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做主
大门开了后,她跟着我进去。
我没有再打开屋门,站在院子里说:“你说吧,到底有啥事?”
那个女人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才说:“我是别哩村的,那天去你们家地里捡过菜,你记哩不?”
我再看她一眼,穿着和打扮都有些不像去地里做事的人,头发和脸色也不太像。
因为天色晚,我把院里的灯打开,看到她站在灯光里身形娇好,脸上却带着愁容。
我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说:“还真是不记哩,我家那些菜有时候我不在这儿也有人去捡,反正毁了,谁捡都一样,你是咋了?”
那个女人又向我跨了一小步说:“那天问你北村观香的女人,你还记哩不?”
经好这么一提醒,我又重新看了她一眼,还真是那个女人,只是那时候她穿着宽大脏烂的衣服,头发也篷松地扎成团站在菜地里的形象跟今天站在这里,如果不仔细辨认,谁会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我“哦”了一声,看着她说:“想起来了,咋了,你还是问观香的事?”
她想了想说:“我不问观香,问您二叔的事。”
我更不解地问她:“怎么又跟我二叔扯上关系了?”
她站了一会儿,眼神不定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最后问我说:“我能去屋里跟你说吗?”
我站着没动说:“就在这儿说吧,我屋里乱七八糟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也不好意思招待您,再说了这会儿天也晚,木人来这儿。”
她又站着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妈快要死了。”
我已经被这姑娘的说话方式弄的有点头晕了,不知道她前后说的几件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解释。
她似乎也有些着急,慌张地看我一眼说:“我妈临死前就想看到他得报应。”
我仍然弄不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已经知道他们家一定是跟我二叔家有仇的。于是问她:“这个事情跟我有啥关系,你干嘛来找我?”
那个女人听我说完,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呜呜咽咽地说:“你得为俺做主啊,俺也不是什么好的家庭,都是穷人家,俺爸已经因为这事死了好些年了,俺妈要不是被气顶着估计也早活不成了。”
我被她的举动弄的有些手忙脚乱,忙着把她扶起来说:“你站起来说,到底是啥事,我听半天也没听出个一二三四来。”
她虽然站了起来,但是却还是在哭,我其实挺着急的,一个陌生的女人大晚上的在家里哭,总是感觉也不太好,就想着她快点把事情说清楚,能不能帮的是一回事,总也不能就这么站着。
这样想着又催她:“你别哭了,有啥事就快些说。”
她似乎是心一横,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把你二叔拉支桃园观香,那个老神仙一准能算出他做了什么恶事。”
我有些郁闷地说:“我不是闲的,没事拉着他去观啥香,再说了,人家也不一定就给他算,你现在是有啥事,只说你的事就中,反复的说我二叔跟我是怎么一回事呀。”
那个女人就又站住了,我开始怀疑她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一件事情来回说,总也说不到点子上,折腾了半天,我问的重点她一个也没说出来,反而是要求我去这样那样的。
不想再理他,在院里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把大门外的三轮车开过来,过程中也顺便跟她说一句:“你还是回去吧,他要是真做啥事了,你就去派出所报案去,这神里鬼的谁也说不准,别说那东西木有,就是有用,咱也不着咋用哩。”
她站着听我说完,就真的往大门口走去。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却冷冷地说:“你袒护一个连你都想害死的人,迟早会自食其果。”
我本来想回她两句话,但是她已经快步出了我家的门,向外走去,身形有夜幕里渐行渐远渐模糊,最后像一团黑影一样,完全融进夜色里。
她走以后,我却安不下心来做别的事了,勉强把车开到院子里,连饭都懒得做着吃,喝了一杯凉白开水后还是决定去一趟我二叔家。
他们家早已经不住在原来的院落里了,这几年我们这里发展起来大片养殖的,几乎每家都在地里盖起了房子和猪圈羊圈鸡圈,然后人连同这个动物就全部都搬到了地里。
我二叔家的猪圈靠在西北角上,一个小院落里盖了五间平房,他儿子娶了媳妇儿后住在大三间里,他和我二婶住在原来的小二两间里。
猪圈盖在住房的西边,有两个,看着也有两三亩地样子。
人没走进去就闻到浓重的猪粪味,路两边其他养猪的人家里的狗听到有生人的脚步声都“汪汪”地叫个不停。
我站在小院落的门口停了一下,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的,还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正在吃饭,偶尔看到一个人影从院子里走过,也没有往门口看上一眼。
试着喊了几声,从屋里传来应的声音,接着有人过来开门。
是我二叔的儿子,也是我堂弟,看到是我,有些意外地说:“哥,你来了,快进来吧,都正吃饭哩。”
说着又朝里嚷着说:“晓芬,晓芬,再拿个碗过来,咱哥来了,给他盛碗饭。”
我忙叫住他说:“别忙了,我吃了饭来哩,问问咱二大搁家里木有。”
我堂弟站着说:“木在家,早上出去到这会儿都木回来,打电话都不接,也不着是弄啥去了,刚还在着急哩,你有啥事,哥?”
我这个堂弟叫高明,人虽叫高明,但是乡里乡亲的都觉得他脑子里少根筋,说话倒也是能说到地方,就是一做事就完全不着调,所以基本也是到二十多岁才勉强娶了媳妇儿,听说媳妇儿娘家的情况还不太好,像是没有双亲的。
我有点拿不准地跟他说:“是不是去哪儿玩了,你们也不出去找找,都到这会儿了。”
高明说:“吃饭前找了一圈,养猪的这块都木有,不着是不是又回村里找谁去说话了,他天天也是跑哩不着家,俺妈也生气,叫不管他哩。”
我忙说:“婶子那是气话,哪还能不管,你一会儿回村去看看去吧,往村南的街上找找。”
高明点着头说:“中,我一会儿去看看,你是有啥事哩哥,有事跟我说吧,这地儿猪圈哩事俺爸都不管了,交给我了。”
我摇头说:“木啥事,你忙你的吧。”
从他家里出来,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沉重,不知道我二叔是还在唐涛那里,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下午唐涛说他住下来又走了,那他又会去哪里?高明说他爸早上出去一直到晚上没回家,还有那个找我的女人,她会不会自己去做什么对二叔不利的事呢?
我人刚出了大片的猪棚区,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路边,走近了才看清还是那个女人。
她看到我出来,笑着说:“咋样,跟他说了吗?”
我回她说:“没找到了,就是找到了,我也不会去说这事。你在这儿干什么,就是等我去跟他说这事吗?”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下说:“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儿是吧?”
我没说话,看着她。
她想了想说:“他自己也害怕了,知道报应就要来了,连家都不敢回。”
我问她:“你不会是站在这儿等他的吧?”
那个女人反问我说:“为什么不是,我就是等他,我等着看他失魂落魄地到处躲,还以为自己做哩事永远也木人着,哼哼,不知道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吗?”
我无意与她再聊下去,从她身边经过往村里走。
她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走出去老远,趁转弯的时候往那个地方斜看一眼,那个女人还站在那里。
人刚到家就被从黑影里窜出来的一个人吓着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劲,看着那个站在我面前的人问:“干啥哩你?”
我二叔讪笑着说:“鹏鹏,我今儿搁村里说话晚了,不想回去了,就在你这里住一晚吧。”
我还没说话,我二叔就伸手往我身上摸钥匙。
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说:“二大,高明在家里找你哩,这会儿也不算晚,你快点回去吧,别让他们都找着急了。”
我二叔却站着没动,声音里却带着点凌厉说:“你看看你鹏鹏,我统共来您家几回,来了你连屋子都不让我进,我住这儿一晚咋了,您家里要是木床,我就坐在沙发上看会电视。”
我拿出手机说:“我给高明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回去。”
他一看我真的要打电话,上来又要跟我抢手机,只是毕竟人多了,个头儿本来也没有我高,所以尽管很努力也并没有碰到。
不过,我打高明的电话却也并无人接,连着打了两次只能放弃。
把大门打开,我二叔比我先一步走到院里,看着我也进去,又忙着把大门给插上。
我问他说:“二叔,你这是咋了?”
他神秘地跟我说:“有人跟着我哩。”
第136章 不敢回家的二叔
我并未看到有人跟着他来,但是一想到他回去的路上有一个要找他报仇的女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屋门打开,我二叔进屋就是先在每个房间里搜索一遍才缓缓坐下跟我说:“还是您家里好,啥事也木有,啥人也木有。”
我没说话,看着他坐下后一口接一口的喘气,心里还是很有些担心,又往我大成叔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快点去猪棚那里喊高明来把他接回去。
我二叔看到我这样说,倒也没说别的话,等我把电话挂了,他的气也喘匀了,才看着我问:“家里有啥吃哩木有,给叔找点,饿了一天了。”
我一边起身去厨房给他找吃的,一边说:“二大,你这是图啥哩,该回家回家去多好,我晚上都啥也木吃,也不着家里有啥吃哩。”
说着话,人已经到了厨房,怕他听不到就想转身往屋里那边再说一句,谁知道才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再一看竟然是我二叔。
我吓的不轻,怪着他说:“你弄啥哩,跟着我也不吭一声,要是把你撞那儿,又得多大哩事。”
我二叔的行径得到我奶奶的真传,在村里特别出名,基本是有一点事,他都能闹的天那么大,要是谁动他一下,准能躺在地上装死,又是上医院,又是上派出所的闹到别人烦不胜烦。虽然也有不怕事的,跟着他对着干,但是往往最后输在他的死皮赖脸上。
他越过我,又在厨房里找了一圈,见实在没什么能吃的东西,就把厨柜里一包方便面拿到手里说:“你说说你,鹏鹏,家里连一点吃的都不准备,过哩跟没人一样,你去俺家看看,啥时候找吃的都是一堆。”
我没接他的话,其实是有些生气,他这种人就是这样,自己再不好也是好的,一对比总是别人更不好。
到高明来的时候我已经听他说话听到烦的想直接把推到外面去。
高明看到他在我家里吃一包方便面,就赶着上来说:“爸,家里啥都有,你不回去吃饭,在这里弄啥哩,走吧,我开车过来了,接你回去。”
我二叔,不看见他还好,一看到就慌了神,竟然起来躲在我身后说:“你走,你走,我今晚就在鹏鹏这儿睡了,哪儿也不去。”
高明苦笑着说:“爸,你咋这样哩,你看俺哥自己在家里,你来这里闹啥哩,你想找他说话白天有多少说不了,非要这半夜里搁这儿闹。”
不管高明说什么,我二叔就是死活不走,最后竟然直接躺倒在沙发上说:“我就睡这儿了,你再不走,把我气出病来,小心您妈又吵你。”
高明实在也没办法就说:“哥,你看俺爸他也不走,我也木法儿他,要不就让他在这里呆一晚上得了,明儿一大早我来接他。”
我一听就火起,看着他说:“高明,你说哩啥话,要是咱二大不走,你今晚上也别回去了,在这儿坐也坐到天亮,你说他这个样子,万一有个啥事,你们都不在身边,大半夜里我找谁去,我刚才打你电话两回都木人接,不进咱大成大去喊你,你往哪儿着这里有啥事。”
高明站着犹豫了一阵子,又看了看在沙发上躺着已经闭了眼的我二叔说:“那中,我回去跟晓芬说一声。”
我站着没动,不耐烦地跟他说:“还回去说一声,打个电话还不中中?”
高明听我已经气了,也没再争执,站着给他媳妇儿打电话。
两人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吵吵嚷嚷好一会儿都没说清楚,高明就拿着电话到院子里去说了。
我二叔一看到高明出去,就又坐起来跟我说:“他才不会在这儿哩,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我懒得理他,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谁知道高明还真是拿着电话越说越远,到我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开着车往回走了,只留给我一个后灯的亮光。
我气的站在门口好一顿骂,大门也懒得关,回来看着我二叔说:“大,你说吧,你大半夜里来这儿到底啥事?”
他自己坐着出了一会儿神才神情伤感地说:“鹏鹏,你说您大活了也大半辈子了,啥事木见过,就是这几天,把我吓住了。”
我问他:“咋了?”
他朝着门口看了看说:“这几天老,不是得有半个月时间了,老是做梦,梦到好多人,个个都找我,有的要打我,有的要杀我哩,本来梦哩啥哩我也不相信,不过他们就是太吓人,撵里我整晚上哩跑,早上起来比没睡哩时候还使哩慌。”
我淡淡地说:“你去医院看看,叫他们给你开点安神哩药,吃吃可能就木事了。”
我二叔就苦丧着脸说:“去了,医生说啥事也木有,药也开了一点,但是吃下去啥事也不管,而且你二婶还整天哩吵我,说这说那,我听着也是烦。”
我问他:“她吵啥哩?“
二叔就又坐着犹豫了一下才说:“反正是说我不好吧,我心里也怪难过哩,你说我对别哩不好吧,对她从娶她过门到这会儿,一个心都搁她身上哩,啥事都听她哩,她还说我对她不好。”
这个说的也是实情,我二叔对老婆好的程度也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只要是我二婶说的话在他这里就是圣旨,我突然后悔晚上为什么没叫我二婶来,要是她来了,没准一句话不说,瞪一下眼,他就跟着回去了。
可是扯来扯来去,又绕回正题上说他:“就是这样,你也不能不回家呀,谁家里还木有个小吵闹哩。”
我二叔竟然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回去,实在是有人不叫我回去。”
我问:“谁不让你回去了?”
我二叔又扭着头往门口处看了看才说:“一个女哩,天天跟着我,一看到我回家就吓我,说我们家是她的,再回去就杀了我。”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晚上来找我的女人,心里虽然有点寒意,但是还是跟二叔说:“她没准就是说说,杀人是犯法的事儿,她说杀谁就杀谁,如还有王法了?”
我二叔却急着摆说:“你是不着哩,她真的想杀我,前两天她就掐住我哩脖子不放,差点就把我掐死了,要不是刚好有别人路过,你现在看不到我了。”
我很怀疑二叔说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并不是很有力气的样子,个子也不是太高,要想掐着我二叔的脖子,还真没那么容易,何况说把他掐死,当然对于二叔一向说话夸张惯了的了解,我就更不信了。
只是现在跟他争辩这个也没有用,他已经打定注意要住在这里,说再多都是白说。
我站起来准备洗洗睡觉,我二叔一看就着急地说:“鹏鹏,你干啥哩,你别睡呀,跟我说说话。”
我站着看他,实在无奈地说:“二大,我白天还有一堆事,一夜不睡,哪还能干活,你要是睡不着你就自己看会儿电视。”
他却追着不放,甚至把我拿在手里的脸盆也夺过去扔在外面,硬是拉着我跟他一起又坐下。
我把电视打开,对于跟他说话,我宁愿看电视广告。
他跟着我看了两眼,就又犹豫着开口说:“我本来想在唐涛那里住一段时间哩,但是住那儿也是害怕。”
我回头看着他问:“住那儿有啥害怕哩,唐涛跟他爸不是都在那儿住着哩吗?”
我二叔苦着脸说:“他屋子里到处都是猫,晚上老是叫,叫的我心里直发毛。”
我问他说:“那你在那儿住着,还做梦吗?那个女人还跟着你吗?”
我二叔想了想说:“那个女人倒是木跟着了,就是做梦也不知道做了木有,晚上根本睡不着,眯一眼就是猫,都不知道是做梦梦见里猫,还是猫就在我跟前。”
我想着之前唐涛说的话,于是又问他说:“唐涛应该有跟你说些话,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是不是?”
我二叔听我这么说就又苦着一张脸,像要哭一样,好半天才吭赤吭赤地说:“这事也怨不了我,那时候给他们哩有钱,是他们自己不要哩。”
我问他:“给谁哩钱?”
我二叔突然愤怒地说:“就是那个女人,我托人给他们钱了,是他们自己不要,这会儿又来找我,找我有啥用,我这会儿手上也一分钱也木有。”
我已经慢慢听出这里的事了,紧追着问:“为啥要给她钱?”
