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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37章 发狂的左路军

    折继闵去了之后,折克柔就成了众兄弟的老大,但和弟弟折克行早早就去了京城当人质不同,他一直跟在叔父折继祖的身边,算是享福吧。

    如今数年过去了,他在西北变成了个纯正的折家子,而弟弟折克行在京城据说混的也不错,竟然成了万胜军的都虞侯。

    消息传来时,折克柔喝得大醉,欢喜的不行。

    父亲去了,几兄弟的未来会如何,这是他一直在发愁的事。

    叔父对他很好,但凡有机会都让他上,这是弥补。

    当年折继闵去了之后,折克柔几兄弟还小,不可能接班,所以折继祖才能兄终弟及。

    以后呢?

    他不知道。

    但弟弟混的好,他也就放心了。

    此次折克行跟着中路军出征,折克柔也在关注着,可中路军一直没消息,让他也是有些担心。

    此刻他在欢喜的大笑着。

    “安北拿下了盐州?”

    折继祖的脑海里浮现了附近的地图,“洪州,盐州,好快!和咱们差不多了。”

    右路军在他的率领下,连克左厢军司和银州,他开始还觉得自己独占鳌头,可现在沈安竟然和他持平。

    一时间折继祖不禁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心思。

    “这不是富相的人。”

    来报信的骑兵经过了身份核查,被带了过来。

    “知城,这是沈郡公的人。”

    来人是乡兵,见到折继祖拱手,“郎君统军一战下洪州,随即全歼宥州敌军,第三战攻下盐州,郎君有交代……”

    折继祖身后的折家子们和众将都在狂喜着,几乎不敢相信。听到交代,他们不禁就坐直了身体。

    “安北有何话说?”

    这一刻折继祖这个‘安北’说的与有荣焉。

    唯有关系亲密的人才能这么称呼沈安,否则他只能称呼沈安为‘沈郡公’,或是‘沈龙图’。

    三城啊!

    左路军打下两城,骄傲的不行,可现在沈安的战绩一出,那些傲气都被压下去了。

    乡兵看了一眼折家子们,说道:“郎君说折郎君第一战中规中矩,第二战势若疯虎,第三战跟着刀斧手们冲进盐州城,所向无敌……”

    第一战折克行没啥表现的机会,第二战在宥州城外,他带着万胜军堵截守军,第三战他第一批冲进了盐州城,无人能敌。

    “郎君说假以时日,折郎君当然能成为折无敌!”

    折无敌提前亮相了!

    “遵道竟然这般吗?”

    折继祖欢喜的道:“他可还好?”

    乡兵说道:“折郎君很好,我等出发时,郎君已经领军去打韦州了,有话对知州说。”

    他看看左右。

    折继祖说道:“都是能放心的。”

    乡兵这才转述了沈安的话,“郡公说了,打下夏州之后,右路军当马不停蹄赶往灵州。”

    有人问道:“路上怕是会有敌军拦截。”

    乡兵看了那人一眼,说道:“我军会横扫这一路的敌军,左路军可无需考虑拦截。”

    这话硬的有些梗人,却格外的自信。

    乡兵冲着折继祖拱手,“我等要些粮草,马上要去追赶郎君了。”

    折继祖安排人带他们去补给,等他们走后,挥手就是一巴掌。

    一个折家子捂着脸不敢说话。

    折继祖缓缓说道:“中路军已经打下了三地,此战头功已经是他们的了,可安北还是派人来报信,就是想让咱们少些顾虑,尽快赶到灵州去,知道早早的去了灵州做什么吗?”

    众人低头。

    “是去立功!”

    折继祖皱眉道:“安北这是念旧情,但更是看在了遵道的情分上,否则他大可不搭理咱们,等韩相那边派人来传递消息,咱们怕是还蒙在鼓里。”

    他看了折克柔一眼,颔首道:“遵道不错,此战后,他也算是声名鹊起了。”

    “至于什么路上的拦截,敌军主力已去,小股人马的拦截怕什么?还有脸问,老夫都没脸听!听听安北的安排,这一路的阻截他会扫平,什么意思?为了咱们左路军,他要派出一股骑兵去扫荡万井口到灵州一线,这般有情有义的人,你也有脸说什么担心路上有敌军阻拦……这话像是什么?”

    折克柔不悦的道:“像是搪塞!把安北的好心当做是驴肝肺。”

    “正是。”折继祖越说越生气,“看看你们,小心眼到了这等地步,再看看安北,他把事做在了前面,却不居功,你等何时才能有这等胸襟和气度?若是有了,老夫死了才安心。”

    众人凛然,被打的折家子低头认错。

    折继祖叹道:“安北为何要让折家赶紧立功?谁知道?”

    折克柔说道:“叔父,大宋越发的强大了,此战之后,麟府路左侧再无威胁,唯一要防备的就是右侧的辽人,麟府路……越来越不重要了。”

    “立之你能想到这个,老夫算是放心了。”

    折克柔的字是立之。

    折继祖欣慰的道:“此战之前,老夫还得要看看,看看大宋能否击败西夏人,可安北闪电般的拿下三城,让老夫知道一件事……西夏不会再是大宋的心腹之患了。”

    “而后就是辽人,可辽人近几年在大宋的手中可没讨过好,耶律洪基亲征都被击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辽人的威胁越来越小,而麟府路就变得无足轻重了。麟府路以后大概会成为一个地方小城,可折家怎么办?”

    折继祖欣慰的道:“幸而遵道在汴梁认识了安北,早早的就让两家成了一家人,有沈安在,就能影响到大王,还有包相他们,以后的折家才有了保证。知道吗?老夫这几年也在京城经营了一番,想结识些重臣,可不管是送礼还是示好,无人答应,只是还客气,后来老夫才知道,这客气大概也是看在了安北的面子上。”

    众人这才知道这里面有如此的内里,不禁唏嘘不已。

    “安北虽然年轻,可官家说了,若非是他的年纪,少说现在就能做个三司使。他文能做宰辅,武呢?武能率军灭国,这样的臣子,只要知道分寸,老夫告诉你们,以后他就是大宋百年来的第一名臣,大概会后无来者了。”

    折克柔说道:“遵道出发前来了书信,说官家封了安北为直龙图阁。”

    这事儿他一直没顾得上说,此刻见到众人一脸的理所当然,显然觉得这个官职就该是沈安的。

    “竟然到这一步了吗?”

    折继祖赞道:“果然是少年有为啊!”

    折克柔说道:“他此战横扫三城,消息传出去后,汴梁会狂欢,各军会士气大振,而西夏人会惶然不安,叔父,此战大宋必胜!”

    “对,大宋必胜!”

    折继祖心头火热,欢喜的道:“赶紧,咱们赶紧打下夏州,然后赶去打灵州,要快。”

    ……

    西寿军司四周都是山,堪称是险要。

    这样的坚城此刻却在摇摇欲坠。

    “火油弹……放!”

    一片黑点飞上了城头,然后迸发出许多火焰,城头顿时惨叫不断。

    “军主,敌军用沙土在灭火!”

    火头没多久就被灭掉了。

    大军在严阵以待,只有投石机在不断的发射着。

    陈宏骂道:“特么的!这些敌军都变狡猾了,令投石机投射火药罐……”

    “有急报!”

    后面来了一队骑兵,众人让开一条道给他们上前.

    “何事?”

    久攻不下之后,陈宏的火气也变大了。

    来人近前喊道:“韩相传令……”

    陈宏马上就坐直了身体。

    “中路军沈安连下洪州、宥州和盐州三城,陈宏你这个畜生还要在西寿军司耽误到什么时候?若是不成,老夫亲自来攻城!”

    “什么?”

    陈宏的眼睛都红了,“沈安竟然打下了三城?他这是……难道是空城吗?”

    这尼玛是三座坚城啊!他沈安怎么那么快就打下来了。

    以后的五路伐夏各路的进展不同,面对坚城时格外的艰难,很难形成合力。

    来人喝道:“韩相亲令!”

    文书递了过来,陈宏仔细看了,再抬头时,眼中全是疯狂。

    “弩箭覆盖城头,投石机,把能砸的都砸上去,其他人……”陈宏拔出长刀,喊道:“今日不破城,某就战死在城下,兄弟们,跟着某来!”

    疯了!

    信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弩手一批批的冲出去,进入射程后就用箭雨覆盖了城头。

    “敌军的投石机……”

    尖利的喊声中,几枚石弹从城中飞了出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其中一枚石弹击中了弩阵,横扫出一路的血肉。

    可没人退缩,后续的弩手马上上前,填补了这个空白。

    陈宏已经下马了,带头冲了过去。

    身后的将士们嗷嗷叫着,冒着箭雨和石弹在冲锋。

    城头出现了敌军的身影,旋即被弩箭覆盖,死伤惨重。可敌军犹自不肯退,依旧前赴后继的冲上城头来。

    他们一旦退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火药包!”

    这一路宋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到了城下后,有百余人抱着火药包就往城下跑去。

    “放箭!”

    城头有箭矢落下,奔跑中的宋军不断有人倒下。

    “去接替他们!”

    陈宏知道自己犯错了。

    他前面用的是传统的攻击速度,准备慢慢削弱守军,然后再发动总攻。

    他觉得这样也不错,可没想到沈安却发狂了,竟然短时间就横扫中路,让他再无退路。

    左路军若是不能打下西寿军司,那么中路军见将被迫独自承受敌军的反扑。

    这个责任你陈宏能承担吗?

    不能!

    所以他豁出去了。

    “接替!”

    他冷酷的下达了命令,有军士冲上去,捡起火药包继续前冲。

    城头的敌军大抵也发现了宋军的企图,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箭矢依旧不断飞下来。

    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之后,火药包就位。

    城门不能炸,因为后面全被堵死了,炸开也无用。

    所以陈宏准备炸塌城墙。

    “点火!”

    箭雨不停倾泻下来,每一刻给宋军造成的伤亡让陈宏心痛不已,这也是他一直不肯发动总攻的缘故。

    心太软!

    这是他的毛病。

    “退后!”

    宋军开始后撤,城头的敌军在大笑。

    一百多个大火药包啊!

    这能炸出什么效果来?

    引线燃烧到了最后……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陈宏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张开嘴巴,看着前方。

    硝烟弥漫中,那一段城墙缓缓的摇晃着,然后带着城头的敌军开始垮塌。

    轰!

    城墙倒塌,尘土飞扬!

    “万胜!”

    这一路宋军损失了超过千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杀敌!”

    总攻开始了。

    无数宋军蜂拥而上,随即城中展开了厮杀。

    “某斩杀敌将!”

    “万胜!”

    “……”

    一个多时辰后,一面宋字大旗被竖立在城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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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8章 总攻灵州

    “快!”

    通往韦州的路上,宋军的骑兵在疾驰。

    马蹄碾碎冬日的枯草,因为太过密集,看着像是飞溅起了一层薄雾。

    从打下西寿军司之后,陈宏的眼珠子就一直在充血。

    “快些!若是让中路军提前赶到韦州,老子要弄死你们!”

    这一刻他忘却了伤亡,只想率先赶到韦州。

    “殿帅,怕是来不及了。”

    沈安所部早就打下了盐州,当然不会驻足不前,那么再往前就是韦州。

    陈宏骂道:“赶路!”

    一路疾驰,他们甚至大胆的把步卒扔在了后面,也不怕被西夏人给伏击了。

    “前方有堡寨!”

    一个堡寨突兀的出现在旷野里,陈宏骂道:“狗屁的堡寨,绕过去,留给步卒来收拾他们。”

    万余骑兵就这么轰然而去,堡寨里的一千多西夏人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们。

    以前的宋军哪里敢那么嚣张?

    随后的步卒赶到,直接用弩箭和火器淹没了这个堡寨。

    “别停留!”

    将领们在呼喊着,催促着麾下往韦州赶。

    “左路军不能再把韦州留给中路军!”

    分配给左路军的城池被中路军打下来,这是耻辱!

    人人鼻息咻咻,跑起来格外的给力。

    骑兵在前方不遗余力的赶路,当距离韦州十里不到时,陈宏绝望的看到了斥候。

    大宋斥候!

    “郡公有吩咐,左路军若是到了,应马上到我军后面歇息待命!”

    此刻中路军正在攻打韦州,晚到的陈宏自然没发言权。

    完蛋了!

    陈宏面色惨白,知道自己还是晚到了一步。

    “韦州如何了?某要去看看。”

    陈宏带着千余骑兵被允许进入战场。

    斥候骄傲的道:“我军昨日开始攻打韦州,韦州守将得意,不肯降,郡公大怒,说是要把他吊死在城头,如今弟兄们人人争先,就想擒住守将,交给郡公发落。”

    韦州城此刻看着全是硝烟。

    密集的黑点不断飞上城头,下面十余架战车在整装待发。

    战车浑身披甲,驾车的军士同样是全身披甲,看着就像是铁打的巨兽。

    一个驾车的军士揭开面甲,冲着沈安点点头,陈宏认出了他。

    折克行竟然在里面?

    沈安喊道:“出击!”

    折克行拉下面甲,然后挥鞭。

    “驾!”

    战车出动了。

    陈宏听说沈安用几百架战车击破敌军,真的是不理解,此刻见了威势,不禁赞道:“气势如虹啊!”

    他被带到了沈安的身边,寒暄几句后,陈宏迫不及待的道:“我部可以加入进来。”

    “是吗?”沈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看吧,半个时辰。”

    这是怕某争功吗?

    陈宏心中郁郁。

    “上去了!”

    他闻声看去,就见那些战车盯着城头倾泻的箭雨在疯狂疾驰。

    折克行点燃了引线,然后猛地跳了下来。

    落地后他猛地向前翻滚,连续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他压根就不敢回头看,爬起来就跑。

    十余名军士齐齐跳车,其中两人跳下去后就再也没爬起来,剩下的大多脚步蹒跚。

    可没人敢停留,都疯狂的在逃。

    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战马竟然疯狂的撞上了城墙。

    土夯的城墙晃动了一下。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过后,硝烟遮盖了这一段城墙。

    一阵风吹过,硝烟散去。

    卧槽!

    大手笔啊!

    这一段城墙此刻已经变成了土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埋在了下面。

    沈安指着前方,“出击,某要在城中吃午饭。”

    全军出动了。

    沈安下马,陈宏犹豫了一下,就跟在了侧面。

    “昨日我军强攻,可敌军却极为顽强,而且我军右侧出现了大股敌骑……”

    陈宏这才知道沈安不许左路军加入进来的原因,这是要把他们当做预备队。

    一旦敌军从右侧突袭,宋军会马上转为防御……

    “敌军来袭!”

    右侧有斥候赶来。

    沈安说道:“陈殿帅……”

    到你出动的时候了。

    陈宏拱手,“交给某了。”

    这是他的机会。

    左路军骑兵马上赶到右侧,遭遇了两万余敌军。

    “敌军退却!”

    敌军很古怪的一触即退,稍后有消息传来,说是敌军斥候冒死进入潜入战场,看到了韦州城陷落的场景。

    这是放弃韦州了。

    大军在韦州只是耽误了半日,随后就开始向灵州进发。

    这一路不断遭遇敌军的斥候,而且敌军的斥候当真是悍不畏死,一**的战死在路上,无人后退。

    路上沈安接到了韩琦那边来的文书,看了之后,他沉默片刻,吩咐道:“右路军不会来了。”

    陈宏的第一反应就是辽军。

    “辽军南下了吗?”

    沈安点头,“耶律洪基大军压境,不断试探进攻,某敢打赌,若是粮草充足,他真敢倾国南下。”

    “富相不知如何了。”

    “富相说他将一步不退,若是辽军南下,定然是他战死在了北方,所以西北只管放手攻伐。”

    富弼发狠了啊!

    北方的血腥味连西北都嗅到了。

    沈安说道:“要尽快打下灵州。”

    ……

    “娘娘,宋军三路大军出击,左路攻下了西寿军司,中路沈安连下三城,已经到了韦州,估摸着韦州挡不住他,下一步就是灵州了。”

    朝堂上的气氛很紧张。

    梁太后板着脸道:“右路呢?”

    她的弟弟梁乙埋此刻已经是国相了,站在下面看着很是和气。

    “娘娘,右路折继祖估摸着在打夏州。”一个老臣出班说道。

    “大夏局势竟然如此了吗?”

    谁都没想到宋人的攻势竟然会这般凌厉。

    “中路军沈安最快,本来我军准备增援,可谁曾想盐州等地竟然不能阻挠他片刻,援军遭遇时见宋军兵强马壮,只能撤了回来。”

    “是畏敌如虎吧!”

    梁乙埋微笑道:“据某所知,那领军的人是你的内弟?”

    说话的那人是李元昊时期就在的老臣。

    这样老臣有威望,有号召力,最让梁太后姐弟头痛。

    “你要如何?”老臣神色冷淡,隐着些不屑。

    梁氏姐弟在他看来不过是沐猴而冠罢了,只是现在宋人入侵,他不能动,否则……

    梁乙埋笑道:“某是国相……”

    “国相?那又如何?”老臣笃定此刻梁乙埋不敢动自己,所以有恃无恐。

    梁乙埋看了梁太后一眼。

    梁太后微微颔首,凤眼中有厉色闪过。

    “拿下!”

    两个侍卫冲了上去,老臣咆哮道:“梁氏你怎敢如此……”

    梁乙埋冲过去,只是一拳就把老臣打趴下,然后看似不在意的落脚。

    “啊……”

    梁乙埋没啥学问,但武艺高超,只是一脚就踩断了老臣的腿。

    群臣瑟瑟。

    “好了。”

    梁氏淡淡的道:“宋人入侵,此大夏生死存亡之际,有人还要借机生事,本该杀了,可想着是老臣,罢了,发配去西平军司。”

    西平军司在哪?

    在特么瓜州啊!

    瓜州在哪?

    瓜州再过去就是玉门关。

    被发配到那等地方,堪称是生不如死,此生就别想再回来了。

    这个女人好狠啊!

    群臣低头。

    “宋军来袭,一路势如破竹,大夏危在旦夕,怎么办?”

    梁太后起身,什么狗屁的垂帘,此刻在她的眼中全是虚幻。

    “宫中的钱粮全数发出来,募集悍勇之士,出征救援灵州。”

    顺州和静州在兴庆府的前面,是最后的屏障,若是两处失守,宋军将会兵临兴庆府。

    “各家有钱出钱,有粮出粮,什么都不肯出的,那就去灵州和沈安交锋。”

    “要快,沈安攻伐如火,三日内必须到位。”

    梁太后站在台子上,朗声道:“倾大夏一国之力,我要和沈安决战!”

