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诸将士,准备杀人
“谁?”
“韩相!”
卧槽!
韩琦竟然到了这边?啥情况?
卢杰马上起身问道:“韩相有何吩咐?”
军士说道:“辽军五万余南下,韩相令保州戒备,大军随后来援。”
啥米?
“五万余?”
边上有人在验证斥候的身份,回身点头,表示没错。
卢杰脸都白了,边上的官吏们更是不堪,有人甚至在发抖。
“知州……怎么办?”
“知州,紧闭城门吧。”
“慌什么?”卢杰问那个军士:“韩相离此多远?”
“算下来还有四五日的路程。”
“四五日……五万余……”
五万余骑兵,保州能守住四五日吗?
众人都惶然不安,然后听到了磕牙的声音。
卢杰伸手,“拿刀来!”
他眉间坚毅,接过长刀,走出了州衙。
“辽军来袭!”
他站在那里,一句话引发了骚动。
“某在此,各自安分。”
他拔出长刀:“谁敢趁乱打劫,谁敢乱我军心,杀了。”
那些官吏跟在后面,守将袁耀急匆匆的来了,卢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袁耀说道:“知州,目下首要是收拢城外的百姓……”
有文官说道:“哪里来得及?而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混杂着辽军的奸细?让人去告诉他们,各自逃命吧!”
袁耀大怒,却不敢说话。
卢杰回身看着说话的官员,招手道:“你这话说的极好……”
官员心中大喜,就走了过来。
“知州,下官想了许久,觉得咱们就该……”
“啪!”
卢杰挥手,一巴掌把这官员打的满脸懵逼,外加鼻孔流血。
“知州……”
这为啥要动手?
卢杰怒道:“保州乃是边州,我等来此为官就是为了保境安民。临战时该如何做?让百姓各自逃命?你还有脸做这个官?来人!剥了他的官服,回头某上奏朝中,让他滚蛋!”
“知州,下官错了。”
官员认错,可这是临战前,卢杰却不肯通融,当即令人拿下官员。
“好!”
边上的百姓纷纷叫好,气氛渐渐热烈。
这便是民心。
“去,告知各处百姓,最迟明日午时之前进城!”
骑兵冲出了保州城,城内旋即就只给进,不给出。
第二天早上,斥候带来了最新消息。
“知州,辽军……铺天盖地都是,前锋游骑离此半日。”
“半日吗?”卢杰面色惨白,然后吩咐道:“准备吧,武事某不懂,不过早年跟着操练过,杀敌却是还行。另外告诉百姓,辽人残忍,但凡被打破保州城,城中的百姓怕是十不存一,女子更是无一能幸免……”
“是。”
“城门大开,斥候去打探消息,遇到百姓就让他们赶紧来,若是路程太远的,告诉他们,赶紧找地方躲着。”
若是辽军大军压境,那些还在路上的百姓就会被一一斩杀。
随后就是一阵忙碌,当远方出现黑线时,有人尖叫道:“辽军来了。”
“喊什么?”
卢杰扶着城墙,双腿在颤抖,吩咐道:“关闭城门,另外……告诉百姓,守城期间不得出门,巡街的军士要尽职,不可徇私……”
敌骑蔓延而来,看着视线内全是。
“保州……”
卢杰站在城头,神色坚毅。
“攻城!”
敌军刚到就开始攻城,可见是要心急拿下保州作为后盾。
那些骑兵打造了些木梯,然后就急吼吼的来了。
“放箭!”
神威弩开始发威了。
弩箭不断收割着敌军的性命,可杯水车薪。
“敌军靠上来了。”
卢杰拔出长刀,盯着垛口,喊道:“稳住……”
这是保州在多年后面临的第一次战斗,军心士气都在低谷,卢杰知道自己必须要挺身而出。
当垛口出现了一张神色凶狠的脸时,卢杰深吸一口气,一刀砍去。
那辽军发现当前的竟然是个文官,心中大喜,可没想到卢杰果断一刀,顿时就被砍中了。
卢杰双手握刀,见到有人冒头就砍杀,稍后竟然满身是血。
周围都在砍杀,箭矢和滚油不断倾斜下去。
烤肉的味道很香,可卢杰已经吐过几次了。
协助他的军士敬佩的道:“知州悍勇啊!”
这时右边被辽军突破了,城头顿时一阵慌乱。
“别怕!别跑!”
卢杰挥舞着长刀喊道:“某在此,某在此!”
马上有箭手和长枪手配合,把这股敌军绞杀在城头。
“稳住!”
卢杰已经累的不行了,就站在边上补漏。
“某还在!”
一个时辰后,外面的敌军依旧无边无沿,守军心中畏惧。
“某还在!”
那个身影依旧还在,虽然累得发抖,可他依旧在挥刀。
“某还在……”
“敌军放箭……躲避!”
辽军开始了奔射,城头纷纷躲避,或是盾牌,或是躲在城头下。
稍后箭雨停歇,外面的敌军大喊着,众人心中震怖,就探头看去。
无数辽军在围着保州城转圈,那呼喊声如雷。
这些骑兵绕城一圈,然后竟然往南边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
袁耀面色惨白,过来说道:“敌军怕是去半路拦截援军,我军步卒为主,若是在野外被截杀……”
野外的步卒面对大队骑兵会如何?
卢杰丢下长刀,喃喃的道:“皇天在上……保佑大宋吧……”
……
数万步卒在行军,无需刻意,就能在土路上激起无数飞尘。
以前有人用烟尘滚滚来形容大队人马,沈安有些不解,但自从来到大宋之后,他真的理解了。
骑兵在前方预警,步卒在后。
最醒目的就是那个双马大车。
双马拉车是否违禁沈安不知道,但就算是违禁,此刻谁敢说出来,都会被亢奋的韩琦给剁了。
大车上的棺木涂了一层红漆,看着分外的让人膈应,而且红漆还散发着一股子味道,很难闻。
但韩琦却甘之如饴,坐在棺木边上,用长刀敲打着棺木在唱歌。
他唱的大多是边塞诗,豪迈,热血,而且韩琦的嗓门还很粗矿,当真有歌王的潜质。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哈哈哈哈!”
在距离保州城一日的路程时,韩琦兴奋了。
因为沈安判断敌军不远了。
“哈哈哈哈!杀敌!杀敌!”
老韩就像是喝醉了般的兴奋,边上有从汴梁跟来的随从说道:“相公,敌军不远……是不是警惕些?”
大佬,敌军不远了,咱能不能正经点?
韩琦拍打着棺木,随口说道:“领兵打仗,老夫不如沈安,他在前面安排,老夫去……你可知道陛下在老夫走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随从摇头,这等事儿他哪里知道,知道了也会担心会被干掉。
“陛下……陛下很看重沈安啊!”韩琦一脸唏嘘,“陛下说了,沈安这人看似随意,可战阵之道不容疏忽,老夫若是和他意见相左……那就要小心他下黑手……”
卧槽!
随从懵逼了,“相公,他敢对您下黑手?不能吧?!”
此行韩琦掌总,算是总指挥,而沈安是临战指挥,你要说临战指挥敢对总指挥下毒手,随从打死都不信。
这一刻远在西南的唐仁笑而不语。
前方的沈安在骂人,韩琦微笑道:“从西北之败开始,先帝和官家就不再相信老夫统军之能……此次老夫是拼死才能成行,可官家心中还是有顾虑。”
这是韩琦的伤疤,以往他从未揭开过,此刻说出来,随从不禁惊住了,“相公……”
“可是不信?”韩琦笑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而沈安却屡战屡胜,若非是他还年轻,若非是官家顾忌他年少血勇,到时候打断了某位权贵的腿,老夫哪里会有出征的机会?”
说来好笑,沈安在雁门关立功之后,赵曙就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算是大功吧?
肯定是大功。
先是一把火差点烧死耶律洪基,接着在雁门关和包拯击溃了辽军,耶律洪基甚至吐血……
这不是大功是什么?
当时京城多少人赞叹着沈安的功劳?连带着包拯的名声都直上云霄。
以往百姓夸赞包拯大多是包青天,可现在却多了个称呼,叫做什么名臣。
从此沈安名将之称冠绝大宋,谁若是要哔哔自己比沈安懂武事,呵呵,百姓保准会喷你一脸二陈汤。
这样的沈安本可不出来,但韩琦再三请命,赵曙自然要慎重。
满朝文武,赵曙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派出了沈安。
“官家让老夫掌总,莫要去制衡沈安,所以才有了沈安会下黑手之说……老夫哪里会不明白?这是官家在告诫老夫,战阵之事别瞎指手画脚……”
“年少有为,让老夫羡煞啊!”
韩琦看着前方精力充沛的沈安,觉得自己并不差。
“……都特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告诉斥候们,发现敌军重赏,谁战死了,他一家官家养,这话谁不同意?”
沈安面对一群将领在咆哮。
“可是……”一个将领有些犹豫,沈安皱眉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将领说道:“可兄弟们都不信!”
武人被压制久了,渐渐的待遇提升,渐渐的心气高了,但依旧觉得这等好事不该自己沾边。
“告诉他们,这是沈某说的。”
沈某人乃是大宋首富,他说的话,但凡是涉及到钱财的,都可以安心。
于是将领们喜笑颜开,斥候们听了这话,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斥候们发狂了,嗷嗷叫着冲向了前方。
“发现敌军……”
“就在前方五里……”
沈安神色从容,回头看着韩琦。
韩琦和棺木坐在一起,淡淡的道:“战阵之上老夫不如你。”
沈安微微一笑,然后喝道:“大宋兴衰,在此一举,诸将士。”
“喝!”
数万人齐声大喝跺脚,威势惊人。
沈安目光渐渐森然,“准备杀人!”
第1093章 汉儿无惧
阳光下,四野茫茫。
一匹战马脖颈上插着一支箭矢,疯狂跑过。
“咿律律……”
战马步履蹒跚,回头看了一眼。
那里有它的主人,也是它的眷恋所在。
它的主人此刻静静的躺在草地上,浑身插满了箭矢。
“撤!”
一队宋军斥候打马奔逃,身后的一千余辽骑得意洋洋的在追击。
“抓住他们,用战马拖死,套进布袋里踩死!”
辽军疯狂追击着。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注定了结局的胜利。
骑兵在野外遭遇步卒,那几乎就是虎狼在野外遭遇了牛马,一顿大餐就在眼前。
所以他们骄狂的脱离了主力在追杀。
前方的宋军惊慌失措,竟然有一人落马,旋即被箭雨淹没。
“胆小的宋人,今日某要生擒宋军主将!哈哈哈哈!”
宋军缺战马,一般出动百余骑就算是了不得了。可在昨日傍晚,辽军游骑遭遇了一千余宋军骑兵,顿时就觉得抓到宝了。
千余骑兵作为斥候游骑使用,这代表着后面的宋军规模很大。
这里可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雁门关,在平原地带,辽军有信心弄死宋军的步卒。
“发现宋军!”
当他们兴高采烈的追杀上去时,身后不知何时来了数千宋军骑兵。
辽将回头看了一眼,喊道:“去前面看看。”
去到前面总能想办法摆脱宋军。
但他的神色却渐渐惨白。
“宋军是利用了自己的斥候为诱饵,伏兵于左右,待我军冲杀过去之后,身后封锁……那么前方……上天保佑,希望前方不是大队宋军……”
辽将的祈祷并未起作用。
“发现宋军!”
前方的辽军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尖利,带着莫大的恐惧。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
就在辽军的前方,无边无沿的宋军沉默着。
前方的刀斧手身材高大,最前方的那个宋将就像是一个巨人,格外的醒目。
无数人在沉默着。
就在中间,一辆大车之上,红色的棺木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棺木边上坐着个大胖子。
胖子的身后就是无边无沿的巨大弩阵。
“宋军……”
辽军惶然了。
身后是优势宋军骑兵在追杀,身前是无数宋军组成的大阵。
就在宋军大阵的两翼,骑兵正在虎视眈眈的候命,一旦命令下达,他们将会扑上去,夹击辽军。
那个胖子突然怒吼了一声。
“弩箭……”
啪!
无数弩弓抬起。
“放……”
嘭嘭嘭嘭!
无数弩箭升空,组成了一片巨大的黑云。
“是宋军的弩阵!”
辽军在尖叫,在躲避。
从弩阵第一次亮相开始,就用巨大的威力给自己的对手以震慑力。
一千余骑兵在弩箭的笼罩下开始乱跑。
弩箭顷刻而下,无数人马惨叫着倒下,侥幸逃脱的只是极少数,他们正在慌不择路的逃跑。
只是一波覆盖式的弩箭攻击,前方的千余辽骑就去了一半。
“出击!”
