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媚乌纱TXT下载媚乌纱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媚乌纱全文阅读

作者:彦梦溪     媚乌纱txt下载     媚乌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是你杀了先生

    几人听言无不骇然,那人猛然转过身子,紧紧盯着她。

    宋玉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公子若忘了,便由我来提醒一句。”顿了顿,“公子是否该解释一番,那夜地动之时,公子在何处?”

    说着,宋玉目光渐冷。

    “放肆,我家公子的事岂由你来询问?你还真当自己是朝廷官员?”

    “我若真是朝廷官员,那此刻,必将尔等押上公堂,大刑伺侯着。”

    宋玉不甘示弱的回击,“关于文先生之死,公子不该说些什么吗?我是先生弟子,是必为他讨个公道。”

    言毕,宋玉在木容脸上看到惊讶。

    此时的她,也是心跳如鼓,她单枪匹马来会他,若他真是凶手,她必将不得好死。

    放在桌下的手紧了又紧,渗出了汗,却也强忍着镇静下来。

    一时间安静异常,众人呼吸皆闻。

    木容突然扬唇一笑,袍子一掠,便重新坐下,“依你之见,先生之死与我有关?”

    “难道不是?”

    宋玉似笑非笑,“地动之后,我便去寻先生,先生与阿福叔早己身亡……他们死于地动之前,被人扭断了脖子。”

    想起那幅惨景,宋玉眼中有着悲恸与恨意,“而公子等人,想必那夜留宿于先生家。”

    “你是如何得知他们死于非命?”

    “他们身上并无重物压过的痕迹……”

    “你又是如何得知是地动之前,而不是之后?”

    “我寻到先生与阿福叔时,己是清晨,离地动过两个时辰,其尸首己僵。”

    “你懂得不少。”

    “这是常识。”

    宋玉看着他,“只要我将此事告之衙门,公子还有心在这里弹琴看书?”

    宋玉的话让几人再次惊讶,晨风等人对视一眼,木容目光微动,垂了垂眸又抬起。

    “不错,我夜宿于先生家,但又能说明什么?地动之时,我们便离开,至于先生主仆,当时情况太乱……谁也没有在意,甚至不知先生己死。”

    木容慢悠悠的说道,拨动着面前的茶杯。

    宋玉真想吐他一口茶水,人命案岂能由他轻描淡写避过?

    “这样的话,公子可留在公堂上去说,就不知县令大人是否相信?”

    “呵呵……”木容听言忽尔笑出声,“无凭无据,便是对簿公堂又有何惧?”

    “天保。”他突然朝身后灰袍人看去,“你来说。”

    天保欢喜上前,拍拍手,“好,好,我正想去大牢坐坐……”宋玉险些被口水噎住。

    天保说完但见他的同伴目光不善,朝他恨来,他立即收敛笑容,轻了轻嗓子,挺胸大声道来,“那日,虽然公子求见文先生,但先生并未相见,公子只得领我等离开,大燕断案,讲究物证人证,仅凭你一面之词,怎能把先生之死推于我家公子身上。”

    什么?

    宋玉嗖的起身,指着他们,“你,你,你们……你刚才不是说,夜宿于先生处?”

    木容冷冷一笑,“我随口说说,你便信了?谁见我夜宿生先生处?而你,冒充朝官,到了公堂,你说的话谁还能相信?便是我身边的随从,你都无法应付,你凭什么为先生讨回公道?”

    宋玉不知,这人冷清只是外表,其实诡辩得很。

    不过,他说的是实情,天保也对,凡事要讲人证物证,不过很可惜,他遇上的是宋玉。

    宋玉心中又是一阵贼笑。

    “物证,谁说我没有?”

第17章:威胁

    几人好整以暇,但见宋玉从袖中拿出一张画来。

    她看了看木容,小心翼翼的展开。

    顿时,众人吸了一口冷气,而木容紧紧盯着那画,目光越来越暗。

    “这画上的香囊公子不陌生吧?这可是好东西呀,上等的丝绸金线,做工精美,其梅花图案,栩栩如生,不知出自那位姑娘之手?公子可识得?”

    顿了顿,直起了腰,“这便是掉在现场之物。”宋玉观察木容的一举一动,眼神透着精光,“当然,公子也可以不承认,不过,如此精美之物……可真辜负了姑娘的一片真心。”

    她挑着眉,斜着眼,心里有些打鼓。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上天的爹爹亲娘,保佑他喜欢这香囊的主人,否则你们的女儿便要来和你们团聚了,但是她还很留恋红尘……

    宋玉心里嘀咕着,直到木容移开目光,面无表情朝她看来。

    “你想如何?”

    “爽快!”宋玉一拍手,心想老子总扳回一局,“只要公子不多言,宋某自是不敢多言,这香囊定会归还于公子。”

    言毕似想到什么,笑道,“说来也巧,在下也姓宋,单名一个玉字,公子如玉的玉。”说着甩了甩头,“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见那人不说话,宋玉耸耸肩,无所谓道,“不当朋友也罢……”

    “你以香囊威胁于我,真不怕我是凶手而杀你灭口?”

    未料他有此一问,宋玉抖了抖,收起桌上画纸,一片云淡风清,其实害怕得要死,“宋某自是有备而来,宋某己写好遗书,包括这物证放在一个安全之处,若宋某不能活着走出,那么遗书与物证自会有人搁在县令大人的公堂之上。”

    言完,四周又是死一般的宁静。

    “呵呵。”良久,才听木容的笑声传来,渗人。

    宋玉抬头注视着他,只听他说道。

    “如此,你为自己脱困,竟然不顾先生之死,放了我这个疑凶,先生在九泉之下,必会为收了你这样的弟子而不得安息。”

    宋玉听言一愣,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子愧疚,待想辩解什么,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木容见此,冷哼一声,双目生寒。

    她又被鄙视了。

    但见他再次起身,“也不过如此。”言毕,拂袖而去。

    “公子,公子。”小白脸紧跟身后。

    这……这是同意了,当真被她威胁了?

    宋玉看着手里的画,又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直叹香囊的魅力太大,“木公子,这画你还要不要?好歹睹物思人……”

    她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呵呵一笑,引来晨风鄙视的眼神,“无耻。”他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

    无衣似笑非笑,也飘然离去。

    天保来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你完蛋了。”

    靠,你才完蛋,你全家都完蛋。

    宋玉心里腹腓,最后,凉亭里只剩她一人。她将画纸紧紧握在手里,“耶”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屋内。

    “公子,我去将香囊夺回来。”晨风咬牙切齿。

    “你知在那里?”无衣道。

    “捉了那小子,给她苦头尝尝,逼她交出来。”

    无衣摇了摇头,看向他的主子。“公子放宋玉回去,另有计较?”

    这时,白脸小仆端来一碗汤药,“公子该用药了。”木容接过一口而饮,随后又轻咳几声。

    “公子保重身体。”

    木容将碗放于桌上,“文衍之死,让我陪感痛心,可也证实了那夜他说的话。”

    无衣道,“公子是想用宋玉查出真像。”

    木容沉默了片刻,颌首道,“如今我身份不便,王秉德不成事,宋玉颇有几分小聪明,居然能查知先生死于非命。”

    无衣道,“适才公子提到先生之死,我见她露有伤心之色,属下去了杏村,先生的尸首应该是她所安葬,可此人亦正亦邪,不太可靠。”

    “先观察一番,若真是一个贪婪之人,再把她交给衙门处置。”

    无衣点点头,但见主子脸色不好,猜到主子心思,低声说道,“那香囊是清漪姑娘所赠,无衣一定为公子要回来……”

    木容挥了挥,靠在软榻上闭上了双眼。

第18章:原来这是真相

    宋玉得意洋洋的回到房间,宋宝王氏兄弟围了过来,紧张的看着她。

    “如何,如何?”

    “搞定。”

    几人一阵惊呼。

    王虎把她拉在位置上坐下,兴奋的问道,“你是如何做到了?那些人我瞧着是不好惹的,他们不是要送你去衙门吗,又怎么改变了主意?”

    宋玉呵呵一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因为我抓住了他的把柄。”她举着手在众人眼前一握。

    “什么把柄?”几人不解。

    宋玉却突然想起了先生,瞬间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片刻才说道,“那几人曾夜宿于先生家,不慎留下证物,我便威胁了他们。”

    原来如此。

    “可是……”宋宝摸了摸头,“他们真的是杀害先生的凶手吗?我们应该报官,为先生报仇。”

    宋玉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水,“他们不是,否则,便是拼得一死,我也要为先生申冤。”

    宋宝有些不懂了,“既然如此,他们怎会受小玉威胁?”