    这一刻她想到了青涧城中的那个沈安。

    整个兴庆府都沸腾了,人马和粮草不断被运往顺州和静州。

    大军云集,梁太后亲自领军出征。

    人心惶惶之际,这是最好的安抚方法。

    当年真宗亲征就有这个功效,如今却换了梁太后。

    ……

    灵州城下。

    “梁氏的大军绝对就在路上。”

    沈安看着陈宏,“某敢打赌,此次她会带着数十万大军而来。”

    所谓数十万大军,实际上就是把那些牧民都带来了。

    可西夏人天生就是战士,那些牧民的战斗力不容小觑。

    陈宏点头,“所以咱们要快。”

    此次没有什么机巧可用,沈安的方法就是堆积。

    用弩箭和火器堆满灵州城的城头。

    这是当世从未有过的规模。

    一时间灵州城头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这便是砸钱!”

    守将憋屈的蹲在城中,看着一**的麾下冲上城头,然后在宋军的攻击下死伤惨重,却束手无策。

    有人说为何不躲起来。

    你躲起来的话,宋军要是趁机攻城怎么办?

    宋军的步卒一直在城头箭矢的射程外徘徊,一旦发现城头兵力少,他们马上就会发动进攻。

    这样的仗打着憋屈啊!

    第二天,有斥候来报。

    “郡公,敌军不断在顺州静州聚集。”

    “梁氏到了。”

    陈宏等人面色凝重,都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沈郡公,要不我军暂且停止攻打吧。”

    静州距离灵州太近了,梁氏随时都有可能率军出击。

    到时候正在攻打灵州的宋军怎么抵挡?

    “不怕,等着看。”

    沈安神色轻松的继续观看攻城。

    实际上此刻已经变成了火力表演。

    “准备吧。”

    当城头出现了多处豁口后,沈安神色严肃的道:“我军一路攻伐太过轻松,可大军出征,终究是要见血的。”

    他回身看着将士们,“此次咱们要见血了。”

    “弩手抵近……”

    这是第一步。

    “万胜军第一波上去。”

    沈安的声音平静,曹佾和折克行领命,陈宏的眼皮子跳了一下,“那是国舅,要不……”

    要不换人吧。

    沈安摇头,“蝇营狗苟终究没有半分好处,今日避开这个,明日避开那个,到了后面军无战心,将无胆略,一群草包,不死何为?”

    “出击!”

    曹佾举刀高喊着,第一个冲了出去。

    总攻,开始了。

    ……

    第二更送上。

第1439章 立下大功的李宝玖

    曹佾只觉得胸中全是热血。

    这是某的时刻!

    空中的箭雨如乌云般的往城头飞去,万胜军在地面扛着云梯狂奔。

    零星的箭矢落下来,有人中箭倒下,但更多的人在沉默奔跑。

    城头有敌军发现了他们,于是回身大喊,随即被一发弩箭干掉,越来越多的敌军出现在城头,开始倾泻箭雨。

    倒下的军士越发的多了,曹佾心中木然,祖宗留下的兵书里有这些告诫。

    ——别去看死伤多少,为将者唯一该想的是能否击败敌军。

    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为将者的眼中不该有仁慈这个词的存在。

    这时一波火药罐飞了过去,在城头炸开。

    敌军的箭矢顿时变得稀稀拉拉的。

    “火油弹!”

    折克行已经冲到了城下,把手中的火油弹扔了上去。

    上面传来了惨叫声,折克行回身,“云梯!”

    两个军士扛着云梯过来,架在城头上。

    折克行第一个上去。

    “小心!”

    曹佾看到了城头的两个敌军正在张弓搭箭,对准了折克行。

    可折克行左手盾牌一挡,就挡住了箭矢,然后脚下飞快攀登。

    “军侯上去了!”

    敌军被宋军的弩箭和火器折磨了两天,士气大跌,此刻见宋人来攻城,反而一颗心落地,疯狂的扑了过来。

    现在大伙儿都搅合在了一起,你有本事再把火器弄上来试试?

    弩箭在延伸,往城中发射,那些来增援的敌军不断倒在箭雨之下。

    同样的,攻城的宋军也是如此。

    这便是绞肉机。

    折克行被逼着从城头跳了下来,城下全是敌我双方的尸骸,他跳下来后完好无损。

    “弩箭!”

    他招呼了几十个弩手,用弩箭封锁了这片城头,然后换了一面盾牌,咬牙又冲了上去。

    “跟某来!”一直被拉着的曹佾见状再也忍不住了,跟在折克行的后面登上了城头。

    “国舅上去了!”

    卧槽!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城头的曹佾和折克行在奋力厮杀,不禁士气大振。

    两人互相掩护,竟然守住了城头,给后续登城的将士们提供了安全的通道。

    “闪开!”

    后面一声大吼,众人闪开一条路,就见一群身披重甲的高大汉子走了过来。

    “是刀斧手!”

    沈安不动则已,一动把家底都扔了出来。

    而在另一面,数百身披黑甲的军士正在登城。

    “邙山军也上了!”

    刀斧手们一冲上城头,顿时局势逆转。

    他们身披重甲,几乎刀枪不入,手中拿着刀斧一挥,周围的敌军无一能幸免。

    城头刮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而在侧面,邙山军的乡兵们靠的是配合默契,一步步在推进之中。

    可偶尔的单打独斗让人知道,他们的个人武勇并不逊色于刀斧手,有过之而不及。

    “厉害!”

    陈宏看着乡兵们结成阵型,横扫了一段城头后,不禁赞不绝口。

    “沈郡公练兵之能让某叹为观止啊!”

    沈安笑了笑,说道:“李宝玖。”

    身后一个身披宋军甲衣的男子走出来,恭谨跪下。

    “主人。”

    呃!

    陈宏不禁愕然,心想可没听说沈家有奴隶啊!

    沈安淡淡的道:“去吧,让某看看你的武勇。”

    “是。”

    李宝玖起身,身形矫健的上马,然后一路疾驰到城下。

    “李宝玖来了。”

    这位李宝玖如今在军中也算是名人了,所以引发了一阵欢呼。

    李宝玖咬着长刀,左手拿着盾牌,飞速登上城头,长刀挥舞间,竟然无一合之敌。

    他深谙西夏将士的操练之法,所以带着一队军士竟然直接冲杀了下去。

    “挡住他们!”

    敌将面色铁青站在那里,恨不能马上来十万援军。

    李宝玖在奔跑中突然张弓搭箭。

    咻!

    敌将捂着咽喉倒下,周围顿时大乱。

    “万胜!”

    欢呼声传来,渐渐弥漫到了后面。

    “谁斩杀了敌将?”

    陈宏兴奋的问道。

    前方的消息不断传来。

    “郡公,李宝玖斩杀敌将!”

    “好!”

    沈安点头,很是满意。

    陈宏问道:“李宝玖……某为何没听闻过这等猛将之名?”

    身边有人在低声说着情况:“那李宝玖是宥州守将,被沈郡公折服,愿意认他做主人,只是沈郡公不肯,后来他一直磨,直至他骗开了盐州城门后,沈郡公才默许……”

    “竟然是敌将?”

    陈宏看了沈安一眼,觉得这事儿怕是有些问题。

    “韩相来了书信,说只管收下,回头谁敢置喙,只需一个打开盐州城的功劳,就能喷死那些人。今日李宝玖又斩杀敌将,更厉害了。”

    你沈安的奴隶立下大功,这个咋算?

    陈宏看着沈安,忍不住问道:“这功劳如何算?”

    沈安淡淡的道:“某不想弄个奴仆在家里,所以他可以选择接受封赏。”

    这是真心话。

    “城破了!”

    前方一阵欢呼。

    “哈哈哈哈!”

    陈宏不禁大笑起来,可沈安却依旧是神色淡淡的,两者一比较,陈宏的麾下不禁暗自摇头,心想殿帅可是有些沉不住气啊!

    这等大场面对于陈宏来说太刺激,太兴奋,可对于东征西伐,战功赫赫的沈安来说,只是小菜罢了。

    沈安负手缓缓向前,吩咐道:“斥候往左右去,查探敌军援兵。”

    “报……”

    一骑飞驰而来,近前后喊道:“禀郡公,李宝玖斩杀敌将后,率人打开了城门,让我军得以进入。”

    卧槽!

    沈安很无语的看着前方,心想你这是要作妖不成?

    你只是骗开了盐州,那还有余地。

    今日破城你来了个首功,官家和宰辅们也不能无视这个大功,封赏真的会来了。

    罢了罢了。

    沈安摇头,陈宏跟上来说道:“此事由不得他了。”

    沈安点头,“功劳太大,奈何。”

    “也只有你嫌功劳大,哈哈哈哈!”陈宏心情大好,忍不住大笑起来。

    随后就是清剿敌军,沈安没关注这个,交给了陈宏,自己坐镇外面,不断派出斥候去打探敌军消息。

    城中还未平息,斥候就带来了消息。

    “郡公,敌军……数十万,他们来了。”

    沈安的脸颊颤动了一下,吩咐道:“全军进城,另外去告诉韩相,梁氏倾巢出动。”

    那个娘们果然是够狠啊!一下就把赌注全给扔了出来。

    能接住不?

    沈安盘算了一下,觉得还行。

    “令人去环州和镇戎军报信,就说是老子说的,要立功的赶紧来,前出到韦州待命,咱们和梁氏决战。”

    旋即沈安就进了城,找到了陈宏。

    “数十万大军?”

    陈宏也傻眼了。

    这等规模的大战多少年没见到过了。

    沈安平静的道:“梁氏这是忍不住来救援灵州,可灵州已下,她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城中加快清剿,准备守城的东西。”

    沈安把城中交给了陈宏处置,自己带着人布置防御。

    “见过主人。”

    李宝玖这一句大宋话已经说得有板有眼了,沈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立功不小,回头朝中会有封赏,估摸着一个防御使什么的能有。”

    所谓的防御使就是虚衔,但也极为难得。

    李宝玖一听翻译的话,二话不说就拔出了长刀。

    沈安冷冷的看着他,闻小种已经准备出手了。

    可李宝玖却把长刀在左脸上一拉。

    脸颊上的肉顺着口子往两边翻开,鲜血流淌。

    有人不禁惊呼一声。

    翻开的口子看着像一张嘴,很可怕的一个场景。

    李宝玖抬头,“某是主人的人。”

    沈安回头,“给他处置伤口。”

    闻小种亲自出手,态度好了不少。

    “这是何苦来哉!”

    沈安很是惆怅。想到家里以后多一个凶神恶煞的奴仆,不知道妻儿会不会害怕。

    “郡公,不可再拒绝了,否则他会觉着这是对自己的羞辱……勇士被羞辱,只有以死来明志。”

    通译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带着艳羡,觉着得了个这样忠心勇猛的奴仆,沈安的运气当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沈安点头,说道:“告诉他,安心。”

    脸上被缠着一道布巾的李宝玖看着很是可笑,可知情人都用敬佩的目光在看着他。

    此刻不是后世,忠义之人依旧被人赞颂。

    梁氏来了。

    数十万大军铺天盖地,那声势让人胆寒。

    “太多了。”

    陈宏看着敌军的威势,觉得腿有些软。

    他被吓到了。

    当年辽军大举入侵,大宋君臣就是被吓尿了,真宗准备跑路去南方,群臣大部分都想跟着去。

    “她来晚了。”

    沈安很是淡定的道:“喊话,就说某请梁氏进城喝茶。”

    十余个大嗓门军士排练了一番后,冲着外面大喊。

    “沈郡公请梁太后进城喝茶叙旧……”

    操蛋的玩意儿,谁让加的‘叙旧’?

    请她进城是调侃,可加一个叙旧却不同了,让人不禁联想起两人在青涧城的相遇。

    曹佾很是得意的道:“这话一出去,梁氏得吐血。”

    梁氏是想吐血了。

    面对群臣的目光,她恼羞成怒的道:“攻城。”

    于是一场攻防大战开始了。

    火器在手的宋军守城守的游刃有余,不过是几次之后,西夏人就退了。

    沈安站在城头上,很笃定的道:“梁氏会退兵!”

    果然,没多久,西夏人渐渐退去。

    “她为何退兵?”

    有人不解。

    沈安说道:“此战我军横扫西夏,梁氏再狠也怕了,此后征战为辅,主要还是劝降。”

    曹佾说道:“劝降?梁氏怕是不肯吧?”

    梁氏表现出来的狠辣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可不是省油的灯。

    沈安笑道:“在此战之后,西夏内部不服梁氏的人会越来越多,两边纷争,大宋就是渔翁。”

    这等谋划一般多见于庙堂,军伍之中得闻,众人不禁心情振奋。

    “敌军退了!”

    外围的游骑回来了,冲着城头骄傲的喊道:“敌军自己遗尸五具,全数退了回去。”

    “遗尸五具?”陈宏狂喜道:“这是内部有人不服梁氏,被她斩杀了。”

    沈安分析的全对!

    “西夏要乱了。”

    “万胜!”

    城头的欢呼声一直传到了西夏人那边,他们退的越发的快了。

    ……

    第三更,还有。

第1440章 宋人不降

    “万岁!万岁!万岁!”

    巨大的呼喊声把白沟河的水面震出了无数涟漪。

    耶律洪基就在欢呼声中过了界河。

    宋辽再怎么闹腾,辽人也不会对雄州下手,因为他们担心破坏了榷场。

    可今日的榷场早已消散无踪,在辽国大军南下之际,两国商人卷起货物就跑,不过不管往那边跑,两**队都不会对他们下手。

    耶律洪基指指前方,“去看看。”

    无数骑兵簇拥着他直奔雄州。

    ……

    一眼看不到边际的辽军就在雄州的周围,亲自坐镇雄州的富弼拒绝了撤离,直至被包围。

    “万岁!”

    外面传来了欢呼声,雄州城好似在颤抖着。

    富弼就在州衙里,文武们坐在下面。

    “相公,敌军十余万,具是骑兵。”

    这是最新的消息,下面的官员们看着还算是镇定。

    “万岁!”

    又是一声欢呼传来,有人在颤抖,富弼看了一眼,皱眉道:“怕什么?辽人大多是骑兵,不擅攻城。城中有万余精兵,老夫在此,耶律洪基来了正好,老夫准备了一坛子好酒,与他去地下痛饮。”

    这是要和耶律洪基拼死的决心。

    有人的牙齿在打颤,磕牙的声音太清脆了,让富弼很不满。

    “出去!”

    那害怕到了极致的文官被人带了出去,按照富弼的尿性,这样的人,回头就会被弹劾。

    “相公,敌军并未越过雄州。”

    最新的消息让人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绝望了。

    敌军不越过雄州,这就是要围攻这里,弄死富弼。

    “河间府有精锐在,耶律洪基去了也打不下,随后周围合击,他能有何作为?”

    富弼很冷静,看着众人,起身道:“传老夫的令。”

    众人轰然起身,束手待命。

    富弼沉声道:“老夫在此,寸步不退!”

    “遵命!”

    随即富弼的这句话传遍了全城。

    “富相说了,他寸步不退!”

    士气就这么起来了。

    “富弼被堵在了里面?”

    耶律洪基得了消息,不禁大喜过望。

    “朕要活的富弼。”

    他拔出长刀,“活擒富弼者,朕不吝重赏!”

    “万岁!”

    欢呼声中,辽军开始攻城了。

    城头的箭矢不断落下,而城下的辽军也不断在放箭,每一瞬间双方都有人惨叫着倒下,鲜血渐渐汇聚流淌。

    “弩箭……放!”

    巨大的箭雨飞下去,下面同样有箭雨飞上来。

    “火油弹!”

    火油弹在城下带来了许多人形火炬,那恍如来自于地底深渊的惨嚎声让人头皮发麻。

    “辽军登城了!”

    “反击!把他们赶下去!”

    披着重甲的辽军上了城头,顿时引发了几处骚乱。

    富弼就站在后面的街道中央,身边全是披甲悍卒。

    再后面就是一群文官,有雄州的,也有他带来的。

    “啊……”

    一个宋军军士惨叫着往后退,最后跌落下来。

    致命伤来自于胸腹处的一个口子,能看到内脏挤在那里。

    鲜血顺着伤口蜿蜒流淌。

    “呕!”

    身后有人在呕吐,酸臭味很难闻。

    富弼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这时一阵箭雨飞过城头,身边有人举起了盾牌。

    箭矢被弹落,盾牌挪开,这一段城头竟然死伤大半。

    “增援!”

    预备队出动了。

    一队军士从富弼的身边跑过,冲上了城头,正好敌军攻上来,双方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相公,退后一些吧。”

    这里太近了,若是被攻破,敌军能直接冲下来,到时候往哪跑?

    富弼摇头,“老夫说过了,寸步不退!”

    有人找了椅子来,富弼说道:“弄了炭盆来,还有热茶。”

    他竟然把这里当做是酒楼了吗?

    但不得不说,当富弼就坐在离城头不远的地方喝茶时,军心神奇的稳住了。

    “相公,我军死伤惨重!”

    一个满脸是血的将领冲了过来,富弼抬头,皱眉道:“死光了吗?”

    将领摇头,富弼说道:“你等都死光了老夫上,在此之前,杀敌吧。”

    “遵命!”

    第二天,辽军发狂了,攻击一波接着一波。

    第三天……

    第六天……

    “相公,辽军发狂了。”

    “老夫知道了。”

    富弼喝着热茶,看着城头的血光,神色平静。

    “人人都说老夫变得软弱了,当年出使辽国的那个铁骨头富弼哪去了,难道是富贵和权利让他的骨头变软了吗?”

    “老夫的骨头从未软弱,只是身上托着一个大宋,太重了。那时大宋军队孱弱,打也打不过辽人,能怎么办?那时候的强硬有何意义,外强中干罢了,只会被人羞辱,甚至会引来辽人的南下。”

    寒风萧萧,他把双手放在了炭盆上方缓缓移动着,“老夫不是那些被富贵迷住了心窍的权贵士绅,那些人一心只想着自家的富贵,哪里管什么大宋的死活。当时国势,老夫不得不低头。”

    身后的官员们只能站着,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

    富弼自嘲一笑,“记得那时候沈安看向老夫的目光中都带着鄙夷,他以为老夫看不出,哈哈哈哈!”

    “后来这个大宋就渐渐的站了起来,国势起来了,老夫的骨头自然不会软……”

    “老夫知晓,只说不做之人最是可恶,所以老夫要做事。”

    “敌军上来了!”