二叔盯着我看了好久,似乎在想着该不该让我知道这件事,最后才像下定决心一样说:“鹏鹏,这事我就跟你说了,说实话,这事除了您二婶,连高明都不着哩,要不是这段时间闹哩心里不安,我就带到坟里去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着。”
我没说话,看着他冷灰一样的表情,嘴唇一下翻动,随着嘴唇的抖动,几根长长的胡须也跟着一起抖着。
他跟我要了一杯茶,在我起身沏茶的时候,他把自己挪到离门口比较远的沙的另一头,然后跟我说:“你大门关了木有?一会把屋门也关上。”
我想他肯定是被吓怕了,才会这么谨慎,所以把茶放到他面前,就出去把门什么的都关好,再回来的时候,我二叔已经把电视也关了。
室内一下子静的落根针都听的见,同时也带着一种凉意。
第137章 风水地
我二叔喝了一口手里茶说:“你看,前几年他们都开始喂猪了,这个事儿我看着也怪挣钱哩,那时候俺家里事也多,您弟还得娶媳妇,您妹子还得上学,花钱哩地方也多,不挣钱也不中。”
我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他又小心地喝了一口茶才接着说:“喂猪吧,刚开始也木啥大哩成本,就是盖猪圈,这个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咱村里就是不让往村上盖,说啥太臭了,别哩木法生活,所以都把猪圈撵到地里去了,这个事你应该都清楚哩是吧?”
我点了一下头,仍是没说话。
他接着说:“可是咱哩地都木有跟别人哩猪圈挨着,又不能自己再盖一片,孤伶伶里弄所猪圈事儿也多,防偷哩啥哩都让人操心,我就想把那块地方给买下来。”
我问他:“哪片?”
我二叔出神地看着茶杯里的茶叶说:“就是这会儿俺盖的那片。”
我也看着他说:“那块地方听说不是咱村哩的地,你咋不买咱村哩的地哩,那边上挨着的不都是咱村里的吗?”
我二叔皱着脸说:“我也想买咱村里,第一是人家不买,再者说了,当时不着哪儿来哩一个风水先生突然就来俺家里跟俺看了说就那块地方是俺里财门,要是把猪圈盖到别哩地方,一分也挣不了,除非盖那里才能发财。”
我对于这种走街串巷子忽悠人的风水先生有点不屑,就对我二叔说:“这个你也信,不就是骗你几块看地钱吗?”
我二叔却没搭这话,轻轻地说:“刚盖那里的几年确实也赚了不少钱,这不才给你弟娶上媳妇儿,咱这儿娶个媳妇儿来来回回得十几万,你说我跟您婶又木有别哩本事,靠种个地哪儿来哩钱哩。”
他说的也是实情,我们这里这几年不知道从哪儿流行来的怪风俗,聚个媳妇儿,又是彩礼,又是买家电,还有盖房子,车,衣服首饰,什么乱七八糟,一套下来还真得那么多钱,很多人没钱都是借贷款结婚,结完婚后好些年都出去打工还帐,我一直觉得这个事情有违正常生活准则,但是别人家却乐此不疲,而且年年有新花样,竟然把结婚这事铺的越来越大。
我问他说:“那外村哩地您咋找人买来了?”
他低着头说:“本来也买不来的,那家人刚在那里栽上果树,说是花了不少钱买的苗,他们指着这个挣钱哩,我后来说给他们钱,但是他们不知道是嫌少还是怎么了,就是死活不卖,找了多少人说就是不听。”
我问他:“那家人在他们村势力很大吗?”
我二叔冷淡地说:“啥势力,不过是一个种地的,家里也是一穷二白哩,两个人都种地,养着一个闺女,一个孩儿,孩儿好像在外地上学,闺女出去给人家打个工,那两口看着也不是啥厉害哩人,我就想着这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所以也去过他们家好几回,真是想好好跟他们说说哩。”
我问他:“说动了?”
我二叔突然就用双手抱着自己头,声音里带着不知是愤怒还是忧伤呜啦着说:“要是说动,我还会这么干吗?”
我轻声问他:“咋了?”
他把手放下后,两眼都是红的,在屋子里黄白的灯光下看着有点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当时也是急了,盖猪圈的材料都买好堆那儿了,他这边硬是说不通,死活不肯卖,木办法,有天晚上我就提了一壶开水下地里。”
听到这里,我真心觉得我二叔不太像个人了。
他把领口处的毛衣往下扒拉了两下说:“一棵树下浇一点开水,都照着树根浇,其实一壶水拎到地里也浇不了几棵树,加上那么远哩路,弄到那儿都快凉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用,但是除了这法,我也想不了别哩了。”
他又扒拉一下有点高的毛衣领口,像是很难喘气一样说:“那二亩地浇下来也花不少时间,我也不敢前半夜去,怕碰到人不好,都是过了夜里十二点才去哩,浇完一壶水就赶紧拿个袋子把壶包起来往家里赶。等我后面的浇完,前面的树就开始慢慢死了。”
我以前只知道我二叔泼皮,不知道他竟然是这么伤天害理的,听他说完,一时竟然找不到话来说他,只是看着他映在灯光下也有点发黄的脸,配上那几根抖动的长胡须,除了恶心,已经说不出还有别的感觉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也是木办法哩,不能眼看着买回来哩东西都扔了吧。”
我有点语音不善地说:“你就能看着别人栽好的树都死了?”
我二叔揪着自个儿的头发说:“我也木办法呀,你着您婶本来嫁给我哩时候咱哩条件还不赖,后来越过越不好了,她也是天天骂我,骂哩我也可头疼,天天想破了头挣钱,就是挣不住,这好不容易有了这件事,却又卡到地上,你说我不着急吗?再说了,我是给他们钱,也不是给,他们为啥就死活不放?”
说到这里,他又停下来扒拉自己的毛衣领子,大概是扒拉了次数多了,自己也烦,把外套脱下来说:“这破毛衣穿着都让人上不来气。”
说着就把毛衣脱下来扔到地上,还用脚踩了两下,我看着他的动作,竟然像一个小孩子在执气一样。
踩完又抬头看我说:“你看,这事就成这样了,树一死,他们家也不坚持了,便宜哩很就把地买给我了。”
我真的跟他说不上一句话,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说:“早点歇会儿吧,我也去睡了。”
进屋里给他拿出一床被子扔在沙发上,自己回屋却怎么睡不着,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就听到我二叔在客厅打呼噜的声音,睡的香的连我都羡慕。
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说真的,不是别人想掐死他,连我都有这种冲动,明知道别人也不易,硬是下黑手,到头来来编出别人一家的不是,都是自己的理。
只是一想到那个跟着他的女人,我又有点心寒地想:“不知道她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她应该不会杀我二叔,毕竟这真的是犯法的事,可是如果是鬼,她除了会把他逼死,应该也不会自己直接去掐他的脖子吧,白小红好像跟我说过鬼其实不会自己动手杀人的。”
想不明白,也睡不着,坐在客厅一看到我二叔就生气,只好自己又回到房间,随便拿一本书看。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才有些犯困,刚扔下手迷糊着想睡着,就听到客厅我二叔大叫:“是你自己死的,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死的,是你自己死的。”
我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出来,看见我二叔躺在沙发双手乱抓,头不停在摇。
忙着叫他,可是叫了很久都叫不醒,没办法的情况下就把茶几上他喝剩下的茶水泼到了他的脸上,他这才一骨碌爬起来,喘着粗气说:“咋了,咋了?”
我看着迷糊的样子,简音地说:“魇住了吧,说了半天胡话。”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做恶梦了,天天都做这样哩梦,在家里你二婶直接都是扇我哩脸,一直扇到醒为止。”
一根茶叶梗篷在他的头发上,他自己用手摸了一下抓下来,又放在嘴里咬着说:“还想着跟你说说就不做这梦了,咋还不过来劲哩?”
我有些不解地问他:“咋跟我说说就好了?”
我二叔看着我说:“唐涛说叫我来跟你说说。”
我问他:“他还说啥了?”
我二叔想了一下说:“说你能解决这事,我要是不住他那儿就要来找你。”
我心里暗暗骂唐涛,这不是明摆着给我找事吗?他这样的事我能解决什么?我也不会治病,也管不了那些年代久远哩事,除了自个儿生人气,什么也做不了。
二叔见一直不说话,就不确定地问我:“鹏鹏,咱们是亲爷儿们,你能帮在,就好好帮帮,我以后也亏不了你,唐涛那孩儿说话现在也不实诚,我也不敢全信他,你要真帮不了,我也不怪你,就是这事,我跟你说了,你也不能跟别哩说去,要不我以后还咋在咱村哩呆下去哩,是不?”
我回他说:“唐涛就是骗着你好玩,我能干啥你还不着,除了种个菜啥也弄不成。”
我二叔坐着怔了一会儿神说:“本来想着如果有鬼哩啥哩,咱也找那些烧香拜佛哩给烧烧送送,你看这好几年过去了,我猪圈也盖那儿了,就是不让我发财,他们的树不是也活不成了,再害了我有啥意思,不如我给阴间的他们送些钱,他们也别来找事,让我安生做我的事。”
我瞪着眼睛看我二叔说:“你知道他们家人死了?”
我二叔说又抹了一把脸,神色淡定了许多地说:“咋不着哩,他们家虽说是把地包给我了,但是心里下不去,那个老头没等我把猪圈盖起就死了,听说他家那个孩儿从学校回来办丧事的时候也出了车祸。倒是那个闺女后来听说嫁了一个不错的人家,带着她妈一起过去生活了好几年。”
我问我二叔说:“你心里就下得去?”
他怔了一下神说:“下不去又咋着,人都死了,猪圈也盖了,就是我扒了他们也都活不过来。”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看着他问:“你咋知道就是他们家哩人找你麻烦哩?”
我二叔也怔着神看我,好一会儿才犹豫着说:“还有别哩吗?我就想着猪圈盖在他家地里了,跟别哩人也木啥关系,难道还有别哩?”
第138章 大闹
我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我二叔所说的人,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中间还有别的原因,光他们家的两个人死的就有点悬乎。
两个人说着话,天已经亮了,我二叔从沙发站起来说:“我记里以前咱村里好像来过两个道士,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着他们能不能弄这事?”
那两个道士我也很久没见过了,但是对于我二叔说的事,我心里不抱希望,看着他神情惚的又有点不忍地说:“你干吗不问问他们想要什么呢?”
我二叔一下子就把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我说:“我问了又咋样,万一他们还要那块地,难道现在要我把房子扒了,猪圈扒了还给他们不中?”
大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这样,我二叔现在钱没赚到,命还几乎要搭进去,却仍然霸着别人家的地不愿意放。
他说完这句话,就站着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又用手抹了把脸,弯腰拿起脱下来扔在沙发的毛衣说:“我先回去了,找人打听打听这事看还有别哩法儿木有。”
人走到门口又折回头说:“鹏鹏,你有空去桃园再帮我问问,不是听说也可以给别哩上香吗,你去帮我上一盘,回来多少钱你跟大说就中,我肯定如数给你,只要能把事情解决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到还没完全亮的院子里,站着伸了个懒腰才又慢慢往大门口走去,
我没出门送他,听到大门开的声音,然后等了好一会儿,自己才去院子里就着水龙头洗了把脸,觉得整个头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木疼木疼的,实在也不太想动。
到大门口看看我二叔已经走远,就又把大门从里面插起来,进屋躺回到床上想接着再睡一会儿。
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高明的电话。
我一接起来,他就在那边叫了起来:“哥,俺爸起了木有,我来接他。”
我头疼的连话都懒得说,一听到高明的叫声就觉得像**一样,轰的两眼冒金星,勉强说:“刚起来回去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干脆把手机关了,躺倒就睡。
梦里好像听到什么地方“冬冬”地响,实在太困,也懒得分清是梦里还是真实,就把被子往头上蒙了蒙接着睡。
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打开屋门,外面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照的地面温度也像升高了一样。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醒了醒神,觉得头疼也好了许多,才又进屋拿了牙刷什么的出来就着水龙头洗漱。
牙还没刷完,就听到有人在拍大门,我含着满嘴泡沫走过去把大门打开,发现拍门的人是高明的媳妇儿晓芬,一时弄不清楚她来什么事。
她却一开到我就说:“哥,你咋这样哩,你不着俺爸身体不好吗?一大早上让他一个人回去,这会儿也不着跑哪儿去了,高明就怕哩是你烦了,让他半夜出来走,所以天不亮就给你打电话,谁着你可把人弄出去了。”
我匆忙喝两口水把泡泡漱出来才问她:“到底是咋回事,咱大没回家?”
晓芬瞪着眼睛说:“要是回去,我还来找你干啥,早上高明给你打电话,你说回去,我们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高明和我妈都过来砸你几回门了,你都不开,你到底是想弄啥哩,昨晚上是不是跟俺爸说啥了?”
我也很生气,盯着她问:“你认为我会跟他说啥?您爸找不着了为什么来找我,我有义务养着他还是咋了?”
晓芬一听就像炸了窝似地跟我嚷嚷:“哥,你咋这么说哩,你还是一个人吗?俺爸昨晚上不是在你家了吗?你一大早上把他撵走不说,这会儿人找不着了你不说着急,还在这儿说这话?”
我气不打一处来,吼她说:“他是自己起来走的,别说是我撵哩,是人说话就要讲良心,别说我是不是人,先看看自个儿是不是个人。”
晓芬这会儿肯定已经被气疯了,嗷一嗓子就要往我身上扑,边扑边说:“你说谁不是人,你说谁不是人,你是一个当哥的这么骂我,高明他还不敢哩。”
扑到我面前就要撕扯我的衣服和头发,我躲了一下,还是被她揪住了一只袖子,她拉扯着不肯放,我已经后悔了,真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人,以前虽然也听说过高明的媳妇儿比较泼,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样子,所以一时间手足无措。
正不知道怎么办,却听到门口白小红说:“放开你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晓芬本来正卯足了劲跟我扯,突然听到白小红说话,又一看白小红站在门口正冷冷地看着她,更是火大,破口大骂说:“好呀,你们两口子今儿是把我逮到家里来欺负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今天老娘就是跟你们拼了。”
白小红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缓缓走到她面前说:“第一个,我们今天就是打了你,你也没话说,说我们欺负你,怎么你会跑到我们家里来,说出去都没人信,只会有人说你跑到我们家里来闹事,因为你的名声太臭,整个村里都知道;第二个,你拼了你也是吃亏,另说高鹏我们两个人打你一个,就我一个人也把你打的受不了。”
晓芬被白小红这么一激,更是泼了起来,放开我的衣服,反身就往白小红冲去。
我本来还怕白小红吃亏,毕竟晓芬看起来也人高马大的,加上生性泼辣,而白小红一向是比较柔弱的。
只是我还没跑到前面去拉住她们两人,就看到已经冲过去晓芬被白小红一个闪身躲过,自己斜斜地往墙上撞去。
脸上擦到墙面,没看到撞的有多重,但是到她再返转身的时候,半张脸上都是墙灰,白的一片,而且头发也已经乱了,更显的疯狂。
白小红已经从她站的位置走到了我的身边,小声跟我说:“高鹏,打电话叫大成叔他们来,别让她在这儿闹了,丢人现脸的。”
晓芬却是什么也不顾,转头一看,我们两人站在这边就又要冲过来,白小红把我推到一边,接住晓芬扑过来的两只手,只是抓着她,她就丝毫也动不了,挣扎到自己都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打了电话才知道大成叔还陪着二成叔他们在医院里没有回来,而这边晓芬又实在闹的不可开交,坐在地上连哭带骂的已经要翻天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打电话给高明。
高明接了电话后先是怪我一顿:“哥,你咋回事,我打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上住门也不开,你说俺爸回来了,到这会儿还没进家,他到底去哪儿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地跟他说:“高明,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缠着我说了一晚上话,到早上他走的时候,我困哩要命就又睡了会儿,也木听到你们哩电话和敲门声,这会儿您媳妇儿在俺家闹开了,你过来把她弄回去吧。”
高明气哼哼的把电话挂了,也没说来或者不来。
我看向白小红,白小红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晓芬了,看她哭的稍微停了下来就去逗她一句,让她接着再哭再闹。
我把她拉到一边说:“你这是干吗呢,她本来就跟马蜂窝一样,这会儿你还故意去逗她。”
白小红却笑着说:“我就是想看看女人泼起来会到什么程度,你说他们家的人怎么都这样,一个比一个无赖。”
我没说话,看着坐在院子里不断声地骂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晓芬,实在也佩服她的力气和精神,这劲头如果用来做正经事,想来什么事都干的成,偏偏用来生事。
高明到我们家的时候,晓芬刚住了一声,一看他来了,一跃而起拉住他说:“高明,您哥跟您嫂子打我,你看我哩脸。”
高明看一眼她脸上被流水已经冲的差不多的白灰印,就生气地说:“哥,这是咋回事,晓芬不过是过来问问我爸,您还能打她一顿?”
