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厚黑学,石头记的作者
“大力丸在哪里?”
第二天早上,刚起来的唐仁第一个问题就问了这个,然后才进了茅厕。
“那些辽人一路跟在后面,后日就能到。”
“好。”
大力丸由暗香运送到宋辽边境,由早就联系好的辽商接手,跟在使团的身后进入辽境。
毫无疑问,这就是走私。
可没人管。
在路上遇到一个较真的军士,非要检查大车里的东西,萧迭衣大怒,差点拔刀斩杀了他,这让唐仁对辽人权贵的肆无忌惮多了许多了解。
“这样好啊!”
唐仁在蹲坑,外面却来了迫不及待的萧迭衣。
“贵使……”
“贵使……”
哥在蹲坑啊!
蹲坑被叫出去的滋味比起床气还难受,唐仁却笑容满面的和萧迭衣说话。
“马上就到了。”
萧迭衣今日换了一身衣裳,看着华贵不凡。
唐仁讶然道:“这么快?”
他唏嘘道:“这种大力丸大宋君臣都在吃,可你在汴梁那么久,可看到百姓和权贵们吃了吗?”
说着他摸出一丸药来,撕开包装,把药丸就当做是早饭啃。
“好吃。”
酸酸甜甜的大力丸,吃了你就不生病。
萧迭衣在这一路上也没少吃大力丸,见了不禁口舌生津。
“来一颗?”唐仁丢了一颗过去,萧迭衣接过,两人开始嗑大力丸。
吃了之后,萧迭衣仔细感悟了一下,赞道;“某早上本来没什么精神,可如今却好了许多,果然是神药。”
呵呵!
对此唐仁只能是暗爽不已。
胃口好了,精神自然就会好,这是沈安说的。
邙山神医的亲传弟子,这话再不会错了。
“怎么弄?”事到临头,萧迭衣有些紧张。
棒槌!
唐仁鄙夷了一下,然后笑道:“某读书多年,看似收获不小,可不过是跟着沈县公一段时日,那收获……某觉着比读十年书都强。”
“沈安?”萧迭衣摇头,“此事……晚些某还得进宫去,有件事……那个石头记就是沈安写的吧?可确认?”
唐仁不知道他为何要慎重的问这个问题,但习惯性的为沈安吹嘘道:“当然是。沈县公学究天人,不是某吹嘘,若是论学问,大宋第一谁敢质疑?某跟着他老人家学了几年,你知道吗?”
他一脸神秘的模样,让萧迭衣好奇心爆棚。
“什么?”
“某原先在枢密院厮混多年,可却无寸进,若是这般下去,此生多半就会在枢密院了结了……”
“很纠结。”这种感觉萧迭衣知道:“做官做官,就是要不断的升官,要能看到有升官的希望,否则很痛苦啊!”
“着啊!”唐仁把住他的肩膀,两个人的亲密程度再上一个台阶,“就在这个时候,某遇到了沈县公,他言传身教,某只是学了几年,如今你再看看,某已经是修起居注了。大宋的修起居注你知道吧?”
从唐仁这一路不断转述沈安的那些观点开始,萧迭衣不知不觉的就对沈安多了些敬畏之心,点头道:“知道,就是天子近臣,好升官。”
“就是。”唐仁得意的道:“想想,某以前在枢密院不过是个吏目罢了,可如今呢?天子近臣,以后多半是要前途无量啊!”
“那沈县公……难道有做官的诀窍?”萧迭衣心动了。
“有啊!”唐仁等的就是这个,他看着门外,干咳道:“某和使者有些私密话要说,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萧迭衣也吩咐道:“都离远些,看好了。”
唐仁还专门出去看了一眼,见到没人在附近,这才回来。
“沈县公说过,做官先做人!”
“什么意思?”萧迭衣觉得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他有预感,自己会因此而飞黄腾达。
唐仁一脸庄严肃穆,“沈县公说,做官先做人,可怎么做人?怎么才能让上官欢喜你?提拔你?怎么让君王看重你?”
“记住了,厚黑二字行天下,无往而不利也,这是邙山一脉的秘传。”
“何谓厚?就是脸皮要厚,上官喜欢什么你要去揣摩,投其所好,为此谄媚也在所不惜……看看某。”
唐仁熟练的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萧迭衣见了不禁赞道:“厉害了。”
辽人虽然受中原文化的影响颇深,但官场手段却还在初级阶段,否则耶律洪基也不会用谋逆这等拙劣的借口来干掉自己的皇叔一家子。
粗糙的官场文化遇到了沈安这个后世来的家伙,萧迭衣震惊之余,不禁对沈安这个人悠然神往。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句话就是……别怕上官不上钩,水滴石穿,今日投其所好,明日投其所好,后日……人是喜欢被奉承的,天长日久,上官就觉得你是个好人,是他的心腹……”
“黑就是要心黑手黑,遇到了竞争对手,要捅刀子,怎么捅?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看看对手和谁有矛盾,然后你就找到那人,给他出主意,给他钱……在中间挑拨……一句话,要。”
“渐渐的,上官会在上面经常提及你的名字,而此时你要学会谦逊,要学会做人,但是切记了,要坚定,在上官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你要对他忠心耿耿……”
谈话在继续,半个时辰之后,萧迭衣站在门外,看着清朗的天空,叹道:“某怎么觉着自己脱胎换骨了呢?”
“这是沈县公的教导。”
这个真是沈安的教导,不过还有些话他没告诉萧迭衣。
耶律洪基就喜欢被人奉承,只要投其所好升官就不是难事。
耶律洪基堪称是辽国的掘墓人,这位辽皇四处游荡,喜欢任用那些谄媚的臣子。而且还因为自家的各种爱好大兴土木,耗费了无数钱粮。
萧迭衣心神激荡,冲着南方拱手道:“沈县公果然是神仙中人啊!贵使,此行有何难事只管说,某……一力担当了!”
卧槽!
出发前沈安就传授了这些东西给唐仁,目的就是要让萧迭衣死心塌地。
记得沈安当时最后的告诫:你自家别去弄这个,否则某一脚把你踹出邙山一脉。
这是收了他为弟子的意思,当时唐仁激动的来了一声狼嚎,被花花追出了五条街。
看看萧迭衣吧,现在已经是感激零涕了,甚至都许诺帮唐仁扫平此行的障碍。
这是疯了?
不是,金钱加权利的诱惑而已。
但萧迭衣已经服气了,对沈安几乎是五体投拜的崇敬。
若是沈县公在此,估摸着能把此人收为己用,成为大宋的密谍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不可抑制,唐仁心中火热,就笑道:“沈县公说过,为兄弟做事要什么报酬?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好!”
萧迭衣走过来,认真的看着唐仁,然后拥抱了他,低声道:“告诉沈县公,某是他的信徒。”
唐仁心中一震,低声道:“好。”
等这个传销案子爆发,你若是能挺住,想来沈县公也愿意再‘栽培’你一番。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唐仁心中欢喜,对沈安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接着有人来了,说是耶律洪基召见。
一般宋使来到辽国,耶律洪基的召见多半是在大朝会之前或是之后,这么早就召见还真是少见。
这是想干啥呢?
唐仁满头雾水的进了宫。
耶律洪基坐在上首,看着威严不凡。边上有个屏风,好像后面有人。
行礼之后,耶律洪基淡淡的道:“宋皇如何?”
这是套路,唐仁熟练的道:“官家身体康健,精神抖索……”
耶律洪基的嘴角微微翘起,“听闻他有病?”
“没有的事。”唐仁毫不犹豫的就否认了,“官家身体很好,每日处置政事之余,就在宫中以读书奏乐为乐……”
我们官家高雅的很,比你强多了。
耶律洪基冷冷的道:“他会什么?”
这是了解对手的途径,耶律洪基看着唐仁,觉得这人就是个棒槌,什么都敢说。
果然,唐仁毫不犹豫的道:“官家会的乐器很多,最擅长的却是一种远古的乐器,每当奏起时,宫中无数人都会驻足倾听。”
“嗯?”耶律洪基听到这个不禁有些艳羡了。
辽国传到他这里时,基本上就是太平盛世,太平盛世的皇帝怎么过?玩呗!
满世界乱跑是玩,吟诗作画是玩,乐器的话,这个更高雅些。
“什么乐器?”
他觉得自己应当要把赵曙给压下去,不管是文治武功哪方面,他都将会碾压过去。
“唢呐。”
“唢呐?”
耶律洪基只是看了外面一眼,就有人疾步出去寻摸。
他有信心在两月内把唢呐玩的比赵曙还熟,至于让人闻声驻足,这个好像也不错啊!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了轻微的干咳,耶律洪基微微皱眉,问道:“听闻宋人中有人写了本书,叫做石头记,有些意思,是谁写的?”
辽国早就得了消息,说石头记是沈安写的,不过耶律洪基和萧观音都不信。
“石头记?”
唐仁一怔,然后不禁就笑了,“这本书……说来话长,沈县公当年定亲之后,未婚妻就被禁足了,不得出门。于是他就写了这本书让人送过去,不过是给未婚妻解闷罢了。”
订婚了得有忌讳,不能再去抛头露面了。说禁足夸张了些,但杨卓雪那段时日很少出门。
沈安在他的心中几乎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所以唐仁觉得这事儿没啥。
可耶律洪基的面色一冷,唐仁不禁就犯了嘀咕。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石头记有什么让辽皇忌讳的东西?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哽咽,唐仁听出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禁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有个女人在屏风后面蹲着?
而且她听到石头记是沈县公写的,竟然哽咽出声……
难道是沈县公的仰慕者?
而且该是一位公主。
公主成为沈安的仰慕者,唐仁觉得理所当然,所以就淡淡的道:“好教陛下得知,沈县公已然娶妻,和妻子恩爱不疑。”
你们的公主想嫁给沈县公吗?别做梦了。
第1198章 绿光,恨不能做沈县公的门下走狗
“去吧。”
耶律洪基摆摆手,唐仁告退。
但临走前他又听到了一声哽咽,于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抹嫩绿衣裳在屏风边闪动。
等他出去后,耶律洪基冷哼道:“这便是你要的盐菜扣肉?这便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和他同床夜话的作者?”
屏风后面,一身嫩绿衣裳的萧观音低头道:“臣妾不知……”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耶律洪基,怎么也想不通石头记会是沈安写的。
“石头记字字珠玑,把那些人物刻画的栩栩如生,臣妾看了,不禁就代入了进去……那些女儿写的极好,作者当是经历过了富贵人家的磨砺,方能写的出来。可沈安……您知道的,那人原先跟着沈卞到处跑,哪里经历过富贵……”
耶律洪基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妻子当真是莫名其妙。
什么叫做不可能?
“那沈安后来成了大宋首富,权贵……他和皇子交好,和赵曙的父亲也有交情,包拯更是如同他的父亲一般,这样的人如何写不出富贵?你……”
耶律洪基很恼火。
妻子迷恋那个盐菜扣肉许久了,他也当做是女人的无病呻吟,不想管。
后来这种迷恋就渐渐的变了味,什么梦寐以求,恨不能同床夜话……
操蛋啊!
朕的皇后想和沈安同床夜话……
这话要是传出去,大辽,朕将会成为天下笑柄。
不懂粉丝为何物的耶律洪基怒了,想起被沈安击败的耻辱,他不禁握紧了双拳。
“你好自为之!”
耶律洪基想起前阵子有人说皇后和别人有私情,当时他不以为然,可现在却觉得分外的讽刺。
“你以后少看这些鬼东西!”
他大步离去,走到门外,低声问道:“西夏人是什么意思?”
一个臣子近前,低声道:“西夏人熬不住了,必然会臣服。”
另一个臣子说道:“不一定,李谅祚年岁虽小,不过却狼子野心,要想让他臣服于大辽,就必须要给出许多好处,否则……陛下,狼没肉吃就会噬主啊!”
耶律洪基点头,“大辽的肉不是谁都能吃的,西夏人必须要拿出诚意来……”
群臣低头,等待他开出条件。
“若是大辽和宋人开战,西夏必须要派出军队加入大辽……嗯!就这样。”
大辽很大,但西夏人的彪悍却给了耶律洪基很深刻的印象,若是可以,他希望双方的盟约能用这种方式来确立。
“是。”
臣子们看着很老实,耶律洪基心中满意,说道:“宋人的使者来了,是谁?”
“陛下,使者叫做唐仁,据闻是沈安的弟子……也是个狡猾的。”
“沈安……”耶律洪基想起了雁门关,那次他被气得吐血。还有偷袭大宋失败……
“上次之败宋人是韩琦领兵,诸卿以为如何?”
“韩琦……陛下,那是个连西夏人都打不过的家伙,他怎么会是大辽的对手?臣看多半是沈安。”
“是啊!后来沈安还在范阳城下校阅麾下,回程时更是破了涞水,这可不是韩琦能做到的。”
“沈安……”耶律洪基想起了妻子的难过,她是为了梦想破灭而难过吧?
“此人是大辽的劲敌,要多关注。”
“陛下,这不妥吧?”
有人提出了质疑:“以往咱们只关注过赵曙和宋人的宰辅重臣,沈安何德何能?”
“可他却数次击败了大辽!”耶律洪基想杀人,眼睛一瞪,旋即走了。
“陛下不高兴了。”耶律洪基不高兴的消息传到了萧观音那里。
耶律洪基当然不高兴。
作为一个男人,哪怕他有许多女人,但这些女人在他的心中都是禁脔。她们就该全心全意的想着他。
可现在却多了个沈安。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萧观音拿了一本书,然后走到窗前,喃喃念诵着这首诗。
“那人……写的真好。”她的眼中多了些羞涩,“这等才情让我心折,那些愁绪让我彻夜难眠,只想和那人一起品茗夜话,说个畅快……”
她身后的女子一脸无奈的道:“娘娘,陛下怒了,您再说……陛下真会怒了。”
“我和他并无见不得人之事!”萧观音回身,一脸讶然:“我只是喜欢他的才情,喜欢那些人物……黛玉、宝钗……这有什么?神交?隔着千里,我看着他的文字和才情,难道也不行吗?”
女子苦笑道:“可陛下会不高兴。”
娘娘啊,你念念不忘那沈安,陛下能高兴吗?
“他……”萧观音讥诮的笑了笑,“浚儿渐渐大了,有人在忌惮他,哈哈哈哈,忌惮!忌惮一个孩子。而孩子的母亲更是他的眼中钉……”
“娘娘!”
女子大惊失色,出去看了一眼,再回来时就正色道:“娘娘,您若是不想被废,此等话以后不可再说。”
“我知道。”
萧观音转身去了床榻那里。
夜色渐渐降临,外面有人在低声问道:“娘娘没用饭呢!”
“娘娘在睡,莫要吵闹。”
女子进去查看,见床上的萧观音依旧在沉睡,就走近前些。
“宝玉……”
宝玉是谁?
女子一怔,旋即想起来了,不禁暗自失笑。
娘娘真是爱煞了石头记那本书啊!连做梦都在念叨里面的人物。
“沈安……”
卧槽!
女子差点就想跪了。
“娘娘。”
她觉得有必要给萧观音提个醒,否则等她和耶律洪基一起滚床单时,突然说出了沈安这个名字,耶律洪基怕是会亲手掐死她。
“陛下来了。”
“沈安……”萧观音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竟然还在低呼着。
她的脸蛋绯红,看着多了几分妩媚,可若是被耶律洪基看到了……
要出人命了啊!
女子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伸手就掐了一把。
“啊……”
耶律洪基进来就看到了一个刚醒来的萧观音。
脸蛋绯红,还带着些许怒色,看着让人忍不住想……
“梦见了什么?”
耶律洪基想缓和一下和妻子之间的气氛。
萧观音轻笑道:“没做梦。”
耶律洪基仔细看着她,然后伸手摸摸她的脸蛋,说道:“好生歇息。”
出去后,他站在那里,稍后有宫女过来。
“娘娘先前睡觉,好像说什么玉,还有什么安……”
“怎么一个说法?”耶律洪基问道。
身后有人说道:“陛下,那沈安当年自称什么……玉面郎君赛潘安……”
说完后他如愿看到了耶律洪基发黑的脸。
卧槽!
当夜有人触怒辽皇,被乱棍打死。
……
“开始了。”
大力丸到了。
萧迭衣召集了自己的亲朋好友,竟然有一百多人。
庞大啊!
一个箱子打开放在边上,里面全是大力丸。
“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人摇头,有性子急的就问道:“不会是仙丹吧?”
“差不多。”萧迭衣努力回想着唐仁的那些话,然后说道:“咱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
众人摇头,人性本贪,就算是每日高朋满座也不会满足。
萧迭衣满意的继续说道:“我们那么努力,可却换不来足够的钱财,你们乐意吗?”
“不乐意。”
“可咱们也没办法不是?”一个老人说道:“除非是天上掉钱下来,否则咱们的日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天上不会掉钱财,可通过自己的努力却能发财。”
萧迭衣饱含深意的道:“你们以往经常来找某借钱,某多半不给,为何?因为某也没钱啊!”
萧和耶律这两个是辽国的大姓,十个人出来,起码六七个就是姓这两个的。
可萧迭衣家和萧观音家压根不搭边,两家就算是往前一百年拉亲戚也拉不到一起来。
萧迭衣家的规模不小。家族庞大,但日子却不大好过。
“如今某机缘巧合的遇到了一个神医,神医给了某神药……来,咱们话不多说,先吃吃。”
萧迭衣一人送了一颗大力丸给他们,自己先嗑了一颗,满足的道:“好东西啊!”
“酸酸甜甜的,是不错,只是……神药谈不上吧?”
“就是。”
“再等等,”萧迭衣很是自信,他甚至还打了个盹。
“饿了。”
“好饿啊!”
“某怎么不瞌睡了?”
