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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胖胖的猫头鹰     胡血txt下载     胡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六章:婚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婚事

    殷郎的思绪不知何时飘的渐渐的有些远了,殷郎想起了跟宇文萱初见时的场景……

    那是半个月前,殷郎回到临冬城之后,百无聊赖之下,便想着去校场逛一逛,来到校场看了一会儿士卒操练,正巧日过正午,殷郎也觉得有些困乏了,便寻了一棵大树,坐在树下闭目小憩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被换身的原因,只是觉得这具身体时不时的就会犯困,总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殷郎明白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好先将就着用吧。

    殷郎正在闭目养神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笛声,其音婉转悠扬,却充满了哀伤。殷郎听到着婉转的笛声不自觉地起身顺着声音寻去。周围的亲卫欲尾随在后,却被他挥手示意不要跟来。

    顺着笛声一路走一路寻,行至河边,只见一个女孩一身素服正在吹笛。他不自觉地打量起了女孩的背影。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人,笛声戛然而止,女孩转过了身。两人看到对方时不觉一愣。女孩似乎是认出了他,垂下拿笛子的手放于腰际,对殷郎轻施一礼,便起身准备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殷郎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想也未想便开了口。“姑娘留步。”殷郎上前拱手道,“在下并非有意打扰姑娘,只是被姑娘笛声感染,所以便循声而来。见姑娘在河边中吹曲,不免心生感触。还望姑娘见谅。”

    女孩抬眼打量起眼前的人。殷郎如今在临冬城的身份可以算得上是贵不可言,本身的天姿绝色再加上身上隐隐约约透露着那一股子难以遮掩的贵气。女孩笑笑:“公子不必介怀,我只是随意在此练笛罢了……”

    女孩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让殷郎的心神莫名一荡,他不禁又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此女本就肌肤胜雪,一袭素素的白衣更是将女子的娇弱展露的淋漓尽致。殷郎心中不禁想到:如果此女穿上艳丽的服色会让殷郎误以为她是草原上的红色精灵,如果这女孩又像今日这般那么她便是宛如坠落人间的仙子。再配上那双晶莹的眼眸,顿时让殷郎觉得这女孩身上有太多读不懂却又令他好奇的东西,这是一种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许是被殷郎**裸的目光打量的有些不自在罢,女孩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以用来缓解尴尬。

    殷郎面露尴尬,自来到这一世之后,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悸动,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女孩,殷郎也变得浑身燥热,有些紧张了,连忙抱歉的对着女孩拱手道:“敢问姑娘芳名,能否告知在下呢?”

    女孩愣了一下,万万没料到殷郎看起来风姿卓越,没想到也是一个色中饿鬼,上来之后先是盯着人家一顿猛看,现在又是直接来问人家女孩子的名字,这样的人简直了,女孩子似是思索了一会方才开口:“我是复姓宇文,单名一个萱字。公子既然是这临冬城的副旗主,不料理城中大小事务,为何却在此闲逛如此悠闲呢?”

    殷郎笑了笑说道:“现下的临冬城井井有条,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只不过临冬城事务繁琐且涉及较广,经常需要外出游走,这次待在临冬城也并不是久居,不日就要离开前往洛阳了!”

    女孩轻笑一声:“副旗主位高权重,洛阳自然是要去的,要不然,怎么才能像朝廷表明临冬城的忠心呢?换句话说也是一样的,怎么才能证明段部的忠心呢?段部大单于给两位加封了不少的头衔,恐怕这其中也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吧?”

    殷郎呵呵一笑,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殷郎对她刮目相看,便存了逗一逗她的心思,说道:“不想姑娘年纪不大却有这样的见识啊?”

    女孩浅浅的一笑,对着殷郎回礼说道:“旗主过奖了,旗主不也是年纪轻轻就代兄去洛阳做事了嘛?”女孩说完之后便笑着将玉笛收起。随即对着殷郎说道:“如果旗主没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恐出来的太久,家人又要来寻我了。”

    殷郎眼前闪过一阵香风,眼看着女子就要离开了,便要拱手向女孩告辞,突然想起什么又不禁开口:“姑娘笛声为何如此哀婉?似乎想要挽留什么?”

    女孩原本已经走出了数步,听到殷郎如此问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沉默了片刻复转过头去:“家中亲人离世,我吹一曲送送他们…”说完便向前走去。

    殷郎愣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融入漫漫的天地之中去,似乎明白了些她眼中的情绪。

    “阿郎!……阿郎!阿郎!……”

    殷郎正在心中想着宇文萱的一颦一笑,猛然间被人晃动了一下,惊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殷然正在一脸焦急的看着他,一旁的段文真对于殷郎刚刚的反应满脸的轻蔑。殷郎这才猛然间清醒过来:自己原来还在议事啊!怎么就可以神游天外呢?

    殷然看到殷郎似乎是已经回过神来了,便向殷郎问道:“阿郎,对于段将军这次的提议,阿郎有什么看法呢?尽管放心大胆的说,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有哥哥我帮你纠正,你就尽管说你的想法就是了!”

    殷郎刚刚根本就是神游天外去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段文真说了些什么,殷郎偷偷的瞥了眼段文真,只见段文真对自己满脸的不屑跟轻蔑,连忙将头低下去,对着殷然拱手道:“既然阿哥跟段将军都已经商议妥当了,阿郎自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殷然看着有些奇怪的殷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殷然还是站起来拍了拍殷郎的肩膀,缓缓的说道:“那你的婚事就这样订下来了。莫那娄茹那边自然是由为兄出面交代的,你不必太过为难,毕竟今时今日已经不同于以往了。”

    “好。我明白…….”殷郎随口应道,猛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抓住殷然的肩膀,冲着殷然大声的吼道:“什么?!什么婚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哗啦啦

    第一百七十七章:哗啦啦

    临冬城

    一处隐秘的偏殿

    殷郎跟殷然两兄弟在偏殿之中命人摆开了棋盘,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下着。

    或许是气氛太沉默了吧,殷然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殷郎,轻轻的说道:“象戏之术犹如御人治国,棋盘取四方之色,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棋子又称为马,以掷劈木决定棋子的步数。棋子在盘上行走,可以围困对手的棋子,使其回到原点。”

    殷郎对于殷然这种没话找话的行为不置可否,头都没抬,懒得搭理殷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殷然看着殷郎的反应,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吧,便又接着说道:“这象戏啊,虽然看似简单,但却内涵天文、地理、阴阳等术,正如所处的环境,变化万千,稍有不慎便可能赔上性命或是将过往的一切毁于一旦……”

    殷郎听到殷然说的话之后,望了望殷郎的脸,殷郎眸光突然一冷,将手旁的棋罐猛地扒拉到地上。“哗啦啦--!!!”棋子四处飞溅响彻大殿,白瓷青花做成的棋罐碎成十数片不止。这动作来得突然,在这寂静的偏殿之中显得声音极大。

    殷然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这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好弟弟阿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也被震住了,不过片刻之后,殷然便缓了过来,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殷郎。

    殷郎站了起来,本想着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良久之后,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殷然看着转身离开的殷郎,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挽留殷郎,也不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来缓解这种时刻的尴尬,只能是看着殷郎气呼呼的走出了大殿。

    殷然在心中哀叹一声,曾几何时,自己跟阿郎之间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了,简直就像是陌生人一般,是因为阿郎所说的那个附身的离奇之事嘛?还是说阿郎在洛阳的日子已经渐渐的变得不是那个原来的阿郎了。不过这次的婚事,是深思熟虑之后考虑的结果,现在的整个两辽地区,已经算是段部一家独大了,无论是大如慕容部也好还是些中小部落也好都要仰仗段部的鼻息来生存,唯一能跟段部相抗衡的宇文部虽然这次战役失利,但是既然宇文部抱上了燕王的大腿,自己又怎么能不为自己找一个外援呢?

    殷郎走出偏殿,一路之上,没有任何人敢来阻碍殷郎,不论是侍卫也好还是侍从也罢,大家都是有多远走多远,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大家心里都清楚,刚刚偏殿里面那么大的动静就是眼前这人弄出来的,自己是惹不起的,还是躲的远远的比较好。

    殷郎满腹怨气的走出了主城,一出主城,一股子冷风忽的一下子吹了来,让殷郎的心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起来,殷郎心中暗暗思量道:“自己刚刚在偏殿中那般所作所为是不是稍微有些过分了呢?无论怎样,那位都是自己的哥哥,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真心依靠的人,殷郎曾经在自己心里面暗暗的发过誓言,自己这一世谁都可以对不起,唯独不能对不起殷然,没有殷然的照拂,自己恐怕早就死在了那个荒山谷之中;没有殷然的庇护,自己早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没有殷然的看护,自己早就病重而死了!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些!”

    殷郎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狠狠的捏紧了拳头,心下暗自赌咒发誓!自己的姻缘现在已经算是乌漆嘛黑让人无法直视了,先是稀里糊涂的成为了莫那娄茹抛绣球的牺牲品,又被人离奇附身变成了一个娇柔公子紧接着还差点被强上了,好不容易离开了洛阳回到了临冬城,终究还是得回去,回那个让人压抑的地方,或者在这一系列的烂事之中,唯一的收获就是在临冬城遇到了宇文萱,这个明亮的女孩给殷郎灰色的心上刷了一层绚烂的色彩,让殷郎的心有了颜色。

    殷郎其实也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什么,或许是爱情?或许是喜欢?或许是一种别样的情愫吧,殷郎觉得自己明明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可是却不得要领,手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抓不到。一种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着殷郎的内心,一股异样的情绪弥漫在殷郎的周遭,将他缠绕缠绕……

    偏殿之中

    殷然默默的坐在棋盘边,静静的下着棋,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的慎重,虽然只是他一个人下棋,但是却也是认真无比。

    “啪嗒”随着殷然手中的最后一子落在了棋盘上,手中的棋子都已经下完了,可是殷然的思绪却依然是杂乱不堪的。

    偏殿之中突然间响起了一道女声:“殷郎这小子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被我料中了,不过,这可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有一个女子的身影立于窗前,夜光透过偏殿之外的水池折射在她的紫色长裙上,晃出淡淡的光。

    “你其实很清楚,这其实早就是意料中的结果。”殷然跪坐在棋盘旁边,淡淡的说道:

    “不过是潮水早早的退去,让失望的礁石露在了我们的眼前!”

    紫衣女子提着酒壶,袅娜的挪到了殷然的旁边,慢慢的给殷然斟上一杯酒:“阿郎近来与宇文萱似乎走得很近。”

    “宇文萱?就是那个宇文姬的妹妹?她不过才十二岁,有什么值得我们在意的?难道宇文部打算把她们姐妹配给我们兄弟二人?”

    紫衣女子把斟好的酒递给殷然,轻轻的用手指挽着殷然道:“宇文普拔年纪不大,却是奸猾无比,他明白,现在的宇文部能让咱们汉军旗心动的筹码可不多,不过究竟咱们开什么价钱,总得要先来试一试的吧?这不,这就来了!”

    “宇文普拔这小子这次居然保住了宇文部,关键时刻他居然能拉下脸去求幽州的燕王,看来真是毫无羞耻之心的小人之辈啊!不过,这终究只是暂时的,只要宇文部一日不除,段尘就会一日如坐针毡,心中不安啊!”殷然嘿嘿一笑,伸手将紫衣女子一把拉到了怀里。

    紫衣女子却是轻笑一声,顺势的倒在了殷然的怀中,然后说道:“宇文普拔虽然已经是宇文部的大单于了,不过,他终究是宇文部的单于!”

    殷然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头埋进了紫衣女子的身子,伴着沉重的呼吸声,一阵沉闷的声音传来:“可人儿,如今的宇文普拔,除了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嘛?”

    紫衣女子用胸怀将殷然包裹住,伸手环抱着殷然向后倒去,嘴里呢喃道:“是啊,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呢?”