白小红接上他的话说:“你看到我们打她了吗?她说打就打了,你看看她自己把我们家的院子都坐出坑来了,就是要撒泼打滚讹人呢。”
晓芬一听到白小红说话就又窜上去想打她,白小红哪里会让她得手,三推两按的就又把她推会到高明身边,眼看着她的一巴掌要下来,白小红一躲,正好就打到了高明的脸上。
高明是又急又气又没办法,拉着晓芬说:“走,咱先回家,不中下午把你娘家人喊来收拾他们。”
我也气的要死,看着这个一点事实不明的弟弟,真觉得无语。
两人出了门,白小红才笑着说:“这家人真是极品,一个个的都不往好的地方学,什么不好混成什么样。”
我有些郁闷地说她:“你也不要说这些风凉话了,本来他们家最近事就多,加上一家人都不会办事,你看看天天闹的,现在还闹到我这里来,我怕以后沾着他们都没个安生日子过。”
白小红没说话,随着我进屋后问:“你二叔去哪儿了?”
我答她:“不知道,他一大早了,我就睡觉,这不刚起来就闹成这样了,到现在一口水还没喝到嘴里呢。”
白小红就不说话了,去厨房开始做饭。
中间也就停了十分钟的时间,高明一家又卷土重来了,这次把我二婶也一起带了过来。
第139章 谁救得了他
他们一到院子里就扯着嗓门,又是骂又是吵的。
我跟白小红站在那里跟着他们对骂肯定是不行,但是劝他们也一句不听,弄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也不找我二叔,只是在那儿骂着我和白小红欺负晓芬和高明了。
最后把左右邻居都招了来,连拉带劝的也没把他们三人弄走,还是一个刚去地里回来的人说了一句:“你们不是找又良哩吗,在这儿吵啥哩,他这会儿正坐在西地的井边哩,还不去看看,万一有啥事有你们吵的。”
我二婶一听就骂起他来:“他坐那儿咋了,坐那儿就会出事,就你会说话。”
虽然也是骂着,但已经收起架势往外走。
他们走了以后,邻居们倒是安慰我们俩说:“别跟他们一样儿,一家人都不讲个理的,到那儿人都是说。”
来来回回劝了几次,也都慢慢散了,我跟白小红清净下来后也无心再做饭吃,就去街上随便买了两块钱的馒头拿回来就着白开水吃了。
等吃完了我问白小红说:“我二叔这事到底是咋回事,这一天到晚哩闹也不是个办法。”
白小红看着我问:“你还想帮他呢?”
我犹豫了一下说:“不是帮不帮的问题,现在事都扯到我头上来了,你看昨天晚上来咱家里闹了一夜,白天又来接着闹,这要是以后天天这样都要了命了。”
白小红笑着说:“那倒不会,他哪有那么多日子天天跟你闹,现在是保命要紧。”
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活不长了?”
白小红淡淡地说:“他欠人家的,现在人家要要回去不是也正常吗?”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对于二叔和他们的做事行径确实让人恨之入骨,可是当白小红轻松说着要他们拿命去换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忍。白小红说的对,我就是心太过于软,所以才会一事无成。
关于我二叔的事,后来真的没有再我们家闹过,不过听说那天高明他们在井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毛衣扔到了井里,人也已经坐在了井口上,要不是一家人赶去的快,会不会跳下去,谁也说不准。
我二婶忍不住又是把他一顿骂,对于他内心里的痛苦丝毫没有理解一点。
那天白小红回来后,也没说自己是为了什么,只看看我就又走了,我无事可做,接着忙地里的事情,到二成叔从医院回来已经是三天以后。
大成叔才找到我们家问起那天的事情,我把经过说了一遍,他除了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到走的时候才问了一句:“我记得那天咱们都在这儿的时候,你不是说唐涛可以帮他吗,他咋又不去了?”
我只能随便应着说:“我不着哩,这个事情他们都不愿意说。”
大成叔想了一下说:“改天我去找唐涛问问,我觉得这个孩儿虽然以前精神上出了点问题,但是在他们唐家也算是一个好孩子,不定这事真的有救哩,再怎么说咱们也都是自己亲骨肉,不能看着他就这么下去。”
这话说的我都有些汗颜,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大成叔却在尽力帮着每一个人。
他去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去,又来找我,那时候我正在把收拾干净的地打畔准备种上新菜,大成叔站在地头说:“鹏鹏,快晌午了,早点歇会儿,走,跟我出去办点事。”
我不知道是去干吗,也就把东西都收起来走到地头问他:“啥事呀,大。”
他看着我说:“我想了一下,以前你跟唐涛不是玩里怪好吗?你看我跟他都算是两辈人了,这么去找他有些话也不好说,不如你跟我一块去问问吧。”
我跟着他往村里走的时候,他又说:“听说您二婶现在烦你二大烦里都不让他进屋睡,天天一个人住在他们家哩住圈里。”
我吃惊地问:“那里面咋住人?”
大成叔说:“就把一个猪圈哩猪赶出来,给他扔张床进去。”
这些猪棚里的猪圈都是统一建的,一个很长很大的棚子,里面左右分开,全部用一米高的水泥墙隔开,一个格子里大概圈十头左右的猪,而一个猪棚子里一般如果放满的话,会有两百多头。
按大成叔说的情况,我二叔现在就是住在一个格子里,跟那些猪只有一个小墙之隔。
大成叔又叹口气说:“看他这会儿也是可怜,不过有时候看他气人哩时候都恨不得打他一顿,做事恁大人了也太不像回事,木一样拿得出手哩。”
两个人到达唐涛家的时候却看到唐涛正抱着一只猫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见我们进来,朝屋里喊着说:“爸,拿两张凳子子出来。”
我忙说:“别让咱叔拿了,我过去拿去。”
唐涛也没说话,任我进屋里去拿凳子,他自己坐着一动不动,敞开着怀,让那只猫就挨着他的肚皮卧着。
大成叔有些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就递了一个眼神给我,我其实现在跟唐涛说话也有点郁闷,本来想着不开口的,现在看情况还得我来说,于是打起精神说:“涛,我们来是问问我二叔哩事。”
唐涛点了点头说:“问吧。”
我看了一眼大成叔说:“你看我二叔这个事情,他也住不了这里,还有木有别的解决方法,我看着他现在精神也不太好了。”
唐涛盯着我说:“你觉得会有别的方法吗?”
我一时答不上来,看着他没说话。
大成叔说:“涛,你看这事吧,我是从头到尾都不着咋回事,这会儿也是看着俺家二哥有点可怜,所以带着鹏鹏来找你问问,你要是有啥办法就说一声,至于花钱啥哩能办的咱都办。”
唐涛笑着对大成叔说:“叔,我知道你哩为人,你是咱村哩真好人,不过这事你做不了主哩,花钱倒是能解决,但是他不愿意花钱,他现在是什么都舍不得,就他那条命自己觉得都不值钱,你说这事谁有办法?”
大成叔说:“到底是啥事?”
唐涛就看着我说:“你问鹏哥吧,鹏哥这会儿应该着是啥事了吧,我让他跟你说呢,他要是不说就更木法儿了。”
我犹豫着这事要不要再在这里说一次,因为我二叔说给我听的时候是不让跟别人说的,那现在说不说都有点为难。
大成叔看着我问:“鹏鹏,他跟你说是啥事了?”
我点头说:“说是说了,但是说完却又不让我跟别人说。”
唐涛听完就“哈哈”大笑着说:“自己也知道天理不容了,还不让跟别人说,不让跟别人说谁救得了他。”
我看着他问:“可是说给别人知道就一定能救他吗?”
唐涛摇头说:“我怕是救不了,他这人从根里已经死了。”
我看一眼大成叔,他正一脸茫然地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唐涛。
最后也没当着唐涛的面再把我二叔的事说一遍,但是出来的时候却小声的把事情说给大成叔听,他气的直跺脚,脸也憋红了,喘了好半天的气才说:“我说那时候那家人怎么一下子就同意把地给他了,还想着是他给了人家好处,谁着他干哩这事,要照这么说他真是死了也是活该。”
好一顿气了之后又说:“我怕这事还有别的悬虚哩,他天天半夜去地里浇开水,不定还得罪了什么人,不一定就是那家地的主人。”
我不解地问大成叔:“还会有什么人?”
大成叔小声跟我说:“你是不着哩鹏鹏,这大半夜里就是人在地里撒泡尿,嘴里都得念着叫左右的小鬼精灵地躲一躲别浇到身上了,不给个提醒很容易给自己招灾,你说他天天去浇开水还有念过这事吗?我估计他是连信都不信哩。”
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对于他说的后半句倒是相信的,我二叔以前确实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不然也不会去干这些事情。
两人到了家,大成叔说:“不中,我得去他家看看,这事如果还能有救,也不能眼看着他死,我去问问他,看到底还有木别哩事,要是木有,就这块地,还给人家就还给人家,本来也是人家哩地,只要人在,还有啥是干不来哩。”
我不想去他们家,就跟大成叔说:“我不去了大,上次才闹完木几天,这会儿再去,怕又闹起来,吵嚷的啥事也办不成。”
大成叔也不没勉强说:“中,你回去吧,你事也多。”
在家里自己煮了碗面条吃下,下午接着去地里干活,人刚到地里,却看到那个女人跟到地里来找我。
我现在是连她也不想见,因为他们的事情我处理不了,所以也不想再插手,所以看到她进了地连头都没抬,继续干自己的活。
那个女人在我面前站了一会儿才说:“你忙了好几天,啥事也没忙成。”
我直接问她:“你是人是鬼?”
她犹豫了一下说:“是人。”
我又问:“那你怎么可以掐住我二叔的脖子。”
她突然就笑了,脸上绽开一点红晕,倒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笑完以后才说:“我为了能把他杀死,去学了几年前的武术,结果回来却并不能杀他,只能这么装神弄鬼地吓他。”
我问她说:“为什么?”
她苦笑着说:“你不是说会犯法吗?我妈也这么说,怕为了杀他把我的命也搭进去了,我现在只想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让我妈死的舒服一些,她现在人就差一口气,死活咽不下去。”
第140章 以命还
我也苦笑地看着她说:“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我二叔那个人谁也说不动,他现在已经精神有问题了,如果他真的死了,估计他家里的人也不会把地就让出来,我就算尽了力也不一定办成事。”
那个女人站着叹口气说:“我一直想通过别人的嘴劝劝他,但是好像对于这种爱财如命的人谁也劝不动。”
我除了苦笑,什么也说不出来,看着那个女人又踩着地边往外走时,对于我二叔真是已经心死了。
大成叔下午也来地里找了我一趟,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出了事情的结果。
他唉声叹气地跟我说了几句就回了自己家,好像真的所有人都放弃了帮助我二叔的,任他自生自灭。
到了第二天,我又想起这件事情,还是有点难过,又找大成叔说:“能不能劝劝高明或者我二婶,让他们做主把地还回去,反正我二叔现在人也不太清醒了,他们能把地还回去也是好的。”
大成叔苦着脸说:“我那天去就劝过了,高明不管事,你二婶直接说让你二大拿命去换地也值,反正现在啥也弄不成,跟个废物一样。说话难听的我都听不下去,只好出来。”
我问他说:“我二大现在精神咋样?”
大成叔摇着头说:“不中了,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搂着一头猪睡,弄的一身都是屎。我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没想到几天的时间他就成了这样。”
我在心里想,那个女人倒真是把他吓住了,可是这地也没能要回去。
大成叔接着又说:“我总觉得他这事邪乎的很,好像还有别的事儿,以前都没细想过他们家的事情,现在翻出来了才觉得都是奇怪的地方。你就说他们家养猪,最开始的时候,别人都是小打小闹,根本就赚不住钱,他们却一年比一年好,赚的人都眼红,可是自从高明结了婚以后就一年不如一年,现在这会儿听说到处都是欠的债,一到过节那些卖饲料的都堵上门去要钱。”
这个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太多,这些年养殖业,因为多的原因确实不如从前,其实有很多人都越赚越少了,也并不是我二叔一家。
可是大成叔说他们家的事儿最邪乎,他总是怀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记上了他们家。
这个事情其实问唐涛和白小红可能都知道答案,但是我不想去打听。
我没从大成叔家里出来,就听到外面高明在喊,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大,大,你在家里木有,俺爸不中了,你快去一趟吧。”
大成叔“豁”一下就站了起来,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们俩赶到我二叔家的时候,看到我二婶正站在猪棚外面,面色惨白,看到我们走近也一声不吭。
大成叔问她:“人哩?”
她朝猪棚看了一眼说:“里头。”
我们俩慌忙往猪棚里进,进去看到我二叔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他浑身**,正搂着一头猪躺在地上,头放在那头猪的脖子上,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笑。
大成叔叫了两声,都没应声,被外面的二婶听到,不耐烦地说:“死都死啦,还喊啥哩。”
大成叔气的不行,轻步进去,怕把那头猪惊着了再踩他一下,但是直到我们走近,那头猪都一动不动地躺着。
上前一摸才发现,原来猪也死了。
我二叔的躯体已经发硬,搂着猪的手臂折腾好久才掰开,中间高明又喊了近亲的其他堂叔和兄弟,一堆人都围在猪棚里,说着人死是哀恸,但是一看到我二叔搂着猪的姿势又都忍不住想笑。
直到把他完全跟猪分开,才找了件衣服披着往外抬。
我二婶一直不进猪棚,基本收拾我二叔的都是亲近的男人们,但是因为尸体已经发硬,很难恢复到正常的躺姿,只能就那样随便套上衣服。
尸体停在那两间平房里临时放着一张板床上,上面用一张床单盖着。
大成叔出来吩咐高明说:“打电话把你妹妹叫回来,这是亲爹,不能一面不见。”
然后叫人转了一大圈才在村里的老房子里找到我二婶,让她和晓芬一起守在屋里,不能出去乱跑。
这边就是安排同姓一大家里的亲人们有的做这有的做那。
我被安排去集上买白布和丧事要用的一应东西,骑着车出了猪棚的路口,就看到那个女人站在路边。
我停下来问她:“你还有什么事?他已经死了。”
那个女人看着我问:“他死了又怎么样,死了不是也没把俺家哩地还回来了吗?他到死也是欠着我们家哩。”
我无言以对,准备骑车要走进,她又叫住我说:“我并没害死他,尽管我也恨死他了。”
骑车走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
二叔的丧事办的非常简单,我二婶说自己没有钱,所有要用的东西几乎都是亲近的人一起凑起来的。
我在去集市的路上也跟市里的高峰和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听说我二叔突然死了,都很意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病,我只能含糊地说,不知道,算是卒死吧。
下午的时候高峰开车带着一家老小都赶到了二叔家,跟所有的近亲打了招呼后便把我拉到一边问:“咋回事呀,哥,我看着咱二婶跟没事人一样,啥事也不关,都是咱大成大在那儿弄哩。”
我小声说:“她本来也没管过事,又说自己木钱,这不丧事的钱都是我们一起兑的。”
高峰问我:“都兑多少,我也得去把这份钱出了,咱不能叫人说咱,这也是亲大哩。”
我对他说:“都是根据自己的情况定,想多少就多少吧,也木人说一定要兑多少。”
高峰问清楚钱交给谁,就走开了。
过了半个小时又来找我说:“哥,我咋转了一圈木看到俺嫂子哩,这都是自己亲一家哩事,她不来不中吧?”