    “因为那物证,一定对木容非常重要,他想寻回此物而己。”宋玉想起木容见到画纸的一瞬间,那种震惊带着喜悦之色。

    话本里常说,男子送女子玉,女子则以香囊相赠,视为定情,原来这又是一段美好的爱情。

    宋玉不由得双手托着腮,想像着木容与一绝色美女相恋,奈何被人棒打鸳鸯,女子被逼另嫁,木容伤心出走……

    “小玉?小玉?”

    宋宝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拉回她的遐想,又问道,“为何木容不是凶手?”

    宋玉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思绪回到那日见到先生的情景,短暂的失神后又正色道,“先生被压于床榻之下,却身无伤痕,木容受伤,其随从却无碍,这是为何?”

    顿了顿,“先生屋室有打斗的痕迹,屋内一处木梁倾斜,砖瓦落下砸中了床,却也支撑着墙未倒塌,而窗下的桌椅为何断裂?如此,只有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几人显然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但见宋玉目光深远,缓缓道来,“那夜木容得先生热情招待,二人于书房畅谈甚欢……阿宝,你可在书房内发现数只茶杯?”

    宋宝摇了摇头,屋子一片混乱,谁会去注意那些细节。

    “我却是发现了。”宋玉接着说道,“情景应该是这样……深夜,木容与先生告辞回屋休息,先生也回到自己寝室,阿福叔一人打扫书房,便在这时,突然!”

    宋玉加重了语气,几人跟着吓了一跳。

    “几道人影嗖嗖从房顶掠过,阿福叔正在书架之后,只觉一道暗影,待阿福叔转过身来,那暗影瞬间锁住了阿福叔的脖子。”

    宋玉做了锁喉姿势,几人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脖子。

    “只听‘咔嚓’一声,阿福叔瞪大着双眼,便倒于书架之下。”宋玉又喝了一口水,“书房离先生寝室并不远,先生听到一丝响动,‘阿福?’他轻呼一声,并走下榻,这时,门被打开,‘你是谁?”先生一惊,另一黑影冲了上去,紧紧抓住先生……”

    “木公子的随从不是武功高强吗?为什么没有发现?”宋宝问道。

    “他们当然发现了,但是为时己晚。”宋玉回答,“阿福叔与先生几乎同时受袭,必定还有其他人缠住木容等人,与他们打斗在一起,木容想到先生,冲进了先生的寝室,见先生被一人抓住了脖子,一剑刺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是用剑?”王彪问道。

    “别打岔,用拳头也行,反正就那意思。”宋玉敷衍道。

    “哦。”几人点点头,又认真听宋玉说来。

    “那刺客武功高强,木容一公子哥,花拳秀腿,连受重击,被打得吐血,他拼命呼救,可他的人全被困在外面,正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众人皆是一惊。”

    宋玉说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几人听得聚精会神。

    “说那时那时快,先生倒在榻前,眼看床梁塌了,木容凭着一口余力,纵身一跃,扑在先生身上,‘哗’的一声,床梁倒塌,木容又吐两口鲜血……”

    “吐子这么多血,还没有死?”

    宋玉白了王虎一眼,“他是主角,他死了,这戏也完了……”“那些刺客呢?”

    “你傻呀,地动来了,还不快跑。”

    “别打岔,接下来如何?”

    “接下来……”宋玉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先生受刺客袭击,只余一丝气息,他紧紧抓住木容胳膊,似乎还有遗言,可是却说不出话来……木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先生离去……这便是为何先生明明倒在榻上,却身上没有压痕,而木容受伤的原因,再者张大夫也说,木容的伤是重物所压,我悄悄问过了。”

    几人听了,都长叹一口气,纷纷扯出衣袖拭着眼角。

    “小玉,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好似你也在场一样。”

    “小玉是猜的。”

    “戚!。”宋玉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不是猜,是推理,懂吗?这叫推理。”

    不懂!几人摇头。

    宋玉懒得与他们解释,没文化真可怕。

    “木容功夫太差,眼见先生有难却不能救,可是,他为什么要救先生,还连累自己受伤?”

    宋玉想了想,“他或许与先生是旧识,或许是仰望先生才学,谁知道呢。”

    “为什么有人要杀先生,先生从来不见外人?”

    “真是好奇的宝宝。”宋玉凑近宋宝,“你忘了,先生曾是朝官,还是不小的官,或许那时侯得罪了什么人。”宋玉耸耸肩。

    “那我们要怎么办?先生的仇……”

    “当然要查。”宋玉道,“所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去汴梁,只要参加科举,得了功名,才有希望。”

    几人点点头,对先生的死又是一阵难过。

    却不知,屋顶伏着一人,将他们的一言一行,全收入眼里。

    天保回去将宋玉等人的话如实的禀报了木容。

    “她如此说?”

    天保点点头,“他们鄙视公子是花拳绣腿……”

    无衣瞪他一眼,忽视这句话,上前道,“这人,先生的弟子果然不俗。”

    木容轻轻敲着桌子,指骨修长,白皙如玉,“倒是让我意外了。”

    “公子当真要用她?连英武也没能查到那些黑衣人,她行吗?”

    木容没有说话,起身负手于窗下,抬头看着天空弯月,眸色如墨,沉重而神秘。

第19章:银车被劫

    数日后清晨,大雾弥漫,十米之外,不见一物。

    官道上,但听“轱辘辘”的车轮声,很重却又那么有条有序。

    “停!”

    一个身着墨绿官服的青年男子,骑在马上,大手一挥,队伍便停了下来。

    “赵大人?”副官策马走上前来。

    墨绿男子紧抿嘴唇,四处观察一番,好看的一对俊眉蹙了蹙,“前面便是里县,这里四处环山,因地动山上有滑石落下,让大家小心些。”

    “是。”副官传令而去,队伍继续前行,路上的大石己被清洗,但因大雾,仍行得缓慢。

    大约又行了几十米,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墨绿男子心下一惊,刚抬起头,但见滑石从山坡滚下,如万马奔腾,直朝他们砸来。

    “小心!”

    他的话刚落,便听见一阵哀嚎及“劈劈啪啪”的声音,还有马儿的长嘶。

    一些马车被滑石砸重,车箱翻滚下来,哗啦啦,箱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却是闪着光亮的白银。

    原来,这是押送震灾款的银车。

    墨绿男子急快下马,高声命令,“将车赶离官道。”然而,马儿受惊,一些官兵受伤,这支宠大的队伍一片混乱。

    突然,重重迷雾中冲出一群黑衣人,带着面巾,不见其容,为首的那人手持双剑,透出噬血的寒光。

    只听她厉声吩附,不带丝毫感情,“一个不留!”原来,她便是那夜与面具人会面的女子,自称攸宁。

    顿时,刀光剑影,押运银车的官兵还未反应过来,便己倒在血泊之中……

    仅半刻时间,官道上摆满了尸体,一片狼藉,黑衣女子厉眼收索一番,十分满意,“打理现场,务必做成灾民抢夺银车之状。”

    众黑衣人领命,有条不絮布置一切,动作迅速,无声无息,却不知,一堆尸首之下,一人手指微微一动……

    此刻宋玉窝在客栈,吃得好,住得好,每日县令大人亲自请安,送银子送珍奇玩物,殷勤得很,看着堆满一桌,宋玉直觉眼花缭乱,又是深恶痛绝。

    想着那些困在城外的灾民,想着己成废墟的杏村,心口隐隐作痛。

    话本里说得不错,小小的地方官,竟如饕餮,以他们的俸禄怕是一辈子也凑不起这些钱财。

    “小玉,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置?还如人参那般退回去吗?”

    宋玉紧皱着眉头,众人想起她退回人参时的一脸正气,以为又要正义言词,未料她却抑天长叹,“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花花的银子不是我的。”

    几人绝倒,又见她目光一狠,“这些东西自是不能要,不过也不能便宜了县令,离开之前,我宋玉要做一件大事。“她目光散发着奇异的光茫,“开仓放粮,送银子。”

    “什么?”县令听了,惊讶不己,急忙朝县丞眨眨眼。

    县丞躬笑着来到宋玉身边,“宋大人,开仓放粮没错,可是因为地动,粮仓被毁,拿不出粮来。”

    宋玉双眼微眯,缓缓朝二人看来。

    放屁!

    她呵呵一笑,“没粮?”

    “没粮。”

    “真的没有?”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真的没有。”

    宋玉一掌拍在桌上,二人吓得身子一抖。

    “朝廷早有下发文书,做好震灾准备,难道王大人没有收到?”