“是啊!这人精神好了许多。”
“难道这药……”
萧迭衣醒来后,就见到家族众人围在箱子那里,一脸好奇。
“这便是神药。”
“多少钱一颗?某买回去给家里人吃吃。”
说这话的年轻人往日里颇得萧迭衣的看重,可今日他却怒了,一巴掌把年轻人抽出了鼻血,然后说道:“别人能想到发财,你就只想到吃,吃吃吃,吃成了豕!”
“发财?”
“对,发财!”
众人的眼睛亮了。
萧迭衣说道:“你们穷,可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了不知道去努力。”
“怎么努力?”
“这些神药五丸一份,每份本该是一贯钱……”
“那么贵?”众人惊讶,心想你这是什么神药?这价钱怕是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
“蠢货!”萧迭衣怒道:“这是神药,和那些药铺里的药能一样吗?”
“咱这药叫做什么名字?”
“大力丸,吃了咱的大力丸,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有劲头了,吃饭香了……一句话,就没有咱们大力丸不能治的病。”
萧迭衣已经进入了状态,面色潮红,嘴角有白沫涌出。
一个妇人问道:“可若是有大力丸不能治的病呢?”
萧迭衣瞬间就想起了唐仁的话。
沈县公乃是邙山神医的唯一传人,但他说过,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那等人,就是无缘。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萧迭衣虔诚的道:“那等人,自然就是无缘。”
“是啊!那就是无缘。”众人都纷纷点头。
耶律洪基崇佛,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辽国百姓对佛法还是有些了解的,也很虔诚。觉得这话再对不过了。
随后萧迭衣开始给他们讲解分成的规矩,一层层往下发展的要义,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晚些时候,屋里传来了整齐的呐喊声,声音渐渐的洪亮,带着些疯狂。
“今日萝卜白菜,明日香车宝马。”
“今日睡地板,明日做富豪。”
“只有你不敢想的,就没有你做不成的。相信自己,你有无限可能!”
“不疯魔,不成活!”
“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
这些话都是唐仁说的,没有任何附加意义,说是沈安给他们打气时用的。
看着家族众人面色潮红,眼中的坚毅能让最英勇的勇士自惭形秽,萧迭衣不禁感慨道:“几句话就能让人精神抖擞,沈县公真是大才啊!只可惜某是辽人,否则定然要拜在他的门下,做个门下走狗也好啊!”
……
第三更送上,大家晚安。有月票的投喂一下大丈夫。谢谢。
第1199章 辽人发狂了
唐仁有些心虚。
沈安说过,这门生意大宋不能沾染太深,最好是让辽人自己去领悟,自己去做。
沈安这人的性子唐仁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基本上就没见他怕过事。
可这次沈安却很认真的在告诫他,可见这里面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
唐仁琢磨过这门骗术,不,是这门生意,他自己都不禁怦然心动了。
一层层的传递下去,每一层人都能挣钱,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可天下若是有这等好事沈安会不做,反而丢给了辽人,他脑子出问题了吗?
唐仁摇摇头,觉得就算是自己变成了白痴,沈安依旧是天下最聪明的那个人。
所以……这门生意里蕴含着极大的危险。
他不知道这个危险来自于何处。
“出去走走。”
离大朝会还有好些时日,无所事事的唐仁坐不住了。
中京城是辽国的商业之都,各种商品都能看到。
“太贵了。”
一个随从去买了一碗二陈汤,抱怨这里的物价比汴梁还高。
“汴梁的人口比这里的多多了,可也没见那么贵过。”
随从在抱怨,可眉间却全是自豪。咋大宋的日子就是比你们好过。
“某去汴梁喝酒都不要钱。”
一个辽人大汉为小贩出头,一脸的得意。
“放屁!”
随从大怒,大汉说道:“当年某跟着使者去过汴梁,那些宋人……哈哈哈哈,都是弯着腰,低着头,怕大辽怕的要死,某喝了就,就说没钱,那酒肆的掌柜竟然不敢讨要,还毕恭毕敬的把某送出来,宋人……软骨头!”
周围的辽人都在笑。
若是在两年前,这种事儿基本上不会发生,倨傲的辽人都不想搭理宋人。
可现在却不同了。
倨傲的辽人被大宋击败数次,皇帝吐血,范阳城下沈安校阅,甚至破天荒的被攻破了涞水……
以前是宋人被大辽打的满地找牙,现在换做大辽倒霉了。
宋人不同了。
这是辽人的普遍认知。
但辽人制霸这片大陆多年,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世界老大,谁不服气就打谁。
那些年没人敢对大辽龇牙。
可现在一贯软骨头的宋人却冲着大辽张开嘴,而且还真咬下了几块血肉。
那种失落感……世界老大被软骨头追到屁股后面,软骨头的手中拎着大斧,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那眼中的杀机却能让人做噩梦。
这还得了?
失落的辽人自然要打压大宋,见到宋人就喜欢去呵斥,去讥讽……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感到心安。
当武力不足以压制对手时,那么就用阴谋吧。
当街挑衅宋使,这就是一种手段。
辽国有不少附庸,以及承认辽人霸权的藩国。
比如说朝鲜,比如说那些部族……
要想让大家齐心协力,那么大辽就需要找到借口。
来,来打我啊!
大汉现在就是这个模样。
宋使当街殴打辽人!
这个消息会引发不少人的不安,比如说朝鲜。
朝鲜对宋人有好感,但这个好感是建立在宋人的灿烂文化之上。
若是宋人跋扈,朝鲜估摸着也会暗自戒备。
那些部族都会戒备,把宋人当做是一个威胁。
然后大辽就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集合诸多力量,和宋人抗衡。
“软骨头!”
大汉呸了一口,觉得这些宋人不敢动手,就冷笑道:“某当年在汴梁和女人……”
唐仁的脸红了,他顺手抢过随从的碗,一碗就砸了过去。
大汉伸手当了一下,碗落地,可唐仁也冲了过来。
他一脚踹的大汉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大汉大怒,刚准备反击,唐仁拎起小摊上的一根粗大柴火劈了过去。
“嗷!”
柴火上有枝丫,尖锐的枝丫从大汉的右边脸颊穿了进去。
趁着大汉惨叫的机会,唐仁一脚踢在他的下身。
大汉跪了下来,只觉得下身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团乱糟糟的东西。
“宋人动手打人了!”
有人在边上叫喊。
怎么办?
使团的人看看左右,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大宋装孙子,自然不敢在辽国发生冲突,所以谁都没经验。
“不必担心。”
唐仁很是淡定,但心中却慌得一批。
打架不怕,可看看这个大汉吧,右边脸颊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看着就和怪物差不多。
而他的下身,从先前的脚感来看,唐仁觉得起码爆掉了他的一个蛋。
这个会不会被辽人借题发挥?
唐仁想起了当年自己一个在大牢为官的朋友说的话。
进了那里面,最好自带油脂。
带油脂去干嘛?
以前他不懂,后来就懂了。
尼玛,某不能进去啊!
他表面镇定自若,让使团的人不禁赞叹不已。
“果然是豪迈啊!”
一队军士小跑着过来,手中的长刀闪烁着辉光。
这是来了吗?
唐仁心中绝望。
“做什么的?”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唐仁不禁大喜。
萧迭衣来了。
兄弟,赶紧拉某一把。
萧迭衣看着红光满面,不怒自威。
“这是宋使,为何要喊打喊杀的?”
有人说道:“宋使打人。”
萧迭衣早就看到了大汉的惨状,但他却冷笑道:“为何动手?”
使团里有人说道;“此人出言羞辱大宋。”
那又如何?
大辽羞辱宋人的次数多了去,多一次又怎地?
辽人义愤填膺,有人认出了萧迭衣,说道:“林牙,把这些宋人弄进大牢里去!”
“对,让宋皇派人来领人。”
一片喊打声中,萧迭衣走了过去,问大汉:“可是如此?”
大汉抬头,“只是随口说了些……”
“辽宋乃是兄弟之国,你竟然敢挑拨?”
萧迭衣一拳就把大汉打翻在地,然后狂踩……
唐仁有些麻木的看着这一幕,看着有人过去劝。
“这人是怎么了?”
使团内部有些议论。
“怎么像是辽奸呢?”
唐仁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但他仔细一想,觉得也没错。
萧迭衣出手就说明他已经上钩了,以后大宋说不得就会多一个内应。
内应也叫做奸细。
辽人的奸细,那可不就是叫做辽奸吗?
萧迭衣一阵暴打之后说道:“谁敢挑衅宋使,那就是破坏辽宋亲如兄弟般的感情,那是找死。”
辽人们噤若寒蝉,萧迭衣回身,冲着唐仁挤挤眼睛,说道:“贵使还没吃早饭吧?一起。”
“是啊是啊!”
唐仁实际上已经吃了早饭,但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多吃些好歹中午就节省了。
出使的经费不多,节约一点是一点啊!
这一刻唐仁想起了沈安。
那位沈县公花钱从来不考虑后果,动辄上千贯,一个悬赏就是上万贯,让人只能感慨有钱真好。
两人走在前面,稍后进了一家酒楼。
包间里,萧迭衣举杯,“这一杯酒为了沈县公。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是什么意思?
唐仁不解。
“沈县公的那些话让某知道以往自己的浅薄,如今某幡然醒悟,一定能要努力奋斗。”
“是啊是啊!”
唐仁觉得这个棒槌大概是被沈县公的那一套给洗脑了,但他一点都不意外。当年他自己被沈安一番话给说的热血沸腾,然后一路去了西南。
沈县公可真是大才啊!
唐仁想起自己在西南的那些手段,大多是沈安的教导,他按照那些教导去施行,果然就把西南土人给平定了,由此立下大功。
可那些大功起码得有大半是沈县公的吧?
哎!
唐仁想起此次出来沈安交代的不算多,不禁就有些心痛。
沈县公这是对某不满了吗?还是说某做错了什么。
“……那个神药才四百三十文一份,一份五丸,吃了大力丸,这人的身体就好,这世间就没什么是大力丸不能治的病……”
“真的那么神奇?”
隔壁的声音很响亮,唐仁心中一颤,觉得自己在造孽,然后再次赞了沈安。
沈县公,果然如您说预言的那样,辽人发狂了。
“当然神奇,知道邙山吗?”
“好像听说过,是宋人那边的地方。”
“邙山一脉知道吗?”
“不知道。”
“那里住着神医,神医怜悯世人可怜,就传下了这个方子,有病治病,无病健身……吃一颗强身健体,吃两颗夫妻和睦,吃三颗精神抖索,敢让天公抖一抖……”
这人真是个人才啊!
唐人的小心肝在颤抖,他压根就没预料到这股风会刮的那么快。
某不会被耶律洪基弄死吧?
不过死就死吧,先把钱弄到手再说,否则沈县公那边可就亏本了。
“某要买两份。”
“抱歉,目前神药不多,只能买一份,等过一阵子应该会有。”
这不是惜售吗?
唐仁知道这手段,沈安用的最是得心应手。
可老大粗的辽人竟然也无师自通了?
他不知道这门骗术的神奇,洗脑似的把人整疯了。
“好好好,某这就给钱,不过……某认识好些人……”
“对,就是要让那些人来买,你……这药值一贯钱,你……懂了吗?”
“懂懂懂,某每一份加三十文,不多吧?”
“不多。”
“来来来,喝一杯,为了咱们的神药……”
隔壁皆大欢喜。
唐仁看着萧迭衣,举杯道:“恭喜。”
萧迭衣举杯,“这是个全新的东西,某每天都觉着很舒畅。”
这个就是被洗脑了,觉得每一天这个世界都是新的,未来无限可能。
“钱你放心,回头就送去。”
“好说好说。”
唐仁从未见过谁这么主动给钱的。
真是个棒槌啊!
沈安说过,这门生意一旦在大辽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以后大宋就只管在边上看笑话就是了。
现在他就等着看笑话。
两天后的凌晨,唐仁还在沉睡之中,就觉得身体在剧烈的摇晃,仿佛是身处激流之中。
“救命……”
他下意识的喊了救命,然后睁开眼睛。
天蒙蒙亮,但屋里却是乌漆嘛黑的,他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之人。
“唐兄,救命啊!”
第1200章 资本灭国,虔诚的信徒
黑暗中,那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在尖叫着。
这特么是鬼吧?
唐仁想起了那些传说,下意识的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啪!
世界安静了。
唐仁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男子也止住了尖叫,“唐兄,某萧迭衣啊!”
啥米?
唐仁不禁大惊,然后爬起来点灯。
萧迭衣的脸上带着手指印,狂喜的道:“唐兄,沈县公是怎么弄的?再不来货,某就要被那些人给撕碎了。”
“什么意思?”
唐仁心中一个激灵,心想这人怎么知道此事是沈安弄的?
萧迭衣见他发呆,就淡淡的道:“这一路你有意无意的总是说那些话,大多是蛊惑人心的话……某就知道此事不简单……”
尼玛!
这是要翻脸了吗?
唐仁疯狂开动大脑,想着怎么能保住一命。
“某本以为你是在害人,可在知道了这门宏大的生意之后,不,这不是生意……”
唐仁心中一动,灯火照耀下,他隐隐约约的见到了疯狂。
萧迭衣的神色疯狂,“这是值得某一生去拼搏之事,某要成为人上人,某要成为大辽第一富豪……”
这人看来是前期冷眼看着唐仁表演,中后期直接就一头栽了进去,被沈安的那一套给整陶醉了。
唐仁不知道这门骗术的厉害,所以一心等死,萧迭衣却抱住他,认真的问道:“药呢?”
这是……
唐仁马上就矜持了起来,问道:“什么药?”
“大力丸!”萧迭衣诉苦道:“从昨日开始某家大门就被堵住了,昨夜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那些人要买药,无数的药,钱都送来了,可某没药不敢收啊!这不大清早某趁着那些人打盹的机会才逃了出来,唐兄,救命啊!”
“有药。”
唐仁觉得自己是在见证一个奇迹。
被骗的人竟然称呼骗子为唐兄。
骗子竟然被骗了还心甘情愿……
还对沈安感激零涕……
沈县公,您究竟是弄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来了?
“有多少?何时能到?”萧迭衣已经要疯了,“你要知道,有高官的家人都来了……某顶不住了……他们说但凡有药,以后升官好说,若是没有……那就等着去出使西夏吧。”
西夏穷山恶水,而且西夏人对辽国没啥好感,所以出使西夏是个苦差事。
“何时能到?”
萧迭衣已经要疯了,大抵一个人面对事业的腾飞就是这模样。
“某要算算。”
按照沈安的交代,下一批大力丸应当是在五日后到达。
唐仁觉得萧迭衣大抵会失望,“五日之后,这还得要看你们的人有多快。”
“去,去催促他们,要快!”
萧迭衣的声音就像是打雷,随后他拉着唐仁去了街上。
“闭上眼睛。”萧迭衣带着唐仁到了一个吃早饭的地方,周围食客密集。
“什么?”他的声音比较温柔,唐仁打个寒颤,觉得不对劲。
萧迭衣闭上眼,陶醉的道:“你听……”
唐仁闭上眼睛……
“……大力丸买了吗?”
“没买到,气死人了,回头就去堵他家。”
“可他家不开门呢!”
“那就爬进去。”
“这个……爬进别人家,不好吧?到时候会被抓住……”
“有了。某记得萧迭衣有个儿子在学堂读书,去堵他!”
“对,让他去叫门!”
“还有,萧迭衣的丈人就在中京城做了个小官,谁认识他的上官?逼着他去!”
“某还认识萧迭衣的小姨子,当年某骑马追上她,还来了一次……只是后面她嫌弃某家穷,就嫁给了别人,弄她去……”
“对,走走走。”
这不对啊!
唐仁觉得自己怕是遇到了一群疯子。
他睁开眼睛,觉得萧迭衣应当是要疯了。
“呵呵!”萧迭衣呵呵一笑,对唐仁说道:“某的儿子随便他们弄,不弄死就成。”
“太狠了吧?”唐仁想想自己的孩子,若是被这么威胁,他绝壁要冲上去和这群人拼了。
“孩子受点磋磨不是坏事。”萧迭衣看着唐仁,摇摇头道:“你们汉人就是太溺爱孩子,不过如今大辽许多人家也学了你们的做派,把孩子养的和鹌鹑似的。不过某不同,某的孩子就该去迎接风吹雨打,如此长大之后,他才能独自在这个世间好好的活着。”
这真是个狠人呐。
“至于小姨子……随便他们吧。”萧迭衣的精神起来了,低声道:“这便是某的大业……”
这话犯忌讳,但萧迭衣还是说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神色振奋的道:“记得回去告诉沈县公,大力丸要多弄些,有多少弄多少。”
唐仁觉得这位是疯了,“可辽国就那么多人啊!”
辽国的人口远远赶不上大宋,这也是大宋的优势之一:哥打不过你,但哥人口多,失败一次马上又组织起数十万大军,就问你怕不怕?
人口资源在此时的优势很明显,包括骗术,若是在大宋弄的话,那赚到的钱大抵能让帝王疯狂。
萧迭衣嗤笑一声,“你忘记了草原,那些牧民想挣钱都想疯了。”
这个……
不会把草原那些部族弄疯了吧?
那些可不是善茬,真发疯了,说不定会起兵造反。
我去,好像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好处啊!
草原部族穷困,但首领有钱,有钱的一塌糊涂。
一旦这个骗术席卷草原各部,那些牧民会发现自己找不到下家了。
因为部族是分开的,就那么多人,一个部族的人全部卷进来搞大力丸,然后会愕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下家去发展了。
没有下家就代表着你输了,就如同后世的接盘侠……你的钱全部打了水漂。
不,全部换了大力丸。
可大力丸能当饭吃吗?
不能!
