告，气喘吁吁说：“这家伙爬……被我们发现了，就硬冲……我们，追不上。幸亏青少校你在……”
“没事，自己人。这里交给我就好。”韩青禹让巡逻队离开了，转回头，表情哭笑不得看着朵桑嘉措大师。
“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个出家人，对了，你是怎么来的呀？”
“搭飞机。”大师眼神可怜兮兮，道。
“哦，那你……再搭回去吧。”
“没钱了。”
“我给……借你。”韩青禹说：“我这看你离开，还有事要忙呢。”
说完他就准备伸手拉人。
“别呀。”大师倒是没躲，站那里任韩青禹去拉，挺住了纹丝不动说：“要不这样，咱俩打个赌吧，你打我一拳，开装置打，开生命源能，开你那个龙打……我要是吭了一声或退了一步，我走，要是没退，你带上我。”
“那不行。”韩青禹想了想说：“要不还是你打我一拳吧？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吃奶打都行，我要是吭了一声或退了一步，我带上你，要是没退，你走。”
“……”朵桑嘉措大师攥起拳头低头看了看，抬头，眼神可怜又无助，“还是你打我吧。”
“你打我吧。”韩青禹说。
“你打我吧。”
“你打我吧。”
“……”
温继飞到了，韩青禹转头，用眼神跟他打了个招呼，同时示意朵桑嘉措大师的存在。
其实温继飞老远就看见这一幕了，过来只是为了看得听得更清楚些，此时一边笑着，一边干脆在旁边坐下来继续欣赏。
顺带着，把自己从恋爱和离别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大约三分钟吧，两人也没争出个结果，想到青子还没去不义之城那边打过招呼呢，温继飞不得不站起来，凑近说：“大师，大师你还记得我吗？”
朵桑嘉措转过来，看他一眼……再看韩青禹，再转回来看着温继飞，“要不我打你吧？你要是吭了一声或退了一步，你们带上我，要是没退，我走。”
“……”温继飞哭笑不得，吁了口气稳住表情说：“咱说认真的，大师，这事其实还挺危险的，你知道吧？”
“所以我得去啊！”
“而且实在点说，你这去了……也没用啊。”
朵桑嘉措说，温继飞说，两句话撞一起了。
“我！”朵桑嘉措大师整个人木了一下，然后咧嘴讪笑着，眼神悲凉说：“可是，我就快要老死了。”
温继飞：“……”
韩青禹：“……”
或是因为朵桑嘉措大师此时的表情和语气吧，两人一时间都没能说出话来。
“我不想就这样老死。不想做为一个兵，明明人类危亡，鏖战不止，我却一辈子都没有上过战场……”
朵桑嘉措新兵出营的那天就被踢出来了，人生至今，连大尖都没摸过。而那个跟上级建议踢他出来的人，叫做陈不饿。
那个混蛋后来成了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军团长，人间无敌。
所以，他就更回不去了。
“可是我也没权力同意你上飞船啊。”韩青禹解释说。
“是啊，你是唯一目击军团总部出面拒的。”温继飞说。
“饿不死那个王八蛋。”大师快速而小声骂了一句，看着生气又有点怂的样子。
“要不这样吧？我再帮你联系一下那个蛋，看看他怎么说？”温继飞说完直接掏出了通话器，单线呼叫参谋长。
这事怎么说呢，他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把大师的仇恨都集中丢给某个目前被供起来的老家伙而已。
但是，意外的是，参谋长那边听他说完现场情况，竟然没有直接坚持拒绝，而是说他去找陈仙儿商量一下。
通话器安静了大概两分钟。
“喂。”
“喂，参谋长你说，我开外放，陈不饿是怎么说的，你直接转达就好。”为免朵桑嘉措疑心，也为了让仇恨保持集中，，温继飞特意开了外放。
“让他上船吧。”徐晓红语气有些复杂说：“你们就当带了个游客，没事别让他出去就好。”
“……”当场，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好了，你关上外放。”徐晓红提醒。
韩青禹转头，向朵桑嘉措大师笑了笑，有些无奈、不安和担心，但是实在不好再拒绝了，朝门口俩老头示意一眼说：“过去，跟他们俩一起吧。”
朵桑嘉措乐呵呵就去了，当然，他是绝不会说谢谢军团长的。
参谋长那边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跟你们说个事。朵桑嘉措他，其实是陈不饿二十多年前选定的，未来或有一天，他决战弥望的搭档。
“当然，那时候，弥望还是一个未知的词。他在穹顶之外接过一道横跨星河的刀气，从此一直都在为迎战那道刀气的主人做准备。那时他说，若真有那一战，大概全人类能帮得上他的人，就只一个，朵桑嘉措。”
“……那你和老陈还让我们带上他？！”韩青禹和温继飞从震惊和木然中回过神，异口同声问道。
“是啊，老陈说，这次让你们带他一起去。”徐晓红说，没有多解释。
902.你好，佩格（中）
“介绍一下，这位是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第九军原军长，沈风廷中将。”末日长城号飞船船舱里，杨清白穿着一身厚重的太空服，装腔作势地帮着介绍，说：“听过吧？”
“啊，当，当然……久仰。”
什么沈风廷中将，这是我亲爷爷好么，你不知道呀？！锈妹这会儿难受极了，明明就是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偏她不肯认，不能认。
于是，不得不继续这样演下去。以至于被杨清白这些混蛋拿来戏耍和恶作剧，也没有一点办法。
“这位是蔚蓝派驻溪流锋锐的特别联络官，杨铁雨少将。”杨清白转头又向沈风廷介绍，说：“超级战力，据说实力很强，但是怕刀，所以这次出征，青子特意为她定制了一套和锈妹差不多的全身甲。老军长到时候可不要认错了，把她当成你亲孙女呀。”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幸会了，小杨少将。”相对来说，沈风廷这种老江湖就沉着多了，说话同时主动伸手，拉起来锈妹的手晃了两下。
“嗯，幸会。”好配合演出啊，锈妹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爷爷。
“话说，杨少将作为蔚蓝的联络官，能跟溪流锋锐这群混账相处得这么好，甚至逐渐融入核心团队，实在是少见啊。要知道之前蔚蓝的人到了那边，可都不怎么受待见。”沈风廷说到这顿了顿，眼神飘忽。
锈妹从他的眼神里，隐约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所以，恕老夫冒昧一下，杨少将该不会是跟青少校有什么特殊关系吧？啧啧啧……”果然，沈风廷眼神躲避，嘴里继续说道。
锈妹：“……”
为什么啊？！为什么连我的亲爷爷都这样子，为老不尊，幸灾乐祸……第九军出来的，还有一个好人么？
“杨少将？”见她不说话，沈风廷竟然还催了一句。
“沈军长问你话呢，杨少将。”杨清白在旁帮着提醒。
锈妹抬头，冷眼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最终眼神落定在沈风廷身上，“久闻沈军长大名……”
“怎样？”沈风廷嚣张道。
“空手切磋一下？”锈妹比出一只拳头，看起来白白嫩嫩的拳头。
沈风廷：“……”
飞船这么上演闹剧的同时，另一边，韩青禹和温继飞正朝不义之城众人所乘的大型源能飞船走去。
吴恤早已经在了。
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飞船舱门外，杵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才终于等到猫姑娘过来。
依然是一头俏皮的短发，黑色的作战服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段，此时的猫姑娘右肩多了一个包裹，手上多了一把银色的长枪。
说是长枪，实则不论长度、重量，跟吴恤背后的病孤枪相比都还是都差一些的，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女人，拿着也已经很是英气逼人了。
远远的，看见吴恤了，阮氏明月一双眼睛顿时明亮，几乎要放出光彩来。吴恤竟然主动来等她，这事可实在太难得了，简直千载一遇。
一边在假作不经意，扯平了衣边，捋齐了鬓发，一边故意装着没看见，猫姑娘跟着队伍从吴恤面前走过……
然后，又慢慢地一步一步退回来。
“欸，这怎么有根木头，谁搬来的呀？”她说。
吴恤看看她不吭声。
猫姑娘着急了，“所以你不是来找我的呀？”
“……是。”吴恤说，“但你刚才走太快了，我就没来得及叫你。”
快么？快你个木头人哦，猫姑娘心说我几乎就是用慢动作走过去的好么？都快提前走出太空步了。
没事，他是吴恤嘛，偏了偏头，阮氏明月说：“那你找我……”
“你不要去。你的特性不适合战场。去了也没用。”
很是生硬的三句话，这大约就是吴恤的关心了吧。
阮氏明月听懂了，可还是难免心里不爽，下巴一扬，刘海甩动说：“吴氏木头中尉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几年不见，我在你眼中就一点长进都不能有？”
说完，她表情傲娇，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银色长枪。
吴恤：“你……”
阮氏明月：“切磋一下？”
完了，温继飞心说完了，韩青禹心说完了。
果然，下一秒，“嗡”一声源能爆发后被约束的闷响，吴恤出手了，出手就是一个源能重力场，看样子想让猫姑娘直接动弹不得。
她似羽毛，羽毛可以随风吹动，随气流而动，但是，怎么也逃不出整一片空气突然的凝固和向内挤压。
“颂！”躲避不及，猫姑娘人在重力场中，一样做出了源能爆发，同时生命源能涌动。
手中长枪上举，如将破土的尖笋一般，慢慢向上生长，试图突破重力场。
“咔咔咔咔咔……”重力场凝实空气龟裂的响声密集响起，银色长枪艰难但是坚定地向上突破。
“你好像是比以前强了很多，尤其爆发力。”一边像一个冷面的教官那样评价着，一边吴恤主动撤销了重力场，然后说：“但是如果我刚才要杀你，你已经死了。”
“屁！”
“真的。”
“真的个屁！”
“……哦。”
“你要是敌人，我会靠你这么近吗？你要是不偷袭，我……我至少能还手吧？再说我干嘛非跟你打啊，我打不过你，打得赢红肩，也叫去了没用吗？”
“……嗯。不是，有用。”吴恤有些无措说。
“但是去那里容易死。”吴恤继续说。
“你去那里容易丢。”猫姑娘说，接着笑起来，“万一你一不小心就一个人住那了怎么办？”
“墓，吗？”
“呸呸呸。”
束幽朝韩青禹和温继飞走了过来，目光从那边小战场收回，说：“阮氏明月这两三年战力提高很多，在原本的轻柔特性之外，多了突然爆发的那一下，像你们华系亚的太极拳。”
“嗯。”韩青禹点了点头，然后笑起来说：“束幽老大怎么这次亲自去啊？”
“人类危亡嘛……”一不小心成了远征部队领导了，温继飞在旁试图官方一下。
“别想多了，我不在乎什么人类，我只是因为太无聊。我的人生……从那以后就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了。”束幽口中的那以后，自然是指的阿方斯死后，然而阿方斯并非死在他手中，“所以我想去外面看看，试试。”
“懂了。”像束幽这种人，他可以去做，但是你不能说，不能勉强他承认自己是“为人类尽一份力”什么的。
韩青禹顺着他接了一句，继续故意找话说：“话说下午在队列里看到你，我还意外了一下，束幽老大怎么没在主席台上……”
“青少校变得越来越会说这类话了，这不好，不像你。”束幽脸色有些不好看，说：“我不屑跟他们坐在一起。站在队列里，只是因为那些人都是跟我出来的。不义之城没有自己可以去火星的飞船。”
哎呀，忘了，韩青禹立即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官方好难啊，果然我还是适合像以前那样不近人情的样子。
束幽怎么可能跟蔚蓝高层坐到一起呢？
想当年，他的战友兄弟，甚至女友，都被阿方斯杀害提炼，他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拼死回来想去举报、伸冤……然后最终得到的，却是蔚蓝的一纸官方通告：认定叛逃，启动追杀。
而今，就算阿方斯已经死了，就算蔚蓝的高层也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是，蔚蓝这两个字，依然是束幽永远的仇与刺。
只是尽管这样，他这次依然来了。
因为不义之城没有可以去火星的源能飞船，所以他才带人来了这里。因为不想和蔚蓝官方接触太多，他们单独要了一艘大型飞船，而后甚至专门让溪流锋锐那边紧急派了一个飞船驾驶员给他们。
留守的小王爷给了他们卢比阿渣。
卢比阿渣也是不义之城出来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食粮叔，已经死了，去年秋天，战死在南极极点……他说他想去火星。
903.未知的最后筹码
因为束幽和姜龙池等人的加入，远征军的高端战力阵容，乍看其实已经十分唬人。