    一股敌军突破了左侧城头,在扩大控制范围。

    “相公……”

    一个官员悲鸣道:“不行了!”

    十余万大军攻打之下,雄州城摇摇欲坠。

    预备队快速冲上去,但这次敌军疯了,后续不断冲上来,不顾生死的在拼杀。

    “去!”

    富弼指着城头,“都去!”

    呛啷!

    悍卒们拔刀,倒持长刀,回身拱手,“小的们去了,相公保重!”

    富弼颔首,保护他的悍卒们冲了上去。

    双方在城头开始了绞杀。

    惨叫声不断传来,富弼回身,见文官们大多瑟瑟发抖,就笑道:“莫要怕,雄州失陷了不打紧,后面还有莫州和河间府,辽人不敢深入,安心。”

    回过身,他看着城头的血战,说道:“该上去看看了。”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一步步往往上走去。

    “相公!”

    有官员扑上去抱住了富弼。

    富弼皱眉:“放手!”

    官员不听,富弼一肘打开他,说道:“老夫说过,若是死光了老夫就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想让老夫做个小人吗?”

    他转身上去,那些文官面面相觑,有人满脸通红的喊道:“相公慢行,某来了。”

    有人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头,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勾引自己。

    城头上此刻到处都在厮杀,富弼一上去就引发了混乱。

    “保护相公!”

    若是让富弼战死在这里,就是武人的耻辱。

    于是一队队军士在疯狂厮杀着冲过来。

    “富弼来了!”

    “万岁!”

    辽军在欢呼,城头和城下都在发狂。

    “活捉富弼,陛下重赏!”

    富弼提着刀,没几下就气喘吁吁,但他一步不肯退。

    他的须发沾染了鲜血,看着红白相间。

    他举刀喊道:“众将士……杀敌!”

    “杀敌!”

    城头上各处相应。

    但敌军势大,眼看着越发的不支了。

    “杀敌!”

    就在大家绝望时,城中一阵呐喊,声音大的吓人。

    富弼回身看了一眼,觉得眼花了,就赶紧揉了一下。

    无数百姓冲出家门,他们的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在疯狂冲来。

    战时百姓会被要求躲在家里不得出门,以免引发混乱。

    可此刻巡街的军士都上了城头,没人管束的百姓发现了危机。

    打头的是个老汉。

    他拎着一根棍子喊道:“相公都在厮杀,咱们怕什么!怕什么!杀辽人!”

    他的嘴唇颤抖着,振臂高喊着:“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是百姓!”

    不管是宋军还是辽军,都没把这些百姓放在眼里,觉得他们不是关键性的因素。

    这些百姓跑到城下,在堆积的兵器物资里各自找到了趁手的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滚木和石头。

    几个人扛着滚木上去,喊道:“闪开!”

    宋军军士被吓坏了,赶紧闪在边上。

    “扔!”

    滚木被扔了过去,那些自诩悍勇的辽军悍卒只能徒劳的把手挡在眼前。

    呯!

    敌军被滚木砸倒,宋军趁机上前砍杀。

    “扔!”

    石头雨点般的飞过去,城头上的辽军抱头鼠窜。

    老汉被孙儿扶上来了,一路喊道:“老夫当年杀过辽军,闪开,让老夫来!”

    他的孙儿说道:“翁翁,您出出主意就行了。”

    老汉哆嗦了一下,说道:“长枪,拿着长枪排队捅过去。”

    他在城中颇有威望,众人听令行事。

    一排长枪捅刺过去,辽人在拼命的躲闪,边上有人趁机砸了石头过来,顿时引发了一场溃败。

    “败了!”

    辽军被逼着跳下城去,赶来的百姓拎着石头和滚木就往下扔。

    竟然退了?

    富弼站在那里,看着这些被高官权贵们忽视的百姓,突然觉得自己很蠢。

    那些老翁在指挥,那些妇人在帮忙搬运兵器,连那些孩子都在举着盾牌,帮着自己的母亲或是女性长辈遮挡可能的箭矢。

    “相公!”

    城头的宋军得了歇息的机会,趁机重整。有人来找富弼,“相公,敌军又来了。”

    “扔下去!”

    点火,扔火油弹,扔火药罐……

    那些百姓很快就上手了。

    城下变成了焦土。

    “宋军为何又士气大振了?”

    耶律洪基有些恼火的问道。

    “陛下,雄州百姓上来了。”

    耶律洪基一怔,“宋人的百姓……那不是猪羊吗?”

    无数次的袭扰,无数次的打草谷证明了宋人的百姓和猪羊差不多软弱。

    可现在那些猪羊竟然变成了虎狼,这个变化让耶律洪基很是困惑。

    “传话,问他们可愿降了,若是不愿,打破雄州城……屠城!”

    耶律洪基身体里的某些东西被激发了出来。

    每当攻打不下时,他们就喜欢这么警告,随后就是屠杀。

    “宋人,再不出降,城破后鸡犬不留!”

    “宋人降不降?”

    攻击暂时停止了。

    城头一阵沉默。

    雄州处在北方,历来都是征战之地,关于征战的各种惨烈早就成为了传说,在小时候就能听闻。

    而屠城是最令人畏惧的事儿。

    宋人会如何?

    几个辽军相对一笑。

    城头上突然出现了许多人。

    ——百姓和将士。

    他们走到了城墙边。

    富弼振臂嘶吼:“宋人不降!”

    无数手臂高举起来。

    “宋人不降!”

    ……

    晚安。

说明

    “那你以前怎么没说?”君云步依旧有些怀疑,毕竟,之前这些老头子的信誉并不好。

    “以前不是还没查出来么。”

    君家老祖理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装着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君家的藏书阁那么大,加上要保密,还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就…”

    “行了,行了,明白了。”

    听到解释,知道君家老祖说的有道理,君云步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了,但很快,就看着君非爵有些欲言又止,“可是小爵她…”

    君家老祖的意思他明白,但君非爵现在实力尽失,就算那里面真的有什么好东西,对她也没有用。

    “不管如何,先去看看。”

    君家老祖的的心态却不一样,“古迹里既然能够出先玄暝镯那样的宝物,有能够帮助小爵打开封印的东西出现也不奇怪的,或许能有新的机遇呢?”

    “这个…”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因为君家老祖说的这个,倒真的是挺好的。有可能。

    现在,就看君非爵愿不愿意去了。

    众人全都转头看向她,等着答复。

    “去吧。”

    看着众人那充满鼓励的眼神,君非爵知道不能再让众人担心。

    现在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论如何,她的确都应该去尝试一下。

    “那我们明日便出发。”

    潘宇轩认真的说道,“至于守在外面的那些邪魔,老师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们有传送阵可以快速离开。”

    “看来你们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事情。”

    有了期盼,君非爵心情也好了一些,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我们原本以为,今生想要再见到老师是非常困难的,而以我们的天赋,去圣域你还要很久的时间。”

    闻言,潘宇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所以,黑武帮就是我们的大本营,打算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就比较重视,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到如何增强它的防御上了。”

    “挺好的。”

    君非爵点点头,之后看向君云步,“爹,可是我为什么记得,当年离开的时候,你好像才是帮主啊?”

    “让小轩担任帮主我并不后悔,唯独后悔的,就是听信了君家的花言巧语。”

    闻言,君云步有些羞愧的道,“好在并没有造成太糟糕的后果,现在醒悟也不算晚。”

    “对,那样的家族我们不回去也罢。”君家众长老也是齐齐出声说道。

    这下,倒是轮到君云步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老头子们好像忘记了,当年他们是如何对待他的了。

    算了,往事如云烟,如今在这个处处都是陌生的帝国,这些人,也算是他们最后的亲人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想来他们也有所醒悟,至少,在关键时候,比起一些外人肯定是要更加可靠的。

    【神域】

    “阿爵,阿爵!”

    一声焦急的喊声之后,帝莫御从睡梦中惊醒,立刻打量着周围,发现这是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为他曾经在这里待过,陌生,是因为他不在这里居住已经非常久了。

第1441章 久违的大宋,疯狂的赵曙(为盟主‘Justin_yu’加更)

    耶律洪基怒了,喝令道:“攻城!攻城!攻陷雄州,全军重赏!”

    身边有人说道:“陛下,那沈安用大辽勇士筑京观多次了,大辽该给宋人看看自己的武勇,否则这个天下是谁的?”

    百年来,不,准确的说是赵广义北伐失败之后,在辽人的眼中,大宋实际上就是个地方政权,和五代十国那些军阀并无区别。

    可现在这个地方政权竟然爬起来了,反手一巴掌把大辽打的好痛。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耶律洪基冷冷的道:“今日朕就要用雄州的军民尸骸筑京观。”

    辽军再度发动了攻势。

    “陛下,宋军前出莫州!”

    什么?

    耶律洪基看着斥候:“多少人的游骑?”

    斥候面色有些白,“陛下,不是游骑,是数千骑兵,后面有数万步卒。”

    “这是河间府的宋军出动了。”

    “富弼在雄州,何人在指挥?”

    耶律洪基握紧马鞭,觉得留守的那人胆略不错。

    斥候摇头,“不知。”

    “数万步卒,陛下,不足为惧,我军只需派出一万骑兵就足以牵制他们。”

    身边的臣子马上开始分析局势。

    “若是不行,放他们过来也成,最后聚歼于雄州城下。”

    这个谋略类似于围点打援。

    耶律洪基赞赏的看了这个臣子一眼,说道:“此言甚是。”

    这是定下了谋略,马上有人去传令。

    “一路袭扰,放到雄州来。”

    耶律洪基踌躇满志的道:“让他们攻打慢一下,等那数万步卒来了再一并动手。”

    “陛下……”

    又有斥候来了。

    不,是信使!

    信使疾驰而来,近前说道:“陛下,折继祖和种谔突然折返,已经攻入大辽境内了,宁边州危急。”

    “韩琦!”

    耶律洪基冷笑道:“这是韩琦的手笔,为了救援富弼,他甘愿放弃了右路大军,如此西夏也得了喘息之机,咱们算是成功了一半。”

    众人点头,赞美着此次围魏救赵的英明。

    “挡住!令西京倾尽全力也要拦住折继祖和种谔。”

    耶律洪基看着前方,说道:“韩琦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朕在此等着他。”

    气氛渐渐热烈。

    “加派人手去打探消息。”

    斥候和游骑不断往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陛下……”

    又来了一队信使。

    “陛下,宋军出雁门了!”

    “什么?”耶律洪基大怒,“宋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韩琦也指挥不到雁门的宋军!”

    信使拿出文书,“陛下,宋军正在疯狂攻打各处堡寨。”

    “疯了!宋人疯了!”

    耶律洪基面色铁青,嘴里说着疯了之类的话。

    可大家都被震动了。

    宋人的反击竟然这般激烈,谁在指挥?

    一个念头在盘旋,但无人能确定。

    “陛下,宋军出了唐县!”

    耶律洪基眯眼看着城头,额头上的青筋蹦跳着。

    “这不是韩琦能干出的事,是谁?”

    “是宋皇吗?”

    “不,宋皇远在汴梁,来不及指挥!”

    “那是谁?”

    ……

    大名府,赵曙身着戎装,在群臣的陪同下登上城头。

    “万岁!”

    城外的宋军齐声高呼,声势骇人。

    包拯跟在他的身侧,低声介绍着情况。

    “辽军发狂攻打雄州,一是想擒获富相,打击我军士气;二是想围魏救赵,让咱们的人从西北撤回来。”

    “朕知道。”

    赵曙看着城外,无数将士正在集结。

    他们将奔赴北方,和辽军决战。

    “中路军打下了洪州和宥州,进展顺利,辽人坐不住了。”

    赵曙冷笑道:“若非是西北在大战,朕此刻就想起大军和耶律洪基决战,一战决出两国的胜负。”

    众人不禁暗自苦笑。

    这等决定国运的大战哪里能轻易开启。

    当年北伐就是如此,结果一败之后,大宋国运一路下滑。

    而真宗时辽人倾国南下也是一场决定国运的大战,结果两国战平,辽人不再随意南下,影响深远。

    宋辽百年,这样的大决战也不过上演了两次罢了。

    官家竟然想马上来第三次,这个真是让人无奈啊!

    “陛下,大军集结完毕,您可要看看?”

    赵曙点头,在众人的陪同下出城。

    他骑在一匹白马背上,身边是包拯等人。

    十余万大军阵列整齐,这是大宋最后的精锐力量。

    此刻他们整装待发,将会去北方寻求和敌军决战。

    这是赵曙力排众议的决断。

    从他决定要来大名府坐镇开始,这位帝王的执拗让宰辅们头痛不已。

    现在他又做出了决战的决断。

    “万岁!”

    诸军欢呼。

    赵曙点头,说道:“士气可用!”

    包拯点头。

    “出发吧。”

    包拯拱手,“臣这便去了,陛下保重。”

    赵曙颔首,包拯策马冲了过去。

    大军出动,尘土飞扬。

    赵曙目送着大军远去,回身道:“你等就拦着,不许朕去北方。说什么不可轻易冒险,可帝王终究要见识一番战争才是,否则哪里知道征战之道?不知征战之道,就坐在宫中对着地图感慨有何用?纸上谈兵罢了。”

    曾公亮苦笑道:“这还没到决定国运的时刻,您不可轻动。”

    “那耶律洪基呢?”

    老耶平时没事就满世界转悠狩猎,想干架了就带着大军出征,为何他能,而朕却不能?

    赵曙这话有些孩子气,但根源却是不满自己被束缚。

    “耶律洪基……那是逐草而居的帝王。”

    曾公亮一句话就梗住了赵曙。

    官家,咱们是文明人啊!

    您难道要和耶律洪基般的四处狩猎,逐草而居?

    赵曙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朕记得你以前忠厚,如今也跟着他们变得油嘴滑舌了些。”

    这火气莫名其妙的就发泄到了曾公亮的头上,他只能忍着。

    “陛下!”

    身后有人在喊。

    赵曙回头,就见百余骑正在冲来。

    “止步!”

    “保护陛下!”

    这里是北京城,在北方大战时就是整个大宋的指挥中心。

    所以赵曙来了之后,临战气氛很浓。

    马上来了一队步卒拦在赵曙的身前。

    “陛下后退!”

    赵曙被护着往后退去。

    那队骑兵被拦住了,他们一人双马,看着疲惫不堪。

    有人过去交涉,稍后那人回头喊道:“陛下,大军破了灵州!”

    这声音带着巨大的喜悦,让赵曙楞了一下。

    “破了灵州?”

    上次韩琦那里传来消息,说是沈安率领中路军连破洪州和宥州,赵曙欢喜的喝了几杯酒。

    可这才过了多久?他们竟然连灵州都打下来了?

    曾公亮推开前方的军士,小跑着过去。

    他呼吸急促,心中的所有担忧都消散了,只余欢喜。

    “这是捷报。”

    曾公亮接过捷报,迫不及待的撕开一看。

    他猛地仰头,深呼吸了一下。

    “陛下,左路军破西寿军司,右路军破左厢军司、银州和夏州,中路军……连破洪州、宥州后,又攻陷了盐州,随即又下莫州,和左路军并在一起攻打灵州,灵州……陛下,那是大宋的灵州。”

    赵曙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睛有些发热。

    多少年了。

    大宋对外都是失败,无数次失败让整个大宋陷入了迷茫之中。

    大伙儿好好的过日子吧,别提什么北伐,也别提什么对外攻伐了。

    这是主流的声音。

    所以连带着他这个支持革新、支持对外强硬的帝王都成了不少人眼中的昏君。

    此次他前出大名府,京城哗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说这个昏君又发疯了。

    他坐镇大名府,在得知辽军压境后,第一反应就是让雁门、唐县等地宋军出击,这是另一种层面的围魏救赵。

    而这更是一种警告。

    耶律洪基,朕在此,你可敢来决战吗?

    四面出击的大宋,真的久违了。

    但压力和他也如影随形。

    他担心北方战局崩溃,更担心西北战局崩溃。

    西北战局一旦崩溃,大宋国运就此被逆转了。

    你连西夏都打不赢,还玩什么?

    西夏会趁机出击,在西北攻城略地。

    而辽军也会大肆出动,在北方抢夺地盘。

    那样的大宋,风雨飘摇!

    “陛下……大喜啊!”

    曾公亮老泪纵横,“那么多年了,大宋终于对外收复了疆土,那么多的地方,臣以前从未敢想,如今却一一实现了。”

    赵曙沉声道:“把消息快马传递到各处去。”

    辽人南下后,北方有些民心不稳,这个消息就是及时雨。

    “陛下,辽人怕是会退,可要令大军回转吗?”

    西夏失败,大宋在消化收获的同时,也能腾出手来在北方布局,耶律洪基绝不敢逗留。

    赵曙摇头,“此刻是示威,不能退。”

    他回身缓缓走向城中。

    路过城门时,他伸手抚摸着锃亮的铜钉,然后用力一拍……

    ……

    “轰!”

    城下一阵爆炸,耶律洪基看了怒道:“还在抵抗?”

    “是。”

    雄州城内现在全民皆兵,据闻连屋顶都拆光了。

    “咱们在城下发现了瓦片、砖头、房梁……还有许多百姓家的杂物,陛下,富弼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来一击,他绝对挡不住。”

    耶律洪基点头。

    “陛下,有消息……”

    这个声音有些颤抖。

    耶律洪基回身,见是自己的侍卫,就问道:“何事?”

    侍卫递上文书,“宋军下灵州,西夏退兵兴庆府,双方停战了。”

    耶律洪基没有接文书,他冷冷的看着文书,突然骂道:“无用的妇人!”

    这话骂的是梁太后。

    “陛下,难怪韩琦敢让折继祖出麟府路,这是大局定了。”

    耶律洪基摇头,“停下来,都停下来。”

    此刻战局混乱,他需要仔细思索。

    辽军潮水般的退了回来。

    “去南边打探消息的人来了吗?”

    “快了。”

    耶律洪基觉得很冷,就要了酒水来。

    一口酒水下肚,他觉得暖和了些。

    等他微醺时,南面的消息来了。

    “陛下,宋皇亲临大名府!”

    “赵曙好大的胆子!”

    这下耶律洪基总算是知道了唐县和雁门关等地的宋军为何敢出击。

    “那些都是赵曙的命令。”

    “河间府的宋军倾巢出动,好似要丢弃河间府一般。”

    耶律洪基握拳,一股不甘让他的胸口感到有些闷。

    “河间府的宋军敢倾巢出动,说明在他们的后面,有大股宋军正在来援,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陛下,事不可为了。”

    是啊!

    耶律洪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冷漠的道:“退,全军撤退!”