    “这……”王秉德拭了拭汗水,低着头,“下官己收到,不过……”

    “不过是你办事不力,不知灾情之后粮食之重要,不知存粮,不告之乡里百姓,不提醒城中居民,不设避难之处,不加固房屋,不日夜巡逻防范,至灾后,灾民数万,村庄一片废墟,不安抚村民,不顾城中百姓,至尸首遍野,城内城外,哀嚎一片,百姓流离失所,好不悲惨,你,你王秉德,何德何能为这父母之官?”

    宋玉连声指责,颇有几分官威,王秉德“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宋大人,下官有告之百姓,只是,只是时间紧迫,一切都还不及准备,请大人明查。”

    “王大人所言甚是。”县丞立即帮他说话,“这些日王大人为了震灾之事,是睡不好,吃不好,人都瘦了两圈。”

    王秉德又是一幅委屈之状。

    瘦?宋玉鄙视的看他一眼,油光满面,能榨出两箱油来。

    “我,本官现在无心治你之罪,本官再问一次,可还有存粮?”

    王秉德抽泣两声,无奈的点点头,“好像,有一点点,可也不够数万灾民。”

    “那就招集城里的粮商,把他们的存粮全拿出来。”

    “啊?”王秉德惊讶道,“若他们不肯。”

    “你且下令,粮商不得乘机抬高粮价,违者必究,至于银子。”宋玉瞧着桌上的白银,“将这些拿去,不足者,就打白条。”

    “打白条?”

    “以你的名义。”宋玉指着王秉德,“你不是说知州陈敏己派人送银来了吗?”

    “是,是。”王秉德一脸不愿意,眼里带着怨恨。

    “怎么?还不去办?”

    “是,是。”县令与县丞二人灰溜溜的站起身子。

    “且慢。”宋玉道,“还有城外的灾民。”

    “上千人,万一生乱?”

    “若人人皆有食,何来生乱?”宋玉气不过,转眼又想,如今的情景,也难免如此,于是又道,“在城内择一地,建棚设粥,再派医者去探望,派官兵巡逻。”

    二人有气无力的回应,宋玉瞪他们一眼,“尔等若能处置好灾民,本官定上报钦差大人。”

    二人一听,这才露出些笑容来。

    待他们一走,宋宝等人立即闪进屋子,原来,他们一直侯在门口偷听着。

    “小玉,你真威风!”

    几人对她一阵夸奖。

    宋玉轻咳两声,呵呵一笑,“王秉德救济灾民,咱们可乘机离开……。”

    几人围了过来,只听宋玉一阵耳语,不住的点头,宋玉看向宋宝,“娘怎么样了?”

    “张大夫的药很管用,娘己好了很多。”

    “王彪兄弟呢?”

    王彪拍拍腿,“早好了。”

    宋玉颌首,“午时过后,我们便分头行动。”

第20章:又一命案

    宋玉要去查看灾民,带着王虎,带走了县尉及那些隐藏于客栈的官兵们。

    街上比往日喧闹了许多,百姓奔走相告,“衙门放粮了,衙门放粮了。”

    一时间街坊一片拥挤,宋玉等人朝衙门而去。

    “保护好宋大人。”县尉一边吩附其手下,一边紧紧不离宋玉左右。

    宋玉朝他笑笑,“县尉不必紧张。”

    “大人还是小心为好,刁民太多,恐伤了大人。”县尉一边说着,一边驱赶周围的百姓,见宋玉不悦,又即改口道,“不是刁民,是难民。”

    宋玉一笑置之。

    “哎哟”只见一老妇人,手里挽着一个空蓝子,摔倒在县尉脚下。

    “滚一边去……”县尉一声怒斥,一旁的手下便要赐人,被宋玉厉声呵斥。

    她两三步上前,扶起老妇人,“老人家可有摔伤?”

    老妇人倒也灵活,攀着她的手极快的爬起身,左右一顾,紧张的拾起蓝子,不顾一切的随着人群朝前拥去。

    “这老婆子,连个谢字也不说,真乃刁民……”县尉在一旁嘀咕,而宋玉看着老妇人满头白发,蹒跚的步子,还拼命的挤在人群里,生怕落后了,便分不到粮,心里一阵心酸,她那里是不懂礼数,而是在饥饿,贫困面前,何为礼?

    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保住性命重要。

    她不由得想到先生的教导,民为重、君为轻,如今在先生的信念里,最为重要的民却衣不遮体,食不裹腹,为官者却视民如草芥,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滋味。

    “尔等有朝一日入朝为官,皆不可忘了为官之根本……”

    正走神着,突然又是一阵喧哗,一些灾民与官兵起了冲突,宋玉几人都是一惊。

    “县尉大人,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县尉领着几人气冲冲而去,他们只能在百姓面前耍耍威风而己,宋玉嗤哼一声。

    眼看人越围越多,宋玉被挤到道路一旁,朝王虎投去一眼,王彪领会,二人正准备悄然离去,那知,衙门口那面大鼓突然响得震天动地。

    “杀人了,灾民杀人了。”

    这一呼声不得了,原本闹哄哄的大街突然就安静下来,但见几个青年男子,抬着几具尸体匆匆走来,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着一身华服,却是篷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哭跪在衙门口。

    “县大老爷要为小人做主呀……”

    正遇王秉德与县丞出来发米,见此情景也是一惊,县丞急急上前问道,“曾员外,这是……”

    原来那老者是里县一大户人家,他恸哭道,“因县里受灾,今晨小人一家老少五口,准备前往邻县避避灾,那知刚出城门不远,便被灾民围住,不仅抢了钱财,还杀了小**儿五口及奴仆三人,小人晕了过去才逃过一劫,望大人给小人一家作主呀……”

    曾员外的话一落,四周百姓一片惊叹,最近灾民多,的确有抢劫之事发生,可杀人者还是头一遭。

    再看那地上的八具尸体,有垂暮老者,有呀呀学语的幼儿,当真惨不忍睹。

    宋玉紧握拳头,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灾民虽可怜,但对这些老弱妇孺下手,却又太可恨。

    “小玉?”王虎看向她,“我们走不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但见宋玉己冲出人群,朝曾员外走去。

    “老人家可看清了那些人的面貌?”

    曾员外朝宋玉看去,“你是?”

    “这位是朝廷来的宋大人。”县丞在一旁说道。

    朝廷来的人?众百姓都是一惊。

    曾员外懵懂着要施礼,宋玉扶起他,“老人家可看清了?”

    曾员外抽泣道,“看见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共有三个人,为首的那位是李达。”

    “李达?”

    “此人是这一带的恶霸。”县尉在一旁解释道。

    曾员外又说,“李达说他家里有老人,己有几日未进食,又不让进城,只得向他‘借’点银子。”

    “后来呢?”

    “后来……”曾员外又大哭起来,“小人便与他们拉扯起来,小人撞到车壁上,便晕了过去,待醒来后,才发现,发现,我的妻儿老母都死了。”

    四周一片啧啧谴责声。

    见曾员外哭得不能自抑,宋玉也不忍心再问,看向王秉德,“里县有东南两条官道,县令大人应速速派人东南追击,那人也说,家中有老母,定是走得不快,希望还来得及,再者,城外灾民大人要统一起来,登记入册,尽快安排城内入住,每日加派官兵巡逻,且记不可激怒,以安抚为主。”

    言毕又看向县丞,“县丞大人领曾员外入堂,画下凶手图像,以便追查。”

    “画像不用了,衙门里的人谁不认识他。”县丞道。

    宋玉颌首,最后看向县尉,“县尉安排好分米情况,多设几个点,派人维持次序。”

    宋玉一一吩附,几人不得不从。

    宋玉又道,“本官此刻赶去城外查看情况,两个时辰后,诸位在衙门汇合,衙门人手不够,尔等就不用跟随,寻找凶手要紧。”

    “是。”

    宋玉吩附完,领着王虎快速朝城门而去。

    百姓见了,低声议论着,“真是朝廷派来的?”

    “我看不假,连县令都听他的话。”

    “听闻这次开仓,也是那位大人下的令。”

    “但愿是个清官。”

    “只是可惜了,曾员外一家,唉……”

    宋玉二人走得快,把那些议论声远远甩在身后。

    王虎在一旁焦急的问道,“小玉,我们不是要离开里县吗?”

    宋玉没有回头,“正是,速速去城门。”

第21章:我心肠好

    王虎心中一喜,“小玉真聪明,如此以来,那些官兵衙役就被咱们甩掉了,这还真亏了曾员外一家……”

    说到这里,王虎突然打住,想到那家人真是很惨,他瞟了一下宋玉,见她抿着双唇,眉头紧紧锁住。

    她何尝不是震撼,脑子里回放着刚才的情景,垂暮老者,呀呀幼儿。

    她甩了甩头,世间如此多的不平事,她又能如何?