到了那时,那些部族会发狂,弄不好辽国就会烽烟四起……
唐仁瞬间就懵逼了。
他想起了沈安教授他这门骗术时说的一番话。
“这个天下有许多富豪,富得流油。可他们只知道把钱存在家里,只知道去挣钱……这是被金钱迷了心窍,不值一提。钱财用得好了……能灭国……”
那时唐仁还觉得这话过了,可此刻看到萧迭衣的反应,他打个寒颤,觉得沈安就如同神人般的。
灭国。
只是一个手段就让辽国陷入了一个大型骗局里,若是发展顺利,这个大辽会处处烽烟……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沈安看似玩笑的般的一个骗术而已。
笔墨能杀人,这是文人的最高境界,他们引以为豪。
可沈安却能用资本来灭国。
唐仁恨不能马上飞回大宋去,去向沈安请教这个思路的来龙去脉,用最虔诚的态度去请教……
萧迭衣说他是沈安的信徒,那么某呢?
“某是沈县公的追随者啊!”
中京城里处处都在讨论着怎么才能拿到大力丸,唐仁满心欢喜的带着随从四处游走。
“形势大好,形势大好啊!”
传销大业在中京城中处处开花,形式不是一般好,而是大好。
唐仁只觉得自己此生能见证到这等场面,当真值得了。
“钤辖……有密谍。”
使团里有一个就是皇城司的密谍,他靠近唐仁,低声道:“小人方才看到了一个密谍。”
唐仁看看这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密谍说道:“西夏人和辽人这几日就在这里谈判……”
唐仁的神色微冷,“大宋需要知道他们之间谈成了什么,是结盟,还是维持原状。”
“是。”密谍木然的道:“中京城的兄弟们会不惜牺牲……”
密谍的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能活一天就是一天。
宋辽西夏,三国之间的局势不断在变化,随着大宋的崛起,原本形成均势的三国关系也变了。
西夏若是和辽人全面结盟,那对于大宋而言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从此大宋必须要把注意力放在北方和西北,全力戒备辽人和西夏发动进攻。
那样的态势和百年前并无区别,大宋会很煎熬,甚至不得不主动发起进攻,以缓解恶劣的战略态势。
“去告诉他们,若是需要,只管来寻使团。”
唐仁的态度让密谍大吃一惊,然后感动的道:“多谢钤辖。”
他悄然脱离了使团,一路去了那家酒肆。
“客官里面请……”
陈吉生依旧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密谍进去,低声说了一句话,陈吉生笑道:“茅厕?有有有,后院就有,客官只管去。”
密谍去了后院,肖若水已经在等着了。
“如何?”他需要快速离开这里,以免引来怀疑的目光。
“西夏和辽人正在谈判,估摸着这两日就会出结果。”肖若水看着很焦急。
“咱们能查到吗?”
肖若水摇头,“这几日某天天去,想尽办法都进不去,明日,明日某一定能进去。”
密谍看着他,知道这是豁出去了,就说道:“保重。”
肖若水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做了这一行,你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肖若水知道,自己的生命大抵已经接近了终点。
他整理了一下小零碎,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凌晨就再度出发。
一起出发的还有张五郎,小白脸笑嘻嘻的说今日一定能有结果。
陈吉生站酒肆的门口,木然看着来往的人,突然说道:“什么时候……这个天下才不会有纷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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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1章 价值连城的消息
肖若水来到了那条巷子的外面,他此刻挑着个担子,络腮胡也不见了,看着就是个走乡串寨的货郎。
小巷的外面有军士看守,见他过来就喊道:“这里不能进。”
肖若水点头哈腰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前行。
稍后到了另外一头时,他说是拉肚子,就把担子放在了一个小摊那里,还给了两文钱当做是报酬。小贩笑的眼睛都眯住了,让他只管去,拉到明天都没事。
看个担子值当什么?
小贩摩挲着白得的两文钱在欢喜时,肖若水已经摸了进去。
他顺着一户人家翻进去,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那个宅院外面。
爬上围墙,探出脑袋看了看,正好看到西夏使者和辽人一起进来。
两人看着很严肃,这不是达成盟友的姿态。
肖若水心中暗喜,但他需要更进一步的确认消息。
皇城司内部有一句话,大意就是你可以不传递消息,但你传递的消息一定是经过确认的。
一个假消息就能让一个国家为此做出准备,耗费无数人力物力……
这里距离大堂有三十余步,而且大堂外面有两国随从官吏在,还有那些军士在戒备。
众目睽睽之下啊!
过不去啊!
肖若水的脑门上全是汗水。
天气很冷,可他却感到浑身燥热。
怎么办?
谈判开始了。
肖若水在仔细的看着外面的官吏。
里面的谈判进展如何,这些人的脸上都会明晃晃的写着情绪。
成功了,那么面色轻松。
失败了,面色凝重。
谈判在继续。
陈吉生今日继续做生意,旁人问伙计去哪了,他说是回家探亲。
他依旧笑的胆小怕事。
客人依旧是不多不少。
大力丸会在三天后到达,萧迭衣疯了,激动的给唐仁报喜,说是下午请客。
唐仁笑着答应了。
此刻他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西夏和辽人的谈判结果。
大宋需要这个结果,迫不及待!
他甚至想亲自去打探一番,可看看自己的体型,最后还是放弃了。
若是沈县公在会怎么办?
唐仁觉得沈安总是会有办法的。
这是一种盲目的信任。
时间飞速流逝。
中午时,有人送了食物来,两国使者甚至还喝了点小酒。
肖若水吃了一个干饼,然后打了一个盹。
在这种气候下露天打盹是在作死,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他已经下了决定。
他摸摸短刃,然后用最细微的动作活动着被冻僵的身体。
动手之前一定要把身体活动开,否则你的身体不会听指挥。
这是经验之谈,无数密谍用生命留下的教训。
他觉得身体恢复了知觉,就喝了一口水。
水很冷,他含在嘴里慢慢等它暖和了,然后才缓缓咽下去。
他知道这应当是自己在人世间喝的最后一口水,所以很珍惜,近乎于贪婪的感受着水流淌下去。
他冲着南方跪下,轻轻的用额头触碰着被冻的硬邦邦的地面。
“爹,娘,孩儿不孝……家国不能两全,孩儿今日殉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他看着南方的天空,脑海里出现了这一生的经历,飞快……
他再次攀爬上墙头。
正厅外面的两国官吏的神色在变化,辽国官吏在愤怒,这说明西夏人并未让步。
这是个好消息。
西夏官吏们板着脸在冷笑,大抵是拒绝了辽人的某种威胁。
是什么?
肖若水看到一群官员从大门处进来,他们微笑着站在大堂外面,显然这场谈判马上就要结束了。
两国使者会在外面宣布结果,这是唯一的机会。
肖若水趁着这个机会翻了进去,然后冲到了正厅的侧面。
这时前院的军士们都在关注着进来的官员,所以疏忽了一瞬。
但随后肖若水将无法逃脱。
里面传来了笑声,接着有脚步声往大门那边去了。
肖若水在倾听着。
他精通辽语,可却不懂西夏语言。
“……两国之间要携手起来……”
“宋人渐渐跋扈,他们抛弃了兄弟情义……辽宋两国已然成了对手。”
这是辽国谈判代表在说话,声音听着很不爽。
“今日大辽和西夏在此商议联盟一事……西夏愿意臣服于大辽……”
这是大宋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肖若水觉得浑身冰冷。
“此后大辽若是出兵南方,西夏必须从西北出兵,牵制西北宋军……”
狂喜再度袭来。
原来不是联盟?
辽人出兵大宋,西夏人在西北牵制……
这不是联盟!所谓的臣服不过是辽人的面子话罢了。
这只是短暂的握手,但并不是盟友。
这是大宋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以李谅祚的尿性,他绝对不会为辽人火中取粟。
当然,若是大宋成了破鼓,李谅祚也不介意发动进攻,和辽人一起分割大宋。
值了。
肖若水听到了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而来。
谈判结束,随后就是酒宴,军士们准备撤离这里。
后面就是他们的住所,他们需要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死定了。
肖若水想了想暗号。
若是西夏和辽人结盟,那就长啸一声。
若只是和好,那就喊‘某错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短刃。
左侧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辽人在大喊:“有奸细……”
走向肖若水的军士们一怔,旋即转身就跑。
肖若水没有丝毫犹豫就冲向了围墙,敏捷的一跃而上。
就在他落地的一瞬,听到了尖叫。
“某错了……”
肖若水浑身一震,他听出了这个声音。
这是张五郎的声音。
声音尖利,可见他的仓促。
那个小白脸啊……
泪水从眼中滑落,肖若水回身攀上围墙,就看到对面的围墙上翻下去一个身影,随后辽军在追赶。
在中京城被围捕,能逃脱的几率近乎于零。
本来只是在外围等待肖若水传出信号的张五郎就像是一只兔子,正在被辽军追杀。
而本该被追杀的肖若水却逃脱了生天。
肖若水想起了昨天张五郎的话。
他笑的很是害羞,能让女人心动的害羞,“肖大哥家里有几个孩子……不好养活呢。不像是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昨天就准备好了。
肖若水奋力一拳打在地面上,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你的担子……”
跑出去之后,那个帮他看小摊的小贩招手,可肖若水忘却了密谍的准则,一路狂奔而去。
下午的风很冷。
陈吉生得了消息的第一反应是:“马上派人去通知使团……告诉唐钤辖,西夏和辽人只是和好,答应辽人南下时出兵西北牵制……”
“是。”
“还有!”陈吉生皱眉走了两圈,“就怕使团出事,咱们的人马上出发,把消息传到汴梁。告诉他们,就算是死,也给老子把这个消息说出去之后再死,否则老子会亲自到了地底去处置他们!”
“是!”
几个大汉消失在后门处,陈吉生突然苦笑道:“五郎……”
肖若水轰然跪下,垂首道:“是某的错……某慢了一步,某该死……”
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状如疯狂。
“好了。”陈吉生仰头说道:“做了密谍,生死不由人。辽人会尽力俘获五郎,我们去看看。”
这句话里带着冷意,若是张五郎被俘,陈吉生怕是会亲自出手了结了他。
什么我能经受住辽人的酷刑,这等话说说就好,真实情况是谁都控制不住自己。
作为密谍,陈吉生亲自动刑的辽人有十余人,其中有几人号称是铁汉,可最后连自家娘子的私处有几颗痣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人,永远都不要高估自己。
他们急匆匆的赶去现场,无需寻找,只要跟着那一队辽军走就是了。
“他们还没抓到五郎。”
肖若水跃跃欲试的道:“某去引他们……”
“辽人不是蠢货!”陈吉生说道:“除非是辽人自己出手,否则咱们引不开……”
“在那里!”
一声叫喊后,辽军开始往左边去了。
左边一户人家的墙头上有人影闪过。
“是五郎。”陈吉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但旋即就冷静了下来。
“手弩给某。”
肖若水摇头,“若是五郎被活擒,某去了结他。”
了结了张五郎之后,他也跑不掉。
“这是某欠他的。”
张五郎在拼命的逃窜中,但辽军太多,他们在前方就已经布好了包围圈,就等着他一头钻进去。
在奔跑中他突然往左边转向,身后的辽军猝不及防,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那边有我们的人。”
辽军大喜。
……
“钤辖……”
正在街上和萧迭衣并肩而行的唐仁闻声止步回头,使团里的那个密谍走近,低声道:“只是和好。”
好!
唐仁瞬间脸上全是光彩,对萧迭衣说道:“晚上某请客。”
萧迭衣冷笑道:“这是看不起某吗?说好了某请客。”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密谍想了想,最后趁着萧迭衣去边上撒尿的机会,对唐仁说道:“钤辖,咱们的人探听到了消息……”
“这是大功。”唐仁赞许道:“回头张八年敢不给他大功,某就为他鸣冤。”
有了这个消息,大宋就能在辽军大举南下时减少在西北方向的投入,这个战略价值堪称是无价之宝。
密谍低头,“那个兄弟如今正在被辽人追杀。”
“在哪里?”
“就在左边。”
左边,一队辽军在狂奔,然后顺着包围过去。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202章 呵呵
唐仁不是普通的文官,他经历过战阵,在西北,在西南,他经历过许多艰难。
“我们要解救这个兄弟。”
他转身就走,使团有官员面色大变,跟上说道:“钤辖,我等也想解救那个兄弟,可使团不能卷入这等事里,否则宋辽两国的局势马上就会大变。”
使团卷进去,还是使者亲自出手,这大抵就是后世的某国使者亲自出手去拯救自家的间谍,还被当场抓获。
这个脸丢不得啊!
而且辽人还能据此向大宋咆哮,不管是开战还是索赔,他们将理直气壮。
所以听到唐仁这话,使团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记得某当年去西北之前,沈县公说过,战阵之上,不要抛下任何一个兄弟。”
“可这不是战阵啊!”
众人都觉得他大抵是疯了。
“不,这就是战阵。”唐仁的脚步很快,“只不过他们持刀,我等持笔罢了。都是在为了大宋争夺利益。”
“某不是一个好的使者。”
好的使者会忍着,眼睁睁的看着大宋的密谍被处死。
张五郎已经被围住了,周围的辽人在围观,在大声叫好。
“弃刀跪地!”
一队辽军围住了他,得意洋洋的在展示自己的功劳。
张五郎靠着围墙喘息着,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精疲力竭。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定然是宋人!”
有人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判断应该没人质疑。
这个世间大辽的敌人就两个,西夏现在正和大辽谈判,无需派人去刺探谈判的结果。
只有宋人。
“宋狗,跪地请降!”
辽军开始列阵,准备逼近。
“唯死而已!”
张五郎的脸上被抹了些黑灰,此刻笑起来,有妇人见了不禁惊呼道:“好俊俏的郎君。”
“钤辖!”
就在外围,唐仁已经抓狂了。
“钤辖,不能啊!”
手下的官员满头大汗的在劝说着。
“某从不抛下兄弟!”唐仁回身,很认真的道:“在战阵之上,我们会尽力把每一个兄弟都带回家,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随行的都是文官,闻言不禁一怔,有人问道:“值当吗?”
唐仁看到了边上停着的一辆马车,马车的主人和周围的人都在前方看热闹,此刻这里空荡荡的。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
唐仁摸出了小刀子。
“当年沈县公在雄州的界桥上说过一番话……大宋当有大丈夫!如今某就想做个大丈夫!”
“你等站住!”唐仁喝住了手下,然后飞快的冲进了边上的一个巷子里,再出现时,却变了个模样。
他走到了马车边上,熟练的解开缰绳,然后把马车对准了前方。他缓缓呼吸,拿出小刀子,用力的往马屁股里插去。
在广南西路的时候,他坑了两次上思州的知州杨泉,那杨泉倒霉催的两次战马都被射中了。
据那些军士事后的禀告,唐仁发现马匹的屁股一旦被捅,那就是山崩地裂,什么都不能阻拦它的前进。
而且马匹会笔直前进。
前方就是围住大宋密谍的辽军,人数约二十余。
他们正在逼近。
去死吧!
唐仁奋力把小刀捅进了马匹的屁股里,然后转身就跑。
咿律律……
拉车的马没想到会遭此一劫,屁股剧痛之下,不禁长嘶出声,然后撒腿就跑。
那些辽军还在得意的逼近,却不防身后一辆马车冲杀过来。
人被撞飞了出去,辽军惊讶之下,纷纷闪避。
张五郎懵了。
他自忖必死无疑,可没想到斜刺里却杀出一辆马车来,搅得辽军大乱。
“五郎……”
外围有人在大喊,旁人不知道是喊谁,张五郎却异常清楚。
他迎着马车冲了过去,一路无人阻拦。
马车轰然而来,就像是千年前的战车,无坚不摧。
现场顿时大乱,张五郎就趁着这股混乱的态势,冲进了对面的巷子里。
两个辽军在混乱中牢记职责,觉得这是自己立功的机会到了。
他们紧紧跟在后面,追进了巷子里。
巷子幽深,他们追进去一段距离,就听到边上墙头有人在说话。
“看这里。”
两个辽军抬头,一支弩箭飞来,一人倒地。
袭击来的又快又狠,另一个辽军刚想大喊,就觉得头顶上有黑影笼罩了下来。
黑影双手按住了他的头部,借着身体坠落的强大力量,只是轻轻的一撇,就撇断了他的脖子。
前方的张五郎一直在奔跑,当冲出这个巷口时,他刚止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五郎,上车!”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张五郎放慢脚步,不引人注目的上去,随后马车远去。
他躺在马车里,只觉得四肢百骸无处不酸痛,但死里逃生的幸运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赶车的是陈吉生,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内,他就换了一身衣裳,人也变了个模样。
“出城之后有人在等着你,一路向南,你解脱了。”
陈吉生难得这等轻松的时候,心情也大好,“小崽子们总是想回去,可咱们是密谍啊!回不去喽……你小子的运气不错,此次立下大功,回去之后,张都知定然会为你请功,小子,你要升官了。”
张五郎躺在车里笑着,“嗯,要升官了,还能娶了娘子。”
“托你的福,某这次也算是小有功劳,回头积功再多些,某就能回京了,回京啊!某梦里都在想着汴梁。”
陈吉生悠然神往,张五郎爬起来,认真的道:“此次某能逃脱,多亏了您……”
“和某无关。”陈吉生笑了笑,“你大概也想不到是谁出手救了你……”
“谁?”
“使者。”
“使者?”张五郎觉得这个有些好笑。
“对,就是使者。”陈吉生很是佩服的道:“使者弄了辆马车,一刀捅了拉车的马……否则你以为那马车为何会发狂?”
张五郎不禁讶然,良久赞道:“某和马车错过时看到了那把小刀,他捅的真准,正好捅在里面……”
陈吉生不禁磨了磨屁股,“使者此次出手够义气,回头你回京记得告诉张都知,咱们是密谍,密谍生死不由人,但凡遇到了贵人,要记得感恩……不知感恩的人……那是畜生呢……”
那一片区域已经被封锁了,无数辽军云集,随后有人建议封锁全城,被一巴掌打成了呆子。
这里是中京城,耶律洪基如今就在城中,封锁全城,这得多脑残才会有这种想法啊!