    辽军退了。

    雄州城的军民都觉得是假的。

    “辽军那么多人,再攻打半日咱们怕是就撑不住了。”

    “怕是想引诱咱们出城呢!”

    “对。”

    连富弼都产生了这等想法,只是令人整理各处。

    当晚霞映照在城头时时,富弼觉得这段时日自己恍如活在了地狱里。

    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呼。

    “他们在喊什么?”

    富弼回身看去。

    “听不清。”

    一队骑兵从左侧绕了过来。

    他们看着尸骸堆积的城下,不禁肃然。

    为首的将领摘掉头盔,仰头喊道:“奉陛下令,我部前来增援雄州!”

    富弼趴在城头上仔细看去,确定是宋军,就问道:“陛下在汴梁,如何得知?”

    将领说道:“陛下此刻就在大名府!”

    陛下在大名府?

    那是北方的征伐指挥中心,每当帝王到来时,就代表着大宋处于危急时刻。

    “陛下……”

    赵曙打破了一个惯例,在战局未明时就去了大名府。

    富弼眨动着眼睛,突然振臂高呼:“陛下万岁!”

    无数军民在欢呼着。

    “陛下万岁!”

    ……

    感谢‘justin_yu’的盟主打赏。

第1442章 回家

    大军凯旋,但并未走延川回师,韩琦提出了走镇戎军,诸将都没意见。

    大军一路浩荡,一路上遇到的军民无不欢欣鼓舞。那些百姓饱受西夏人的侵袭,得知已经夺取了灵州后,迸发出来的热情让人头痛。

    “韩相可在?”

    几个老人站在路边,手中有酒壶,还有一个簸箕,上面装着几十个炊饼。他们的身后是一群孩子,正雀跃的嘀咕着。两侧的百姓都在翘首以盼。

    骑兵过去后就是中军。

    韩琦在中军,接到消息后就赶来了。

    “见过相公。”老汉等人拱手。

    “诸位免礼。”

    韩琦下马,一个老人上前,“听闻大军夺取了灵州,小人等欢喜不胜,想着此后再也不用遭遇西贼的侵袭,也不用去修筑堡寨了,就弄了些酒食,还请相公不嫌简陋,用些吧。”

    以往大宋在边境直至纵深一直在修建堡寨,目的是延缓可能的敌军入侵。而这些修建工作就是民夫。

    这便是北宋版的箪食壶浆。

    韩琦楞了一下,目光复杂的点头。

    于是酒水被倒在碗里,韩琦一饮而尽。

    偌大的炊饼,韩琦大口大口的吃着,被噎着了也不肯停下来。

    当年他兵败后,那些百姓拦着他,不是箪食壶浆,而是哭嚎,问自己的子弟何在。

    香烛纸钱在燃烧着,那一刻他无言以对。

    他们都战死了。

    韩琦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拱手。

    无数百姓在大军行进的路边欢呼着,这一刻,武人再也不是贼配军,而是人人崇敬的对象。

    韩琦的情绪在渐渐低沉。

    直至隆德寨,他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羊牧隆城,现名隆德寨。

    “老夫还是喜欢叫它羊牧隆城。”

    韩琦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看着远方,神色怅然。

    “老夫让你等从灵州来到了这里,算是绕了个圈子。”

    若是回京城的话,走延川更近些。

    沈安没说话,诸将都在沉默着。

    “那年……康定二年……各方消息汇总,老夫以为李元昊在谋划渭州,于是尽出镇戎军精锐,又出钱粮募集了悍勇之士万余人,令任福统军前去击贼……”

    那是好水川之战啊!

    沈安心中一震,看了韩琦一眼。

    韩琦的神色苍茫。

    “那一日他们一路追击,黄昏时任福在好水川扎营,此时粮草不继……第二日,任福与朱观部顺着河谷一路追索……在羊牧隆城东五里发现银泥盒,安北……”

    沈安回身,韩琦苦笑道:“人不能太好奇。”

    沈安点头,韩琦叹道:“他们打开了银泥盒,随即哨鸽飞出……敌军伏兵尽出。”

    哨鸽就是带着哨子的鸽子,一旦飞翔,就会发出哨声,后世也有许多。

    沈安有一阵子就喜欢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一群哨鸽在空中不断来回飞翔,听着那哨声,觉得很是悠然。

    “敌骑疯狂冲击,我军顽强防御,那时的大宋将士,真是不差。”

    是不差。

    在被合围之后,他们兀自不溃,顽强抵抗着。

    “激战多时,山头突然竖起大旗,我军往哪边跑,大旗就指向哪边……”

    李元昊和那个大汉奸张元当时就在山头上。

    看着故国大军被自己的计谋围杀,张元彼时在想什么?

    沈安真的很好奇那等人的脑子里是什么回路。但想来在那等人的眼中是没有家国这个概念的吧。

    “后来有人说当时我军悍勇,有将领率军反复冲杀山头。”

    冲杀山头是最惨烈的战斗,敌军居高临下,随便滚一块大石头下来,就能碾死许多将士。

    “后来……老夫一直想去看看,看看是否如他们所说的那样。”

    韩琦上马,诸将上马。

    “出发吧。”韩琦的神色有些激动,大抵是类似于近乡情怯的那种。

    大军缓缓而去。

    沈安留在了后面,“去隆德寨多买些香烛纸钱来。”

    稍后几辆大车出来,上面全是祭祀用品。

    沈安追上了韩琦,韩琦看到那些东西,点头道:“你有心了。”

    前出五里,即可看到一条河谷地。

    河谷地几里长,边上有山坡。

    这里一看就是绝地。

    到了这里,韩琦就下马了。

    他看了一眼幽深的谷地,脸颊颤动了一下,“老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来到这里,梦里梦到西北大战时,总是觉着……死后魂魄会飘来吧。活着时,老夫没脸来。只是此次大胜西贼,老夫来了,来看看那些将士们。”

    他迈步进去,脚下有些不稳。

    沈安走在侧面,一路看着这片谷地。

    隆德寨外是一片良田,这里却是群山环绕,中间挤出了一条谷地,看着颇为幽深。

    “在这里!”

    前方带路的军士回身喊道:“就在这里。”

    沈安看到了骸骨。

    一个破损的头骨就在河滩边上,和那些鹅卵石一起,若是不留心的话你还发现不了。

    韩琦点点头,“回头都收起来。”

    大宋胜利了,这里将会远离刀兵,可以从容收拾这片战场。

    越往里走,看到的骸骨就越多。

    “想收敛的呢,只是太多了。”

    军士很难为情。

    韩琦没说话。

    一步步的往里走,站在山脚下时,前方就是一个突起的土层,很宽阔。

    军士回身,低头不语。

    韩琦缓缓走了过去。

    他笑道:“安北你可知道大宋为何要和李元昊在此开战吗?”

    沈安摇头,这个他真不知道。

    “这里紧靠六盘山,六盘山能养马。”

    瞬间沈安就明白了。

    大宋缺马,而不管是辽人还是西夏人,都畏惧让大宋掌握着养马地。有了战马的大宋,辽人也不敢嘚瑟。

    这便是中原王朝的底蕴,哪怕是在压制武人的大宋,只要给他们战马和利器,那些被压制的将士们亦能守护家园。

    “此战夺取了韦州和灵州,六盘山尽在大宋掌握,加之横山,大宋……有养马地了。”

    他缓缓走向那片土层,喃喃的道:“如此老夫方敢来此,否则无颜见这些将士。”

    他突然止步,低头。

    一根腿骨就从地底伸了出来,挡在他的前方。

    韩琦伸手,“拿了铲子来。”

    有人递了铲子过去,曹佾准备上前,沈安摇头,“等晚些时候。”

    韩琦孤独的挥动着铲子,一步步的铲下去,渐渐的,一具倒仰的骸骨就出现了。

    这具骸骨的胸口那里还留有箭头,空洞的眼眶在看着天空。

    韩琦看着手心里的水泡,苦笑道:“老夫本想把你们都挖出来,可养尊处优多年,竟然不成了。”

    沈安挥手,众人一拥而上。

    “都小心些。”

    众人小心翼翼的刨开土层,不时传来惊呼声。

    “天呐,下面全是骸骨!”

    挖不下去了。

    只是刨开土层,就能看到下面的无数骸骨。

    韩琦杵着铲子,缓缓走向山坡。

    山坡那里随便一刨就是骸骨。

    “这是将领。”

    曹佾发现了一具骸骨。

    骸骨的头盔还在,根据姿势来看,他当时应当是倒在了冲击山头的途中。

    韩琦在看着山坡。

    “当年他们发现了敌军在山头用大旗指挥,于是就仰攻山头,前赴后继,不肯退后,我大宋勇士……威武。”

    韩琦走了下去。

    他站在那片骸骨的前方,嘴唇蠕动着。

    “二十六载了,老夫来看看你们。”

    “二十六年前,老夫令你等出击,老夫在后方翘首以盼你等凯旋……”

    沈安点了三炷香上前,插在前方。

    众人皆如此,香火渐渐旺盛。

    “兵败的消息传来,老夫痛彻心扉,西北局势随即糜烂,老夫之罪也!”

    韩琦……

    他竟然认错了?

    正在插香的孙晗不禁愕然。

    大宋文官的尿性就是‘什么都能认,就是不认错’。

    “老夫一直不知道你等是如何厮杀的,今日老夫看到了。你等死战不退,前赴后继,老夫以此为荣,老夫……”

    他的眼睛不停的眨动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老夫……”

    嘭!

    庞大的身躯轰然跪下。

    “相公!”

    有人失声叫喊,甚至还伸手,仿佛这样就能把韩琦拉起来。

    沈安默然站在那里,看着前方的香火缭绕。

    “山背后有藏兵洞,里面发现了西贼的东西。”

    折克行去了一趟山背,发现了不少东西。

    有西夏的箭矢,还有些罐子什么的。

    一切都明了了。

    ……

    任福领军在此被伏击,他一面率军抵抗,一面令人仰攻山头。

    只要夺取了山头,此战就能逆转。

    但李元昊早有准备,或许说是那位大汉奸张元早有准备,在山背挖了许多藏兵洞。

    宋军仰攻时,藏兵洞的西夏人出击,居高临下,酣畅淋漓的屠杀着宋军。

    这样的地形之下,实际上就是一场屠杀。

    “此战的文官也死战不退!”

    曹佾的声音很小。

    沈安点头。

    大宋从不乏果敢之士,只是长久的苟且冷了那些热血。

    那些文官也挥舞着长刀在厮杀,气喘吁吁,却不肯退缩。

    无数将士嘶喊着,在抵御敌军的冲击。

    那些冲向山坡的将士们,至死也是扑倒在那里。

    沈安低头。

    “魂兮归来!”

    韩琦仰头在呼喊着。

    沈安抬头,此刻香火密密麻麻的,浓密的烟雾在河谷里缓缓上升。

    呼!

    一阵风吹过。

    “魂兮归来!”

    韩琦在喊第二声。

    烟雾被风吹动,在谷地里盘旋。

    螺旋状的烟雾不停的在旋转着。

    “魂兮……归来!”

    呼!

    旋转的烟雾骤然加快,猛地飞了上去。

    沈安看着这个异象,心中骇然。

    后世在这里居住的人说夜里经常听到哭泣声,还有厮杀声,磷火四处飘荡。

    沈安低头,喃喃道:

    “魂兮归来!”

    无数人低头。

    “魂兮归来!”

    香火猛地一盛,烟雾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韩琦老泪纵横,“治平四年一月,大宋一战夺了西贼半壁,大军攻陷灵州。老夫发誓,敌军再也无法踏入此地半步,你等……可安心归来了,跟着老夫……老夫带你等……回家!”

第1443章 半死的张五郎

    京城汴梁。

    深宫之中。

    “西北大军一战攻陷灵州,梁氏黯然退去……”

    “富相在雄州死守不退,雄州几欲陷落时,官家令各处边塞出兵攻打辽国,河间府精锐尽出,大名府精锐尽出,官家这是什么意思?”

    曹太后浓眉一振,“官家这是要寻耶律洪基决战呢!”

    “好气魄!”

    曹太后仰头叹息,“折继祖和种谔果敢,沈安用兵如闪电,攻伐锐利,西夏无人可当,此大宋国运蒸腾之时,好啊!”

    任守忠谄笑道:“娘娘,国舅此战也率先登城呢。”

    曹太后满意的道:“曹家子就该如此……祖辈都是靠着一刀一枪换来的功勋,他坐享其成不打紧,可却不能误国。唯有亲自去厮杀,才会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

    “娘娘!”

    一个女官进来禀告道:“娘娘,说是官家明日回京呢,汴梁城中的百姓都欢喜疯了。”

    “官家要回京了?”

    曹太后冷笑道:“官家领军去大名府时,多少人在背后说什么昏君,此刻那些人何在?”

    ……

    “官家明日回京。”

    汴梁某处宅院里,十余人正在喝酒,只是气氛很是凝重,更像是在喝闷酒。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冷冷的道:“此战大胜西夏,夺了西夏繁茂的半壁江山,官家的威望更高了。”

    “那个昏君……”一个墩子都坐的歪歪斜斜的年轻男子举杯说话。

    “噤声!”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小心皇城司的人。”

    “大胜之后,皇城司的人就像是老鼠般的,都从地底下钻出来了,大摇大摆的在四处打探消息,这是想搜罗我等的罪状去向官家请功呢,嘿!请功!”

    中年男子喝了一口酒,“外面在说……沈安一战下洪州,随即下宥州和盐州,快的像是闪电。后来更是把左路军的韦州打下来了,围攻灵州时,也是他的麾下出彩,如今不少人说什么沈氏兵法,已然顶礼膜拜,奉为军中第一名将。”

    那个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怕什么?用当年对付狄青的手段对付他不就行了?”

    “蠢货!”

    斜对面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放下酒杯,不屑的道:“狄青是贼配军出身,自然人人喊打。可那沈安承袭邙山一脉的杂学,人称宗师,他弄出来的题海之法,更是天下共用,你无法用打击武人的那一套去对付他,明白吗?”

    年轻人嘟囔道:“怕什么,大不了胡说一通,反正有的是人跟着攻击他。”

    “愚不可及!”

    中年男子没好气的道:“那沈安此战立下大功,你可知道值多少条腿?”

    年轻人面色一变,说道:“罢了罢了,喝酒吧。”

    他刚举杯,外面有人说道:“如你等这样的腿,大概他能打断数十条吧。”

    “谁?”

    众人看着房门。

    嘭!

    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笑的很羞涩的年轻人站在门外说道:“谁想断腿?”

    年轻人勃然大怒,“你是谁?滚出去!”

    笑的很羞涩的年轻人说道:“某叫做张五郎,你莫要忘记了。”

    “是皇城司的人!”

    张五郎一挥手,几个大汉冲了进来。

    “跪地!”

    他们的手中拎着棍子,挨个把这些人打跪在地上。

    张五郎走到年轻人的身前,说道:“沈郡公最喜欢打断你这等胡说八道的人的腿,你说某是留着你的腿,等他来动手,还是现在就动手。”

    年轻人跪下,含泪道:“小人方才只是胡说八道……”

    “啊……”

    张五郎抬腿走出了房间,看着那些惊惧的下人说道:“官家明日凯旋,谁敢在这个时候密议不轨之事,全家发配。”

    “某认识皇城司的人,你等着,没你张五郎的好果子吃!”

    里面的中年男子在叫嚣,张五郎说道:“某曾在辽国的中京城做密谍,差点死在了那里,幸而得了使者相救,那使者是沈郡公的学生,所以你等说沈郡公的坏话,我张五郎自然要出手,事后如何……管特么的!”

    ……

    官家凯旋了。

    赵顼和百官在城外相迎。

    高大的骑兵在前面开道,无数人簇拥着赵曙。

    “官家万岁!”

    欢呼声响彻汴梁城。

    赵曙看着这一切,觉得恍然一梦。

    “百姓这是真的高兴了。”

    包拯很感慨的道:“西贼被剪除了一半,这不过是一战罢了,假以时日,西贼束手,大宋倾力北顾,幽燕之地啊!迟早会拿回来。”

    曾公亮点头,“肯定会拿回来!”

    一路进宫,高滔滔带着人来迎接。

    “恭喜官家。”

    高滔滔喜滋滋的福身。

    大宋开国百年,对外一败再败,唯有她的夫君能一扫过往颓势,一战横扫西夏,更是力扛辽人。

    这一刻高滔滔忘记了赵曙决定亲赴大名府时自己的担忧和劝阻,全身心的欢喜着。

    当日宫中大宴,官家大醉。

    而在皇城司里,勾当皇城司胡榭年正在待客。

    一个老人在哭诉,“大郎不过是和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还说了几句话,就被那张五郎带着人打了进来,如今他把大郎抓了进来……”

    皇城司里不只是张八年一人执掌,只是他武艺高强,加之是官家信任之人,别人也只能避开。

    皇城司的最高长官叫做勾当皇城司,人数从四五人到十数人不等,其中内侍以都知充任,这也是为何张八年的职位是勾当皇城司,旁人还叫他张都知的缘故……因为都知才是帝王的贴心人。

    胡榭年就是其中的一位勾当皇城司,不过平时他也只是管些小事,顺带监督张八年罢了。

    他喝了一口茶,温和的道:“此事倒也容易,只是……”

    眼前这人是他父亲的故旧,有些影响力。

    但做事得有好处,否则我凭什么帮你?

    这是利之所在。

    你想让别人帮你,你就得有被人看上的好处,别人觉着以后我用得着你这个好处,那么我现在先出手帮你,等以后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来求你了。

    这也是人情往来的一种。

    完全没好处的出手,那不是抹不开情面,就真心是好人。

    面对这等好人,你莫要隔三差五去求他帮忙,须知情义越求越少,该珍惜这等人才是,和他做朋友准没错。

    老人老于世故,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低声道:“钱财老夫知道不便拿,不过老夫在景明坊那边有个店铺,不小,哎!这年月生意不好做,老夫正准备卖了那店铺来还债……若是有人愿意出手,那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他看了胡榭年一眼。

    景明坊在内城,五丈河从侧面穿过,周围青楼林立,生意好的不行。

    这老人说是生意做不下去了,这话只是个借口而已。

    胡榭年木然道:“你既然要急着还债,那店铺怕是卖不出价钱。”

    趁你病,要你命,这也是生意场上的手段。

    老人拱手道:“价钱不价钱的不说,那店铺多开一日就多亏一日,若是有人愿意接手,老夫感激不尽。”

    胡榭年点头,“某最见不得人身处绝望之中,正好家里有些闲钱,不多……”

    “足够了足够了。”

    老人千恩万谢的走了,仿佛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景明坊的店铺在汴梁算是高端啊!每当那里有店铺要卖的消息传出来,权贵和商家能把店铺主人淹没了。

    这就是另类行贿受贿。

    胡榭年稍后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张五郎抓来的那几人全数被放了出去。

    张五郎闻讯就知道自己动到了胡榭年的关系户,他在中京城经历过生死,又年轻气盛,马上就去找胡榭年说话。

    “……那些人在背地里议论官家,还骂……”

    “住口!”