    不过半个时辰,二人己顺利出了城,城门口还围着不少灾民,守卫个个严整以待。

    二人来到约好地点,宋宝等人未到,他们混在灾民中焦急的等侯着。

    “娘,我好饿。”

    “在等等,你爹去找吃的了。”

    “娘,为什么县太爷不要我们进城?”

    “……”

    这对母子的对话,传入了宋玉的耳里,听着那稚幼的声音,宋玉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一个小女孩坐在河边,拼命的摇着一旁的母亲,娘,我饿,娘,我饿,然而那母亲早己毫无生息……

    她不知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一瞬而逝,只觉一股锥心的痛袭来,她拍拍头,有些莫明其妙。

    “小玉你怎么了?”

    “没事。”宋玉回过神,长吐一口气,朝四周看去,初春,万物苏醒,该是生机勃勃,然而,官道上,空地上,树枝己被砍来生火,草根也被用来充饥,竟是一片萧条之色,灾民们或躺或坐,个个眼神无助虚弱。

    那些奄奄一息的老者,那些瞪大着双眼带着渴望眼神的幼童,那些无奈叹息的父母,令宋玉心中震撼。

    她长叹一声,暗忖,先生你整日在玉儿耳边谈及考取功名,不为富贵,只为百姓,为苍生,如今己深入玉儿骨髓,便是这假身份,若不为他们做些事,好似犯了天大的过错。

    宋玉犹豫一番,搓搓双手,来到那小姑娘面前,微笑着道,“小妹妹放心,很快县太爷就会让你们进城,还会发粮食吃。”

    周围的人听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只有那小姑娘高兴的拍起手来,“可以进城了,可以进城了……”

    宋玉只觉一阵心酸,她转过身,对王虎沉声说道,“走。”

    “去那里?”

    “回城。”

    “小玉?”

    “王秉德行事怎能放心?我走了,这些灾民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如今己有抢劫杀人之事发生,若发生暴动,受害的还是老百姓。”

    宋玉说完,急往回走。

    “可是若你的身份被揭穿……”王虎急急拦着她。

    宋玉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这些灾民,挑了挑眉,自嘲道,“谁让我心肠好……就再等两日吧,安抚好他们再走不迟。”

    王虎踌躇。

    “怎么,你怕了?”

    王虎猛的抬起头来,“怕甚?反正以后都要考取功名,吃朝廷俸禄,就算提前为朝廷办事了。”

    宋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二人又急急进了城,正遇王彪寻来,宋玉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

    王彪道,“李大娘晕过去了,阿宝去请张大夫,今日恐是走不成了。”

    宋玉一惊,几人又急朝客栈而去。

    回到客栈遇张大夫出来,得知李氏并无大碍,但必须卧床休息,万不得移动,众人才松了口气。

    却不知张大夫下了楼,去了后院,无衣将一锭白银放在他怀里,“大夫辛苦。”

    “老朽只是拒实而言,那位夫人当真病得不轻。”

    无衣颌首,待他退出后,无衣来到木容面前。

    “公子,宋玉己经归来。”

    木容正在弹琴,白皙的手指,挑起一根琴玄,发出“咚”的一声,低沉雅韵。

第22章:钦差有假

    宋玉安妥好母亲,如今想走己是不成了,也罢,算是为她做了决定。

    宋玉带着王家兄弟来到衙门,亲自督促着王秉德震灾,城外的灾民正在登记入册,等搭好了棚子,便会放他们进来,同时衙役己捕得杀害曾员外一家的三个凶手,宋玉了解到,那李达是下村人,原本在村里就横行霸道,后来纠结一些地皮流氓,流窜乡邻,是为众乡各村的地头蛇,大家都见而避之,地动后随灾民来到里县,抢夺了钱财便一路逃窜,抓捕时,三人还打伤了衙役,但对杀人一事拒不认罪,大骂县令狗官。

    王秉德气得不行,将三人押入大牢,准备次日公审定罪,也是对那些不安份的灾民一个警示,一边安抚,一边打压以防暴动发生,宋玉对此没有反对。

    原来当官这般累人,宋玉披星戴月出了衙门,双腿如贯了铅,不过心情倒有几分放松,想着那些分得了粮的灾民,他们脸上朴实的笑容,如此小小恩惠就让他们满足,若县令早些开苍放粮,又那会发生抢劫杀人之事?

    宋玉伸了一个懒腰,捶捶双肩,抬头看着天空,这两日不再有阴暗的云层,月亮,星辰也露了脸。

    先生,若你还健在,知我今日所为,冒充朝官,开仓震灾,是生气还是欣慰呢?

    对与错一线之间,不过此刻的我,感到高兴,特别是瞧着县令大人拿出官粮官银的那一刻,他的脸黑如炭,还要强装笑容,真真好玩。

    宋玉不由得笑出声来,王家兄弟跟在她身边,一路叽叽喳喳,说的是这几日县太爷对他们毕恭毕敬的态度,二人即新鲜刺激又得意洋洋。

    “走,我请你们吃夜宵。”

    “小玉,如今那里还有夜宵,连个人影也没有。”王虎奇怪的看着她。

    宋玉呵呵一笑,“我倒忘了。”几人来到一巷口,她转过身来,“到了汴梁再请。”

    “可是去樊楼?”

    樊楼是汴梁最大的酒楼,于餐饮,住宿,娱乐为一体,名震全国,响誉海外,阶格自是贵得吓人。

    “当然,我窥觊太久。”

    几人一阵欢笑。

    “大人。”

    这时一队巡逻官兵从其身边走过,认得宋玉纷纷行礼,宋玉清清嗓子,“辛苦了,辛苦了。”

    王家兄弟也挺起胸膛,待那队人走过,三人相视一笑。

    王彪一掌拍在宋玉肩上,宋玉身子一歪,“到了汴梁,小玉去考文状元,我们去考武状元,以后还跟着小玉多威风。”

    “那是必须的。”王虎接话。

    “你们还给我当护卫?”宋玉把王彪的手拨开,瞪他一眼。

    “自是如此。”王彪拍拍胸口,“就你那小身板,没有两个贴身护卫可不行。”

    王虎跟着呵呵一笑,两人上下打量着宋玉,越看越觉娇小,宋玉一阵尴尬,幸得月夜掩示,她扬起头,朝二人龇牙咧嘴,作势要开打,但见二人笑着退开一步,又突然张大了嘴。

    “怎么了?”

    半晌,“小玉,你,你的身后……”

    此时一阵阴风吹来,宋玉打了一个寒颤,她注意到王家兄弟表情有些诡异,而自己肩上一重,她立马收敛笑容不敢动弹。

    王家兄弟离她有数步之远,那么是谁将手搭上了她的肩?

    她只觉一阵毛骨悚然,“啊!”她惊叫一声,炸毛似的跳起来,三两步跑到王家兄弟身后,三人这才朝那巷口望去,借着月光,但见一人匍匐在地上。

    “谁?”王虎壮着胆问,“是人是鬼?”

    没人回答。

    三人互视一眼,纷纷咽了咽口水,王家兄弟抽出长剑,缓缓朝人影而去。

    宋玉亦步亦趋,躲在他们身后。

    “是人。”王彪瞧见地上的血迹,松了口气。

    二人合力将他抬起,“是灾民?”此人一身狼狈,但是,“怎会身上有伤?”

    “喂,你醒醒。”宋玉不再害怕蹲在他面前摇晃着他。

    突然,她手臂一沉,那人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吃力的说道,“……钦差……有假……”

    说完便晕了过去,宋玉与王家兄弟惊得跌坐在地上。

第23章:血战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王彪看向弟弟。

    王虎眨巴眨巴眼,顿了片刻,结巴道,“他说,钦差有假。”

    二人同时朝宋玉看去,宋玉咽了咽口水,“此言甚是……可他怎会知道?他是谁?”

    三人蹲在地上,陷入沉思,这可不是好事。

    片刻,王彪一拍脑袋,“难道他是真钦差,真正的宋大人?”

    这一言不得了,宋玉赶紧朝那人看去,黑幽幽的,五官端正,似有一股正然之气,宋玉越加心慌。

    “那日我们安葬尸首时,他没有死,又从坟里爬了出来?还是他根本没有坐在那辆马车上?”

    宋玉看向王家兄弟,二人摇摇头,表示不知,但三人都明白,此人若醒来,对他们将是怎样的威胁。

    怎么办?杀了他,还是让他自生自灭?