左右两翼的骑兵出击,和前方的追兵合作,把剩下的辽骑包围在了中间。
辽将四处奔逃被堵截,他绝望的喊道:“是谁设下的圈套……谁?”
一骑冲了出来,旋即两骑跟上保护。
“你是谁?”
辽将知道自己今日再难幸免,他控制住情绪,仔细打量着来人。
“听闻你等擒获了我军的将士,用战马活活的拖死了他们?”
来人很是云淡风轻的问道,他身边那个猥琐的男子在翻译。
辽将笑道:“对,还把他们装进袋子里,用战马踩死。你能怎么样?某……誓不受辱……”
在这个时代,被活擒的遭遇比死了还悲惨,所以但凡有勇气的都会在之前奋力搏杀。
辽将说完就策马冲杀过来,此刻他只想弄死这个宋人。
那个宋人并未拔刀,说道:“某沈安。”
“沈安?”
辽将一怔,旋即狞笑道:“杀了你,宋皇可会伤心?哈哈哈哈!”
“撒比!”
沈安冷眼看着辽将冲过来,说道:“要活的!”
“郎君您就看好吧,他想死都难。”
黄春迎了上去,就在辽将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时,严宝玉一箭而来,正中辽将的肩膀。
长刀落地,辽将面色大变,就用左手去箭壶里抓了一根箭矢。
“想死?没那么容易!”
就在辽将准备用箭矢自尽时,黄春一刀挥去,削断了他的半只手。
辽将呆呆的看着光秃秃的手掌,突然撕心裂肺的喊道:“陛下啊……”
黄春单手就把他擒了过来。
“陛下啊……臣要死了……”
辽将被丢在地上,他跪地大哭起来。
“辽将这般软弱?”
韩琦放下望远镜,觉得这事儿有些奇葩。
他扪心自问了一下,若是自己被擒,绝对会保持气节。
可这个辽将竟然哭了。
身边的将领说道:“相公,沈县公出战以来,几无败绩,而且他每战必筑京观……辽人崇佛,认为京观是个邪门的法术,能让人的魂魄被镇压……怕得要死。”
“辽军竟然怕这个?”
韩琦讶然道:“原来两国相争,比的是谁更残忍吗?”
这是一个残忍的世界,没有谁给你主持公道,你的对手会越来越凶残,而要想击败他们,唯有更凶残。
这一刻韩琦明悟了。
“当初沈安筑京观,朝中还有人置喙,此刻老夫明白了,等归去后,定然要收拾那些腐儒。”
“相公,看!沈县公要弄死那个辽将。”
将领们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不只是他们,消息渐渐往后传,将士们都异常激动。
“这是为何?”
韩琦真的不懂,就在前方,沈安令人用袋子套住了那个辽将,辽将疯狂的挣扎着,甚至神色哀伤的在祈求……
韩琦不知道沈安要做什么,但发现周围的人呼吸急促,面色潮红,激动的不行。
“相公,前阵子我军斥候被辽军擒获,被他们用战马活生生的拖死了……沈县公这是在以牙还牙呢!他要为弟兄们报仇。”
将士们欣喜若狂,当辽将被完全套在袋子里后,欢呼声传来。
“万胜!”
一队骑兵在后面列阵,等待命令。
“万胜!”
刀盾兵用刀背有节奏的敲击着盾牌。
韩琦被这声势惊了一下,喃喃的道:“武人要这般才有士气吗?”
当年他在西北统军时,压根就不懂这些,只知道压制。
原来一味压制是错误的吗?
时隔多年,他在北方再次遭遇了这个问题。
他有些明悟,也有些迷茫。
多年来,宋军面对辽军时很艰难。小规模作战时有胜利,但那没什么用,因为小规模作战只是摩擦,而大规模,能决定国运的大战,大宋从来都是输家。
士气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的被消磨,加之对武人的压制,导致宋军的士气一天不如一天。
太祖太宗时期的悍卒们渐渐老去,新人们表现的越发的差了。
韩琦以前以为这是正常的,可此刻看到欣喜若狂的将士们后,他知道自己错了。
原来武人们需要的是尊重,是鼓舞吗?
不,还有睚眦必报。
沙场上没有宽宏大量,没有以理服人,有的只是杀戮。
敌军凶悍,那么我们就用更凶悍去回应他们。
前方的沈安挥手,战马开始加速。
地面上的麻袋高高鼓起,里面就像是有个怪物在疯狂蠕动着。
“万胜!”
前方已经出现了烟尘,这是大股敌军到来的信号。
斥候疯狂回来,此刻他们无需禀告,只要逃命就好。
可那些骑兵依旧在专心致志的驱动战马,踩踏着那个麻袋。
而阵列依旧在疯狂的大喊着。
“万胜!”
嘭嘭嘭!
“万胜!”
嘭嘭嘭!
刀盾兵用长刀敲击着盾牌,发出整齐的声音,伴随着万胜的欢呼声,格外的慑人心魄。
韩琦只觉得脊背发寒,却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原来这便是士气吗?”
敌军倾巢而来,可宋军却丝毫不惧,甚至还在欢呼。
什么时候宋军的士气那么好了?
韩琦自问没有过。
而沈安只是用了一个圈套就全歼了辽军游骑,更是用踩死辽将的举措激发出了士气。
有士气才会有胜利。
“年轻可畏啊!”
韩琦渐渐振奋起来。
“万胜!”
沈安策马在阵前游走,看着不断接近的敌骑,喊道:“从此到保州还有一日的行程!”
“糟糕!”
一个将领说道:“相公,沈县公不该说出来的呀!”
另一个将领愁容满面的道:“是啊!将士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害怕。”
为啥害怕?
一天的路程,辽军会利用骑兵的优势,不断逼迫宋军犯错,就如同群狼般的不断发动攻击,但凡应对有误,他们将会全军突袭,一举击溃宋军。
韩琦只是看着前方。
沈安在高喊道:“敌军想在这一路击溃咱们,谁怕了?谁特么的怕了?”
“不怕!”
“不怕!”
数万人一起大喝,声势惊人。
“我们不怕!”韩琦握着刀柄,微笑道:“老夫到了此刻才知道沈安的意思……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此战大胜,这数万人就是雄兵,以此数万人为种子,大宋怕了谁来?哈哈哈哈!不怕!”
沈安策马掉头,看着开始减速的敌骑,说道:“汉儿从未畏惧过任何对手,以前不会,此刻不会,以后也不会。请示韩相,我军攻击前进!”
有人快马回到中军。
“相公,沈县公请示……全军攻击前进。”
“这样吗?”
韩琦叹道:“汉儿无惧,好!出击!全军出击!”
“他不怕,老夫难道就怕了吗?”
韩琦拔出长刀,喊道:“儿郎们,让辽人看看汉儿的悍勇!出击!”
他拍打着棺木,神色振奋。
无数将士在欢呼着,大步向前。
“万胜!”
……
老韩开始了……
第1094章 绝望的辽军
数万骑兵声势浩荡,本来战意满满,可当前方全是自己一方的人马尸骸时,士气不禁为之一滞。
数千人马尸骸散步在前方,其中一个麻袋一点都不打眼,但却刺痛了辽军的心。
这是他们的手段,用战马踩死敌军。
可现在这个手段却被宋军还施彼身,真的很痛苦啊!
“宋军在前进!”
无边无沿的宋军步卒在推进,骑兵在两翼扼守。
“多少人?”
辽将神色轻松的道:“我们将击溃他们。”
“看不清!”
“一眼看不到边,无法判断人数!”
辽将冷冷的道:“那就去查探,令斥候出击!”
号角声中,辽军数千骑兵出击,从两翼包抄过去。
“敌军的游骑,不靠近就不理会!”
沈安很淡定的吩咐着。
这是临战指挥,韩琦没有发言权。
敌骑迅速从两翼接近宋军,这是试探,也是抵近侦察。
“不必理会!”
数千骑兵对于宋军来说只是小绵羊,不够吃。
“敌军靠近!”
辽军毕竟还是辽军,多年的霸主生涯让他们胆气十足。
就像是后世的世界警察一样,小股力量就敢去挑衅强大的对手。
“弩箭……”
巨大的弩阵分出了一部分,侧身对着敌军。
外围的长枪和刀斧手们都在戒备。
“放!”
弩箭升空,正在加速的敌军倒霉了。
无数人落马,战马在长嘶,旋即扑倒。
无数弩箭在侧翼种植出了一片‘森林’
“退!撤退!”
弩阵的威力算是测试出来了,但是代价不小。
两翼的辽骑快速撤离,回去禀告了发现。
“宋军约有六七万人,外围是长枪手和刀斧手,中间全是弩阵……看不到边的弩阵。最中间是辎重大车队。”
怎么打?
所有人都在看着辽将。
“宋人的倚仗就是弩阵,今日我军要用果敢的冲击来打垮他们。”
冷兵器时代,两军对待,想打破僵局就必须有所作为。
宋军一直在前进,若是不管,等他们到了保州城下时,局势将会逆转。
有坚城可守,远来的辽军粮草是个大问题,只能撤退。
所以必须要发动攻击!
“进攻!”
万骑狂奔,声势骇人。
“止步……”
宋军止步,前方长枪手和刀斧手列阵,中间的巨大弩阵开始准备。
韩琦站在马车上,只觉得一阵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这等大规模的攻防战,他看到身边有人面色惨白,就说道:“怕什么,稍后老夫上去厮杀……”
呃!
身边人看着韩琦,低声道:“韩相,没战马……”
就你这个体型,什么战马能带着你去杀敌?怕是才到半路上,战马就直接垮了。
“弩箭……放!”
巨大的弩阵中发出了一阵击发弩机的声音,接着众人不禁仰头看去,看着那那片巨大的乌云扑向前方。
前方顿时人仰马翻,无数人马倒地,被后续的战马踩死。
“好大的弩阵……”
辽军后面,辽将和一群人都在头痛。
“都详稳,一波弩箭下来,我军死伤惨重,这样的攻击……不妥吧?”
辽将看了说话的这人一眼,冷冷的道:“我军为了突袭,一路轻骑而来,粮草不多,若是不攻击,难道就这么回去?那陛下会斩杀了某,而在此之前,某会先弄死你们!”
众人都面面相觑,觉得这气氛可不大对。
以往面对宋军时,他们总是有心理优势,很轻松的就打了胜仗。
可今日这气氛却有些沉重。
“又来了!”
第二波弩箭又来了,辽将仰头,随着弩箭的降落而低头,看着前方无数人马中箭,惨嚎声震耳欲聋。
“这便是地狱吗?”
第三轮弩箭出现,辽将叹道:“谁弄出来的神威弩?”
“说是沈安!”
辽将怒道:“告诉将士们,弄死宋军领军的官员,官升五级,赏钱一千贯!”
升官发财这里都齐活了,消息传出去,辽军士气一振。
“要冲上去了!”
前方的辽军顶住了三轮弩箭打击,留下了一地的人马尸骸后,终于突击到了前方。
前方是一片钢铁。
长枪手们把长枪斜着插在地里,身体向后倾斜着……
马背上的辽军张弓射箭,箭雨来袭。
长枪手和刀斧手们都只是微微低头,听着箭矢敲打在盔甲上的清脆声音。
旋即战马冲阵。
长枪刺进人马的身体里,借助着战马的速度,深深刺杀了进去。
接着长枪被巨大的撞击力弯曲,当弯曲到了极限时,断裂声不绝于耳。
砰砰砰砰砰砰……
长枪断裂,长枪手们松手转身逃跑。
跑得慢的被战马撞飞,倒在后续的刀斧手们的身前。
前排的辽军死伤惨重,但后面的依旧涌来。
宋军没有骑兵出战。
从立国之初开始,大宋的骑兵就是宝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在正面和敌军对冲。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步卒就在用血肉之躯抵挡敌军骑兵的冲击,从未退缩。
“刀斧手!”
刀斧林立,王却高举出云观打造的大刀,喊道:“虎!”
刀斧劈斩。
前方的辽军愕然,旋即战马的马头落地,他自己跌落马下。
刀斧手们必须要身材高大,因为身材高大才有利于劈斩,否则你仰望着马背上的敌军,怎么去斩杀他们?
刀光闪过,前方全是鲜血在飙射。
“厉害啊!”
当年在西北时,韩琦只是指挥,上阵却轮不到他。
所以今日亲眼看到这等厮杀,他不禁浑身颤栗。
“将士们就是这般杀敌的吗?”