毕竟，单是the青少校这个名字，就已经是目前全人类（除ne外）能拿得出手的最强战力了。
连同他在内，溪流锋锐现有三大战力（韩青禹、吴恤、贺堂堂），（其实是四大战力，只是沈宜秀少尉的身份暂时还没有公开），全部出动。
“别忘了火星上还有一个佩格芒特呢。”
“是啊，这样一来，后陈不饿时代三大超级天才中的两个都在那了。”
“所以肯定赢啊！”
人们在这样的议论中，努力赋予着自己信心与信念，但是与此同时，也在心底埋藏了巨大的隐忧——万一这一战败了，the青少校和粉色佩格都埋葬在那里，人类的未来怎么办？
相比高端战力，远征军最严重缺乏的，其实是一般超级和顶级战力。动员令下归来的老兵们，固然都战场经验丰富，意志坚定，但是十万人中，连顶级都没有几个，就更别提超级战力了。
他们此去最大的作用，正如曾经溪流锋锐的五千战士和后来的蔚蓝援军，曾经在南极极点做过的一样——为高端战力们顶住合围，制造通道和空间，以免他们被数量庞大的黑甲和泛蓝大尖围阻绞杀。
佩格芒特说过，火星目前大尖部队的规模，在三万以上，五十万以下，这让参谋部完全没法估测，只能认为，很多。
就算是三万，其实也已经很多。
人类源能武力在攻防两端的极端不平衡，造成了这种对部队规模的需要。相比攻击力的不断提升，人类源能武力防御孱弱，就算是顶尖超级，依然可能死在黑甲大尖的柱剑之下。而反过来，普通人类战士甚至顶级战力，对上戴呃级大尖都完全不能破防。
现在，人类已经明确火星存在戴呃级大尖了，只是还不知道具体数量而已……因此参谋部完全可以推测，那里除了难以计数的黑甲和泛蓝大尖外，必定还存在着规模不小的红肩群。
关于这一点，其实就连溪流锋锐给杨铁雨联络官开小灶的厨师和临州市西湖边聊天的老大爷们，都能推测。所以，蔚蓝参谋部目前在这一战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其实约等于0。
红肩群啊！当单只的红肩已经不再令人类部队感到恐惧，成群的红肩，依然可怕而难以逾越。
一旦到时候青少校与戴呃形成捉对厮杀（因他过往的战绩和近期传闻中的巨大提升，其实有民众和媒体已经在讨论，是否存在一对二的可能）……毫无疑问，红肩才是大尖火星战役的主力。
为此，蔚蓝专门从申请名单中挑选了16名超级战力和60名顶级战力，参与这次远征。
这大概率不够，而且是远远不够……
“但是，在去年南极远征造成那么巨大的伤亡，精锐战力严重断层之后，蔚蓝其实也没办法给出更多了。这血，是用抽血泵出的。怎么说呢，毕竟他们还要谋划和期待未来。”温继飞说。
“可是名单上的超级，除了一个领衔的没啥用的克里斯汀阿姨外，都不算很知名啊。”贺堂堂的意思，蔚蓝这次派出的超级战力，并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比如波臣和沃尔夫等等，全都不在名单里。
“一个道理，这些人他们给不起。”温继飞说。
“可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杨清白依然穿着他的太空服，语气困惑插话说：“既然都说火星一战事关人类存亡，蔚蓝官方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他们却没有赌上更多的决心？”
末日长城号的会议室安静下来，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疑问，既然是关系存亡的一战，那么就算此行再危险，再多难以预料，也应该押上更多筹码才对吧？
不说现存高端战力全上，至少一半，可以吧？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保守，连下注都小心过头啊？
“他们怕决策错误，怕担责任吗？”杨清白见状，犹豫着又问了一句。
“那倒不至于，克莫尔议长和元老会那些家伙，这点勇气和担当还是有的。”温继飞开口，嘴角笑了笑，继续说：“其实反向的推理很简单……就算火星战败，青子和佩格芒特都没回来，他们手里，也还有最后决一胜负的筹码。”
“……卧槽！”
“真的？”
“等军团长恢复么？”
“不然还能是什么？”
“——”
震惊与议论中，温继飞缓缓摇了摇头，“按一般逻辑，应该是等，但是，大概率不是。老陈是不是能恢复这事，谁都不知道，目前看来机会也不大。而他们手上的筹码，应该是有确定性的，就算不确定结果，至少确定可以拿出来一试。”
温继飞说完一段了，因为小王爷不在这里，现场连个能给他接话的人都没有。
他只好自己继续说：“这个人在理论上，有机会拼掉大尖首领。我是说，他们最后的筹码，有大概微弱的可能，可以拼掉弥望。”
“……”
“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所以，他们必须留下波臣、沃尔夫……尽量多的强大超级，以及所有成长中的天才新兵，以便在那个结果出现后，可以对付其他高阶大尖和不知数量的大尖部队。当然，如果到时老陈能恢复就更好了。”温继飞继续说。
“你是说，那是个人？”杨清白迟疑问。
“大概率是。”温继飞说。
“不可能啊！”杨清白的意思，如果除去陈不饿之外，人类真的还有那么强大的人存在，那个人不可能一直不出手。
“可能的。”温继飞沉吟了一下，抬头目光看向韩青禹。
韩青禹看懂了，点头同意之前，先转头看了一眼贺堂堂。
“堂堂你出去。”温继飞说。
贺堂堂一脸茫然：“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你出去就好了。”温继飞说。
就那么一瞬间，贺堂堂突然灵光闪现，悟了……目光震惊同时狂热，伟大的食炎朽兽伸手指着自己，期待而激动颤抖说：
“你说的那个人，那个可能拼掉弥望的人，是我？！”
“不是。”温继飞冷淡说。
“你不要想骗我。”
“骗你的话，我就说你是了。”温继飞看他一眼，“别忘了，这次你也去火星。”
贺堂堂：“……”终于出去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话，贺堂堂不能听，吴恤、杨清白和锈妹可以听。这里面，吴恤反正是没话的，锈妹和杨清白则都足够聪明。
温继飞开口：“青子你还记得吗？去年参谋长曾经随口说过一件事，他说，佩格芒特的那个特性，是全人类历史第二奇特的……”
“等等，佩格芒特有特性？”杨清白疑惑问。
“是什么？”锈妹问。
吴恤的眼神明亮了一点点。
“嗯，有的。不过这事有点复杂，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了跟他接触就得很小心，而且要小心得很自然才行……算了，我等启程再跟你们说吧。说不定到时你们还能帮着做点什么。”
温继飞解释了一下，转回又看韩青禹。
“如果我的推理没有太大漏洞的话，他们最后的筹码，应该就是那个第一。”
第一奇特的特性。
温继飞说：“他大概率并不是一个高手，甚至，有可能不是一个蔚蓝战士。”
904.你好，佩格（下）
温继飞稍早时候曾经对姚悦说过，万一远征军传回不好的消息，世界因此变得恐慌，绝望和混乱，你要和家人好好待在溪流锋锐基地里，然后，等。
那是一句没有直接言明的话，它给姚悦一种错觉或说故意的误导，是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希望，等他们归来。
然而，温继飞实际上的指向，其实与自己并无关系。
他只是希望姚悦能够带着那样一份信念，在变样后的那个世界里，一直坚强地活下去，直到未来某天，人类最后的一赌，胜负揭晓。
这等于说：其实早在杨清白和贺堂堂提出疑问之前，温继飞就已经通过联盟军方的武力调配与选择，捕捉和洞悉到蔚蓝顶层手中最为隐秘的双重方案，并开始推理他们藏在抽屉里的终极筹码了。
这张底牌，因为不能被当作真正意义上的希望，所以一直被刻意隐瞒着，以免动摇太多扑击绝望的意志。
就连徐晓红都没有直接对他们说明，或许他曾经暗示过，而温继飞在一年之后，终于听懂了。
这样回想，姜龙池上将被允许归来，参与远征，多半是徐晓红做主做出的选择（从逻辑上说，姜上将这样的超级高手，对那个最终方案其实很重要），至于朵桑嘉措大师最后时刻的登船，大概是他隐藏不说的私心和情分。
把所有环节都想明白后，一开始会有点儿生气，心情复杂，但是也说不上具体有多恼火河愤怒……渐渐地，甚至反过来，开始变得有些喜悦，只因为人类文明在山穷水尽之下，还有底牌。
把蔚蓝放在统筹全人类未来的立场，双重方案本身，其实无可厚非，另外，对于这次远征，他们事实上也已经下了重注。
人类把韩青禹赌出去了。
作为这个世界，种群和文明，又一次投向命运之轮的那颗筹码，韩青禹本身并不介意。
这些年是天分也好，努力也好，或是阴差阳错都好，终归，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站在他现在之于文明的位置，很多事归根到底，都已经不是谁设计他去做，请求他去做，希望他去做，而是他自己，应当和不能不去做。
因为他还有那么多在乎，所以，他就不能选择后退，他得一直往前走，一直战下去，直到死，或赢。
“请坐下，请所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坐好，飞船起飞过程冲击力巨大，请部分菜鸡注意系好安全带，抓住扶手，不要哭叫。”
贺堂堂代播的舰内通讯，嘲讽指向十分明确。
墨西哥当地时间1996年10月28日，夜8时42分。
末日长城号沉重的死铁舱门开始缓缓关闭。
整片荒原一般的出征场地，66艘大小源能飞船的全部舱门，都在闭合过程中……
拒绝者传递的画面无声，甚至在昏暗的斑驳光影里，看得并不清楚。
但是，这一幕持续的二十秒钟，依然让整个人类世界，都变得紧张同时悲壮起来，复杂的情绪交织中，一种无声的震撼与热血，在闷击心脏。
然后，是源能飞船启动的低声嗡鸣，一直不绝。
终于，夜9时整，秒针最终定格的一瞬间，“轰！”巨大的冲击力，激起来漫天的泥土灰尘。
按照蔚蓝参谋部现场发出的指令，末日长城号飞船在出发阶段，领先叶尔格纳上将所在的机械摇篮号母舰，第一个起飞升空。
在杨清白的操控下，垂直拉升，一秒拔起约500米，而后于空中悬停。
“轰轰轰轰……”
磅礴的轰鸣声中，机械摇篮号母舰，倒戈号，天顶之刃号，以及编号b17，f64，a09……全场66艘即将远征的人类源能飞船，全部完成垂直升空，而后悬停。
至此，出发场地外围的画面，终于出现在俯瞰镜头之下。
人，环绕整片出征场地，每一角度都是延绵数公里，密密麻麻送行的人群。大概整座墨西哥城的人，今夜都出来了，还有那些专程中世界各地赶来送行的人们，包括部分远征战士的家人、亲友，也许还有周边一些城市的居民。
刀老大带着几十号人，也站在人群里挥手，虽然他很清楚，现在不管是不义之城的那艘飞船，还是末日长城号里的人，都不可能看见他。
人群刚才一直保持着无声，直到这一刻，所有的手臂才都扬起来挥舞，所有的呐喊与叮咛，才都开始在飞扬的热泪中，声嘶力竭。
高空转播画面依然无声。拒绝者至此，依然没有在出征画面之外添加任何旁白，更没有联系远征舰队，让他们做任何煽情的告别。
电视机前的孩子们站立着，开始对画面中的舰队挥手。
滴答，
滴答，
为期60秒的悬停与告别，最后一秒，秒针弹动，几乎完全静止的远征舰队中，依然是身形庞大的末日长城号母舰，先动了。它在空中做了一个快速地左右晃动，而后便直接“颂”地一声，斜上而去，激射向远天夜空。
“颂颂颂颂……”
火星远征舰队，全部66艘人类源能飞船，依次分批左右晃动，完成对母星与人类世界的告别。
而后，向远天激射而去。
因为拒绝者的镜头本就设置在高空，所以某一时间，远去的舰队，那些人类的源能飞船……出现在画面里，反而变得更近、更大，更清楚了很多。
“嗖嗖嗖嗖……”一艘艘飞船从镜头的上方飞过，从两侧飞过，从60亿人类的目光中激射掠过，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实质的痕迹。
而后，加速。
很快，整支远征舰队，所有飞船，就都消失在了夜的天幕之中。
墨西哥城城郊的夜空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现场地面上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
电视机前的所有人，安静下来。
拒绝者的转播画面并没有就此结束，它继续将那片已然空无一物的夜空，以及夜空下荒凉的出征场地，展示在全人类眼前。
据说，这个画面会一直在拒绝者频道保持下去，从今夜到明天，再到下一个黑夜和下一个白昼……
一直到，远方有关于那支舰队与火星战场的影像资料传回来。
“嗒，嗒嗒……”终于，转播画面里第一次有声音出现，如同老式打印机的敲击声，平静而清晰地传来。
随之，不同的国家，以不同的文字，在画面上呈现出同样的一段话：
【人类历史第一次域外战争，目标战场：火星。
远征，他们出发了，带着全人类的绝望与希望。
接下来，让我们开始等待。】
…………
相比舰队出发仪式留给这个世界和全人类的震撼、悲壮与担忧、期待，踏上域外征程的战士们本身，其实并没有太过沉重和复杂的情绪。