    王家兄弟从来没有杀过人,心升畏惧,他们瞟了瞟宋玉,但见她咬着唇,紧皱着眉头,伸手去探他的气息,“气息很弱,看样子伤得不轻,先把他扶回客栈,不能被人发现。”

    王家兄弟如释负重,急急点头,生怕宋玉改变了主意,随后王虎背起了那人。

    三人鬼鬼祟祟的回到客栈,对小二说,遇到一个灾民,饿晕了,好心救他回来,等他醒后便送出去,小二自不敢说什么,还殷勤的去准备吃食。

    宋玉将那人安置在王彪王虎屋内,让王彪好心看着,一刻都不能疏忽。

    这厢宋玉等人忙碌,却不知,在他们刚离开那条小巷,便出现几个黑衣人。

    为首的正是攸宁,她眼见着宋玉等人离开,狠狠的握紧双手,一个属下在耳边说道。

    “为何不冲上去,一并杀了。”

    攸宁一个厉眼递来,“蠢货,你想引来官府的人?”

    属下喏喏低下头,“堂主的意思?”

    攸宁紧皱着眉,“我们去鸿运客栈。”她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属下明白,悄然而退。

    明月当空,更夫敲响的梆声,传遍在大街小巷,引来几声狗吠。

    几条人影在房顶起落,片刻,便来到客栈,悄然无声的站在二楼回廊上,攸宁微眯双眼,迅速打量一番,客栈约有二三十个房间,冷冷清清一片漆黑,她伸手一扬,身后的黑衣人迅速散开,一间间屋子收索起来。

    他们训练有素,不着一丝声响,不留一丝痕迹。

    突然只听一声鼾声,攸宁的目光放在回廊尽头的几间屋子。

    她冷冷一笑,帅先上前。

    但是,还没来得急靠近,只觉一阵风袭来,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待抬起头来时,在她面前居然站着一人,持剑,双臂抱胸,玄衣飞袂。

    “是你?”攸宁吃了一惊,尔后了然,他跟踪了她两日,如今与他同伙住在这客栈中。

    此人便是木容手下的英武。

    他也不搭话,缓缓放开双臂,抽出了长剑,攸宁目光一暗,暗忖一声不好,知他功夫了得,上次若不是她使诈,并不见得能逃脱,她也并非惧敌,而是不想被此人纠缠,万一暴露了身份……

    “撤。”她对身后的人命令道。

    然而,英武冷笑一声,上次让她逃脱,此番她可没有这般好运,于是挥剑刺了上去。

    攸宁一惊,被迫迎战。

    高手过招,自是风起云涌,两人从楼上打到楼下,攸宁无心应战,且战且退,奈何英武紧逼,招招致命,攸宁心下一急,露出一个破绽,被英武抓得机会,一剑刺中了她的腹部,攸宁踉跄后退两步。

    其余黑衣人围了上来,于剑下救出攸宁,纷纷朝英武砍来。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长萧,屋顶中飞下一人,“英武,你的功夫倒退了,连个女人也对付不了。”

    来人正是天保,他收敛平时的萌笑,“你去抓那女的,我来对付这些小。”

    攸宁一听,有些慌乱,紧握手上长剑,眼见英武飞身擒来,近在眼前,她甚至看到他眸中的狠辣,说那时那时快,攸宁再次后退,迅速朝身侧抓去,一个黑衣人被她挡在了身前,英武的长剑刺穿了黑衣人的胸口,他愣了愣,实难想到,适才,他们拼死护主,未料却被主人出卖。

    在英武一愣当头,攸宁嘴角划过阴险的笑容,将那黑衣人朝他身上一推,乘机跃上屋顶,消失在黑暗里。

    她丢下了他的人。

    虽然如此,那些黑衣人似乎并不埋怨,知无法逃脱,竟将长剑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天保与英武来不及阻止,他们己倒在血泊之中。

第24章:由不得他

    二人十分惊鄂,这时,木容与无衣,晨风从后院走出。

    “公子。”二人行了一礼,躬身站在一侧。

    木容看了看几具尸首,俊眉微皱,一双眸子深如潭水。“死士?”

    “嗯。”英武回复道,“他们武艺高强,且训练有素,属下上次着了他们的道,险些……不能归来。”

    天保听言瞟向他,笑言,“还有让你失手的人,那女子可不得了。”

    英武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无衣上前一一检查了这些尸首,朝木容摇摇头,“无任何线索。”顿了顿,“他们此番前来,是针对公子?”

    “不。”英武依旧环臂抱胸,“他们是为楼上那人而来。”

    众人惊讶,纷纷朝英武看去,只有木容微微抬头朝二楼瞟去一眼,情绪不明。

    “他还真能惹事?怎会惹上这群人?”天保笑道,又充满了好奇。

    “今晚那人带回一灾民,鬼鬼祟祟,属下便多瞧了两眼,那灾民浑身是伤,生死不明,这些黑衣人便是为此而来。”英武硬生生的说着,以往常一样,他的话总不带一丝情绪,像一块石头。

    “原来我们误打误撞救了他一命,我们拼得要死要活,他估计还在呼呼大睡。”

    天保不悦,孩子气的嘟着嘴。

    英武,天保,晨风每夜轮流值班负责木容的安全。

    “哼。”晨风冷哼一声,“那小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无衣是三人中最沉稳,机智的,他看向木容,“公子,如此看来,宋玉救的那人必是对黑衣人十分重要,才令他们遣入客栈,甘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

    “不错,黑衣人见我便退,并不想与我等过多纠缠。”英武又开口说道。

    无衣言,“他们第一次出现,是为杀害先生,得手后便销声匿迹,现在又现身,其背后定有什么阴谋。”

    “只可惜这次又让她跑了。”天保长叹一口气,说着便看向英武,“喂,你还没有交待,上次她是如何从你手上逃脱的?”

    英武冷嗤一声,闭上双眼不理他,打死他也不会说出,那丢人的一幕。

    “她跑不了。”这厢木容沉声说来,目光锐利,抬头又看了看楼上,“有鱼饵在,鱼总会出现。”言毕朝天保吩附道,“务必救活那人,这人是关键,他定是知道什么,关于先生的死,还有他们的秘密。”

    他的声音不大,含着威严,几人垂首领命,平时他们常玩闹斗嘴,甚至会拿公子打趣,但遇到正事,皆会分得轻重,对公子更是忠心不二,几人与公子一起长大,是公子的仆更是友。

    “可要将那人从宋玉手上接过来?”无衣问道。

    木容想了想,“不用,如今宋玉是官。”他的言语带着丝丝嘲弄,“她若知道此人与先生的死有关,会追查下去。”

    “不错,那小子还有些血性,虽然他一心要逃离,不过衙门开仓放粮,安抚灾民,皆出自他的命令。”晨风说来。

    木容颌首,“如此便罢,否则,我又岂能饶过了他。”木容微眯双眼,语气无情,第三次朝楼上看去,那间漆黑的房间,那个胆大包天的人,还不知他己在生死边缘游荡了一回。

    他想逃,那有这般容易,在他撒下弥天大谎时,己经深深陷入了这片泥潭之中,由不得他。

第25章:担子很重(第二更)

    攸宁一路踉跄来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跌倒在神像下。

    “少主?”

    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她身子一僵,急急转过身,跪在一旁。

    “攸宁无能,一再让赵直逃脱。”

    “就你一人回来?”

    攸宁低下了头,一手紧紧按着腹部,鲜血不停的从指尖渗出,一手紧握成拳,她强忍着,未**一声。

    “赵直在鸿运客栈,那伙人武功实在高强……请少主再给攸宁一个机会,攸宁一定会杀了赵直。”还有那人,她暗自想着,目光幽暗,这一剑她势必要讨回来。

    “鸿运客栈?”攸宁以为会受到处罚,却听她的主子缓缓道来,意味深长,“那道是个热闹的地方,神秘的商人,假扮朝官的村民,如今又加一个水监赵直。”面具男子轻声笑开了,那笑声如羽毛般的轻柔,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攸宁一怔抬起头,“虽然赵直受了重伤,若被他们救醒,那银车之事……”

    面具男子举臂制止,慢条斯理的说道,“即便他醒来又如何?如今木己成舟,不过,此人还真是深藏不露,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人。”说完他低下头,转动一番手指上的戒指,又冷笑一声,“此人不能留,而那位神秘商人,我本意放他一马,但他既然要趟这混水……你去查一查他的身份。”

    攸宁听言,咬着唇,有些艰难的说道,“属下曾查过,没有任何线索。”

    说完又低下头,感到头顶一道凌厉的目光,心中的愧疚大于畏惧,“请少主明示。”

    她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因伤口剧痛忍不住身子微颤。

    久久没得到回应,她心跳如鼓,半晌才听头顶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慵懒,“也罢,你先处理伤口,如何做,我会派人通知你。”

    “是。”攸宁低声应道,顿时一阵风过,她知他己离开,攸宁长吐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却瞟见面前放着一个瓷瓶,她拾起来放在鼻端一闻,一股淡淡的药香。

    攸宁只觉心中一暖,险些落下泪来,嘴角若有若无的露出丝丝笑容,随后又是冰冷一片。

    宋玉睡了个好觉,在床上迷糊了半晌才清醒,她伸了个懒腰,穿衣流漱完毕后去了李氏房里,宋宝正在喂李氏吃饭。

    “娘,可好些了?”