“是,相公。”
前方刀光再次闪过,血箭飙射。
视线内仿佛都变成了血红,韩琦颤抖道:“这样的悍勇……死战不退,老夫……老夫……”
一个刀斧手被敌骑撞倒,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盔甲的重量却限制了他的速度,等他刚站起来时,就被一杆长枪从小腹穿透。
韩琦看到了这一幕,喊道:“弩箭呢?火药呢?都快砸出去!”
他的眼睛都红了,握着长刀的手青筋毕露。
弩箭应声而至,飞去了前方。
辽军的伤亡渐渐增大,大部分都是死于弩箭之下。
弩箭一**的发射,辽军的神经再坚韧也有些怕了。
“突破!要突破!”
辽将铁青着脸喊道。
这时一波弩箭飞来,前方的辽军倒下了一片。
这种被远程打击压制的憋屈感太强烈了,辽将捂着胸口吼道:“全军突击!”
号角声响起,辽军全军突击。
韩琦只觉得耳边全是马蹄声,此刻他才知道军中为何要那么多旗手。
“火油弹……”
“火药罐……”
沈安没有嘶吼,嘶吼也没用。在万马奔腾的时刻,他的嘶吼传递不了多远。身后的旗手把他的命令转化为旗语,旋即各处应旗,表示收到命令。
“闪开!”
阵列的前方,一直被遮盖着的大车被揭开,上面的小型投石机看着分外的可爱。
“装上!”
火药罐和火油弹被装进兜子里,旋即点火。
火药弹只需点燃引线即可发射,但火油弹比较麻烦,必须要在外面先包裹一层浸油的麻绳。
点燃麻绳后,火油弹被投射出去。
空中多了无数火头。
“那是什么?”
冲击中的辽军抬头看着。
火药罐先落地,旋即爆炸。
轰轰轰轰轰!
各种杂物在高速飙射,哪怕只是一小块铁屑,此刻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辽军倒下无数,接着火油弹来了。
战马被巨大的爆炸声惊住了,骑兵们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坐骑,火油弹就这么来了。
火油弹落地粉碎,捡起无数火星。
那些火星大多溅在战马的身上。
战马被灼烧着,开始发狂。
“宋人的手段为何这般多?”
辽将痛苦的喊道:“坚持,再坚持!”
只要全面和宋军接触,他就有把握击溃他们。
可当下一波弩箭飞来时,那些被爆炸和火星弄的快发狂的辽军却快崩溃了。
“都详稳,士气不稳了。”
辽将知道,但却无法下决断。
他带着数万骑兵而来,而且是在野外截杀宋军的步卒,若是失败,回国之后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好,上去了!”
这时正面冲出来数千辽骑,直接冲阵了。
“刀斧手!”
王却的嗓门很大,大的压住了那些惨叫声。
刀斧林立。
“虎!”
刀光闪过,无数人马落地。
“这是陌刀队吗?”
辽将读过史书,想起了记载之中的大唐陌刀手。、
“刀斧手……”
“有进无退!”
穿着厚重甲衣的刀斧手们欢呼着在前进。
韩琦看到这里时,不禁热泪盈眶。
“好,好,这才是汉儿……好,有进无退……”
“他们竟然在前进?”
辽将点头道:“如墙而进,人马俱碎,可怕,可怖!”
“万胜!”
以刀斧手为先导,宋军阵列在向前移动。
无数弩手在欢呼声中扣动弩机,用弩箭去远程打击敌军。
火药罐和火油弹不断升空,带着火头和硝烟,让敌军战马焦躁不安,死伤惨重。
“退回来!”
辽将痛苦的闭上眼睛,做出了最艰难的选择。
“宋军手段太多,先退回来。”
随着命令,辽军开始撤退。
“敌军退了!”
“哈哈哈哈!”
韩琦拍打着棺木,兴奋的喊道:“万胜!”
“万胜!”
万众欢呼声中,沈安策马出去,刀指前方,“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095章 挖坑填坑
在漫长的宋辽交往中,辽人总是以威胁的脸嘴出现,总是以老大哥的面目出现。
哥差钱了,你每年多给点吧?
不给?
不给收拾你!
于是大宋就给了。
所谓的和平就是这么换来的。
大宋给钱,持续衰弱。
而大辽得钱,也在衰弱,但再衰弱,他们也觉得自己比宋人强大无数倍。
所以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很是安逸,并觉得这样的日子会延续下去,千年万年。
直至沈安横空出世,在府州和雄州给了大辽两记狠的,旋即包拯和沈安在雁门关大败耶律洪基……
至此大辽的有识之士都觉得不对了。
宋人软弱,这是多年来大辽的认知。
可那些京观在无声的告诉他们,宋人从不软弱。
京观啊!
当年只有大辽给人筑京观,如今却变成了宋人。
大辽不能接受失败,更不能接受屡战屡败。
所以耶律洪基从雁门关回去之后,就在谋划着出击。
商议了许久,他最终拍板定下了保州作为目标。
但一个保州显然不能满足大辽的胃口,耶律洪基希望以保州为诱饵,引诱宋军来援,然后双方决战。
这不是雁门关,而是能让骑兵冲击的宽阔地带。
所以耶律洪基和制定计划的官员们踌躇满志,他们觉得此战必胜。
辽将也是,出发时他甚至打赌发誓,一旦失败他就不回去了。
他不知道韩琦也在出发前发誓,一旦失败,就死在北方。
双方的誓言一个是敷衍了事,一个是悲壮。
此刻情绪却掉了个个。
韩琦坐在大车上,拍打着给自己准备的棺木在发狂。
而辽将却在阴郁着,听着退回来的将领说着宋军的情况。
“……他们的弩箭很密集,一波冲击要挨上三轮,死伤惨重啊!”
“他们的火药罐和火油弹很厉害,不但杀伤可观,更是能让战马惊慌失措。”
怎么办?
众人都在看着辽将。
许多人说高位者可鄙,自己上去干的比他们还好。
可当到了这等面临抉择的时刻时,你可敢决断吗?
辽将此刻就面临着决断。
无数目光在看着他。
辽将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专业素养起了作用。
“从此到保州有一日路程,宋军步卒最多,咱们要不断的袭扰他们,要让这一路变成宋军的地狱……出击,不断出击!”
这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决断。
骑兵的优势就在于机动力和冲击力,不断利用这两个优势去袭扰宋军,一旦发现漏洞就全军突击……
“只需半日,宋军就会疲惫不堪,今夜……今夜咱们将发动攻击,一举埋葬了他们。”
辽将的算盘打的不错,可当一队队辽骑从四处逼近后,宋军也开始应变了。
“这是袭扰。”
沈安很是无所谓的道:“他们想让咱们疲惫不堪,最终崩溃,就算是不崩溃,等到了晚上,他们还能发动夜袭……”
韩琦狞笑道:“那就来吧。”
“各部准备……远了不必管,进入弩箭射程之后,自由发射,就和打兔子一般,射中的记功……”
还能记功?
卧槽!
这可是难得的好事。
交战时弩箭齐发,鬼知道谁射中了几个敌军,所以计算战功时大多是集体记功。
可沈安却交代此次可以单独记功……
立功的机会来了呀!
“闪开,某汴梁第一神箭手来了。”
一个军士端着弩箭出来了,被上官一脚踹了个踉跄。
“妈的个淡。”上官骂道:“要出来先禀告,谁都想出来,那岂不是大乱了吗?”
于是那些神箭手被挑选了出来,专门用于狙击。
一队辽骑在策马逼近,他们狡猾的快速移动着,就算是宋军要攻击也没准头。
至于弩箭覆盖,那是疯子。
这么小队骑兵你就玩覆盖,那用不了多久,弩箭用完之后,宋军就等着挨宰吧。
咻咻!
两支弩箭飞来,一个辽军中箭落马,剩下的辽军一怔,旋即又飞来三箭,落马两人。
“中了!哈哈哈哈!”
辽军撤退,行进中的宋军里发出了欢呼声。
“中了!”
“某射中了一个将领!”
“万胜!”
有辽将亲自带队来袭扰,被神箭手给狙杀了,引发了一阵欢呼。
这是袭扰?
众人都在看着辽将。
宋军速度未曾减慢,甚至还有工夫用神箭手去狙杀辽军。
操蛋啊!
这是反客为主了好不好。
辽将想吐血。
有人嘀咕道:“这怎么像是被狩猎呢?咱们变成了黄羊,宋人变成了猎手。”
这话太伤士气了,辽将抬头寻找,神色严厉的喝道:“谁说的?出来!”
没人敢出来。
在这个当口伤士气,杀了你都是白杀。
辽将压着火气说道:“些许人马损失不算是什么,继续。”
于是袭扰继续。
渐渐习惯的宋军甚至在打赌,打赌这一批辽军能回去几个。
“中了!”
“某立功了!”
不管何年何月,哪怕是压制武人的大宋,对军功的封赏也不差。
那些射中的弩手都在欢呼着。
“反击啊!放箭弄死他们。”
有辽人在叫骂,周围的人都鄙夷的看着他。
“蠢货,咱们的是长弓,宋人的是弩弓,还没等咱们张弓搭箭,就被宋人给射死了。”
这就是射程碾压,让辽人憋屈的很。
大军浩荡而行,周围的袭扰就像是跳蚤,被随手扑灭。
“都详稳,想阻拦宋军,就只能再想办法了。”
“怎么办?若是明日宋军进了保州城,咱们此次就算是失败了。”
失败了会怎么办?
暴怒的耶律洪基会不会杀人?
从被传闻兵败吐血之后,耶律洪基的脾气就越发的差了,动辄杀人不至于,但数万骑兵拿宋人的步卒无可奈何,这等将领不死何为?
辽将冷冷的道:“不断袭扰,今晚夜袭!”
“宋军怕是会有准备。”
只要宋军领军的不是傻子,那么他们就会提防着夜袭。
辽将冷笑道:“夜间眼力受阻,他们有准备又如何?铁骑冲击之下,谁能挡?”
于是袭扰继续,直至下午。
黄昏落日很美。
“老夫一直想去看看大漠落日,想看看长河落日月……可终究没有这个缘分,今日却也不差,血色的落日,嘿,血色!”
韩琦负手看着红色的落日,随口问道:“夜袭如何防备。”
没人回答他,韩琦回身,见沈安正在看地图,就蹲下去,结果吨位太大,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舒坦!”
韩琦丢掉了首相的面子,浑身放松的看着地图。
“明日午前我军就能到达保州,所以辽军必须在今夜解决问题……夜袭是柄双刃剑,但对骑兵更友好些。”
将领们都围拢过来,随行的文官也来了。
大家坐在地上围成一圈,有人说道:“夜袭的话,辽军可以用战马冲击,而夜间昏暗,视线不及远处,对我军不利。”
有人点头道:“正是如此。夜间我军只能各自为战,无法观察到全局,而敌军却能用骑兵在各处不断冲击……若是一点被突破,全局就会崩溃,所以今夜如何防备,这是此战的关键。”
“敌军还有三万余骑,一旦发作起来,威势可不小。”
众人都在想办法。
步卒防备骑兵夜袭历来都是难题,夜间的视线是个大问题,会让步卒各自为战,无法形成合力。
“要不就挖坑?”
挖你妹!
韩琦看了这个文官一眼,说道:“辽军的游骑就在外围,挖坑他们难道看不见?”
这人振振有词的道:“相公,可挖坑能防备敌骑冲击啊!难道他们的战马不怕掉坑?”
“蠢货!”韩琦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他们难道不会填坑吗?”
几万人的规模,填坑的速度不要太快。
所谓的夜袭,本来就不是突袭,而是明晃晃的利用夜间视线不佳的特点发动攻击。
“那怎么办?”
众人,特别是文官都在忧郁。
名将不好当,此刻他们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个感慨。
韩琦在琢磨着,沈安却已经准备好了。
“夜袭……是好事。”
沈安想清楚了所有的步骤,很是自信。
“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
沈安说道:“临行前官家给了个宝贝,今夜正好用上。都别担心了,回去赶紧用饭,随后歇息,晚上一旦被唤醒,所有人都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离去,剩下了韩琦和沈安。
“什么宝贝?老夫怎么不知道?”
“韩相……”
……
宋军开始挖坑了,挖了二十多个大坑,人很多,后来发现辽军游骑就拼命阻拦,可最终还是被辽军发现了。
“宋军在填坑。”
游骑带回来了这个消息,让辽将不禁爆笑了起来。
“挖坑被发现了就填坑……他们以为这是玩笑吗?”