    胡榭年看着他,森然道:“信口雌黄,你这是为了抓人弄的谎言,也敢在某这里糊弄吗?滚!”

    官大一级压死人,胡榭年相对于张五郎来说,大了许多级。

    张五郎抬头,漂亮的脸上全是愤怒,“下官亲耳听到了那些话……”

    “来人!”

    胡榭年再度打断了他的话,等外面进来两个亲事官后,他吩咐道:“张五郎藐视上官,带出去,痛责三十!”

    卧槽!

    两个亲事官不禁楞了一下。

    三十棍下去的话,按照皇城司那些人下手的分量,张五郎怕是会去半条命啊!

    “嗯?”

    胡榭年微微皱眉,额头上那条深纹看着就像是虎口。

    “遵命!”

    一顿棍子打下来,张五郎已经昏迷了,被人抬回家去。

    ……

    大宋钱庄的生意渐渐稳定了下来,新店也开了,唐仁亲自去新店坐镇,看着第一天的流水账不禁欢喜不已。

    “厚本金银铺为何不跟进了?”

    唐仁站在新店的门外,很是惆怅,觉得没有对手的日子太过寂寞了些。

    “判官,夏家兄弟如今日子不好过呢!”

    一个小吏说道:“那些权贵豪绅存钱进去可是要挣钱的,可咱们钱庄带头把利息压了下去,他们一跟进,别说是和高利贷比,就算是好些的生意也比他们挣钱。”

    唐仁摇头,“不能这么看,钱庄长远看是个聚宝盆,而生意却不稳。”

    他告诫了新店的人,随后回城。

    “判官!”

    唐仁刚到三司门外,就遇到了张五郎的妻子。

    张五郎在辽国的中京城被唐仁所救,回来后就成了亲。他感激唐仁,也下了喜帖,请了唐仁去喝喜宴,两家算是初步认识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

    唐仁见张五郎的娘子满脸泪痕,就下马走过来。

    “判官,我家官人被上官打了个半死,如今还未醒来。”

    “嗯?某去看看。”

    张五郎是有功之臣,为何要责打他?

    张八年疯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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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4章 都喜欢某,很为难啊

    张五郎躺在床上,面色惨白。

    唐仁压着火气问道:“郎中怎么说?”

    张五郎的娘子垂泪道:“说是将养着,看看……官人年轻,说不定就熬过来了。”

    唐仁深吸一口气,“某回头就去另寻个郎中来。”

    张五郎的娘子能请到什么好郎中?这等伤势却耽误不得啊!

    唐仁回头叫了郎中来,而后又去打听了消息。

    “说是触怒了上官……”

    “哪个上官?”

    “勾当皇城司胡榭年。”

    唐仁点头,稍后去了皇城司,求见张八年。

    “张都知知晓你的事,不过此事他先前就有出手,被人联手驳了回来。”

    皇城司内目前勾当管事的有八人,不说七比一,五比一也能让张八年不能动弹。

    这便是官面的手段。

    你只要是身处官场,就得遵循某些规矩,否则你会被大家唾弃。

    唐仁点头,“某知晓了。”

    正说话间,皇城里走出来几人。

    那个来回话的亲事官马上站在边上,束手而立。

    “这便是胡榭年。”

    一条深刻的纹路在脑门那里很显眼,唐仁见了微微点头。

    不要愤怒!

    这是沈安的交代。

    遇到事情要先冷静。

    所以他在极力忍耐着。

    “唐仁?”

    胡榭年看到了唐仁,对于沈安麾下的这员大将他并不陌生,但也不想去拉什么交情。

    身边的随从小声说着,“张五郎在中京城就是被他救了。”

    “是吗?”胡榭年多看了唐仁一眼,“这是我皇城司之事,他管着钱庄,无法插手。”

    张五郎得了好郎中出手,终于清醒了,随后缓缓调养,当听闻西北大军归来时,他已经能下地了。

    ……

    韩琦一马当先进了汴梁城,那匹马看着异常雄壮。

    因为需要来个凯旋激励民心士气,所以为了给他寻找坐骑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最后还是在俘获的一干战马里找到了这匹神驹。

    这匹好马本是要进献给赵曙的,可韩琦一见就欢喜,说是官家又不出征,弄这等好马作甚,于是就霸占了。

    这一路精心喂养,并未骑乘,为的就是这一刻。

    战马昂首挺胸,看着很是坚实,只是脚有些发软。

    老夫终于找到了能驮动自己的宝马了啊!

    这一刻韩琦差点泪流满面。

    欢呼声从进城后就没中断过,韩琦红光满面的拱手,周围的欢呼声更加的喧嚣了。

    哎!

    很闹腾啊!

    沈安在后面点的地方和曹佾骑马并肩而行。

    “安北,你说有没有女子看中某?”

    路边有些小娘子在抛洒香囊之类的东西,接到的军士马上成为大家嫉妒的对象。

    “就你这样的老熏肉还是算了吧。”

    沈安觉得这厮真的太老了。

    “来了!”

    一个香囊飞了过来,曹佾一看是飞向自己这边的,就欢喜的伸手。

    可有人比他更快。

    一只有些黝黑的手凭空而出,抓住了那个香囊,然后递给沈安。

    “主人。”

    李宝玖把香囊递给了沈安。

    “那汉子好不知羞!”

    一个女子在叫骂,原来那香囊果真是要给曹佾的。

    李宝玖这一路都在学大宋话,进步不小,可这句不知羞却不大懂,就侧脸看去。

    “啊……”

    他左脸上的伤口马上就吓住了那个女子。

    原先的伤好了之后,却留下了一条小口子,加上周围的肿起,不注意还以为是一条蜈蚣。

    “郡公……”

    “哥哥……”

    沈安闻声看去,就见到路边的一家酒楼的窗户开着,两个少女在冲着这边招手。

    一个是果果,一个是王定儿。

    “果果!”

    见到妹妹让沈安很欢喜,他冲着那边招手,边上又探出个脑袋来,却是芋头。

    “哥哥回来了!”

    果果欢喜的喊着。

    王定儿激动的道:“好威武的大军,说是郡公带着他们三战三捷,快若闪电,连韩相都被吓住了。”

    “嗯。”果果觉得自家哥哥最厉害,做什么都不奇怪。

    “沈郡公!”

    下面有十多个少女在砸香囊,这次却是对准了沈安。

    “哎!都喜欢哥哥,怎么办?”果果以手托腮,很是发愁。

    王定儿微微蹙眉,“郡公真的很厉害啊!原先那几个说他坏话的,在得了郡公在西北大捷的消息后,都主动来寻我,说是要重归于好……”

    果果比王定儿和那伙女子小了好几岁,闻言就鼓着脸道:“她们骂哥哥,不能搭理她们。不过……如果她们真的道歉了,那就再想想。”

    噗!

    王定儿不禁笑了,见果果可爱,就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说道:“好,听你的。”

    下面连韩琦都被砸了几个香囊,他正在心情愉悦时,眼角看到有黑影飞来,然后就听到有女人在喊:“国舅,奴在黄花楼等你。”

    黄花楼,一听就是青楼的名字。

    韩琦心道不好,接着就被那黑影砸中。

    那黑影噗的一下张开,竟然罩住了他整张脸。

    一股子香味传来,韩琦伸手一揭开,却是一条束胸。

    操蛋啊!

    韩琦回头看了后面一脸无辜的曹佾一眼,心想你做的好事,连带老夫丢人。

    曹佾却很是冤枉,“某许久未去青楼了。”

    沈安问道:“多久?”

    “去了西北后就再没去过了。”

    这下连沈安都想揍他一顿。

    随后将官们就跟着韩琦进宫。

    欢喜啊!

    陈忠珩亲自出迎,还有两排内侍和宫女,这场面……

    咿律律!

    驮着韩琦的那匹神驹突然腿软,幸而韩琦的反应很快,一下就脱开脚蹬,从低垂的马头上滑溜了下来。

    “韩相好身手!”

    众人一阵赞美,真的觉得韩琦的反应太快了,不像是一个老汉。

    神驹倒在地上不住喘息,有人过来查看,见了惊呼道:“它在流泪!”

    泪水马头侧面滴落下来,神驹眼中的哀伤之色大家都感受到了。

    以前它驮着自己的主人可以不断奔驰,可如今只是驮了这个痴肥的老汉一会儿,它就觉得自己已经被废掉了。

    韩琦一头黑线。

    一路进宫,等见到官家时,朝中的重臣都在,见到韩琦他们进来,齐齐拱手。

    “客气了,客气了。”

    韩琦很是随意的拱拱手,有人嘀咕道:“看样子又要跋扈了。”

    赵曙欢喜的道:“朕在大名府时,总是挂念西北大军,如今见到你等归来,朕这颗心才安稳,说说此战。”

    哪怕是见过报捷文书,但哪有当事人说的清楚直接。

    韩琦说道:“陛下,此次西北大战,右路军拿下了左厢军司、银州和夏州,其中麟府路折继祖单独拿下了左厢军司,随后和种谔联手拿下了银州和夏州,陛下,火药起了大作用。”

    “说说。”

    “火药包密集堆积在一处,一并点燃了,那些城墙大多会被炸塌。此战我军多次利用火药炸开城墙,为此省时省事,另外少了许多伤亡。”

    赵曙点头,“朕在大名府时见到他们操演,当真是厉害。能炸开城墙,那这个天下对于大宋而言,再无坚城。”

    “陛下,幽州城怕是炸不开吧。”

    这话很是扫兴,赵曙看到是一个颤颤巍巍的老臣子,这才罢了。

    幽州是雄城,当年太宗皇帝亲征打了许久都没打下,最后高粱河大败,自己坐着驴车跑路,人送外号:高粱河车神。

    “沈安怎么打下了三城,给朕说说。”

    赵曙最得意这个,在大名府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很是痛饮了一番。

    他此生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在大名府,一次是在此次凯旋回京后。

    沈安很是无奈的走出来,看着有些不着调,包拯喝道:“正经些。”

    我很正经啊!

    沈安是觉得这等事儿说的太多了,有啥意思。

    他不知道赵曙想听,百官想听,就是想听那个自豪的劲头。

    大宋憋屈了百年,如今一朝翻身,爽得用文字都无法形容,只能不断的去感受那种自豪和暴爽。

    “臣令人用火药炸开了洪州城,王韶围杀了守军,立下大功。”

    王韶站在后面,看着很是淡然。

    “臣并未歇息,而是乘敌不备,率军直扑宥州,令游骑引诱敌军出击,臣率军隔断敌军和宥州城之间的联系,敌军反扑,被我军战车击溃,随即四面合围,敌军被聚歼。”

    “战车?”

    赵曙兴致勃勃的道:“朕读史时常见战车,前汉之前,各国交锋多有战车,战车千乘即可称雄啊!”

    “宥州守将李宝玖归降,臣让他领军佯装溃军,骗开了盐州城……”

    “好计谋!”赵曙不禁赞道:“这等计谋信手拈来,可见沈安的兵法大成了。”

    包拯觉得这夸赞太过了些,怕沈安被架着烤,赶紧出班说道:“还差些,还差些,少说还得六七年吧。”

    六七年后,那时的沈安根基雄厚,自然不惧小人之言。

    赵曙莞尔道:“这是担心朕过河拆桥?安心,西夏之后还有辽人,还有许多对头,怕是一辈子都打不完。”

    有人在欢喜,有人阴郁满面。

    官家是什么意思?

    一辈子都打不完的对头,难道大宋要继续穷兵黩武下去吗?

    “那个李宝玖呢?”

    赵曙觉得西夏将领归降算是个极好的兆头,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封赏。

    李宝玖在殿外,稍后被带了进来。

    “呀!”

    有内侍见到李宝玖脸上那道可怖的伤口,不禁惊呼出声。

    赵曙问道:“可是厮杀时受的伤?”

    李宝玖低头,沈安说道:“陛下,这是他自伤……”

    “哎!”赵曙觉得怕是被擒后想自尽,后来被沈安劝了,于是才归降。

    人就怕脑补,一脑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他骗开了盐州城,这是大功,不可不赏。”

    “陛下!”

    沈安很纠结,但却不好说话。

    李宝玖抬头,“陛下,小人不做官,要做主人的奴仆。”

    这是个一言九鼎的好汉子,只是一开口就梗着了赵曙。

    “奴仆?”赵曙从未见过喜欢给人做奴仆的。

    沈安也没法解释。

    最后还是韩琦出面了。

    “陛下,当时说归来后陛下当有重赏,李宝玖就拿着刀割了这么一道大口子。”

    韩琦双手拉开,若是李宝玖那道伤口有那么大,估摸着脑袋都没了。

    ……

    第二更。

第1445章 某刚立下无数条腿的大功

    拒绝官家的赏赐,这种行径怎么看都是有些蠢,要么就是有些假。

    有人说道:“他怕是听不懂吧。”

    李宝玖听的半懂,一激动就说了一溜。

    “谁知道他在说什么?”

    “臣知道。”

    折克行到了前面,说道:“他说自己苦练武艺,苦学兵法,可却被主人轻易击败,后来跟着主人一路厮杀,更是佩服不已,此生只想跟着主人学这些。”

    “那被封赏不好吗?”

    这个问题很实在。

    折克行就问了李宝玖。

    “他说做官要学琢磨人,还得学会哄人说假话,太累……”

    这李宝玖大概是西夏官场的失败者吧,但因为武力值强大,还懂兵法,就被扔到了宥州去。

    赵曙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想笑。

    那些臣子们个个微微低头,看着就像是庙里的菩萨,可赵曙敢打赌,此刻他们的心中肯定很憋闷。

    做官你是得学会琢磨人,而说假话更是为官的基本素养。

    可这些东西知道就够了,说出来就是打脸。

    “这是个憨厚的。”赵曙挺喜欢这等人,可李宝玖是降将,最多也只能给虚职。

    “沈安,你要好生待他。”

    “是。”

    沈安一脸纠结的回班,大伙儿都恨得牙痒痒的。

    李宝玖一看就是凶人,家里有这么一个奴仆多好?就你沈安嘚瑟,偏生弄个不肯的模样。

    接下来就是封赏。

    沈安在出征前得了个直龙图阁的封赏,这便是赵曙的未雨绸缪。

    曹佾等人各自得了封赏。

    曹佾的封赏都是虚衔,看来这个国舅帽子戴着,他就很难翻身。

    而王韶却得了个意外惊喜,知灵州。

    灵州直面西夏的静州和顺州,再过去就是兴庆府,责任重大,非帝王信重的臣子不可为。

    “灵州那边你准备如何?”

    赵曙马上就来了个殿前考试。

    王韶想都没想,说道:“臣以为西贼此刻丢弃了半壁好地,内部会有纷争,梁氏姐弟怕是要举刀杀人才能镇压下去,可如此之后,西贼的实力不足以对大宋构成威胁,那么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臣以为当攻心,若是能不战而降那就再好不过了。”

    “攻心为上,此策大妙!”

    赵曙满面红光的道:“一旦大宋能兵不血刃的收复了西贼,辽人就慌了。”

    王韶说道:“此策乃是沈郡公所说。”

    “哦!”赵曙看着沈安,“你这是怕朕没法安置你,所以选择了蛰伏吗?”

    他觉得沈安不主动说出来,是担心立功太多,被自己这个官家猜忌。

    君臣相疑这等事儿很糟心,但赵曙觉得自己还犯不着这样,沈安却是小觑了自己。

    沈安出班,很是尴尬的道:“臣只是担心谣言。”

    “谣言?”

    赵曙不解。

    有人说道:“陛下,外面有谣言,说是沈安和梁氏有些那个啥……”

    “哈哈哈哈!”

    赵曙不禁大笑了起来。

    若是沈安提出招降,梁氏真的投降了,外界难免会说他们之间有一腿,梁氏这是向老情什么的低头了。

    操蛋的谣言啊!

    赵曙笑的乐不可支。

    包拯看不过去了,说道:“陛下,此战收复了九州之地,该一一重整,派了官员去任职。”

    赵曙这才收了笑容,然后讨论了一番,定下了去收复之地的官员。

    “陛下,在六盘山一代,应当马上派人去接手牧场,还有许多农人。”

    韩琦觉得这些人的关注点有问题,“那边产马,而且还有不少良田,多调配些人手去,那里的产出足够了。”

    “那是个好地方啊!”赵曙很是兴奋,“以前一说养马地,朝堂上马上就变得鸦雀无声,人人束手。如今六盘山到手,还有横山,那边也是好地方,再过些年,大宋就不缺战马了,朕做梦都想不到这一日会那么早到来,哎!回头……”

    回头他准备去找祖宗们念叨念叨,把自己此次干的事儿说一下,也算是显摆一番。

    “陛下,不止这么一个好处。”三司使韩绛说道:“大宋内部的耕地如今少了些,有不少百姓失地。说句实话,那些造反的百姓大多就是这些人,他们没地种了,可却无人伸手相助,最终只能……”

    说一说的韩绛就说错话了,这时候提及造反有些犯忌讳。他尴尬的干咳一声,继续说道:“此次夺取了那么多地方,韩相刚才说有不少良田,臣想着是不是把国中没地的百姓搜罗一下,然后送到那边去种地牧马,过些年后,就能子孙繁衍了。”

    老韩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连沈安都点头。

    大宋内部最大的矛盾就是赋税,赋税逼得底层百姓苦不堪言,而扩大赋税来源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赵曙赞许的道:“韩卿此言甚是,如此就行文各地,让他们去宣扬一番。”

    “就怕百姓不愿去。”

    现在官府的号召力可没那么强大,一听是要去什么千里之外,百姓估摸着十有**会打退堂鼓。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一直憋着当透明人的赵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众人见皇子开口,就兴致勃勃的看着。

    “你说说。”赵曙心情大好,觉得让儿子冒个泡也不错。

    赵顼说道:“陛下,黄河九曲,到了河套一带却渐渐缓和了下来,臣以为要想让百姓相信那是个好地方,咱们就得宣扬它的好处。”

    “河套一带就是个几字,为黄河上游。那里的好处臣就不细说了,就归纳了两个。第一就是塞外江南,江南好,这个是百姓都有共识的,鱼米之乡嘛。第二个就是一句话……”

    赵顼看了沈安一眼,看的他莫名其妙的,心想你看我作甚?