    宋玉笑着来到李氏榻前,接过宋宝手里的碗。

    李氏微笑的看着她,“好多了,只是总犯困。”

    宋玉柔声说道,“张大夫为娘开了几计安神药。”边说着边拿起巾帕为李氏拭了拭嘴,“张大夫说,娘抑郁成疾,要好生休息,平时娘总睡不好,如今正好,我们在这里多养几日,等娘身体好些,玉儿带娘去汴梁可好?”

    李氏虚弱的点点头,随后又担心的皱起眉头,“那需要多少银子?”

    “娘忘了,玉儿身上有银子。”

    李氏叹了口气,“那终归是别人的钱财……”

    “玉儿并非贪念他人之物,玉儿让他们入土为安,避免暴尸荒野,收取一些安葬费,也不算为过,若娘心里还有介怀,玉儿再为他们烧点纸钱便是。”

    “娘不用担心。”一旁的宋宝开口帮衬着,“到了汴梁,阿宝就去做工挣钱,小玉只管读书,娘就在家里做做饭,养养小鸡小狗,就像在杏村一样。”

    “嗯。”宋玉也重重点头。

    李氏听言欣慰的笑了,想起这些年来,在杏村的日子虽苦却是温馨的,她当真希望自己有这么两个懂事的孩子,只是……李氏心中又拥起一番惆怅与苦恨,她不敢再多想,又怕二人看出她的不妥,缓缓闭上了双眼。

    宋玉以为母亲累了,将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扶着母亲躺下,为她盖好被褥。

    她朝宋宝示意,二人正准备退出,又听母亲说道,“这两日总觉怪怪的,是不是有事发生?”

    宋玉一怔,随即笑道,“娘想多了,那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县衙开仓放粮。”

    “是,是。”宋宝也附合着。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闹哄哄的。”李氏说着翻了个身,不再言语。

    宋玉二人长吐一口气,退出了屋子。

    随后二人来到王家兄弟的房间,宋玉查看了昨晚那人的伤势,摇了摇头,“尽量吧,死了也是他的命。”

    “那万一活过来了呢?”宋宝十分担心的看着她,“还是将他送到灾民安置点吧。”

    王家兄弟同时点头,“让他自生自灭,我们也不算害他。”

    宋玉绕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紧握水杯,却也不喝,只是慢慢的摇了摇头,“非也。”

    几人都是憨厚中人,摸了摸头,“何意?”

    “将危险的人放在身边监视着,才是上上之策,他的伤太重,这两日未必能醒,就算醒来,我也有法子,让他开不了口。”

    几人不解,宋玉看向王彪,“等会张大夫要过来给娘看病,你让张大夫开些刀伤药,内伤药,十全大补丸什么的,就说你要用,我们是好人,不能见死不救呀,然后再把我娘的安神药,灌进他的嘴里,等我们离开里县,才把他交出去。”

    “哦。”几人立即明白了,宋玉又说,“此人就交给王彪兄弟了,务必一刻也不能离开,不然,我们都得玩完,反正你的腿伤也未痊愈,就随他一起养着吧。”

    说完拍拍王彪的肩,“这可是艰巨的任务,你的担子很重呀,我们几人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

    王彪果真觉得双肩一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目光随之透着坚定,“放心,便是去茅厕,我也背着他。”

    宋玉正拿起水杯喝水,听言一口喷了出来。

第26章:升堂

    因今日王秉德要审曾员外一案,宋玉与王虎准备在大堂吃点东西就赶去衙门,二人边说边笑的来到楼道处,偌大的正厅,只有一桌,桌前只坐有一人,正是木容。

    四周一片肃静,他的身边只有白脸小仆,正殷勤的给他倒茶水。

    宋玉停下脚步,朝王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悄然下了楼,虽然她与木容达成共识,不过还是少见为妙。

    谁知,客栈老板突然冒了出来,毕恭毕敬迎了上来,吓了宋玉一跳。

    “宋大人,小的己为你准备好了早餐,有汤饼,汤包,夹子,鱼,签,本店的汤包堪比汴梁玉楼的山洞梅花包,鱼可超宋五嫂,签是羊肉签,外脆里酥,外焦里嫩,外香里鲜,汤饼是三鲜味,夹子的蟹黄份量足……”

    一连窜的话说得特顺溜,还眉飞凤舞,面对老板的殷勤介绍,宋玉只觉头大,悄悄瞟了一眼那端坐身姿喝茶的木容,她清了清嗓子,“今日衙门有要事,这早餐就不必了。”说着迫不急待的就要出门。

    “宋大人。”未料那白脸小仆走了过来,‘大人’二字还咬得特别重,“我家公子让你过去说两句话。”

    “嗯?”

    宋玉一怔,心跳开始加速,“这……”她饶饶头有些心虚,暗忖着,有什么好说的,那天不是说清了吗,难道要向我讨回那个香囊?她装腔作势呵呵一笑,推脱道,“你瞧,我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做为朝官要以身做责。”

    她注意到小仆脸上僵硬的表情。

    “知大人忙,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小仆赔着假笑,又把那‘忙’字咬得极重,像在提醒她,又像是嘲笑她,她无非是个冒牌货而己。

    宋玉随之尴尬一笑,眼珠一转,待小仆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朝街上大喊一声,“县尉大人,等等我。”然后拔腿跑了出去。

    “喂?”小仆一脸诧异看向门外,那有县尉的影子,他又转身看着客栈老板,老板耸耸肩,嘴一瞥,好似在笑他不懂规矩,连大人的路都敢拦,这令小仆十分不悦,他哭丧着脸来到木容面前,“公子,那小子跑了。”

    “听见了。”木容淡淡一声,掠袍而起,“去告诉晨风,咱们也去一趟县府衙门。”

    为“杀鸡给猴看”,曾外员一案公审,衙门大开,百姓拥挤不通。

    虽然遭受了大灾,这看热闹的兴头还是未减。

    一阵鼓声,百姓顿时安静下来,但见两班衙役持仗出列,威风凛凛的站在公堂两侧。

    “威武”随着衙役雄厚的嗓声,宋玉与王秉德,县丞,县尉从公堂侧门而入,王秉德坐上主位,左右是县丞与县尉,宋玉于堂下龙凤大椅入坐,王虎站在她的身后。

    宋玉第一次入公堂充满了好奇,四处张望,抬头便见一张巨大的牌匾“明镜高悬“,字体正气浩然,匾下是一张宽大的案桌,陈列有文房四宝,惊堂木,竹筒里插着数把竹签,黑,红,白三种颜色分明,她知道那是县令行刑的签证,透着一股森寒之气。

    堂上鸦雀无声,这般威严的气氛,也让宋玉收回目光,敛下平时玩劣之态。

    先生说,公堂三尺之地,可定人生死,宋玉又朝王秉德看去,大燕法律严谨,他要如何审案。

    话本里总说起朝官审案,明理不分,昏庸无能,至冤案横生,而曾员外一案,人证物证皆在,该是再明白不过了。

    然而,当李达三疑犯上堂时,却频频喊冤,拒不认罪。

    抢劫为实,杀人为虚,便是曾员外亲自指证,王秉德下令用了大刑,那三人仍旧咬紧牙关,李达更是当堂辱骂朝官,好不嚣张。

    曾员外抱着家人的尸首哭得几乎晕厥,百姓往往同情弱者,纷纷指责疑犯,宋玉也是义愤填膺,那幼儿老者何其无辜,她悄悄拭了眼角,从不认定“刁民”二字,可此刻,真正认为那三人刁得可恨。