“他们挖坑,咱们可以填坑,数万大军,只需数百人带着土袋子去就够了。甚至记下那些坑的位置,到时候避开就是了。”
“多带些木板,发现坑洞直接用木板铺满了。”
“不过目下却不用了,宋军自家都填了坑,大概是怕坑了自家。哈哈哈哈!”
辽将沉声道:“都准备吃饭,然后歇息,晚间全军出动,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第1096章 歹毒的沈安
民夫们一直被护在中间,今日他们目睹了一场大战,只觉得惊惧。
“看,沈县公来了。”
沈安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拱手道:“大家今日可害怕吗?”
“不怕……不怕。”
民夫们的回答有些假,沈安心知肚明,他笑道:“辽人从百年前就一直在压制中原,谁不怕?”
“某也怕!”
韩琦注意到沈安在这边讲话,就和一群官员将领走了过来。
“和这些人有什么可说的?”
“是啊!有这闲暇还不如赶紧吃饭睡一觉,回头晚上还得起来防备辽军的夜袭呢!”
沈安一直不肯透露最后的准备是什么,让这些人心中焦急不安。
韩琦在边上冷眼看着,觉得沈安就是故意的。
“……辽军以前厉害啊!那时某背着妹妹从雄州来汴梁,这一路看到的都是怕,从百姓到朝中,都在怕辽人。”
“他这是在揭短啊!”一个官员苦笑道:“连先帝和当今官家都被说了进去。”
这货真的是……太不讲究了啊!
若是这番话传到汴梁去,多少人会因此而恨上沈安?
官家也会不满吧?
一时间人心微动。
韩琦站在那里,浑身肥肉一颤,说道:“老夫最厌恶的就是告密,屁大点事也要弄的和谋逆案子一般,那等人,老夫一旦遇到了,不把他扔到沙门岛去做狱卒,那老夫这个首相就算是白做了。”
尼玛!
老韩的威胁实在是太实在了,关键是他这人睚眦必报,说了要弄你,那必须就弄你。
那些人心又沉寂了下来。
“可今日一战咱们都看到了,辽军是很凶,可大宋凶不凶?”
有人喊道:“沈县公,今日刀斧手好凶,喊的让人心肝打颤。”
“是啊!听到他们喊有进无退,小人都觉得浑身发热,想跟着冲上去。”
沈安笑道:“是啊!大宋的刀斧手很凶,可弩手凶不凶?”
“那弩箭看着和乌云一般,凶!”
“那你等还怕吗?”沈安问道:“为何会怕?”
是啊!
为啥还要怕呢?
民夫们仔细一想,然后就欢笑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要怕他们呢?”
“开饭了!”
远处有人在喊,声音听着很快活。
“吃饭去!”
民夫们三三两两的去吃饭,现场渐渐冷清了下来。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
沈安转身,看着韩琦说道:“某想让他们知道……大宋如今不同了。然后他们归去,会告诉更多的人,让这个天下都知道,大宋不同了,咱们不必惧怕任何对手。”
“大宋需要自信吗?”韩琦饶有兴致的道:“是啊!以往的大宋看不到自信,可如今……朝堂之上的我们都知道大宋在自信,可百姓却很少知道。”
“所以需要有人去告诉他们。”
沈安含笑点头。
韩琦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说道:“今夜将会布满血色。”
“是。”
晚饭很简单,大饼卷咸菜,唯一热乎的就是汤。
汤是咸肉加菜干熬制的,味道有些咸腥,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沈安喜欢大口的吃饼,把咸菜嚼的咯嘣响,然后大口的吞咽,这样很过瘾。
韩琦一口气吃了五张饼,看的沈安眼皮子直跳。
这饼后巴掌厚,有一个多人脸大,连吃五张……
沈安能吃那么多,但韩琦却是个老汉啊!
“吃,多吃些,晚上好杀敌!”
韩琦意犹未尽的吃了五张饼,喝了一大碗汤,打个饱嗝说道:“差点意思,若是再来一碗羊羹就好了。”
这位的胃口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夜幕低垂,沈安裹着风衣在战马边上打盹。
韩琦的待遇好一些,有一顶帐篷。
夜色渐渐深沉了,有人悄然走过来,低声道:“郎君……”
沈安抬头,眼神瞬间清明,说道:“出发吧。”
“是。”
来人是黄春。
这便是沈安的倚仗之一。
邙山军悄然集结,在黄春的带领下摸了出去。
沈安就站在外面,静静的等候着。
“他们去做什么?”
韩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沈安的身后,拥有庞大体型的他,不知道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
“侦探敌情。”
沈安没有回头,“敌军弄不好会在凌晨时发动突袭,但具体时辰却不知道,那个宝贝也没法用。”
韩琦点头道:“老夫要杀敌。”
政事堂里,曾公亮说自己杀过敌,包拯也杀过,欧阳修就算了,他那个眼神去杀敌,弄不好会干掉自己人。
我韩琦也要杀敌,而且要多杀些,否则哪有脸做首相?
沈安笑道:“您该坐镇中军,杀敌之事,还是让某去吧。”
“老夫知道你们都嫌弃老夫胖,昨日老夫试了一下这边最好的战马,结果……那马都哭了。”
韩琦别过脸去,一股淡淡的忧伤在弥漫着。
战马都哭了?
沈安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禁偷笑了一下。
“可老夫还是要杀敌,不杀敌,老夫死不瞑目!”
沈安默然。
“那一年……老夫兵败西北。”
“那一年……老夫怯弱的回去了。”
“这些年老夫看似跋扈,看似忘却了那些过往,可每次夜里做梦,大多都梦到了那些……”
“老夫带着残兵败将回去,那些战死的将士们化为游魂,血污满身,兵甲破烂……他们拦住了老夫的去路……哭嚎着问老夫为何会败……”
韩琦的声音低沉,沈安缓缓坐下,就这么盘膝听着。
“老夫不想把这些带进坟墓里,更不想后人骂老夫是逃跑宰辅……”
沈安微微垂首,渐渐的无思无虑。
人时常需要一个人安静独处,别出声,想喝茶就喝茶,不想喝茶就这么坐着,周围最好动静小些。
渐渐的你就会陷入一种空灵的境界,然后各种负面能量就会浮现出来,一一清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但时常擦拭一番,让人会觉得轻松许多。
数万人在歇息,各种细微的声音合在一起也不小。
虫子被吓的钻进了泥土里,微风吹过,有些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安听到了有人在狂奔而来。
他抬头,睁开眼睛。
“噤声!”
韩琦在后面坐着打盹,此刻醒来,见沈安起身迎过去,就喝令警戒的军士不要发声。
他站在那里,看到严宝玉快速奔跑而来。
“敌军开始了!”
沈安回身,深吸一口气,对韩琦点点头。
“准备!”
韩琦握着刀柄,转身进去。
黄春赶回来了,急匆匆的道:“郎君,敌军全军出动。”
沈安点头,说道:“把咱们的宝贝弄出来。”
“什么宝贝?”
那些将领都出来了。
“那是陛下赐给咱们的宝贝,用完了还得还回去。”
热气球被人卸了下来,点火,旋即缓缓升空。
上面的望手将会把发现写在纸上,装进竹筒里扔下来。
“天呐!”
火光中,热气球缓缓升空,外围的将士们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
“竟然升天了!”
“某的天……”
“飞升了!”
“……”
沈安大声的道:“这是官家赐给咱们使用的,专门升天去查看敌情。”
“呀!是那个飞升的宝贝吗?”
“多半是了。”
将士们士气大振,沈安狞笑道:“来吧,老子要让你们的突袭变成个笑话!”
马蹄声渐渐传来。
“辽军压根就没想过偷袭!”
韩琦神色肃然,沈安回身看去,发现他竟然披甲了。
大佬,你真要上阵杀敌吗?
沈安担心他战死在这里,到时候回汴梁不好交代。
而且老韩真要战死了,耶律洪基会狂笑不止,然后举办盛大的宴会来庆祝。
“点燃火把!”
各处的火把都点燃了,沈安带着邙山军去了前方。
在各处将领的吆喝声中,阵列渐渐成型。
远方突然大放光明,却是辽军点燃了携带的火把。
“突击!”
辽将看着同样大放光明的宋军阵列,喝道:“让我们一战击溃宋军!”
“大辽必胜!”
辽军没有留余地,一开始就是全军出击。
宋军的阵列在静默,但有人害怕了。
“辽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难道咱们还怕他们不成?”
“这是夜间。”
“夜间咱们也能杀敌!”
“沈县公就在前面呢,别怕,稳住了”
沈安就站在前方,看着二十多个黑影在疯狂的往回跑。
“接应他们!”
邙山军冲出去,两人一个,架着就跑。
这些都是乡兵,他们一直埋伏在前方,此刻却不知为何跑了回来。
“这是要做什么?”
有人不解的问道,旋即就听到黄春喊道:“注意……安抚牛马……安抚牛马……”
众人不解,但韩琦却也跟着吩咐道:“接下来动静会比较大,都小心看着牛马。”
命令传递下去,骑兵们赶紧抚摸着战马,低声安慰着,而那些牛车的车夫也在干同样的事儿。
只有辽军,依旧无畏的冲杀而来。
“差不多了!”
黄春双手捂着耳朵。
沈安却死死的盯着冲击而来的辽军。
辽军冲过了宋军填坑的那些地方,有人发现地面上有火星,而且有些刺鼻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反应,爆炸就发生了。
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火光冲天,能看到那些人马的残骸飞舞在空中。
冲阵的辽军只觉得耳朵都聋了,靠近那二十多个爆炸点的辽军几乎无一幸免。
“这是……挖的坑?”
辽将在后面,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他喃喃的道:“那些坑……那些坑是假的,他们假意挖坑,最后填坑,填进坑里的却是火药……”
宋军那边都被这巨大的爆炸声给震住了,一个文官狂喜的道:“下午挖的坑,那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下……这一下……哈哈哈哈!”
“高明啊!辽人,不,某都以为沈县公是让人去填坑,可如今看来,这挖坑本就是迷惑辽人的手段,真正的目的就是埋下火药。”
这太特么的歹毒了呀!
第1097章 为了高粱河
人类对于爆炸带着天生的恐惧,比如说雷鸣,越近越害怕,甚至要躲进被窝里去。
当那巨大的爆炸声就在不远处传来时,数万辽军都为之一滞。
人发呆,战马却在长嘶。
“安抚战马!”
安抚对于战马而言并没有多少作用。
沈安聚集了此次随行的一半火药,分别埋进了二十多个大坑里,一举制造了这个时代最大的一次爆炸。
“控制不住!”
战马在发狂。
辽将喊道:“那就冲着宋人那边冲,冲起来!”
是啊!既然战马发狂了,那就冲吧!
万马奔腾,带着急躁的情绪,一往无前。
“弩箭……”
无数弩弓对准了天空。
“放!”
无数弩箭升空,接着冲击路上的辽军倒下了一大片。
后续的骑兵迅速填补了这个空白,前方就是宋军的阵列,冲上去就是希望。
一匹战马突然马失前蹄,猛地摔了出去。
接二连三的,战马纷纷摔倒。
后续的人正在纳闷,有人喊道:“那些不要脸的宋军,他们埋下了尖刺!”
卧槽!
有人低头,借着火光看到了地面上的一抹亮色,然后胯下的战马一下就飞了出去。
这谁弄的?
老阴比!
无数弩箭再次升空。
三轮之后,这一路倒下了无数同袍的辽军终于撞了上来。
长枪崩断,最终还是要刀斧手来解决问题。
“刀斧手……”
王却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灯塔,他高举大刀。
“虎!”
刀光闪过,无数血箭飙射。
“准备……”
刀斧手硬扛敌军冲击不是沈安愿意看到的,而且敌军数万,刀斧手不可能从头挡到尾。
后面一群军士拎着瓦罐在旋转。
“扔!”
瓦罐脱手飞了出去,越过刀斧手阵列,飞入了敌群中间。
“刀斧手……低头!”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火光爆裂……
刀斧手们低下头,有东西敲打在甲衣上。
而那些辽军可就惨了,前方的被清空了一大片。
刀斧手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王却抬头看着前方。
硝烟中,辽军在迅速整队。
一波弩箭飞了过去,后方传来一阵惨叫声。
弩箭不断在给予敌军打击,此刻就是比拼双方的意志,看谁先顶不住。
“敌军来了!”
火光中,敌骑的身影隐隐约约的出现,那些狰狞在渐渐逼近。
长枪!
王却的眸子一缩,喊道:“小心长枪!”
重甲最怕的就是长枪,骑兵利用冲击的速度刺出长枪,那些重甲都会成为摆设。
“弩箭……放!”