毕竟这些人基本全都是生死之间走过几遭的老兵油子了，而且早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就已经各自度过了即将面对这一切的心理情绪阶段。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这特么的，可是去银河，去火星打仗啊，全人类的历史第一次，叫咱们这些本来已经退役的老家伙们占了，哈哈。”
如果不考虑命运，这确实是一段令人新奇、激动而足以自豪的征程。
舰队出发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当蓝星上的人类，还依然沉浸在悲壮与担忧的情绪之中，远征舰队的老兵油子们，已经渐渐都看厌了穹顶之外的天空，宇宙和星河。
“他们开始喝酒、打牌了。”
舰队内部指挥通讯，发生在机械摇篮号上的军官报告，同样也传递到了温继飞的耳朵里。
“这个，我倒觉得关系不是很大，温少尉觉得呢？”叶尔格纳老上将低沉而平稳的嗓音响起。
“是的，我也觉得就让他们玩好了。”温继飞笑着说：“这段航程一个多月呢，咱不能把人憋疯了啊。”
根据科研部门的测算，从蓝星到火星的距离，就算是人类改造后的这些源能飞船，全速也要走上一个月出头。
“是啊，一个多月呢。这一个多月时间，也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有多少变化。”叶尔格纳上将的声音开始变得忧虑起来。
“是的。”温继飞点头，一样眉头紧锁。
现在的情况，佩格芒特已经失联了，而且已知，他后续什么都做不了……所以，要是这一个多月时间里，火星上的大尖再次完成牵引，甚至是更高级别的牵引。
要是舰队抵达的时候，迎面就是一具普嗒尔……
想到这里，温继飞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青子。要是火星真的有普嗒尔，他现在……100%顶不住，可是，仍只能是他去顶。
“青子呢？”从会议室走出来，温继飞因为急着看到韩青禹，随便逮了个排到站岗的华系亚老兵问道。
老兵油子们这些天早都已经混熟了，连个敬礼都没有，直接抬手一指说：“好像跳河呢。”
“跳河？！”温继飞愣了愣。
“星河啊，你们不都是这样说的么？说什么星河宇宙。”
“哦。”温继飞明白了。他跑过去的时候，末日长城号改装的尾部小舱门开着，青子就站在舱门口。
其余，包括吴恤、锈妹和贺堂堂在内，人群远远地站着围观。而艾希莉娅，被伊万用钢索系着腰部，端着相机站在一旁，作势随时跟出去的样子。
“青子你干嘛呢？想不开不用先跟指挥官报告的么？”温继飞开了个玩笑。
韩青禹回头看他一眼，说：“我试着适应一下。”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适应一下在环境中的凭空战斗，但是……这个事吧，其实让其他人很难理解和想象。
他要跳出去？！
是的，他跳了。
韩青禹这边，说完也不等指挥官批复，直接上半身前倾，倒了下去。
那下方，是星河，是无尽的蓝黑与遥远的星辰。
远方也是。
不管前方，后方，还是侧面，无垠的蓝黑色和遥远的星辰，以深广的姿态包裹着一切，让人不仔细体会几乎都察觉不到飞船其实一直在前行。
“哗！”就算知道那个人是the青少校，在他跃出去的瞬间，人群依然爆发出了一阵低声的惊呼。
而后，再“哗”。
因为艾希莉娅身上系着钢索，埋头也冲……上半身一小部分，探出了舱门。
她刚拍下了青少校跃向宇宙星河的画面，角度很好，自我感觉很满意，但是对于她这样一名优秀战地记者加上青少校的狂热粉（当年蔚蓝宣布韩青禹等人获罪越狱，她没脱粉，还帮着写文章辩护，后来被问你是谁，被说你别过来，她没脱粉，再后来，当全世界都在议论，说他是冷血动物、死铁直人，她没脱粉，就算现在青少校疑似已有未婚妻，艾希莉娅也没有脱粉），对她来说，只有一张照片，显然是不够的。
“……”扑在舰舱门口的艾希莉娅，一瞬间想感慨呐喊，都无法出声，因为她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美，太酷，太过神奇甚至伟大了。
无尽的深蓝与黑，遥远的星河璀璨之中，青少校在走。
他连死铁呼吸面罩都没戴，就那样，穿着溪流锋锐的作战服，胸口徽章深红，背上负着唯一一把日常携带的死铁长刀，一步一步，走在那片星河宇宙之中。
一个人类，走在空荡荡的宇宙之中。
行进间，青少校低头看了看脚下，偏头看了看远方，试着让死铁战刀跃出肩后，再飞射回手中……
这个过程，他的脚步甚至没有出现任何急促感。这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在奔跑，而是真的就是在走。
温继飞站得远，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突然觉察事情可能不太对，是因为他突然注意到艾希莉娅罩在相机外的死铁保护壳上了。
“等等，飞船刚减速了没有？”温继飞着急问，心说完了，青子不会就这样被丢在宇宙里了吧？
“没呀，怎么了？”杨清白在通话里困惑回答。
这意味着，末日长城号依然在全速前进，那么青子……完了，火星战场还没到呢，远征军主将先丢了。
这回头还能找得着呀？
“没事。”核心频段内传来韩青禹带着笑意的声音，因为通话口被手拢着，发声有些闷说：“我跟得上……我走在飞船前行的气流里呢。”
“哗！”喧哗声再起。
“我也想去，能带我也出去走走么？”锈妹激动而期待问，这还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主动和韩青禹说话。
之后的几天，青子依次带着吴恤、锈妹、贺堂堂几个，离开战舰，熟悉了这种舰外行走和这中间的源能运转方式。
其实吴恤自己走也没什么问题，不过韩青禹还是每次都跟着，甚至整个过程一直抓着他的作战服。
再之后，就连朵桑嘉措大师，韩青禹都带出去走了两回，舰上高端战力中，唯一就是姜龙池上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带出去。
…………
一个月零两天后的1996年11月29日，温继飞等人在睡梦中，突然被叫醒。
“报告，我们已经抵近火星。舰队已经按预案，暂时停止前进。”蔚蓝军官大声地报告。
所有人带着睡意，茫然坐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知道自己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如无意外，终会抵达，但是因为实在太过陌生和遥远，超出原先的认知和想象，所以当它真正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莫名感觉，一切似乎并不是真实的。
末日长城号飞船观察镜里，红色的死亡星球，真实而清晰地呈现在视线里。
到了，真的到了。
那是火星。
是下一个即将展开的，种群与文明的命运战场。
那里有敌人，不知具体数量的庞大大尖部队。
那里也有人类，不过只有一个。
过得一般。
“老朋友住了已经一年多的地方，按道理应该不算完全陌生才对。”一瞬间重压来袭，温继飞主动开了个玩笑，笑起来说。
“是啊，咱就当是来探望他的。”锈妹说。
“你好，佩格。”韩青禹说完不自觉笑起来。
905.没有制空权的战争（整理火星战争细纲，晚了）
火星，终于到了。
按照蔚蓝总参谋部的战前计划，包括天顶之刃号母舰在内的三艘源能飞船滞后完成掩藏，准备接应战败撤离，剩余63艘飞船，全部抵近红色域外战场。
人类历史第一次域外战争，一触即发。
第一次以空中大军压境，从高处凌驾于战场和大尖群之上的感觉，也让这些曾经在地上趴了半辈子，并曾经历过大尖盖顶入侵战争的将士们，都在心里默默爽了一把。
但是，现在有一个情况非常尴尬，就是人类还不知道这场仗到底应该怎么打。
为此，蔚蓝的参谋部门在出发前曾经做过多个预案，但是这种预案，并不明确战场环境，甚至连敌情都是按着佩格芒特的胡说八道瞎琢磨的，做了，基本也就是一个尽责和努力的表现罢了。
很多东西，其实都需要战场前线自己做出判断。
这就是温继飞为什么坚持，一定要来。
他不是觉得蔚蓝的指挥官就肯定不行，只是因为这一战的成败，关系着青子、恤儿、锈妹、堂堂、杨清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他们的生死和命运，交在别人手里。
“报告，战场通讯架设完毕，检查完毕。可以进入工作状态。”
“报告，星地通讯架设完毕，检查完毕。正在判断延迟情况。”
“报告，战场观察体系架设完毕，进入工作状态。”
“报告，备用战场观察体系架设完毕，随时可以完成接替，进入工作状态。”
舰队这次带来的240架【寻找佩格】型太空探索飞行器及其加装改造款，第一时间就放出去了160架，同时承担起通讯与战场观察任务。
舰队军官们依次严肃的战场工作回报，让这场远征迅速回复到了它本身应有的紧张状态。
“好，尽快搜集情报，不必整理，随时汇报。”叶尔格纳上将沉稳说话的同时，双手不自觉放在膝上，紧紧攥握的双拳手心不断冒汗。
他71岁了，在蔚蓝打了一辈子大尖，当了几十年指挥官，已经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
老友兼弟子西格洛在南极洲的惨痛失败，以及他最后负疚战死极点牵引场下的画面，如同梦魇一般不断地出现在脑海里，压得叶尔格纳喘不过气。
作为一个已经71岁的蔚蓝军人，叶尔格纳上将参加远征早已无惧死亡，但是，他怕败。此战若败，他对舰队十万将士及全人类的负疚，甚至要远比西格洛更深，更重。
“按道理，如果可以直接发动突袭，肯定是最好的。”努力调整好状态，叶尔格纳上将转头，对话筒说道。
在场远征军参谋官们，集体无声地点头，甚至他们的眼神里，裹着这样恳切的期待与祈愿。
要是大尖的牵引场就摆在那里，要是它们还没有防备……毫无疑问远征军应该立即发动空袭，以全部63艘飞源能船，直接俯冲攻击牵引场，同时以青少校为首，聚集高端战力突袭绞杀大尖戴呃，毕其功于一役。
而后，再考虑寻找佩格芒特的问题。
“是的。”这是最好的情况，温继飞一样表示了赞同，然后安静下来，等待着。
会议室外，锈妹已经穿好她的铁甲了，青子身上的武器，也从一把长刀变成了他过往标志性的双刀双柱剑，舰上所有战士佩戴源能死铁呼吸面罩，完成战前检查，列队整装待发。
朵桑嘉措大师也套了一副全甲（大尖可不会跟他空手肉搏），佩了长刀，但是可能因为从没上过战场，正在紧张发抖……也可能是兴奋和激动吧，总之老头在努力掩饰着。
姜上将的小斧头找不着了……他想去找，又忘了自己想去干嘛，接着，忘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沈风廷从腰后把小斧子拿出来，递给他，“拿着，待会儿跟着我，我是沈风廷中将，你是我的卫队亲兵，知道了么？”
“哦。”姜龙池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韩青禹的侧身，“那他是谁？我好像认识他，他是不是我孙子啊？”
“不……随便吧。”沈风廷说。
“报告，初步观察没有发现牵引场位置。拒绝者申请以小型探索器抵近侦察，请批示。”
“报告，地面大尖分布相对集中，目前可见数量，估测在五万具左右。其中发现戴呃一具。我们正在进行进一步观察。”
“报告，空中游弋大尖飞船数量，初步统计大概在200架左右，分布状态密集覆盖于大尖群盘踞区域上方。其中母舰一艘，剩余以大中型飞船为主。地面停靠数量不详。”
来自战场的信息汇报，迅速将叶尔格纳上将，温继飞，以及所有参谋军官的情绪，打落到了谷底。
突袭，很难了。
一方面，牵引场的位置还没找到，另一方面，大尖的大批飞船竟然时刻保持着空中游弋和区域覆盖状态。
这意味着，这一战，制空权在它们手里。而且会从始至终都在它们的手里。
还记得佩格芒特之前曾经说过，当初他独自攻击牵引场的时候，最后就是因为被空中游弋的大尖飞船，不断拦截和撞击，才功败垂成的。
他还说过，当时那座牵引场的位置，在地下。
这些大概都是大尖在“盖顶入侵战争”和在南极待了半年多后，开始出现的变化和学会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今天，扼杀了对远征军最为有利一种的战略选择。
五万，两百。这两个字数字，萦绕在所有人心头，压迫着他们的情绪与思考。
五万很多了，虽然远没有当时的南极洲那么多，但是这次远征军的规模，也才十万而已。就算如今的人类源能武力进步再大，2：1的战场比例，依然是一个死亡数据。
更何况，五万这个数字，只是一个初步的统计结果而已。
“其实我们也没想过要跟它们展开全面战争。”一名参谋军官开口，说：“所以，五万就五万吧，其实已经比我们最坏的预估好多了。”
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对的。这里不是南极，这一战也不是失落大陆远征，当远征军只带来十万将士，不管是蔚蓝还是他们自己，都从没想过要跟大尖部队摆开阵势，在火星打一场全面战争。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干掉戴呃，毁掉牵引场，找到佩格芒特而已。