魏晋风流的真相(下)

    王戎是西晋的一位大大的名士,名列“竹林七贤”之中,在当时也是士族中的领袖人物之一。但要说他“贤”在哪里,却非常难讲。他身上最鲜明的特点就是贪财。他的庄园水磨,据说是“周遍天下”,但他一位从侄结婚的时候,他大方地送了一件单衣,婚礼完毕之后,又心疼起来,火烧火燎的,不拿回来估计心脏病都要发作了,就又厚着脸皮跑去要了回来。对儿女他也并不大方。他女儿成家后,有次问他借了几万钱。几万钱对于王戎,可能也就跟我兜里的几块钱差不多。可他就惦记上了,天天盼着还,可女儿就是没送钱来。后来女儿回家探望,他就脸色很难看。女儿马上掏出钱来还他,王戎“然后乃欢”。他家买的李子他都要让人一个一个把核都给钻破,怕有人把他家的李子种给偷了去。

    这样的一个财迷有一个特长,就是会聊天,说起话来,言辞颇为动人。在魏晋士人看来,这就够了。再加上他出身于一流门第--琅邪王家,所以这个名士,王戎就做定了。

    王戎也碰到过危险时刻。西晋晚期,几个王爷带着兵互相砍杀,打成一锅粥。齐王一度控制洛阳,另一个王爷河间王要组织联军讨伐齐王。齐王司马召集会议,讨论对敌策略。王戎当时担任尚书令的高官,级别相当于副总理级别。他在会上侃侃而谈:“人家带兵百万,势不可挡。我建议你退休回家,安享天年。急流勇退,放弃权力,当真是万全之道。”司马的谋士勃然大怒,说:“汉、魏以来,有一个退休的王爷能活命的么?我建议把出这个坏主意的家伙处死示众。”所有在场官员非常震惊。王戎听了以后,表示要上厕所。王戎不在的时候,司马对谋士的建议正做认真考虑,就忽然听见有人叫唤起来了:“了不得了了不得了,王大人掉茅坑里头了!”大家让人把王戎捞起来以后,把这位浑身恶臭的王大人送回府第。王大人声称自己是“药发”,才会失足跌入茅坑。一通混乱下来,让王戎逃得一命。后来,司马被杀死了,王戎还活着。

    王戎所说的“药发”是怎么回事?“药发”为什么会掉到茅坑里呢?这是一个问题。

    关于王戎,还有一个问题。古代人最注重守孝。父母死了,做儿子的几年之内都不能再担任官职。守孝期间,孝子要痛哭流涕,不吃肉不喝酒,更不能穿好衣服。王戎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却不遵守这些规矩,又喝酒又吃肉,但是这些酒肉似乎于他却无多少滋补,他容貌憔悴,身体虚弱,要拿着拐杖才能行走。当时另一个官员和峤也在守孝,他完全遵守一切规矩,吃米饭都要称好再吃,怕超过孝子的饮食标准。但是,大家却认为王戎比他更孝顺。皇帝对大臣说:“和峤守孝时过于刻苦,让人担忧。”大臣却回答说:“和峤克扣自己饮食起居,却只是“生孝”,王戎却是“死孝”,我认为真正值得担心的,是王戎。”为什么王戎守孝期间吃肉喝酒,却能得到大家的理解,称他为真正的孝子呢?这又是一个问题。

    要解释这两个问题,就要谈到晋朝的一种很古怪的文化风尚了。

    这种风尚就是服用一种有毒的药物--五石散。现在大家一说到毒品,马上想到鸦片,觉得好象在鸦片之前,中国人从来没有服用毒品的历史。其实这是不对的。晋朝时候,上流社会就曾大规模服用毒品。因为我们可以有把握的说,五石散对人体的损害绝不在鸦片之下,把它划成毒品一点都不亏。

    所谓“五石散”,是一种中药散剂。它的主要成分是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此外还有一些辅料。这种散剂据说是张仲景发明的,张仲景发明这个药方,是给伤寒病人吃的,因为这个散剂性子燥热,对伤寒病人有一些补益。但是到了魏晋,上流社会的士人没有伤寒,也都都开始吃将起来。此时的配方和张仲景原始药方已经有了一些调整,但主要成分没有变化。

    这种药吃到肚子里以后,要仔细调理,非常麻烦。首先,服散后一定不能静卧,而要走路。所以魏晋名士最喜欢散步,称之为“行散”,其实这并不是他们格外喜爱锻炼身体,而是因为偷懒躺下就性命不保的缘故。除了走路,饮食着装上也要格外注意。服散之后全身发烧,之后变冷,症状颇象轻度的疟疾。但他们发冷时倘若吃热东西穿厚衣物,那就非死不可了。一定要穿穿薄衣,吃冷东西,以凉水浇注身体。所以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按照书上的说法,就是““寒衣、寒饮、寒食、寒卧,极寒益善”。冻出肺炎来,那是你散发的好。

    但是有一样例外,就是喝酒。一定要喝热酒,而且酒还要好要醇。五石散对酒非常挑剔,不要说甲醇兑的酒,就是一般的劣酒,它也会有激烈反映。而且还服散之后还不能不吃东西,一定要大量进食,“食不厌多”。

    总之,吃散之后,一定要散步,大量吃冷东西,喝热酒,穿薄衣服,洗凉水澡。

    五石散还是时装之敌。服药之后,人的皮肤特别敏感,很容易被磨破。新衣服比较硬,所以魏晋名士大多痛恨新衣服,而喜欢穿柔软的破旧的、没有浆洗过的衣衫,一副很艰苦朴素的样子。比如东晋的大将军桓温,就受不了新衣服。他倒不是希望死后有人收集他的衣物,搞个“桓大将军艰苦朴素生活作风展”,而是实在无法忍受硬邦邦的新衣服。有一次,他早上起来穿衣服,妻子故意让人给他送去新衣服。桓温看了以后勃然大怒,让人赶快拿走。他妻子就说:“衣服不穿,怎么会变旧呢?”桓温哈哈大笑,穿上了新衣。可以料想到的是,桓温不会热中于采购时装。

    衣服不仅要旧,而且还要宽大,省得它磨皮肤。鞋子最好也别穿,要穿就穿木屐,以减小和皮肤的接触面积。鲁迅先生就说过:“我们看晋人的画象和那时的文章,见他衣服宽大,不鞋而屐,以为他一定是很舒服,很飘逸的了,其实他心里都是很苦的。”

    这些破旧的衣服轻易不得浆洗。王朔小说里有个人物就说自己的棉袄一辈子没洗过,“穿上去可暖和了”,魏晋名士倒不是贪图暖和,而是因为浆洗过的衣服太硬,他们受不了。这些经年累月不洗的衣服里头就会滋生虱子。所以你看那些名士高雅得无以名状,一副活神仙模样,为现代小资所万万不及。比如王恭(后来在夺权斗争中兵败被杀),披宽大的鹤氅裘,于小雪时节乘肩舆而行,望见的人觉得简直帅呆了,称其为“神仙中人”,但你要是剥了这位神仙中人的鹤氅裘,多半会发现他虱子满身爬。

    在魏晋时代,一边谈天,一边把手伸到衣服里头捉虱子,都被认为是雅致的事情。中世纪的苦行僧推崇虱子,说它是“上帝的珍珠”,这个说法魏晋名士听了一定会赞同。有些名士见来了客人也浑然不管,只顾光了膀子在身上捡拾“上帝的珍珠”,活像《阿q正传》里王胡的光景,但客人也不生气,要是对这么高雅的事情生气,只能说明自己庸俗。至于为什么高雅,我没想明白,但我觉得要是那些士人服药后,必须爬着走路,估计爬行也会被认为是雅到极至的事情吧。

    服药还不仅仅是给生活带来某些不便的问题。如果梢有不慎,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东晋名士皇甫谧描在服药后,排解不当,落下了一身重病。他说自己承受了可怕的痛苦:“浑身燥热,五内如焚,在隆冬季节,光着身子吃冰,夏天就更加难以忍受,象得了疟疾伤寒一样,身体浮肿,四肢酸痛,只能放声哀号。”他实在忍受不了,要拿着刀自杀,叔母苦苦劝阻,才活了下来。

    皇甫谧说道:“许多人发散失误,死于非命。我的族弟,痛苦得舌头都陷入喉咙之中。东海人王良夫,痈深深陷入后背,陇西辛昌绪,脊肉完全溃烂,蜀郡的赵公烈,中表亲戚里有六人因此而死。这都是服用寒食散造成的,我虽然还活着,但也是苟延残喘,遗人笑柄。”

    服药如此麻烦,又如此危险,但为什么能风靡晋朝的上流社会呢?得到后来,五石散在上流社会里风行的程度,不减于清末的鸦片。只是由于五石散本身的昂贵,以及调理的烦琐,所以没有渗透到民间。这也是晋朝百姓祖上有德,免此一劫。五石散之流行,自然有它的道理。五石散服下后,确实对人能产生奇妙的反应。

    首先,五石散有一种类似的功用。服药后,人体忽而发冷,忽而发热,**确实暂时陷入一种莫名的苦痛中,然而精神却可以进入一种恍惚和忘我的境界之中。世俗的烦扰,内心的迷惘,都可以被忘怀,剩下的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在这样的时刻,可以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局牖,八荒为庭衢”,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不配拘束自己,只有膨胀的自我意识,任意所之。简而言之,有点类似于喝醉酒,也许在生理上面和醉酒有所不同,但同样是精神麻醉。

    处于这种精神状态的人,大家多少会比较宽容。说了一些出格的话,做了一些出格的事,也都得到谅解。和迷迷糊糊的人较什么真呢?当然,有人可能会抗议,说:“你怎么知道这样是迷糊?你怎么知道你的日常生活不是迷糊,而此刻倒是清醒呢?”,对于这样有哲理的问题,我只能建议提问者自己动起手来,配一剂吃吃,看看到底是迷糊呢还是清醒。

    知道了五石散的情况,我们就能回答前面关于王戎的两个问题了。

    首先,王戎大放厥词,建议司马束手待毙,很容易让司马以为他立场动摇,有叛变投降的嫌疑。事实上司马已经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把他处死。但是王戎后来跌进茅坑,显出精神恍惚的症状,他的发言就可以被认为是服药后说的胡话,被轻轻放过。

    其次,王戎居丧期间,心情确实悲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形销骨立。也因此被人称为“死孝”,但是他长期服用五石散,一定要饮酒吃肉,也必须饱食,捱不得饿,否则就很容易有性命之虞。当时的士人也完全能理解他的苦衷,没有用守孝的礼节来要求他。

    按照当时人士的看法,五石散不仅能起之功效,还是一剂延年益寿之宝药。南北朝之名医秦承祖曾高度评价五石散,说它是“制作之英华,群方之领袖”,吃了虽然不能腾云驾雾,脱胎换骨,但确实能延年益寿,功效广大。西晋的另一位医生宋尚甚至断言说五石散保治百病,实在是仙丹一样的东西。光着身子吃冰的皇甫谧听了他的言论,一定会怒火中烧,要求治他个妖言惑众之罪。

    从现代医学的观点来看,五石散自然不是什么保治百病的灵药。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它确实有壮阳之功效。所以,仅仅用比拟,尚不足以概括五石散之功用。它同时还兼有伟哥之用。

    说到这里,我们可以考察一下五石散中主要原料的药效:

    石钟乳:

    功效:温肺气,壮元阳,下乳汁。主治:治虚劳喘咳,阳痿,腰脚冷痹,乳汁不通等。

    白石英:

    功效:温肺肾,安心神,利小便。主治:治肺寒咳喘,阳痿,惊悸善忘,小便不利等。

    石硫磺:

    功效:壮阳,杀虫。主治:内服治阳痿,虚寒泻痢,大便冷秘。

    赤石脂:

    功效:涩肠,收敛止血,收湿敛疮,生肌。主治:治遗精,久泻,便血,脱肛,崩漏,带下,溃疡不敛等。

    紫石英:

    功效:镇心,安神,降逆气,暖**。主治:治虚劳惊悸,咳逆上气,妇女血海虚寒,不孕。

    从药效里可以看出,除了紫石英用于“暖**”之外,其他四种均有壮阳之用。那些魏晋士人无**可暖,所图为何,昭然若揭。

    服用五石散的始作俑者何晏是个小帅哥,脸色白皙,自恋成癖,终日粉饼不离手,随手补妆,同时还是镜子的好朋友。他娶了魏朝公主,身为驸马,依旧不肯本分做人,四处搞女人,好色之心,无可抑制。他首先服用五石散,据说就是因为它的壮阳之用。否则他白面书生一个,擅长的是搽着粉谈天说地,绝非体力运动的健将,确也无从应付众多女人。他自称服用了五石散以后,身体大大好转,“神明开朗”。皇甫谧则如此说道:“何晏耽爱女色,开始服用五石散,马上体力转强。这一下可轰动了京城,大家争相服用。多年的烦恼,一下子就解决了。”文中含义至为明显,“大家”“多年的烦恼”究竟是什么,即便是纯洁如我者,也即刻猜出。当年的伟哥本是治疗心脏病的药,忽然被发现有壮阳之用,给了大家一个惊喜,马上销量狂增。五石散的情形与此恰同,它原本也不是壮阳药,只是经过肯为天下先的何晏改进,居然可以解决“多年的烦恼”,所以才一下子占据了晋朝广大的医药市场。

    更有人推测说,五石散吃了以后肌肤发热,不可穿厚硬衣物,可见皮肤的敏感程度必然提高,性接触的时候可以增强快感,这个说法没有确凿证据,此处先置而不论。

    虽然难言之隐,一服了之,但是瘦弱之身,只靠猛吃壮阳药,终究不是滋养身体的好办法。用现在的话来说,“在道上混,总是要还的”。相面者对后来何晏的评价是:“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谓之鬼幽。鬼幽者为火所烧。”一个小帅哥最后落到“容若槁木”的光景,不怪五石散又能怪谁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病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病了

    临冬城外的山上隐约有着一行人在蹒跚而行。

    正因为心烦在半山腰上闲逛的殷郎突然之间打了个喷嚏,随即一阵头晕目眩涌现了上来,殷郎觉得极度的不舒服,这是怎么了?殷郎觉得自己头痛无比,很快就站立不稳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殷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在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殷郎心中想着:难不成又要穿一回?要真是那样,可就真特么日了狗了!

    殷郎病了,这是殷郎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真正上的生病。

    殷郎再一次昏昏沉沉的醒来之后,感觉自己的脑仁已经要散架了,殷郎伸手使劲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尽量让自己的脑仁聚拢一些,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了过来,殷郎仔细想了想,这似乎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生病。

    殷郎生病这可了不得,当时殷郎昏倒在了临冬城城外的山上时,随行的侍卫们一个个紧张的不得了,慌忙将殷郎弄回城中,殷郎生病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临冬城,于公殷然作为旗主,汉军旗副旗主昏倒在了山上,自己总得要有所表示;于私殷然作为自己的弟弟,前脚刚刚离了大殿跟他发生了些许的不愉快,后脚就在山上晕倒了,难免不会有心怀叵测之人在胡言乱语,有些时候谣言的威力远超出人的想象。

    经过几名临冬城最好的大夫诊治,殷郎就是风寒入体,算不得什么大病。虽然是小病,但临冬城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看望殷郎,段文真命人带来了十斤高句丽老山参,也先搜刮了几张不知道从哪里搜寻来的秘方,连殷然名义上的夫人宇文蕊都专程来到了殷郎的住处来看望他。

    殷郎看着身边一大堆慰问礼物,特别是那堆人参和秘方,心想:“感一个冒,便拿人参来给我进补,怕我鼻水流不够要我流鼻血么?还有那个也先,怎么也算是颇有学识学问的,居然还搞这些东西……”

    殷郎脑袋里面正胡思乱想的,突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却是宇文蕊,拿了一碗药来喂他。

    殷郎见那碗药黑糊糊的,心中一阵腻歪,便有些不想喝,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宇文蕊看了眼殷郎道:“药啊!”

    殷郎道:“什么药!拿药方给我看看。”殷郎倒不是怕宇文蕊给自己下毒,而是怕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类似于巫婆鬼神那一套来给自己乱用药。

    宇文蕊瞥了一眼殷郎,不屑的说道:“哪里有什么药方?这是十年前宇文部的大长老在圣山神那里求来的圣药,她藏在床底十年了,要不是你病了我去求,她还不肯拿出来呢。”

    殷郎一听宇文蕊这么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搂着被子跳起来道:“什么!圣药?我不吃!打死也不吃!”

    宇文蕊噗嗤一笑,对着殷郎哄道:“乖啦。这么大了还要嫂子担心么?病了就得吃药!以前啊,族人们病了的时候,想吃药还没的吃呢,现在倒好,专程拿来药给你吃你都不吃,这么耍性子可是要不得的哦。”说完就来捉殷郎,殷郎附身之后本来就是弱手弱脚的,就是一个寻常大汉也是打不赢,更不要说现在生了病,身子更加的虚弱了,哪里能是宇文蕊的对手!无力的挣扎两下便被宇文蕊一只手牢牢的摁住怎么也摆不脱了。

    殷郎眼见那碗不知什么东西的黑色液体越靠越近,急忙大声叫道:“男女授受不轻!嫂子,你还是避嫌点好!别让人误会了,要被浸猪笼的!”

    宇文蕊眉头一皱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伸手把殷郎贯倒在床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胸口,左手叉住他喉咙,宇文蕊温柔的说道:“乖乖喝下去,明天就好了!”

    殷郎徒劳的挣扎道:“明天……要喝下去,哪里还有明天!哎…啊呀…咕嘟咕嘟……”

    殷郎咂咂嘴,心下想着这碗东西却也不算很难吃,有点甜,原来宇文蕊还加了一点蜜,因此殷郎也就没吐出来,只是喝的有些急切,再加上刚刚一番挣扎,脑袋便有些昏昏沉沉,倒头便睡了过去。

    这“圣药”其实也就是一泥土,没什么灵异也没什么毒性,殷郎这一顿挣扎出了一身的汗,醒来后肚子小拉了一场,便觉的身体轻松多了。殷郎心中一阵哀嚎,自己现在真的是一点点作为男人的尊严都没有了,被宇文蕊这个女人随意的**欺压,简直是要被气吐血,殷郎心中一阵烦躁,在房中挪动了好一会儿方才才躺上床,便看见自己赐名的亲卫殷洪闯进来道:“大事!高乙弗反了!”

    殷郎愣了一下道:“高乙弗是谁?”

    殷洪道:“您忘了吗?他是高句丽人!当初高句丽灭国之时,那时的乙弗还不姓高,只是一个普通的守门将军,乙弗当时不愿跟随高钊投降,自行带着部署离去了,据说是去投靠百济去了,不过这次据前方传来的消息,上个月高乙弗勾结貊人暗中刺杀了新罗的大同江留守宝显,貊人随后起兵叛乱,之后虽然这支叛乱被新罗人镇压了下去,但高乙弗却趁机率所部占领大同江要害。只怕这会已经控制大同江流域一带了。”

    殷郎问道:“他以什么名义起兵?”

    殷洪道:“当时乙弗去到新罗之后,发现新罗人素来严防貊人,虐待有之、欺压有之、规限有之!特别是大同江一带,那是貊人旧都,两族积怨已经是不下百年了!所以这次高乙弗登高一呼,貊人立即应者云集。”

    殷郎又问:“高乙弗宣布扶立什么人,还是依附了谁?”

    殷洪道:“这却还不清楚。”

    殷郎道:“如今高乙弗这地界列强环伺,东有慕容部,南有段部,北边则是我们,更不要提西边的新罗人更是对他恨的咬牙切齿欲处之而后快。高乙弗这人我从没听过,只怕根基未必深厚,更何况大同江一带虽然水土肥沃,但也是一马平川四战之地,谁也容他不得!他这猝起之势肯定是难以阻挡强任何一方!不过以我所见段部似乎对这块飞地没什么兴趣,慕容部碍于面上的不好看应该也不会派兵出征,那么,就剩下我们跟新罗人了,新罗人只要一动手我们就可以紧随其后,顺势将新罗收入囊中,到时候再以势威压百济,如此一来,半岛可定,这将会是我们永固后方啊!”

    殷洪虽然听不懂殷郎在说些什么,但是下意识的觉得殷郎说的很有道理,连忙点头道:“不错!主人!这可是一件大事!你要不要去见见旗主?”

    殷郎这时还没说话,外面一道声音传来:“见什么旗主?!生病了还不肯休息!硕大的临冬城莫不是都是死人?就算是临冬城都是死人!那段部呢!整个段部那么多精兵强将智囊谋士难道也都死光了么?要一个屁大孩子来操心国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商贩

    第一百七十九章:商贩

    群山环绕连绵不绝的山脉中,正有一支马队在山中艰辛的跋涉,这支马队是前往段部去行商的商队,只是这商队中,有那么一个看起来显得有些怪异的身影……

    “有这样万里长城,他哪里还用得着人间香火?”司马燕如望着远处的敌楼,满脸崇敬的看着。如果这世上有什么可以称作不世功业的话,眼前的长城算其中之一吧。几百年来,草原上部落换了无数个,每一支部落南下前,首先都要面对这道长城!

    司马燕如在得知燕王的计划之后,左思右想之下,决定还是去外边闯一闯,这些年,她经常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外出闯荡,只是闯荡的地界一般都是南下往冀州并州一带,倒是从来没有北上出过塞,司马燕如那颗悸动不安的心又活络了起来,这可是出塞啊,自己将来的归宿或许注定就是这里了吧,无论如何,自己也得来看一看。

    自己将来的夫君难道不应该由自己决定吗?司马燕如抱着这样的一个念头悄悄的溜出了燕王府,跟随着一支商队前往辽西段部。

    “后边的人抓点紧,从易水旁穿越长城,咱们就算出塞了!”商队领队的喊声遥遥地从前面传来,扰乱了司马燕如杂乱的思绪。

    商贩们陆续答应着,如一条长蛇般,缓缓加快了移动速度。这样险恶的山路,能早结束一刻就便宜一刻。很多地方险要异常,如果有土匪突然探出头来,大伙只有乖乖举手投降的份儿。

    出塞之后,万里山山峦起伏,山更高,路更窄,更陡。

    很多人不得不从牲口背上跳下来,拉着缰绳在前面用力拽。遇到突然出现的陡坡,牲口便成了主人,需要人用肩膀顶着它的屁股向前挪。

    司马燕如感觉自己大腿,胸口,黏黏糊糊的全都是汗,与风中的尘土胶合起来,糊在皮肤上,偶尔一动,便散发出一股股的酸臭味。临行前那件随意买来的长袍早已被树枝挂成了袈裟,贴身而穿的精致短褐也被挂得四处是口子,风一吹,便露出里边白皙,但肮脏的皮肤。

    司马燕如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和这些商贩没了分别,一样的脏兮兮,一样的憔悴。司马燕如感慨道:这就是活着,像这些商贩一样,光是活着就已经是如此艰辛了。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身形,饿其体肤,行弗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坐骑前,司马燕如嘟囔了一句孟子,转念又想到,这些在此受苦受累的贩夫走卒就算是苦心智劳身形饿体肤一辈子也注定是一个贩夫走卒,什么狗屁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都是孟子这个老家伙瞎说的!

    少女缓缓向前,向前,双脚迈过万里关山。

    也不知道走了几天,山,突然消失了,入眼的是一片开阔,天是那么的蓝,蓝的让人发颤!