一旦封锁中京城,姑且不论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能否抓到逃脱的密谍,耶律洪基的怒火谁能承受?
当夜色降临时,街道上依旧有许多军士在寻索。他们挨家挨户的进去搜查,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中京城的某位负责辽国密谍的大人物怒了,派出了手下的全部人马,开始在城中重要地点搜寻。
“是谁的人?”
黑暗中,大人物问道,声音很冷。
“那人是来打探咱们和西夏人谈判的结果,朝鲜人不可能,那么就只有宋人。”
“宋人……他们一旦获得了消息,以后西北方向就能减少布置,减少了布置就减少了钱粮人手……这个消息价值连城。一旦陛下得知了此事,某定然会被处罚,而你们……在某被处罚之前,都滚出去,抓不到逃走的密谍,你等就不用回来了。”
下面的几个男子满头冷汗,有人说道:“宋使正好在城中,而且好像正好经过那里,那逃走的密谍会不会去了那里?”
“查!”
于是密谍们蜂拥而出。
很快他们就锁定了宋使唐仁现在所处的地方。
“喝酒喝酒!”
萧迭衣举杯,满面红光的一饮而尽。
唐仁心情大好,亮了杯底之后就说道:“大力丸即将到达,某在此提前恭贺萧兄发财了。”
“彼此彼此。”
萧迭衣又劝了几杯酒,然后一脸神秘的道:“晚些时候……唐兄就能看到什么叫做钱财。”
呵呵!
你这个棒槌。
唐仁笑了笑,稍后两人喝的微醺,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
紧接着有人敲门,但旋即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嘭!
几个密谍冲了进来,就看到萧迭衣举杯,唐仁举杯,两人言笑晏晏的。
然后他们一起偏头看过来。
“什么意思?”
唐仁很是好奇的说道:“若是在大宋,没人敢这么冲进来,否则某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这是激将法。
某只是一个修起居注而已,就敢这样放话,你呢?
萧迭衣的面色微冷,“滚!”
几个密谍认得萧迭衣,其中一人拱手道:“对不住了林牙……”
“搜!”
几个密谍马上就开始了搜索。
唐仁含笑看着,叹道:“人生在世总有难处,某懂。”
萧迭衣知道这几人是密谍,他本不想招惹,可被唐仁这么一挤兑,羞刀难入鞘啊!真是太难受了。
一个密谍打开窗户,探头出去左右看看,然后回身关闭窗户,走过来盯着唐仁问道:“敢问贵使,今日下午你在何处?”
呵呵!
唐仁真的还了一个呵呵。
从古今中外开始算起,呵呵这种态度大抵是最让人觉得被怠慢的。
密谍的脸色一青,喝道:“若是不说……”
“呵呵!”
面对威胁,唐仁依旧是还以呵呵。
这次就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第1203章 竟然是沈县公吗?
呵呵!
当你和人交流时,冷冰冰的用呵呵来对付他,保证他会想锤爆你的脑袋
后世还专门有人研究过在社交app上经常使用呵呵来应付的案例,得出的结论是对方看到你回以呵呵,心中会觉得别扭。甚至有人会恼怒。
这些密谍已经是要被逼疯了,就如同是一群疯狗般的在寻找逃脱的宋人密谍。
疯狗遇到了呵呵,那就是雷公遇到电母,干柴遇到烈火,烈火遇到火油……
“拿下他!”
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这是多年来的规矩。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拿下一国使者,这个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两个密谍冲了过来,抓不到宋人的密谍他们就会倒霉,所以什么不能抓使者,去特么的!
唐仁霍然起身,单手拎着椅子劈了过去。
密谍一脚踢飞椅子,另一张椅子却来了。
嘭!
密谍倒下,剩下的几个愕然看着萧迭衣,“林牙,这是为何?”
“凭什么拿他?”
能被派去出使大宋,萧迭衣的关系网毋庸置疑的强大,所以他一发怒,密谍们也有些懵。
“这是大宋使者,为何拿他?”萧迭衣知道下午宋人密谍逃脱的事儿,所以才这么怒不可遏。
一个密谍说道:“今日下午有宋人密谍探听消息,被围捕,可后来却有人相助他逃脱,有人看到宋使当时就在附近。”
这是最强大的证据。
密谍们盯住了唐仁,心想只要拿了人,到时候刑罚之下还怕他不肯说?
至于事后宋人的抗议……呵呵!
辽宋两国几次厮杀,大辽损失惨重,就差和宋人翻脸了。
所以拿一个使者算个屁啊!
“来吧。”唐仁端坐在那里,心中转动无数念头。
萧迭衣冷笑道:“今日下午宋使一直和某在一起,你们的意思是说,某救了宋人的密谍?”
“小人不敢。”
萧迭衣是辽人的官,再傻也不会去救宋人。
可下午他真的和唐仁在一起?
几个密谍告退,出去后去问了消息。
“下午他们真是在一起。”
扯淡啊!
那是谁说宋使下午是一个人来着?
太过分了啊!
消息最终还是被耶律洪基知道了。
“宋人会因此而减少在西北的人马,也就是说,和西夏的谈判全都废掉了,白费了!”
经过了一场辛辛苦苦的谈判,为此大辽还答应给西夏人一些粮食作为补偿……
“白费了。”
耶律洪基怒不可遏,一脚踹翻密谍头领,喊道:“来人!”
门外进来了侍卫,耶律洪基指着密谍头领说道:“拉出去,痛打!”
杖责的声音和惨叫声回荡在宫中,萧观音正好路过,见状就皱眉道:“为何要打他?”
边上的内侍笑道:“娘娘,此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这人是密谍头领,萧观音点点头,进去见了耶律洪基。
“你不去琢磨石头记,来朕这里作甚?”
见皇后进来,正在气头上的耶律洪基就随口问道,然后就后悔了。
萧观音羞红了脸蛋,低头道:“臣妾听闻陛下动怒,就想着最近编了一支歌舞,想献给陛下解闷。”
耶律洪基随意的道:“可。”
萧观音拍拍手,乐师进来,伴舞进来……
乐声起,萧观音轻盈的舞动……
灯火迷离,几个内侍在外面说话。
“那个大力丸知道吗?”
“知道,是神药。”
“是啊!而且还能挣钱。”
“可如今不是没了吗?”
“神药当然会缺货,不过那边说了,先给钱,谁先给钱到货了就能先拿货。”
“嘶!那谁能出去?某这里有些钱,准备买十五份。”
“你真是够狠啊!十五份,十五份你最多要一份吧?剩下准备卖给谁?”
“某在外面还有家人呢,给他们些,还有,宫中那么多人……”
几个内侍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说道:“是啊!宫中有那么多人,只要一百人买,你就发财了。”
“算某一个。”
“某也来。”
“先拿钱。”
“好说好说。”
无数钱财就这么开始向萧迭衣家集结。
几个内侍笑了笑,心照不宣。
里面的耶律洪基突然想起了赵曙擅长乐器的事儿,就问道:“那日他们说的什么……唢呐?在哪?”
有人去找了唢呐来,耶律洪基接过看了看,笑道:“就是吹,这个朕擅长。”
在赵祯在位时,他从未输过。但赵曙登基后,大辽却吃了大亏……他不会输给赵曙!
“陛下英明。”送乐器的内侍想到先前那人的欲言又止,不禁就笑了。
这是想争宠呢,可你赶得上吗?
耶律洪基把唢呐凑到嘴边,正好萧观音的舞蹈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她一个下腰,身体反转对着耶律洪基。
这是一个极其诱惑的姿势。
耶律洪基举起唢呐,奋力一吹……
“哔……”
尖利的声音一下就打乱了乐队的节奏,正在下腰的萧观音哎哟一声就倒在地上。
殿内瞬间就安静了。
稍后有人喊道:“娘娘受伤了!”
……
就在第二批大力丸到货之后,唐仁被请去了萧家。
一进去他就看到了许多箱子。
萧迭衣站在边上,笑眯眯的道:“打开给唐兄看看。”
有仆役打开了一个箱子。
金光四射啊!
唐仁被晃了一下眼睛,等第二个箱子打开时就傻眼了。
金银啊!
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
“这是……”
萧迭衣微笑道;“这些都是货款。铜钱太笨重,不好运过去,某就找人兑换了金银。”
这个……
太特么壮观了啊!
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金银的唐仁眼花了,但下意识的道:“金银在大宋用不上啊!”
他想起了沈安说过的货币观点。
铜钱作为主流货币不长久,代价太大。
发行铜币的代价太大了。大宋本来缺乏铜矿资源,经过艰难的冶炼弄出来后,成本已经不低了。
所以后来沈安才极力鼓吹发行纸钞。
而在沈安的话里对金银极为推崇,大抵意思就是金银可以铸币,货值高。也可以作为储备金,据此发行纸钞。
也就是说,金银对于大宋而言越多越好。
“是啊!用不上。”萧迭衣内疚的道:“可铜钱你也知道的,太笨重了,若是把铜钱弄出去,很有可能会被发现……所以……这样吧,某把金银和铜钱的兑换提一些如何?”
好啊!
还能再多得些金银,想来沈县公会欢喜不胜。
但唐仁却为难的道:“沈县公也难啊!不过……”
萧迭衣要急疯了。
若是不许用金银付账,他觉得这门生意基本上就做不下去了。
大辽的铜钱本来就少,所以在两国榷场贸易时喜欢用货物去套大宋的铜钱来使用。大力丸那么大的金额,他不敢把这些铜钱送出去啊!否则被发现了,耶律洪基能宰了他。
不光是辽国喜欢套大宋的铜钱,海外诸国的商人同样是如此,只是上次在杭州市舶司被苏晏一巴掌打消了这个念头,为此那些大食商人都有些伤感,觉得少了一个获利的渠道。
而由此也能看出铜钱本身价值不菲,作为货币而言,对朝中并无多少好处。沈安建议发行纸钞,君臣马上就心动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唐仁拱手,诚恳的道:“从汴梁这一路到了中京城,萧兄对某的照顾堪称是无微不至,此事某一力承担了,若是沈县公发怒……某也无惧。”
他嘴里说着无惧,可神色却有些黯然。
好兄弟!
萧迭衣感动的道:“回头某让人送五千贯去你那……”
“这是看不起某吗?”唐仁怒道:“某拿你是兄弟,你却拿钱来羞辱某……”
唐仁想要啊!
他真的想要,他巴不得有人那钱财来羞辱自己。
可沈安的交代又浮现脑海:这事儿要让辽人去做,咱们只是供货……
五千贯啊!
唐仁真的伤心了。
他把伤心挤成了愤怒,仿佛真的是觉得被羞辱了。
原本萧迭衣还有一些猜忌,觉得唐仁是不是在和自己玩心眼。
可现在的他心中全是感动。
五千贯都不要,这份情谊它就是货真价实,是用真金白银铸就的。
“来人!”
萧迭衣吩咐道:“昨日他们送某的那个女子……弄出来,送到驿馆去。”
“别拒绝!”
萧迭衣摆手,认真的道:“你帮了某那么多,某若是一点都不回馈,那某成了什么?这个女子是下面的人送来的,那身材太胖了些,某不喜欢……”
他说到不喜欢时,就忍不住舔舔嘴唇,显然是言不由衷。
胖?
瘦的干巴巴的女人谁喜欢?
只有那些所谓的君子们才喜欢。
唐仁觉得自己不是君子,所以听到后就难免心动了。
丰满型的美女啊!
“你只管享用,临走时带不走再还回来。”
使者当然不能带着个美女归国,那是大忌。
于是唐仁晚间就享受到了温柔的滋味。
第三天,一批金银起运。
这批金银混在一只商队里,将会直接去雄州榷场。
至于他们怎么过关,唐仁不关心,但看萧迭衣自信满满的模样,他觉得这里面该有些关窍。
他寻了个机会,悄然和陈吉生会面。
陈吉生对他的迷惑觉得很好笑,“钤辖,辽人如今的吏治大不如前了。耶律洪基喜欢游猎享受,还崇佛,对国中事务管的少了……”
“这样吗?”唐仁知道一些,出发前也恶补过,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
“沈县公说耶律洪基将会成为辽国的掘墓人,某信了。”当时沈安说的言辞凿凿,仿佛他亲眼看到了辽国在耶律洪基的统治下走向了深渊。
“那位沈县公……可是以前的沈待诏吗?”
陈吉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他从来到辽国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密谍们来往传送的都是任务任务,他对大宋的感觉就是越发的强大了。
“你认识沈县公?”唐仁知道这位密谍头目常年驻扎在辽国,所以有些好奇,“他以前就是御前待诏。”
“竟然是他吗?”
陈吉生激动的道:“当年他弄死了辽人的密谍头领耶律俊,我皇城司多少人死在耶律俊的手中啊!沈待诏……不,沈县公当年之壮举,让我皇城司上下感佩不已,只可惜从未见过沈县公,否则某定然要敬酒三杯。”
他一向只关注辽国事务,连大宋几次击败辽人的详情都不大了解。
“沈县公还把耶律洪基气得吐血,”唐仁觉得这些密谍真的很可怜,隐姓埋名待在这里多年,大宋如今的情况怕是大多不知。
“那不是包相吗?”
辽国说雁门关之战领军的是包拯,密谍们出传递来的消息也是如此。
“沈县公随行。”
“上次沈县公一路追击到了范阳,在范阳城下校阅麾下……回程时更是攻破了涞水……”
“竟然是这样吗?某只知道大胜了,说是韩相领军……”
“好啊!”
陈吉生眼中含泪,“文官不靠谱呢,某没说您。”
“某不算是文官。”唐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密谍头领,知道他的情绪大抵非常激荡。
“大宋又有了名将,狄武襄之后某以为大宋以后就只能这样了,谁知道沈县公竟然能异军突起,这个大宋啊……”
陈吉生怅然泪下:“您不知道,咱们这些人就像是孤魂野鬼般的在这边求活,寻找消息,得知大宋对外获胜,那心中的欢喜啊……只觉着胸口里爆裂开来……恨不能出去大喊大叫。”
陈吉生醉了,最后拉着唐仁的手,念叨着一定要敬沈安三杯……
第1204章 惊人的盈利能力
马上年底了,沈家来了不少人,都是各处的管事。
前院,沈安端坐在正堂里,手中拿着一本书,很是严肃的模样。
而在边上,杨卓雪拿着一本册子在翻看。
下面的管事们站着都不消停,特别是陈聪,他盯着水晶作坊的管事叶老七在挤眉弄眼的。
叶老七冷哼一声,做了个铜钱的手势,一脸不屑。
“水晶作坊今年挣钱最多……”
杨卓雪一番话让叶老七喜出望外,他得意的道:“请娘子放心,回头等明年小人会为沈家挣得更多。”
沈安闻言笑了笑,说道:“水晶作坊是因为稀罕物才能挣钱。”
沈家的管事也需要平衡,叶老七得意了些,需要敲打。但杨卓雪的威望显得有些不足,所以沈安来了一嗓子,叶老七马上就老实了。
“是,小人得意忘形了。”
杨卓雪看了夫君一眼,觉得他这个姿态实在是太帅了。
在场的管事若是放出去,那几乎都是能和汴梁豪商们平起平坐的存在,可沈安只是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低头认错。
这才是男人啊!
杨卓雪没时间脑补,继续说道:“今年水晶和水晶镜赚了有三十五万贯……”
三十五万贯啊!、
管事们被吓住了,旋即眼睛都红了,纷纷盯着叶老七。
草泥马的叶老七,你竟然能帮家里赚那么多?怪不得得意成这个模样。
杨卓雪当时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现在看着那些数字依旧是发了一下呆,直至沈安用脚尖轻轻的捅了她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其次便是香露生意,赚了也不少。二十一万贯。”
香露生意是沈安的根基,发家致富的起源。
管事雷相拱手道:“全凭着郎君指点,娘子关照,小人惭愧。”
雷相显得很沉稳,和叶老七的得意,以及陈聪的急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卓雪颔首道:“雷相沉稳。”
这是一个很大气的夸赞,雷相拱手,“娘子谬赞了。”
接下来是托奶等物的管事王松,今年盈利三万余贯,王松行礼时都没脸抬头。
“小人……真是丢人了。”
看看那些家伙吧,动辄就是十万贯以上的盈利,而托奶等女人贴身的衣物很麻烦,挣钱也不多,王松真的很羞愧。
然后叶老七问道:“加起来有多少了?”
管事们瞬间懵逼。
好像很多啊!
一年沈家能挣那么多钱?
这个……吓尿了啊!
庄老实他们在外面听不清楚,他对吸鼻子的周都督说道:“看到没有,咱们家的生意那么多,回头你也学好了,以后说不定也能混个管事。。”
周都督感染了风寒,他吸吸鼻子,点头道:“小娘子上次说让某以后去给她赶车,某答应了。”
他说的很认真,仿佛这是一件值得夸赞的大事。
庄老实看着他,认真的道:“还不错。不过记得要读书。”
“赶车为何要读书?”
周都督这个名字太霸道了,在沈家都是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存在。这也说明了周二当年没读过书。有个不读书的爹,周都督也不爱读书。
庄老实叹道:“郎君乃是文宗,小娘子以后的夫君定然也是非凡,这等去处,你若是不读书,小娘子被欺负了你都不知道。文人呐,他放个屁都会转弯,你不读书就嗅不到那股子酸味和臭味。”
那么厉害?