关键时刻,弩手们上来一批,直接抵近放箭。
前冲的辽军倒下一片,但后面的还是撞上来了。
王却侧身挥刀,把一个辽军斩落马下,可阵列中却传来了惨嚎。
十余名刀斧手被长枪刺中,顷刻间就被撞飞。
“挡住!”
王却没有任何动容,只是继续挥刀。
“惨烈啊!”
韩琦看着这样的厮杀,只觉得那些兵书都是纸上谈兵。
“敌军来势汹汹,后续刀斧手们怕是难挡啊!”
前方的敌军冲击就像是海浪,而刀斧手就像是礁石。
海浪一**的拍击着,礁石却屹立不动。
前方的人马尸骸堆积起来,渐渐的高大。
沈安在等待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刀斧手们依旧在挥刀,但已经是第二批了。
一个文官瞥了木然的沈安一眼,喃喃的道:“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刀斧手们在轮换,但伤亡在渐渐增加。
“安北……”
韩琦已经忍不住了。
沈安摇头,“还早,时机不到。”
敌军的气势还在,此刻不是反击的好机会。
“咱们此行不是为了保住保州城,而是要在野外给辽人一击,让他们知道……哪怕是脱离了城池的掩护,大宋依旧能击败他们。”
要想夺回燕云之地,大宋必须要北伐。
而北伐就代表着大战开启,各种模式的大战。
而最艰难的就是野外交战。
失去了城池的掩护,大宋的步卒要能扛住辽军的骑兵冲击,并战而胜之。
这才是大宋北伐的基础。
沈安说了要北伐,可朝中没多少人响应。
在大家看来,除非大宋步卒能在野外击败辽军骑兵,否则北伐就是玩笑和空谈。
当年的高粱河之败不远,大宋经不起第二次大败。
昨日和现在,宋辽两军连续两次爆发大战,而且都是骑兵在野外冲击步卒。
谁胜谁负?
大宋的步卒可能挡得住辽军?
高粱河之败可会再来?
前方,王却浑身浴血,他听到了身边的喘息声,知道麾下每一次挥刀都是在向极限挑战。
但刀斧手不能退!
他一刀把冲来的辽军连人带马斩断,喊道:“为了高粱河!”
高粱河,那是武人们不愿提及的大败。
那一战宋军势大,围住了幽州城猛攻。踌躇满志的赵光义觉得燕云之地就是自己的了,在辽军援军来时,就在高粱河附近展开大战。
双方一直互有攻守,可宋军攻打幽州城多日,士气一直在下跌。赵光义不明就里,依旧得意洋洋的准备击溃辽人援军……
就在一个夜里,耶律休哥率军冲击宋军,黑暗中,他们手持火把,看着不知道有多少人。
此战厮杀惨烈,双方都不肯退。
就在此时,城中的守军打开城门列阵,军民齐声高喊,威势惊人。
宋军多面遇敌,黑夜中指挥混乱,最后发生了溃败。
随后就是一场大败,断送了大宋未来的大败。
从此之后,武人就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变成了贼配军。
在那个夜里,大宋断送了自己的国运。
而在这个夜里……
无数人眼含热泪,抬头高喊:“为了高粱河!”
让我们击败辽军,逆转这个大宋的国运!
“刀斧手!”
“有进无退!”
万众欢呼声中,宋军的刀斧手竟然发动了反击。
这是沈安所没有预料到的。
在他的计划里,反击应当再等一刻钟……等辽军久攻不下时,宋军全面反击,就和当年的高粱河之战一样,击溃辽军。
可正如当年的耶律休哥一样,刀斧手们热血奔涌,竟然没有等到命令就发动了反击。
刀斧手从来都不会听从命令,因为他们移动困难,一旦接敌就是不死不休,没法撤退……所以要么原地不动,要么就只能前进。
刀斧手独自前行,怎么办?
喝令他们止步?
一时间中军大乱。
“动手!”
沈安拔出长刀,喊道:“投放出去!”
一直隐忍的投石机发威了。
无数火星在空中划过,越过前进中的刀斧手们,砸进了敌军中间。
密集的爆炸声几乎分不出点来,火油弹碎裂,火头飞溅……
每一个爆炸点的周围都是地狱,辽军人马倒地惨叫。
而火油弹虽然杀伤力不如火药罐,但却更残忍。
那些被火头粘住的人马都在发狂的叫喊着,渐渐火头升起,一个个人形火炬在熊熊燃烧。
“弩箭……放!”
关键时刻,不知疲惫的弩手们又来了一波齐射。
“虎!”
前方刀斧手们齐齐挥刀,前方速度减缓的辽军被斩落马下,接着身后传来了动静。
“我等亦是武人,杀敌不甘落后!”
一个将领冲着沈安在咆哮,口水都喷溅在他的脸上。
沈安抹去脸上的口水,问道:“长枪手可有出击的勇气吗?”
这是长枪手的统领。在敌军冲阵时,长枪手就是炮灰,承担着阻拦敌军第一波攻击的重担,延缓敌军速度。
随后刀斧手就接管了战场,长枪手们退回后面,随时准备填补防线上的漏洞。
可现在他们却忍不住了。
“有。”将领杵着长枪喊道:“若是不能胜,某愿战死在前方!”
沈安微微仰头,然后重重的点头。
士气起来了呀!
以前面对辽军时,宋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几年的无数手段,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鼓舞民心士气。
如今士气来了。
士气如虹!
韩琦眼中含泪,喃喃的道:“这个大宋……起来了!”
“闪开!”
长枪手们来了。
他们接替了刀斧手,冲杀在了最前方。
“刺!”
将领冲杀在前,一杆长枪刺杀的又狠又准。
失去速度的辽军骑兵徒劳的劈砍着,然后被长枪攒刺落马。
“杀了他!”
一个辽军落马,他大吼一声扑了上来。
两个长枪手上前,左右刺杀。
辽军挥刀,斩断了一根枪杆,然后一刀断掉了当面宋军的手臂。
手臂断掉,宋军没有丝毫犹豫,低头就撞了上去。
辽军没料到他竟然这般悍勇,被撞翻在地上,宋军扑上去,张开嘴,奋力咬下去。
“啊……”
惨嚎声就像是狼,辽军双手奋力击打着身上宋军军士的脊背,咚咚作响。
可那军士却丝毫不松嘴。
“闪开!”
听到喊声后,宋军军士抬头,嘴里咬着一截管子似的东西在笑。
冲上来的同袍一枪刺杀进辽军的胸口,然后喊道:“退后!”
“杀敌!杀敌!”
热血奔涌之中,热气球上面突然扔下来竹筒,下面的人捡起来,飞跑着交给了韩琦。
韩琦打开,“敌军从我军右翼而来……这是偷袭。”
“这是垂死挣扎!”
沈安接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弩手准备,骑兵准备……”
这是要发动总攻了。
右翼的敌军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早就被宋军发现了,有人看到天空中有个火头,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那是什么?”
“不知道,莫不是鬼火?”
他们渐渐逼近,辽将见宋军没有准备,不禁大喜过望,长刀指着前方喊道:“杀敌!”
黑夜之中,宋军无法发现偷袭,一旦被突入……战局顷刻间就会逆转。
这便是他败中求胜的手段,他相信宋军无法发现自己的偷袭,此次偷袭必定成功。
“大辽必胜!”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1098章 跟着老夫来,去雪耻!
热气球需要保密,这样有助于赵曙的威信。
可此战重大,赵曙也难免有些考虑,最终还是决定把热气球带出来,就算是暴露了也无妨。
白天的大战沈安并未使用热气球,军中甚至都不知道他带来了这个玩意儿。
此刻的热气球上面,一个乡兵用望远镜在看着整个战场。
火光中,宋军的长枪手悍勇的连续冲击,辽军的骑兵开始反击,双方一度胶着。
而在右翼,能看到大片的兵器盔甲反光。
这是辽军来偷袭的骑兵。
若是没有热气球,宋军正在进行的反击会被打断,旋即辽军两路进攻,双方的局势很有可能会逆转。
这便是热气球的作用。
先敌发现!
韩琦仰头看着上面的火光,赞道:“果然是个宝贝啊!”
当时大家都说这个是兵家利器,今日一战发威,发现了敌军的偷袭,果然立下了大功。
辽军开始突袭了。
“弩箭……”
巨大的弩阵一眼看不到边,弩手们暂时把目标对准了右翼。
“投石机……”
所有的打击手段都已经转移到了右翼,懵懂的辽军就这么一头撞了上来。
“放……”
哪怕是黑夜之中,弩箭组成的黑云依旧让人脊背发寒。
当火药罐和火油弹飞过来时,辽将面色大变。
“宋军竟然有准备?”
“谁?是谁泄露……”
他面色铁青,喊道:“杀进去,杀进去!”
没有人能泄露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宋军提前发现了自己一方的偷袭。
他们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们有人能在夜间看到东西?
肯定不能,那就是近距离发现的。
可那些投石机不可能及时调转方向啊!
天空中的那一团火依旧在燃烧着,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大坨黑影。
热气球立功了。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中,辽军士气大跌,接着被弩箭干翻一片。
“骑兵!”
沈安上马了,左边是严宝玉,右边是闻小种,身后是黑甲邙山军。
两翼的骑兵接到了命令,憋屈了许久的他们开始了咆哮。
“啥时候上去?”
“咱们一直在看着兄弟们杀敌,这下终于被沈县公想起来了?那还等什么?”
“……”
号角声突然传来,骑兵们欢呼了起来。他们开始摧动战马……
“杀敌!”
“万胜!”
两翼的骑兵渐渐加速,直接包抄了过去。
这是总攻的信号。
“前进!”
无数长枪兵在狂奔!
那些辽军惊慌失措的想阻拦,可在长枪的刺杀之下纷纷落马。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主动的宋军。
在以往边境地带的冲突中,宋军总是非常克制,守住堡寨就是胜利,让辽军分外的骄横。
如今这个骄横遭遇了宋军的打击,辽军堪称是猝不及防。
“卸甲!”
刀斧手们开始了惯常的操作,他们卸掉甲衣,拖着刀斧在狂奔。
刀盾兵们开始超越,直接穿插进了敌军中间。
他们灵活的举着盾牌挡住失去速度的敌军攻击,三俩为一伙,一人防御,其他人劈砍。
失去速度的骑兵就是活靶子,这句话在此刻显露无疑。
刀盾兵的穿插让辽军最后的士气全数跌落,他们开始溃败。
沈安带着中路的骑兵出来了。
“闪开!”
步卒们让开一条通道,看着沈安带着黑甲骑兵冲杀进去,不禁欢呼了起来。
“万胜!”
韩琦在看着这一幕,吩咐道;“马车赶来。”
随从不解,但依旧去后面寻马车。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韩琦在擦刀。
三岁时,父母过世,韩琦被兄长们抚养长大。
“汉家将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韩琦的声音渐渐提高。
弱冠之年他高中进士,堪称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西夏公然背叛大宋,韩琦主持泾原路。在对西夏的决策中,他坚持强硬,要求对西夏人发动进攻,干掉那些叛逆。
争执不下时,朝中的仁宗支持了韩琦的意见,于是……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好水川一战败北,从此西夏人自信满满,从此大宋的西北多了一个大敌。
而从此,大宋的国势渐渐下滑。
“相公,马车来了。”
双马拉车,车上有红色的棺木,而且两匹战马都披甲了……
韩琦抬头,想起了大败之后的归途,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拉着他的马缰,手持旧衣服招魂。
纸钱纷飞中,那些人在嚎哭着。
你跟着招讨出征,如今韩招讨归来,而你却战死……你的魂魄可跟着韩招讨回来了吗?
“他们回来了!”
韩琦缓缓走过去。
他总觉得自己的背上很沉重。
以前不知道是为何,现在他知道了。
当年战死在西北的将士们不肯归去,他们的魂魄跟着自己,在看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韩琦回身看着身后,“你等且来,看着老夫杀敌!”
随从惊愕道;“相公,后面无人。”
韩琦艰难的爬上马车,说道:“有人,那些将士们都在……”
“相公疯了吗?”
韩琦喝道:“出击!”
“什么?”
车夫不解,韩琦拔刀,“出击,否则老夫斩你人头。”
车夫一个激灵,赶紧吆喝一声,然后双马拉动大车冲了上去。
随从傻眼了,喊道:“相公……您去哪?”
“老夫去赎罪!”
韩琦突然大笑了起来,高声吟唱道:“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双马拉车的速度很快,渐渐追上了后面的步卒。
“闪开!”
不用车夫喊,被大车疾驰的动静吓住的将士们纷纷回头,然后让开了通道。
“韩相去哪?”