我答他:“她刚好回娘家了,这不一早上忙到这会儿,还木她说哩,你这会儿提起来,我得去把她叫回来才中哩。”
说着就去找大成叔把事情交待了一下,准备骑三轮车去北村接白小红,却被高峰拦住说:“别骑三轮车了,走,我开车带你过去,我刚回来也伸不上啥手。”
两人坐进车里往北村去时,高峰又问我:“这段时间打电话也少,这家里到底咋样了?”
我淡淡地说:“还不是老样子,家里的生活基本都是十年如一日,再长时间也不会有啥变化。”
高峰叹口气说:“咱这儿就是这样,你看别哩地方,人家也是农村,说发展也是挺快哩,就咱这儿都不着是咋回事,成年论辈子都木个长进,看着都叫人生气,一到这里就觉得憋屈。”
高峰已经不属于这个地方,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渐渐地远离这片生他养他的小农村,我与他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两个人常常说一句话要停顿半天。
尽管他把车开的很慢,想着与我在路上说说话,但是我们确实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题,到北村的时候他又是苦笑,看着前面的桃园说:“连这桃园都是老样子,一点变化也木有。”
我很想告诉他桃园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但是又觉得那些东西说给他听无疑是在讲一个笑话,所以只能默不作声。
车就停在桃园门口,我跟他一起下车往桃园里走,经过香房的时候看到白奶奶一如既往地坐在里面。
高峰比我热情地过去就叫了声:“奶奶。”
白奶奶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看向我,才不确实地问了句:“高峰?”
我点头说:“是峰峰回来了,奶奶。”
她脸上露出一点笑,轻轻点了点头说:“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长的人高马大的,看着也精神。”
高峰笑着说:“还是奶奶您好,跟个老寿星似的,这么多年都不见老。”
两个客气的像久别重逢的亲奶孙儿,反而是我听着有点像个外人。
白小红听到这边热闹也过来了,一看是高峰过来,有点愣住地看了我一眼说:“哦,峰峰回来了?”
高峰又忙着跟白小红打招呼,表面没有一点他跟我说的对白小红的意见。
寒喧完了才说起我二叔的事,白奶奶坐着不动声色地听我们说完,才说:“小红,快收拾一下回去吧,这都是自己亲一家里的事,本来都不该多跑这一趟呢。”
白小红出去收拾东西时,高峰也走出香房去看那些刚结成拇指大小的小桃子,我本来也要跟着出去,却又被白奶奶叫了回去。
她看了看外面小声问我:“你二叔的事有些奇怪,到下葬的时候你要多留意一下,别惹了不该惹的事,不然后面他家就会出更多的事。”
我问她:“我留意什么?”
白奶奶想了想说:“什么都要多注意,尤其是棺材左右不能离人,不要让别人靠近他的身体,虽然他活着没做什么好事,但是死了也让他安生吧。”
我答应着点头,对于白奶奶突然的转变也有点意外,要知道她以前报复唐家的时候可从来也不考虑这些事,人死了都不得安生的事多了。
从桃园出来,白小红突然问我说:“高鹏,二叔死的时候唐涛去了吗?”
我问她:“她去干什么,他跟咱家也没什么来往的。”
白小红“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子一路往我们村开去。
第141章 守灵
近亲全部都找来了,晚上安排守灵的守灵,不守灵的还都要回家。
我二叔也只有一个儿子,晚上守灵的事高峰我们两个也在,白小红跟我爸妈带着高峰的媳妇儿和孩子都先回家里去。
晚上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夜也慢慢静了下来。
我二婶说自己困的不行,去里屋的眯一会儿眼。
这个屋子本来也就两间,中间用布帘子拉了一下,前面是客厅,里面就放着一张床,原来是睡我二叔他们两人的,现在一个躺在客厅的板床上已经去世,另一个要回到里面睡觉。
我们都是小辈,也不便说她什么,看着她站起来一扭一扭地掀开布帘子进去,然后是“蟋蟋嗦嗦”的一阵像是拉被子脱衣服的声音。
这边高明看女的都走了就说晓芬:“你也回去睡会儿吧,这里有俺哥儿仨就中了,看你困里坐也坐不住。”
晓芬本来一看我二婶走了就有点想走,再这么一听高明说,站起来就往他们那屋里去。
灵堂里就剩我们三人的时候其实无话可说,以前跟高明还能说上几句,经过上次的事,我是一点也不想搭理他,高峰也知道他来我们家闹的事情,虽然刚回来的时候当着人跟他客气了几句,但是没人在他也不理他。本来我们两人还可以说上几句话,但是又碍于高明在,说什么都不便,三人就只顾各自想各自的事。
接近午夜的时候,高峰有点扛不住了,跟我说:“哥,我出去抽根烟,你困不困,困了要不也抽一根?”
我跟着他往门口走,接了他一根烟但是捏在手里并未点火。
因为有白奶奶的交待我虽然人在外面,但是眼睛却要看着里面灵堂,怕真有什么事,高明根本反应不过来。
高峰小声说我:“别看了,他亲孩儿在里头,还能咋样,你紧张啥哩。”
我也小声应他说:“看着高明有那么大人,办点事也是不让人省心。”
高峰有点看不过去地说:“你才是瞎操心哩,他们家跟咱们虽然是亲哩,还不胜人家不亲哩,从小到大也没给过一口水喝,弄不弄还想动手打咱。”
我转头看着高峰问:“咱二大打过咱?”
高峰哼着鼻子说:“打木打过你我是不着,反正是打过我,人现在死了要说哩说这个也不好,不过他打我那一回我也跟他记着一辈子哩,我他妈混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咱爸妈打,谁动过我试试?他算谁,竟然动手打我,也就是前几年。”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事,于是问他:“什么时候哩事,我咋不着哩?”
高峰往灵堂里瞅了一眼说:“那时候你在城里上学,咱队里选队长,咱爸妈有事去不了,就叫我去了,你说选一个破队长跟你也没个鸟关系,我选谁碍着你啥事了,他竟然说我选的不对,拉住我就打。”
我吃惊地瞪着高峰说:“这个,打的不是我吗?“
高峰也看着我问:“咋会是你,你有记着他打你?”
我没有,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上次白小红却说因为选队长,打的是我。我搞不清楚到底是高峰记错了,还是白小红故意这么说的,但是又觉得高峰记错的可能性不大,那白小红又为什么故意跟我这么说呢?
正想不明白,却听见里面高明大叫一声,我跟高峰两人慌忙往屋里跑。
进了屋就看到高明一脸惨白地站着,两只眼惊恐地瞪着那张板床的下面。
里面我二婶似乎也被吵醒了,破口大骂说:“叫唤啥哩叫唤,狼拉住你了?”
我小声问高明:“咋了?”
他看我一眼,眼里全是受惊后的胆怯,过了好一会儿才指着板床下面说:“我刚看到一条长虫(蛇)从那儿爬过去。”
我们三人又同时把眼光移到板床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安慰高明说:“木啥事,这个季节地里就是会有这些东西。”
高峰也已经抽完了烟,在一张小矮凳上坐下来说:“一根长虫看把你吓哩,你们这天天在地里,还少见了?”
高明仍是小心翼翼地盯着床下面,听高峰这么说,嘴里喃喃地说了两句,只是声音含糊不清,我们都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峰实在是忍不住,又歪到我这边小声说:“哥,这人到这时候不是都得装棺材里吗,咋他就这么放在床上?”
我也歪过去小声说:“今儿哩事,棺材还没做好,估计明天一早就到了,其实今儿都不算是守灵,明晚上才算。”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虽然跟高峰说着话,但是眼睛一点也不敢离开那张板床,因为看到那张盖着我二叔的被子偶尔会动一两下,我不确实是灯光的问题,还是里面有什么,所以一直盯着。
高峰推了我一下又问:“咋了,我看你盯着瞅半天了?”
我没说话,因为就他推我的时候,那里又动了一下。
高明因为之前的害怕,已经慢慢挪到门口的位置,这时候听到高峰问,一下子就窜出了门,站在门外怯怯地问:“哥,咋了。”
高峰冷笑着说:“看看那兔子胆,就这,还跑到咱家里闹事哩。”
跟我说完又回头对高明说:“啥也木有,你自己哩亲爹里,你看你那样儿,你跑啥哩跑,他还能站起来把你拉走?”
他这样一说,高明更胆小了,干脆都不上屋里来,就一个人站在门口,实在困的受不了就靠在门框上。
后来倒是真没什么动静了,我们安静下来后,我也有些犯困,就低着头想眯一会儿眼,正神思惚却听到门口一个人说话:“你咋不进去?”
高明“哗”一声就倒进了屋里,人因为太急直接就摔到屋门里的地上。
吓的我跟高峰也一起站了起来看着门口。
门口处并没人,外面黑洞洞的夜被屋里的灯光劈出一道晕黄的缝,除了那一点灯光其它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高峰站起来说:“我出去瞅瞅,看是谁闹鬼哩,长了胆了,往这里使。”
说着人就往外走,但是一步都没迈出去,因为本来摔倒在地上的高明这时候突然抱着他的脚叫起来:“哥,哥,你别出去看了,快把门关住。”
高峰最不信这种邪事,他越说不让他去,他越是好奇,使劲抖着脚说:“快松手,我看看咋了,还真能闹起鬼来,就是闹,咱们三个大小伙子还怕这些东西,你看看你那样,高明,咋长这么大了,丢人。”
高明躺在地上死抱着他的腿不放,最终他也没能出去,倒是这么一惊一乍地把里面睡觉的二婶吵了起来,免不了又一顿大骂。
高峰生气,朝着里面吼:“你吵吵啥,有本事你自己出来守着,自己睡着觉还有理了,不满意我们这会儿就走,让你一个人好好清静。”
说着就要真拉起来我走。
高明躺在地上已经吓哭了,只管抱着他的脚不放,把高峰气的大嚷起来:“这都是一家啥人,高明,你起来,你能不能长点出息,你看看你那样,躺在地上跟个死人一样,大男人哩还哭,都吓死你哩。”
我也要去扶高明,两个人合力总算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按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看着泪流了一脸,面色却又是灰白,一点没有闹事时的意气风发,反而是有点可怜。
高峰冷眼看着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朝着布帘后面嚷嚷着说:“出来呀,刚不是吵哩怪起劲哩吗,快点出来,有啥话别躲在里头说。”
尽管他很生气,但是里面却再无动静,最后只好又跟着我一起坐了下去,但是已经收起刚开始的小心翼翼,说话也大声大口,不怕吵到谁,也不再顾忌谁了。
坐着跟我说:“明儿晚上不是还得守吗,我跟大成叔说一下,我也不来了,叫他们自己亲一家的好好守着吧,这弄哩整夜都睡不了觉,还惹哩他们不高兴,弄哩跟咱上赶着来哩一样。”
我劝他说:“行了,也就这一回事,糊弄过去算了。”
结果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外面说:“谁知道不是事赶着事哩?”
这时候我们三人都确定确实有人在外面说话,尤其是高峰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我都还没抬脚,他就出了屋门,要看看是谁在外面。
这边高明立刻扑到我这边拉着我的胳膊一起,也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进来好,人就站着一直发抖。
我问他:“你们院里的灯在哪儿?”
高明迷糊着说:“啥啥啥灯?”
我又重复一遍说:“就是院子里照明的灯闸。”
他跟我指了指门后,我过去开了屋里的灯,同时也跟着出了屋门。
看到高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见亮了灯就朝我走过来说:“不着是哪个鳖孙装出来吓人哩,腿跑哩还怪快,慢一点我就给他打折了。”
我小声问他:“你看到是人了吗?”
高峰说:“我刚出屋门,他就朝着外面窜了出去,我手里木拿东西,也木去撵他。”
知道是人就好了很多,于是说:“把院子里的灯都开着吧,再来老远就看得见。”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还在屋里没出来的高明又是“嗷”一嗓子。
到我们俩人又跑回屋里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地上,嘴里冒着沫。
第142章 尸体呢
我一边忙着去看高明的情况一边朝里面叫着我二婶让她出来。
可是叫了半天,里面连一个应声都没有。
高峰本来蹲着跟我一起看高明呢,这时候见我二婶好半天没有声音,就站起来去掀那中间的布帘。
布帘掀开处,外间的灯光也跟着进去了,看到床上安稳地躺着一个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高峰做事一向是比较稳妥,看了这情况,返身跟我说:“哥,这情况不太对,赶快得先把高明弄醒了,我打电话叫别哩人都过来看看。”
我掐高明的人中掐的大拇指都有些酸了,但是他没有一点要醒的样子,也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还怕再出其它事,就跟高峰说:“要不先打个120,把人弄去医院里,别再出别哩事了。”
高峰答应着已经开始拔号,可是刚拔出去他就又骂了起来:“妈了隔壁,手机回来哩时候才充哩话费,咋就木有了,吃话费哩这是。”
我忙说:“用我哩打。”
等高峰把我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
他站着想了想说:“邪乎是吧?老子就不怕邪乎事。”
突然蹲下来拉起头还放在我蹲着的腿上的高明“噼噼叭叭”就是几个耳光,高明的嘴角都有血渗了出来,当然人也慢慢醒了,抬起眼看了看高峰我们两人都在,就嚷嚷着说:“哥,哥,咋了,啥事啊?”
高峰剜他一眼说:“木事,快点起来,叫你妈跟你媳妇儿去,木看天都快亮了,一会儿人都来了,他们都不在这儿,别哩不又指着你骂。”
高明勉强爬起来歪歪斜斜地往里屋走。
我看一眼高峰小声说:“你跟着他。”
高峰没说话,看着高明的手开始去掀布帘,自己就也站了过去,而我这边无意间朝着那张板床看一眼,发现本来拢起来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塌了下去,上面根本不像有人躺着的样子。
再抬头看高峰和高明都已经进了布帘里面,那个本来垂到地面的布帘也重新又把里外两间隔开,我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到里面的事情。
在外间喊了一声:“高峰,你出来一下。”
没有应声,并且里面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响动。
我走到布帘前伸手去拉布帘的时候,里面的人也同时把布帘打开,高明惊恐地看着我说:“哥,你快来看看我妈咋了?”
我跟着他往里面走,看到高峰已经弯着腰在检查躺在床上的人。
因为有这张布帘挡着外面的灯光,所以里面什么都像看不清一样,昏昏暗暗的。
反身把那条拖着地的布帘拢到一起用手往上一挽,打了一个大结,又把里屋的灯也打开,才看到我二婶虽然人躺在床上,但是面容狰狞,高峰推了她好几把都不见起来。
高峰直起身子的时候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转头看着我说:“看着人可是不好了,这会手机也都打不出去,这咋弄哩?”
说完又看着高明问:“您妈以前有木有心脏病啥哩,半夜还好好哩,咋说不中可不中了?”
高明已经被吓的只剩抖了,脸上被高峰打过的手印还留着,惨白里透着点红,看着也是吓人。
我轻轻拉住高峰往外间来,眼神示意他往板床上看。
他一看,也惊叫起来:“尸体呢?”
高明本来是胆小地跟着我们出来,听到高峰这么说一句,吓的又“哇哇”叫起来。
高峰愤怒地按住他说:“你能不能不一惊一乍哩,你看看你那样?”
他这样的叫声在这样的夜确实除了增添更多恐惧起不到一点作用,高峰看着他也烦,就说:“高明,你过来,这会儿咱们要去找别哩人也都找不着,这一片猪棚你都熟悉吧,你这会儿去把那些喂猪哩能喊来几个喊几个。”
高明本来呆在这里害怕,但是让他一个人出去又更害怕,听到高峰这么说,只一个劲地摇头,脚跟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高峰就又骂他:“一点用也木有,要你弄啥哩。”
说着转身又对我说:“哥,这事我怕到时候弄乱了咱说不清楚,得去找别哩人,咱大他们都回到村里了,一时半会儿也喊不过来,我去猪棚那边叫叫,看看能不能喊几个人过来。”
我点头看着他出去,高明这边一看高峰要走,跟着就也往外面走,被高峰一吼说:“你个木用哩,跟着弄啥哩,在这儿老实呆着,有个啥事也能帮帮咱哥。”
高明被他吼的又退了回来,怯怯地看着我。
我没理他,眼睛一直在里间我二婶睡的床上跟外间摆着的板床上来回看,想不明白那么大一个尸体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我们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或者出去,就是有什么鬼魅,也不能生生把尸体变没有了吧?