    蓝天下,微微泛黄的野草翻卷着波浪,映出一层层风的痕迹。高可齐腰的草尖起伏跌宕,里边没有隐藏牛羊,也没有野兽,没有石头,除了草,什么都没有。一条大河就在不远处的草尖顶端丝绦般向南飘荡,无桥、无渡、也看不见帆影,如果不是那顺着风传来的哗哗水声,你根本无法相信其是真实的存在。

    走出了大山,不仅意味着此行成功在望。还意味着与山贼遭遇的几率减小了一半,大伙可以平平安安地赚一次安稳钱。激动之下,几乎所有年青商贩都冲了出去,不顾现在天气还很凉,手捧着河水狂饮。饮够了,则将身上已经分不清颜色的衣服扯下来向草尖上一丢,赤着身子走进河中央。

    司马燕如悄悄的离开了队伍,走到了四下无人的一处地方,发现自己的胳膊和大腿都变结实了,撮掉半担老泥后,身上的肌肉从皮肤下面一块块紧绷出来。洗尽泥巴和污垢,那些曾经摩擦的火烧火燎的皮肤变得光滑、平整,肉垫子般,与别处皮肤迥然相异。

    司马燕如也变成了野人,一丝不挂地站在水里,用河泥和草根来清洁身体。从河上游出来的寒风早已把她白皙的皮肤冻成了淡红色,而她却丝毫感觉不出河水的冷。只是一味地向身上撩水,撩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彻底的洗刷干净。

    商贩们正在欢天喜地的狂欢,却不知道在身后远远的一处山坳中,有几百双冷冷的眼睛盯着他们!为首一人冷冰冰的说道:“这群愚蠢的汉人,竟然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我们!还如此的得意忘形,简直是不知死活!”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王爷,我去带二十个亲卫做了他们,王爷命人守住前后两条路,一个也不要让他们逃了。”

    那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好,去大干一场吧!”

    商贩们正在河边擦洗,耳朵灵敏的猛然间似乎是听到了身后有马蹄声,转头去看时,发现在后方的山坳中冲出了十几匹马,商贩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牧民,但是等到阳光发射下的弯刀散发的雪亮的光直直的晃入他们眼的时候,那些商贩才觉得大事不妙!一个个的发起喊来:“马贼!!!马贼来了!!!马贼!!!”

    商贩之中有人匆匆忙忙骑了马准备来应对这一股突如其来的马贼,但是大家虽然有些慌乱,倒是还不至于过于的紧张,毕竟远远的看去,马贼似乎只有十几个人吧!也没有那么难缠嘛,说不准只是来讨要一些财物呢?再者说了,咱们几百号人,还怕了这十几个马贼不成?

    带队冲锋的那人看着商贩们骑马的骑马,推车的推车的,挑担的挑担,俨然是一副根本不惧怕他们的样子,那人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伸手将藏在背上的长弓取了下来,拉满弦,直直的一箭射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二十个人同时出手,只见箭无虚发,二十个人射死了二十四个。还有四个人的箭簇力量极大,居然穿透了数人,只是带来了不小的混乱,让商贩们混乱了起来。随后又是数轮齐射,商队中但凡是骑着马的,都被射了下来,还有不少人被当场射死,没死的不断的哀嚎,一时之间人仰马翻产生了更大的混乱。

    很快,二十人的骑兵队伍便冲进了商贩中间,这不是战斗,这是一边倒的屠杀,砍杀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河边已经没有站着的商贩了,殷红的血液顺着河泥流进了河里面,让河水显得更加的粉嫩了。

    几百名商贩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部被杀,随后,大批大批的骑兵从山坳中出来,来到了这群商贩的尸体之中开始拾捡商贩们的东西,处理商贩们的尸首,这群人的效率极高,不一会儿,平静的河滩附近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是那样的平静。

    只是这一切,都被远远的躲在一块山石背后的司马燕如所看到了……

第一百八十章:过夜

    第一百八十章:过夜

    司马燕如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寒意涌现上来渐渐的包裹了她,竟有这般的道理,这些商贩又曾做错了什么,就该被这样杀戮吗?这是什么样的狗屁世道?

    司马燕如紧紧的按住自己冰凉煞白的左手,因为左手哆嗦的太厉害了,自己如果不使劲的握住的话,整个人都要随着自己的左手哆嗦了起来。就这样蜷缩在山石后面死命的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洗过没有擦干净的缘故还是因为天凉了有一些冷风微微的吹拂,司马燕如虽然觉得自己在竭力的控制自己但是整个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

    司马燕如觉得自己害怕;觉得自己想跑;觉得自己缺乏安全感;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跟勇气……

    司马燕如在巨石后面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直到夜色降临了方才趁着夜色启程向东,一口气居然赶了几十里路,直到后半夜,筋疲力尽的司马燕如才找了个丘陵背后的低洼地,捡了些许石头破木围拢在一起生起了火堆用来抵御凌晨的寒风。

    夜风大的吓人。司马燕如虽然躲在了土丘后,寒气依然直刺入骨髓来。而对于这彻骨的秋寒,司马燕如绝不敢支起帐篷为自己保温,司马燕如可不想在睡梦中被麻匪盗贼给惦记上。只好把能裹的衣服全部裹在身上,而后抱着肩膀,缩卷着身体,围着火堆苦捱。司马燕如抱着自己的肩膀在火堆旁苦苦煎熬。

    如此冷的天气,司马燕如怎能睡得着。片刻功夫,夜风已经透过重重寒衣,吹得司马燕如的脊背像结了冰一样凉。司马燕如缩卷着身体转了半个圈,把脊背冲向篝火,没等脊背感受到丝毫暖意,前面的衣服又像铁一样咯在了胸口上。

    司马燕如被冻得实在难受,再次把脸转向火堆。就这样就像是烙饼一样,翻了一面又一面,翻了一面又一面,这一夜对于司马燕如来说,注定是艰难的一晚啊!

    赢弱是赢弱者的致命伤,强悍是强悍者的杀手锏。要立足于这样的世道中,要像狼一样坚韧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多日来,司马燕如领悟到的一条人生道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幽州王府中那个有些懵懂的少女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头小狼般,在慢慢地,慢慢地长大……

    想的多了,思绪自然就乱杂了,司马燕如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平常自己的那些所见所闻,有了脑海中想事情分散心神,半夜得寒气也不那么难熬了。司马燕如想了一阵子连日来发生的事,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司马燕如看见一只狼,在雪地里,孤独地奔跑,奔跑,虽然看起来孤寂,但是却格外的开心,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一些嘶吼出来。

    司马燕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第二天早晨醒来,四下打量着,司马燕如不禁笑了出来,自己昨晚看来真的是想太多了,这一晚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早知道如此的话,为什么不搭建一个小帐篷呢?这样还睡得舒服些!司马燕如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司马燕如随便吃了一些带着的干粮,便开始向东边那漫无边际的山峦走去,走着走着地势再度发生了起伏,不像万里大山那样,一座山峰挨着一座山峰。而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缓坡,无法用双目观测到其尽头。司马燕如不得不找了一根木棍做自己的手杖用来支撑,以免自己被下顺的势头带下去……

    当太阳再一次从东南方爬出来时,司马燕如发现自己迈出的脚步不再发软。眼前的荒野更加宽阔,更加苍凉。远山看上去更矮,顶峰处却个个发白,显然那是积雪的痕迹。周围的野草不再像河水附近那样高可齐腰,枯枯黄黄的,只盖到了人脚脖子。但草丛中却突然多出了许多小动物,肥胖的野鸽子、体态臃肿的沙鸡,眼睛巨大,耳朵却很短的怪异地鼠,不时在人眼前跃起,晃晃悠悠地逃向远方。

    更远处甚至有一大群粗颈,短尾,长着黄色皮毛的羊在悠闲的吃草。看见司马燕如经过,负责警戒的雄羊只是抬起带着直角的头,好奇地观望。看样子,它根本没打算通知自己的同伴逃走。

    司马燕如自嘲的笑了笑,现在的自己连黄羊都看不起自己了嘛。确实,现在的司马燕如穿的袄子破破烂烂的活像是一个叫花子一样,再加上蹒跚的步履,任何活物都不会觉得这样的人会对自己产生威胁吧!

    司马燕如喝干了自己水囊里面的最后一口水,心下想着:就在这里歇歇脚吧,补充些水分,没准儿还能逮住一两只野味让自己见见荤腥呢!司马燕如将自己随身背负的破布袄子铺在地上,席地坐了上去,司马燕如想着,先看向了远处的黄色羊群。

    那是黄羊,性子温和,肉味鲜美。现在这样的时节正是黄羊肉最肥美,毛最厚实,跑得最慢的时刻。那结实的短角,棕黄色的皮毛,白毫一般肥美的羊肉,真的是好漂亮啊!看着看着,司马燕如情不自禁的变得心驰神往了起来。

    司马燕如心中已经想到了剥皮炖肉的场景,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音,一路上的奔波,让司马燕如的身板瘦削了不少,皮肤的颜色更深,更粗糙。这让司马燕如看上去仿佛有了一种别样的美感,一种充斥这野性跟力量的美。任谁看了现在的司马燕如都不会觉得她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郎。

    “真的好想打一只漂亮的黄羊来啊!”司马燕如傻呵呵地笑着,目光中,却是多出了很多复杂地东西。司马燕如明白自己的有些梦虽然很遥远,但毕竟还可以做一做。单单凭借这一点,便是强过了无数的人家。作为司马氏王族之女,司马燕如不敢把自己父亲的操劳看的低了。但她却非常害怕,怕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一件事物,一件可以拿来进行某种利益交换的事物!亦或是嫁入世家门阀变得像世家王府中的那些女人一样麻木而无知,无耻。

    那样绝对不是自己所想要的,但是父亲之命纲常伦理是不能违抗的,也只有在这样的荒山之中,虽然无比的艰辛,无比的劳累,甚至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但是司马燕如很开心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的沉迷进去了,不可自拔了,或许,这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不眠之夜

    第一百八十一章:不眠之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宇文普拔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说来也是好笑,作为堂堂的宇文部大单于,这样的生活也真的是足够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宇文普拔嘴角戏谑的笑了笑,躺倒在席上,宇文普拔翻来覆去竟是怎么也睡不着。

    帐帘一掀,一股香风飘了进来,宇文普拔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进来了,若柳看到宇文普拔睡不着,便轻轻的挪到了宇文普拔的身边有些心疼的说道:“单于,夜深了,若是睡不着的话,不如奴婢给单于唱个小曲吧?”

    宇文普拔看了看若柳扑闪扑闪的湛蓝眼睛,笑着点头道:“好,那就唱一个。”宇文普拔忽然间想起,他似乎从未曾听过若柳唱曲呢。

    若柳从胸衣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口埙,先吹了一段,然后咿咿哑哑的唱起来,却是宇文普拔听不懂的语言,宇文普拔虽然听不太懂,但是也听得出来若柳所唱的应该是西域那边话语。

    宇文普拔这才想起,若柳这丫头被他母亲从奴隶市场买回时,就已经有七八岁了,七八岁的年龄却也记得不少东西,至少能记得自己的母语了。

    若柳一曲唱完,宇文普拔便宠溺的轻抚着她的秀发,问她道:“若柳,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家乡是在哪里么?”

    若柳摇了摇头,忧伤的说道:“太久远的事情,奴婢已经不记得了,奴婢只知道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山顶上是皑皑的白雪,终年不化,山下是大片大片的草甸,草甸上是成群成群的牛羊,春天到了,母羊开始产仔,阿媪带着我和阿弟到羊圈里看小羊羔……”

    说着记忆中的片断,若柳的美目中渐渐的溢出了一些泪珠。

    “好了,好了,不哭,若柳不哭。”宇文普拔赶紧的将若柳搂入怀里,柔声说,“若柳不哭,本单于向你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带着你回到你的家乡。”

    宇文普拔不劝还好,这一劝,若柳竟然放声恸哭起来。

    试问,一个自幼年时便流落异域他乡的少女,风情妩媚的靓丽外表之下又有谁能知道她心底那真真的隐形忧伤?

    宇文普拔轻轻的拍了拍若柳的肩膀,说道:“你啊你,到底是来替我解闷慰藉的呢?还是来这里一诉衷肠来的呢?到底还是得本单于来给你解决疑难困惑啊!”

    说罢宇文普拔从若柳的手里接过了那口埙,柔声说:“若柳,本单于今日也给你吹一曲,可得赏脸啊,本单于可是轻易不会给人吹这些东西的!”