韩琦手持长刀,敲打着棺木在高歌。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大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韩相上去了!”
有人在欢呼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前方就是敌军的溃兵,韩琦举刀……
“胡无人,汉道昌!”
大车疯狂冲了上去,韩琦一刀就把前方的辽军砍下马来。
鲜血喷溅在他的胖脸上,韩琦高喊道:“看啊!跟着老夫来,看老夫杀敌!杀敌!”
那些将士不明所以,但却士气大振。
“杀敌!”
大车的速度彻底起来了,前方的一个辽军挥刀,结果直接被撞飞。
韩琦跨坐在棺木之上,奋力挥刀劈砍着。
“韩相上来了。”
前方冲杀的沈安听到了这个欢呼,他斩杀了当面之敌,回头一看,就惊呼道:“这是什么?战车?”
战车的历史悠久,只是在后面被放弃了。
可此刻韩琦的双马大车却就像是战车般的无坚不摧。
“杀敌!杀敌!”
一个辽骑冲杀过来,韩琦一个低头,躲开了一刀,然后起身抓住了辽骑的手臂,奋力一拉,就把对方拉了过来。
体重并不全是劣势,在此刻,韩琦一个重压,就把辽骑压翻了白眼,接着他一刀剁去。
随后大家都看到了一个奇景。
大宋首相韩琦手持人头在疯狂的嘶吼着。
“老夫能杀敌!跟着老夫,去雪耻!去雪耻!”
斑白的须发在风中飞舞,韩琦的眼中全是泪水。
多少年了。
这一刻他等了多少年了?
那年战败,百姓默然,朝中震荡,帝王沮丧。
因为大宋从此多了一个劲敌。
西北不宁,大宋每年需要额外付出巨额钱粮,派驻无数军队才能确保安稳。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西北之战败了。
“老夫是罪人!”
韩琦在风中狂吼着,“再快些!”
他觉得胸膛中的热血在奔涌,却找不到地方宣泄。
前方的辽军聚集了数百人,他们想延缓宋军追击的速度,为后面的集结反击提供时间。
“冲进去!”
车夫已经懵逼了。
他觉得给韩琦赶马车大抵是此次征伐最安全的职位……
当年的太宗皇帝兵败高粱河,就是被一辆驴车给带回去的。
可韩琦竟然是用大车来当做战车冲阵,这和安全不搭干啊!
车夫闭上眼睛喊道:“冲进去了……”
大车冲进了敌军中间,韩琦奋力挥刀,那些敌军被大车逼着退开,让开了一条通道。
宋军的追兵就跟着这个通道杀了进来,狙击顿成笑谈。
“杀敌!”
韩琦坐在红色的棺木上,挥刀嘶吼着。
那些将士都在欢呼着:“万胜!”
韩琦疯了吗?
沈安带着邙山军从右边靠了过来。
他想看看韩琦是不是抽了,若是,那就打晕他,让他留在后面。
可当他靠近时,却发现韩琦在奋力冲杀。
那车夫也捡到了一把弯刀,他一手拎着弯刀,一手拎着缰绳,双眼发红的在砍杀。
而韩琦已经是完全的忘我了。
他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追上敌军就砍杀。
这是个狂化的韩琦。
可他是为了什么?
沈安策马在大车的右边冲杀着,等前方空了些后,就喊道:“韩相……为何?”
韩琦侧脸,脸庞和须发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他指着自己的背后喊道:“为了他们,老夫要带着他们去杀敌,去雪耻!”
沈安愕然,“背后没人啊!”
韩琦的大车后面没人啊!
这人莫不是被迷住了心窍?
沈安刚冒出这个念头,韩琦就说道:“有,那些将士……”
“谁?”沈安心中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
“当年的西北……那些将士尸骸不能归乡,魂魄不能归去,他们都跟着老夫……”
韩琦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老夫要带着他们去杀敌,杀光那些畜生!”
“冲杀上去!”
他奋力喊道。
车夫摧动着两匹战马,大车加速了。
“跟着老夫来!”
韩琦在叫喊着,那些将士以为是招呼自己,都欢呼着跟在大车的两侧。
可沈安知道,韩琦是在招魂。
当年好水川战死的那些忠魂!
他想带着他们去杀敌……
“来,都来,跟着老夫来……咱们去杀敌……”
大车疯狂的冲杀向前……
第1099章 老夫生擒辽将
黑夜中,溃败的辽军蜂拥而过,疯狂嘶吼的辽将也不敢上去阻拦,只能绝望的道:“宋军的手段一个接着一个……不是某熟悉的将领,是谁在领军?”
“是沈安!”
有人发现了黑甲骑兵,喊道:“是沈安来了。”
辽将看到了在冲杀的沈安,骂道:“这个畜生……当年就该突袭雄州,弄死他!”
沈安的经历已经成为了大宋的传奇,在大辽同样如此。
沈卞当年叫嚣着要整军备战,准备北伐,大宋没人当回事,大辽更是当做笑话在听。
后来沈卞失踪,沈安背着妹妹去了汴梁,从此就拉开了传奇之路。
这人依旧和沈卞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对大辽多有诋毁,可这么多年诋毁大辽的多了去,也没见谁成功。
于是歌照唱,酒照喝……
直至西夏人被大宋揍了一顿,大辽才有些警醒了。
于是才有了辽军在府州和西夏人联手给宋军挖坑的事儿,结果被沈安从外面捅了屁股,好痛。
从此大宋对大辽就开始变得桀骜不驯,大辽当然要教训他们一番,于是耶律洪基就假借着进攻西夏的机会,对大宋的雁门关虎视眈眈。
雁门关一旦丢失,大宋就算是无险可守,辽军一泻而下,可以自由选择进攻的方向。
耶律洪基准备给大宋来一记狠的,最终却差点被一把火烧死,稍后他恼羞成怒的命令进攻,结果失败。
吐血的耶律洪基不是一个好皇帝,所以他必须要报复,于是辽军出动大军南下,准备一举拿下保州,随后在野战中击溃宋军援兵。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若是能成功实施的话,下一步就是大辽威逼宋人割地赔款。
可现在失败了啊!
宋军的欢呼声就在耳畔,己方的骑兵在奔逃。
“那是谁?”
辽将看到了一朵奇葩。
不,是一辆战车。
这辆战车上站着一个痴肥的老汉,老汉挥刀在劈砍,很是悍勇。
草泥马!
这远古时期的战车啥时候开始复活了?
瞬间辽将满头黑线。
“那是韩琦!”
有人在惊呼,“是韩琦!”
韩琦领军,沈安指挥,辽将绝望的道:“韩琦不是个胖子吗?”
是啊!
战车上的确实是个胖子。
红色的棺木很醒目,拉风的一塌糊涂。
而一个大胖子就坐在棺木之上在砍杀。
“杀了他,杀了他!”
辽将的眼睛都红了,策马冲杀过去。
一旦干掉了韩琦,大辽这一战就算是反败为胜了。
“大辽必胜!”
一队辽军奋勇拼杀,当冲杀到韩琦的战车前时,仅余下三人。
辽将就是在这三人之中。
他奋力喊道:“韩琦老贼,受死!”
韩琦正在狂热状态之中,闻声看去,却见一个辽将在冲杀过来。
要杀老夫?
来了,不来你是我孙子!
“闪开!”
韩琦燃了,他放下长刀,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就扫了过去。
他的动作在辽将看来实在是太慢了,而且木棍攻击,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辽将心中大喜,正准备后仰避开这一棍,然后一刀结果了韩琦。
咻!
一箭从边上而来,正好射中了他的腰。不远处的严宝玉收了弓箭,然后又追着沈安去了。
卧槽!
刚开始后仰的辽将僵住了,旋即被韩琦一棍子扫落马下。
“是辽将!”
韩琦大喜,“拿了来,快拿了来!”
有步卒跑过来,两人架起辽将,然后一人检查,发现了腰侧的箭矢,一拔出来,辽将就醒了。
他在挣扎着想寻死。
“弄上来!”
两个步卒把辽将弄了上去,韩琦没别的招数,只是一屁股坐下去。
“嗷……”
寻死都不怕的辽将惨嚎一声,就此失去挣扎能力。
能把曾公亮压晕过去的韩琦,用力一屁股……
这世间还有谁是一屁股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就两屁股!
韩琦站起来,再次重重的坐下去,辽将都已经翻白眼了。
“他拉了!”
“好臭!”
两个步卒在边上大笑了起来。
韩琦努力把大小便失禁的辽将提溜起来,喊道:“老夫生擒辽将!”
这一刻他无比骄傲!
“万胜!”
斩将夺旗最为鼓舞士气,何况还是生擒。
宋军士气大振,开始了追杀。
而失去了统领的辽军一路狂奔,只会逃命。
宋军实在是太凶残了呀!
一队步卒追上了一队被堵住的骑兵,先是弩手来一波齐射,接着长枪手捅刺,刀盾兵砍杀……
几轮过后,地面全是尸骸,宋军欢天喜地的牵着马继续追杀。
而韩琦的周围聚拢了越来越多的骑兵,那些骑兵跟着他往前冲杀,一旦遇到集结的辽军,大车就冲杀进去,撞开一条路,接着宋军的骑兵就在边上掩杀。
混乱的辽军彻底的崩溃了,无数人在奔逃,黑夜中,各种惨叫声在回荡着,恍如地狱。
一队队宋军骑兵不断驱赶着辽军,渐渐的,他们形成了一个弧形,而中间的就是沈安。
“敌军集结!”
前方数百辽军莫名其妙的集结止步,其中一人还在奋力嘶吼着。
这多半是要准备当力挽狂澜的英雄。
只是沈安最喜欢打断英雄的腿,他吩咐道:“弩箭招呼。”
“放箭!”
骑兵弄出弩弓来,一波之后,那数百骑就变成了数十骑。
剩下的辽军被一冲而没。
“你特么还敢当英雄?”沈安大笑了起来。
这一路追杀到了中午,当天太阳升到正当头时,有人喊道:“前方就是易水!”
沈安勒住战马,身后的骑兵们纷纷勒马。
“喂喂战马。”
众人下马走到了河边,战马低头饮水,众人拿出携带的精料喂了战马,就地坐下吃干粮。
“风萧萧兮易水寒……”
黄春站在易水河边,突然吟诵起了这首一千多年前的悲歌。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韩琦来了。
双马拉车格外的醒目,外加那红色的棺木,真的让人难以忘记。
“这里是辽境了。”
韩琦下了大车就是一个踉跄,站稳后问道:“干粮呢?老夫可是饿坏了。”
有人递上了干饼,韩琦吃了两张,然后说道:“前方就是辽境,再过去就是范阳,回师吧。”
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觉得此战了却了自己的遗憾,就算是此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韩相……”
沈安咽下干饼,然后喝一口水顺了顺,起身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地方……太子丹当年在此相送荆轲,高渐离击筑,荆轲高歌,随后和秦舞阳肩负着重托去了……这是咱们的地方,当年胡人哪里敢和咱们龇牙?如今辽人跋扈,咱们难道还要守什么规矩?”
众人都不禁站了起来。
沈安肃然道:“从有记载以来,只要咱们汉儿自己不乱,外敌就决计不可能欺凌咱们。一句话,咱们只要团结一心,那就只有咱们欺负别人的!”
“好!”
众人不禁轰然叫好。
“是啊!以前汉唐时,汉儿可怕了谁来?只是国家内乱,衰弱了,胡人才有机会入侵……”
“若是能重归于汉唐盛世,某死也甘心了。”
将士们都很激动,沈安也很激动。
“这是一次大胜,我军从白天到第二日凌晨和辽军在荒野决战,没有幌子,没有取巧,辽人败北,这是什么?”
沈安挥舞着手臂咆哮道;“汉儿又站起来了,辽人算什么?弄死他们!”
韩琦不禁起身道:“敌可来,我亦可往!”
“好!”
沈安就等着这句话,他说道:“如此我军骑兵继续追击,步卒留下打扫战场,随后进驻保州城……”
“韩相。”沈安对韩琦说道:“您不能再去了,否则辽军会发狂。”
大宋首相领军追杀……
大败就够让辽军糟心的了,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还不得双眼放光,倾力出击啊!
一旦擒获了韩琦……
那就是翻盘。
韩琦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奔驰那么久,他也没体力了。
“好,不过你准备去哪?”
韩琦警惕的问道。
赵曙并非是不信任沈安,他是担心失去约束的沈安会干些让他吐血的事儿。
比如说率军直接冲到范阳去,那会让辽国上下震动。
沈安正色道:“下官只是追杀到涞水……”
涞水距离这里五六十里地,不算远。
韩琦点头,嘱咐道:“不可鲁莽,到了涞水就赶紧回军,老夫在保州城等着你们,到时候杀羊宰牛……庆功!”