    “第二就是米脂的女子绥德的郎君,要大力宣扬,而且还得说米脂的男子少,无数女子正待字闺中。而绥德的郎君只要少许嫁妆。”

    我去!

    沈安终于知道他为啥要看自己一眼了。

    这不当初他随口说了一句话,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都是顶尖的。

    然后就被这厮给改头换面的用了出来。

    想想那些穷苦人哪里娶得起媳妇,听到米脂有大量美女正翘首以盼,那不得疯了啊!

    而嫁妆就是阻碍大宋女子出嫁的主要原因。

    一般人家生三四个闺女,基本上就确定未来要破家了,由此可见一斑。

    “最后就是一路的耗费全部由官家给,他们只需空手去就是了。”

    赵顼这话引来了争议,有人说道:“大王,若是要迁徙百姓过去,少说得十数万,甚至是数十万,那么多钱粮,朝中也不宽裕啊!”

    三司才过了没多久的好日子,再来这么一波,就怕韩绛会自尽。

    赵顼叹息一声,又看了沈安一眼。

    这时他才知道沈安教他那些经济民生的知识时,对朝中某些官员近乎于绝望的无奈。

    这些人啥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进出二字。

    大宋困难?那咱们就宽进严出,节约些。

    这就是他们的治国之道。

    别笑,你仔细看看,这等官员还真不少。

    赵曙也想知道儿子对此的看法,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儿子和沈安在眉来眼去,不禁莞尔。

    “朝中是不宽裕,可这钱却是会赚回来的。”

    赵顼从另一个层面在给某些官员普及经济知识。

    “那些百姓原先留在家乡,每年要补贴多少钱粮?”

    这个是一大笔!

    “去了那边之后,就算是白白提供房屋和耕牛给他们,就算是前几年少收赋税,可几年后呢?几年后每年那块地方就会收取多少赋税?一万人是多少?十万人是多少?”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且有他们在,地方随时可以操练乡勇,抵御高地可能的入侵!”

    赵曙不禁深吸一口气,“朕却忘记了高地的那些羌人。”

    那些羌人和西夏人打作一团,等灭了西夏之后,就该轮到大宋和他们打作一团了。

    “有了那些移民在,兵员有了,粮草可就近供给,这些加起来,三司给的那些钱粮算是什么?沧海一粟罢了!”

    从各地运送粮草去西北,路上的耗费能让人绝望。

    赵顼拱手回班。

    “大王所言甚是。”

    沈安第一个出班为赵顼摇旗呐喊,随即赵曙自己也点头道:“能有这般见识确实是不错,而且思虑的还很周全,可见你最近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如此朕此行收到了一块好砚台就赏你了。”

    “多谢陛下。”

    赵曙感慨的道:“拿下了那块地方,养马地有了,而且良田也有了,还能顺带解决了大宋内部失地百姓这个难题,一举多得啊!”

    “陛下,关键是以后西北方向大宋可以减少许多驻军,而后这些军队可以安排在北方!”

    韩琦的眼中全是火,从好水川出来后,他就陷入了一种必须要建功立业的狂热之中,最近才好些。

    赵曙点头,“富弼还在路上,此次他坚守不退,大涨大宋的威风,朕很满意。”

    大胜之后得知富弼在绝境下率领军民高喊大宋不降,赵曙当时差点就落泪了。

    有这样的臣子,朕还怕什么耶律洪基,你只管来吧!

    韩琦有些纠结。

    老对头这次算是风光了一把,不比他在西北差,

    此战之后,铁骨头富弼的名号又起来了,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富弼的美称。

    哎!

    老夫的骨头也挺硬的呀!

    赵曙饶有兴趣的问道:“听闻韩卿找到了一匹神驹?此事无需忌讳什么,你只管骑乘就是了。”

    他看着韩琦的身材,对那匹神驹越发的好奇了。

    韩琦别过脸去,觉得周围都是嘲笑自己的声音。

    “陛下,那匹马……”他没法说下去了。

    陈忠珩干咳一声,“陛下,那匹马哭了。”

    赵曙捂着小腹,可最后还是没忍住。

    “噗!”

    “哈哈哈哈!”群臣不禁大笑起来。

    稍后宫中有宴席,众人放开吃了,各自带着赏赐归家。

    沈安在皇城外遇到了专门等候他的唐仁。

    先恭贺了一番后,唐仁说道:“郡公,那个张五郎被人坑了。”

    “谁?”

    “张五郎,就是原先在中京城被下官救的那个密谍。”

    “有人在家中说您的坏话,被张五郎听到了,就拿下那些人,随后被勾当皇城司胡榭年责打去了半条命。”

    沈安打个酒嗝,看着前方的人流,微笑道:“某刚立下大功,官家正头疼怎么封赏……”

    他此次的功劳真的太大了,赵曙很是头疼,觉得一个直龙图阁不足以酬功。

    群臣也很纠结,许多人不希望他快速升官,可不升官的话,就得有人断腿啊!

    ……

    第三更,还有。

第1446章 好一个沈郡公

    天气很冷,张五郎坐在屋子里,裹着大衣烤火。

    现在炭火有毒烟的事儿已经变成了常识,大家都知道烤炭火要开点门缝,隔一阵子要敞开门窗换气,免得被毒死在屋里。

    他茫然看着房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是密谍,在中京城立功之后就被调回了汴梁,然后还升了官,变成了小头目。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多少人会艳羡,然后老老实实地走下去。

    可那日他听到有人说沈安的坏话,不知怎地就冲了进去,然后出手拿人。

    后悔吗?

    张五郎摇摇头,大丈夫做事不需要后悔。

    只是以后怎么办?

    养好伤后,他再回到皇城司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一个被胡榭年打半死的小头目,大伙儿会避之不迭。

    这等趋利避害的官场习惯在皇城司里依旧存在。

    那他该怎么办?

    他还年轻,不想从此变成一个见人就堆笑,见上官就弯腰的老汉。

    那样的日子他觉得生不如死。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妻子洪氏一边搓着发红的手,一边说道:“这天看着不会放晴了,官人,妾身回一趟家,去看看爹娘。”

    张五郎点头,但眼中有些哀伤之色。

    他在家养伤,每日的花费不少,家里的积蓄被耗费一空,竟然要靠妻子回娘家去拿钱粮来贴补,这让他很是痛苦。

    洪氏重新整理了一下炭火,确保自己回来之前不会熄灭,出门时又小心翼翼的把门留了缝隙。

    “官人,妾身去了。”

    “好,路上小心。”

    张五郎双拳紧握,一拳打在自己的胸口上。

    “咳咳咳……”

    他压低了声音在咳嗽着,可胸口的疼痛却抵不过让妻子受委屈的内疚和痛苦。

    男儿该养家,让妻子回娘家去求援,那就是耻辱。

    “谁?”

    外面传来了妻子的声音,有些怯。

    在得知自己的官人是得罪了上官后,洪氏整日就担心害怕,她担心有一日皇城司的人会冲进来,然后冷冰冰的带走她的官人。

    张五郎苦笑。

    “这是张五郎的家?”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张五郎的眼中有冷色,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你是……唐判官你怎么在后面躲着?”

    “在下沈安。”

    “啊……”

    洪氏的尖叫带着不敢相信。

    瞬间张五郎就扶着房门落泪了。

    妻子那是喜极而泣吧。

    他们一直处在担心之中,就怕哪一日灾祸降临。

    今日西北大军凯旋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了,可大军是大军,和他有何关系?

    接着官家在宫中宴请西北之战的有功之士,听闻很是热闹。

    那些将领们应当在回家的路上,可沈安却来了这里。

    “郡公您快请进来。”

    洪氏的声音很快活,担忧什么的情绪都消散了。

    “院子打理的不错。”

    “妾身随便弄弄的。”

    “嗯,张五郎娶了你,就是娶了个贤内助,宜家宜室啊!”

    沈安不过是比张五郎大几岁罢了,可此刻从容说着这等长辈才能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洪氏被他这么随口几句话,竟然整个人都放松了。

    房门推开,外面的光明照了进来,充斥着整个屋子。

    沈安站在门外,微笑看着张五郎,“可是张五郎?”

    张五郎的身体微颤,极力维持着平衡,拱手道:“小人见过郡公。”

    “多礼了,坐下。”

    洪氏过去扶着张五郎回去。

    沈安看看屋内的情况,洪氏又去搬了凳子过来,还说去弄茶水。

    “浓一些,在宫中喝酒多了,浓茶能醒酒,晚些回家孩子们才不会嫌弃。”

    沈安大马金刀的坐下,等洪氏一走,就随意的问道:“胡榭年对你下手的动机是什么?”

    张五郎恭谨的说道:“那些人里应当有他的熟人。”

    “关系户?徇私?”

    沈安很霸道的把张五郎为自己拿人的事儿忘记了,那也是徇私啊!

    “郡公。”张五郎感激的道:“皇城司里有八位勾当管事,把张都知去掉也还有七位,小人多谢了。”

    七位勾当管事,若是联手起来,张八年也不能动弹。

    张五郎很感激沈安来这么一趟,如此胡榭年必然会投鼠忌器,后续会放过他。

    如此就好。

    可他却不了解沈安。

    “你为某拿人。”沈安看着他,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就是朋友,朋友被人冤枉……你去问问,不管是国舅还是谁,但凡沈某的朋友被人欺负,沈某可曾袖手?”

    “郡公。”张五郎没想到沈安真的要出手,“您……那些人联手,连张都知都没办法啊!”

    张八年在皇城司的地位根深蒂固,可此次张五郎事件他依旧无可奈何。

    “张八年是个蠢货!”

    沈安淡淡的道:“许多时候人不要顾忌太多,顾忌的越多,对手就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出手就是了。”

    “这天下就你沈安聪明?”

    随着这个声音,张八年从外面进来了。

    “张都知这是有耳报神啊!”沈安坐着不动,嘲讽的道:“沈某才将到这里,你马上就跟来了。”

    张五郎手忙脚乱的想起来,张八年沉声道:“坐你的。”

    洪氏端着茶,看着张八年和沈安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剑拔弩张,不禁就呆了。

    “喝茶!”

    沈安指指她,洪氏进来,张八年负手站着,说道:“皇城司有多位勾当管事,就是互相牵制,你可知道这里面的意思?”

    “不就是个养密谍的地方吗。”沈安随意的道:“历代官家怕这怕那的,担心人太少会专权,可弄七八个,十来个勾当管事有意思吗?除去耗费钱粮之外,有何用?”

    不过这个手段比之大明好一些。大明的什么锦衣卫、东厂西厂,经常出现一人权势滔天的局面。

    而相比之下,大宋的皇城司就显得格外的沉寂。

    张八年冷笑道:“没有制衡,某一人掌控皇城司,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人倒是聪明,知道专权就会变成猎犬。

    想想大明的那些锦衣卫指挥使,特别是前面的,能得善终的罕有。

    “说吧,你想怎么做?”

    张八年拒绝了洪氏递来的凳子,就这么站着。

    沈安很是平静的说道,“就是说个道理,你知道的,沈某最喜欢说道理。”

    “说不通呢?”张八年仿佛真的相信了。

    “说不通?”沈安笑了笑,“那就再说吧。”

    “好。”

    张八年拱手,然后对张五郎说道:“养好伤就赶紧回去,莫要每月空拿了钱粮。”

    “是。”

    等张八年一走,张五郎一咬牙,竟然坚持着跪了下来,“多谢郡公。”

    “你这是何苦?”沈安指指他,唐仁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张五郎含泪道:“小人的钱粮已经被断了,若非是郡公前来,一家子怕是要靠着娘子回娘家去讨要度日……”

    哎!

    沈安一口干了茶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张八年不答应则以,既然他答应了,你回皇城司再无阻碍,安心。”

    他准备回家了,洪氏把他和唐仁送到门外,临走前沈安漫不经心的道:“这几日若是有人求到这里,切记闭门。”

    洪氏一怔,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就含糊答应了。

    张八年回到皇城司后,胡榭年来了。

    “听闻张都知去了张五郎家?”

    此人有耳目。

    张八年心中微怒,淡淡的道:“有事?”

    胡榭年干笑道:“无事无事,只是那张五郎狡黠,张都知不可被他给哄骗了。”

    张八年看着他,“某做事还用你来教吗?”

    他若是知道沈安也去了张五郎家会如何?

    张八年对这个很有兴趣。

    胡榭年判断问题不大,就笑着走了。

    他才回到自己的值房,就听闻张八年那边开始动手清理身边人。

    胡榭年不敢派人去跟踪张八年,那是大忌,被赵曙知道了能发配他的大忌讳。

    所以张八年知道自己的身边有人做了叛徒。

    “那人一次要了五百贯。只是一个消息罢了,太贪婪,死了活该!”

    稍后张八年那边有人犯错,被一阵责打,据说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张五郎以为张八年能为他撑腰吗?”胡榭年冷笑道:“咱们多位勾当管事联手起来,张八年能有何作为?屁用没有!”

    他心情愉悦,只觉得阴沉沉的天空都分外的明媚。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这是一种心态,你心态阳光了,外面的世界自然都是光明。你的心态阴郁了,眼前的阳光都是阴暗。

    心一动,世界就变了。

    下衙后,他去了自己相熟的一家青楼,寻了老相好美滋滋的来了一下,然后浑身酥软的准备回家。

    夜晚的汴梁繁华的让人不敢相信。

    长街上全是人流,各种买卖在进行着,商家和顾客大声说话,连吵架都带着一丝快活的气息。

    这便是汴梁。

    大宋的京城。

    而某就是掌管着这个繁华世界的人之一。

    勾当皇城司,密谍的统领之一!

    站在青楼大门外,老鸨在身后说着不重复的奉承话,钱一文都不敢收。

    皇城司有一个职责,那就是监控汴梁。

    他胡榭年只要愿意,随时都能让这家青楼倒闭,老鸨被流放。

    至于原因,那太多了,比如说勾结外藩商人,或是买卖女子什么的,随便弄一个出来,就能让老鸨吃不了兜着走。

    去酒楼吃饭不要钱,去青楼睡女人不要钱……

    这样的日子某十辈子都过不够啊!

    胡榭年眯眼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惬意的笑了。

    “郎君!”

    一个随从急匆匆的过来。

    “刚来的消息,沈安家有一辆马车去了张五郎家。”

    胡榭年嗯了一声,眼神冰冷。

    “为何?”

    “说张五郎是个好汉子,为他沈某人说话,如今张五郎被人欺负,家里连隔夜粮都没了,他看不过眼,沈家又不差钱,就送些过去。”

    胡榭年呼吸一紧,“他想做什么?”

    随从抬头,神色惶然,“他放话说……要和您说说道理。”

    “……您明日只管来,兰香会一直等着您……哎,胡勾当,胡勾当……”

    众目睽睽之下,胡榭年看了街道左右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冲进了青楼里。

    “胡勾当!”

    “哎呀!谁啊!”

    “有人闯进来了。”

    里面一阵混乱,旋即有消息传来,胡榭年从后门跑了。

    “刚才仿佛有厉鬼在后面追他似的,被吓得魂不附体。”

    一个伙计绘声绘色的给老鸨说着胡榭年刚才的狼狈。

    “该!”老鸨突然仰天大笑,然后畅快的道:“活该!他胡榭年作威作福多年,一朝被人吓坏了,大快人心啊!”

    “谁干的,去问问。”

    稍后有消息传来,沈家大张旗鼓的送了钱粮去一个密谍家中,胡榭年闻讯逃窜。

    “好一个沈郡公!”

    ……

    第四更送上,还有。

    晚些有盟主加更,今天两个盟主,其中‘俱怀逸兴、壮思飞’书友只能等到明天加更,见谅。

第1447章 跪了(为新盟主‘陈松柏’贺,加更)

    张五郎今日心情激动,为此想喝点酒,洪氏死活不给,说是郎中说了,在他的伤好之前,必须滴酒不沾。

    吃了晚饭,张五郎觉得浑身有劲,却因为屁股上的伤没法操练一番,倍感遗憾。

    洪氏在清点沈家送来的钱粮,很是忧愁。

    “官人,郡公家的下人说这不是送礼,可不还礼不好吧。”

    普通百姓就是这么一个想法:你对我好,那我就得对你好,否则心中过意不去。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是民间最朴素的道德观,也是中原千年来社会秩序并未崩塌的基本支撑点之一。

    正是有了这些传承千年的道德要求,这个民族才能在不断的劫难中延续着自己的文明。

    随后两口子早早的就睡了。

    “官人,张都知说不许白拿了钱粮,那明日可能去领了俸禄来?”

    “能的。”张五郎说道:“张都知此次被压制,但沈郡公归来,他立下了大功,此番来了咱们家,胡榭年定然会缩手,所以明日你只管带着人去领为夫的钱粮,领来了记得给丈人送去。”

    “好!”

    这一阵子他们就是靠着洪氏娘家那边的接济才度过了难关,张五郎不是狼心狗肺之人,自然对丈人感激不尽。

    “官人,郡公家里送了那一车钱粮太多了,妾身有些怕。”

    这事儿算不算是受贿啊!

    洪氏真心的不知道。

    张五郎笑了起来,“郡公此次西北立下大功,正是要跋扈些才能让官家安心,好抵消些功劳,你放心就是了。”

    洪氏闻言心中大定,盘算了一下,然后问道:“官人,只听他们说郡公在西北打仗就和玩似的,可怎么打的?”

    在张八年来过张五郎家后,下午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以前的同僚登门看望,说了不少西北大战的事。

    “说是郡公用兵如神,让人想都想不到,而且还收服了西贼的一个悍将,那悍将宁死都要做郡公的奴仆……”

    “那么厉害呀?”

    “对。”

    “噗噗噗!”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晚了是谁?”

    张五郎眼神一冷,见洪氏穿衣准备出去,就说道:“你扶着某出去。”

    “官人,您的伤……”

    “可为夫的手却没伤,把刀拿来。”

    洪氏扶着拎刀的张五郎一起去了大门处。

    “谁?”

    洪氏轻声问道。

    外面有人低声道:“张五郎可在?”

    洪氏看着夫君。

    张五郎摇头。

    “我家官人不在家。”

    张五郎都被打的走不动道了,还能去哪?

    这是谎话,外面那人若是知情,就该知道这是推拒之意。

    “某知道张五郎在,某胡榭年……”

    洪氏不禁低呼一声,张五郎摇头,沉声道:“胡勾当来张某家中何意?”