周都督有些懵,“还有闻小种呢,他可厉害了。”
闻小种在沈家就是个神秘的存在,看着很孤独,冷冰冰的,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厨房,最着紧的是小娘子。
“闻小种……”庄老实看着另一边的闻小种,“这样的人,活的就和行尸走肉差不多,他不惧死亡,恨不能有人能弄死自己……这样的人也只有郎君才能掌控。”
“官家也不成吗?”周都督好奇的看着闻小种。
“官家是官家。”庄老实觉得自己就是先生,正在教导学生,这种感觉很爽,:“闻小种这等人,别说是官家,就算是神仙来了,他依旧不会搭理。”
“这样啊!”周都督却觉得这样的人生很吸引人,后世大抵就会赞一句‘好酷’。
然后他突然说道:“好多钱。”
“什么好多钱?”庄老实还沉浸在为人师表的快乐之中。
周都督吸吸鼻涕,“娘子说的好像很多……”
呃!
庄老实懵了。刚才杨卓雪的声音不大,他们在这边没听清楚。
“今年布庄虽然开的晚,可挣钱也不少,五万贯。”杨卓雪含笑提高了嗓门,:“今年都辛苦了,家里准备了些酒菜,老实……”
庄老实进去,“娘子,小人在。”
杨卓雪说道:“二梅那边弄了一桌酒菜,你陪着他们好生喝一顿。”
沈安在此刻微微抬头,仔细观察着这些人。
“多谢娘子。”
管事们行礼,还在懵逼之中。
合着沈家一年能挣那么多钱?
那些豪商每年挣几万贯,十几万贯就觉得当世无敌了,可沈家一年能挣数十万贯却不吭声。
以往年底汇报都不涉及金额,今年算是破例了。
这个破例惊呆了管事们。
财不露白啊!为何今年要破例?
杨卓雪也看向了沈安。
这是沈安的决定,她也没问。
心大的女人,觉得自己嫁给了一个好男人,什么都不愿意多想。
沈安感觉到了,他把看到的那一页书折个角,遗憾的摇摇头。
在石头记出来之后,不少文人才愕然发现小说还能这样写,于是出了不少模仿者。刚开始是模仿石头记,男男女女,情情爱爱,家国情仇什么的。
但最近出了几个新秀作者,写的那个啥……
扶着双腿……
操蛋啊!就这水平还写这等小说,这不是丢人吗?
哎!看来小说事业的蓬勃发展还任重道远啊!
沈安摇摇头,从妻子怀孕之后,他焦躁了一阵子,不过最近算是平静下来了。
他淡淡的道:“六十四万贯!”
众人一怔,旋即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一年能挣六十四万贯,你等可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众人的呼吸急促了些。
沈安说道:“汴梁豪商们在嘀咕,说咱们家一年能挣多少钱。权贵们在嘀咕,说咱们家总是不差钱,这些生意究竟有多挣钱……以往你等也不知道,今日特地说出来,是让你们知道……沈家,不差钱。我们不差钱!”
沈安自信的道:“若是旁人一年能挣这么多钱,定然会守口如瓶,为何某要说出来?”
是啊!
众人真心的不理解。
“因为以后咱们家挣的会更多!”沈安淡淡的道:“六十四万贯看似很多,某看你们都傻眼了。”
管事们都笑了,气氛轻松了些。
“你等大概惧怕这些生意会被人破坏是吧?”
管事们都在点头,叶老七说道:“郎君,就怕有小人在暗中下黑手,或是给咱们下绊子。”
“怕什么?”
沈安很是自信的道:“就算是香露生意丢掉了,就算是水晶生意丢掉了,就算是一切都丢掉了,某也能在短时间之内重起炉灶,重新成为大宋首富!”
他站在那里,神色轻蔑,仿佛这个世间再无能阻拦他的事物。
庄老实说道:“郎君当年年少,带着小娘子在汴梁不过是半年就挣下了偌大的家当!”
管事们心悦诚服的躬身,“我等有幸为郎君做事,不胜荣幸。”
杨卓雪在侧后方心神迷醉,只觉得自己能嫁给这个男子就是最大的幸运。
沈安点头道:“今年都很辛苦,沈家挣钱,你等以为某是守财奴?”
“我等不敢。”
一年到头除去薪俸之外,这些管事们就期待着能在年底得到些分红。在来之前他们揣摩过,觉着一人能有五百贯就算是不错了。
“每人三千贯。”
叶老七腿一软就倒在地上,边上的布庄管事林逋赶紧扶住他,见他面色涨红,就笑道:“这是被吓住了?”
叶老七强笑着,指着他的脸道:“你的脸和猴子屁股差不多。”
林逋觉得脸很烫,看看周围的管事,大多是这副模样。
三千贯啊!
这收入在汴梁堪称是管事中的战斗机,打工届的皇帝。
“多谢郎君。”叶老七第一个表态:“以后郎君指南某绝不去西,小人愿意一辈子给沈家做事,若是背叛了……郎君弄死小人,小人也无怨言。”
管事再厉害,主家也不可能给你那么多分红啊!
雷相说道:“不管是水晶还是香露,这些都是郎君弄出来的,我等只是做了些事罢了,真的不值当郎君这般厚待。不过郎君既然都说了,那某……”
他躬身,然后抬头道:“小人这辈子就卖给郎君,卖给沈家了!”
众管事纷纷表态,感动的热泪盈眶。
沈安笑了笑,“三千贯只是基准,以后看业绩,挣钱多的管事多发,挣钱少的少发,这样才不至于让人懈怠。”
大锅饭他是不肯弄的,这些管事要经常敲打,否则沈家的生意迟早会死水一潭。
这些他早有准备,今日不过是才拉开了序幕而已。
管事们去了边上吃饭,杨卓雪走了过来,低声道:“官人,好多钱啊!”
沈安皱眉道:“再多的钱也比不过你和孩子。”
这句话比什么情话都管用,杨卓雪瞬间就觉得心化了……
“官人……”
媳妇眼中水波流转,脸颊绯红,这是……
沈安不禁心动了,但却只能默念,‘哥很冷静,哥很冷静……’
……
第三更送上,求月票,晚安!
第1205章 那是贱人
“花花……”
花花蹲在果果的身边,听到这个声音后,不禁打个寒颤,然后抬头看着果果。
“别怕别怕。”果果摸摸它的头顶,回身道:“芋头,不许你再抓花花的脸了。”
“花花。”芋头可不懂这些,只知道花花好玩。
他还小,压根就不懂事,可却知道谁能玩,谁不能玩。
老娘很凶,惹毛了会抽他的屁股;爹爹很和气,但每当看到他的笑容,芋头总觉得此人不能惹……
姑姑会带着他一起玩耍,但自己的事情也不少。
最好的玩伴就是花花,从不反抗,完全配合……
两岁不到的芋头被赵五五牵着过来,看到花花两眼就放光。
花花呜咽一声,躲到了果果的另一边。
“不许你欺负花花。”
对于果果来说,花花就是她的小伙伴,谁都不能欺负。
当年她跟着哥哥来到汴梁时,兄妹俩啥都没有,可哥哥还是第一时间买了花花来给她作伴。
每天醒来哥哥会教她识字读书,花花就蹲在她的脚边。
等到下午出摊时,哥哥的担子一头是做锅贴的东西,一头挑着她和花花。
夜市人很多,果果开始很害怕,可哥哥要做生意挣钱,陪伴她的还是花花。
甚至哥哥抱着她出门玩耍时,都是前面抱着她,身后背着花花。
芋头咯咯咯的笑着,在追逐着花花,果果很无奈的道:“芋头……姑姑要生气了。”
芋头这个年龄哪里会听话,正追的兴高采烈的时候,花花突然不跑了,耳朵立起来,然后转身就跑。
芋头被吓了一跳,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打了个嗝,苦着脸回身,“姑姑……”
“哥哥。”
果果也跑了,芋头愕然发现自己不吃香了,于是就嚎啕大哭起来。
沈安大步走来,近前后一把抱起来,笑吟吟的问道:“小子,你哭什么?”
“爹爹。”芋头很伤心,伏在沈安的肩头大哭。
“郎君……”
外面传来了庄老实的声音,沈安笑道:“不在外面喝酒吃肉,这是闹什么?”
他抱着芋头出了后院,庄老实满面通红的禀告道:“北边来人了,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芋头不哭了,只是冲着边上的杨卓雪伸手。可杨卓雪还在想着家里的生意,没搭理他,顿时小嘴一瘪……
“郎君,是密谍。”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走了过来,近前准备行礼,沈安赶紧说道:“免了免了,那个老实,让二梅给这位兄弟弄碗热汤饼。多放些辣酱。”
“多谢沈县公,小人只是顺路过来,马上就得进宫。”男子拱手,“小人才从辽人的中京城来,唐钤辖有消息转告……那两批货物全到了,对方以金银付账……还说什么多给了些……金银大宋没用,就多给了些。”
沈安的笑意已经忍不住了,笑道:“好事。多谢了。另外,西夏和辽人之间的谈判如何?”
这个才是他最关心的事儿。
密谍说道:“辽人想让西夏俯首称臣,结成联盟。可西夏人却不肯,只是给了个名头。最后结果是西夏人称臣,但不结盟。若是辽人大军南下,西夏人答应在西北牵制大宋……这就是结果。”
芋头发现自家老爹在发呆,就伸手去揪了一下他的脸颊。
纯真的小孩子啊!
密谍的眼中多了艳羡,他想起了自己未婚妻,恨不能马上就赶回家去。
“好!”
沈安一声叫好,吓的芋头把手缩了回去,瘪嘴就想嚎哭。
“来来来,别吵着你爹爹。”杨卓雪伸手,芋头就扑进了她的怀里,然后伸手揉眼睛。
孩子哭不出来就喜欢这样,杨卓雪见了不禁莞尔。
“好消息!”沈安兴奋的道:“联盟失败,西夏和辽人同床异梦,各怀鬼胎……好事。”
而杨卓雪却是眼睛放光,“郎君,全是金银吗?”
她早就被沈安被熏陶过了,知道铜钱这东西不如金银。
“十多万贯吧……”
沈安已经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他在等待着官家召见。
叶老七等人正在侧面厢房吃饭喝酒,几个管事难得有这种相聚的时候,推杯换盏间,难免就暗中较劲。
“明年!”叶老七认真的道:“明年水晶生意还会增加……郎君说了,这个生意还有个赚头在海外,等出海的商船回来了,咱们下一批就多运些出去……到时候啊……”
他夹了一块蹄筋美滋滋的吃了,“到时候水晶生意能占沈家生意的一半!”
这个是很牛笔,其它管事都有些郁闷。
作为香露的管事,雷相笑了笑,“某私下算过,水晶生意确实是不得了,以后把价钱放低些,大宋内部就能让沈家成为大宋首富……三司使大概会眼红。”
叶老七矜持的道:“都是郎君看重……”
这人……真特么的瑟啊!
这时庄老实进来了,众人见他面红耳赤的,开始还以为是遇到啥事了,等一开口,都呆了。
庄老实一进来就先喝了一杯酒,然后说道:“畅快啊畅快!”
“管家有啥畅快事?让我等也听听。”
“是啊!这年底,喜事越多越好嘛。”
庄老实放下酒杯,长舒一口气,还特地多看了叶老七一眼,说道:“刚来的消息,那个大力丸……陈聪……”
陈聪起身。
“大力丸两批货,就两批货啊!”庄老实伸出两根手指头,激动的道:“挣了十余万贯。”
卧槽!
叶老七不禁就郁闷了,“管家,这大力丸才将弄了没多久吧?外面也没见怎么卖,它哪挣来的钱?”
独占鳌头的感觉很爽,叶老七有信心能在沈家的产业里成为老大,力压香露等生意。
大力丸出来时压根没引人注目,外面也不见售卖,这钱哪来的?
“这个你们别管。”庄老实想起郎君的话,激动的道:“郎君说了,明年大力丸铁定能发达!”
“哈哈哈哈!”陈聪突然大笑起来,他想起了运送那两批货时的神秘,就觉得自己和一个隐士高人一样,蹲在那里阴人。
叶老七啊叶老七,这次你还瑟不?
叶老七惊讶的道:“这……明年家里难道挣钱能超过百万贯?”
一桌子人都沉默了。
百万贯啊!
那是什么概念?
叶老七喃喃的道:“比送给辽人的岁币还多了那么多啊!”
……
岁币是大宋的耻辱,也是大宋保平安的手段。
“大王,岁币和大宋的岁入相比很少,少的可怜,可却能保住大宋的北方平安,值了。”
庆宁宫中,侍读们在和赵顼分析大宋的国策岁币。
赵顼端坐在那里,眉间淡淡的。
孙永等人相对一视,然后他出来说道:“大王,大宋有西夏和辽人这两个对手在,不好对付啊!”
他仔细看着赵顼,觉得这个大王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
原先他见过还在郡王府的赵顼,那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是很好学,据闻对先生也很客气。
虚心好学,这便是一个好孩子。
可这几年这个好孩子就渐渐的变了,变得让他感到陌生。
这是怎么发生的变化?
沈安!
这个名字蓦地浮现脑海。
是了,就是这个沈安把大王给带坏了。
看看吧,以前对先生很是和气的大王,如今神色淡然,仿佛这些侍读都不配教授自己,大家只是探讨罢了。
这种气氛让孙永觉得很憋屈。
“不好对付?”赵顼挑眉道:“可这几年大宋西北痛打李谅祚,北方数次击败了辽人,难道不是同时和这两个对手开战吗?有什么不好打的?”
今日孙永给他讲解岁币对大宋的利弊,然后双方的观点截然不同,争执就产生了。
孙永为之语塞,“国虽大,好战必亡。大王,大宋如今周边平安,正该是奋发图强之际,内修德政,外结藩国,如此数十年下来,大宋可为当世第一。”
这是要走和平发展的道路。
“想的很好。”赵顼觉得自己每天面对这些先生很可悲,“先帝在时,宋辽之间还算是和平,可等到了当今官家登基后,数次对外用兵大获全胜……辽人在警惕,于是他们在府州、在雄州、在雁门关、在保州……他们不断在想给大宋一次打击,这样的辽国,还是朋友吗?”
“不是!”
赵顼起身,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些先生,“辽人在和西夏人谈判,知道他们要谈什么吗?辽人想结盟,想和西夏人一起出兵南下,灭了大宋!这样的辽国,还是朋友吗?”
众人低头。
宋辽之间这几年数次开战,每一次他们都提心吊胆的,可托祖宗保佑,大宋竟然都胜了。
但不能再开战了啊!
不对!
孙永突然抬头问道:“大王意欲何为?”
赵顼平时不喜欢和他们争论,今日破例,这是为何?
不会是……
“大王,陛下召见。”外面来了内侍,赵顼最后说道:“既然都撕破了脸,那每年的岁币还给他们作甚?有那些钱,不如去采买兵器,打造出更强大的军队,用军队去击败他们,把以往的岁币全都抢回来!要让这个世间知道,大宋的钱,不好拿!”
侍读们目瞪口呆。
“大王,断不得啊!”
“是啊!若是断了岁币,辽人会大军南下……”
“……”
侍读们的反应让赵顼很失望,他走到门边回头,皱眉道:“大宋不怕辽人,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弯着腰?为何还要陪着笑?那是……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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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6章 倔强的赵顼
“……西夏使者坚持不结盟,但愿意臣服于辽国……”
御座之上,赵曙呼吸急促。
在下面,韩琦等人双拳紧握。
密谍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很是清晰。
“辽国要求大军南下时合兵一处……”
这个是大宋目前最担心的事儿,一旦发生,大宋将会面临着一头战阵怪兽。
西夏人的悍不畏死,辽人的悍勇……两者结合,那将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密谍继续说道:“西夏人拒绝了……”
瞬间赵曙的身体一松,韩琦习惯性的往后面踩了一脚。
嘶……
曾公亮嘴里嘶嘶呼痛,然后毫不犹豫的伸手掐了韩琦的肥腰一把。
包拯脱口而出道:“大事定矣!”
密谍继续说道:“西夏人答应在辽人大军南下时,在西北牵制大宋。”
这就是辽人谈判的结果?
赵曙不禁笑道:“耶律洪基枉费心机了,哈哈哈哈!”
韩琦揉揉后腰,觉得曾公亮这老贼下手越发的狠辣了,然后说道:“陛下,西北大宋戒备森严,何惧西夏人?辽人寄望于李谅祚为他们火中取粟怕是做梦。如今西夏人只想拿了好处回家,后续却是要观望,耶律洪基可是吃了大亏了。”
众人不禁都笑了起来,曾公亮说道:“耶律洪基败了数次,如今面对大宋他有些惧意,大宋若是好言相劝,想来十年太平日子该是有的。”
“陛下,大王来了,沈安请见。”
“陛下,韩绛请见。”
臣子们来的很快,赵曙笑道:“都是嗅到好消息的味道了?让他们进来。”
众人进来行礼,有人把刚才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好啊!”韩绛接任三司使没多久,可闻言还是忍不住狂喜道:“陛下,明年的日子就好过了呀!”
“韩卿……”赵曙见他的额头上皱纹深了许多,不禁就有些唏嘘。
沈安也看到了,他记得数月前韩绛脸上的皱眉可没那么多,也没那么深,这是……
“韩卿辛苦了。”赵曙觉得三司使这个职位真的艰难,也就包拯这等人才能压得住。韩绛是二进宫,可依旧是点灯熬油般的在支撑着。
“臣不辛苦。”韩绛欢喜的道:“仅此一项,就能给大宋节省不少钱粮,这个消息当真是价值千金呐。”
赵曙点头,问了边上的张八年,“密谍们在那边可好?”
这是皇帝的问话,一般多半是回答还好。
“不大好。”张半年实话实说,“辽人清理过几次,咱们的人死伤惨重,最后剩下的那些人都躲着,此次臣下了死命令,就算是死光了也得打探到消息……”
赵曙动容了,“都是些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呐。”
“是。”这一点张八年不会否认,“此次他们冒险出手,被辽军追杀,幸而有使者唐仁出手协助,这才逃了出来……就是先前那个密谍。”
“他可还在?叫来。”
“臣张五郎,见过陛下。”
张五郎已经出去歇息了一会儿,还洗了把脸,看着有些小白脸的意思。
“在辽人那边可危险吗?”