“韩相,杀牛不好吧?”
一个跟着来的文官满脸倦色的说道。
韩琦不屑的道:“这是将士们缴获的,又不能耕地,不杀了吃肉,难道留着配种?”
这一路从汴梁到北方,他必须要身先士卒,吃住和将士们差异不大。作为美食家来说,这便是煎熬。此刻有了机会,韩琦哪里会放过。
“韩相,我等去了。”
沈安带着数千骑兵,一人双马出击了。
“早些回来!”
韩琦含笑道:“年轻人就是精神抖擞,回头老夫定然要好生为他夸功一番。”
众人一阵附和,觉得此战算是圆满了。
“韩相,范阳见!”
前方传来一句话,韩琦瞬间怒不可遏。
“那是范阳啊!”
“兄弟们,出发,咱们去范阳看看!”
大队骑兵轰然远去。
“别去范阳!那边辽军多!”
韩琦是真的生气了,可骑兵跑得快,转眼就失去了踪迹。
他站在那里,良久叹道:“年轻真好。”
“韩相……”
身后有人在欢呼,韩琦回身,就见大队步卒疾步而来,他们押送着战俘,带着战马和无数辎重,欢笑声传遍了这片土地。
“韩相,大捷啊!”
“是啊!”韩琦眼中含泪的道:“大捷!大宋大捷!”
这是大宋自澶渊之盟后对辽国的决定性胜利,此战之后,大宋再也不会惧怕辽军。
“这便是逆转了国势啊!”
韩琦拍着腰间的刀柄,欢喜的道:“大宋立国百年,一直被辽人压制,如今咱们一战逆转了国势……老夫喜不自禁,喜不自禁啊!”
“逆转了国势!”
“韩相说咱们此战逆转了大宋的国势。”
“是啊!以前咱们可从未这么胜过辽人,堂堂正正,而且还是在野外用步卒击溃了他们。”
“以后咱们不怕了。”
“不,该轮到辽人怕咱们了。”
希望涌动在每个人的笑脸之上,欢呼声传遍各处。
“大捷……”
第1100章 奇耻大辱
追杀是一门学问。
大宋多年战绩惨淡,大多是被追杀的一方,早就遗忘了这门学问。
但沈安却深谙此道。
当年他和小伙伴们打群架时,大家把追击和反击演练了无数遍。
抛开实力对比,兵法就是在琢磨人的心理。
以至于到了后世,谈及兵法大多说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别给他们集结起来,驱散他们!”
沈安指挥着骑兵一路追杀而去,他们一人双骑,比辽军多了速度和耐力的优势,几次三番之后,辽军就往四处散了。
“郎君!”
黄春一直被当做是人型雷达使用,这次算是过足了杀敌的瘾,他见沈安令人驱散敌军,而不是聚歼,就问道:“为何不弄死他们?”
“弄死个屁!”
沈安没好气的道:“这一路兄弟们累得够呛,敌军还剩下数万人,若是不驱散他们,一旦集结起来,咱们就只有逃命的份。”
一路追杀着过了涞水,辽人们见了都傻眼。
“这是……这是咱们的人?”
“大辽何时这般被人追杀过?”
在辽人的眼中,大辽就是战无不胜,可今日他们却见鬼了。
大辽铁骑丢盔弃甲的在奔逃,一路奔逃过去的少说上万骑兵。
“宋人来了!”
小城的城头上,有辽人,也有辽化的汉人。
“是……那是什么字?”
辽将一把抓过一个辽化汉人,指着外面的旗帜喝问道:“那是什么字?”
这个辽化汉人茫然看着那面旗帜,吸吸鼻子,艰难的道:“是宋字,大宋的宋。”
啪!
辽将一巴掌扇的他鼻孔喷血,骂道:“老子当然知道那是宋字,可旁边那个呢?那是何字?”
再不识字,宋、辽这种国号总是记得的。
辽化汉人抹了一把鼻血,探头出去仔细看着。
他是南面官,也就是辽国内部称为汉官的官员。
在夺取了北方汉地之后,辽人用尽了各种手段,不管多狠毒,汉人总是会造反。后来他们学聪明了,就在南面汉地施行汉制,任命了不少汉人为官员,渐渐的让南面汉人同化了。
这个汉人就是被同化了的汉官,他看着那一面旗帜,喃喃的道:“是……是沈字。”
辽将一怔,旋即喊道:“是沈安来了,戒备,全军戒备!”
“败了!南下大军败了!”
“他们不是去偷袭保州吗?怎么会败了?”
“是沈安,那个畜生来了。”
“他会筑京观,咱们城小,经不起攻打,快些戒备!”
城头的辽军都慌作一团,汉官被推到了边上,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看着那些紧张的辽人,一股念头涌了上来。
宋人竟然这般厉害了吗?
“万胜!”
外面的宋军冲了过去,欢呼声传遍城头,那些辽军鸦雀无声。
汉官双手撑着城头,看着宋军人马飞快追杀而去。
落在后面的十余辽军返身投降,城头一片叫骂声。
“那些人是懦夫,不是勇士!”
“大辽勇士不会降敌,战死!战死!”
辽将在给麾下打气,士气渐渐的起来了。
“他们……宋人竟然不受降!”
在辽人的心中,他们的战士全是勇士,是不肯降敌的。这十余人都是败类,但宋军会欢喜的把他们带回汴梁去炫耀。
“他们在杀人!畜生!沈安那个畜生!”
“天呐!他们竟然下了狠手!”
宋军一阵疾驰,没人管那些下马投降的辽人,就在他们心生侥幸时,沈安喝道:“弄死他们!”
骑兵们弯弓搭箭,一波箭雨就让这十余人成了刺猬。
“某……降了……啊!”
“撒比!”沈安说道:“此地是辽境,老子哪有功夫去抓俘虏?弄死了才是王道!”
宋军轰然远去,城头的辽人在发呆。
“这是宋人?太凶残了。”
“某想到了当年去打草谷,那些宋人就如同羔羊般的任由我们宰杀……可这才过了多久啊!宋人竟然……他们竟然把咱们的人当做了羔羊。”
“这是汉儿?”那个汉官喃喃的道:“为何……为何与他们说的不一样呢!”
在辽人的口中,宋人都是软蛋,若非是陛下仁慈,早就大军南下吞了他们。
强者永远蔑视弱者,这是生物的本性。
可现在这个弱者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手持大刀的壮汉,而且还有胸毛,很是凶恶。
……
范阳城中,正在等待着南征大军好消息的辽人们看到了败军。
“开城门!”
“赶紧!”
一阵叫骂后,狼狈不堪的溃兵们开始频频回头,仿佛身后有虎狼在追杀自己。
“求求你们了,快开城门吧!”
一个溃兵的战马长嘶着倒下,他绝望的跪在地上祈求着。
“这是……这是谁?”
这些恍如难民的男子是南征大军的将士们?
“宋军要来了,快开城门!”
一个辽将到了前面,仰头喊道:“看看某是谁!开门。”
有人惊呼道:“是萧详稳……开门,赶紧开门。”
城门打开,辽将第一个冲了进去,随后辽军蜂拥而来。他们为了抢在前面进城,甚至在大打出手。
一万余骑冲进城中,门外倒下一百余人,这些倒霉蛋都是在刚才的拥挤中被踩死的。
远方出现了乌压压的一片骑兵。
“宋军来了!”
溃兵们在城下喊道。
“住口!”
萧详稳喝住了那些将士,上了城头就伸手:“拿水来!”
有人送了水囊,他接过仰头就喝。
一水囊的清水被他喝完了,走动一下,肚子里有水声传出来。
他抹了一把杂乱的胡须,说道:“败了。”
城头的辽军都在等他的消息,各种侥幸心态都在浮现,最后被这两个字给击破了。
“败了?”
“竟然败了?”
“数万铁骑,几可灭国,竟然败了?”
“……”
萧详稳打个水嗝,苦笑道:“败了。”
“如何败的?难道是宋人倾国出征?不对,那动静会很大,瞒不过咱们的人。”
数万铁骑,连西夏人都要避开锋芒,这样的大军去偷袭,竟然败了。
你特么倒是说话啊!
在场的人眼睛几欲喷火,恨不能一巴掌把萧详稳打醒。
“咱们偷袭之事肯定被宋人侦知了,所以……韩琦领军……”
“韩琦……宋人的首相领军,那必然是提前得知了消息。”
“陛下的身边有奸细!”
“对,定然是这样。”
辽人群情激昂,恨不能马上就把这个发现告诉耶律洪基。
沈安若是在的话,定然会笑的直抽抽。
去吧,去告诉耶律洪基,以他的猜疑,定然会再次掀起大狱。
耶律重元的谋逆案让耶律洪基大动干戈,杀了不少人才了结。
以后这位辽皇会忌惮自己的儿子和皇后,寻个理由就弄死了萧观音。
至于所谓的不贞,那纯属是在开玩笑。
“可……难道宋军倾国来战吗?否则怎么会败?”
一个官员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在他看来,数万骑兵南下,宋人除非举倾国之力,否则哪里能击败辽军?
是啊!
咋败的?
萧详稳抬头,茫然的道:“宋军悍勇……”
宋军悍勇?
你这是在说笑呢?
三国之中,最悍勇的是西夏人,其次便是辽国勇士,至于宋人……呵呵!那只是个笑话罢了。
“宋军的刀斧手……他们死战不退,他们的弩阵一眼看不到边,他们的火药和火油让我们死伤惨重……输了……输了呀!”
萧详稳哽咽道:“本来最后一搏能成功,可宋人在黑夜中竟然发现了我军的突袭……功败垂成,随后宋军发动反击……我军大败……”
“这是……完败?”
一个将领茫然的道:“大辽竟然完败?”
“韩琦亲自冲杀!”萧详稳苦笑道:“这个大宋疯了。”
以前的宋人,文官哪里会上阵,所以听到韩琦竟然亲自冲杀,他们都傻眼了。
“这个大宋,竟然这般凶蛮吗?”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宋军来了!”
众人纷纷靠近城垛,看着近前的宋军。
“五千骑!”
这个声音中带着惊讶,萧详稳羞愧的道:“这一路没有集结的机会。”
一万余骑竟然被五千余骑追杀到现在,这个真是够可以的。
不过兵败如山倒,在没有有效重新组织之前,辽军只能继续逃命。
而其他四散奔逃的辽军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归,目前的范阳城只能防御。
宋军渐渐逼近,城头有人喊道:“弓箭手!”
弓箭手出现在前方,他们张弓搭箭,就等着宋军冲上来。
“止步!”
沈安举手,宋军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勒马。
四野寂静,只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声。
沈安策马先前,闻小种和严宝玉持盾跟随。
“这是谁?”
“沈安!”
城头的呼吸声重了些。
“要不乱箭射死他吧。”
“再看看。”
“这个畜生,竟然在弓箭的射程靠里些停住了。”
沈安微微昂首,说道:“某是大宋归信县公沈安。”
城头的辽官冷笑道:“是来送死的吗?”
“哈哈哈哈!”
城头一阵大笑。
笑声渐渐变小了。
这一战大宋胜了,大辽溃败,笑什么?
有什么值得笑的?
沈安策马掉头,拔刀喝道:“列阵!”
“他们要做什么?”
城头的辽军不解的看着宋军在集结。
五千余骑兵,一人双马,集结起来就是一个大阵。
黄春带着邙山军为先导,从前方走过。
“他……他竟然要在范阳校阅麾下……”
“这不行!”
有人喊道:“这是对大辽的羞辱,阻止他!”
让敌军在城下校阅,这是莫大的羞辱,只有王朝末期时才会有这等景象。
城头上一阵狂骂,守将冷冷的道:“那一万余骑可能出战吗?”
萧详稳摇头道:“他们士气全无,出战只会拖累……”
这一路他们被宋军追杀,胆气早已全部丢光了,没有几个月的歇息和调整,别想再度上阵。
守将看着城下的宋军,咆哮道:“忍住!”
既然不敌,那只能忍住。
“这里是范阳!”
沈安肃容说道:“这里是卢植的故乡,这里是刘备的故乡……这里是祖逖的故乡,这里是祖冲之的故乡,这里是卢照邻的故乡……这里是贾岛的故乡……这里更是太祖皇帝的祖籍所在地!”
众人肃然,连战马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氛,静默站着。
沈安指着身后的城池说道:“今日我等一战击溃辽军,追亡逐北,让辽人胆寒!下一次……”
他回身看着范阳城,认真的道:“下一次,我等将会让这里重新变成大宋的地方,而现在,让我等在此校阅,告诉那些先人,汉儿,又回来了!”