一旦目的达成，火星被证明安全，战争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蓝星更多的人类部队会到来，进行后续的战场清剿。
真正的或说更为致命的问题，是此时在空中游弋的那200架大尖飞船。正是它们的存在和游弋状态，杀死了所有对远征军最有利的可能，甚至，它们可能在战争正式爆发之前，直接毁灭整支远征舰队。
3：1的比例，足以让它们将所有人类源能飞船追杀迫离，甚至撞毁在茫茫宇宙中。
“命令舰队先集体后退。”距离还远，但是，要再退，叶尔格纳上将的语气慎重而有些无奈，说：“另，整理当前情报，传回地面，请参谋部协助决策。”
“温少尉觉得怎么样？”他问。
“同意。”温继飞简洁道。
而后，叶尔格纳上将转向机械摇篮号在场的参谋官们，“你们也可以讨论一下后续方案，比如是不是存在可能，我们先派出几支小规模分队登陆火星，侦察同时寻找佩格芒特少将……”
“报告！”这一次突然响起的报告声，带着巨大的紧张和急切，甚至是慌乱，说：“地面大尖飞船异动，有飞船正在起飞，同时部分空中大尖飞船开始拔高，弧形向外展开。”
被发现了？！这么小心，这么远，还是被发现了么？明明探索器还没有抵近侦察啊，066所在距离，不应该是安全的才对么？难道它们能侦测大气层里的大规模源能波动？不管是哪种情况，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被发现了。他们是军人，不能靠幻想和祈愿打仗，大尖飞船的异动，绝大概率是冲着舰队来的，不管它们是真的已经发现了舰队，还是发现了探索飞行器。也许这种情况还存在小概率的可能，是大尖飞船本就有这样的日常搜索，可是，他们不能去赌这个小概率。他们手上总共就这么点东西，没资格赌。就算判断错误，现在也必须做出应对。
“命令舰队加速后退，快速寻找位置隐藏。”叶尔格纳上将的声音依然保持着沉稳，这是一名老将的经历所予，但是他整个人，已经一下站了起来。
“是。”参谋官们快速回应，准备开始发布指令。
“不！”温继飞的声音出现，“不能退，上将。”
机械摇篮号指挥室安静下来，所有指令暂停，目光转向墙上的播放器。
“改装飞船性能有差距，一旦退了，它们扩大搜索和空中侦察范围，我们就再也回不来了。”温继飞沉声说：“而且有很大概率，我们会被直接消灭在后续的宇宙空战中。”
“……对。”叶尔格纳上将没有因为面子，强撑和固执，接着问：“所以我们现在？”
“它们不可能已经发现我们整支舰队，弧形展开证明它们是在搜索，这是我的判断。”温继飞说。
“同意。你说。”叶尔格纳上将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次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好，或说不对，但是，很难控制。
“所以……主动派出小部分飞船攻击大尖群所在区域，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同时，舰队主力趁机绕行，至火星另外方向迅速完成登陆。登陆后，留下十艘飞船，争取快速进入地下，作为战士们生存和隐藏的空间。剩余全部飞船不做停靠，低空悬停放下舰上战力后再次起飞，以分队形式多方向分散，争取隐藏，而后，作为敢死队，等待决死攻击指令。”
温继飞继续说。
906.在没有制空权的天空，单机巡航（上，补1）
这是叶尔格纳和蔚蓝的参谋官们，第一次听到温继飞少尉的现场判断和指挥决策。尽管他们过往都曾经听闻和见识过不少溪流锋锐的辉煌战役，但是，两种状态之间的差别，依然是巨大的。
没有人可以在这一刻，方案尚未执行之前，就判断出他的思路和决策，是否完全正确，但是，有两点是现在就已经可以给予肯定的。
一是这个人的冷静和果断。固然，军人都需要冷静和果断，也以此不同于普通人，而温继飞少尉其实依然很年轻，但是，在刚才那一刻，危机突现的时候，他无疑是全场最冷静的。不客气的说，比叶尔格纳上将更冷静。
冷静的思考，缜密的逻辑，延伸果断地决策……至少现在这里，暂时没有人能够对他的应对方案提出任何质疑或补充。
第二是这个人的战略思维和大局观。就算是在这么紧急的状态下，做出的应对与决策，温继飞少尉依然清晰而明确地，保持着对于此次火星战场的整体战略思维。
他的方案，如果说普通人一时间还看不出太多东西，叶尔格纳上将和蔚蓝的参谋官们，无疑是可以的。他们第一时间就觉察了这个方案在战略层面上的核心要点——与化解危机同步，温少尉已经在建立火星战场的“空地协同作战体系”。
远征舰队人员和飞船分离，形成双线战场，使得战力最大化，同时战术选择丰富化……结合目前的情报信息来看，这无疑是最适合后续战场，机会最大的一种决策。
“有没有不同意见？”危机紧迫，叶尔格纳上将说话声音虽然依旧保持着沉稳，但是语速很快。
指挥室现场保持沉默。
“有没有补充？”叶尔格纳上将接着再问。
滴答，
滴答。
“执行。”又两秒的沉默后，这位远征军最高指挥官终于做出了决定，全盘执行温继飞的应对方案。
而后，略微沉吟，“把备用的80架探索飞行器放出去一半，充当攻击飞船吧，再……”
探索飞行器体积太小，动力太一般了，而且是无人驾驶的，只凭它们，绝不可能吸引那么多大尖飞船的注意力，所以，必须有人类源能飞船参与到这次“伪装攻击”才行。
让叶尔格纳上将语塞的点，就在这里：远征舰队一共才66艘飞船啊，历经一个月的前途难料的辛苦跋涉，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结果还没有正式开战，就要主动牺牲其中几艘。
此外，更令他难过和悲痛的还有，因为时间无比紧迫，没做提前准备，那些被选择牺牲的飞船上面的蔚蓝将士们，此时已经来不及撤离了。
那些飞船上载的，那些无畏死亡归来赴战的退役老兵们，终于来到了这片战场，但是连大尖都还没见到，连战刀都不曾劈出一次，就要牺牲了。
整支远征舰队，除了韩青禹等寥寥几人外，绝没有人可能在飞船被凌空撞毁的情况下活下来。
低头站立着，叶尔格尔上将双手拳头紧握，因为用力过度而不自觉地颤动。西格洛带领南极远征，前期不慎造成大批无谓死伤的悲剧，似乎正在他身上重演。
一直过大的压力之下，深刻的痛苦和无力，正在不断侵蚀这位老将军的神经……
现场的参谋官们自然知道叶尔格纳上将在犹豫什么，然而，没有时间了，他们不自觉而有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墙上的播放器。
那边保持着安静与沉默。
因为没有图像传输，他们看不见温继飞的脸，但是脑海想象，这一刻，那张脸上应该有冷静、决然的表情与冷厉的目光。
“这也许就是这位传说中的溪流锋锐年轻参谋长，超乎常人的果决吧？如他去年，曾经带领溪流锋锐全军，去做南极战场那次必死的‘救赎奔袭’。”
是战，火星，温继飞少尉作为指挥官做出的第一个战场决策，就是舍。
舍船。
舍人。
他是对的，没有人可以说他半点不对。
“上将？！”参谋官们不得不开口提醒，因为时间，经不起犹豫。
“a18，f04，b21……”叶尔格纳上将开始报出负责“攻击地面”，吸引大尖飞船注意力的飞船编号。
他尽量选择中型飞船（注：此次远征本身小型飞船就极少），但是，每一个编号报出，依然意味着几千人的死亡。
最终，叶尔格纳上将报了五艘飞船的编号，说：“执行命令。”
就在此时，“等等，计划修改。”温继飞少尉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刚被说服了，之前播放器里之所以完全无声，正是因为温继飞身后来了人，所以他暂时关闭了话筒。
此时，那两个人就站在他的身侧，一身武装的韩青禹，一身太空服，把“头罩”抱在手里的杨清白。
“温少尉你……”叶尔格纳着急同时困惑。
“撤销那几艘飞船的出击指令吧，让那40架探索飞行器，跟着一艘大型飞船去就好了。”温继飞说。
一艘？！
就一艘？！
叶尔格纳上将认为不够，参谋官们认为不够。
当他们还没开口，温继飞少尉这边已经继续说道：“够的，因为…待会儿，青少校会主动攻击它们。”
为什么一艘就够？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韩青禹和杨清白和那艘飞船，会跟它们，跟那些扩散出来的大尖飞船，直接在空中干起来。
它们没法不注意到。
温继飞说出这个方案变动的时候，情绪多少有些不好。若不是青子和杨清白刚才突然到来，那么努力和坦然地告诉他，他们对此多有把握，而时间，让他不能再犹豫……他绝不可能就这样答应这件事。
紧接着，在指挥室回过神来之前，杨清白的声音出现，说：“给我龙之双翼号吧，上将，让它到末日长城号旁边来，跟随飞船，打开弹射口，我们会弹射然后上船。”
ca117，大型人类源能改装飞船，拥有最接近人类先进战斗机但是大了二十几倍的外形，同时拥有最强的装甲，最快的速度和机动性……
它大概是目前唯一可以和大尖高级别飞船正面硬撼，以公平性能进行较量的大型人类源能飞船了。
它也是人类改装飞船的最杰出成果之一，其成功甚至有一定的意外成分，以至于暂时难以复制。
它属于溪流锋锐，杨清白。
在它最终改装成功的那一天，工作现场那些欢呼拥抱的蔚蓝科研人员们，莫名心里就都知道，它必然是属于杨清白的。
这是对功勋的赞赏，对传奇的致敬，也是实力原则下，理所当然的选择。
通常，人类源能飞船除母舰之外，都只有编号而没有命名，但是ca117有，它叫做龙之双翼，正是杨清白的传奇外号。
至此，叶尔格纳上将和参谋官们终于完全回过神来了——那些被选择的飞船不必去了，因为龙之双翼会去，杨清白会去，the青少校会去。
“不！我不能同意这样方案，绝不。”叶尔格纳上将当场提出了反对，情绪激烈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温少尉，我们不能拿仅有的胜利的希望去冒险……”
如果青少校出意外了，那么，后续的一切，还有什么机会和可能呢？这是最简单而直接的逻辑，是叶尔格纳上将的认知，也是舰队所有参谋官，甚至所有人的共识。
“就算是那些被选择牺牲的飞船和上面老兵们，他们也一定会赞同这一点，并因此义无反顾……”
“他们已经接到通知，知道自己将去做什么了，并没有人提出反对。”
叶尔格纳上将继续说着。
“放心吧，我跟你们一样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我真的有把握。我这段时间学会了在舰外凭空行动和战斗，同时我也很相信杨清白少将。”韩青禹的声音终于响起，快速陈述，而后说：“没时间了，上将。”
滴答，
滴答。
“执行吧。”韩青禹平静说完，转身，一身黑衣四刃，向外走去。
杨清白转身，一边走，一边把太空服头罩戴起来。
907.在没有制空权的天空，单机巡航（中）
“咔嚓。”末日长城号会议室门口，艾希莉娅拍下了这张照片，the青少校和杨清白少将一左一右，并肩向飞船弹射口走去的背影。
这无疑将会是一张很棒的照片。它有着类似科幻战争电影的质感，以及一种平淡画面里暗涌式的无畏与热血——千军，吾往。
但是，仅仅只是记录下这一幕，显然并不能让记者小姐感到满意。
因为拥有记录火星战场一切经过的权限，艾希莉娅刚才跟着过来，一直就站在会议室门口，所以她此时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那将是一场纵观人类源能战争史，史无前例的伟大飞行。
一场孤独的，1vs200的无畏空战。
此时，火星的天空下，至少200架大尖飞船正在弧形扩散，展开搜索。因为绝对数量和战舰性能的双重优势，它们无疑拥有着对这片天空的绝对制空权，甚至是杀戮一切的权力。
但是，很快，就会又一艘大型人类源能飞船出现，在这片属于它们的天空下……单机巡航。
…………
可惜，艾希莉娅拍不到那个场面了，从设备和技术上拍不了，从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
此时，舰队已经开始转向绕行了。
等到ca117过来，末日长城号也会在副驾驶的操控下，随舰队离去。之后的整座天空，只有40架小型探索飞行器，以及那艘名为龙之双翼大型人类源能飞船，会正面扑向大尖飞船群。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这场关系种族命运的域外战争，将以这样一种形成，由它们开启。
“请放出一架战场观察型飞行器，专门去记录那个场面吧。”通过远征记录者的特殊权限，艾希莉娅最后给舰队里的拒绝者飞船发送了一则信息，说：“否则我们事后一定会遗憾的，全人类都会遗憾，历史，会遗憾。
那艘人类飞船当然不可能赢，但是，它以及他们，一定会穿越敌群活着回来。艾希莉娅坚信这一点，是因为她的狂热，她见证过关于那个人的太多奇迹。
“别看他总是在做很危险的事，但是其实青少校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哦，你信不信？”艾希莉娅还记得，很多年前，尹菜心曾经这样问过她。
艾希莉亚信。见他赴战，信他畏死。