    三人己奄奄一息,堂外的百姓搌臂高呼,“杀人偿命,杀人偿命。”甚至有人朝他们扔来了石子。

    正在这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白发老妇人,衣衫褴褛,瘦骨伶仃。

    “饶了他们吧,饶了他们吧……”她一边哭泣,一边大声喊着,又转过身朝着围观百姓不停的磕头,“我的孙儿是为了我这个老太婆才做出了傻事,但是他绝不会杀人。”

第27章:升堂(2)(第二更)

    老妇人声泪惧下,又试图冲进公堂,被两衙役拦下。

    “你们要罚就罚我这个老太婆吧。”

    “奶奶……”

    李达突然撑起身子,忍痛缓缓朝老妇人伸出了手,“奶奶……”声音少见的柔和。

    听着这凄惨的哭声,看着年迈的老妇人,百姓们突然停止了声讨,一股复杂的心情又拥了出来。

    宋玉也十分惊讶,这个情节好像话本中,奶奶受饿,孙子孝道,窃邻家之物,可实事里,他不仅窃物,还杀了人。

    宋玉摇了摇头,压下心中复杂的情感,又见老妇人不停朝县令磕头,额上己是腥红一片,她想去扶她,终是没有动,公堂有公堂的规矩,她晓得,只听那老妇人又说,“我的孙子不会杀人,不会杀人,望县太爷做主呀。”

    一旁的曾员外听了,顿时怒目圆睁,指着老妇夫人,气吁吁的说道,“胡言,我是亲眼所见,你孙子抢我银两,杀我家人,难道我还认错了不行,我还未老眼晕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言毕又是嚎嚎大哭,“县太爷,这些刁民平时便作恶多端,偷鸡摸狗之事没少做,现在出了人命案,理当伏法,望大人明查。”

    “曾员外,我知你恼我李家迟迟未交地租,可也不能冤了我的孙子,如今他是我李家唯一的后人了。”

    老妇人的话让宋玉心中一颤,未料到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那疑犯是曾员外的佃户?

    “你李家只剩一人,那我曾家呢?”曾员外双眼通红,“我己到暮年,一脉单传,但我的儿子,孙子都死了,我曾家己经绝后了,你,你那孙儿是个什么东西,十村八乡的人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个流匪,我今日便是拼得一死,也要为我曾家讨回公道,为我妻儿报仇。”

    “我孙儿对不住你,不该抢你钱财,但是,他的确不会杀人……”

    老妇人说不过,反反复复只有这句话,突然“啪”的一声,王秉德拍响惊堂木,众人皆是一惊一愣。

    王秉德早己不耐烦了,他公审疑犯,便是要威震那些灾民,那有兴趣听这老婆子叽叽歪歪,只听他厉声说道。

    “如今人证,物证在此,疑犯三人便是抢劫杀人之元凶,即使不认罪,也改变不了什么,除非你能找到新的证据。”他指了指老妇人,老妇人一懵,“找证据,不是你官府去做的事吗?”

    “放肆!”

    王秉德再拍惊堂木,气得吐胡子瞪眼,“本官念你年老,不治你扰乱公堂之罪,还不快快退下。”

    “大人?”

    “来人,将老妇押下去。”

    两衙役面无表情的将老妇人押退了一旁,老妇人一路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休得伤了我奶奶。”那李达凭着一口气,怒视着那两衙役,像要二人活吞了一般。

    王秉德未理会他,朝老妇人说来,“你不信,本官就再让你看看物证。”

    极快一衙役拿出一个包袱,将之打开并呈在了案桌之上。

    王秉德扫了堂下众人,目光落在疑犯身上冷笑一声,“这便是在尔等身上收取的赃物。”

    这时,堂下百姓又开始翁翁议论。

    王秉德顿了片刻,缓了口气,看向曾员外,“曾员外,你来认认可是你家财物。”

    曾员外被一小厮搀扶着起身,晃晃颤颤的来到案桌前,一件一件的拿起那些手饰反复的看着,双手颤抖,触景生情,免不得又是泪流不止,“不错,这些是我夫人的。”他又拿起一个金锁,抽泣道,“这是我孙子的长命锁,他满月那日,我亲自为他带上,从未取下来过。”他将长命锁摸了又摸,舍不得放下,最后又拿起一绽银子。

    “这银子……”曾员外眯起了双眼,“我家银子都是十两一绽,这不是我曾家的,准是这贼子盗取了那家的银两。”

    “哦?”王秉德瞟了一眼,那几绽银子是五十两的大银,由于昨日擒得疑犯己是深夜,他初审后便将人打入大牢,也没顾及看这些物证,今日一瞧,才感到一丝诧异,于是拿起一绽查看。

    却见银子底部有一行小字:银监天圣四年。

    “当”的一声,王秉德手里一滑,银子落在了地上。

    众人皆诧异朝他看来,宋玉眨了眨眼,看了看地上的大银绽,又看了看他,表情突然变得怪异。

    “大人?”县丞小声问道,而王秉德却看向宋玉,“宋大人,这银子可是官银。”

    宋玉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突见一个传令兵匆匆的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知府押送的震灾款在里县界内被灾民所劫。”

第28章:这都是朝廷的事

    宋玉暗叫一声苦,如今她是彻底困在这里了。

    她与王秉德等人赶到出事地点时,天色己暗了下来,还起了雾,因四面环山,不时有滑石落下,王秉德吓得冷汗连连,不时抬头观望,那有心思查案,县丞一门心思的护着县令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只有县尉硬着头皮指挥着官兵打理现场。

    狭窄的官道,几百具尸首,有官兵的,有灾民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让人作呕,久久未散,大多官兵是被滑石砸死,而灾民皆是被刀剑所杀,从现场勘察看,不难推测,官兵们先是遇上滑石,然后灾民哄抢银两,双方人似曾发生激战。

    宋玉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个官兵的尸首,其僵硬程度断定死了十二个时辰以上,也就是事发在昨日清晨。

    “哎哟哟,这些灾民呀,真是胆大包天,连震灾的银子也敢抢,简直是反了反了。”

    王秉德大声嚷嚷着,宋玉转过身去狠狠的瞪他一眼,为何会民反,还不是官逼的,若地动发生时便能做好安抚,那有今日之祸?

    宋玉长叹一口气,虽是如此,却是法不容情,这些灾民的所作所为,犯了国法,是死罪。

    “宋大人?”王秉德小心翼翼的来到她身旁,“现在该如何是好?”

    宋玉闭上双眼,“告之知州,告之朝廷。”

    “那些乱民,还有官银?”

    宋玉心情沉重,“封锁官道,水路,陆路,彻查城内外灾民,看能否获其线索。”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宋玉回到客栈又是深夜,这两日让她疲惫不堪,“小玉,如今我们还能离开吗?”

    王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没有回答,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来到里县短短几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己让她无法应付了。

    她知道在这里多呆一日,便多一份危险,若谢玄到来,就是她的死期。

    人当真不能做好事,会害死全家。

    她悲哀的想着。

    店小二留了门,迎二人进了店,大堂有一盏烛火,若隐若现,宋玉有气无力的爬上楼,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宋大人,我家公子有请。”

    “嗯?”她一个激灵,但见一人站在楼下,直直的看着她。

    无衣,脸上挂着笑。

    那人还不死心吗?无衣不比早上那小白脸好糊弄,宋玉笑了笑,“这么晚了……”

    “大人不防去一趟,有关文先生之死,难道大人不想知道?”无衣轻声说来,大人二字说得顺溜,令宋玉一怔。

    片刻,宋玉己来到那间亭子,站在了木容面前。

    他换了一件紫色衣衫,仍是玉冠束发,风度翩翩,他朝她看来,目光里好似攒了墨,她不由得心跳快了两拍,暗骂自己没出息,每次见他都会被美**惑,随后又释然,在她的生活里,何时见过这么标志的美人,多看两眼又何防?

    于是宋玉迎上他的目光,又感到一种压迫之感,她颇有些不自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虽然他不知她是女子,她可不能不当回事,她朝四周看了看,他的护卫不见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盏灯,在风中摇曳。

    她轻咳一声,“木公子要与我说先生的事?”她帅先问道,以打破心中的不安。

    谁知他不答反问,“今日堂审曾员外一案以及官银被劫一案,你如何看?”

    “嗯?”宋玉愣了瞬间,他去了公堂?“这……”她很快反应过来,呵呵一笑,“木公子在取笑我,以我的身份能有什么看法?这都是朝廷的事。”

第29章:我不会输(第二更)

    她说得有点不负责任,木容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笑容,突然不说话了,像在思索着什么。

    冷清的月辉下,整个院子只能听到草丛中“嗤嗤”虫鸣,这气氛真他妈诡异。

    宋玉忍不住要开口,但听木容终于说来,“不错,这是朝廷之事,但是今日你以朝官的身份进入公堂,你就要对此行为负责。”他的语序缓慢,也很轻,却蕴含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宋玉一怔,未料他会说出这番话来,那么义正言词,好似他才是官。

    宋玉心中鄙视,又咽了咽口水,觉得那里不对,她还记得,他曾逼她自首,这话是何意?