高明靠的我很近,因为害怕的原因,他一直不停的抖,投在地上的他的影子跟着他的抖动也一下一下地动着。
我还是忍不住说他:“你能不能站直溜了,我不是也在这儿吗,木恁吓人。”
高明嘴里答应着,但是人却没有一点改变,仍然歪斜着身子一下一下地抖着。
为了缓解一点气氛,我问他说:“这里有木有充电器,你去找一个。”
高明看了一眼里间靠床的桌子抖着声音说:“俺妈哩充电器不着在不在桌子上,你去找找。”
我举步往里间走的时候,他也跟了过来,我们两个刚走到桌子旁我就从眼睛的余光里看到一个黑影进了屋,一开始以为是高峰回来了,可是到我转身再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再去看那板床上,本来塌下去的被子现在又拢了起来。
这中间的时间连一分钟都没有,快的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到我把目光从板床上移开时,却又看到我二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到高明我们两人都站在床边,脸皮一抖就扯开嘴骂了起来:“您俩弄啥里,不好好在外间守着,跑到我屋里弄啥哩?”
高明已经完全被弄蒙了,站着没动,恐惧地看着他自己的亲妈。
我意识到事情大概已经过去了,也返身出了里间,重新站在外间板床前面。
再拿出手机看,屏幕上发出蓝荧荧的光,我打电话给高峰,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惊讶地说:“哟,这手机咋又通了?”
我没跟他解释这边的情况只说:“你先回来吧。”
他答应着挂了电话,我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五点钟,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没有那么黑,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可能天就放亮了。
高峰倒是叫了两个猪棚的人,但是这些养猪的跟我二叔以前都不怎么说话,不过是碍于高峰的面子过来看一眼,走到这里看看没什么事,就又都回去了。
高峰进来也先看了一眼那个板床上,然后探寻地问我:“咋回事这是?”
我摇头说:“不知道,咱二婶也醒了。”
说这话的时候高峰也把脸扭到里间的床上看了一眼,本来坐着没动的我二婶看到高峰看她,就一脸嫌弃地骂起来:“就你们事多,嚷嚷的人一个晚上没睡个好觉。”
高峰火大地一下就窜到她面前说:“二婶,来来,你下来,你站这儿骂,这不是,俺二大还搁床上躺着哩,你坐这儿骂他听不见,要不是他死了,谁他妈愿意来你们家,闹哩都他妈啥事,你还没睡,感情我们都睡了个好觉。”
我二婶气的眼直瞪直瞪的,但是看着一边站着怯怯的高明,还有暴怒的高峰还是忍住嘴没再说下去。
高峰骂骂咧咧地出来说:“都他娘的啥人,一点事也不懂,咋过成一家人了。”
天亮以后最早赶过来的就是大成叔他们,我怕事情有异,就把昨晚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他担心地看着那张板床说:“咋回事啊,别在尸首上出问题呀。”
说着就领着我们都围到板床前准备掀开被了看一看。
高明一看就吓住说:“别掀呀,我害怕。”
大成叔横他一眼说:“你怕什么,这不是你亲爸吗,我们都还不怕哩,你怕啥。”
说着手已经碰到了被子边,就要掀起了时候,被子里却动了一下。
他怔了一下,但是还是没停手,被子被缓缓掀起的时候,我们都吓住了。
那个被子里慢慢露出来的尸体根本不是我二叔的,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那头跟他一起死的猪,最让人恶心的是,那头猪的身体里却钻出来一条蛇,此时那条蛇正昂着头看着围在它四周的我们。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瞪着眼前的蛇做不出别的反应,倒是高峰一把上去就想把那条蛇揪出来,却被我大成叔拦住说:“别动它,让它走。”
这样说完,又对那条蛇说:“不管你是哪儿来的,该走哩时候就走,这人都死了,该安哩事也安了,大家都幸好。”
那条蛇听完他的话,果然从猪的身体里爬了出来,蛇身上还带着血从我们面前“嗦嗦”地爬到屋子的一角,一闪就不见了。
大成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问:“你二大去哪儿了?”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清楚本来躺的好好的一个死人怎么换成了一头死猪。
第143章 还有一个
这时候仍然坐在里间床上的我二婶说话了,声音怪异地说:“大成,你过来。”
我大成叔显然是特别讨厌她,但是碍于事又不得不跟她说话:“你有啥事就说,嫂子,我这边急死了。”
我二婶子看他走的有些近了,就把本来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突然掀起,我们几乎是同时看到我二叔竟然也躺在床上,就靠在床的另一头,面部朝向我们,侧躺的身子抱着我二婶伸到他面前的双腿,像临时死抱着那头猪的样子。
大成叔急着说:“嫂子,你这是干啥,咋把人弄到这里来了?”
二成婶子没说话,直溜溜地瞪着裸露在外的我二叔。
这时候外面很多的亲近都陆续到了,大成叔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此事,招呼着我们几个上前把我二叔的尸体抬回原来的床上。
可是尸体抬离了床才想起外间那张板床上还有一头死猪呢,又忙着叫人把猪连被子和下面的褥子一起卷了出去,有人问起就说是两床被子不要了。
高明没伸手,躲在一边的墙角里,每听到一个人说话就瞪着惊恐的眼睛看向那个人。
我二婶仍然坐在床上,看我们把二叔的尸体放到外间后才幽幽地说:“他还是不放心我。”
没人有空去理她这句话,忙着从柜子里又找了一床薄被盖上。
把这一切收拾好,大成叔喊我到一边说:“我看高明也指不上了,今儿个你跟高峰两个一步也不要离开这屋里,事怪哩很,一会儿棺材到了先把人装上再说。”
我点头说:“中,就是俺二婶她这一直不下床怎么弄?”
大成叔不耐烦地说:“不管她了,爱咋弄咋弄去吧,咱先把这个埋了再说,你说弄出这事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我没说话,按他的吩咐回到屋里跟高峰一块呆着,而高明一直站在墙角处,我二婶也仍然坐在床上,眼睛还看着自己的双脚,面无表情。
我爸来了之后,过来问高峰我们两个有什么事没有,我们都一齐说没什么事,然后又让他把我妈叫过来。
我妈一进来,我就把她拉到一边说:“没事让我爸少过来,这边事古怪哩很,昨天晚上我跟高峰都吓着了,我爸身体也不太好,实在不行就找个借口回家呆着去。”
我妈忙问:“咋了?”
我看了一眼里面的板床说:“回去再说吧,反正你跟紧我爸就中,还有高峰他们娘们,俺俩这里也走不开,照顾不了,她从城里过来的对咱们这里事也不熟还带着孩子,别啥事都往前站。”
我妈答应着说:“中中,你不用管了,我领着他们去别的猪棚坐会儿去。”
把我妈送出门再回来时,我二婶却盯着我说:“高鹏,你这么做事可不地道,您二大死了,咋不让你爸来哩,他可是亲哥哩。”
高峰瞪着她说:“你闭嘴吧你,你做事地道,我二叔死了你不是还在床上睡大觉,要不是你他可能还不会死哩,你说你有没人性,把他一个人扔到猪圈里去。”
他这么一说,我二婶反而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是他自己要睡那儿哩,他说搂头猪都比我强,这会儿你们都来怨我,等会儿我跟他一块走了你们就眼清心净了。”
高峰哼了一声说:“你走不走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木有,还是想想您自己哩孩儿闺女吧。”
我二婶靠在床头“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早知道会是这样哩,早知道啥也弄不成。”
我们都懒得理她,随她一个人哭去,反正这会儿哭着也应境,谁家死了男人不得伤心地哭呢。
外面已经放了几轮的鞭炮,我几个姑姑也陆续来了,都过来在屋里哭了一轮,一时间气氛回到正常,到处显着凄凉。
到棺材回来的时候,本来应该由高明去把我二叔身体擦一遍入棺的,但是他死活不去,只站在墙角,急的我大成叔直接踹他一脚说:“你自己哩亲爹,你不去谁去?”
但是无论他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高明就是靠墙站着,跟上学时老师罚站一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就站起来说:“我来吧。”
高峰拉了我一把小声说:“哥,啥不啥事你都往前头站,这事你做了别人还说你不好。”
我看了一眼他说:“我是看着咱大为难,你没看他急的。”
大成叔感激地说:“鹏鹏,这事真不是你能做哩,你们等会儿,我找你们几个姑商量一下,不中叫她们来。”
正说不妥,却听见我二婶在床上说:“我来吧,我来最合适。”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看着我二婶从床上起来,慢慢把外衣外裤穿上,然后往这边走。
大成叔拦着她说:“嫂子,这会还不擦,得等入棺哩时候,这会儿就是商量事哩。”
我二婶脸上出现一点诡异地笑,斜了大成叔一眼说:“啥时候擦都是一样,我看这个时候就好着哩。”
说着转身对站在墙边的高明喊:“别杵着了,去接盆水去,我给你爸洗个澡。”
高明仍然站着没动,我们也都没动。
大成叔想劝她再等等,但是她却自己往板床边走去,只是刚一到那张床的边上就一个前扑,爬在我二叔的身上。
到我们意识到事情有异的时候,已经叫不起来她,慌忙打急救电话,送到医院已经治不活了。
从医院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天黑,把两个人都放在板床上后,高明一下子也晕了过去,好在他只是吓晕了,并没有别的事,但是也不能再跟着守灵,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扶回到他们那个院里,这边却只有我和高峰还有堂叔家的几个小辈一起守着。
大成叔为了不让事情再有意外,几乎叫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满满地守了一屋子。
女眷们基本都围到高明那边的屋里,大老爷们都在院子里忙事的忙事,不忙事的闲说话。
晚饭以后,大成叔当着大家的面说:“明儿就殡了,今儿晚上都不回去了,在这儿守一夜。”
近亲的还好说些,那些有些远的自然不愿意,当然大成叔也并没有让他们一个人都不回去,基本是每一家抽一两个人留在这边,其他人该回去还是回去。
高峰的媳妇,跟我爸回去了,我妈和白小红在这边留着。
几个姑姑有些不乐意地说:“俺大哥咋还回家,没听到大成说不让回去吗?”
我妈狠着声音说:“没看到我两孩儿都搁灵前守着吗,叫你们的去守着。”
她们闭了嘴,我妈也没再说话,趁别人都忙的时候拿了些吃了给我高峰说:“你看看您俩傻哩,这一天没人顾上你们,你们自己也不吃饭。”
我看着那两个馒头,实在是一点味口也没有,高峰也说:“妈,你都不着,闻着这漆棺材的味,别说是吃饭了,啥也不吃都想吐。”
我妈叹口气说:“你看看高明也守不住,这里就靠您俩了,要不你们换着出去吃点东西,明儿还有一天哩,啥也不吃咋弄?”
高峰接住她的话说:“先换我吧,饭吃不吃,我得先抽根烟去。”
说着人就往外面走。
我妈看他出去,就过来我身边满是心疼地说:“你看看你咋瘦成这样了。”
他们昨天回来,接着就是一大堆的事,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上,这会儿趁大家都走了,有点时间就过来跟我说话,但是我不太想说,只能回她说:“妈,咱回家再说,这里不方便。”
我妈也应和着说:“我看小红在高明屋里坐着,心情也不太好,我过去看看她去。”
我点头看她出去,这边几个堂弟都坐在灵前的椅子上玩手机的玩手机,说闲话的说闲话,看到我妈出去了,一个堂弟就走到我身边说:“哥,我听说昨晚这里出事了。”
我问他:“你听谁说哩?”
他笑着说:“他们都说哩呀,你说是不是吗?要是不出事,干啥今晚上让这么多人守着?”
我看着他,很认真严肃地说:“一般第二天要下葬的人,头天晚上都得近亲守灵的,这个你不知道?”
他吐了口舌头说:“我咋知道哩,都木见过这事。”
说完自己又走到另一边与别人打闹去了,被临时过来看我们大成叔制止说:“哪不哪儿哩还胡闹,都安静地呆着,看看您鹏哥。”
说完又把我拉到门外面小声说:“他们都小也木见过啥世面,晚上你还得多操点心,我一会儿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也会过来,再不能出事了。”
我点头说:“大,木事。”
大家都很紧张,越是接近午夜越是觉得心口像堵着一块石头,两口黑棺并排放在屋子的正中央,我们几个都围坐在棺材前的一小片空地上,虽然面前能看到对面的人,但是又总是觉得后背好像有冷风吹过。
我本来以为几个小一点的堂弟会忍不住想睡觉,可是他们越是夜深越是精神,都把眼睛瞪的老大,一会儿看这里,一会儿看那里。
手机上显示零点的时候,白小红从外面进来,挨着我坐下来说:“我陪你们呆一会儿。”
高峰礼貌地跟她说:“嫂子,你去歇着吧,这里一大帮男人呢,木啥事。”
白小红回他一句:“没事,就是您哥这两天都没休息好,我过来照看一会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分给我们说:“给,都嚼一点,这东西提神。”
我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外面看上去像枯木一样,放在嘴里却有点甜凉的感觉,白小红俯在我耳边小声说:“驱邪木。”
第144章 不对
一夜竟然安然过去了,到天亮的时候紧崩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困意也上来了。
大成叔过来说:“本来想让你们去眯一眼的,现在看来,还得坚持一下,等事情完了,再好好歇歇吧。”
远亲近邻的都要来灵前烧个纸磕个头,而守在灵前的我们也要一一还礼,高明虽然被叫了过来,但是一进屋子就又守住那面墙角,怎么拖都拖不到灵前,我跟高峰只能一个人站一边守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过来叫,高峰先出去吃了,回来换我时,我动都懒动一下,更不想吃饭。
高峰没办法就又出去了一趟把白小红叫了过来。
白小红看了一我眼说:“高鹏,一会儿还得去坟里,我听咱叔说,他们找人看过起殡的时间不能照老规矩十二点,可能得拖到下午两点,你不先吃点饭一会儿怎么去?”
我站起来时感觉头眼都有点炫晕,白小红忙上前扶着我说:“慢点慢点。”
这里的饭我吃不下去,大成叔在外面看到我的样子,也急着说:“这会儿时间还早,你们回家去弄点吃的,吃完就赶快过来啊。”
白小红答应着扶起我往家里走。
路上我问她:“怎么时间不对,不能按老规矩起殡?”
白小红顿了一下说:“早上的时候唐涛来过了,大概是他告诉大成叔的。”
我有点纳闷地说:“唐涛现在还弄起这事来了,连起殡的时间都会看?咱这一块基本都是十二点起殡,咋到他们就不行了?”
白小红说:“不只是这个不行,连葬的地方都不行。”
我忙问:“咋了?”
白小红说:“本来按他们的意思是在您爷奶奶的坟地埋了,但是唐涛来过以后就又换了地方,那边坑都挖好,现在又换到前些年的自留地里,就是村子西边的紧邻着村的地方。”
我有点怀疑地说:“还有这种事,怎么我一点也没听说。”
白小红看了我一眼说:“你都快迷糊了,守在那里几天不吃不喝的,外面都在说你呢,谁还去跟你说这事?”
我是拿不准唐涛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他有恶意,大成叔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就信他,如果说他完全是好意,似乎也说不通,大凡人做事总有个原因,他又是为什么呢?
两个人说着走着已经到了家门口,白小红边开大门边说:“昨天爸妈回来还说咱俩咋把家里过的这么冷清,要什么没什么,等过了这几天得买些东西回来。”
我没说话,跟着她进了屋里,本来想在厨房看着她做饭,但是人又特别不想动,就在沙发歪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连个梦都没做,醒来的时候白小红也不在家,做好的饭都放在桌子上。
胡乱吃了一点,实在吃不下,就喝了一点汤。
刚吃完,电话就进来了,是高峰打的,问我吃好了没有,叫快点过去。
我一边答应着他一边从沙发站起来准备出门,可是到了门口却看到白小红从外面回来。
问她去了哪里,她淡淡地说:“去唐涛那里了。”
我有些诧异地说:“你不是说跟唐涛不合吗,怎么又去他那里了?”