“也许这就是一般世人所不知道的那个青少校吧？他用最执着的求生欲，扑击最近死亡的战场……并且总是这样做。”
…………
“探索飞行器到位，开始观察记录。”拒绝者的回复声中，一艘探索飞行器出现在侧面的高空，机身缓缓倾斜向下。
几乎同时，“ca117到位，右侧随行，弹射口已经打开。”“重复，ca117到位，右侧随行，弹射口已经打开。”
“保持。”杨清白回复。
而后，“嗖嗖！”末日长城号的转向加速，在舰顶弹射口的连续两声轻响后开始，在一瞬间远离。
这让那两个人仿佛凭空出现在空中。
高空探索飞行器的镜头画面里，蓝黑色的无垠背景，饰以稀疏的星光，青少校的身影率先出现，他可能凭空站了一秒，而后，杨清白的身形也跃上来。
“颂！”凌空源能爆发，青少校身形横掠的同时，伸手一把抓向杨清白的后领……
他失败了，因为杨清白的太空服根本没有后领。
于是，青少校改而用手指从侧后方抠住了那个透明头罩的下缘。
像拖着一条抱不起的大鱼一般，拖着杨清白的身体，在不足两秒时间内，横跃虚空超过三百米……
落在ca117舰身顶上。
“刚那种情况下，你抱一下我，搂一下我的腰，会死么？”杨清白抬头，眼神悲伤而语气恼火问道。
“会。”老子才不要跟你双双飞嘞，韩青禹说着笑了一下，然后，直接动手把杨清白往ca117敞开的弹射口里，塞进去。
“干嘛？卧槽，我去你大爷，韩青禹……”
“没事，你又摔不死。”韩青禹最后拍了拍他身上的太空服说：“这东西厉害着呢。”
“…砰！”
“你直接不下来了？”杨清白起身后仰头喊。
“嗯。”韩青禹在通话器里回答，然后，伸手主动用蛮力关上了弹射口，先抬头看了前方一眼，接着缓缓坐下来。
整体里面，庞大的人类源能舰队正在向右侧绕行，远去，只有一艘外形很接近人类战机的大型源能飞船仍旧停留在原先的航线上。
因为物体的大小对比，差距实在太大，画面里几乎看不清那40架探索飞行器，自然就更看不见那个坐在飞船顶上的渺小人类的身影了。
韩青禹的四把武器还没离开后背，除了武器和自己穿着的装置外，他今天还另外背了一套超级战力专用的第十代源能立体机动装置，并且这套装置的金属匣里，塞满了最新一款浓缩度更高的超级源能块。
“你说，佩格芒特那家伙，不会真的直接站起来，跟咱们打招呼吧？”站在飞船驾驶台前的杨清白总是自信的，当他处于自己最强的领域下，就连他的情绪状态和语气，都变得超乎寻常的轻松而淡定。
“谁知道呢？”韩青禹笑了笑。
这种可能按理说很小，因为这样做很冒失也很愚蠢……但是他还是带了一套装置去，因为冒失和愚蠢这两件事，佩格芒特大致都很擅长。
“那么，出发了。”
杨清白话音落下的时候，高空俯瞰的画面里，ca117以庞大的身躯，突然连续做了几个急速地左右晃动，同时机翼上下摇摆。
它看起来似乎想把青少校甩下来。
又或者，仅仅是杨清白少将的热身运动。
再或者，是跟即将碰撞的火星大尖舰队，打的一个招呼。
随即，ca117抬尾，舰首倾斜向下，“轰”一声爆发加速，如一颗流星，急速划向火星。
它要去火星的天幕之下开始这场战斗，去那里，吸引大尖舰队的注意力。只有这样，绕行的主力舰队才更不容易被发现，更安全。
火星天空，呈弧形扩散的200艘大尖飞船正仰头向上，接近穿透天幕。
“fengong!”陡然间，一声巨大的轰响，如音爆却又远超音爆。
扩散的轰鸣声中，天空云层如翻卷的海浪一般向外散开，露出一个喷薄式的洞口。
一艘大型人类源能飞船，从那个洞口，俯身直冲下来。
周边的大尖飞船，至少二三十艘，立即就被吸引了，通过源能波动，它们本就已经提前知道了对面有源能飞船正向下而来，此刻看见，立即扑上来围攻。
而后，伴随着那40架探索飞行器零散穿过天幕，从云层中射出来，更多的大尖飞船被吸引了。
火星空战，就此展开。
混乱中，一架又一架探索飞行器被直接撞毁，发出不算太剧烈的连绵响声，在空中破碎。
ca117保持笔直向下，并且极限加速，一坠，数千米。这让两侧横向阻截而来的大尖飞船，一时间全部扑空。
现在，ca117比大尖舰队更接近地面了。这样，它们就不得不回头……
为此，杨清白甚至终于拉起舰首，让机身保持水平，在空中等待了一下，一直到空中更多大尖战舰，转头向下，向他扑过来。
908.在没有制空权的天空，单机巡航（中二）
“像ca117这样的源能飞船，以后肯定还会有，甚至更好，更多，但是像杨少将这样的源能飞船驾驶员，我想以后可能很难再见到了。”
“为什么？”
“因为融合度检测技术正变得更好，检测范围也越来越大了。现在的那些孩子，如果融合度不到c+，连入伍机会都不可能有……别忘了，蔚蓝的飞船驾驶员也是在他们里面选拔的。”
“也是哦。不过我还是觉得，飞行员的驾驶天赋，实际上和源能融合度没有半毛钱关系。建议蔚蓝再考虑考虑吧，虽然这样操作起来会很麻烦。”
这是ca117交付当天，发生在杨清白和一名蔚蓝科研部门主管之间的对话。
说者无心，但是它，似乎正好揭示了一个“人类内部分化”时代的日渐到来。
还记得，雪莲和ne的观念里，似乎也有相似的成分，他们认为：为了人类种群的整体进化和跨越，毁灭的浩劫其实是一种文明的淬炼，在这个过程中，所有无用者，都是可以被牺牲的。
杨清白就是一个这种观念下的“无用者”。
甚至就目前而言，他可能是所有源能战争时代公开的耀眼星辰中，唯一以“无用者”身份，占据某一领域王座的存在。
别看这家伙平时在溪流锋锐核心团队里总是插科打诨的，其实，杨清白可能才是当前他们几人中，唯一拥有几乎完全属于自己的领域的那个。
在属于源能飞船驾驶者的短暂历史和他们的世界里，他，杨清白，就是目前公认的最强，也是迄今为止，战绩最辉煌，最伟大的传奇。
那里面的人不会说，他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在青少校和温少尉的身边成长和战斗。
那个世界的几乎所有飞船驾驶员，都学他一样用弹舌在通话里打招呼，渐成一种惯例与文化。
那里的新人们追逐他的脚步，模仿、学习他的空中技巧和动作，梦想可以成为下一个杨清白。
作为一个一向都很花炮的人，杨少将当然不可能不因此骄傲和得意。
但是，要说杨清白自己内心一直最在意的，实际还真不是这些。
相比这些，他更珍惜的，其实是自己存在的另一重意义——他也许是目下这个世界，那些富有勇气而融合度不能达标的少年们，最后的英雄幻想和信念寄托。
他在无形中，代表着这个世界很大一个群体最后的自尊心，以及自信与不弃。
具体到这次火星远征，杨清白也是整支远征舰队，十万余人中唯一一个“彻底无用者”。
“都看着哦。老子特么的，有用极了。”飞船匀速滑行，杨清白目光死死地盯着监视器。
屏幕上，远远近近，至少四十个红点正在疯狂扑来。
来了！同时间，五艘大尖飞船正面而下，另外至少八艘，分左右夹击而至，后续还有更多……这种情况下，正确的应对方式，无疑应该是退。
但是，ca117平稳中猛地一个加速，如子弹出膛，瞬间急进，将第一批围剿的大尖飞船落在身后。
与此同时，它也将自己彻底送进了，大尖飞船如浪潮般一层接着一层的攻击圈内。
第二批大尖飞船旋即扑至。
ca117该降……不降。急停而后舰首拔起，垂直向上。
它立在空中，做了一个向右平移的趋势动作……
“嗖嗖嗖嗖！”一瞬间四艘大尖飞船向它右侧疾飞，撞去……撞空。
左？
霎时间又是三艘大尖飞船预判向左，撞击而去。
同时，还有五艘大尖飞船预判在上，截顶而过。
空。
空。
这一刻若有人在观战，他们就会发现，ca117做完这一整套动作后的位置，其实就在空中原地没动。
也就是说，过去的大约五秒钟，它完全只凭机身的摆动，就避过了第二拨大尖飞船的围攻绞杀。
这很像是一场看运气的生死赌博，放在一般人肯定是，但是放在杨清白少将身上，并不是。因为他刚才的那套操作，其技术动作，放在人类源能飞船驾驶者的世界里，其实早就已经存在，而且极其有名。
在蔚蓝的高级空战手册上，它叫做“y系7号轴心抖动”，难度系数s级。
在那些盲目崇拜的飞船驾驶员的世界里，他们叫它“龙翼之舞”。
而在这个世界某部分一直不够尊重杨少将的恶劣人群里，他们给它取了一个很长的名字，并逐渐传播至整个华系亚文化圈，这个名字叫做“我是清白的啊抖动”。
因为这套动作如果拟人化，看起来确实很像是一个人，摇着头，跳着脚，大幅度地甩着两只胳膊，以这一种撒泼的姿态，强烈表示自己是被冤枉的。
“我是清白的啊抖动”后，至少有三到五秒钟，ca117出于一个相对安全而极其有利的位置。
后续，杨清白可以压下舰首笔直向前突围，也可以直接垂直下坠，不论他选择其中哪一种，他都将暂时脱离大尖飞船的攻击圈，而后伺机摆脱。
但是，“颂！”ca117选择了向上，舰首略微前倾，而后主动射向高空另一侧的大尖飞船群。
这无疑是最糟糕的选择……
但是杨清白就是这样做了。
因为那里，那些飞船大概都以为自己不必参与这场围剿了，所以，它们正在继续向外扩散搜索。
“都特么的，给老子回来吧。”驾驶室里，杨清白目光凶狠，嘴角笑着。
而他身后，飞船原先的驾驶员和搭载的蔚蓝将士们，已经全部都按杨清白的吩咐，用安全带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死铁合金座位上。
“轰！”斜上的ca117，从底部直接撞穿了一艘中型大尖飞船的舰舱。
就像一把刀子，捅进了野兽最柔软的腹部。
破碎声中，几十具大尖，包括一具红肩，随飞船分裂的碎片坠向地面。
而ca117，像一头完成杀戮的凶兽，剧烈地摇了一下头，甩开残破舰身的同时，整艘飞船在空中甩尾，大幅度打了一个转，正好调转方向。
还好这波撞上的只是中型的啊，而且当时还没有什么速度，这要是大型的，估计撞完我自己也差不多了。
“我不能撞了啊。”杨清白说，用一种类似“我喝不下了啊”的语气。
“哦。”舰顶，韩青禹还坐着，一手抓着弹射口，在通话器里回答。
这时间，高处的大尖飞船群已经几乎全部回转，舰首向下，向ca117撞击而来，同时之前被摆脱的那些，也从左侧集体追至。
“好像也没地跑了。”杨清白很坦然的承认了这一点，没有为面子而逞强。
因为这是客观事实。目前这种情况，不是他一个飞船驾驶员，可以凭技术解决的。
巨大的数量差之下，加上绝对不利的位置，如果单凭飞船本身想要突围，就算是神在操悾，也一样没有太大的把握。
到这个时候，ca117的处境等于身困笼中，已经完全谈不上有什么好的方向和路线可以选择了，唯一稍好一点的方向是右下方，逃，然后拼速度，更拼运气。
问题在于，大尖飞船群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它们已经分出一部分飞船，提前赶去，准备阻截……
随后，令它们都感到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那艘孤独的人类飞船竟然选择了继续向上，如一只迎着暴雨、雷电和冰雹倔强飞行的鹰，向它们直冲过来。
自空中笼罩而下的大尖飞船群，数量巨大，密不透风。
“它在找死！”
“结束了。”
“等等，那是什么？！”
在那些曾去过蓝星的大尖眼中，一个人类的身影，在那艘人类源能飞船的顶上站了起来，站在那里。
“是……那个超级炎朽拥有者？”
“对，是那个人类。”
就连韩青禹都想不到，这些从南极极点逃亡来到这里的中低等级大尖，竟然认识和记得他。
准确的说，其实它们并不记得韩青禹的面孔，它们记得的，是他标志性的武器配置以及攻击姿态。
此时，ca117与大尖飞船群的相对飞行，双方速度都已经提到极致，而且都一样毫不犹豫和动摇。
韩青禹站在那里，身体左右两侧各一把凭空悬停的蓝光柱剑，蠢蠢欲动。
另外，他的左手握着一把死铁战刀。
右手，空着。
他的另一把死铁战刀，已经出手了。战刀在空中激烈地自转，同时以超越飞船的速度，笔直轰向正面的一艘大型源能飞船。
锈妹梨涡斩……这次，斩舰。
909.在没有制空权的天空，单机巡航（下）
作为青少校早年，还不够强大那个时期的最强个人战技，锈妹梨涡斩在如今的人类世界，可谓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大人们谈论它，一遍遍讲诉它的出手战绩，猜想其中的暧昧与故事；就连小孩们打架，都总喜欢先这么喊上一声，顺便找个东西丢出去。
这些年，人类世界玻璃价格不断飙涨，华系亚某位韩姓少校，绝不是无辜的。
但是，相对于另外一些同样闻名人类世界的个人战技，比如波臣将军的破天之锤，伊万将军的燃烧之躯，陈军团长传闻中的最后一刀，甚至包括吴恤的孤身重阵，维泽的死意之极，天神同归等等，锈妹梨涡斩现在的评价，多数时候都不再以威力著称，更不以威力与其他闻名战技并列于世。
更多的时候，人们只觉得它出手很帅，酷炫、有趣且有故事来历，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暧昧在里头。但是，放在高端战场而言，它后期的主要作用，大体不过是作为一个青少校习惯和喜欢的起手式罢了。
然而今日，火星战场，空战阻截，千钧一发的时刻，青少校出手……起手式，依然是他最熟悉的锈妹梨涡斩。
世人皆知，脱手之刃对敌威力不足，难破死铁……但他用脱手战刀斩舰。
斩一艘正急速冲撞而来的大型大尖战舰。
高空探索器飞行器的镜头，拍不到战刀急旋疾进的轨迹，但是很快，它拍到了：“嗤……嘡嘡嘡嘡嘡嘡嘡……”
与ca117正面对冲的那艘大型大尖飞船，背脊左侧，陡然间出现一道直线切割的轨迹。
自转急旋的死铁战刀，以人类当前所见最强材质铸成，包裹着the青少校的强大生命源能，如一枚亮着多面利刃的大型齿轮一般，切割敲砸……