    “嗯。”若柳虽然哭了个梨花带雨,但是也明白这都是因为宇文普拔对她的怜爱,换作别的主人,哪里还能有这样的的情景,恐怕早就因为扫了主人的兴致而被拖下去剁碎了喂狗了!若柳轻轻的用手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点头应道。

    宇文普拔便拿双手握住陶质的埙,又拿手指堵住埙的八个口,宇文普拔一边吹着,一边手指却不自觉的发力,竟然将原本就已经开裂的埙给生生捏碎了,只听喀嚓一声,埙便碎掉了。

    宇文普拔有些尴尬的低下头,看着手中碎成好几块的埙,只好向着若柳报以苦笑。或许是宇文普拔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吧,连忙对着若柳说道:“回头找人给你造一只银的可好?”

    若柳心下跟明镜似的,嫣然一笑道:“没关系,回头奴婢再烧一口就是了。”

    宇文普拔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正要将手里的埙碎片扔掉,可下一霎那,宇文普拔的眼睛无意中到了若柳的脸庞,若柳美丽的脸颊上面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在这夜晚中显得那么的撩人心弦,宇文普拔脑子里就像是有一道电光猛然间闪过一般,让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宇文普拔猛地扑向了若柳……

    若柳娇呼一声,账中的烛火也熄灭了,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弯弯的眉月斜挂在草原上的夜空中,湛清的月光从天而降洒到了大地上。照得地上通明如画。

    拓跋猗卢挥挥手,让正在奔驰的队伍停下,在月光下,双目朝四处略略一扫,面上忽然一冷,朝草丛之中行去。

    “不要碰我!”

    草丛之中这时有一个黑影正在嚅动着,那声尖叫立刻使拓跋猗卢缩回了双手。他已一眼看清躲于草丛里的是个女人,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他眼光才飘及那黑影的脸上,心中陡然一震,那涌上脸上的煞气,忽然一隐而退,他茫然自语道!“这不可能啊,这不是做梦吧!”

    霎时,他的心湖里起了涟漪,目光立时落在那女子的脸上,女人有一个非常好看的小嘴。红润鲜艳而两边微做向上翘,其中最令人引起遐思的则是嘴角上有一颗“美人痣”随着她小嘴徽微翕动,荡漾出一种动人可爱的风韵……“

    望向他那射来的迷惘视线,她一撇嘴,送出一朵美丽的笑靥。露出那晶盈洁白、有如编贝的玉齿,一抛首,她那披肩的发丝落在胸前。

    拓跋猗卢望着这个明媚佳人,激动地自语道:“她太像了,太像了……”

    那女子畏缩地自草丛中站了起来,眸中含着畏惧的神色,珊珊然往外行去。

    司马燕如躺在草地上,将双手枕到脑后,静静的看着夜空

    拓跋猗卢的亲卫轻轻的上来小声的提醒了拓跋猗卢,拓跋猗卢愣了楞方才清醒了过来,拓跋猗卢忙道:”夜中风凉,不如你到我们的车架中歇歇吧?”

    那女人回身淡淡的笑道:“收容一个无处可去的小女子吗?”

    拓跋猗卢自见这女子之后,眼中便回荡着那已逝去多年的妻子,这女子音容举止几乎无所不像他的妻子,故而他开始迷茫了,心中也开始动摇了。

    拓跋猗卢轻轻一笑道:“只要姑娘不嫌弃,我自然是乐于帮助你的。”

    那女子衣衫褴褛,而且似乎是患有重病,摆动的身躯都有一点播晃,她低喟一叹,缓缓地站了起来,向着拓跋猗卢一摇一晃的走来。

    月光照耀下,拓跋猗卢见这女子面色憔悴,还带着一些枯黄,女子两道娥眉深锁,显然是有莫大的心事。

    那女子低声一笑,道:“你就叫我阿如就好了。”

    斜月冷照,稀星点点,淡淡的靖辉,从空中映照了下来,映在拓跋猗卢身上,也映在女子的脸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高乙弗

    第一百八十二章:高乙弗

    夕阳西下,黑烟滚滚席卷天地,残破的旗帜在起伏的山峦上摇曳……

    失去主人的马匹耷拉着脑袋甩着尾巴,低头拱着脚边一具尸体,以它为中心,数不清的马尸人尸缠绕在一起,断折的箭矢,残破的甲胄,断裂的刀枪,血淋淋的肉酱,构成了一幅配色别样的画,这张画在这片山峦上层层叠叠向四面铺展而去。

    低沉的牛角号在山丘的另一端吹响,那是清理战场的意思。

    还活着的在这个时候拖着带伤的身子爬了起来,被搀扶着离开,有新加入战场的士卒挥舞着刀枪开始清查尸体,然后补刀,顺手剥光尸首上的财物,在嘴角轻吻高举天空像是在感谢苍天赐予他胜利和财富。

    山丘上,白色狼头大纛屹立。

    这一场战斗算是结束了,血腥在弥漫。白旄下沧桑黝黑充满威严的一张脸上,目光紧紧的盯着战场,嘴中呢喃的说道:“结束了,新的王就要来了!”说罢,从胸前取出酒囊,将酒水从酒囊中缓缓的倒在了马下的地面上,洒了一个圈。

    “白狼神注视着这一切。”

    一名身上挂着铃铛和铜镜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玩意儿的长裙下,一双纹有蝎形图案的鞋子走到了男人身后,声音嘶哑沙涩的说道:“白狼神已经决定了谁是这片土地的王,无论敌人今天带来多少勇士,胜利都将会是你的,高乙弗!这个名字必定响彻在苍穹上,如狼一般称霸这片土地。”

    随着酒囊中最后一滴酒水滴落进土壤里面。

    高乙弗抬起头,看向身后的戴着鹿角头饰,遮着面纱的女人,冷静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目光重新放到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身上:“我并不信这一套,但是他们信,让他们盲目的崇拜,便是你的职责,我敬爱的大祭司。”

    “从古自今,愚昧的人难道不是千篇一律的愚昧吗?又有什么分别呢?难道不都是这样的吗?您说呢?高乙弗大人!”鹿饰上的带条随风飘扬,女子的语气中多少有些不屑的情绪在里面。

    高乙弗笑了一下,对方说的鲜卑话,他已经能够听懂了,策过马头,马蹄缓缓离开山丘向下面而去,白旄大纛随之移动起来,附近,几十名身着黑色皮甲,背负长弓的士卒戴着面罩一直沉默的保持距离的跟着。

    “大祭司,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说来听听!”高乙弗见到女子跟了上来,笑着问道。

    女子听到高乙弗说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连带着身上的铃铛轻响,她抬起头看向天那边那彤红的余晖:“我们这一战已经将新罗人打垮了,无论是从心灵还是**上面,以我的估计,新罗人肯定已经对我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了!这世间就是这样的道理,有些男人无能懦弱,有些男人强如天神,无能懦弱的合该被奴役,被掠夺,被屠灭,现下的时机一片大好,高乙弗大人为何不趁势将整个新罗纳入掌中呢?”

    高乙弗随手挥了挥自己的马鞭,道:“新罗?不不不,新罗不算什么,我的目标也远远不止如此,大祭司,我们今后的路还很长,有的是时间让你帮我出谋划策!吞并新罗只是我们所要做的第一步而已!”

    咯哒咯咯哒哒……

    马蹄声自远方过来,视线的尽头,两个黑点在天际线那边移动,大纛下的男人伸开双臂大笑:“看,高藏回来了,又有一个敌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列阵的队伍一拨拨的分开,让出一条道来,两骑已经到了大纛六七丈左右,

    “高乙弗大人!”

    高藏从马脖上面取过两颗血淋淋的头颅举在手上,疾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低着头对着高乙弗说道:“高乙弗大人,这是新罗王的太子跟他的大元帅!小奴给您斩了他们的头颅特此献给高乙弗大人!”

    大纛下,高乙弗哈哈一笑,拔出剑来随手将两颗头颅挑起,瞥了一眼,随手扔给了身后的大祭司,吩咐道:“好好用你的秘法保存着,别弄坏了,留着还有些用!”

    大祭司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那两颗头颅的血迹一下子沾染到了祭祀袍上,大祭司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高乙弗已经哈哈大笑着纵马而去了,身后的数十名侍卫紧紧跟随,带起了一股子烟尘,渐渐行的远了……

    临冬城

    殷郎本该已经出发了,奈何突然之间生了病,只好在临冬城耽搁了下来,这也是殷郎在这个世界中第一次生病,随着这次的生病,殷郎发现自己现在的这幅身躯已经没有的那种特性了,除了变得妖艳标致些似乎没啥变化。

    自己引以为豪的自愈能力也丧失殆尽,殷郎心头不住的一阵失落,他时常怀疑,自己肯定是被夺舍了,要不就是被人用技能换身,要不就是道法,要不就是妖术,反正肯定是有问题的!至于是什么问题,也只有找到当初在河畔上面遇到的那个人了,既然那个人变成了自己,那么反之,自己原来的身子肯定就是那个人!

    只要找到原来的自己,这一切的谜团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在临冬城养了半月有余,殷郎方才觉得自己的身体稍微的好一些了,在这期间,宇文蕊不仅仅将殷郎看管的死死的,再不肯让殷郎外出闲逛,还隔绝了殷郎的管事权,不仅如此,宇文蕊还隔三差五的给自己弄来一些不知所谓的神药,给殷郎弄的后怕不已,好在一来二去并没有大碍出现。

    这期间段文真领兵南下,汉军旗的大小事务皆有汉军旗旗主殷然主理。

    大半个月已经过去,殷郎自觉身体已是大好。

    这天晨起在临冬城走了一圈,城内人人见到他都来和他打招呼,殷郎心道:“分明只是一场小病,却搞得像一场大事。”

    殷郎生病的这大半月里临冬城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殷郎心道:“看来临冬城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不管是我不在的这大半年,还是经历战事的时候在哥哥殷然的管理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仅仅有条,自己这下子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殷郎七拐八拐来到了议事大殿问殷然关于的事情,才知道这几天里又有了新的消息到来:新罗人在高乙弗占据大同江后发兵镇压,竟然打他不下。在殷郎看来,高乙弗不过是仓促起兵,军器甲械必然不会齐全,民心又不稳,而新罗人居然连他也对付不了,由此可见新罗军队战斗之差简直是令人发指!此后新罗国国王下旨改镇压为招降,高乙弗也不理会。

    说到这里殷然给殷郎打哑谜:“你猜这姓高的干了什么事情?”

    殷郎道:“占据一个四战之城,兵员新附,民心惶惶,他还能干什么!”

    殷然道:“他称王了!”

    殷郎一听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他……哈哈,称王?哈哈……这不是狂妄,而是可笑了!”

    殷然道:“不错,他高乙弗要是龟缩起来也便算了,现在身处危地而不知韬晦,那是自取灭亡!”

    殷郎点头称是,忽见有侍卫带着信使进来禀告,殷郎心道:“看样子应该是辽西段部来的,莫非是段尘要见殷然哥哥!”殷然接过信使手中的信,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却是眉头紧皱,殷郎心中一凛,果然是段尘召见。

    殷郎见殿内左右无人,便问殷然道:“段尘召你有什么事情?”

    殷然道:“似乎是新罗有使者去拜会了段尘,表示归附,只是要求段部帮忙出兵对付高乙弗!”

    殷郎听殷然这么说,颇有些不解的说道:“新罗虽是小国,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带甲万人,十几万人的一个完整国家,怎么会应付不来高乙弗的叛乱?”

    殷然将信件递给了殷郎,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信上所说!”

    殷郎抬手接过了信件,只一看,便有些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殷郎才回过了神,带着一种不相信的语气说道:“高乙弗在江源山以七百人一战歼灭两万人的新罗军队,斩新罗太子及新罗元帅以下二十余名将佐!”

    殷郎道:“大哥,段尘的意思很明显了,眼下新罗国王归附,段尘便顺手将新罗这个包袱甩给了我们汉军旗?让我们去跟那高乙弗厮杀?”

    殷然沉吟道:“阿郎,此事你如何看待?”