    她再朝他看去,月夜下,他神秘莫测,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他究竟是谁?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木容又道,“我是先生的一个故人。”他看着她,上前了两步,与先生的关系未做过多说明,“先生并非我所害,你心中有数。”他目光坦然,逼得宋玉尴尬的垂下眸,前些日,她以香囊威胁过他。

    “先生清正廉洁,自是不希望他的弟子是个糊涂官。”他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并非朝官。”

    “你是贡生,也算是有功名之人。”

    宋玉一惊,他怎么知道?在大燕贡生便是朝官侯补,她从小读书是为了入京考状元,显然木容是调查了她,但是他又绕过这个话题,“你也饱读诗书,认为曾员外一家真是李达所害?银车也是灾民所抢?”

    宋玉眨了眨眼,这人思维转换得太快,让她有些应接无暇,他对这两件事倒是十足的关心。

    “事实如此,所有证据都指明,灾情引发灾民暴动……”

    “灾民暴动?”木容冷笑一声,好似她的话太过幼稚,“有时候亲眼所见未必是实,况且你并未亲眼看见。”

    “亲眼所见也能有假,那什么是真?”宋玉不服,责问他。

    木容微微低头,因她的个子只到他下颌,如此才能看清她的神色,他目光紧逼,沉重道,“真相。”

    宋玉听言一窒,老大,你大半夜叫我来就是告诉我这个道理?

    真相当像是真。

    她突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悄悄的撇了撇嘴。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目光,他眉头一皱,“一个案子不能只看表面,与之关联的人,物,你可有了解?”他在教她?

    “那卷宗上不是写明……”

    木容打断她的话,“若只看卷宗就能破案,那么这世间就不会再有冤案,不会再有无法破的悬案?”

    宋玉哑然,他是说她没有深刻了解案件详情吗?他凭什么这么说?

    然而未等她发火,木容又问,“一个孝子你认为他会做出杀人之事?”李达的作案动机,她己经了解,是因为他的奶奶几日没有进食。

    “就因他孝道,当亲人处于生死边缘,有什么做不出来?”她沉声反驳,“再说了,他长得一脸凶相,恶迹斑斑,进过几次大牢,有前科,且动机明显。”

    木容冷冷一笑,“是吗?我们要否打个赌。”

    “打什么赌?”

    “赌曾员外一案,凶手另有他人。”

    什么?宋玉惊讶的张着嘴,看他似无玩笑之意,半晌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木容迎上她的目光,“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王秉德手上的证据,说服不了我。”宋玉眉头一皱,此言倒说中了她的心事,其实那老妇人出现时,她便有这样想法,当时只觉出于同情,这是办案人员最忌讳的,难道他与她一样?

    她微眯双眼,目光透着探究,以他这般冷清的态度,要同情一人很难。果然木容挑挑眉,“并非同情,是直觉,对事件敏感的观察力与感知力。”

    他说得一本正经,宋玉又突然想笑,他是在称赞自己吗?不过也是实话。

    宋玉直直的看着他,不似第一次见面那般“猥琐”,他倒大方任他“欲为”,片刻,或许觉得她看够了,“若我赢了,你将香囊还给我。”

    哦……原来是为香囊而来。

    “若输了呢?”

    木容嘴角一扬,“我不会输。”

第30章:再下决定(第三更)

    宋玉回到房间,久久不能入睡。

    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徘徊,除了两个案子,还有木容今晚对她说的话。

    他好似在刻意提醒她,案子的疑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真如他所说的,他与先生是旧识,先生一心为国为民,希望她不要辜负了先生的教诲?

    后来他还说起了先生遇害的经过,当真与她推测的一般,有一群黑衣刺客。

    如此说来,摆在她面前就是三件案子。

    宋玉只觉一阵头大,毫无头绪,又想到木容的话,她救的那人受黑衣人追杀,而那群黑衣人正是杀害先生的凶手。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线索,只等那灾民能醒来。

    原来昨晚还有这么一处戏,她当真睡死了过去,如此想着,宋玉一掠被子,翻身坐在榻上,额上渗出汗水,她险些就被咔嚓了……不过木容说她是官,不用害怕,他会助她。

    宋玉松了口气,拭拭额上的汗,双腿弯曲抱在胸前,脑子里又出现先生慈祥的面容,泪水忍不住涌上眼眶,她必要为先生报仇,但如今自己的身份是极大的隐患。

    木容说,因官道中断,谢玄从汴梁到里县,最快也要一个月,现在还有二十日的时间,也不怕身份被揭穿,她敢还是不敢?

    宋玉以袖拭拭眼角,她不敢,她怕死,但现在有了线索,若是放弃,她将一生不安。

    这厢知州衙门处。

    一个身着绯色官服,腰悬银鱼袋的中年男子,正在案前处理公务,案上文件堆积如山,但见他挥笔疾书,一丝不苟,此人便是陈州知州大人陈敏。

    同知(副手)李承孝怀里抱着两坛酒,手臂上挂着一个竹蓝,喜悦的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东门口的张老爹送来的,说是自家所酿,送给大人品尝。”同知将酒放在案上,又将手里的蓝子取下,“这是李大婶送来的新鲜瓜果,也让大人尝个鲜。”

    陈敏放下手里的笔,看了看案上的东西,摇头道,“把这些都送回去吧,怎能要百姓之物?”

    同知笑道,“这都是百姓的一片心意,也并非贵重之物,大人治理一方水土,百姓深受其恩,大人还是收下吧。”

    “这是为官之本,怎能是恩?”陈敏笑道却又长叹一声。

    “大人是为里县担忧?”

    陈敏点点头,“也不知那里的百姓怎么样了?”

    “大人一心为了百姓,甚是操劳,大人放心吧,地动的文书己经下发到里县,王大人一定做了安排,便是有灾情,也不会太严重,再者,水监赵大人己押送银车在路上,应该到了。”

    陈敏一幅心事重重,缓缓起身,在大堂上左右渡步,“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我还得去里县看看。”

    “大人不等朝廷的钦差?若钦差责怪……”

    “事有缓急。”陈敏停下来,看着同知,“便劳烦李大人在此相侯,陈某要赶过去,亲眼看一看才放心。”言毕行了一揖。

    同知连连还礼,“大人使不得,这是属下的职责。”

    陈敏一番交待,正在这时,一衙役跌跌撞撞冲进大门,神色惊慌失措。

    “大人出事了。”言毕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二人一惊,急上前扶起衙役,“有话慢慢说。”

    “银车,银车……”

    “银车怎么了?”

    衙役喘着粗气,“里县王大人派人来报,水监赵大人所押银车在里县地界,遇山上滑石,又被灾民所抢,押车的官兵己全部丧生。”

    什么?陈敏的脸色唰的苍白,惊鄂的张着嘴,片刻又回过神来,急呼道,“快快备车,本官要赶去里县。”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500/ 第一时间欣赏媚乌纱最新章节! 作者:彦梦溪所写的《媚乌纱》为转载作品,媚乌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媚乌纱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媚乌纱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媚乌纱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媚乌纱介绍:
原名《奇女传》:十五年前,苏州一家不知名的客栈失火,一位妇人和两个孩子死里逃生。
十五年后,大燕王朝多方势力蠢蠢欲动。
“他”已经长大。拉着痴傻的哥哥,在平淡的生活里,迎来了决不平淡的一天。
万般无奈之下,“他”假扮钦差,剖腹验尸,上敢于怒斩朝廷大员,下勇于维护市井乞儿。
“他”是奇人,事件在他手中只是一条条线索,他用绝顶的智慧,判断出每件命案意义何指。
“他”是女人,只是自小被当作男子,誓要查出当年大火案,和杀害家人的元凶。
母亲说,她是她的小棉袄。
哥哥说,她是他的宝。
恋人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情人说,我就在你的身边。
其实,都是骗人的......两桩调包案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轻松,古文现写。
欢迎入群:124301360(读者群).入群口号:小彦任何一部作品中人物的名字。
293092435(作者群)入群口号:作品一部。
微信:yangmengxibenzun
新浪微博:彦梦溪本尊
每日早晨9点一更,下午不定时,二更,另,写长评拿磨铁币哦!
媚乌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媚乌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媚乌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