很快从那艘大尖飞船的肩部，一路切割至尾。
而后，战刀失去力道开始下落，以自由落体的姿态，缓慢自转于空中。
大尖飞船脊侧，一道深刻的裂痕出现。
随即，“吱呀”一身，飞船裂痕处承压将断的巨大声响传出，充斥整片空间。
域外战场的第一次出手，韩青禹第一时间，便已是装置源能极限爆发，液态源能极限爆发，生命源能极限爆发……几近巅峰全力的状态。
因为，这场阻截战本就绝不轻松，相反，它很险，很难。
若非如此，之前叶尔格纳上将不会一听就直接拒绝他们的提议，他们自己也不会坦白承认这是一次冒险，并那么费力去说服其他人。
其实，在这样的一场战争中，哪有几件事情是能有绝对把握的呢？
事实只不过是心里权衡之后，终究舍不得那些飞船和老兵们就这样白白牺牲，并认为自己和杨清白联手来阻，机会还挺大，所以最终决定来试一试。
…………
就算是这样，接近全力的状态，韩青禹也不可能完全斩开，斩碎一艘大型大尖飞船。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如果搏命燃烧，是否可以一试，但是至少现在，一点都没这样去期待。
陈不饿那家伙当年可以站在高楼顶上，以非极限状态，正面一刀破舰二十余艘……那是因为，那些都只是大尖的游击舰而已。
而且那些游击舰也不都是他斩破的，他实际一刀斩开的，可能也就当头那两三艘而已……而后以此制造了一场“空中连环车祸”。
“吱呀……哐！”
正对面的那艘大型大尖飞船，依然在向前飞行，朝ca117撞来……但是，它左半边“身体”，哐一声，翻下来了，巨大的冲击力砸在自己的舰身上。
垮塌那边是舱门位置，大尖飞船的舱门总是巨大，大到甚至占据一半到2/3侧面舱壁……韩青禹切的就是它这一块。
“哐，咯咯咯咯咯！”塌下来的舱门并没有掉落，在空中震荡、摇晃着。
那艘大尖飞船也没有坠落。
它只是因为突然失去重心和平衡，同时受到巨大的力量冲击，猛地一下朝侧面翻转，变成一个不能自控地侧飞状态。
这样，它与旁边的大尖飞船之间，就出现了一段间隙。密不透风的大尖飞船攻击线上，出现了一个缺口。
此时的ca117，也是侧飞。
只不过它侧向另一边，杨清白精确地操纵着飞船，挤进了那个刚被打开的，唯一的缺口。
就这样，几乎是以一个肚子贴着肚子的状态，惊险而快速流畅地，穿越了一整条大尖飞船攻击线。
“呼……哗！”极度紧张过后的呼吸声和激动喜悦的感慨，在ca117的机舱里响起。
但是，一瞬即止。
因为，还没完。
自高空而下的大尖飞船群数量庞大，攻击线不止一重，刚过一关的ca117身前立即又是一个大尖飞船的拦截面。
近，且快。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敌舰有多少，与ca117正面正对的，其实都只是一艘。
只不过这次，正面左侧的另一艘大尖飞船，通过预判做出了提前转向，以一个斜角度，也从侧面冲撞而来。
“情况比之刚才更险了。”
这一点，高空中的探索飞行器作为一部机器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在它后面观察记录的拒绝者，以及ca117舰舱里的将士们，心里都很清楚。
他们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同时无能为力。
然而，还不止……
刚才穿越的那道攻击线，那些扑空的大尖飞船，此时已然都在回转，其中一艘角度最近的，以一个类似后空翻的动作，直接完成了调头……腹部朝上，也努力调整角度，朝ca117尾部撞来。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一艘中型大尖飞船，在ca117的侧后方，水平稍低的位置，一样正在攻来。
“……”这情况应该怎么形容，怎么理解，怎么应对？！
这一刻，不管是远处的拒绝者还是ca117舰舱里的将士们，都没有去做思考，不是不做，而是不能……他们甚至没能对此情况给出任何应有的反应，脑子先是一片空白，而后，便直接进入了直面死亡降临的状态。
因为，这是绝境。
……之后的约五秒钟，火星高空发生的事：
ca117依然保持侧飞，直线向前。
青少校左手死铁战刀出手，又是一记锈妹梨涡斩，如法炮制，切向正面大尖飞船脊侧。
因为这次距离更近，时间更紧，他身体两侧悬停的蓝光柱剑一样冲出，与脱手战刀排成一列，轰向对面飞船，以求更快将其击翻。
而几乎与此同时，青少校本人已经腾身离开ca117舰顶，整个人跃在空中。
人在空中，变慢，但是身体依然保持着上升趋势……这个过程在整个快速的战斗流程中莫名显得有些慢，慢得让人着急。
然后，他动了，动作既不快也不慢地，做了一个双手合向头顶脑后握刀的动作。
青少校似乎准备直接劈斩侧面来的那艘敌舰。
可是，他手上没有刀了啊！
刀……来了。
刚才在空中缓慢自转，自由落体的那把死铁战刀，在下方，坠向火星地面的趋势中……猛然间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一下直刃而起，继而呼啸飞来。
战刀飞来，从青少校身体后方靠下的那艘中型大尖飞船（它腹部朝上）舰顶弹射口而入，过船舱，穿腹……
【锈妹梨涡斩切开正面敌舰脊侧，一线至尾。蓝光柱剑撞击，再撞，正面敌舰侧翻。】
【ca117无视从左侧斜冲而来的另一艘敌舰，侧飞，划出一道流畅轨迹，冲向缺口。】
【“轰！哗！”青少校身后，那艘中型敌舰的腹部，死铁突然向外破碎，豁然一个大洞张开，随即舰身震荡，失去攻击角度。】
【破舰战刀继续向上，划出一道弧线，一秒不差，一厘不偏，正好将刀柄送至青少校合拢的双手手掌之间。】
【青少校双手握刀，“轰”一声极限爆发，凌空腾身跃斩。】
【展腹…弓身，俯击，集手臂腰腹全身之力，战刀劈落。】
【“轰！”侧面敌舰，舰首约头顶部位中刀，正中……顶裂，同时出现一个巨大凹陷。舰首受力，如被扇了后脑勺一般猛然低头，一头向下方栽去。】
【此时，ca117侧飞，已过敌攻击线。】
【青少校在斩中敌舰上，又重重地踏了一脚，这一脚发劲绵而有力……如人在湖面踏扁舟，船荡，人起。】
【人在空中，先将手中战刀射向ca117上方，刀瞬发而至，而后人随刀至，落在舰顶，握刀，归肩后。】
【再后，空中蓝光柱剑至，蓝光柱剑至，另一把死铁战刀至，皆归青少校肩后。】
【他偏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
ca117弧线右转，于更高处，如巡礼一般，擦着右侧刚刚错身而过的绵长大尖飞船阵列，划出一道柔和的抛物线……
于远方，再次划向火星近地面。
至此，整个空中的大尖飞船群，已经都被吸引了，又都被摆脱了。
当然它们很快还会追来……
来了……200架大尖飞船，像疯了一般追在ca117屁股后面，同时，地面上零散的一些大尖飞船，也正在起飞，准备堵截。
此时因为高度的降低，地面景象已经清晰可见，荒漠山丘不断从视线中掠过。
就这样，带着200多架大尖飞船，ca117疾飞如电，风影流动……
在全速逃亡的同时，突然莫名奇妙地，慢速度做了一个很是妖娆，很优美的自转，而后，舰上从蓝星带来的特制超大功率扩音器打开：
“你好，佩格。”
“你好，人类火星军团，佩格芒特军团长，在吗？这里是人类火星远征军，ca117号舰，我是韩青禹。”
910.如果这就是人类未来的两大希望
实话实说，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转体，在身后带着两百多艘大尖飞船，一路疯狂逃命情况下做的无谓空转……与其说是杨清白代表远征军跟火星还有佩格芒特打的一个见面招呼，还不如干脆点承认，这其实就是他自己，开飞船开嗨了。
那是一种专属于战场，尤其专属于空战飞行员这一群体的独特浪漫和激情。激动和兴奋的因子，现在充斥着杨少将身体的每个细胞。
他和他的ca117号舰，刚从一个被200多艘大尖飞船封锁的空域里，成功杀出来了。
同时还把它们全部都招惹了过来。
那种毫厘生死，分秒存亡的刺激感，那种每一个操作、选择与配合，都决定着命运与历史的感觉，包括其中包裹的巨大责任和压力……一切都让杨清白感到无比兴奋，酣畅淋漓。
与本心其实一直想过安生日子，只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所以不得不为的韩青禹不同，杨清白似乎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
但是，作为人类源能飞船驾驶员中的一个，他们已经习惯被保护并以此保护别人，太久了，哪怕他是其中最强的那个，也没有太多例外。
所以，在刚才这样一种情况下，这样一片空域里，成功完成这样一次刺激而冒险的飞行，无异于幻想的实现。
这是杨清白曾有过的幻想，同时大概也是人类所有飞船驾驶员心头的梦。这些在战场上一直都被要求，必须时刻把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家伙，似乎总是更容易也更喜欢，做关于冒险的想象。
除此之外，刚才还有一种感觉，对于杨清白来说，也是特殊而美好的——那种作为源能飞船掌控者，第一次拥有强大火力配置的感觉。
要知道，人类的源能飞船，从来都没有装配过攻击性武器（除小部分加装的死铁撞角外），也没有除去直接撞击之外的任何攻击手段。
当然，在这一点上大尖的飞船也都一样，这大体是由源能与死铁的强大逻辑和能量特殊性决定的。
这似乎是一种缺憾，不，没有似乎，对于所有自己选择加入蔚蓝，渴望战斗的人类飞船驾驶员们来说，这无疑都是一种巨大的缺憾。
就在刚才，杨清白终于把这份缺憾弥补上了。ca117第一次拥有了攻击火力，而且是一份无比强大的火力配置，“它”的名字，叫做韩青禹。
“来啊，哈哈，老子今天遛死你们。”
突然间的幼稚，杨清白把自言自语的话大声地说了出来，表情和眼神兴奋，像一个刚捅了村口巨大马蜂窝的顽皮孩子，浑然忘了自己正在被蜂群追杀。
“这万一要是被追上了，或者被堵了，我就开炮……不，开人！嘿嘿嘿嘿……”
虽然知道青子事实上也不是万能的，一旦ca117真的被包了饺子，他也一样无力回天，不过可以这样想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杨清白笑着，一边看着监视器里在身后疯狂追逐的密集红点，一边听着外头的超大功率星球喊话。
同时间，飞船“唰”，猛地拐出一个大弯。
让前方刚起飞不久两艘大尖飞船失去阻截角度，同时还差点让它们一头撞进后面追逐的大尖飞船群……
激情和亢奋依然都还在继续，像这样的一场极限生死逃亡，无疑也是人生难得的体验。
更何况，主力舰队的绕行登陆还没完成呢，佩格芒特也未必被通知到了，ca117有在这一带继续周旋下去的必要。
更更何况，杨清白其实压根就不知道待会儿到底要怎么彻底摆脱追击，或说这情况最后到底要怎样收场。
这事他出发前想过一下，没对任何人提，后续行动开始，就再没去想。
因为，它好像就是无解的。
他大概要带着它们一直飞下去了。
这活没人能替他，就算是另外一个驾驶员也不行，替了，ca1**概走不出三分钟，就会被撞毁在空中。
“也不知最后能带走多少啊，要是全都跟老子走，就好了。”
“反正只要能找到一个适合的机会，把青子扔下去，扔在一个他可以摆脱的地方就好。”
“……”
1vs200的战场，而且大尖飞船的数量，还在不断地增长，通常人们称这样为孤军深入，孤军奋战，总之一个孤字，多少带着悲壮与凄凉。
孤独这玩意吧，会让一些人恐惧、惊惶，也会让另一些人于无声中热血喷张。
想想，你一人一舰，拖着200多艘大尖飞船在火星上空游行吧。再看一看这陌生星辰的地表，那些持续不断急速掠过的开阔荒漠与连绵山丘。
还有，待会儿你就要独自带上一堆大尖飞船，去宇宙深处开火车了……
这种所谓孤独，有时候其实壮阔而豪迈。
“扑啦啦！”转向后的ca117，后侧小舱门突然打开了一下，飘下来了一块巨大的红布（非普通布，而是与人类源能作战服一致的材质，若不然在这样的高速飞行下，不但展不开，而且一下就被空气撕碎了），准确地说这是一面旗帜。
溪流锋锐印着巨大扑火飞蛾的深红旗帜。
其实按理说应该是挂蔚蓝的旗帜的，可惜那玩意是蓝色的，不够显眼，所以杨清白完全合情合理地选择了溪流锋锐的战旗。
扑啦啦，巨大的红色旗帜在风中飞扬着。这让ca117，这艘目前唯一出现在火星天空下的人类源能飞船，看起来变得更为特殊和显眼。
如果刚才，空中的大尖飞船群没有被第一时间吸引过来，杨清白就是准备这么干的。
至于现在，他希望这样可以被佩格芒特看见。
顺带着也遐想了一下，之后自己独自驾驶飞船，就这样，拖着溪流锋锐的红色战旗，带着大尖飞船群在静谧的宇宙深处，一直走，一直走……
“那画面应该会很不错。”
火星对声音的传播效率似乎比蓝星要低很多，就算是用上了超大功率的扩音器，青子的那段话传播也不远。
杨清白决定这样做，佩格知道人类远征军已经到来的几率无疑要大不少。
然后，也就让他知道这事吧。
至于说他知道后怎么去找部队这些事，杨清白因为本身不是武力怪胎，完全想不出来，只觉得这对于佩格和青子这种人，大概不会很难。
“清白。”看见旗帜了，韩青禹终于开口说话，问：“你说，这些大尖里会不会有能听懂咱们说话，看懂咱们文字的啊？我是说英文，要是没有，等舰队传过来登陆位置后，我是不是应该把位置加在喊话里，或者用刀写在某座石山上？”