    殷郎道:“原本想着驱虎吞狼,没想到新罗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空有几十万人甲士万人,居然被高乙弗几百人打的全军覆没,这下子如果我们不动手,新罗估计很快就要亡国了,接下来高乙弗的目标自然就是百济,等到高乙弗灭掉新罗百济,下一个目标嘛,自然就是我们这个占据了高句丽故地的汉军旗了!”

    殷然闻言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阿郎你想如何?”

    殷郎美艳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丝的狰狞:“高乙弗必须死!”

第一百八十三章:屠村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夜空很深邃,诡异的一抹血色混杂在夜空中。

    整座村庄似乎都燃烧了起来,时不时的有被烧垮塌的房屋轰然倒地,房屋的残骸洒落地上……

    鲜血在泥土中蔓延,火焰燃烧的响声、人们慌乱的惨叫声、马匹的唏律律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美妙的交响乐。

    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脸上爬满惊恐,坐在一具尸体前哇哇大哭,一名女子挣扎着被皮袄毡帽的鲜卑人扛在肩上,然后扔在一片残垣断壁下,狞笑着撕去女人的衣物,女人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听到母亲的惨叫,孩童爬起来朝那片残垣断壁下跑过去,伸出幼小的手臂,大哭着在喊:“娘...娘……”

    “不要过来!!”妇人挣扎仰起头大喊。

    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衣物哗的撕裂开,露出干瘪的胸脯。妇人依旧挣扎,眼睛合上流出泪水,不断的朝蹒跚走来的小小身影挥着手臂,口中对上面的鲜卑人哀求:“不要伤他...我不动了...你不要害他性命...求求你。”

    那名鲜卑人转头看向小孩童跑过来的身影,一把抓起地上的刀刃,嘴角弧起残忍的笑,暂时放过身下的女人,跨出几步一刀将那孩童的小头颅削了下来,妇人见此情景一下子呆住了,随即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鲜卑人嘿嘿一笑,手腕一转,刀刃猛地砍向了妇人的脖子,只见的妇人的脑袋一下子飞上了天空,腔子里面的鲜血像是喷泉一般喷洒了出来,鲜卑人许是恼怒了鲜血溅他一身,又狠狠的踢了妇人的尸首一脚,随即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这时一道身影纵马在火光里奔驰而来,边跑边大声的用鲜卑话吼道:“郡王有令,各部速速集合,一刻钟内各回本阵!”随着马上骑士的大声吼叫,在村中作乱的鲜卑人纷纷将手头的事情最快的处理掉,无外乎又多出了一批新鲜的尸体。

    希律律--

    段文真手中缰绳一拉,座下战马长嘶,昂然立起,随手劈死了一个胡乱逃跑的村民,村民的尸骸扑在地上滚动着撞进了燃烧大火的木屋中,无数的火星、焦木溅起。

    段文真横刀立马,声如雷霆咆哮:“传本王将令,各部回返,速速离开--”

    段文真率领亲卫撤离到村外的时候,村庄里面的厮杀呐喊声渐渐变得小了,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大作,数百道身影纵马从村落中撤离了出来,犹如滚动的浪潮,段文真吩咐道:“各部点卯,速速集合队伍,我们该出发了!”

    呜、呜呜呜--随着一阵阵的号角声,鲜卑人渐渐汇聚了成了一股黑色的长龙,渐渐游走的远了,只留下了身后的村庄在火焰中无助的哭泣……

    “传令,我们继续南下!目标范阳!”段文真一勒缰绳,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数千人的鲜卑骑兵组成的黑色洪流紧紧的跟随在段文真身后,星光之下,宛如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蛇一般飞快的游着!这时,东边的云层渐渐了泛起鱼肚白。

    拂过青草的风传来焦臭的味道,天空太阳升了起来,飞鸟受到惊吓一般在盘旋,调头飞走。

    轰隆隆--

    马蹄飞驰,一队衣甲鲜亮的幽州郡兵的身影踏过渐黄的草原,正在啃食青草的兔子慌忙的翻身往回跑,钻尽洞里的刹那,马蹄已经从它上方跨了过去。

    为首的将领忽然的将脸转过前方,抬起手臂来:“停下--”声音高亢,身后的大队幽州郡兵便拉扯缰绳,降下了速度。紧接着,他转过头对身旁的士卒说道:“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味道?”一名士卒扇了扇鼻翼,眉头皱起来:“好像是烧焦的木头...还有...肉烧烂的焦臭...”

    为首的将领挥了挥手道:“前面过去看看!”说罢,一打鞭子,马蹄再次迈动,不多时,前方丘陵下面的树林里一缕淡淡的黑烟飘上天空,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股呛人的味道。

    林边的水潭飘着几具尸体,随着水波起起伏伏,殷红的颜色荡在岸边的泥沙上。众兵骑马缓下来,看了一眼,尸体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从水面上尸体的服饰来看,粗陋简朴的麻衣,应该是普通的百姓,为首那名将领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言,进了树林之后,然后便是看到一颗颗带着恐惧,大张着嘴的脑袋被绑在了一起扎在了树枝上。

    紧接着视野在前方变得清晰、放大,燃烧殆尽的木梁无力的搭在一堵断裂的土墙上,数十具无头尸体焦黑的交叠在一起,像是被人集中烧掉,几处尚没有熄灭的火苗在油脂上滋滋的发出一阵阵的响声。

    紧接着,为首的将领发现死掉的人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女人、也有青壮年。“啊啊啊!”为首的将领大吼一声,将随身佩剑抽了出来,用力的砍向了地面,嘴中悲愤的说道:“什么守土为民!什么尽忠报国!都特么是放屁!这当的是什么卵什子兵啊!这样的兵不当也罢!”说罢,还像是不解气似的,将铁盔拽了下来,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胡乱发泄一阵后,为首的将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恍惚的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为首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燕王的亲信将领单雄,因得罪了燕王被贬成了队率,平日里专门四处巡逻巡查,今日,正好轮到单雄当值,恰巧让他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单雄看到此情此景,虽然心中悲愤,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队率,所能做的也就是把这里的情况回禀给上司,至于上面得到消息之后怎么处理,就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队率所能管得了的了。

    单雄心里跟明镜似的,眼下的幽州燕王殿下,心里面存了招揽那些鲜卑人的想法,这幽州地界上,除了鲜卑人会隔三差五的来打草谷之外,剩下的几处山贼盗匪都是些小猫三两只,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如何能干出屠村这样的禽兽行径来,那么是谁干的也就很明显了,如此之多的马蹄印,还有一贯的这种手段……

    哎,想到这里,单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思衬道:“这江山终归还是司马家的江山,跟我一个小小的队率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这纯粹是瞎操心,闲的鸟都出来了!”

    单雄想到此处,站起来对士卒吩咐道:“走了走了,今儿个啊,这就回去交差喽!”

第一百八十四章:焦头烂额

    清晨

    初升的日头将阳光洒落在大地上。

    从新罗旧都箕城以西两里左右的丛林中望去,可以见到不少人影在其中走动、忙碌,还有几面从未见过的旗帜高高飘扬在箕城的高处。

    密林之中有一道低低的怒声传来:“该死的!这些城池本该都是我的!这么好的城池!竟然被这些野人给夺走了!殷郎的面部肌肉情不自禁的抽搐着,看着竟然有些人!因为过于愤怒,殷郎的身体都打起了颤,使得身披着用于掩护的大堆枯草也抖动起来。

    昨日午时,殷郎派遣出去的前哨跟高乙弗的人发生了遭遇战。高乙弗那批人简直凶猛之极,殷郎派出去的前哨竟然是难以抵挡,四十人的前哨队,十损七八,狼狈的溃逃了回来。殷郎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这次讨伐高乙弗的任务,是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

    殷然千叮咛万嘱咐的将重新编练的临冬城卫戊军交给了殷郎,另外还调配了少许的精锐部队,足足给殷郎凑了两千人马。虽说都是新编练的军队,但是,好歹都已经是前往过宇文部参与过一次行军作战了,在这块地界上算得上是真正的强大了,谁料到,一个前哨遭遇战,让殷郎的讨伐之旅蒙上了一层阴影。

    殷郎怎么能容忍自己的首次带兵生涯遭遇挫折,转天刚刚清晨便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前来观察箕城,虽然已经靠的足够近了,但是殷郎觉得远远不够,他还想要靠的更近看的更清楚!旁边的亲卫连忙阻止,殷郎情急之下伸手甩开了亲卫们阻拦的动作,只是一个不注意,殷郎的动作未免有些大了。在本该是一片枯草的林木间突然跃出条人影,这实在很容易被人发现。还没等亲卫抱怨两句,只见一名面对着箕城方向的亲卫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殷郎猛地感觉到有些不妙,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本能的转过头去,却是瞳孔一收缩,只见空中一支黑色晶亮的箭支发出破空之声,殷郎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那箭支便狠狠的穿透了殷郎的左肩……

    “快走!被发现了,快走!”殷郎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连忙招呼亲卫过来搀扶他。众人像受惊的野猫一般低低的伏着身子钻进了身后的林子……

    就在殷郎一众人等走了刚刚片刻钟,数百铁蹄踏地的沉重响声隆隆而来,一支骑兵队伍从斜刺地狂奔而来。为首的那人身高臂长,手持强弓,正是高藏!高藏催动马匹,伏腰一抄,便已将已经沾染了血迹的长箭抽回。

    “勇士们,跟我来!”高藏纵声长啸。

    殷郎的脾气这几日变得越来越大,前来给殷郎包扎换药的大夫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贵人,导致自己的小命不保。

    “啊!我艹!”殷郎猛地用右手甩开了大夫的手,扭曲着面庞恶狠狠的说道:“你特么就不能轻一些吗?真特么疼!”

    那个大夫听到殷郎说的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磕磕绊绊的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都怪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啊!小人弄疼了将军,真是罪该万死!”

    殷郎余怒未消,伸手抓起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狠狠的砸向了大夫的脑袋,大大的出了口气,对着大夫吼道:“还不滚出去!”

    大夫一听到殷郎说的话,连忙点头哈腰的退出了营帐。

    殷郎打算撇过头去看看自己左肩上的伤势,无奈将脑袋扭到了极致也还是看不到箭支造成的创伤,殷郎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中箭的情形,殷郎只是隐约的看到那箭支似乎不是铁制的,箭头黑亮,那分明是用石头做的箭支,这样的一支箭,居然能射穿我的肩膀,可想而知,射这支箭的人肯定不是个泛泛之辈。

    “这箭啊,嘶……”殷郎想到这里不禁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好几天了,还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疼了,八成是发炎感染了,这箭支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个时代的清创果然还是信不过啊,殷郎正在长吁短叹的时候,这时,有一名亲卫急急慌慌的闯了进来,还没等殷郎开口责怪,就听到亲卫大声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高乙弗派兵袭击了我们的运粮队!运粮的一个牛录跟征调的九百民壮全军覆没,负责运粮的殷佐领也阵亡了……”

    殷郎听到亲卫说的话,猛地站起身来,一个不小心,用的力气过于大了,箭创崩裂,殷郎只感觉自己喉头一甜,似有一股淤血要从喉头涌上来,殷郎皱了皱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那亲卫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亲卫连忙退出账外,殷郎用右手死死的抓住案几,方才将那口淤血咽了下去,殷郎颓然的坐在了榻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过了良久,方才晃晃悠悠的说了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就在殷郎中箭受伤的这段时间,高乙弗收编了新罗国境内大大小小的高句丽遗民部众;扶余部众;还有一部分新罗底层的贫苦奴隶,高乙弗所统领的兵力仿佛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而在屡次击溃击退了来援的段部汉军旗兵马,汉军旗反而驻扎在了大营之中,拒不出战之后,高乙弗所部信心暴涨,高乙弗决心将新罗全境一举纳入掌中,命令手下将领各领一部,四面出击,扩大地盘。

    一时之间,以新罗国都箕城为中心,东北到大同江、正南到百济、正西到海边的广阔区域里,所有的不依附于高乙弗的大小部落都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他们或者被肃清或者降服,无一例外地被要求迁居到箕城附近。

    但高乙弗和他的忠实部下们并未停止扫荡的步伐,他们继续四出攻伐,行动范围越来越广,有几次甚至远远的抵达了晋辽东地界,深入到了辽东的西安平县境内。高乙弗的哨骑游走在辽东的时候,甚至接触到了巡视的段部斥候。

    大半个月以来,高乙弗不断的指挥着下属战斗、战斗、再战斗,随着前线消息的不断传来,这些令殷郎焦头烂额的消息逐渐的汇总成了一到信息,那就是:高乙弗不是一个弱者,起码不是自己以前所想的那样的人。

    或许连殷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高乙弗的军队在不断的战斗中祛除杂志,变得愈加的精锐……

第一百八十五章:危局(中)

    殷郎的思绪飘到了前两日派出去的信使身上,心中暗自思量道:“也不知道信使把消息传递到了没有?现下也只有舔着脸去求人家了,不就是个脸嘛,能活着就好,还在乎什么脸面?希望信使能及时送达消息吧!”