    外面的胡榭年安静了一下,然后换了个极为和气的口吻说道:“你这几年做事很是勤勉,只是某以为年轻人不能骤然简拔太快,否则根基不稳,于是就想给你个教训,让你踏实些。”

    “这都是某的好意,只等你幡然醒悟了,某自然会重用你。”

    胡氏茫然,觉得这样的上官真的不错。

    可张五郎却冷笑道:“多谢胡勾当的好意,某知道了。”

    胡氏敏锐的发现他自称某,而不是小人。

    这话里不对劲啊!

    同样是姓胡,外面的胡榭年此刻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在西北立下大功的沈安出手表态了,这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张五郎只是一个密谍罢了,和你沈安又不认识,这是八杆子打不到的事儿,所以他压根没想到沈安会插一手。

    那时的他得意洋洋,可此刻却是心中惶惶。

    “张五郎,你要知道……你……你认识沈郡公?”

    张五郎心中一震,看了胡氏一眼。

    胡氏也明白了,想起沈安午后走之前说的话,就低声对张五郎说道:“白日里郡公走之前对妾身说……说是这几日若是有人求上门来,莫管。”

    张五郎握紧了妻子的手,心中大快,“胡勾当却是看错了,某不认识沈郡公。”

    “你……张五郎,莫要后悔!”

    外面的胡榭年咬牙切齿的。

    张五郎心中冷笑,“某不会后悔。”

    沈安出手了。

    张五郎心中感动,此刻哪里会给沈安拆台。

    “张五郎,你且开门听某一言。”

    外面的胡榭年竟然哀求了起来,张五郎不禁笑了。

    “这大晚上的,某身上还有伤,就回去了,胡勾当慢走。”

    张五郎示意妻子扶自己回去。

    “张五郎,求求你,开个门吧!”

    外面的哀求声渐渐变大了些,街坊们被惊动了,有人在问:“谁在哭?”

    随后有人家出来查看,胡榭年掩面而去。

    出了巷子后,外面依旧繁华。

    胡榭年放开手,咬牙切齿的道:“某要弄死你,弄死你!”

    “咦!胡勾当?”

    一个男子走过来拱手,笑道:“胡勾当是来看张五郎的吗?小人也是如此。”

    张八年来过张五郎家后,皇城司的人就开始活络了,不少人来看望张五郎。

    不过此人原本是不想来的,等得知沈安令人送了一车钱粮来张五郎家后,他慌不迭的带着礼物来了。

    “胡勾当您怎么哭了?”

    这等人连来看望张五郎都是赶末班车,可见是个蠢的,但他蠢的很彻底,竟然说出了这等话。

    胡榭年胡乱抹了一下脸,急匆匆的走了。

    随后那个蠢货就大嘴巴的把胡榭年大晚上来看望张五郎,哭的和孩子似的事儿广而告之。

    这是沈安带来的威慑力,让胡榭年失态如此。

    皇城司为之一震!

    ……

    今日宫中欢喜,官家还令人赏赐了每人一套衣裳。

    飞燕很是不忿的在和高滔滔抱怨,“圣人,他们说奴婢太费布料,旁人一件的布料,只能给臣做半身衣裳……”

    高滔滔正在喝茶,闻言不禁看了她那肥硕的身材一眼,忍笑道:“费就费吧,官家如今有钱,不差你的衣裳。”

    “圣人。”

    昭君回来了,一脸的八卦,“圣人,他们说沈郡公和那李宝玖大战了三百回合,然后才把李宝玖活擒了。沈郡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那李宝玖说哭了,这才发誓要做沈郡公的奴仆呢!”

    高滔滔一听也很惊奇,“那么厉害吗?”

    “是呢。”昭君一脸悠然神往的模样,“圣人,那沈郡公此次立下大功,不少人说直龙图阁不够酬功,官家怕是要头疼了。”

    “是啊!我却忘了此事,走,去看看官家。”

    高滔滔带着哼哈二将去寻赵曙,到了殿外时,就见两个内侍在那里窃窃私语,就冷哼一声。

    “见过圣人。”

    两个内侍被吓了一跳,赶紧行礼。

    “官家呢?”

    哪怕是高滔滔,进去之前也得打声招呼。

    “圣人,官家在见张八年。”

    殿内,张八年正跪着说话。

    “……那张五郎在中京城主动请缨,为了同袍舍生忘死,主动去探听消息,并带走了搜捕的辽军,随后他被救,臣念及他辛苦,就把他弄了回来,在皇城司……”

    “这些朕都知晓了。”

    赵曙冷冷的道:“那张五郎率人在汴梁探寻消息,得知有人说了沈安的坏话,随后出手拿人,那胡榭年被人说动出手,把那些人放了出去,并令人责打张五郎……都是朕的好臣子啊!”

    张八年低头。

    官家竟然知道的那么详细,可见皇城司里有不少人都在通报消息。

    这是常事,张八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可官家说什么都是朕的好臣子,那语气听着不对。

    “沈安为那张五郎撑腰,很有趣。”

    赵曙突然微笑了起来,“你去吧。”

    张八年抬头,“官家,沈安怕是要下狠手。”

    “滚!”

    赵曙脸一冷,张八年起身告退。

    出去时他看到了高滔滔,行礼后高滔滔问道:“官家心情如何?”

    张八年冷冷的道:“很好。”

    高滔滔进去,随后里面就传来了笑声。

    沈安立下大功,官家不知该如何赏赐,这是个大麻烦。

    直龙图阁了啊!

    再上去就是直学士,沈安的年纪太轻,不合适。

    那胡榭年就像是一条主动送上门去的野狗,专门给沈安刷罪责,当真是愚不可及。

    小径周围乌漆嘛黑的,唯有前面带路的内侍拎着的灯笼在散发着昏暗的光。

    在得知西北攻伐顺利之后,张八年就觉得胡榭年是在找死。

    那沈安护短,张五郎看似和他没关系,可架不住唐仁和他有关系啊!

    这关系一拉二扯的,沈安出手就名正言顺了。

    回到皇城司后,有人来报。

    “都知,胡勾当今夜去了张五郎家,出来时被人碰到,说是满面泪痕。”

    “这是怕了。”

    张八年冷笑道:“他们联手施压,让某不能动弹,如今沈安归来,他挟大功出手,谁敢阻拦?”

    有心腹说道:“那些人怕是会联手吧。”

    “联手更好。”

    张八年狞笑道:“官家正在坐观,沈安有恃无恐,治平四年一开始就是这般热闹,让某很是欢喜啊!”

    “哈哈哈哈!”

    随后有命令传来。

    “都知有令,让人去张五郎家附近盯着,不许人对他下手。”

    “都知有令,去告诉沈郡公,那些人怕是会联手。都知知道他不怕,但最好戴着铁板再出门。”

    传话这人旋即被沈家赶了出来,庄老实的声音大的吓人,榆林巷的街坊都听到了。

    “我家郎君以德服人,从不怕人从背后捅刀子!”

    而在沈家,沈安在吩咐赵五五,“那个五五啊!把某的那块钢板找来。”

    ……

    感谢书友‘陈松柏’的盟主打赏,大家晚安!

第1448章 黄道吉日

    “爹爹!”

    大清早芋头就跟着果果来跑步,每次路过都要喊一嗓子。

    从昨日的有些陌生到今日盼望见到归来的父亲,也不过是一顿饭加晚饭后散步的功夫罢了。

    父子天性,在此刻显露无疑。

    “来了!”

    沈安的声音听着中气十足。

    “啊湫!”

    一个喷嚏后,沈安出现了。

    “爹爹。”

    芋头欢喜的放缓了脚步。

    果果在前面蹦跳着回头,“哥哥快些。”

    “来了,来了。”

    沈安先摸摸芋头的头顶,父子俩平行往前跑。

    芋头很认真,一脸严肃的跑着。

    “爹爹,那个李宝玖好凶,不过他一笑,孩儿就觉着亲切。”

    “嗯,他是个忠心的。”

    “爹爹,那以后孩儿出门能不能带着他?”

    “能吧,闻小种就喜欢跟着你姑姑,以后李宝玖你们可以带着出门,不过不许欺负他。”

    “好!”

    站在厨房外面的闻小种看了沈安一眼,然后进去。

    “要做什么?”

    曾二梅在做早饭,闻声说道:“郎君说那个李宝玖喜欢吃羊肉,早饭多弄一条羊腿给他。”

    “好。”

    锻炼结束后,沈安带着芋头去洗漱。

    “爹爹……”

    沈安在刷牙,偏头问道,“何事?”

    芋头很纠结的道:“爹爹,弟弟不乖。”

    沈安看着他,笑眯眯的道:“芋头是哥哥,哥哥要做什么?”

    芋头低下头。

    沈安漱口后,摸摸他的头顶,“长兄如父,芋头要带着弟弟一起玩耍,要教导弟弟,明白吗?爹爹不在家时,芋头要帮你娘,帮你姑姑看着家……爹爹一直告诉你要做大丈夫,这便是大丈夫。”

    自从毛豆出世后,因为爱哭闹,所以杨卓雪难免把精力大多花在了他的身上,对于老大芋头就疏忽了许多。

    孩子总是敏感的,但沈安不会呵斥,他甚至在此早饭时大声夸赞了芋头早上跑的很快,自己差点就跟不上了。

    “芋头的功课也不错,比为父当年强多了。”

    芋头的脸上渐渐浮现了坚毅之色。

    沈安满意的看着他出去,然后对杨卓雪说道:“孩子们终究要长大,我们做父母的要一碗水端平了,否则一旦偏爱谁,那就是给他们兄弟之间制造矛盾。兄弟阋于墙,那不好。”

    杨卓雪点头,然后点了一下爱哭的毛豆,“你整日缠着娘,害的你大哥都被无视了,怪谁?”

    沈安起身道:“为夫要出去一趟,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午时前不到家,你们就自己吃。”

    “好。”

    杨卓雪应了,抱着毛豆把他送到门边,然后转身,问赵五五:“官人带着钢板出门了吗?”

    赵五五点头,“娘子,他们说此次富相在北方立下了大功呢,怕是不必郎君的低。”

    “哪有?”

    杨卓雪见过富弼,“我记得他很胆小。”

    赵五五落在后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杨卓雪的脑海中,此刻浮现了一个画面:辽军兵临雄州城下,富弼站在城头上瑟瑟发抖,颤声道:“沈郡公呢?沈郡公何在?速速来救老夫。”

    边上有将领说:“相公,沈郡公在西北呢!”

    “啊!那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富弼趴在城头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敌军,哀嚎道:“沈郡公……”

    就在此时,有人说道:“相公,据闻辽军最怕沈郡公,要不就骗骗他们?”

    “好好好!”

    于是富弼就化妆成了沈安,指着辽皇喊道:“兀那贼厮鸟!大宋范阳郡公沈安在此,可敢一战吗?”

    辽军慌乱,富弼见了心中得意,又喊道:“沈某在此,可敢一战吗?”

    “不敢!”

    漫山遍野的敌军在慌乱呼喊。

    富弼得意的都哆嗦了起来,那腿和庄老实一般的颤动着,“可敢一战吗?”

    呼的一下,辽军全跑了,丢盔弃甲,那叫做一个狼狈啊!

    ……

    沈安才出榆林巷,就遇到了蒋赞。

    蒋赞就是勾当皇城司中的一个,平日里和沈安遇到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蒋勾当有事?”

    沈安觉得勾当这个词真的不好,在后世妥妥的贬义。

    你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蒋赞微笑着,让人如沐春风,但又觉得不可亲近。

    这便是一门本事,官员必备。

    他微笑道:“沈郡公此行归来,战功赫赫,让我辈羡煞。”

    沈安不语。他不喜欢这等转圈子的说话方式,若非是还有点耐心,他定然会拂袖而去。

    “许多事吧,其实就是个误会,比如说沈郡公威风凛凛,汴梁无人敢惹啊!”

    蒋赞的笑容里多了些刻薄,“有人不知事,不小心惹到了沈郡公,这等事吧,其实就是一个误会,大家说开就是了,沈郡公以为呢?”

    这是胡榭年的说客,也是张八年的对头。

    沈安看着他,用那种不屑的姿态说道:“说个事都要转几个弯,难怪官家不肯重用你等,难怪宰辅们一提到皇城司那几个勾当,都说你等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果然。”

    勾当这个词何曾被人这般曲解过,蒋赞的脸上一青,沉声道:“七人联手,沈郡公以为如何?做事莫要得意一时,却要后悔一世,你家里的妻儿未来难免走错道……”

    沈安挥手。

    啪!

    蒋赞捂着脸,不敢相信沈安敢动手打自己。

    勾当皇城司就是密谍头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敬而远之,除去胡榭年那等给了沈安借口的蠢货之外,他沈安敢对谁动手?

    “你!”

    啪!

    沈安又是一巴掌,然后满意的道:“左右各一巴掌,看着很是平衡。”

    “某要弄死你!”

    周围的人不少,这里是榆林巷外面,大伙儿都认识沈安,见他动手,竟然都在叫好。

    “沈郡公一旦动手,那当然是奸邪之徒啊!”

    “就是,以往被他打的,就没几个是好人。”

    “这人……咦,好像是皇城司的。”

    “是呢,上次见过,带着人去拿人,看着趾高气昂的,叫做什么……姓蒋,对,就是姓蒋。”

    “这不是好人。”

    蒋赞被抽了两耳光,本是羞愤欲死,再听到这等话,差点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

    沈安伸手,闻小种撇撇嘴,拿了一块手绢出来。

    想他堂堂的顶级杀手,此刻竟然帮忙递送手绢,真的很丢人啊!

    沈安接过手绢擦手,淡淡的道:“胡榭年徇私动手……”

    蒋赞怨毒的看着他,“这是我皇城司之事,与你有何关系?”

    “可那张五郎却和某的人交好。”

    沈安慢条斯理的道:“你等蝇营狗苟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却不许人说,说了还被打个半死,这是哪家的道理?”

    “你血口喷人!”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啊!

    被沈安这么一说,他蒋赞以后还怎么做官?

    “血口喷人?”

    沈安冷冷的道:“回去告诉那些人,沈某虽然只是一人,可人间自有正气在,某秉承正气,自然无惧宵小,你等蝇营狗苟,迟早会有报应。”

    他突然揪住蒋赞的衣领,用那种不屑的姿态说道:“某打了你,大庭广众之下某抽了你,怎地?你能怎地?”

    他松开手,很是无所谓的道:“你要怎地?”

    蒋赞嘶声道:“某要弹劾你!”

    “请便!”

    沈安拍拍手,淡淡的道:“不弹劾你是某的孙子!”

    这是莫大的羞辱。

    沈安转身而去,蒋赞毫不犹豫的出手,飞腿……

    “贼子偷袭,郡公小心!”

    沈安并未回头,闻小种伸手抓住了蒋赞的脚腕,然后借着他的那股子力,猛地往边上一甩……

    咻!

    边上有家做棉被生意的,此刻一堆棉花正摆放在那里,店主正在清理,就听噗的一声,接着一个人就砸在了身边的棉花堆里。

    “杀千刀的,这是某的棉花啊!”

    店主正准备发飙,外面飞进来一串铜钱。

    他抬头一看,见到是闻小种,就欢喜的拱手道:“多谢郡公,只是太多了些,不值当那么多。”

    稍后沈安出手狠抽了蒋赞的消息就传遍了。

    正在皇城司里强作镇定的胡榭年得了消息,马上就跑。

    他不能不跑,因为刚才有人说沈安往皇城方向来了。

    再不跑就要被沈安堵在皇城里了。

    他急匆匆的跑出去,果真看到了沈安。

    “某要见官家!”

    胡榭年求见官家被拒绝了,消息甚至都没到赵曙那里,赵曙的贴心人陈忠珩就直接代替他拒绝了。

    “官家就等着沈安闯祸呢,谁敢阻挠,那沈安的封赏就靠他了。”

    胡榭年绝望了。

    稍后他回到皇城司,看着如丧家之犬。

    他竟然去求张八年。

    “张都知,某往日做事不知轻重,还望你多多见谅,只要此次你能帮某渡过难关,以后某唯你马首是瞻。”

    张八年看着他,冷冷的道:“某在皇城司从不结党,出去!”

    他若是敢结党,赵曙回头就会把他给剁了,顺带把人头给宫中人看看,告诫大家吃里扒外的就是这等下场。

    胡榭年在皇城司里熬到了下衙,再也没法熬了。

    他跟着那几个勾当管事一起出了皇城。

    “沈安不在!”

    他四处寻索,竟然没看到沈安。

    蒋赞的脸上还红着,巴掌印很明显,他低声道:“你赶紧走,明日记得来皇城前……既然无路可走,那就叩阙吧。”

    叩阙事情就闹大发了,谁都没好果子。

    胡榭年点头,然后急匆匆的往右边去了。

    众人叹息,有人说道:“那沈安太过狠毒,而且他和张八年有些不明不白的联系,诸位……皇城司可不能和外界勾结啊!”

    “明日就弹劾他!”

    “好!”

    众人才将决断了此事,有人惊呼道:“沈安!”

    就在对面的一家店铺外,沈安带着几个人出现了。

    前方一个男子指着先前胡榭年消失的方向,沈安冷笑一声,挥手,几个男子包抄了过去,他自己带着闻小种开始追赶。

    “胡榭年完了!”

    沈安带着人一路追赶,最后把胡榭年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你敢动手,他们会借机弹劾你,沈安,你莫要自误,莫要自误啊!”

    沈安步步紧逼过去,说道:“大王的亲事马上就要来了,那阵子某却不好下手,免得他的兆头不好。今日某看过了,黄道吉日,利断腿。”

    “某错了,某回头就去给张五郎赔罪,某愿意……”

    闻小种控制住了他,沈安抬腿,悲天悯人的道:“这是何苦来哉!”

    咔嚓!

    “啊……”

    ……

    今天有盟主加更,五更。求月票。

第1449章 火药的后续,朕不许

    胡榭年断腿了。

    赵顼也得了消息,他只是嘟囔几句,然后开始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

    高滔滔那边每日都有人过来查看,甚至还警告了他身边的一干宫女,说是谁敢在这阵子引诱大王,就直接发配到灵州去。

    老天,那灵州才将收复,混乱不堪,据说每日都有人被杀死,谁敢去?