其实刚才没说话的那段时间，韩青禹也在思考，这次飞行最后要怎么结尾，杨清白和舰上其他将士要怎么离开的问题……他想不出来。（只要飞船不能降速，就算是飞得再低，这些非顶级、超级战力，跳下去都有死无生，杨清白的太空服也一样完全顶不住。）
“那我可不敢打保票，毕竟这里头还好些红肩，之前都在蓝星待了一年多呢。”杨清白说：“还是让他自己慢慢找吧。其实咱们也没办法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听见或看见，可是瘟鸡不是说了么，说佩格芒特肯定在大尖集结区域附近。”
“我想办法多转两圈。”他继续说，说到这顿了两秒，飞船再次转向，压低高度……密集的大尖群就在脚下，杨清白似乎仍是犹豫了一下，才语气平静开口说：“青子，待会儿你先走吧。”
“佩格芒特。”韩青禹说。
“待会儿找到合适的地方，你先偷摸下去，我继续带它们去外面转几圈，再想办法摆脱。”杨清白顾自说着，他带着欺骗的诀别，突然猛地愣一下，“啊？什么？！”
“佩格芒特。”韩青禹的语气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激动，但是更多恼火和无奈。
按说，这么顺利找到佩格芒特，他应该高兴的。
可是，韩青禹此刻，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杨清白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了，后视的观察镜里，密密麻麻的大尖群之间，一个大概是人类的身影，站在那里，正高举手臂，挥舞着手里的战刀。
其实要不是他挥刀，要不是火星没有火星人，也没有另一个人类，他们完全不敢判断那只直立的长毛动物就是佩格芒特。
“傻x么？！”杨清白木然说。
“嗯。”韩青禹表示赞同。
那家伙大概是从沙土下面钻出来的，他原本藏在那里，偷吃苟活……但是，因为出来打了这个招呼，现在地面上至少一万具大尖，正在疯狂朝他扑去。
而根据之前的信息，佩格芒特是早就已经没有源能块了的，他甚至连源能装置都已经没有了。
果然，他开始跑了……
可是，空中视角下，他的四面八方，都是死路。
“所以，他出来到底想干嘛？”杨清白心说这特么的是什么操作啊，而且这玩意，竟然还是人类未来的最大希望之一。
“可能觉得我们可以去接他，也可能，只是打个招呼。”韩青禹胸口郁闷地吹了一口气。
无论那混账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他们都得去接他了。
杨清白：“怎么接？”
韩青禹：“不知道。”
停了一秒，韩青禹：“你有办法绕回去么？”
杨清白：“有，不过得先走一大圈才行。”
韩青禹：“那就好，那你注意安全。”
杨清白：“嗯？”
韩青禹：“我先跳下去。”
“……”杨清白从通话器里听到他跳下去了，接着从后视观察镜里，看到他落在火星的荒原上，开始朝佩格芒特的方向奔跑……
这特么的，又是什么操作啊，而且这玩意，竟然也是人类未来的最大希望之一。
911.一个希望还不错，两个一起的话
从高空俯瞰这样一个孤军战场的感觉是特殊的，尤其当地面还是一片异域的荒原。
韩青禹落在地面上的身影显得很渺小。因为地面本身太广阔，同时满地成群的大尖，身形太过高大，也太多了。
但是，当他选择一个方向，开始冲锋，画面一下就变得壮阔而震撼。
这是一个当前世代最强人类的孤军进攻。
在一个没有战友的战场，意味着他缺乏支援和协助，但是同时，也意味着他作为战力断层之上的存在，今天完全不必顾及太多。这个没有线面联系的点，就是最强的单点爆发。
比如，其一瞬间所爆发的速度，哪怕在空中看来，依然爆裂而令人疯狂。
那是一条绝对的直线。
直线延伸的箭头所向，你甚至看不太到那个人类渺小的身影，但是沿途一具又一具，十具又十具，无数大尖巨大的身躯不断飞向空中，落下，飞向空中，又落下。
两把死铁直刀相互交替，始终都是一把在手，而另一把以锈妹梨涡斩破敌在前的状态。
两把蓝光柱剑如自主的巡航导弹一般浮空跟随，不断出击，轰向一个密集的大尖群，再下一个大尖群……
人随刀走，从一个个密集的大尖群中线杀穿，随柱剑，不时从它们的头顶横掠飞渡。
很快，地面战场的战斗景象，就彻底消失在飞船后视观察镜里了。
杨清白凝神专注，驾驶飞船开始尝试规划路线，寻找机会绕回来。
现在的形势下，ca117要在空中转向不算太难，但是要转转转……转一圈再绕回这里，难度很大，需要的腾挪空间也很大。
因为追在它后面的“尾巴”，实在太长也太大了，同时地面上还不时有零散的大尖飞船起飞，升空来阻截。
另外，更难的一条是，它再次回来这片低空的意图，不能被大尖舰队提前发现，它最终经过这片低空的具体路线与时间点，必须与韩青禹和佩格芒特的突围情况，完美配合。
“拒绝者报告，主力舰队已经完成登陆，现在正放下舰上部队。”杨清白转述战场信息。
他本该因此开心和自豪的。
但是并没有，因为这一刻，通话器那头，死铁铿锵的交击声与身体轰然的碰撞声，正密集不断传进他耳朵里。
“如果都顺利的话，等我们这边搞定，那边也应该完成了。”带着担心和无奈，杨清白继续说道。
他们的任务进行至此，并没有完全结束。因为按照温继飞的方案，舰队后续会让一部分源能飞船，作为战士们的营地进入地下潜藏，而另一部分，将以编队的形式散去太空中，隐藏待命。
这两件事都还没有完成呢，所以，他们暂时最好继续拖下去，而且能拖延的时间越久越好。
问题在于，青子和佩格芒特两个，现在在地面上！
对于他们而言，时间就绝不是拖得越久越好了。
因为人类源能武力在防御力和能量续航上的巨大缺陷，哪怕两人都在当今人类最强之列，也一样完全有可能被普通的黑甲和泛蓝大尖围攻耗死……而那里，并不只有无尽的黑甲和泛蓝，还有规模庞大的红肩群，以及戴呃的存在。
“好。”韩青禹那头终于回答，停顿了两秒，狂奔冲开一个小型大尖群后继续说：“二十分钟到半小时内可以吗？”
其实他找到佩格芒特远不需要20分钟那么久，如果可以，韩青禹甚至希望杨清白最好十分钟内就归来，因为他们的情况，在这个战场上待得越久，遭受围攻绞杀的压力就越大。
可惜，这并不现实。
此时，当战场两分，杨清白和ca117所承受的危险和压力，其实一点都不比他们俩小。
“没问题。那就二十分钟，前后最多半分钟误差。你看表，掐时间准备…我一定到。”杨清白说完，刚才还亢奋、激动，担心、恼火的一切情绪，迅速归零。
他开始更加集中和专注，面对挑战。
在失去“火力配置”的情况下，眼前这个挑战所面对的难度和压力，甚至并不小于之前的突围。
…………
ca117远去了，空中追杀它的大尖飞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韩青禹的空降，亦或者它们看到了，但是认为地面战场并不需要它们协助，于是依然全部跟随而去。
从落地开始冲锋，一直到现在，韩青禹始终都在不断地进攻和冲刺。他没有让自己在这片战场上停滞超过一秒，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可能迅速陷入大尖群的层层围困与绞杀。
这样一想，佩格芒特目前的处境势必更艰难，也更危险。因为他不但没有可以辅助移动的特性和柱剑，甚至连源能块和装置都早就没有了。
“佩格！”
“佩格！”
“……”
火星空气稀薄，对声音的传递效果极差，哪怕韩青禹用源能辅助喊话，传递范围依然有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也许佩格芒特听到了，并回应了，但是因为他那边没有更多源能可用，所以韩青禹听不到他的回应。
“当然，也有可能那混帐已经被砍死了。”
韩青禹心里着急恼火，不得不一次次在战斗中寻找机会腾跃起来，不滞空，只看一眼就下落。
他不可能只靠这样就看到佩格芒特，因为遍布荒原的大尖群，正不断扑来，覆盖这整片区域。
他能看到并辅以判断的，只能是大尖群在某个位置的集结状态，比如它们围着某处，向某处挥剑攻击等等。
“卧，槽！”
第十二或十三次冒险腾跃，韩青禹终于看到了，没有看到佩格芒特本人，但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大尖群，正列阵成一个密集地圆，不断向圆心挥剑。
这似乎证明那家伙还没死！
但是看这架势，估计也差不太多了。
“佩格！”
“佩格！”
“……”
一边奋力突向那个大尖群，一边以源能辅助，大声呼喊。
“……我在。”终于，这一次有微弱的回应声传来，也不知是在火星听人喊话本就如此，还是那家伙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坚持一下，等我。”韩青禹欣喜同时着急。
虽然已经大致判定了位置，但是，韩青禹并不敢把携带来的装置用柱剑给他送过去。
那样成功几率不高，而他只带了一套。
“小心闪避！”喊出这句话后，韩青禹在这片战场上，第一次主动停滞下来。
一秒，
两秒，
三秒内，周边至少有八百多具大尖从四面八方，以密不透风的阵势围杀而至，转瞬间，便要将韩青禹整个人淹没。
但是，“嗷！吼！”
下一秒，蓦然一条燃烧的巨龙，从黑色密集前扑的大尖群中，升腾起来。
龙。
青少校传闻中已经失去，他自己也曾承认已经破碎的炎朽巨龙，时隔一年，再次出现，以一个更加凝实和稳固的状态，出现在遥远的火星战场。
不过这一次，小王爷不在。
这一次无人看见，无人惊叹，无人说。
只有那漫天纷飞的三百多四百具大尖，以及它们洒满空中的残肢断躯，见证了这震撼而可怕的一幕。
燃烧巨龙升腾，嘶吼。
爆裂地杀戮。
规模性的屠杀。
但是，一向悍不畏死的大尖群，依然如旧，以更大的规模和更疯狂的姿态，继续向他围杀而来。
间中开始有红肩出现（它们似乎原本集中于某处，所以一直到现在才赶到，而且暂时只来了一小部分。）
“轰！”源能的极限爆发，带着绵长的闷响。
继而，一阵密集地死铁呼啸飞行的声音响起……
四面八方，密集大尖群依然扑至。
然后，首先是韩青禹身后的那部分大尖群，突然间开始如同被收割的稻麦一样，连片不断地倒下……
经过它们的，是一条悬空的河流。
一条由后方战场地面所有死去大尖的柱剑，以及它们铁甲破碎的死铁残片，组成的河流。
那条河悬空在飞。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使人看不清其中实物，只见流影模糊相续，所以真的很像很像，是一条急速奔流的浊水河。
曾经，青少校在南极战场有过一场万刃来朝的奇迹，这一次，是它的缩小版。
“奔腾的河流”冲开了整一条路线上的封锁，斩杀下满地的大尖尸体，残肢碎片……
继续向前，冲过一个又一个大尖群……
最终，从后方，冲进了那个围困攻击着佩格芒特的巨大大尖群。
斩进，
斩透。
从中心穿越。
斩穿另一边……
尾声渐弱，但是依然呼啸而去。
韩青禹随河流而至，左手战刀，右手手上抓着一套源能装置，出现在包围圈的中心。
这里有满地大尖的尸体碎片，有近千仍然活着，正向它扑来的大尖……
“佩格……”
人呢？
佩格芒特呢？
他应该在这里才对啊。
不，他绝对在这，不会有错。
除非……
“青子，你那边怎么了？没事吧？”杨清白听到了那阵巨大的呼啸声，以及韩青禹对佩格的呼喊，不由得问道。
青子暂时没有回应。
“怎么了？青子，你没事吧？你找到佩格芒特那个混帐了吗？”他着急再问。
“嗯。”韩青禹嗯了一声，他确实找到地方了……接着，语气有些复杂说：“不过……他可能已经被我斩成碎片了。”
912.人类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上）
杨清白：“……”
一时的失语并不是因为佩格芒特的这么突然而意外的死去，实际上，因为内心一直以来对这些怪胎的认知，杨清白暂时完全没有接受和认同佩格芒特已死（被青子不小心砍死了）这件事。
他只是觉得事情这样的进展，实在很荒唐，很让人无语，顺带着还有些糟心——如果真的，那两个玩意儿就是人类未来的希望，人类的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
但是，事情放在另一面，韩青禹的回应本身，并没有任何一丝玩笑的意思。
他说的这种可能，是确实存在的。因为，这是一个既没有装置，也没有源能块，而且本就已经战斗垂死的佩格芒特。
按道理他完全不可能扛住刚才那波攻击。
而这一点，韩青禹明明是知道的。
可是，因为本身潜意识里对佩格强大的固有认知，一直都还在，所以，刚才决定动手的那一瞬间，他疏忽了。
现在才意识到……好像已经晚了。
“我会准时到。看表，保持通讯，到时间给我位置。”杨清白终于说出话来了，没有浪费时间去讨论佩格芒特的生死问题，只是继续做他应该做的事，并表示会按约定的计划做到。
这次，韩青禹那头没有回应，或者他其实回应了，但是声音被重新激烈起来的战斗和碰撞迅速淹没。
战场上的大尖不会停止进攻。死铁的河流过后，它们只是集体茫然了一下而已，只一下，而后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哪怕刚才遭遇的那次超凡攻击，让这片区域密集的大尖群生生被犁出一条超过五百米的尸路，损失惨重，两侧剩余的近千具大尖，它们扑杀和围剿，依然在继续。