    汉军旗大营之外,数百人悄悄的在阴暗中穿行,一阵的脚步声,像一条黑蛇一样蜿蜒的游到了,汉军旗大营外唯一的丘陵之上。高乙弗岔开了腿坐在丘陵上的一块石头上,将弯刀插在了脚边的泥土里,高乙弗披散的发丝下,冷冷的用眸子望着远方的汉军旗大营,在他身后站立着一名装束奇怪的人以及数名沉默的侍卫。

    高乙弗看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大祭司,鲜卑人的增援什么时候来?”

    身后那装束奇怪的人就是高乙弗的大祭司,大祭司缓缓开了口:“应该不会再等很久了,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人,在鲜卑人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就算是附近的鲜卑部落懒懒散散不来增援,段部肯定会来增援的?”

    高乙弗听到这话沉默了半晌,有些疑虑的说道:“这股领兵之人的首领有什么不一样的嘛?难道是段部嫡系?亦或者是段部的王爷?”

    大祭司略一沉吟,道:“此人是段部汉军镶黄旗旗主殷然的弟弟,又是汉军镶黄旗的副旗主,更有消息传出,他将要迎娶幽州燕王司马机的郡主,更是段部向中原朝廷表示的忠心……”

    高乙弗听到这里愣了愣,伸手打断了大祭司说的话,道:“忠心?什么忠心?”

    大祭司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是眨眼间的事情,这样的表情也只是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说道:“段部已经向幽州燕王表达了效忠的意思,并且向朝廷派遣了质子,而这个质子的人选,就选择了段部单于段尘的两个小儿子还有这个汉军镶黄旗的副旗主!”

    高乙弗有些疑惑,便问道:“既然是作为质子,那岂不是应该待在洛阳?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大同江一带跟我们作战呢?”

    大祭司双手插到了腰上,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嘿,既然如此,我就更有把握了!”高乙弗站起身,伸手将弯刀从地上拔了出来。大踏步的朝丘陵下走去,伴随着高乙弗身上铁甲的抖动声,一股阴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光吸引还是远远不够的,杀痛他们;杀光他们;杀绝他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

    高乙弗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愕然的众人,招了招手,“回去--”

    北方

    远远的,天空传来秃鹰的唳声。

    下雨了,雨幕中的马蹄践踏踩出了一道道迷雾,一队队骑兵在有序的行进着。

    “哨鹰在提醒我们,不远有兵马朝我们过来,是谁的兵马呢?难道是汉军旗的?是辨别不出方向,走错了?”这支两千余人的骑兵当中,为首的将领乃是段勐麾下颇有武力的勇士之一,名叫大破也,此时从部落带来的鹰里,听出了警告,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

    “前面这支人马应该不多。”副将催马上前望了望前方,眯起眼道。

    随后,前部的斥候已经回来了,快马上前说道:“前面的只有百余骑,旗帜也不是汉军旗的土黄色军旗,是一面白色的大纛。”

    这倒让大破也颇感意外,大破也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马脖,眉头皱起来:“百余人?不是汉军旗的人马?难道是高乙弗的人马?”

历史背景简略

    在中国历史上,还没有哪个朝代像晋朝这样乱七八糟的。

    许多历史爱好者都喜欢看这一段历史,因为这是中国历史上除了三国以外,最乱的一个朝代,是英雄比狗还多的年代。

    读史的人都知道:“看完三国,要再看两晋十六国。”

    晋朝虽然结束了三国近百年的割据,中华民族重归统一,但晋朝所拥有的只是一个统一的壳子。在这个壳子里,晋朝从来就没有结束过割据与纷争。无论西晋还是东晋,除了晋武帝司马炎灭吴之后有短暂的十年和平之外,后来就再没有过四海升平的时期。从那时以后,晋朝剩下的只有战争、铁血、兵戈、权力、**和仇恨。

    晋朝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战争史,一部群雄逐鹿、问鼎中原、营建霸业的历史,一段打来打去的历史,一段人人欲得天下的历史,一段英雄辈出、枭雄辈出、奸雄辈出同时也是狗熊辈出的历史。

    在这两百年内,共有七十多个割据势力的近两百名首领参与了霸业之争,问鼎之战。其中称王称帝者就有二十余国的一百余名君主。天下是当时每个人心中的最终目标。十六国的开国君主,每个人都喊出过“吾有天下之志”的口号,但在近两百年智谋、胆色与权诈的斗争中,竟无一人能遂此愿。

    中国历史不乏长时间的割据时代。长期割据的原因无非两个:要么是英雄辈出,互相制衡,不能独霸全国,如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三国鼎立;要么是能力有限,皆无帝王之相,各称诸侯,盘踞一方,比如五代十国。而晋朝则是一会儿英雄辈出,人才济济,风云际会,一会儿又天下皆为昏懦之辈,残暴之徒,短视之夫,于是,分分合合数次,竟至百余年不能统一。不过,这金石相击、人杰争先的年代,却给了我们于两百年晋史中遍识英雄本色的大好机会。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能知道;是英雄还是狗熊,当放于乱世才会清楚。

    最终,北魏结束了北方的混乱,刘宋巩固了南方的统治。血色苍苍、壮怀激烈的一场大戏,才告暂时落幕。

第一百八十五章:危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危局(下)

    大破也在砍掉了第五个脑袋之后,便听到后阵示警的号角声传来,大破也放眼向后望去,只见接着不知从哪处山林间冲出来许多衣不蔽体的褴褛难民,手里面拿着长短各异的棍棒刀枪,源源不绝朝着后阵冲来……

    后阵的鲜卑骑兵的箭雨还没来得及发射两波,就见乱军已经冲至近前了,无奈之下只能朝两侧混乱的冲了过去。大破也见后阵骑兵眨眼间已经冲入乱军之中便知道今日之战已经陷入僵局,不可能再有做为,

    大破也重重的咳了一声,凶狠的盯着前方白色大纛下面那个将领模样般的人恶狠狠的吼道:“众亲卫,随我冲击大纛!”

    白色大纛下的高乙弗看着鲜卑骑兵已经冲着他所在的白色大纛而来,嘿嘿一笑,沉声道:“擒贼擒王么?那么,就如你所愿吧!”高乙弗大声吼道:“勇士们跟本王后撤!”

    眼见着白色大纛正在徐徐后撤,大破也急了,大破也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支短枪,瞄着白色大纛,突然身体一侧一挺手里的短枪猛地掷了出去。

    只见大破也的短枪划出一道轨迹,狠狠的扎进了一名骑兵的背后,短枪的贯穿力直接将这名倒霉的骑兵连人带马钉到了地上。

    紧接着,大破也的第二支短枪也投掷了出去,只不过刚刚将第二支短枪投掷出去,那些乱军已经携裹着烟尘杀到了近前,大破也一时之间连砍带砸,忙的有些不亦乐乎,虽然鲜卑骑兵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马上好手,但是被人围在了原地,本就丧失了自己的优势,再加上乱军的人数众多,一时之间。鲜卑骑兵们往往在杀死一名乱军的同时自己也被很多乱军的枪头棍棒砸下马来,运气好的尚能马上翻身起来拔刀近战三五成群的形成战阵互为依靠,运气差的摔下马来,摔的七荤八素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顿又砸又打,挣扎一番之后,便再也站不起来了,就连鲜卑骑兵坐下的战马都被刺死不少。

    大破也看着眼前的形势,眼前一沉,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今日这场仗怕是没有办法善了了,不料还没等大破也想出办法的时候,只见两侧敌军背后出现了数量不少的弓手,在刀盾兵的掩护下弓手们开始寻找目标,只见两侧的箭雨纷纷将鲜卑骑兵射下马去,由于箭支所用的箭镞乃是石块,打在人身上要不了多久就是一个乌青的淤肿,一时之间鲜卑骑兵哀嚎之声四起。

    大破也粗略一眼望去,只见还在马背上的骑兵已经不足千余,大破也心下退意萌生,便叫副将前来传令利用马力摆脱这股敌军,冲出这一带,撤退的号角声响彻战场,鲜卑骑兵开始杂乱的向后撤去,时不时的有人落马,只是现今这种情况也顾不得许多了,各人生死各安天命吧!

    大破也将剩余的骑兵一分为二,自己带了一队人直接侧向斜着朝胡人的后方闯去,剩下的一队又副将带领,从正后方撤退,双方约定了集合地点,便开始了疯狂撤退,出于大破也的意料,后撤的步伐进行的异常顺利,敌军似乎根本无意去追击他们,只是专心的围堵已经无法跑出去的人。

    鲜卑骑兵已经渐渐走的远了,随着重新返回战场中的高乙弗一手抓住一个在死人堆里面装死打算趁乱偷袭他的鲜卑士卒,将他拿着胡刀的手砍了下来,接着拎着这个鲜卑士卒朝走远的大破也等人大声地用鲜卑话喊道:“回去告诉段尘,让他把脖子洗干净了,等我高乙弗去砍来做酒樽。”

    说罢高乙弗将那名无力挣扎的鲜卑士卒的脑袋割了下来。随手甩给了一个正在整理首级的手下,手下连忙抢起了头颅,生怕别人抢走了似的,喜笑颜开的对着高乙弗行礼之后便兴冲冲的跑去收割人头了。

    高乙弗抬头看看有些灰暗的天空,自言自语:“这般不禁打,还敢叫什么精锐?真是笑死个人!”

    大破也整军之后发现自己这队还好,没什么损失,另一队可就有些不走运了,另一队带队的副将被流矢射中了眼睛,虽然被抢了回来,但眼看出得气多进的气少,要没救了,大破也叹一声气,清点了一下人马,只见人马不足六百,有些人不禁身上伤痕累累,就连马匹身上都带着伤。

    大破也哀叹一声,便招呼众军灰溜溜的向北而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殒命

    大雨已经接连下了三天

    殷郎的兵马也足足的饥寒交迫了三天

    大营远远看去死气沉沉的,整座大营只飘扬着几面歪斜的旗帜,除此之外别无活动,像是整个大营死绝了一样。

    殷郎的大营已经被包围了近半月,整个大营已经断粮五六天了,殷郎终究还是坚持不下去了,又一次被箭伤疼醒的时候,殷郎觉得自己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殷郎手中握着自己的佩剑,仔细的端详着,殷郎想了很多,自己为什么这次会败的一塌糊涂?自己第一次带兵就是这个样子,难道自己不适合再带兵了吗?还有就是自己的身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这个世界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奇人异士,居然可以搞出类似移魂**的东西来?好多好多的问号像阴霾似的笼罩着殷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账外的亲卫以为殷郎端着剑要自杀,慌忙冲进来夺下了殷郎手中的剑,殷郎回过神来,只听得整个大营内,不时有激烈的咳嗽声传来,整座大营一片死寂。

    下雨的第一天。

    殷郎一直没有发布任何的命令。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高乙弗军营像往常一样点起了火把。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一阵阵饭香飘来。引得殷郎的士卒上下都是口水直咽。只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夜之后。不时有一些饿的实在受不了的试图找到缺口逃走。只是随着一阵阵厮杀声。这些试图逃走的士卒无一不被高乙弗的游骑捕杀。

    下雨的第二天。

    殷郎士卒们淋雨又没有喝姜汤换干衣地后遗症马上显现出来。整个大营三分之一的人开始发热感冒。其余人也因为饥饿和寒冷。浑身无力。若是此时高乙弗大举进攻。恐怕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将殷郎一举拿下。只是高乙弗军依然毫无出击的意思。死死的围着大营摆明就是要活活将殷郎困死。

    到了下雨的第三天。

    已经有不少士卒陆续死去了。许多士兵早晨一醒来。突然现自己的同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经过二天时间。路面已经干燥起来。除了有些低洼处还有水迹。路面已经可以承受战马的马蹄。只是眼下无论人马都疲惫不堪。殷郎所部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生病的羔羊,要想逃出生天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敌袭!骑兵!”一名瘫软在塔楼上的哨兵用仅存的体力叫嚷了起来。士卒们一个个起身搀扶着钻出营帐。看着远处高乙弗部排出十数个骑兵方阵。一个个都面如死灰。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念头:这回彻底要完了!