“危险。”张五郎说道:“辽人在雁门关败了之后,就在中京城突然清剿咱们的人,猝不及防之下,死了六人,被擒走三人……那三人有一人招认了。幸而咱们的人及时变换了地方,这才没有被后续围杀……”
话很简单,却带着血腥味。
“有人投敌了?”欧阳修有些不满,“不该啊!”
“不是每个人都是铁骨头。”沈安出来为密谍们辩护道:“三人只有一人招认,陛下,臣以为皇城司的人极为出色。”
欧阳修嘟囔了一下,不知说了些什么。
沈安笑道:“欧阳公若是不信,回头皇城司拿几个辽人的密谍来用刑,让您看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只求速死……”
张八年闭上眼睛,仿佛听到了那些惨叫,然后戾气陡然爬上了脸庞,拱手道:“陛下,臣请命……”
赵曙知道这是什么,他没有思虑,点头道:“可。”
张八年出去准备,赵曙笑道:“临近年底了,各处都报了平安丰收,朕想着好消息也就这么多了,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当真是欢喜啊!”
“不过对于辽人而言这便是坏消息。”韩琦笑道:“耶律洪基这个大朝会怕是会冷着脸啊!弄不好还会刁难一番,只希望唐仁能稳住,别丢了大宋的脸面。”
“他不会。”唐仁是沈安的人马,他自然要出来背书。
想起唐仁在西南坑人的事儿,沈安就对他有十足的信心。
那个家伙旁的不行,坑蒙拐骗在行。
韩琦点点头,沈安既然敢背书,他就放下了这事,“西夏人拒绝了辽人,随后怕是会来大宋寻好处,该如何应对?”
君臣都笑了起来,包拯说道:“西夏贫瘠,大宋断绝榷场数年,他们内部早就怨声载道,这也是李谅祚屡次三番要来劫掠的缘故……”
他只是说了背景,剩下的事儿要看大家伙的意思。
“给不给?”曾公亮有些惆怅,“每年大宋要给西夏人各种东西折合下来得有三十万贯吧?只是大宋关闭了榷场,他们的青盐无处售卖,可人不能把盐巴当饭吃吧?”
“哈哈哈哈!”
君臣再度大笑,韩琦笑的喘不过气来,包拯也有些气喘,不过却有沈安拍背。
“陛下,臣有话要说。”
很热烈的气氛中,一直没吭声的赵顼出来了。
赵曙心情大好,说道:“有话只管说,朕都准了。”
年底了,也该给儿子些好处,让他欢喜一些。
想到儿子最近刻苦学习,赵曙就觉得自己算是圆满了。
“是。”赵顼拱手,“臣在想,辽人既然千方百计要对大宋动手,那大宋为何还要给他们岁币?”
“你……”
赵曙一怔,想起了上次的事儿。
上次赵顼建言断绝辽人的岁币,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
可此刻却不同了,在辽人图谋和西夏联手对付大宋的背景之下,这个建议却有了操作性。
赵顼认真的道:“臣请断绝了辽人的岁币……”
“那钱不多。”欧阳修觉得这点儿钱真的不算是什么。
“是不多。”赵顼皱眉道:“可那是耻辱!大宋军民每每想到每年还要送给辽人钱财绢帛,会是什么感觉?当今大宋数次击败辽人,军民欢欣鼓舞,可岁币却依旧,他们会怎么想?”
“臣以为是耻辱!”
赵顼斩钉截铁的道:“这钱不管是多少,哪怕只是一文钱,那也是对大宋的羞辱,臣请陛下……断绝岁币。”
他郑重跪下,殿内的气氛马上就凝固了。
断绝岁币,这就是和辽人翻脸。
大宋和辽人,和西夏三国之间战争不断,可一边开干,把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三方的使团却往来不断……
辽人会如何反应?
肯定会把大宋当做是死对头。
赵曙面色百变,皱眉道:“此事……再议。”
大宋在不断进步,可对于岁币,他目前依旧有些踌躇。
不断绝的话,大宋会迎来更好的外部环境,这样国中革新也好,发展也罢,都是好事。
断绝的话,辽人的霸主地位就算是丢掉了,大宋不承认!
这个代价耶律洪基能承受吗?
他绝对不能承受!
赵曙心中一震,热血涌起,旋即又压了下去,“再议。”
“臣再请陛下三思。”
赵顼以头触地。
这个儿子还跟朕较上劲了?
赵曙摇摇头,起身道:“今日有好消息,正好宫中得了些好食材,稍后送到诸卿家中,年底也得享用。”
“多谢陛下。”
众人感谢,赵顼依旧跪着。
这个孩子啊!
赵曙心中有些恼火,就说道:“还不起来,是要朕去扶你吗?”
赵顼抬头,认真的道:“陛下,臣以为岁币该断了。”
“朕说了再议!”
赵曙要被这个儿子给气糊涂了,拂袖而去。
沈安走过去,一把拎起他,低声道:“这样没好处。”
赵顼起身,“你如何看?”
“某当然赞同。”沈安是赞同这个事儿的,只是觉得时机不对,“大朝会之后再进谏更好些。”
那个时候赵曙的心情会好许多,也没有触霉头的嫌疑。
“此事我做定了。”赵顼的态度很坚定,
这个孩子,看来是没被毒打过啊!
大宋是不该再给岁币了,可你进谏得讲究时机啊!
沈安拍拍赵顼的肩膀,心想大朝会不远了,等大朝会结束之后再说吧。
他还得回家,好生逗弄一番儿子,再带着一家子出门办年货。
刚出了皇城,身后一阵脚步声,沈安回头,就看到了张八年和一群密谍。
“沈县公,邙山军可否借用?”
张八年冷冰冰的,可这话里的意思却很有趣。
他这是觉得自己的人在辽国被欺负了,所以要报复回来吧?
可密谍们打探消息,刺杀什么的是本行,杀人的话,他们比不过邙山军的乡兵们。
“好说!”
稍后乡兵进城,宫中也来了陈忠珩。
“官家说了,快年底了,打扫打扫好迎新。”
普通人家过年前要洒扫家里迎新,而赵曙的意思是汴梁城中也需要一次洒扫。
不过这次洒扫用的却是血。
张八年拿出一张纸,上面记录了二十余个地址和人物信息。
“零散的交给某的人,这一批……西水门这里有十余人,某带人从金梁桥逼过来,你带乡兵从水门掩杀……”
张八年抬头,眼中鬼火幽幽,“今日皇城司就和邙山军比试个高低,如何?”
沈安笑了笑,“随便。”
他看了一眼黄春,觉得张八年找自己来玩这个,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两帮人旋即分开,沈安带着乡兵们从横街一路到了西水门。
“奉命拿贼。”
守水门的人还想买个人情,被黄春一句话就弄的跪了。
“小人没贪腐啊……”
这一场遭遇战就在这声呐喊中开始了。
第1207章 人型雷达启动
十余个大汉冲了出来,他们手持长刀,有人还在后面纵火……
一时间金梁桥附近大乱,那些大汉趁机消失在巷子里。
西水门里,沈安带着乡兵们冲了出来,看着这个局面很无奈。
张八年指着周围的巷子口,密谍们蜂拥而去。
“是好手。”张八年很慎重的道:“某亲自带人去围杀,可还没靠近地方就被发现了。这里面有很机敏的好手,今日怕是会有些麻烦。”
军巡铺的人倾巢出动,开始救火,那些商铺的人在搬运货物,街上乱作一团,给搜寻辽人的密谍带来了麻烦。
“这不是大事。”
沈安淡淡的道:“叫你的人撤出来,免得误伤。”
“什么意思?”张八年看看乡兵们。
沈安笑了笑,然后吩咐道:“给张都知看看你们的兵器。”
黄春带头,乡兵们开始了兵器展览。
长刀自然是标配,还是出云观特地打造的。
小巧的弩弓,火药弹,火油弹……
还有攀爬的工具,以及小刀什么的……
张八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乡兵?”
这乡兵的装备能让最出色的禁军流口水。
“对,这就是乡兵。”
沈安很平静,张八年觉得这人的脸皮怕是自己的鹰爪都抓不破。
“你想怎么弄?”张八年皱眉道:“这里巷子多,弄不好他们就会在里面杀人。年底了,汴梁需要太平,需要祥和。”
对此古今中外都是一个态度,要太平。
否则大过年的,这里被点一把火,那里被杀一群人,操蛋啊!这年还过不过了?
沈安点头,“出了事算某的。”
有黄春这个人型雷达在,他有自信能阴死那群辽人密谍。
张八年看着他,想看出些心虚来,可最终一无所获,就说道:“尽管去,出了事算某的。”
老张够义气啊!
沈安笑了笑,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张八年身后的密谍眼睁睁的看着沈安的手落在张八年的肩膀上,预料中的躲闪或是拍打都没发生。
这个沈县公竟然能拍张都知的肩膀?
这世上能拍张八年肩膀的大抵就是宫中的那几个贵人。
赵曙没兴趣,高滔滔和曹太后更没兴趣,所以张八年的肩膀就沈安拍过。
张八年的脸黑了一下,然后说道:“发信号,让他们出来。”
不知道皇城司是用了什么手段,什么声响都没有,密谍们就潮水般的退了出来。
“都知!”
他们不解的看着张八年,不知道他为何在这等紧要的时候把大家撤出来。
张八年对沈安颔首,“某等着。”
你说的话某拭目以待。
沈安笑了,“出发!”
他一马当先走了过去,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大群乡兵,看着就像是在游荡的衙内。若是手里拎着个鸟笼,看到女子调戏一下,那妥妥的就是衙内了。
真特么……
张八年觉得手指头在发痒,想找个人抓一把。
“都知,咱们丢人了。”
麾下的密谍们都低着头,士气大跌。
张八年冷哼一声,“去几个好手,在边上盯着邙山军,看看他们怎么弄。”
“是,不过都知,为何要让给他们来?”
咱们干的好好的,这等事儿真的是委屈啊!
密谍们憋屈的都想哭了。
“这群乡兵……沈安是按照勇士来操练的。”张八年的声音有些缥缈,“他们在辽人的地方打草谷,明白吗?从来都只有辽人来大宋打草谷的,就邙山军还击了……而且他们还能在辽人的围剿中安然脱困,某当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邙山军进了巷子,黄春被护在中间,低声道:“左边……”
沈安打头,一行人悄然钻进了左边的巷子里。
后面的密谍交头接耳的道:“他们没分出人手去别处搜寻,这是笃定辽人在这边吗?”
“笃定个屁!”
“神仙还差不多!”
几个密谍摇摇头,悄然跟了上去。
“是咱们的人。”
他们进了左边的巷子后,几个乡兵从侧面出现了,手中的弩弓上,弩箭已经就位。
一个乡兵冲着前方的杂物堆笑了笑,一个密谍站起来,尴尬的拱拱手。
被发现了,真的很操蛋啊!
他们不知道这些乡兵都经历过伪装和识破伪装的操练,所以尴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前方,黄春一直在半眯着眼。
“右边……注意……郎君小心。”
严宝玉已经上了,而闻小种已经护在了沈安的身边。
转过去之后,这里就是一排宅院。
宅院看着不错,至少是有钱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
豪宅啊!
沈安感叹着,黄春走近低声道:“郎君,左边第二家。”
沈安看了一眼左边第二家,吩咐道:“四周围住!”
乡兵们悄然包抄过去。
“今日要活口,记住了,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之下,尽量拿活口。”
“为何?”以前沈安一直喜欢杀光这些密谍,今日这是怎么了?
“欧阳修他们觉着密谍的日子不错,应该能扛得住拷打,坚贞不屈……弄些活口去,让他们旁观一下用刑。”
特么的,这是什么?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沈安对付这些人的招数就是实战。
不说给你们上刑,让你们旁观可敢吗?
按照他的了解,宰辅们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包公就算了吧,包绶那小子最近很是捣蛋,他该回家去收拾一番这个小屁孩才是。
稍后有人在侧面举手,示意包围完毕。
“张八年说他们中间有个很敏锐的人,那么今日某想看看,是他敏锐,还是咱们更快。”
沈安站在大门前,伸手指指左右。
两排乡兵背对围墙半蹲,双手互握放在小腹前……
沈安指指大门,喝道:“动手!”
话音未落,两个乡兵拿着原木就冲了过去。
嘭!
大门被撞开,十余名正在换装的男子冲了出来。
“是宋军!”
这里是他们的落脚点之一,存储的有兵器、衣服、乔装的东西……只要进了这里,他们就有把握逃出生天。
可才将进来换衣裳,宋军竟然就冲了进来。
而且进来的不是禁军,而是乡兵,这个发现让密谍们觉得自己还能挽救一下。
“杀光他们,冲出去!”
就在他们扑上来的时候,墙头上突然跃上来一群乡兵。他们手持弩弓,人刚冒头就瞄准了冲过来的辽人。
“跑!”
辽人密谍以为乡兵一触即溃,可没想到这些乡兵的装备是如此的丧心病狂,手段是如此的高超。
面对弩弓不跑的就是傻子,他们转身就跑。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乡兵们从正堂的左右两侧冲了出来。
“杀啊!”
辽人疯狂冲了过去。
只要冲散这队乡兵,他们就能从后面分散逃走。
当然,附近肯定是被宋人给围住了,但跑脱一个是一个啊!
“弩弓……”
这队乡兵右手收刀,左手平举……
那手中赫然就是弩弓。
草泥马……
辽人的密谍要疯了。
这么小巧的弩弓,一看就价值不菲,换做是辽国的话,大抵只有耶律洪基身边有数的人能拥有。
可这些是乡兵啊!
宋人的乡兵竟然大规模拥有这等精致的弩弓,这是什么含义?
瞬间各种记忆都被回忆了起来,最深刻的一个就是有钱。
宋人有钱,每年他们弄一点儿钱过来,大辽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
有钱的宋人毫不吝啬的在边境地带到处修建堡寨,这些堡寨就是据点,不管是辽军还是西夏人,要想攻进来,那就先打破这些堡寨吧。
你来进攻,这边用钱来砸人。
这次被砸的晕头转向的就是这些密谍。
“弃刀跪地!绕你们一死!”
严宝玉站在中间大声喝道。
和大宋的密谍一样,能被派来敌国的,主动投敌不可能。
“放箭!”
弩箭射出,那么近的距离之内,密谍们任何反应都来不及做出来。
除去一人之外,所有密谍的大腿都被钉上了弩箭,然后扑倒在地上。
那个幸运的密谍好像是被吓傻了,一个转弯,竟然在乡兵们的眼皮子底下冲过了正堂……
“抓住他!”
两名乡兵追了过去。
沈安带着人进来,没回身的道:“请张都知来看看。”
外面的大宋密谍已经是赤果果的站在大门那里,什么掩藏行迹,在邙山军的打击下都成了笑话,他们干脆就明晃晃的跟着。
“抓住他!”
乡兵们正在控制这些受伤的辽人,那个唯一逃脱的辽人又从左边跑了出来。
嗖的一下,他从右边又绕了过去。
两个乡兵一肚子火气继续追杀。
张八年来了,见到满院子的辽人,不禁讶然,“怎么拿住的?”
“就这么拿住的。”
沈安笑眯眯的说道。
“抓住他!”
那个辽人又从左边跑出来了,沈安面不改色的道:“麾下多久没跑了,让他们练练。”
张八年已经惊呆了。
边上有一直跟着的密谍低声道:“他们径直找到了这里,直接破门而入,然后用弩弓射翻了这些辽人。”
这话听起来很简单吧?
可作为密谍头领,张八年深知这里面的道道很深。
没有平时的千锤百炼,就没有这个时候的轻松写意。
这乡兵竟然比皇城司的密谍还出色,这传出去皇城司还要不要脸了?
“抓住他!”
那个辽人真的跑的很快,加之乡兵们都觉得这是个乐子,就让那两个同袍去追击。
可张八年却看不过去了,一声厉喝就扑了上去。
“降了!”
鹰爪马上就要到辽人的肩头了啊!你特么竟然降了?
张八年恼怒的收了鹰爪,那两个乡兵控制住了这个辽人,欢喜的道:“口供就靠他了。”
这等软骨头真的很罕见,张八年点头,“马上讯问。”
“慢着。”
沈安止住了他的打算,说道:“今日诸位相公都对皇城司怎么拷打密谍很有兴趣,某回头去请了他们来,还请张都知派出手艺最好的人手来伺候这些辽人。”
张八年看了他一眼,心想那些宰辅养尊处优多年,怎么会对拷打用刑感兴趣?多半是你挤兑的吧?
不过这是好事儿,张八年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你小心被收拾。”
张八年觉得沈安很有作死的天赋,但此举对皇城司大有好处,能让宰辅们知道密谍的处境有多危险,所以就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下。
“包公会把你弄个半死。”
沈安笑了笑,“先前某叫人去了包家,让包绶去爬屋顶……这会儿包公大概已经告假回家了。”
张八年指着他,“某听人说过什么五行,还说某某缺了什么,某看你也缺。”
“某缺什么?”
沈安觉得自己的手段再聪明不过了。
“你缺德!”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208章 酷刑,安全感
“缺德啊!”
沈安亲自到政事堂邀请宰辅们去皇城司观看用刑,因为有早些时候欧阳修的不以为然,大家也不好拒绝,就和官家说了一声,一行人去了皇城司。
皇城司离政事堂并不远,但一个是阴森森的地方,一个是大宋权柄的中心,不可同日而语。
到了皇城司时,张八年带着一些人在恭候。
“今日某亲自出手,还请诸位相公别见笑。”
张八年亲自出手?