同时，它们中一部分来自蓝星的残兵，在现场重温了南极洲的那场噩梦后，也终于明确记起来，面前的这个人类到底是谁了。
大尖群内部，消息迅速传递。
…………
高空视角下的整片巨大荒原，都是大尖群。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如同几十上百个狂奔的野马群，疯狂扑向那处战场。
至此，对于韩青禹来说，陷入万尖围剿的艰难处境，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同时，越来越多的红肩开始出现在大尖阵型中……
韩青禹渐渐开始有些吃力，多数时候只做招架和闪避。
他刚开过一次大招，虽然规模方面远不及在南极那次那么盛大，如今那只炎朽也早已被融合成为了他自身的一部分，但是，这种规模性的死铁牵引造成的消耗，依然是巨大的，对后续战力的影响也不可避免会持续一段时间。
说起来，若非着急救援佩格芒特，韩青禹刚才决不应该，也绝对不会，在这种身陷万军围剿的情况下选择这么做。
正是因为佩格芒特的情况十分危急，他才尽力而为，不，是冒险出手，竭力而为，拼死相救。
最终，韩青禹不计危险的救援……终于，把佩格芒特救死了。
想想，那家伙以那样一个孤独无助的状态，坚定地独自在火星独自战斗了一年多。
在长时间没有源能块和装置，而火星大尖密布的情况下，他依然顽强地活下来了。
终于，等到援军到达，希望的光明重现。
于是他开心地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援军一个大招轰死了。
“……”韩青禹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大抵并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已经砍碎了佩格芒特这件事，但是，又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所以，情绪还在痛苦的边缘徘徊，就像是扒着悬崖边的指节……绝望但是还没有完全放弃。
此时战场形势正在恶化，从客观的角度看，韩青禹应该赶紧离开这里，走才对。
他应该像之前的战斗那样，一直且战且走，以避免战场被固定下来。再不走，路线很快被封死，突围的难度必然越来越大，说不定就真的被耗死在这里了。
但是脑子里这么想着，实际的行动，韩青禹却还是一边游走，一边在这片区域徘徊……
“佩格的刀？”“也许被死铁河流卷走了。”
“他的碎衣服……”“碎肉？”
韩青禹想着至少得看见点什么，但是没有。
形势变得越来越艰难，韩青禹必须要走了。最后一次回头，依然一无所获，他用力拧回身体，准备突围求生……
“对不起，佩格。”他想着。
“这！这！”
突然的声音，从背后出来，韩青禹愣神一下，撤步架住一丛柱剑的轰击，再次扭头……没有啊！
“这！这！快！”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另一侧大尖群脚下，突然一团被掀飞起来的泥沙。
韩青禹终于懂了。
“难怪这地面坑坑洼洼这么严重，像被炸过一样啊！”
“老子还以为是火星的特殊地貌呢！”
“难怪他在没有装置和源能块的情况下，竟然被这么多大尖围攻这么久都不死……”
下一秒，“哧隆”，韩青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源能爆发，一步而起腾身平行于空中，双手持握柱剑在前，急旋疾进，破阵，直线冲进侧面密集的大尖群。
而后，于阵中，突然间一个重力直坠，径直落进地面洞口。
他决定相信佩格。
因为他本身，除了砍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更因为在这里，无疑佩格芒特军团长才是那匹识途的老马，他有着冠绝全人类的，丰富的在火星和大尖游击的经验……
然后，很快，青少校就发现自己错了。
…………
地下通道四通八达……这么说大概也没错，只不过它主要是深，最深处起码四百多米。以至于刚才韩青禹掉下来的时候，一直往下滑，一直往下滑……差点还以为火星其实是空心的。
此外，地下纵横交错的通道，数量虽然不少，但是全都集中在一个不算大的区域内，横向并没有太多延伸。
这意味着，韩青禹和佩格芒特完全不可能通过这些通道，直接离开这片战场，甚至他们都离不开目前大尖群的集结这块区域。
“你可以试着挖出去。”“你不是the青少校么，这么强，挖地洞应该也很快吧，唉你倒是源能爆发起来挖呀。”
佩格芒特真诚的建议。
这时间，韩青禹确实在挖土。只不过他并不敢像佩格芒特说的那样，源能爆发来挖，他怕那样做这里直接就塌了。
与此同时，佩格芒特趴在他后方不远，像个超级话痨鬼一样，不断找他说话，重要的不重要的一秒不停……
这家伙大概实在太久没有跟人类说话了。
韩青禹暂时没空理会他。之所以听话挖土，不是因为他也觉得，他们真的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挖出去，而是他现在，整个人卡“死胡同”里了。
为了保证支撑，保持坚固度，佩格芒特这些地下通道全都挖的极窄，只容得下一个直身，人在其中只能如蚯蚓一样动作。韩青禹不得不先挖一个空间出来，好让自己起身，然后再向上挖，以便他们待会儿冲出地面。
不出去，他们就要死了。
因为这时间，由地面而来的轰击声，正纷乱地一声声不断透向地底，与此同时，土地震荡，土石不断下落。
大量通道开始坍塌或被填实，尤其是近地面的部分，可能整个地面，都已经被大尖群削去一层了……
这样下去，等到地面上那些傻x大尖反应过来，或者戴呃来了指挥全局，它们全部一起出手轰击，形成共振……佩格芒特住了快两个月的这个地底世界，秒秒钟全塌。
然后，他们俩就会被埋在下面，被地面上万具大尖一起隔山打牛，隔土轰击……一直轰到死。
“嗤，嗤嗤……青子，青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得不佩服，蔚蓝专门为这次火星远征研制的战场通话器实在强大，就算是在地底，韩青禹依然断断续续接到了杨清白的通讯。
“怎么不回话啊……你那边怎么样了？！”杨清白的声音开始有些慌乱，说：“别啊，青子，我就快来了。”
“yang？where are you?”中文并不太好的佩格芒特爬过来，伸一只手拿走通话器回答，同时另一只手在狭小的空间里努力腾挪，将韩青禹带给它的源能机动装置穿在身上，穿好。
佩格芒特？杨清白没空喜悦和激动，顿了一下直接说：“我在天上，青子呢？”
“是吗？我在地下，战场地下四百多米。韩青禹也在，他正在挖土呢，我在穿装置，我们打算直接挖出去……”
伴随他的话传来的，是整一片土地不断的震动，震响，土石俱下。
“……”杨清白试着想象了一下，人类未来的两大希望，现在正一起蜷在地下四百多米，被地面上上万大尖堵着轰。
为什么要去地下呢？
怎么就去了地下呢？
“你们真的能挖出来吗？”他试探问。
“不能。”对面，韩青禹的声音抢在佩格芒特之前说。
913.人类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中）
火星的昼夜比之蓝星稍长一点，这让军表失去了一部分作用，但是其高精度计时的准确性和可靠性没有改变。
结束和杨清白的通话后，韩青禹伸手从背后金属匣的侧面取下加固表盘，拧亮看了一眼，顶着满头碎石泥土，源能低频波动说：
“4分42秒后，ca117会以h4号巨石为标的物，由东南向西北方向经过，期间争取3秒左右低空飞行时间，让我们上船。”
以源能飞船的飞行速度衡量，4分42秒意味着杨清白和他的飞船现在还在很远的地方。因为始终处于全面围堵和追击中，他最终飞掠h4号巨石（远征军抵近火星后制定的作战地图上的命名）的路线，至多也就能保证一个大概方向而已。
然后，是那3秒钟低空飞行时间。考虑地面上如此密集的大尖群，那将会是ca117最为危险的3秒钟，也是韩青禹和佩格芒特今日能否逃出生天的生死3秒。
“轰轰轰……”
火星地面，上万具大尖挥舞手中的柱剑，仍然在纷乱地轰击着地面，虽然暂时没有形成共振，但是整片区域的地表都已经出现下陷。
至于地底，几乎所有的横向通道都早就已经塌陷闭合了，即便是韩青禹和佩格芒特新挖掘的，通过后也支撑不了半分钟。
至于那些纵向的通道，虽然也在塌陷，但是整体情况要好不少，两人在一条又一条纵向的通道里不断移动，好得没有被彻底埋住。
“所以你现在到底知不知道那个什么h4号巨石具体在哪？”看似有些盲目的移动中，佩格芒特忍不住问道。
“大概吧。”韩青禹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他在跳下来之前观察记忆过这一带的重要标的物，奈何并非这方面的天才，加上现在人在地下，也只能尽力求个大概而已。
看一眼表盘上的指向针，再闭目努力回忆了两秒，三秒……
“天灵灵，地灵灵”，韩青禹毅然伸手指去说：“走这边。”
佩格芒特信了。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两人在不断塌陷的横向通道中快速移动，因为土石的不断凝实和旧通道的不断塌陷，腾挪空间变得越来越小。
终于，“就这吧。”韩青禹停下来，站起在一条旧的纵向通道中。
佩格芒特因为晚来一步，嘟囔着催促他向上爬，给自己腾出空间。
但是韩青禹并没有向上攀爬，他以背抵墙，紧贴通道壁，仰头示意了一下说：“还是你先上吧。”
“哦，那……什么，我先？！”
佩格芒特一下有些意外，因为以目前的情况，先上的那个肯定是要被砸的，考虑两人的实力和境况，这突破的活怎么看都应该是韩青禹去才对。
无视粉色佩格难得一见的怂和这般惊诧的状态，韩青禹冷淡点了点头，“嗯，就是你先。”
“不是，难道现在最好的策略，不应该是你先上去，直接来上一个万刃来朝，轰开一片空间，然后争取立足，等待机会吗？”
“道理是对的，可是我轰不动。刚才因为着急救你，我已经用过一次了，再轰，今天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韩青禹说的是实话，他那招万刃来朝如果可以无限使用，这次远征军的规模不用超过一百人。
而后，他开始交待具体的行动策略：“咱俩实力相差不多，你替我扛下第一波，然后……”
…………
火星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天空中数百艘源能飞船的盛大飞行和围追堵截依然在继续，ca117还活着，而且绕回来了。
这远比想象的更困难，难很多，很多。至于韩青禹为什么从头至尾都从未怀疑过杨清白能做到？并不是因为了解和信任，是因为他本身不太会开飞船，不懂这些。
作为人类最快飞船，ca117的速度其实没有任何优势，它只不过和那些大尖飞船差不多快而已，而对方的数量，是它的数百倍。这种情况下你一直直线逃亡还好些，一旦寻求回转，它们就会迅速咬上来，或从四面八方阻截而来。
从未停息的急速的狂飙中……h4号巨石黑色的影子，出现在ca117的观察镜里。
至此，不管这场营救最终是否成功，杨清白今天在火星天空的这场演出或者说奇迹飞行，大概率都很难被复刻了。
包括他自己，也很难有此将来。
因为他今天，大概要死了——没有人能驾驶一艘人类源能飞船，最终从身后那四百多艘大尖飞船的追杀中彻底摆脱，就算这艘船上有韩青禹和佩格芒特也不行，就算他是杨清白也不行。
如果营救成功，他可以在接下来的逃亡过程中，尽力创造机会将韩青禹和佩格芒特等人放下去，然后希望他们福大命大，但是他自己，没有这种可能了。因为如果他将驾驶台交给别人，这艘船上的任何一个人，ca117都绝不可能撑过十秒钟。
“不，说死太不浪漫了，那会让蓝星上的亿万女孩失望、难过的。应该说，人类源能历史最强飞行员，杨清白少将，将从此驾驶他心爱的命名飞船，一直飞下去，一直飞，一刻不停，一去无归……直到宇宙的尽头。”
“这段台词应该录下来发回去的，可惜，来不及了。”
ca117号飞船上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杨少将心里竟然想着这些，他看起来面色冷峻，专注而沉稳。
匆匆又看了一眼观察镜，杨清白发现这个巨大的长龙形的黑色区域其实并不是最初以为的单块巨石，真实的情况，它由上百块岩石组成，整体更像是一个按照某种规则特意集中摆放的巨石阵。
“所以不会真的有火星人吧？”
“管它了。”
巨石阵另一边的景象映入杨清白的视线，那是……一副盛大而热烈的劳动场面，乍看之下，就像是上万具大尖正在集体锄大地。
“卧槽。”
“我来了。”
卧槽是杨清白对自己说的，我来了是对青子说的。至于他和佩格芒特现在具体到底在哪个位置，怎么上船，杨清白不知道，他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按照约定的时间、方向和路线，低空掠过那片区域。
为此，他要在那里完成一次俯冲，右转，拉起。全程不减速，只通过转向，让飞船在那个区域的低空范围保持3秒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