白小红有点冷淡地说:“我没找他,就是在外面走走,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那你看出来了吗?”
她轻轻摇摇头说:“院子周围布置的很严实,什么也放不出来,一般人也很难进去。”
我想了一下说:“不会吧,我上次跟大成叔的时候也没见你说的那么难。”
白小红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那是他想让你们进去,他如果不想让你们进去,你试试看,连大门你们都靠近不了,比桃园里布置的还精密呢。”
我想着上次去的时候唐涛一个人抱只猫坐在院子里,看到我们去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倒真像白小红说的是故意放我们进去的,只是不知道如果他不让我们进去又会发生什么事?
两个人一起又出了大门,往猪棚去的时候,白小红说:“这件事情完了,你二叔家估计就不养猪了。”
我问她为什么。
她没说话,把手伸给我看。
在她的右手掌心里有一点点红,是那种特别的鲜红,猛一看像滴进去一滴血一样。
我疑惑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白小红说:“他为了霸占这块地还真是花心思,竟然连一些小鬼都请来了,现在个个找他来讨债,到死都不得安生。”
我多少有点怀疑地问白小红:“他怎么会找到小鬼,一个正常人,谁说能跟鬼说上话就说上话了?”
白小红横我一眼说:“你还不知道你二叔那人吧,只要有利可图,让他让刀山估计他也会去,何况是找小鬼。”
我又看了一眼她的手问:“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这血看着像是新扎的一样。”
白小红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说:“昨晚不是我们都在,他连尸体都留不下,身上都给他钉了东西要运走,你们守的人太多,我也在那里,才算安然过去,不过今天入土的时候还要小心。唐涛改的这个时间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至目前看,倒是没有明显的害处。”
我们到达猪棚的时候,那边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不管十二点要不要起殡,放炮的时间却还是那个时候。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抱着一捆炮正在小院子里铺,因为着急,后退的时候一脚踩到一块砖上,没站稳又坐到地上。大概是屁股硌到什么东西了,他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后就开始小声地骂。
旁边有人说:“别光骂了,赶紧办事吧,一会儿这个办不好,还有人骂你哩。”
小年轻生气地说:“骂去吧,骂了我干脆也不放了,谁还愿意干这事。”
说着话竟然真的把铺到一半的炮把地上一扔,转身往外走。
我忙着上去拉住他说:“咋了这是?”
那小年轻甩着我的手说:“不咋,不放了,我本来也不想来,谁让他们去喊哩。”
这时候高峰从人群里挤了进来,递给他一包烟说:“兄弟,这都是乱事,没顾上哩地方你都别往心里去,你看我回来也少,也认不出你是谁家哩,不过年轻人在一块不是好说话嘛,赶快把炮铺好了,事完了,咱们上街哩吃饭去。”
那小年轻一看高峰递过去的烟就软了,收起来放在口袋,慢吞吞地转身接着去收拾扔在地上的炮。
高峰看他没事了,过来拉住往里边走边说:“这都不着从哪儿找来的人才,净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年轻说:“看着有点像高明一块玩的。”
高峰不屑地说:“怪不得,交不到啥好人,看他那样儿。”
没想到这句话却刚好被站在一边的晓芬听到,顿时眉毛就竖了起来,朝着高峰嚷嚷着说:“就你那样好,就你们家人那样儿好,样儿好你们别来我们家呀,有本事你们别来呀。”
气的高峰直憋气,好半天才说:“你要是个男的,我打不死你。”
晓芬知道这会儿不能拿她怎么样,反而更得意了:“你打我试试,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屎都给你打出来。”
高峰就要往前冲,被站在一边的人都拉住说:“别搭理她了,别理她了,忙你们的事去。”
白小红也过来说:“高鹏,快把他拉走。”
我拉着高峰往灵堂走的时候,看到白小红拉着晓芬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边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人们都开始忙着志殡的事,近亲们都身披白色孝衣跪在灵前,我看了一圈没找到晓芬,就拉着白小红问把她怎么了?
白小红说:“屋里趴着呢,别人都不问,你也不要理了,这人不出来大家还省心。”
确实是这样,除了她自个儿娘家的人过来找她,别人已经都当她不存在了,反眼再看高明,仍是神色惚,被两个堂弟扶着,基本是别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人像已经失去意识一样。
十二点放过炮以后,震天的哭声响起来,大概有十分钟又住了,因为现在不能去地里入土,棺材只抬到院子里,要等到近两点才能出门。
人们都围在院子里,没事做也不能松懈,大成叔更是着急,小声跟我说:“还不如早些入土哩,放这里也是着急。”
我跪在棺材的最前面,对蹲在面前的大成叔说:“唐涛还说别哩木有?”
大成叔想了想说:“说不让小红去坟里,我刚才已经跟她说了,到时候咱们都出院的时候,她就留在家里,你爸他们都不能去哩,也木啥事。”
我点点头说:“大,唐涛说这事你咋这么信哩?”
大成叔变了脸色说:“我不信不中啊,他把那天晚上你们遇到哩事都跟我说一遍,基本跟你说的没差什么字,还说如果咱十二点起殡,就是到了坟里也入不了土,半路准得出事,你想想,能顺顺当当办哩事,干啥要半路出事哩?”
这个也让我很吃惊,那天晚上事事悬乎,我后来都有点不相信是真的,一度怀疑自己是太累了做的梦,只是也没有跟高峰说过这事,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想,谁想到唐涛会一点不漏地全知道。
第145章 一抔黄土(为浮冰打赏加更)
估算着时间,一点半开始抬着棺材往地里去。
一路上到是都顺利,进了坟里,又是放炮,然后跟着的孝子们大哭以后就要把棺材放进挖好的坟坑里。
开始封土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唐涛抱着那只黑猫站在人群里,没等第一铁揪的土铺下来,他手里却先扬起了一些东西,直直地撒在已经落进坟坑里的棺材上,那个样子跟我见到埋唐金山一家时那个唐姓老人的动作几乎一致。
快步走到另一侧的大成叔身边问:“唐涛这是干什么?”
大成叔也双眼瞪着唐涛,听到我说话就往他那边走过去。
我跟在他身后也快步向唐涛走去,只是我们到了唐涛的位置,他却已经出了人群,向着别一边走去。
大成叔还要追过去,我忙拉住他说:“大,这边先封土要紧,我去找唐涛,你这边罩着事吧。”
他看我一眼说:“好,一定要问清楚。”
我答应着,边走边把孝衣脱下来拿在手里,几乎小跑着去赶越走越远的唐涛。
但是竟然一直没追上,追到他家院里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看着唐涛已经安然地坐回到院子里那把躺椅上。看到我进来,脸上又露出那一点笑,带着寒意。
我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唐涛用脚踢着面前的一张椅子说:“坐会儿吧,鹏哥,看你也使哩不轻。”
我坐下后问他:“往棺材上撒哩啥东西?”
唐涛想了想说:“一把土。”
我疑惑地说:“干吗撒一把土,一封坑不都是土?”
唐涛又笑了起来,冷冷地说:“我这个土跟那个不一样,这个土干净。”
我不置可否地回他:“哪里干净了,让我看看。”
唐涛紧盯着我说:“已经撒完了,你还真是看不到哩,以后再有人做恶都化解不了,都自作自受去吧。”
我也看着他说:“也许别人还真不要你这样费心哩。”
唐涛把眼光撇向别处,好一回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刚才的冷意,轻声说:“您二大招惹的事多了,我确实是为他好。”
我不得不接着问他:“你那土是哪里来的?”
他指着院子里的一个土坑给我看,就在院墙的边上,看上去确实是新挖的痕迹,很小的一个。
我问他说:“这里挖的土就叫净土了,你也太能扯了涛。”
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冷笑,看着我说:“哪里来的土不重要啊,重要哩是在谁哩手里,经过我哩手的就叫净土,埋在他们身上的就是脏土。”
这话说的很招人恨,只是我来也不是为了跟他吵架,关于我二叔的事太多谜团,以前的事也不想再去管了,只想以后他们家能安稳下来。
我心里想这些的时候,看到唐涛怀里的那只猫突然跳了下去,像箭一样冲进了屋里。
正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看到它很快抓着一只小老鼠出来,那只老鼠显然刚出生没多久,连毛都没长好,身体呈一种灰白色“唧唧”叫着吓的浑身发抖。
它像敬着一件神圣的物品一样把小老鼠敬过头顶在唐涛面前,唐涛只用眼睛撇了一眼就伸出左手拎了过来,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只老鼠后说:“这么小,以后别着急,养养再说。”
说完就把那只小老鼠塞到了嘴里,惨叫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同时带出的还有一点血迹,顺着嘴角正要往下流,被唐涛用手指抹了一下又用舌头舔舔手指。
我目瞪口呆,等完全弄明白这只老鼠是被唐涛吃下去后,胃里就是一阵翻腾,想吐又吐不出来,卡的我连气都不顺畅了。
唐涛则安然地看着我,一直等我慢慢有所好转才冷冷地说:“你看,你没吃看着都恶心,但是我却得以这个为生,是不是很可怜?”
我没说话,看着他的表情,弄不清楚他说这话的意思。
他的声音里带着冰冷,不过看我的眼神里却都是挑畔,好像是逼着我要跟他争吵一样的。
见我不说话,他接着说:“以前我也不吃这些东西的,玲玲和孩子走了以后,其实吃什么对我都一样。”
我尽量以比较缓和的语气回他:“咱叔平时都做什么给你吃?”
唐涛往屋里看了一眼说:“他能做什么,早就不做了。”
我问他:“那他怎么吃饭?”
唐涛看了我一眼说:“他也不吃。”
我弄不清楚事情的真实原因,紧看着唐涛。
他扯动嘴角,又发出一点笑说:“你来了,我都忘了领你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说着自己就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跟着他到屋里的时候,看到唐涛的父亲瘦的跟一根柴似的直躺在床上,两眼圆睁着,看到我们进去,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把眼睛转向别的地方。
转头看唐涛,他也一脸木然。
慢慢走到他父亲的床前,小声叫了一声:“叔。”
他父亲又转头看我一眼,声音微弱的就像苍蝇在嗡嗡的样子说:“受不起。”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缓缓直起身子说:“你们等会儿,我回去弄点饭来。”
唐涛嘴角又露出那一抹冷笑,声音也变的有些冷地说:“吃一顿又怎么样,还是要死的。”
我看着他说:“涛,咱叔不能就这么活活饿死,你要是做不了,我以后给他送饭过来。”
唐涛诡异地看我一眼说:“你这是内疚了是吗?想要弥补他们犯的错哩?”
我很无奈地看着他说:“以前的事我并不知道,这个我想你也清楚,但是现在我们都尽可能的去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吧,希望错不要越捅越大。”
唐涛没再说话,怔怔地站在屋檐下看着我离开他们家院子。
那只黑色的猫跟着我到了大门口,我低头看它的时候,它也看着我,眼睛是很奇怪的两种颜色,一个眼珠带着蓝光,一个带着点绿。
再回头去看唐涛,他已经转身进屋,背影在门口处消失的时候,陌生的早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
我人刚到家里,就看到白小红站在大门口,看到我回来,急着说:“我听大成叔说你去找唐涛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略略把唐涛的情况跟她说了一遍,然后说:“你去做点稀饭吧,我看着他爸也是可怜,躺床上都瘦的动不了了。”
白小红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去厨房做饭的时候问我:“唐涛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
我问她:“还有什么人?”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站在院子里的我说:“你去的时候唐家还有别人在吗?”
我摇头说:“没看到,就只有他跟他爸两个人。”
白小红脸上露着奇怪的神色,又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我跟过去问她:“怎么了?他家里一直就是他们两个人的。”
白小红像是在自语一样说:“他的举动不对,有点像南边的人来过。”
说完又像意识到什么似地说:“没什么事了,你去等一会儿吧,好了我叫你。”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院子里大成叔的声音说:“你们俩怎么在家里做起饭来了,你二叔那边一堆东西都吃不完哩。”
白小红跟出来说:“高鹏又吃不下那儿的东西。”
大成叔“哦”了一声,才拉着我到外面说:“咋样儿,问他木有,啥意思啊这是。”
我照实说:“他说这是好事,就是撒点土,去去灾。”
大成叔怔着神说:“要是这样就好了,你看您二大家哩这事弄哩我也难受,高明到现在还啥事也不着,你二大跟你二婶一块走了,他那个媳妇儿看着也不是个过日子哩人,以后他们这猪场到底咋弄哩?”
我平静地说:“要是养不了,就不养了,本来也不挣钱。”
大成叔说:“不养也得他们自己说,这个事儿,谁敢给他们当家?”
说完又说:“算了,下葬哩事没问题就中,我这也算完成事儿,那边还有一堆人,我过去照应一下,一会儿你们也再回去一趟,别叫人家说着不好,自己亲一家哩不等到最后就走了。”
我答应着他说:“我一会儿还有点事,晚上再过去吧。”
大成叔想了一下说:“晚上我可能就不在那儿,也就剩你们亲一家哩,你过去也中,高峰也在那儿多呆会儿。
他走以后,我把白小红做好的饭装大一个大的饭盒子里往唐涛家里拎,但是到了家门口却看到大门是关着的,无论我怎么敲都没人开门,站着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出来,无奈只好把饭盒往那面有些矮的墙头放下,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转身已经看不到饭盒了。
我想着可能是唐涛拿了进去,也就没再多想,顺着巷子往外走。
人没出巷子就看到那只黑猫蹲在墙角,见我走近,把一包东西照着我的就扔过来。
那包东西用一块旧布包着,滚到我脚边的时候,我弯要去捡,再抬头,已经不见那只猫了,转身又往唐涛家看,什么也没有,跟我刚去时一样大门紧闭。
我把布包打开,竟然是一包土。
看土的颜色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还带着点湿润,但是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我看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呛鼻子,也只看了两眼就赶快包了起来,本来想再拿回去问问唐涛这是干吗,但是想到刚才叫了半天都不开门,也就没有返回去。
但是也没直接去猪棚,而是带着那包土回了家。
第146章 什么意思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大概白小红也去了猪棚,但是我不想这么快过去,便把门打开,自己在屋里坐会儿,想打开那包土再看看,又不想闻到那个气味,就只把它包着扔在屋里的地上。
天色渐晚的时候起身往猪棚那边去,也忘了此事,一直到我们又一起回来,我妈被扔在地上的那包东西拌了一脚才拿起来凑到灯下问:“鹏鹏,这弄哩是啥?”
听到她问,大家都把目光聚到她手里的那包土上。
我简单地说:“一包土。”
高峰接过去话说:“弄一包土扔屋里弄啥哩?”
白小红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我不想解释这个事情,事实上也解释不清,只把东西从我妈手里拿过,随便地扔到门后,说是准备下菜苗用的。
大家倒也都不在意,坐在客厅又就我二叔家的事讨论一会儿,就收拾床铺准备睡觉。
我回到屋里看到白小红怔怔地坐在床沿上便问她:“咋了?”
她抬头问我:“那包土是不是唐涛给你的?”
我点头说:“应该是,我去他家送饭,那只猫送出来的。”
白小红一听是猫送出来的就又皱起了眉头问我:“土呢?”
我告诉她在门后面扔着。
她起身就出了房间的门,在屋门后找到那包土后,就往院子里走。
我爸还没睡觉,正在院子里不知道做什么,看到我们出来就问了一句:“还木睡哩?”
我答应一声,没站住跟他说一句话,白小红已经出了大门。
我赶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那座老坟前蹲了下来,我跟过去问她:“干什么呢?”
她没说话,把那包土打开,就撒在坟的周围,像是把老坟圈住一样,细细的撒了一圈。
我爸也跟了出来,站在门口问我们:“您俩弄啥里,鹏鹏?”
我答应着说没事,拉着白小红起身往屋里走。
进了屋才又问她刚才是干什么?