    殷郎在亲卫的通禀下也走出大帐。看着高乙弗部的十几个骑兵方阵脸色难看至极。最终殷郎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句:“传令下去!向高乙弗投降!”

    先是一名亲卫小声的哭泣起来,接着感染了所有的亲卫,传到营中各处,顿时变成了号啕大哭,从今天起,他们就彻底的抛弃了尊严跟自信,一切都只是为了苟活,虽然和活下去相比,孰轻孰重,却是难予分清。

    高乙弗当然明白一个活着地人当然比死着的有用,至少对于段部的权威来说是一个重大地打击。高乙弗熟读史书,自然是知道汉人王朝一直对待异族太过宽容。导致周边地异族时常降而忽叛。弱小时依附在中央朝庭四周。一旦强大。马上对主人反咬。这就是草原上的常事,他们把投降这种事情看的很平常。

    “王打算如何安排这批降兵?”大祭司见到高乙弗半天不语。便出声询问道。

    高乙弗思虑片刻之后眉头顿时展开,扭头向等候了许久的手下道:“传本王旨意,让他们放下兵器,列队走出来,凡是身上私藏铁器,皆杀无赦,将做主的带来见本王。”

    “遵命!”

    前方,双方的将士都在巴巴的等着高乙弗的旨意,不过,高乙弗军这边是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毕竟那可是一颗颗脑袋,也就是一块块晋升的台阶,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指望这个了,不管王上同不同意投降,对方都已是板上鱼肉,一通砍杀下去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许多人甚至巴不得高乙弗不同意对方投降,自己冲上去好杀个痛快。

    殷郎这边却是一个个紧张起来,他们的性命都在高乙弗一念之间,顿时大营中飘荡着一种悲哀的气氛。

    “王上有令,允许汉军旗副旗主殷郎及以下人等投降,凡投降者,皆需放下兵器,尽释甲胄,由我部押送,若发现私藏武器者,杀无赦!”

    不过,殷郎也没得选择只能无奈地答应了高乙弗的条件,士卒们一个个放下兵器,垂头丧气的走出大营,被高乙弗的士卒驱赶到了一处共同看押。

    两旁的骑兵手持着硬弓,虎视眈眈的监视,稍有异动就毫不客气的放箭,数名士卒就是因为放下兵器稍晚,马上被当场射杀,随后一群士兵冲上来将他们的人头割了下来,四周的士卒见到此情景,又是愤怒,又是悲哀。

    “快走。”押解俘虏的高乙弗军士卒大为不耐,他们手中并无皮鞭,直接用刀背拍了过去,被打的兵卒怒目而视,一些人忍不住就想夺过明军手中的刀来拼命,只是看着远处黑压压的的骑兵,谁也不敢造次,只得乖乖继续走路。

    高藏走到了俘虏行列之前拿出了令牌,对着看押俘虏的军士们说道:“奉王命,特将殷郎提出。”

    看押俘虏的士卒验过令牌后,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兵下令,四个兵士匆匆奔了进去,很快,就拥着一个秀美男子而出。

    高藏第一眼看到殷郎时,呼吸都快要凝固了。他没有想到世上竟然会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殷郎脸色惨白,肌肤如羊脂白玉一般,吹弹得破,面如桃花,目似晨星,峨眉高耸,一身华美的甲胄镶着金线,紧紧地贴在身上,肩上的伤势更加显得殷郎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高藏觉得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完全不象是一个男人,更没有一点带兵打仗的将军感觉,却象是一件精美的玉魄,让男人见了凭白无故便生出无尽的怜爱。

    不一会儿功夫,殷郎已经被捆得如同棕子一般,高藏牵着他被捆住的双手,在前拉着她,后面的士兵们分成两排,夹着二人而行,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大帐外。

    大帐不远处也有一条小水溪,无名无姓,跟其他地方的水系一样,是大同江河水的支流,只不过没那么宽,高藏牵着殷郎走到溪边,停了下来,伸手拽出了殷郎嘴里塞着的布,手碰到了殷郎的脸颊,只觉入手就象抚摸着一块美玉,说不尽的舒服。

    高藏用冷酷的声音说道:“殷郎,奉王上令,把你斩于此处,你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吗?”

    殷郎的手被捆着,人跪在地上,无法直起身,他这一路上也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殷郎还是想继续挣扎一下,这时候反而止住了哭泣,问道:“请问这位将军,高王为何要杀我,一个活着的我难道不比死了的我更值钱吗?”

    高藏叹了口气:“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殷郎,现如今人为刀俎,你为鱼肉,要怪就怪你没本事不长眼,胆敢跟我王敌对,所以才会要你的命。”

    殷郎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包含着无尽的不甘:“我不服!我死也不服!人生自古谁无死!杀便杀罢!!”

    高藏冷漠的摇了摇头道:“殷郎,不管你服不服,反正你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你还有什么话需要交代的,尽早说吧。”

    殷郎狠狠的一咬牙,憋出了几个字:“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高藏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原话转达的。”

    高藏一手抓住了殷郎的头发,直揪的殷郎头皮生疼,掀起他的衣领,露出了他那白嫩的粉颈,露在了这寒冷的空气中。

    殷郎忍着疼痛喃喃地说道:“这辈子就到这儿了,再见了,大家!”

    高藏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将佩刀高高的举了起来,一刀斩下,狠狠的往下落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冷笑

    殷郎头上扎着绷带,懒散的瘫在榻上,时不时的还抓起瓦罐狠狠的灌几口水,水洒到衣衫上也浑不在意,加上殷郎好几日没有正经梳妆打扮了,此时的殷郎显得格外的狼狈。

    高藏那一刀终究还是砍偏了,但是却顺着殷郎的脑袋狠狠的连头发带头皮削去一大块,那一瞬间殷郎真的感觉到了死亡,原本想着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结果最后还是按照之前设想好的剧本走的,在被关押的这段日子里,殷郎还是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杀了自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除非高乙弗此人是个头铁,在自己尚未成熟之前就去贸然挑战强大的段部鲜卑,凡事都是要一步一步来的,至少殷郎是如此认为的。

    殷郎觉得这些日子两方应该也洽谈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有个结果了,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只是自己初次带兵就一败涂地,自己还做了敌人的俘虏,怎么说都不算是一个好的结果啊,果然穿越小说中的主角光环是不存在的吗?

    想到这里殷郎便长长的叹了口气。

    段部这些年变得愈发的强大了,在整合了鲜卑各部之后,开始向外征伐连年不休,不听话的扶余高句丽纷纷成为了段部的刀下之鬼,整个辽东辽西大地上的各部族本就忐忑不安,好不容易形成了以段部为首的暂时稳定的局面,高乙弗的异军突起搞得各部心里都活泛了起来,他们肯定纷纷揣测:到底是段部头铁还是高乙弗这个黑马能成为后起之秀呢?

    殷郎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汉军旗现在加上众多的奴隶刚满五万,兵马一多半都掌握在段文真的手里,经此一役之后以临冬城编练的几千新军想要有所作为,就如同蚂蚁挑战大象一样可笑。几万人口几千兵马这样的小部族在辽东比比皆是。

    辽阳城

    北宫

    无极殿

    从汉军旗来的信使在辽阳引起了轩然大波,城中一时间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高乙弗议论纷纷,段尘召集诸位部族首领商谈如何对付高乙弗。

    段尘看着殿内嘈杂的众人一阵头疼,段尘意识到以后还是要组建自己的智囊团,靠这种你一嘴我一嘴吵闹一般的扯淡能谈出个什么来,自己还不够他们烦的呢!

    段尘咳嗽了几声,突然伸出一个指头示意安静下来,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

    静谧许久,段尘的指头动了动,斜着指向了汉军旗前来报信的信使问道:“汉军旗现在是什么情况?”

    信使咽了口吐沫,叩首道:“大单于,汉军旗先让小的来通报情况,这会儿只怕已经倾巢出动了,毕竟,副旗主对于我们汉军旗是极其重要的!”

    “把经过情形跟我说说,详细点”,段尘柔声细语地说。

    信使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向段尘交待了起来。

    段尘有些怜悯地看着信使道:“高乙弗此人他先是俘虏了殷郎,随后再派遣信使去汉军旗激怒于你们旗主,再威胁要杀掉殷郎,跟你们势不两立,高乙弗应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汉军旗能出多少人?他高乙弗有多少人?他的控弦之士有多少?新罗内部是个什么样的情景?那地界上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都是什么态度?你们汉军旗全然不了解,盲目的倾巢而出寻求跟高乙弗的决战,如此一来,他高乙弗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是吗?”

    信使瑟瑟发抖,额首贴地,不敢抬头。

    殿中无人再敢插嘴,段尘慢悠悠地说:“高乙弗不仅派人去了临冬城还来了这里,信使说,高乙弗是非常仰慕我的,也愿意听从段部的调遣,此人居然肯一次上贡千名女奴。不过就是一女奴也,现在一匹战马就可以换得五名汉女。我段部纵横辽东屡战屡胜,虏获的妇孺不下十数万,难道还缺这点儿女奴?

    不,我们不缺他高乙弗更不缺,他想跟我们握手言和,只是缺了一个契机罢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本来他那边的筹码并不多只有殷郎一个,大不了加上一些俘虏罢了,现在汉军旗的倾巢而出给了高乙弗机会,如果高乙弗一战歼灭了汉军旗,那他的底儿可就厚实多了,一旦有了足够的家底,他还何必跟我们谈?”

    “依大单于之见,若我等出兵将高乙弗掳回辽阳,是否可能?”

    殿中,最近风头正劲的素利起身向段尘问道。

    众所周知的素利的红旗多是乌桓人跟奚人,在鲜卑人中已属异类,再加上跟其他旗主不合,所以素利自段尘上位以后,一直非常积极,战功赫赫,为段部立下了汗马功劳,一般像殿中这样的商讨他是从不发言的,但是一旦遇到这种露脸而又风险不高的事儿嘛,素利自然就想去展露一番头角,为自己的功劳簿添砖加瓦。

    素利这话一出,倒是一旁冷眼旁观的段勐拍着大腿赞叹道:“是啊是啊,素利旗主兵强马壮,让他出马一准儿能成,这样一来,我们在帐中喝着小酒搂着美人儿静候佳音就是,岂不美哉?”段勐话音刚落,却猛地感觉到一阵锐利的凝视,心下一惊,禁不住抬眼望向段尘,恰好遇到了段尘锋利的目光,段勐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段尘看了看众人,朗声道:“回去召集部众吧,咱们去会一会这个高乙弗!”

    段尘说到这儿,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微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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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血介绍:
一段被尘封的历史,一段黑暗的历史,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
司马炎人生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全然意识不到自己的西晋王朝即将崩塌。
这一幕时代的大剧才刚刚登场,各方人物粉墨登场,传说中的五胡乱华究竟是什么样的?
主角作为一名普通人如何在这乱世生存?
接下来就跟着本书一起去探究历史,看看尘封在历史漩涡中的种种谜团。
胡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胡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胡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