这是有些恼火宰辅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沈安无比期待随即而来的好戏。
走进用刑的大房间里,一股子腥味传来,说不清,道不明。
十余个辽人被绑在柱子上,见他们进来都在呜咽。
韩琦看着各色刑具,点头赞道:“还不错。”
老韩是在装,沈安干咳一声,解释道:“这股子味道吧,用刑的时候,人犯会便溺……拦都拦不住。还有就是各种呕吐物,以及最重要的血腥味。这些味道混合起来,才有如今的古怪。”
韩琦杀过人,上次在北方还杀过不少。
可杀过人不代表他能接受这股味道。
张八年见宰辅们面色难看,咽喉上下涌动,不禁暗骂一声缺德,然后就开始了动刑。
“先揭皮……”
他就像是一个艺术家,手中的小刀缓缓移动,手顺着拉开……
“啊……”
惨叫声刺激着耳膜,但宰辅们还撑得住。
“接下来是去骨。”
小刀灵巧的从缝隙里插进去,然后故意放慢速度,一点点的切开……
“说不说!”
边上有人在喝问,密谍疯狂摇头。
“是条汉子。”
曾公亮不禁赞道。
“咱们的人也是汉子。”沈安说道:“他们遭遇的刑罚估摸着不比这个差。”
一把小刀被张八年玩出了花,没多久,人犯的一只脚就这么化为零碎消失了。
“啊……”
惨叫声中,他转移向了另一只脚。
一刻钟后,宰辅们面色惨白,但却不肯离去。
这时候谁先离去谁就是没胆,还没同情心。
“咱们的密谍被抓之后,辽人那边的手段比咱们的还狠。”一个密谍在介绍情况。
“咱们是要口供,完事了会给他们一个痛快,可辽人那边却会虐杀咱们的人……”
密谍低下头,有眼泪滴落,显然是有亲近的人死在辽人的手中。
韩琦说道:“不容易。”
“某说了……”
当小刀移动到小腿上时,密谍崩溃了。
“继续!”
张八年摇摇头,继续动手。
“有的人为了得到喘息的机会,会不停的说招供,然后又反口……所以要一直用刑,直至人犯癫狂……”
“啊!”
“某说了,某发誓……说了啊!”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不成人形的辽国密谍招供了。
韩琦等人出去吹风,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只觉得这里就是天堂。
“这样的刑罚……永叔,能撑住的不只是忠心耿耿,更是无畏的勇士,我等却错了。”
欧阳修点头,对出来的张八年拱手道:“以往老夫总是说皇城司的人阴测测的,不喜欢。可今日皇城司却立下大功,老夫不知底细就随口胡说,惭愧。”
他的面色此刻依旧惨白,可见刚才在里面经受的煎熬有多厉害。
张八年颔首,“多谢诸位相公。”
“都不容易。”曾公亮叹道:“这些人为国赴死,想来心中也是备受煎熬,家里的高堂老母会如何?以泪洗面罢了,还有妻儿如何……回头老夫会建言,多拨些钱粮给皇城司,好歹让那些忠勇之士身后从容些。”
张八年低头。
宰辅们走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笑声,沈安纳闷,心想怎么出门就笑呢?这个有些不稳重吧。
“多谢了。”张八年拱手,“先前某并未在意,以为你只是想挤兑宰辅们,谁知道竟然有这等好处,张某多谢了。”
他很诚恳的行礼,“既然是感谢,自然有礼,只是某执掌皇城司,却不好和外臣交接……”
“那个……”沈安屈指成爪,挑眉道:“你那个鹰抓功……能不能传授一下?”
张八年瞬间脸黑,“不能。”
不能就不能吧,黑着个脸做什么?
张八年突然拱手道:“保重。”
啥意思?
沈安不解,等出了大门后,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哎呀!”沈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拔腿就跑。
老包怒火冲天的追杀上来,“你竟然唆使包绶去爬房顶……他刚才爬到了屋顶……”
上屋顶就上屋顶吧,怎么了?
沈安被一路追杀出去,等被打的满头包后才知道包绶闯祸了。
那孩子喜欢高处,只是这次却选错了地方,竟然爬到了洗澡的屋顶上。而好死不死的,下面正好有一个女仆洗澡,听到有人上了屋顶,就裹着一块毛巾逃了出来。
一块毛巾能遮住大半身体,可还是露肉了。
女仆嚎哭,虽然包绶只是个毛孩子,但她露肉被男仆们看到了,那种绝望伤心……
老包忍不住啊!于是包绶屁股遭殃,此刻正趴在家里养伤。
回到家后,王竟然也在。
“元泽,你的亲事如何了?”
“差不多了。”提及亲事,王的眼中就多了亮光。
人在世间是孤独的,娶个媳妇,两人互相取暖,人生有伴。
“安北兄,上次你说了什么民意调查,是怎么弄?”
“这个简单,等某去换身衣裳回来再说。”
沈安觉得身上有血腥味,就去换了身衣裳,回来给王说了民意调查这档子事。
“老百姓对某件事是什么一个看法,要想知道并不难……”
“走访。”王想起了官员最爱用的方式。但凡官员们想知道百姓在想些什么,都会去下面调查。
“走访?”沈安笑了笑,问道:“是便衣还是官服?”
“大多官服。”王也笑了,却是那种鄙夷的笑,“他们以为自己穿着一身官服,百姓见了就会畏惧,然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可结局往往是一无所获。”
千年以降,官本位的价值观不断在扩张,官员们渐渐的远离了百姓……
到了后来有人称呼官员为父母,父母官……
天地君亲师,除去天地之外,百姓要敬畏帝王,其次便是亲。
亲,我是官员,也就是你爹妈,你听不听?
肯定得听啊!否则大板子一顿狠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父母。
“是啊!他们觉着穿了那身官服就无往而不利。”沈安对此颇有些感慨,然后得意的道:“某这个民意调查却不同,咱们不让官家人去,要么是闲汉,最好的是学生,学生没威胁啊!百姓看到学生就觉得亲切,嘴再甜一些,理由更为国为民一些,那些百姓会不说出自己的意见?”
沈安想起了后世那些站在红绿灯的年轻男女,他们拿着厚厚一摞表格,见到人就来一句,“不好意思,我们是***公司的,最近在做一个调查,耽误您一会儿时间……”
这种企业行为的调查大多扑街,但现在不同啊!
“现在的百姓还算是淳朴,没那么多戒心,一问一个准。”
沈安很是自得,最后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王说道:“想在学生里查一查,看看他们对书院的教学有何看法。”
“好!”沈安欣慰的道:“书院的根本是什么?就是学生。学生们在想什么,这个值得咱们去深究。某看这种调查以后要经常弄,弄清楚了学生们在想什么,书院才好对症下药,持续改进咱们的办学条件和教学方式。”
“你又成长了。”沈安欣慰的拍拍王的肩膀,“那个左珍还在炸鹌鹑呢?”
王点头,眼中多了温柔之色,“是啊!劝她不要炸了,可她却说不炸心中会发慌。”
“这是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王聪明绝顶,但若是论阅历,沈安能直接碾压他。
“对,安全感。”
沈安想起了自己前世下岗后的心情,那真是没着没落,觉着这就是世界末日,安全感一丝丝都没有。
“炸鹌鹑是她安身立命的根基,如今和你定了亲,可她却会担心……哎哎哎……你去哪?”
嗖的一下,王就消失了。
他一路去了那条街巷。
“王郎君又来了?”
“这是来看左娘子呢,不是某说你,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能让左娘子在外面这般辛苦呢?”
“你可是衙内,赶紧把左娘子接回家去吧。”
王一路板着脸,等看到左珍时,她正在炸鹌鹑。
外面有十余人在排队,生意好的不行。
一个和离的女子竟然被一个衙内给看中了,这个瓜太大,引得不少人经常过来看看左珍,想看看这位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引得王安石的儿子不顾身份的来追求她。
这是由头,来了之后自然是要买一只鹌鹑的,结果一吃就大声叫好,于是这里就有些后世网红店的意思。
“你来了。”
左珍很忙,只是匆匆看一眼王。
这个女人的浑身上下都在喜悦,而原因就是钱。
以前王以为她是喜欢钱,但经过刚才沈安的一番分析之后,他明白了,左珍是喜欢钱带来的安全感。
第1209章 民意调查,愤怒的沈安
炸鹌鹑看似简单,可王试过几次,一次都没成功过。
而根源就在于火候。
左珍很娴熟的翻动着油锅里的鹌鹑,一只只的出锅,一只只的进锅……
客人都走了,左珍这才坐了下来,喜滋滋的道:“今日挣了好多钱。”
她在那里一枚枚的数着铜钱,那双杏眼中全是欢喜。
王最是看不起权贵,也看不起豪商,在他的眼中,贪财好权的都是蠢货。
这样的人……就算是倾国倾城,以往的王压根就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现在他却默然帮着左珍数钱。
左珍数好钱,王就一枚枚的串起来……
他觉得很快乐。
至于爱钱的女人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可左珍不同啊!
她独自一人生活,没钱就寸步难行,她不爱钱就才是毛病。
不管男女,当他(她)爱上了一个人之后,就会包容他(她)的所有,会自动美化对方的一切。
王就是如此。
收好铜钱后,左珍憧憬的道:“如今我存了好些钱,以后能给孩子做好些东西……”
“好。”
王觉得自己并不喜欢孩子,可不生孩子就是不孝,这顶大帽子连他都扛不住。
他看着笑的明媚的左珍,心想她生的孩子某肯定会喜欢的吧。
“那个……”
“什么?”
“问你一下,就是……大宋击败了辽国好几次,可如今还在给辽人岁币,你觉得该不该给?”
左珍想了想,“不该吧……好多钱,以前大家怕辽人,可耶律洪基亲征都失败了,应该不会怕了吧。”
王笑了笑,“若是辽人因此而南下呢?”
“这个……”左珍犹豫了。
王补充道:“大宋军队比以前更厉害了。”
左珍点头,认真的道:“那就不给!”
……
邙山书院的学生上街了。
他们手中拿着表格在城中游荡着。
“这位郎君,某是邙山书院的学生。”
被拦住的男子本来有些不耐烦,听到是邙山书院的学生,而且对方的态度很是亲切后,就问道:“何事?”
学生拿出表格问道:“书院如今正在做一个题目,就是关于岁币之事。某想请教郎君,大宋如今数次击败了辽国,耶律洪基亲征不能胜,偷袭保州也被打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大宋是否该停了给辽人的岁币?”
“停了岁币?”男子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啥时候,天下脚下的百姓的政治敏感度都是最高的。
后世的侃爷一张嘴就是国家大事,现在的汴梁百姓一张嘴也是天下大事。
“大宋击败辽人好几次了吧。”男子扳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坚定的道:“是该停了。”
“若是不停您会觉着羞辱吗?”学生按照事先拟定的问题开始提问。
“会啊!”男子很是不满的道:“咱们既然能打赢他们,为何还要给钱?从来都只有失败者才会赔钱……大宋赔了那么多年,怎地还在赔?”
学生继续问道:“若是辽人因此而大军南下呢?值当吗?”
男子闭上眼睛,“以前活着就觉着心慌,总是担心辽人会南下……如今不担心了。可每年都要给辽人钱财,这个让人觉着心理憋屈得慌,总觉得大宋还是那个大宋,一遇到事就赔钱的那个大宋。”
“为何不担心了?”
“因为某看过两次校阅,那声势……当时辽使的脸色都白了,可见心虚。既然他们心虚,那咱们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打。”
大不了就打!
学生们在城中各处调查,赞成和反对的都有,但总体来说,大多数百姓都觉得该取消了岁币。
王坐镇书院里,手中拿着调查问卷在发呆。
“元泽!”
王抬头,等赵顼进来后就把问卷递给他,“看看,这是学生们弄出来的。”
赵顼接过仔细看了看,欢喜的道:“竟然是大半都同意取消吗?”
“当然,没有人愿意白给人钱财。这些钱财就是百姓的赋税,也可以说是民脂民膏,这里少一些,大宋就多一些……多出来的那一些,就算是能有一半用在百姓的身上,他们也多了好处。”
赵顼翻动问卷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抬头道:“你竟然能想到这等法子,果然是王元泽,聪慧的让人绝望。怪不得安北兄说你就是个妖孽。”
王一头黑线的道:“这是安北兄的主意。”
呃!
赵顼见他黑着脸不禁就笑了,“你没给他说吧?”
王摇头,“某试探过,他坚持在大朝会之后再提出废除岁币,所以某就没说。”
“没说好。”赵顼轻蔑的道:“那些臣子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最担心的就是辽人南下。可辽人没南下吗?雁门关外的耶律洪基,偷袭保州的大军……那一次不是气势汹汹,来势汹汹?可结果如何?”
“他们老了。”王淡淡的道:“人老了就会故步自封,一心想求稳。可大宋却在前进……求稳的人就像是在原地踏步,渐渐就跟不上前进的大宋,于是就显得格外的保守和可笑。”
“稍后我会回去……”赵顼有些兴奋,“宰辅们稳重是稳重了,可却少了进取心,这一次,某要让他们知道何为进取心。”
王靠在椅背上,“你小心别被他们给坑了。”
“什么意思?”
“某觉得宰辅们未必没有这个心思,只是他们老奸巨猾,都担心会引发百官反对,所以就相互等着对方来建言……”
“那就是没有担当。”赵顼坚定的道:“我是皇子,他们不上我上!”
“保重!”王拱手。
他一直觉得赵顼是个傻子,按照沈安的说法就是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的傻子。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理想的大宋,但赵顼心中的大宋太大,太强,需要无数努力,让人绝望的努力才能成功。
“某会成功的。”
赵顼信心满满的去了,王这懒洋洋的去了沈家。
“什么?”
沈安刚带着一家子上街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也呆了。
“他去了,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他会拿出那些民意调查来抨击朝中的君臣……”
“什么?你问某民意调查就是为了干这个?”沈安被气懵了,随手抓起鸡毛掸子就开始追杀。
王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在沈家狂奔。
“这是什么意思?”
庄老实有些不懂,“郎君和王郎君这些年可没起过什么争执,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人知道沈安为何会爆发。
果果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带着爱宠来看热闹。
“哥哥跑快些!”
“元泽哥哥快跑,哥哥马上追上来啦……”
……
今日朝中议事,这是年底前最后一次大规模朝会,来的人不少。
今年大宋不错,臣子们的脸上都带着轻松的微笑。
“……截止昨日,三司结余二十三万贯……”
三司使韩绛的声音很洪亮,大家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喜上眉梢。
韩琦欢喜的道:“多年穷困,今日一朝结余,臣欢喜不胜,今晚归家定然要大醉一场。”
大宋的财政情况一直在恶化,这也是仁宗皇帝要搞新政的直接驱动力。以往年底的汇报是帝王最头痛的时候,听到亏空数额就想死。
可现在不同了,看看赵曙吧,嘴角含笑,那矜持的劲头,大抵能让历代帝王心中发酸。
韩绛红光满面的冲着包拯拱手,“这里大多是包相弄好的根基,老夫却是厚颜了。”
韩绛的大气让包拯也暗自点头,就说道:“在其位谋其政,这便是你的功绩。”
我包拯从三司出来了,三司的事儿就不会胡乱插手,你尽管放心。
这种程度的暗示一般人听不懂,但在场的老鬼们都门清。
不错啊!
臣子们能相互体谅,这便是中兴的苗头。
赵曙心情大好,说道:“二十三万贯,明年吧,希望明年能有五十万贯。”
别小看二十多万贯,对于庞大的大宋来说,每多结余一贯都需要各方协调节制。
“陛下,大王求见。”
嗯?
赵曙点点头。
这个儿子昨日就告假,说是今日有事出宫。他没干涉,想着年底了,孩子也需要出去和朋友们聚聚。
这是回来了?
赵顼来了,手中抱着一摞纸。
行礼,起身后,赵顼说道:“臣有事请教陛下和诸位。”
哟!
大王竟然也会来请教咱们?
群臣都含笑等着,赵曙笑道:“如此你就说来。”
赵顼说道:“臣听闻上古治政,首要在于垂问百姓,百姓欢喜,上位者方能从容施政……不知可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远古时期的君王们想要实施某项政策时,首先会去问百姓这项政策好不好,合不合适。
这个话题在文人口中多有赞美,大抵说是远古贤王们都是这般的虚怀若谷,今日的官家该学着些才是。
但是要注意,在他们的口中,所谓的百姓不是平头百姓,而是士大夫。
大宋皇帝做事之前最好先问问咱们的意见,咱们同意了你再做。
这个是不是很有皿煮石油的味道?
可然并卵。
这群士大夫的屁股是歪的,若是按照他们的意见来实施改进,这个大宋迟早玩完。
历史上的大宋就是这么玩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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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0章 墙头草
皇子的教育一直是君臣关注的重点,为此赵曙给儿子配置了几个侍读,隔一阵子亲自过问他的功课……
而韩琦等人也会不时的问问皇子的情况,以示关心。
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恐惧。
当年仁宗皇帝继位时太年轻,没有得到好的教导,以至于刘娥垂帘听政,差点变成了武则天第二。
这样的事儿不能再发生了,所以大家都在盯着皇子,恨不能他马上就成熟起来。
所谓的教育,大抵最多的就是经史子集,但作为未来的太子和帝王,有一项是必修课,那就是历代帝王的教训,这就是所谓的屠龙术。
从历代帝王的成败中去汲取教训,这是君臣对皇子的要求,而他们最推崇的就是千年以前的政治生态。
君王和臣子坐在一起商议国事,大家笑眯眯的。
百姓拥戴君王和臣子,君王出门喝个酒,遇到百姓还能一起弄个趴体……
这很嗨皮,但实际情况是那时候人口少,百姓愚昧,君王也没多少学问和经验,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懵逼,于是就商量着来吧。
而到了后面情况就变了,始皇帝称帝开始,帝王高居九重天,自称是老天爷的儿子,简称天子,代替老天爷统御人间。此后的帝王就渐渐脱离了百姓,脱离了群臣,所谓孤家寡人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在场的都是重臣,什么施政之前要询问百姓的意见,这种说法他们自然是嗤之以鼻。
柄国之臣做事还要去询问百姓的意见,你真当老夫一天没事做了吗?