    在此之后,庆宁宫中连母鸟都远离了赵顼。

    他和弟弟赵颢依旧在读书。

    哪怕他现在不小了,可按照惯例,依旧有功课。

    孙永在上面讲课,可赵颢却有些分神。

    他在去年就出阁了,可一家子从老爹到老娘,再到大哥赵顼都不许他出宫居住,只得继续在宫中厮混。

    可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啊!

    大哥的身边羽翼渐丰,聚集了一些人,以后铁定是太子。

    而赵颢就有些尴尬了。

    他是老二,而且还是亲兄弟,一母同胞。

    在大家的眼中,这位二大王渐渐长大了,还留在宫中就是对大王的威胁。

    这便是有些夺嫡的味道。

    当然,现在没事,但说不定以后会被某件事,或是某个人给弄出影响来。

    所以他真的想出宫。

    “歇息吧。”

    赵顼的婚期马上到了,孙永也很知趣的缩短了功课。

    送走了孙永,赵顼单手按着案几,侧身看着弟弟,皱眉道:“为何神思不属?”

    赵颢突然躺在地板上,叹道:“大哥,我想出宫。”

    “出宫?”赵顼不满的道:“前日不是才带着你出宫吗?”

    “我想……”赵颢双手枕头,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出宫居住。”

    赵顼的目光转冷,“宫中谁说话难听了吗?”

    赵颢摇头,“没有,只是我在宫中不自在,想出去。”

    赵顼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本,神色淡然:“早着呢,娘念着你,你就在宫中住下,也算是你的孝心。”

    “可谁知道我的烦恼!”

    赵颢突然就炸了,他坐起来,涨红着脸道:“好些人都说我在宫中是多余的,可我从没想过和你争夺什么,就是因为住在宫中,才被那些人在背后说坏话。”

    赵顼微微垂眸,“下次把那些人抓出来就是了,我为你做主。”

    “可一次也就罢了,难道次次我都要找你告状吗?”

    赵颢气得不行。

    “那又如何?”

    赵顼淡淡的道:“一次两次处置了那些人,自然就无人敢说了。”

    赵颢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感动的道:“还是大哥好。大哥,你要成亲了,想要什么贺礼?”

    “小孩子给什么贺礼,只管等着你嫂子的礼物罢了。”

    新娘子进门要给小姑子和小叔子们送见面礼。

    可赵顼这话却把他当做是孩子,赵颢不忿,就说道:“我定然要送你一个震古烁今的贺礼!”

    “震古烁今?”

    赵顼笑了。

    随后这个话传到了宫中人的耳中,一时间二大王要给大王送个震古烁今的贺礼的事儿,成为了最大的期待。

    赵颢回到自己的地方就翻箱倒柜,把平日里舍不得的那些宝贝都翻出来。

    “可够吗?”

    身边的内侍摇头,“二大王,做贺礼够了,可震古烁今……远远不够。”

    “那怎么办?”

    赵颢以手托腮看着那些宝贝,愁眉苦脸的道:“若是说了办不到,我以后没脸见大哥了。”

    内侍也无可奈何。

    “找谁帮忙呢?”

    他想了许久,内侍说道:“要不……沈郡公?”

    赵颢一拍脑门,“是了,沈郡公手段神出鬼没,弄出了许多让人叹为观止的宝贝,我这就去求他。”

    他先求得了出宫的机会,然后带着礼物直奔榆林巷。

    沈安昨日弄断了胡榭年的腿,心情大好,于是在家弄烧烤。

    “让他来。”

    沈安坐在火盆前翻着羊肉串,边上的李宝玖在熟练的切肉。

    他使唤小刀极为出色,看着毫不费劲,让芋头很是崇拜。

    “你练了多久?”

    李宝玖不解,两人又沟通了一下,才说道:“没练。”

    “没练?”

    芋头觉得不可能,沈安笑道:“他是使刀的好手,不过是长刀,短刀是他们吃肉的工具,就和你用筷子一样。”

    芋头明白了,于是弄了一把小刀,跟着学。

    赵颢进来时正好羊肉熟了,沈安给他一串,再给了儿子一串,剩下的和李宝玖分了。

    这羊肉可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坨一坨的,一坨就是一大口。

    弄了辣酱蘸着,然后再来一口淡淡的发酵酒,哎!这日子就是这么的枯燥无趣啊!

    芋头吃的酣畅淋漓,赵颢也被感染了,两串羊肉下肚,顺带喝了几大杯酒。

    “有事?”

    沈安又拿了一串羊肉,看了边上得知赵颢的身份后,有些不自在的李宝玖一眼,说道:“安心吃你的肉,喝你的酒。”

    “是!”

    主人竟然不怕皇子吗?

    李宝玖记得那些西夏权贵很是厉害,至于皇室就更是不得了,那是他不敢触怒的存在。

    可沈安却像是对待一个邻家少年般的,压根没把赵颢当回事,这个让他有些吃惊。

    “我想出宫住。”

    “那不现实!”

    沈安毫不犹豫的打消了他的念头。

    “大宋不分封,官家和圣人也不会放心你。”

    沈安说这话时神色自然,但喝酒的动作却停滞了一瞬。

    “好吧,我就知道。”赵颢最后说了自己的来意,“我知道你的本事大,如今我大哥要成亲,我想送个震古烁今的贺礼给他。”

    “震古烁今?”

    真是孩子气啊!

    沈安喝了一口酒,边上的芋头好奇的看着赵颢,觉得很骄傲。

    原来爹爹这般厉害吗?

    “你若是想弄个震古烁今的……”

    沈安想了想,“某这里倒是有些东西,不过你只能自己弄。”

    “沈郡公,恳请帮忙。”

    赵颢很诚恳的拱手,沈安却摇头,“某弄断了胡榭年的腿,弹劾要来了,稍后定然会被召进宫中应对,而后日就是你兄长的婚事,抓紧吧,某这里给你出个主意,顺带……你还是去书院吧,那里好测试。”

    赵颢无奈,可自己说的话自己得负责,稍后沈安给了他一个策划,又吩咐他去书院找王雱要资源。

    “郎君,宫中来人了。”

    操蛋!

    沈安没好气的道:“不就是打断了一条腿吗?这催命呢!”

    外面的赵五五无奈的道:“郎君,是陈忠珩来了。”

    “老陈?那让他喝两杯,就说某这里马上来。”

    沈安给赵颢继续讲解这创意的好处。

    “你别小看了这东西,一旦弄成了,以后咱们的火药可就突飞猛进了。”

    “记住,大宋对外征伐缺不得火药,而火药可以不断改进,至于怎么改进……某也很头疼,就交给你们了。”

    沈安真的对此很头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记得火药的未来是化学,可这个化学很复杂啊!那些狗屁的化学反应,大抵舍慧有经验,沈安就记得那些,却对火药没啥帮助。

    赵颢感激的眼睛都红了,却不知道被沈安给挖了个大坑。

    跳吧小子,跳进去保准你不想再出来了。

    等这小子迷上了杂学,宫中自然就消停了。

    什么狗屁的不给出宫居住,什么老母亲舍不得儿子出宫,都是瞎扯淡。

    不就是担心赵颢出宫后会别人利用蛊惑,然后兄弟相争吗?

    当年赵老大和赵老二干的好事,以至于现在皇室兄弟之间都得忌惮着,就怕哪日又来个兄终弟及。

    沈安却对此很是不屑。

    你皇帝做的稳靠稳妥,谁能威胁你?

    至于赵老二烛光斧影的事儿,沈安到现在觉得怕是值得商榷,不一定有。

    但不论如何,兄终弟及还是开了一个先例,让后人不得不谨慎。

    赵颢激动的在不行,“竟然还有这般的世界吗?”

    是啊!

    哥给你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剩下的事儿你就抓紧办吧。

    沈安没敢把更多的信息透露出来,他担心自己会被人当做是神仙,或是千年老鬼。

    沈安一路去了宫中,一进殿就看到了七人。

    其中两个他很熟悉,张八年和才被他狠抽了两下的蒋赞。

    张八年木然,蒋赞皮笑肉不笑,其他五人看了沈安一眼,眼神冷漠。

    勾当皇城司共计八位,胡榭年被沈安打断了腿来不了,剩下的七位都到了。

    赵曙淡淡的道:“他们弹劾你和张五郎勾结,被发现后恼羞成怒,竟然打断了胡榭年的腿。”

    “这是污蔑!”

    沈安愤怒了,“臣是从西北归来时才第一次认识张五郎,看着……陛下,可怜啊!那是大宋的功臣,可却被那什么都不懂,就仗着祖辈恩泽混了个勾当皇城司职务的胡榭年打了个半死,家中连隔夜米粮都没了,陛下!”

    沈安是真的愤怒了,“忠臣被毒打,纨绔在得意,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会如何看?难道忠心也是罪过?还比不过那些承袭为官的纨绔?若是如此,臣请辞官!”

    他免冠退后。

    我去!

    陈忠珩都被镇住了。

    大家都以为沈安会辩解,然后和这些人吵闹一番。

    可沈安竟然直接用辞官来表达愤怒。

    官家会发火吧?

    他看了赵曙一眼。

    赵曙淡淡的道:“朕不许。”

    ……

    第二更。

第1450章 沈安得意

    皇城司是帝王倚仗的最后力量。

    大唐的侍卫多是贵族子弟,而大宋的亲事官和亲从官都是从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身高要一致,站在一起看着就和成熟的麦浪一样,赏心悦目。

    皇城司掌管宫中的一切,一旦皇城司背叛,帝王就是瓮中之鳖。

    庆历年间的那次谋逆把仁宗皇帝给吓坏了,从此不敢再谈什么新政。

    赵曙继位后留用了张八年,主要就是看中了他的武力值。

    当宫中生变时,有这么一个好手在,加上曹太后,起码安全无虞吧。

    但不能让一人专权,这不只是大宋,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所以皇城司里还有七位勾当管事,大家互相监督,互相牵制。

    谁要是有本事把另外七人说动了,大伙儿一起造反,那没啥说的,该死就死吧。

    可现在那七人……不,六人,胡榭年还断腿在家里嚎叫呢。

    六人齐齐弹劾沈安,甚至暗示沈安和张八年有勾结,这个声势不小啊!

    按照赵曙的了解,沈安会咆哮,然后和那些人驳斥。

    可他咆哮之后却选择了辞官,这个很有趣啊!

    “那张五郎……朕记得他在中京城悍不畏死,为大宋拿到了辽国和西贼谈判的结果,堪称是有大功于国。”

    这个开头不大妙。

    蒋赞看了张八年一眼,见他依旧是冷冰冰的,不禁暗自琢磨着这人的路数。

    作为先帝时就执掌皇城司的存在,张八年堪称是老臣。

    若是别的帝王继位,定然是要换一批人,可赵曙却不同,他几乎不信任所有人,换谁来都一个尿性,所以才留用了张八年和陈忠珩。

    而张八年在皇城司从不和其他七位勾当管事亲近,独来独往,这也是保身之道。

    只是此事他为何要站在沈安这边呢?

    这一点让人不解。

    张八年出班,“是,陛下,张五郎有大功于国。”

    “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大宋方能从容的和辽人周旋,后续方能从容攻伐西贼。”

    这话越发的不对了。

    “那日张五郎去拿人,那些人说了什么?”

    张八年正准备说话,赵曙却冷笑道:“说朕是昏君!”

    这皇城司里官家究竟是布下了多少眼线啊!

    众人心中凛然。

    “你等以为这等人该不该拿?”

    赵曙的目光不善,看来火气上来了。

    众人低头,“此等人罪该万死。”

    只是说了一句昏君,离罪该万死远着呢,最多是打一顿放了。

    “可有人却觉着他们骂的极好!”

    “臣等不敢。”

    皇城司的都跪下了。

    赵曙森然道:“既然不敢,那为何悄然放了他们?”

    完蛋了!

    蒋赞知道官家这是确定了立场,胡榭年要倒霉了。

    “胡榭年口口声声说什么张五郎纯属污蔑,可他做了什么?他受贿!”

    官家连这个都知道?

    沈安觉得这位帝王大抵一直在冷眼旁观,就在大伙儿以为自己蒙住了他时,他反手一巴掌就把证据抖落出来。

    “有人去求情,送了他一家店铺!无耻之尤!”

    赵曙骂道:“就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般,口口声声说什么忠心耿耿,说什么两袖清风,可暗地里却藏污纳垢,让人恶心!”

    完了!

    官家竟然知道的这般清楚,谁还敢敷衍?

    蒋赞等人心中一颤,担心自己也跟着倒霉。

    这便是站队。

    官场站队要谨慎,一旦站错了地方,打板子的时候你也跑不掉。

    他们额头渐渐冒汗,沈安却恍如未觉。

    既然早就知道了收尾,却坐视张五郎被欺压,这便是帝王吗?

    万物皆可利用。

    有这种心态的才是真正的帝王。

    先帝就是心太软,不,是被打击的再无雄心壮志。

    “重新拿了那些人回来重惩。”

    “是。”

    “胡榭年贬为庶民。”

    哦嚯!

    这下子成白身了,爽啊!

    沈安本以为胡榭年被打断腿就够惨了,赵曙大抵会留着他的那些虚衔。谁曾想却是一锅端了。

    爽歪歪啊!

    “沈安!”

    “臣在。”

    戏肉来了。

    “你擅自动手……”

    “臣有罪。”

    沈安一脸的惶然。

    赵曙看着很生气,“你要好生反省。”

    “是。”沈安抹了一把额头。

    蒋赞看了一眼,不禁暗自大骂。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他的额头上哪里有汗,装腔作势。

    这是和官家一唱一和的糊弄大家呢!

    赵曙看着其他人,冷冷的道:“你等罚俸半年。”

    卧槽!

    做官做到了勾当皇城司这个地步,每月的俸禄真的很可观啊!

    现在竟然被一家伙干掉半年的俸禄,有人要哭。

    出了大殿后,沈安果然听到了叹息声,他一脸关心的道:“可是家中少了钱粮,若是少了只管说,沈某接济些。”

    那几个勾当管事抬头,眼中全是愤怒,随后担心的看了带路的内侍一眼。

    这是明晃晃的勾结啊!

    不,是明晃晃的调戏。

    他沈安有功劳在身护体不怕,可他们作为密谍头子却忌讳这个。

    这人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

    沈安大笑着扬长而去。

    随后有内侍去了胡榭年家,传达了官家的决定。

    “贬为庶民?”

    躺在床上的胡榭年不禁喊道:“臣冤枉,臣冤枉啊!”

    外面的内侍冷笑道:“其余几位勾当管事具被罚俸半年。”

    里面传来了嘭的一声,接着就是惨叫。

    “郎君的腿又撇断了。”

    “来人,快请了郎中来!”

    ……

    胡家愁云惨淡,张家却也不好过。

    皇城司的各位勾当管事齐集宫中,沈安随后进宫,这便是要处置此事。

    张五郎两口子紧张的早饭都没吃,就枯坐着。

    “五郎!”

    外面有人在叫喊,张五郎扶着墙壁起身,说道:“去看看,去看看。”

    洪氏去开门,进来一个密谍,他欢喜的道:“五郎,六位勾当管事被罚俸半年,胡榭年被贬为庶民!”

    瞬间张五郎的身体一松,胡氏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着。

    “郡公呢?”

    “沈郡公被官家呵斥,说是让他好生反省。”

    这就是罚酒一杯!

    张五郎抬头,笑意渐渐充盈着。

    “恭喜五郎。”

    外面又来了几个密谍,都是来贺喜的,稍后来的人越发的多了。

    洪氏端茶倒水的忙的不行,可眼中全是欢喜。

    “五郎,官家说你有功于国呢。”

    众人看着张五郎的目光中都带着艳羡。

    官家记住了你有功,这就是最大的褒奖,以后好处多多啊!

    等送走了众人后,张五郎说道:“咱们出去走走。”

    洪氏一怔,然后用力的点头。

    这是张五郎受伤后第一次出门,被胡氏扶着在巷子里缓缓散步。

    街坊们前阵子对他家是避之不及,都怕被牵连。可现在却是笑脸相迎。张五郎在家没啥,洪氏每日进进出出的可没少被白眼,张五郎此刻出来散步,就是要给妻子做脸。

    “五郎出来溜达呢!”

    “是啊!”

    “五郎,听闻你要升官了?”

    “没有的事。”

    张五郎笑着。

    一路到了巷子外面,洪氏想扶他回去,张五郎摇头,“去榆林巷。”

    洪氏心中一惊,“官人,你的身体……”

    “无碍!”张五郎说道:“如此才心诚。”

    洪氏扶着他走了半晌,“那可犯忌讳?”

    一个密谍去寻沈安,这事儿怕是会被人诟病。

    “不怕,光明正大的不怕,就怕鬼鬼祟祟的。”

    一路到了沈家门外时,夫妻俩都是满头大汗。

    “这大冷天的……”庄老实一见他们夫妻的模样,就知道是强行步行来的,赶紧去通禀沈安。

    沈安一路出来,张五郎一见就跪下,“多谢郡公相救。”

    “扶他起来。”

    沈安指指张五郎,然后令人去弄茶。

    “沈某出手却不是什么交情,而是知道你有功于国。”

    沈安真心不想居功,可张五郎言辞间却把他当做了恩人。

    这个很让人惆怅啊!

    晚些沈安令周二驾车送他们两口子回去,自己却苦命的去了书院。

    书院里,赵颢依旧在埋头研究,沈安问了王雱。

    “算是个聪慧的,那东西需要的是耐心,某看他是真心喜欢。”

    “喜欢就好。”沈安见他鼻梁有些青,就多看了一眼,“万事靠毅力坚持也行,可最好的却是喜欢。”

    当你把事情当做是爱好时,自然就多了许多乐趣。

    “明日你送什么贺礼?”

    王雱看来也不怎么懂送礼,看着很是纠结。

    “某也不知道。”

    沈安也很纠结这个,“要不直接送钱?”

    王雱的眼睛一亮,“是啊!他不是经常说什么手中缺钱,此次成亲,以后他还得顾着妻儿,身上没钱算什么皇子?就送钱。”

    他看了沈安一眼,“不过你可别送的太多,否则咱们没脸。”

    沈安认真的道:“你放心。”

    王雱狐疑的道:“你若是无所谓的说你放心某还信,可你那么认真,某却觉着不放心!”

    呃!

    这哥的名声就那么糟糕吗?

    “起来了!”

    这时那边有人在欢呼,沈安笑道:“看来二大王还是有些天赋,某明日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山长,外面唐判官来了。”

    沈安点头,正准备出去,王雱问道:“二大王昨日就想在书院里住下,可这不合规矩,某就拒绝了。”

    “问宫中。”

    沈安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

    第三更。还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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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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