她看了一眼门口,小声说:“我总是觉得这个唐涛好奇怪,这个东西如果不是他亲手给你的,加了别人的手更是不可信,我一进屋就闻到了那股尸臭的味道,这土来历不明,咱不能放在屋里,先撒到那座老坟上看看吧。”
她一说到尸臭,我立刻就想到唐涛吃那只小老鼠时,嘴角流出来的血,忍不住又一阵想吐。
白小红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我就把唐涛的事跟她说了,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明儿回一趟桃园,问问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接着她的话说:“我也得去一趟吧,那天去接你的时候,奶奶还交待叫我无论如何看好我二叔的尸体不能离开眼睛,结果那天晚上就出那样的事,我去问问有没问题。”
白小红却说:“你不用去了,难得爸妈,高峰他们都回来,你再跟我去桃园不好,在家里陪陪他们,我快去快回,该问的都会问到,中午不是还得到你二叔坟里烧纸吗?”
我“嗯”了一声说:“要烧,七天也得去。”
白小红也“嗯”了一声,本来躺倒在床了,又折起身子说:“他为什么要给你一包这样的土?”
我摇头说:“不知道,也没见着他人。”
白小红也摇着头说:“我说的不是唐涛,这土不是唐涛给你的?”
这个倒是有点意外,我也坐起身子说:“不是他还会有谁,那只猫本来也是唐涛家里的猫,别人还能包一包土让它来送给我不成?”
白小红想了想问我:“你还记得那个去过桃园的姓唐的人吗?”
当然记得,这两天光想起这个人呢,总觉得唐涛跟他应该有某种联系,可是让我说出来哪有联系又说不出来,而且那个人自从埋了唐金山后也没有再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白小红喃喃自语道:“他肯定是从南边过来的,但是为什么会给你这包东西,他要做什么呢?”
我更是不解,我尤其不解的是白小红多次提到的南边的人,似乎在她这里所有无法解释的事都来自南边,而我们村的事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可是对于我说,所有的事情里几乎都透着诡异。
天亮以后白小红回了桃园,因为我二叔这边还有一些事情,所以我们吃了早饭又都去了猪棚。
我爸是比较难过的,虽然这个兄弟从小跟他关系都不好,但是毕竟也是亲兄弟,竟然比他走的都早,所以几天里看着精神都不太好,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抽烟。
他身体本来不好,我妈也是怕再出别的事,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猪棚他们没有去,只我跟高峰一块过去。
高峰在路上跟我说:“这要不是亲哩,喊爷都不能进他们家里门,你看看那一家人,高明恁大人了啥事也不懂,你看他那媳妇儿,不着哪儿找哩,跟疯子一个样儿。”
我劝他说:“都木经过啥事,一下遇到这事也慌了,别搭理他们,咱能跟他们处几天,这咱二大一走,以后更是不用见面了。”
高峰“嗯”了一声说:“懒得说他们。”
顿了一下又说:“你跟俺嫂子是咋回事,昨晚我在楼下看到您俩蹲到那坟边,嘀嘀咕咕哩弄啥哩?”
我心里一惊,掩饰说:“她有点不舒服,出来想吐,没吐成,就蹲那儿呆了会儿。”
高峰“嗯”了一声,过了很久才又说:“我总觉得我嫂子这人跟别人不一样,也不着你咋想哩,你说您俩这么多年了,连个孩子也不要,你看看这家里冷清里,都不像过日子哩样,要不还叫咱爸妈回来算了,跟你们住一块他也放心,省得天天念叨我。”
我忙打断他说:“还是让他们住你那儿吧,倒不是嫌弃他们,就是家里这事那事哩,我怕他们回来看着又天天生气,对身体也不好。“
高峰不说话了,我们已经进入猪棚。
他把车停到路边,等着我一起往猪棚里走的时候又问:“头天晚上的事有点邪乎,我这会想着都觉得怪,你咋想哩哥?”
我敷衍说:“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后面没事就好了,他们家哩事,咱也少插手。”
高峰笑着说:“路二婶这回倒是落个好名声,都着他跟咱二大两人关系好呀,死也要死在一起,谁也不着这里面哩事,还想着她是追着咱二大去哩。”
我回他一句:“谁说不是哩?”
高峰不屑地说:“屁,就她那人,如果木有邪事,有人杀她她都不死,还会自己去死不成,那天晚上肯定有别哩事,就是这会儿解释不清。”
我以前一直觉得高峰是不相信这些鬼怪之说的,没想到他会这么坚持地说我二叔家的事。
他见我看他,接着说:“这种事我见哩多了,信是信,但也不全信,该挣钱挣钱,该做事做事,人家不是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就是这样,木做过那坏良心事,就是有鬼捣乱,爷也不会放过他。“
我心里在想,如果高峰在我们家是老大,是不是我们家的境况不会是今天这样,或者我的性格能像他一样,是不是今天所遇到的事情都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我的几个姑姑还没走,看到我跟高峰进院就嚷嚷着说:“你们俩咋来这么晚哩,饭都吃过了。”
高峰回她们说:“我们在家哩了饭了,不缺这口。”
我二姑不满意高峰的态度,骂着他说:“娘了逼,长大了都说不了你几句了,还不缺饭,你这会儿是不缺了,小哩时候不是也天天饿哩满地爬吗?”
高峰本来对这三个姑姑就没什么好感,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雄壮地站在我二姑面前说:“俺小时候再饿也木喝过你们家一口水,你用不着在这里说风凉话,还有就是以后别骂我,好好说话我还当你是长辈,再骂我就别怪我也骂回去,叫你在你儿子媳妇儿闺女面前抬不起头。”
我二姑本来个子矮,这几年又吃胖了不少,站在那里跟个树墩子似的,高峰往她面前一站,她就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一句话。
站在一旁的另外两个姑姑上来也想跟着说高峰几句,被他一瞪眼都闭了嘴。
旁边一个猪棚里的他们的邻居看冷笑话似地说:“巧妮,被您侄儿说住了吧,木做到姑里本分就别争那姑哩脸,看来这年头坏人还是要强人磨。”
我二姑涨红了一张圆胖的脸,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倒是他儿子刚出屋门就看到这一幕,窜到我弟面前嚷嚷着说:“你弄啥哩,咋跟俺妈说话哩。”
高峰撇了一眼说:“是你妈,你好好跟她说话中,我想咋说咋说,还轮不到你说话。”
我二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出来壮了胆,还是真气晕了头,竟然跳起来要打高峰,我正站在旁边,斜刺里出去,抓住了她伸出去的手,高峰已经气涨了脸,低声说:“哥,你松开她,叫她打我一下试试。”
我这边还没做出反应,那边他儿子就上手了,一拳下去想打高峰的脸,结果高峰的动作更快,腿一伸,脚刚好踹在他肚子上,他的手都还没碰到高峰的人,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高峰跟过去连着又踢了他几脚,嘴里骂着:“屎还木退干净里就跟我展翅,你看看你那鳖样儿。”
第147章 无可挽回
成年以后,我没有看到过高峰打架,虽然知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但是今天这场面还是让我很吃惊。
最后是我三个姑姑家的男孩子全都上去了,围着高峰。
我被她们围在中间,并没敢真实动手,毕竟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我怕真动了手伤了她们又是说不清的事,所以很被动的,甚至被她们打了几下。
可是高峰那边却越战越猛,几个都近不了他的身,抓住比较小个子一点像甩沙袋一样扔出去就是老远,摔的老半天都站不起来。
最后他把他那边的都摆平了,我还被困在几个姑姑中间,她们像八爪鱼一下撕扯着我的衣服和头发。
高峰过来什么都不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把我拉出来后,回头恶狠狠地说:“今儿不是我们不来,是你们一堆混帐把我们赶走了,别以后再说俺木理。”
说完拉着我就往路边的车里走去。
那个蹲了好半天站起来的我大姑家的女婿,本来还想上来拉扯高峰,被他一膀子又甩倒在地。
再不理他们。
回到家里我妈一看我们两的情形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忙着问出了什么事。
高峰气愤地说:“这边哩亲戚以后不要了,俺爸要是觉得他们兄弟姐妹们亲,以后叫他自己去,我是不去了,以后也当不认识他们。”
俺妈忙劝着他说:“中中中,他们本来跟咱也不亲,要不是有事,谁跟他们见面。”
安抚住高峰又把我拉到一边问是怎么回事,待我事情经过粗略说了一遍后,我妈也生气地说:“这两天本来峰峰就憋着一肚子火哩,你说你二大从前到现在跟咱都不好,这出了事,咱们家大小哩都扑上去跟他们忙活,您三大人家昨天到家,晚上可回市里去了,谁当他们是个人了,到头来到还说咱里不是,真是木有个良心。”
这天中午我们都没再去猪棚,至于去坟里烧纸就更不用说了。
下午高峰就带着我爸妈他们回了市里,临走时跟我说:“哥,你以后别老想前顾后里,他们都啥也不怕你怕啥哩,他们打你,你就打他们,只要自己不吃亏就中,打伤了咱有钱给他看去,木钱随他们哩便,想吊死咱家门口也中。”
我一直把他们送到街上,回来的时候白小红说:“要是咱们一开始就不管这事就好了。”
我叹口气说:“一共也木几户人,这不是还有大成叔在那儿站着呢吗。”
其实我们打完架刚到家,大成叔就已经听说了,慌忙跑来看高峰和我,问伤着哪里没有,他大概是最清楚我那几个姑姑的为人,劝高峰说:“都是老懂事啊,侄子,你是出门哩人,见过世面都别搭理她们,跟她们犯不着生这气。”
高峰把一包烟递到大成叔手里说:“叔,我也是替我爸难受,你说我们小哩时候一个个来欺负,这说话不好听了,我爸都有孙子了还来欺负俺家,你说说他们得有多狂哩慌。”
大成叔忙着说:“咋不是哩,归根结底还是不懂事,你别跟他们一样儿就中了。”
说完又不放心地问:“中午附二你们还去坟里吗?”
高峰说:“不去,谁愿去谁去,我是不去了,打一顿还得上赶着去巴结他们哩。”
大成叔没说话,坐了一会儿说:“中,不去也中,我过去一趟,把事都说说。”
他走了以后,高峰叹着气跟我说:“这怪好哩人在这儿都给糟蹋了,你说跟大成叔这办事法儿,要是到搁别哩地方,哪儿吃不开,偏偏窝在这个小村里,天天都是围着一堆烂事,今儿这家,明儿那家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既是高峰把市里说的跟天堂那么好,我想大成叔也不会轻易去,另外还有他眼里一直不争气的我。
到七天的时候,白小红问我:“你真不去坟里?”
我摇头说:“我也懒得看到他们,再说了,高明现在也糊里糊涂啥事也办不成,办不成还容不得别人说一句,我不想看着他们生气去。”
但是那天中午他们从坟里回来就出事了,听说高明只走到一半就又晕了过去,嘴里依旧冒着白沫。
我大成叔慌的不行,忙着把他送到医院,命是救了回来,但是人的精神似乎更差了。
大成叔回来后跟我说:“以前咋不着高明有这病哩,医生说抽一次厉害一次,再这么下去怕人还毁了哩。”
我没说话,想着高明以前确实没有这种病史,似乎所有的毛病都是从我二叔死的那天开始的,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还有解决的方法,但是眼前来看,就是有,也没人去理这件事情。
大成叔突然问我:“之前不是说他那地是买别的村哩吗,现在要是把地还回去,高明他们搬出来不着事儿会不会好一点?”
我摇头说:“这谁着哩,这个事儿我二大瞒哩严哩很,都不着是哪儿地。”
大成叔说:“这事不难,要打听还是容易哩,就是这事就是打听出来谁照着弄哩,他们家两个老哩都木有了,高明又在床上躺着,那个媳妇儿看着都不是个明白人儿,说不上话。”
我不想揽这样的事,所以也没接他的话。
他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思,最后也没再说什么,从我家里出去的时候又转头说:“我是看着高明可怜,再咋说小时候也是个好孩子,天天随着他们一块往俺家里跑着玩哩,不能眼瞅着不中了。”
白小红见他走后,也叹口气说:“这人就是菩萨心。”
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大成叔出面把地又还回了那个女人家里,高明带着她媳妇儿搬回到老家他们以前的房子里。只是在那个年代本来很牛的房子现在已经落后的不行,两间蓝砖砌的墙面,因为久无人居而斑驳的不成样子,房顶也有些漏雨,大成叔帮忙找人帮他修了修了,只是他媳妇儿刚住进去两天就回了娘家,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回来。
高明不养猪了也无事可做,每天都揣着手坐在房子门口的路边上,看见有小孩子打闹着玩就跟着笑,看到有老人家经过就跟着掉眼泪,精神已经惚。
我后来去了那块已经归还的地里,里面已经拆除的猪棚留下的痕迹,别的什么也没有。
那个女人蹲在地里清理地面的垃圾,看到我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点神秘的笑。
我问她说:“这里准备做什么?”
她四处看了看小声说:“建庙。”
我当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她轻声说:“这块地里的精灵一起帮我家,我要在这里建一座日夜供奉着他们,直到我自己老死。”
我看着她问:“你确定是精灵?到底是又是什么样的精灵,能帮你做这种事情?”
那个女人又四处看了看,脸上再次显出神秘的笑来,向我身边靠了靠说:“他们每天晚上都来我们家里,安慰我,帮助我,我也会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诉他们。”
我觉得这个女人像中了魔一样,或者说是一种心魔,因为她脸上的那种笑并非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虚幻的找不到目光点。
正想劝说她两句,却发现她的脸上一下子出现了一种绯红的颜色,人像被一个无形的人紧紧抱着一样扭曲着身体,眼睛也慢慢闭上了,嘴里发出莫名的叫声。
我站着看她,看她缓缓蹲在地上,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正在这时,我口袋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猫灵石突然起了变化,那块发热的石头一下子炽热的像被高温烤过一样烙到了我的腿,于此同时还发出一声尖利的猫叫。
眼前的一切像瞬间静止了一样,那个女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迷茫地看了看仍然站着的我说:“你怎么还没走,你刚才吓跑了我的精灵。”
我看着她认真地说:“那不是精灵,可能是鬼。”
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盯着我说:“你胡说什么,你才是鬼,你没发现你自己的怪异吗?还带着一块会叫的石头。”
确实,我也是怪异的,只是我自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还受自己的控制,可是这个女人,我真担心她会就这样被鬼缠死,只是现在又有谁能救她呢?
我甚至开始怀念起曾经那两个来路不明的道士,也许他们在这里可以救救这个女人。
把这个事情告诉白小红的时候,她幽幽地说:“已经晚了。”
我问她为什么。
她看着院子外面的池塘说:“如果一开始知道她这样,不但可以救您二叔家,还能救回她,可是现在那里的鬼魂已经帮她杀了人,她自己也将以命和身体偿还,死债最难还。”
我问她:“唐涛能救她吗?好像一开始唐涛就有办法救我二叔的。”
白小红转头看了看我,又摇摇头说:“他应该不会去救吧。”
我去找唐涛的时候,他们家的大门依然锁着,无论我怎么敲和喊都没有应声,甚至连一只猫都没有出来。
一切跟白小红预料的一样,他并不想管这个事情。
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却看到白小红又一个人蹲在那座老坟边上。
第148章 救命的土
我走过去跟她一起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个老坟的周围竟然长出一圈绿色的植物,我没有见过,也说不上名字,嫩嫩的芽刚有两指头高,整齐地围着那座老坟。
白小红苦涩地转头对我说:“也许这是一包救命的土。”
我盯着她看,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她指着那一圈植物说:“这些植物只有在那个地方才会有,别的地方都不会生长,听我奶奶说这个东西是可以帮着人重获生命的。”
我依然很怀疑地看着她问:“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如果撒在我二叔身上,也许他能活过来?”
她幽幽地说:“最起码救那个女人没问题。”
这个确实太意外了,因为我们一开始谁也没想到带着尸臭的一包土会是拿来救人的,但是现在已经种到了这里,是否还有别的功效呢?