若是这般,那大家什么都不用做了,整日和百姓厮混在一起,那还是什么重臣?
但政治正确古今都通用。
赵顼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必须是正确的。
“大王聪慧,正是如此。”
“大王竟然领悟了这等道理,臣很是欣慰,很是欣慰啊!”
“看来那些侍读还是不错,臣请陛下回头重赏他们。”
赵曙也微微点头,很是欢喜。
不管怎么说,皇子摆出了善于纳谏的姿态,这就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如此,民意可为施政的理由吗?”赵顼继续问道。
“当然!”这个问题没有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否认,否则就是蠢货。
“臣以为大王已经领悟了学问的精髓,臣为陛下贺。”
“臣为陛下贺!”
一群臣子躬身道贺,赵曙微笑道;“他还年轻,还得继续刻苦用功,诸卿以后也要多多指教他才是。”
群臣再次道贺,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喜气洋洋的,大家看向赵曙的目光中都多了许多和善。
这个皇子和沈安他们厮混在一起,离经叛道的事儿也做过,如今看来是改邪归正了,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赵顼看了看他们,递上了那一摞纸。
“臣前几日委托邙山书院的学生们去做了个询问,他们走遍了汴梁城,询问了许多百姓,各行各业的都有……如今结果在这。”
“哦!”
赵曙第一次听闻这等询问民意的手法,不禁好奇的道:“是问了什么?”
赵顼抬头,神色从容的道:“大宋是否该取消岁币。”
殿内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臣子们有的满头黑线,有的心中恼火,有的在冷笑……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憋屈。
大伙儿才将夸赞了皇子,可谁曾想他马上就拿出这个东西来打脸。
你们不是赞同施政要听取民意吗?来,民意来了。
赵曙面色铁青,心中已经大骂了无数声逆子。
朕都说了再议,就是等明年看看时机,看看辽国的反应再做决定。可这个逆子却一次次的进谏,此次更是弄了个什么民意。
但先前他还夸赞赵顼来着,所以只能板着脸道:“说说。”
赵顼深吸一口气,说道:“陛下,此次书院的学生们在汴梁询问了许多百姓,有七成五的百姓赞同废除岁币……”
“七成五吗?”
韩琦不禁为之变色。
这便是民意吗?
有人说道:“臣一直以为百姓会害怕辽人。毕竟一旦废除了岁币,辽人就成了大宋的对头,大宋需要时刻提防着他们南下……可百姓竟然不怕吗?”
赵顼说道:“百姓怕,但有人说……”
他想了想,“那人是个游商,他说自己走遍了南北各地,南边繁茂,北方却处处都是堡寨军队。北方的百姓麻木,一问就说不知辽人何时会打过来,到时候大家都做了辽人的奴隶,还有什么盼头?”
北方的百姓百年来一直在面临着辽人的威胁,而且还经历过辽人的入侵和杀戮,都怕了。
赵曙木着脸道:“人说主辱臣死,可朕此刻听闻了这个,却觉得百姓受辱,朕这个帝王也该死了。”
“臣等有罪,”群臣行礼请罪。
这是过场,也是套路。
赵顼继续说道:“当雁门关击败辽皇的消息传到北方,堪称是普天同庆,那些百姓拿出积蓄的那点钱去打了酒来,一家子喝的醺醺然,通宵达旦,无比快活。”
他诚恳的道:“陛下,臣仔细看过了此次询问的结果,这才知道百姓最大的希望就是国泰民安,衣食无忧,如此便是盛世来临……”
百姓的要求从来都不高,安身立命四个字而已。
可这四个字却格外的艰难。
赵曙微微皱眉,韩琦却叹息一声,“陛下,百姓不安,罪在宰辅。”
“是朕的错。”赵曙不是那等喜欢耍手段的帝王,他拒绝了韩琦的请罪,目视儿子问道:“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这语气不大对,大抵是怒不可遏了,却在极力忍耐着。
暴风雨即将来临。
欧阳修在使眼色,可他的眼神不大好,那眼色却给错了人,被富弼看到了,就以为老欧阳是让自己出头。
老欧阳是个好人啊!
急需在政事堂找个盟友的富弼出班道:“陛下,枢密院不力,致使大宋屡战屡败……咳咳咳!”
他是老臣子,当年这样的请罪有过许多次,每一次都是什么什么不力,导致败绩什么的。
习惯成自然,他顺口就来了老套路,然后就觉得不对。
群臣不禁莞尔,赵顼却说道:“连富相都觉着大宋该败,为何?臣以为是时常有东西在提醒他……那便是……岁币!”
众人默然。
赵顼说道:“那个游商最后说,大宋屡战屡胜,岁币却从未终止过,让他们都觉着大宋是在担心以后会败,所以此刻不敢惹恼了辽人。陛下……”
他真的怒了,“百姓看着岁币,一是耻辱,二是认为朝中君臣依旧在害怕辽人,所以不敢取消岁币……可咱们真的怕吗?”
“不怕!”赵曙摇摇头,他从未惧怕辽人。
“可此事却牵一发动全身,一旦……”
赵曙止住这个话头,看着年轻的儿子,不禁就想到了自己的当年。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经踌躇满志,也曾经想过要改变大宋……
如今他就在改造大宋,可儿子却比他还急。
韩琦看着赵顼,突然说道:“陛下,大王年轻心急,不过用心却是好的……臣觉着此事……要不臣带着他们议一议吧。”
官家看着面色发黑,显然是在发飙的边缘,而皇子也是一脸倔强,大有你今日不答应,咱们就来掰扯掰扯道理的意思。
不管是从父子的角度还是从君臣的角度,赵顼这种行径都有些作死的味道。
韩琦此刻出手相劝极为恰当,正好在矛盾爆发之前。
司马光看看依旧不肯低头的赵顼,说道:“辽人对大宋虎视眈眈多年,可却一直没有大规模南下,主要的缘故便是岁币。”
赵顼的眼皮子动了一下,司马光继续说道:“辽人的赋税……说句实话,真的少得可怜,有了这笔钱,辽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可他们一旦大举南下,这笔钱铁定就没了,那么耶律洪基就得多想想值不值……臣以为值。”
作为保守派的新秀,司马光很得那些人的青睐,各种资源一起上,让司马光名声鹊起。
所谓养望,最主要的就是有人为你吹捧,否则那不叫做养望,而是隐居。
“还要给多久?”
赵顼突然问道。
司马光一怔,旋即含笑道:“这个要多看看,因地制宜……”
这话就是太极推手,无懈可击。
“可百姓却等不得了!”
赵顼怒了,“那些百姓问,大宋既然屡战屡胜,那为何还要给他们岁币?辽人在和西夏人商议,想结为联盟,合并一处南下……这样的辽国,大宋为何还要屈服于它?这样的辽国,给不给岁币,难道能影响他们南下的决断吗?我以为不能!若是能,我愿意去边关为一小卒!”
他缓缓跪下,群臣噤声。
这是诅咒发誓了啊!
而且还是用自己的前程来担保此事。
大宋立国百年,何曾见过这等刚烈的皇子。
司马光缓缓退了回去,事情到了现在再无转圜的余地,官家要么同意,然后大宋和辽国彻底决裂,走向未知。要么官家就拒绝,然后皇子再无退避的余地,只能自请出京。
韩琦皱眉想出去,后腰就被一只手摸住了,很熟悉的动作,然后一拧……
嘶……曾公亮……老夫要撕了你!
韩琦以为曾公亮是想坐视皇子倒霉,不禁大怒。
他狠狠往后一踩,却踩了个空。
曾公亮出班了。
他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大王之言有理……”
操蛋啊!
韩琦瞬间就内疚了,觉得自己冤枉了老曾。
回头请他喝酒吧,灌醉他,然后丢进青楼里,再叫人通知他的娘子去抓奸……
“但陛下更是高瞻远瞩,一眼就看透了这些变化,臣以为,此事还是请陛下做主为好。”
韩琦瞬间又想弄死曾公亮这个小人。
你竟然左右逢源?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211章 澶渊之盟,废止
曾公亮给韩琦的感觉就是个官迷,一心想挤掉自己做首相的蠢货。
可他从未见过做墙头草的曾公亮,所以一时间就怒了。
曾公亮回班,站在韩琦的身后,低声道:“此事更多的是父子君臣,我等不好插手。”
韩琦心中一凛,才想到了赵顼几次三番的建言取消岁币,可赵曙几次三番的拒绝……
事情演变到了今日,这就不只是事情本身了,更多的是这对父子的较量。
赵曙比先帝要严苛许多,有时候近乎于刻薄。
赵顼年轻激进,在诸多事务上能看出急切的心态来。
急切的皇子,刻薄的帝王……
今日怕是要出事啊!
群臣低头,司马光摇头低叹,想着官家会不会因此大怒,然后换个皇子。
他看看左右,看不出究竟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但想来不会少。
赵曙是支持革新的,但动作还算是克制。若是等到了赵顼上台,大宋怕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自然是保守派们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让皇子去倒霉吧。
赵曙坐在上面微微眯眼,心中闪过许多事。
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当年刚出生时,他近乎于狂喜,看着这个孩子,觉得生命很神奇。
渐渐的他觉得儿女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有他们在,自己方能不惧死亡。
孩子渐渐大了,变得叛逆了,大人的话不听,偏生有他的翁翁在撑腰,所以赵曙也奈何不得。
可现在呢?
现在赵允让在宫外鞭长莫及,他不但是父亲,更是帝王,予取予求……
他的眼中多了些厉色,准备教训一下这个倔强的儿子。
可看着儿子那张脸,他突然又下不去手。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冷着脸道:“所谓民意,不过是你等编造的吧。”
“不,句句是实。”赵顼觉得希望来了,“若是有假……”
“陛下,皇城外来了不少人……”
外面来了个内侍,看着有些慌。
“是何事?”赵曙有些恼怒,觉得不该用这等事来打扰自己。
内侍说道:“有一千余人呢,都说什么……”
他看了赵顼一眼,“说是取消岁币……兵发燕云……”
赵曙一下就有些傻眼了。
他刚想用民意为假把这事儿盖下去,可马上外面就来了一群人在呼喊取消岁币,这老脸有些发烫啊!
不过旋即他就冷笑了起来。
事情哪有那么巧的,这里才将讨论废除岁币之事,外面就来了百姓请愿,这事儿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他连这个皇帝都不做了。
可他能怎么办?
说他们是假的?
一千余人啊!
沈安!
是了,只有那小子才能弄出那么多人来。
“陛下,外面人越发的多了,如今有三千余人。”
赵曙的冷笑凝固了,他有些迟疑。
“去看看。”
君臣一起到了皇城大门处,那里已经被军士堵满了。
“到上面去。”
赵曙当先上了城头,就看到御街上乌压压的一群人,
“陛下,最少五千。”
“人越来越多了。”
“取消岁币,兵发燕云!”
“取消岁币,兵发燕云!”
赵曙看到了狂热。
无数张脸上都写满了狂热,他们在振臂高呼。
“取消岁币,兵发燕云!”
这些百姓很有分寸,最前面的距离皇城足足有三十余步,谁也无法指责他们
“声势骇人呐!”
韩琦说道:“陛下,这便是民心啊!”
关键时刻,韩琦果断的站队了。
老夫支持大王,支持取消岁币。
他看向了曾公亮,眼中带着威胁之色。
你若是不支持,回头老夫联手包拯他们把你弄下去。
曾公亮看了一眼包拯,老包云淡风轻的看着下面,眼中好像有些怒色。
他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别人认不得,他却认出了那条围巾。
那是果果做的,针线普通,可却是一番心意。第一条就送给了包拯,第二条给了哥哥,天下这么两条,当时包拯心中感动,很是赞了一番果果的孝心。
这条围巾……
一般人不大用这个东西,老包摸摸怀里的那条围巾,心中发狠,觉得那个小子真的该被狠狠地收拾一顿了。
而曾公亮看到他脸上的怒色,以为这是对自己不满,心中一个激灵,赶紧表态道:“陛下,臣觉着……那些钱哪怕是给了灾民也好啊!”
韩琦要是和老包联手,老夫危矣!还是从了吧。
曾公亮觉得自己的决断很及时,包拯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陛下,臣觉着民心如此,让臣想到了唐太宗的那番话……”
君臣满头黑线。
老包……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行不行?
唐太宗说了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这话用在此刻,你是想说官家是昏君吗?
曾公亮觉得老包真猛,果然是真勇士。
可他们不知道包拯担心事情再有反复的话,沈安那小子定然还会上蹿下跳的奔忙。那小子的胆子贼大,若是犯下大错的话,悔之晚矣。
欧阳修犹豫了一下,“陛下,臣附议。”
三个宰辅赞同,他但凡敢反对,那就是公敌。
赵曙心中一动,想起了沈安说过的局势。
宋辽局势逆转就在这几年,辽人会不甘心,会不断挑衅,寻机对大宋发动进攻,那时的进攻就不会像是雁门关和偷袭保州的规模了……
也就是说,耶律洪基不会甘心辽国霸权的衰落,必然会出手。
他本是想缓缓,等明年看看耶律洪基的反应再说,可此刻宰辅们齐齐赞同,这便是势。
“取消岁币,兵发燕云!”
外面的百姓越聚越多,呼喊声让风云变色。
这便是民意。
宰辅代表庙堂,百姓代表江湖,庙堂和江湖的意见一致,这便是天下大势。
大势浩荡,不可阻挡啊!
他看向了赵顼。
赵顼在看着那些百姓,眼睛发红,很是感动的模样。
这个儿子啊!
赵曙摇摇头,觉得儿子性子太倔,倔就倔吧,自古帝王里的倔种不少,也不差。可你竟然还那么容易动感情。
百姓不过一阵呼喊你就红了眼睛,要是他们再喊一阵子你是不是就得哭了?
哎!
终究还是年轻啊!
这一刻赵曙心中一软,就微微点头,说道:“大宋开国百年,辽人实乃心腹大患,太宗皇帝北伐……功败垂成……”
那是大宋永远的痛。
陈忠珩冲着下面喊道:“官家有话要说!”
下面的人从前面开始安静了下来。
沈安就躲在一个大汉的后面,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包拯和赵顼发现了,而赵顼就是因为发现了他而红了眼睛,被赵曙认为是容易动感情。
城头上有人在大声的喊道:“大宋开国百年,辽人实乃心腹大患。太宗皇帝北伐,功败垂成……”
一阵叹息声传来,然后极度寂静。
沈安看到一个男子紧张的浑身打颤,就有些好奇,但旋即又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大宋忍辱负重一百年,这一百年来,辽人、西夏人、交趾、土人……大宋用鲜血喂饱了他们,他们尤不知足!”
这一百年来大宋实则是在苟延残喘,周边的各种势力都能来抢掠杀戮一番。
沈安心中一动,想起了多年后。
那时的华夏何尝不是如此?
外夷的军靴踩踏在皇城之中,他们烧杀抢掠尤不知足,各种条约就隔三差五的出现了。
于是华夏沉沦,沦为了列强的玩物。
那时的百姓渐渐从麻木中清醒过来,他们愤恨局势却无能为力,于是每当出现希望时,他们都会激动万分,欢欣鼓舞……
看看吧,这些百姓现在就是在激动万分,欢欣鼓舞。
大宋诸般苦难的源头就是辽人,大宋的许多国策实则都是为了应对辽人的威胁而制定的。
比如说养着庞大的军队。
而这个岁币就像是一个不平等条约,一直压在大宋的头上,让君臣们,以及百姓们倍感屈辱。
如今这个岁币大抵是要滚蛋了,百姓们欢喜的就像是孩子般的。
赵曙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他说道:“如今辽人贪婪,取了岁币之余,对大宋的侵袭却从未终止,是可忍,孰不可忍!”
瞬间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一种见证历史时刻的庄严笼罩了汴梁城。
汴梁城从未如此安静过,所有人都在看着城头上的帝王,等待着他说出那句话。
韩琦失礼的盯着赵曙,此刻他只觉得胸中全是豪情。
某是首相啊!
当年大宋被辽人打的很惨,太宗皇帝弄了辆驴车逃了出来……
真宗时,辽人南下,真宗皇帝甚至都准备往南边跑了。
那么狼狈的大宋,每每希望辽人能收起刀枪,大伙儿一起好好过日子。
可这是奢望啊!
辽人趁着大宋被西夏打的口鼻出血之际,无耻的屯兵边境,威胁要大举南下。
于是大宋再度增加岁币……
这是盛世吗?
不,韩琦认为这是灾难。
太宗逃跑,真宗准备逃跑……
大宋的帝王总是让人失望。
而就在今日,大宋的另一位帝王将说出无数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赵曙的心情也很激动,他想到了太祖皇帝到先帝时的大宋。
处处被动啊!
辽人就像是大宋的祖宗般的悬于头顶,让历代帝王倍感屈辱。
今日这份屈辱将会在朕的手中终结,历代帝王,你们可看到了吗?
他朗声道:“从今日起,澶渊之盟……废止!”
汴梁城中极其安静了一瞬,仿佛成为了一座空城。
赵曙有些诧异,他侧身,看到的全是泪水。
韩琦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竟然哽咽出声。
曾公亮也好不到哪去,他双手捂脸,泪水依旧从指缝间流淌出来。
包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老泪纵横……
那些臣子大多都在落泪。
“陛下万岁!”
就在这个时刻,有人喊了一声。
随即呼喊声传来,宛如山呼海啸……
“陛下万岁!”
……
昨天状态不错,完成后爵士难得去和人聊天,无意间打开起点,看到一百万打赏飘过……
别人家的。
爵士刚想点进大丈夫里,突然觉得不对劲:刚才那书名怎么有点儿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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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大盟加十更,从今日开始吧,连续十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