问白小红的时候,她苦笑着说:“不知道呀,你去把那个女人带来试试吧。”
我再次去猪棚那里找那个女人时,好几次都没有看到她,后来不得不去大成叔家里打听,因为他之前办理这个事情,可能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
当他领着我找到那个女人的家时,眼前的一切让我更吃惊了,屋里屋外都罩着白色的布,而邻居告诉我们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从屋里出来问我们找她什么事。
我摇头说“没事”,带着大成叔一起出来。
路上大成叔问我:“鹏鹏,你咋回事,脸色可不太好看。”
我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这个女人像是被鬼缠住了,我前几天见她的时候还有救,可是来晚了,竟然就死了。”
大成叔惊讶地问我:“你是咋着哩,怎么也不早说,早说也找人给她看看。”
我闭了一下眼睛,看了看眼前已转了颜色的小麦说:“才知道。”
大成叔叹着气说:“你二大家哩事我都怀疑跟这些有关系,不然也不会闹的那么邪乎。”
说到这里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高明咋弄哩,去看看高明,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看看是不是也有啥东西缠住,能不能给他也治治。”
经他一说,我们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高明现在住着的老院。
他仍然坐在路边看来来往往的路人,脸已经明显瘦了下来,胡子岔也长的长了,看着很是狼狈。
我过去叫他的时候,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一点笑说:“哥,您咋来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看大成叔,不确定他是真的有问题,还是一时的清醒。
他笑了笑说:“我木事,就是家里一下子木人了,有点慌,就老想坐在路边看看人。”
大成叔接着他的话说:“那走吧,今儿去您哥家里呆会儿去。”
高明看了看我说:“我不敢去呀,哥,以前也太不着事了,还跑到您家里去闹,我都木脸再上您家里去。”
他这话说的我鼻子都有点酸了,忙着说:“说啥哩,咱还是哥俩儿,走,您嫂子在家里做饭哩,咱都去,晌午跟咱大一块喝点酒去。”
大成叔也拉住他说:“就是,走吧走吧。”
三人一块往我家里走的时候,高明说:“俺爸妈这一走,我才觉得自己以前跟个傻子一样,啥事也不着,啥事也不想,吃了这顿等下顿,从来也不会为啥着急,弄哩他俩忙了一辈子到头来也啥也木弄成。”
大成叔说他:“木事,还年轻,以后好好干,啥木有哩,你看看人家现在都是出去三两年回来就盖上楼了。”
高明只是低着头,满脸的内疚。
白小红一看我们三人一齐回来,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忙着进厨房说:“叔,你们先坐,我再炒两个菜。”
大成叔也忙着说:“木事,提前也木跟你说,懒好弄点吃吃就中。”
吃饭的时候,我找了个借口,把白小红叫出去,说了高明的情况。
她看着我说:“看着他是没事,一会儿看看吧,让他去老坟那里站一站。”
等吃完了饭,我装作带他们看看我们院子东边的菜,递眼色给大成叔带着高明一起出了大门向东转。
高明一眼就看到那个围着老坟的绿色,快步走过去说:“咦,哥,这是啥东西,看着还怪好看哩。”
他一句没说话,那些本来长的好好的苗就突然的软了下去,塌在地上后,慢慢成了枯黄色。
高明抬起头来无辜地看了我一眼,我去看白小红,她怔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成叔也是一脸茫然,看着那些枯下去植物说:“这个东西奇怪哦,咋一下子就死了。”
我醒神后打着圆场说:“谁着哩,也不着长哩是啥东西,咱这儿也木见过,可能是到了该枯哩时候了。”
说着话就拉着他们又回到院子里。
高明已经不愿意在这里呆了,说着要回去,我看留不住他就出来送他,只送到大门口他就说:“哥,我知道路,你别送了,我又不傻,就是说话比以前少了,你这么送我回去,别哩看见了还想着我咋了。”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再去送,看着他走到路口转了弯,才回身进了屋。
大成叔已经一脸紧张地问:“这是咋回事,咋那些东西一见着高明就全死了,是不是……?”
他话没说话,但是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同样把目光转向白小红。
白小红低着头想了很久,才不确定地说:“只能说他跟别人不一样,这个东西按理说是不会死的,要长到一定时间自己死了才算,没有听说碰到什么人就死了的事,再说之前我们都看了也没什么事,怎么高明一看就不行了呢?”
大成叔更是紧张地说:“那咋弄哩,鹏鹏,你得想办法救救他呀。”
我没有一点办法,对所有的事都是莫名其妙。
直到把大成叔送走,白小红才说:“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土明明就是救他们的,为什么他一来就会死?”
我猜测着说:“会不会像电视上演的某种东西,因为救了人而耗了生命,所以才死的。”
白小红摇着头说:“不会,一定还有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说完又对我说:“你一会儿再去一下高明家,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结果我还没去,就看到大成叔慌慌张张地又折了回来,一进门就喊着说:“鹏鹏,高明找不到了,我从你这儿出去,也是不放心他,想往他家里去看看,结果去了,门还是那么锁着,根本木有,那些在路边吃饭哩人都说根本木看到他回去。”
我也有些慌了,跟着他出来说:“走,咱们先在村里找找,看是不是去哪儿玩了。”
我们两人把整个村翻了个遍,见人就问有没看到他,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一个大活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就不见。
我看着大成叔满头大汗的样子,只能说:“先去派出所报个案,看看他们有没什么办法。”
我们俩赶到派出所的时候,那里的人已经开始收拾桌面准备下班,一听说我们是来报走失案的,就兴趣缺缺地说:“明儿吧,木到四十八小时,不能立案哩。”
大成叔急着说:“这都找不到人了,还咋等明儿哩,你们不怕明儿出事?”
那个警察看了一眼大成叔说:“我们不怕,管我们啥事,你们不会自己叫人出去找找?”
说完就不理我们,收拾他的东西下班。
我们俩从那屋里出来,竟然看到崔恒在派出所的大院里站着。
自从狗子的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现在又把头发梳的溜光盖住中间的头顶,脸似乎更肥了,远远看过去像是满脸都长满了油,脖子的地方连接太紧,跟没有似的,一颗大头直接就按在了肩膀上。
肥硕的身上套着一件超大号的衫子,撑的滚圆。
他也看到了我们,只是瞟一眼,就转了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成叔本来想过去再跟他说说,被我拉了出来,走到路上我才跟他说:“跟他说不如不说,你木看狗子那时候哩事?”
大成叔点着头说:“这玩意不是早说查他了吗,咋弄到这会儿还在这儿哩?”
我也纳闷。
我们两人回到家里就开始给近亲的人打电话,大成叔还给我三个姑姑打了电话叫他们在我们村附近都找一找。
我几个姑姑听说他是在我家里吃了饭后不见了,又是顿乱骂,被大成叔制住说:“来了就去找人,在这儿怪鹏鹏弄啥哩,中午是我拉高明来这儿吃饭哩,他一个人呆了那么天了,可怜哩不中,您谁来看过?”
几个姑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找。
天色渐渐暗下来后,在村里聚头,仍然没有高明的消息。
我心里是真心急,如果没有下午在我们家发生的事还好,下午那一出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万一高明有个意外,我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会内疚。
回到家里拿了手电对白小红说:“我知道咱奶奶会这个,记哩小时候我家的羊丢了,都她帮着找到了,我这会儿就去桃园,看看高明到底在哪儿。”
白小红跟着我一起出来说:“你先别去了,这会儿村里也都找过了,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找他,要是见过的都会跟你说,那如果是他自己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就是看了在那个地方,也很难找的。”
我站在那里发愣,不知道高明会一个人去哪里?
白小红说:“你不如先去他家里看看?”
我回她:“家里锁着门呢,去看过好几次了。”
白小红说:“那就把锁弄开,再者,也可以去唐涛那里看看,还有村里那些空了的房子里。”
她这么一说,我赶紧又给大成叔他们打电话,叫都拿着手电去村上的空屋子里找找。
第149章 难道是报复我
找到高明的时候,他正蹲在唐涛家的大门口边。
手电筒的光照在他身上时,他缩了缩身子,并没有站起来。
我过去抓住他说:“高明,你咋跑这儿来了,满村哩找你都找不着,都把人急死了。”
高明看了看院了里面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也木啥事,你先回去吧,哥,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我问他:“你看啥?”
高明又朝着院子里面看了看说:“里面好像有个东西会发光,看着特别好玩,跟小时候捉的那个荧火虫一样,我想再捉一只。”
我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顿时惊住,哪里是什么荧火虫,那分明是猫的眼睛,一双双的不同颜色,全部看着门口的我们。
我拉着高明起来说:“高明,那些是猫,你捉不住它们,走吧,先回家去,想过来玩,白天我领着你来。”
高明却死活不走,我本来想过去问问唐涛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可是唐涛的大门依然是从里面锁着,站在外面喊了很多声都没有人应。
我不想强拉着高明走,只好打电话给大成叔,叫他打电话给我三个姑姑。
她们一接到电话就全部往这边赶,一大帮人过来就围住高明一顿指责,而高明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低头站着。
最后她们拉他回去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可怜地说:“哥,我想住这儿。”语气像个小孩子。
高明那天晚上虽然被拉了回去,但是第二天就听人说他又去了唐涛家的门口。
我赶到的时候,看到唐涛正坐在院子里,而大门仍然是锁着的,而高明就站在门外,可怜兮兮地巴着脚往院子里看。
我轻声问高明:“你为什么想住这儿?”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听俺爸说,本来他会木事的,只要住这里就中了,可是他不愿意来,后来就死了,我这会儿也想要死了一样,天天都听到有人叫我跟他一块走,我害怕,哥。”
隔着低矮的院墙,我看见唐涛悠闲地坐在院中,手里的猫换了一只花的,斑斑点点的如同一只小豹子。
我问唐涛:“你这是不是在报复我?”
他没理我,像是没听到我话,又像是门外根本没有人一样,只顾玩着他怀里的那只猫。
这边高明还是一脸可怜相地站在门口,我尽量放软声音说:“高明,你木事,你不会死的,回家去吧,要是一个住着怕,就跟哥住一块去,好不好?”
高明摇着头说:“我就想住这儿。”
我开始过去拍唐涛家的门,刚开始一下一下地拍,后来越拍越生气,越拍越用力,但是无论我怎么拍,唐涛都像没听到一样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无奈的情况下,我开始爬墙,可是人到了墙头却怎么也跳不下去,墙根下密密麻麻地卧着一片猫,全都头脸仰起来看着墙头的我。
我叫唐涛说:“涛,你有话就跟我直说,别在这儿装神弄鬼哩,高明他年龄也小,啥事没经过,你也不用吓他。”
唐涛终于看了我一眼,脸上全是不屑,声音冰冷地说:“你觉得你就经过很多事吗?我也木有吓他,是他自己一定要来,你没看我门都不开吗?”
我还没答话,高明一听到唐涛的声音就在外面叫了起来:“哥,我着你人好,你放我进来吧,我也不会干别哩,以前喂过猪,以后我就给你喂猫。”
唐涛在里面冷笑着说:“谁用你喂猫,把你们哩猪都喂死了,又来害这里的猫了?”
高明脸涨的通红,看了一眼还蹲在墙头上的我说:“哥,你帮我求求他,干啥都中,我不会的我能学。”
我一会儿看里面冷漠的唐涛,一会儿又看外面着急的高明,最后不得不跟唐涛说:“你先把门打开,我有话问你。”
唐涛斜了我一眼说:“你有话问我就要给你开门,为啥?”
我已经被他磨的耐性全无,狠不能立刻把唐涛拉出来暴打一顿,可是我也很清楚就算是他此时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能打他,不为别的,就为我这个堂弟。
让自己顺了顺气,好话送出去说:“你说吧,咋整你开门。”
唐涛顿了一下说:“俺爸死了几天了,还木钱埋里,就搁屋里放着哩,你一会儿去找人把他先埋了吧。”
这句话他说的轻松的跟说一只猫死了似的,却听的我汗都差点滴下去,谁家里自己亲爹死了,还能这么安然地跟人磨迹,别说我们以前有这关系,就是没有,我也没有不管的想法。
唐涛看到我答应,就起身慢悠悠地过来开门。
高明自然高兴,一进去竟然朝着唐涛磕头,被我一把拉起来说:“弄啥哩,他也不是长辈,用不着磕。”
唐涛也冷着声音说:“站直了,再跪下去,你就别进来了。”
高明这才安静地站到他那一边,跟唐涛一起看着我。
我不确定地说:“咱叔真的木有了?”
唐涛脸色自然,语调平淡地说:“要不你过去看看,别一会儿再来个诈尸啥哩。”
我对于他说的这些话是又生气又觉得好笑,跟着他往屋里走。
刚到门口就闻到从里散发出来的异味,唐涛看了我一眼说:“有几天了,连买口棺材板哩钱都木有,只能放着,这会儿不是天气也热了吗?可能不太好闻。”
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好,强忍着恶心往里走。
里屋那张靠着墙的床上搭着一床破旧的床单,床单下只有一点凸起来的样子,看似里面有人,异味也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
我想着唐涛爸爸瘦的皮包骨头的样子,眼泪都差点掉下来,问唐涛说:“村里不是有补助吗,咋还能成这样?”
唐涛淡淡地说:“有东西也得有人会做不是,他躺床上了,我也懒得动,其实人迟早是个死,我妈死后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受罪,倒不是如早点死了。”
我扭头看着他一脸平淡的样子,有些恼怒地说:“村里也会管这样哩事,你咋不早说,把人放这么几天,到底是图啥哩。”
唐涛没理我,自己在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过了很久才轻声说:“有时候我也想跟他一起走了,我们一家也到下面去团聚,可是想想我又老是放不下玲玲跟孩子,那个人肯定对她不好的,看着都不是一个好人。”
我不能肯定唐涛心里到底想什么,试探地说:“你如果好好的,把她接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哩事。”
唐涛惨然一笑说:“接不回来了,我也不会好好的了。”
说完这句就果断地站起来说:“不说这些了,刚才不是说你去安排我爸里丧事吗?去吧,我家里啥也木有,你看着弄吧,把人埋到土里就中。”
从唐涛家里出来,觉得脚下像踩着棉花,浮的自己都站不稳,本来一切都可以好好的,我们都可以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谁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从白小红开始复仇开始?还是从唐家烧那一窝野猫开始,或者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只是我们都还不知道?
对于唐涛爸爸的事情白小红什么也没说,只是帮我做一切她能做的事,我知道这已经是对我的支持了。
我也没再找别人,自己拿出所有办丧事的钱,包括找人什么全是自己出面安排。
好在这几年在村里因为种菜的原因也有一点人际关系,不至于把这事情办砸了。
唐涛一直很安静地看着我做所有事,当然没有守灵什么的,人已经放了那么多天,尸体腐烂的每个进去的人都捂着鼻子。
棺材买回来的时候,我问唐涛:“叫谁去给咱叔穿衣服?”
死了人在入棺前都要换上买好的寿衣才能入棺,其实按正常的还要用水把全身擦一遍,可是唐涛的爸爸已经不用擦了,能把衣服完好的穿上已经是很不错的事。
唐涛看着我问:“你愿意跟我一起穿吗?”
我不是他们家亲信,甚至说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论是从他那边说,还是从我个人来说,我去做这件事情都不合适,死者的尸体总是要自己最亲近的碰了才好,而一个不亲近的人其实也不愿意去碰这样的尸体。我相信唐涛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要求。
我看着他说:“如果你觉得合适,我没什么问题。”
唐涛脸上露出一点笑,轻声说:“木有啥不合适的,我们都不会在乎那些俗礼,说真的这些年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最亲近的人,反而是别哩我都不太相信。”
也许他说的是真心话,但是经历那么多事以后,在这样的环境里听到总是觉得有点不怀好意的捉弄。
衣服和一应东西都是准备好的,既然跟唐涛已经说好,我也就不再想别的,率先向里屋里走。
被单掀开,一个干瘦的斑驳已经开始烂的脸进入眼里,同时进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臭味。
唐涛跟我并排站着,声音轻快地说:“好像是不怎么好闻哦。”
我横他一眼说:“你如果早些跟我说也不会弄成这样,咱叔走了,我还能不管不成,拖到现在,看看都成啥了?”
唐涛竟然笑了,笑容里说不出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