“前进!”
邙山军当先而来,黑甲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一队队骑兵列阵从沈安的前方过去,人人昂首,骄傲的面对着这一切。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不可一世的辽军在宋军的步卒前碰了个头破血流,随即被一路追杀至此。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一队队骑兵从沈安的前方走过,那气势浩荡,不可阻挡。
“射杀他!”
萧详稳喊道:“杀了沈安!”
守将看了他一眼,说道:“让神箭手试试。”
宋军的气势太过旺盛,关键是他们竟然敢在范阳城外,当着辽军的面校阅。
这是奇耻大辱啊!
十余名神箭手集结起来,然后瞄准放箭。
严宝玉和闻小种举起盾牌,右手持刀。
箭矢在盾牌上叮当作响,偶有漏网的,也被他们二人挥刀斩落。
而沈安就端坐马背上,纹丝不动。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五千余骑兵大声高唱着,声音响彻云霄。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呛啷!
沈安拔刀,奋力喊道:“胡无人,汉道昌!”
“胡无人,汉道昌!”
“万胜!”
欢呼声传来,城头的辽人大多面色惨白。
“这便是软弱的宋人?”
“气势如虹,奈何啊!”
“可怕的宋人,那个沈安还说下次再来将会攻城。”
“……”
城中的辽人鸦雀无声。
数十年前的幽州城中,大宋北伐之师和辽军酣战,城中的军民齐声大喊,声震四野,让宋军崩溃。
数十年后,另一支宋军来到了范阳,可城中的军民却噤若寒蝉。
这一刻,宋辽国势,骤然转向!
……
韩琦那一章不少书友说看落泪了,爵士写的时候同样如此,有些写仓库时成祖皇帝驾崩时的那种感觉。
心情激荡之下,这一章就来大的,四千字的大章!
大家晚安!
第1101章 破城(为盟主‘20180114124949739’加更。)
涞水守军在眼巴巴的看着范阳方向,他们希望范阳守军能一举击溃宋军,然后涞水这边还能来个拦截,立下大功。
等啊等,一群人翘首以盼,终于盼到了消息。
一队斥候激动的冲进城,喊道:“宋军大败,正在朝着这边溃逃……”
辽将眼睛一亮,问道:“果真?”
斥候说道:“有人断了手臂,浑身是血……后面还有我军在追杀!”
断了手臂还在逃,这个就是真的了。
辽将大喜,喊道:“出城,全军出城,咱们去截杀宋人。”
一群人欢呼着冲出了涞水城,辽将欢喜的道:“此战一旦胜利,我军就是反败为胜,陛下那边就是大功,大功啊!若是能活擒沈安,不说旁的,每人升官两级都不是事。”
升官两级啊!
辽军上下都激动了。
“活捉沈安!”
“活捉沈安!”
一时间士气如虹,当看到前方烟尘滚滚时,辽将喊道:“稳住,稳住,准备截杀……”
渐渐的,前方的宋军溃兵出现了。
他们神色狼狈,队形散乱,一边打马逃跑,一边叫喊着。一个宋将右臂断了,空荡荡的衣袖在随风飞舞……
而在后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辽军骑兵在追赶。
“活捉沈安!”
辽将举刀,觉得自己人生的巅峰就在眼前。
沈安数次击败大辽,若是能活擒了他,那就是不世之功。
这个功劳是某的了!
“杀!”
他举刀第一个冲杀上去。
辽军人人争先,唯恐被人把沈安给先弄死了。
“活捉沈安!升官发财!”
就在他们狂喜时,宋军溃兵里有人喊道:“弩箭……”
那些溃兵拿出了弩弓,辽将觉得不大对劲。
“放!”
数千弩箭飞了过来,两千辽军懵逼了。
这特么是溃兵?
那么整齐划一的动作,你告诉我这是溃兵?
而且后面的追兵也在举着弩弓……
“杀敌!”
一队黑甲骑兵突然冲杀出来,为首的年轻人大笑道:“老子的计谋如何?”
黄春把右手从血迹斑斑的袖子里钻出来,笑道:“某的手臂又回来了,哈哈哈哈!”
后世那些乞讨的装断臂不算啥,他们还能装断腿,沈安只是随便吩咐了一下,黄春就心领神会,于是宋将断臂亡命而逃的场景就发生了。
“郎君高明!”
一群人在欢呼着,后面那些辽军突然从左右两翼包抄了过来。
这哪里是追兵,分明就是宋军伪装的。
“上当了,撤回去!”
辽将才下达了这个命令就后悔了。
从这里到城门的距离不近,一旦被宋军咬住尾巴怎么办?到时候连城门都关不了,涞水城还能保得住?
“不,迎战!迎战!”
辽将的命令一下,正在奔逃的辽军又开始掉头。
卧槽!
这阵型全乱了啊!
辽将捂着脸,喊道:“杀敌!”
他的应对完全乱了,心乱如麻。
某的谋略不差啊!
他自认为谋略和兵法不差,可在面对沈安时却心虚了。
人一心虚就会做出错误的决断,他就是这样。
前后不一的命令导致辽军阵型大乱,宋军趁机冲杀过来,把辽军杀散。
辽将痛苦的喊道:“杀敌!杀敌!”
可辽军都被打散了,怎么杀敌?
战场上随处可见宋军在围杀辽军,渐渐的,辽军开始四散奔逃。
辽将也想逃,但他知道自己逃回去也是死,暴怒的耶律洪基会让人弄死他,还会连累家眷。
所以不如战死吧!
于是辽将举刀喊道:“杀敌!”
他孤独的冲杀过来,一人一骑显得格外的悲壮。
“好汉子!”
宋军中有人赞美着,沈安听到了,喝道:“小种去,弄死他!”
“是!”
闻小种提刀出阵,策马冲了过去。
辽将本以为会被乱箭射死,没想到沈安却安排了人出来单挑。
这就是机会啊!
一旦他斩杀了此人,就算是后续身死也是勇士,耶律洪基会厚待他的家眷。
沈安你这个撒比!
哈哈哈哈!
辽将大笑着冲杀过来,挥刀……
他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刺客,堪称是单挑之王。
闻小种看着木然,就像是个庄稼汉。他木然的格挡,看似很缓慢。
变化很重要,不要一直快,要一会快一会慢,对方适应了你的慢时,你再骤然发力……
这就是节奏的变化。
缓慢的长刀在辽将不敢相信的眼神中陡然加速,从他的脖颈处划过,带起了一抹鲜血。
闻小种策马回头,持刀冲着沈安拱手,“多谢郎君!”
沈安不断给他战争厮杀的机会,这是栽培。
沈安点头,指着城中说道:“城中此刻必然空了,杀进去,找到那些辽人,让他们搜罗城中的粮草钱财,还有,记得把牲畜全给收集起来,弄成大车,把财物粮草全数装在大车上带走。”
黄春欢喜的道:“郎君虽然没打过草谷,可这话一听就是行家。”
沈安看了他一眼,说道:“黄春带着人警戒。”
黄春苦着脸道:“郎君,某还想进去寻摸一个女子呢!”
寻你妹!
沈安想到了这个,就喝道:“这里是汉地,记住了,这里是汉地,那些汉儿虽然不认同咱们,可咱们血脉相通,迟早有一日会重新成为兄弟姐妹,所以……某若是听到了有谁去祸害汉人,杀了!”
众人悚然而惊,纷纷领命,然后冲进了涞水城中。
“宋军来了!”
涞水城中一片慌乱,就和大片里演的一样。
宋军就奔着仓库和衙门去了,还有一拨人在城中寻找高门大宅,找到后就破门而入。
“找钱财粮草!”
“有人阻拦!”
“是什么人?”
“是辽人!”
“杀了!”
惨嚎声传来,闻小种看了沈安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中就有数了。
汉人不能动,但辽人沈安却没提及。
沈安感受到了目光,就说道:“当年……辽人和西夏人最喜欢打草谷,更喜欢入侵。每次入侵大宋,那就是他们的狂欢日。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和他们的无恶不作相比,某只要财物和粮草。”
闻小种不禁赞道:“郎君胸襟广阔。”
“啊……”
这时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传来,接着一个宋军大汉扛着一个辽人女子出门,见到沈安后,就嘿嘿的一笑,说道:“沈县公,小人没娘子……”
“操蛋的玩意儿,滚!”
沈安喝骂了一声,那大汉扛着女子就跑了。
闻小种侧身看着沈安,觉得眼前的这个大宋名将让人看不清。
你说他有节操吧,可刚才强抢民女的事儿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却视若未见。
城中处处都是惊叫,偶尔有惨叫。
随即数百辽人壮汉被弄了出来。
“让他们搬运粮草,跟着去保州城。”
沈安的命令格外的冷血,可无人有异议。
这百年来,辽人就是大宋的梦魇,无数次的杀戮早就让两国成为了生死大仇,此刻宋军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财物粮草装车,随即一把火烧了官衙,沈安喝道:“我们回去!”
众人回身,就见前方一群男女老少跪着。
这得有数千人吧?
而且这些人都带着大车,身上背着包袱……
为首的一个老人抬头道:“见过沈县公,还请沈县公求我等汉儿一命。”
沈安神色淡然的道:“入城之后,某下令麾下不得动汉儿分毫,难道有人违令吗?”
老人说道:“无,沈县公治军严谨,军令如山,麾下秋毫无犯。”
心狠手辣才是真的吧?
这些骑兵都知道沈安的手段,所以军令一下,没人敢去触犯。
沈安淡淡的道:“那你等还来作甚?”
黄春看着这些人,突然一个激灵,“宝玉,这些人……这是涞水城里的全部汉儿吧?”
严宝玉点头,黄春讶然道:“他们怎么像是要迁徙的模样呢?”
老人苦笑道;“您下令麾下对汉儿秋毫无犯,可辽人却倒了大霉……等辽军重返涞水,第一个就要拿咱们来开刀……都是奸细啊!”
黄春悚然而惊,低声道:“是啊!咱们只拿辽人动手,汉儿秋毫无犯,这便是有情弊,若是辽人怀疑是汉儿打开了城门……这一城的汉儿怕是都会被弄死。郎君……好毒啊!”
卧槽!
闻小种和严宝玉都惊呆了。
合着秋毫无犯还有这一层意思?
“辽军凶残,此次大败定然会痛彻心扉,他们要解气……可怎么解气?只有拿咱们来开刀……”
老人伏跪下去,“我等愿意重归大宋,恳请沈县公应允。”
众人俯首,“我等愿意重归大宋,恳请沈县公应允!”
数千人的声音不小,沈安微微抬头看着天空,想起了以后……
以后北方的汉儿会完全融入到异族之中,他们积极主动的跟随着异族南下入侵,最后灭掉南宋的也是汉儿……
他缓缓的道:“以前的大宋柔弱,于是北地汉儿都愿意奉辽人为主,可今日某要告诉你等,汉儿就是汉儿,异族的刀枪再强大,也打不垮汉儿的脊梁骨!跟着某,跟着大宋,咱们重新挺直了脊梁,重振汉儿之名。”
那些汉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汉儿很厉害吗?”
辽人压制大宋百年,也统治了北地汉人百多年,这些汉人早就忘记了自家祖先的威名。
一个老人茫然的道:“汉儿啊……汉唐时,那是令异族丧胆的存在。只是如今……”
宋军将士精神抖擞,目光锐利,看不到半点软弱。
“如今……如今的汉儿好像又重新站起来了。”
……
码字最舒坦的莫过于写出感动自己和书友的情节,然后再来个盟主……
第1102章 栽培,欢呼
保州城里,韩琦一夜都没睡。
凌晨的风吹的他老脸发红,头发散乱。
他一直在看着远方,可远方啥都没有。
“韩相,吃早饭了。”
保州城里塞进了数万宋军,显得格外的拥挤。幸而随军的粮草不少,否则能把保州给吃穷了。
韩琦回身,见是汤饼,不禁就有些馋了。
那汤汁熬制的极好,竟然是乳白色的。汤饼看着极为筋道,上面覆盖着十余片厚厚的羊肉,最后是一把小葱,青翠欲滴。
他接过汤饼,把大碗放在城头上,就这么迎风吃着。
远方出现了十余骑,有人喊道:“斥候回来了。”
韩琦低头猛吃,可汤饼太烫了些,他吸一口就得呼气,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吃完之后,他觉得舌头边上好像起了个泡,那个泡还在渐渐的变大,很痛。
糟心啊!
都七老八十的老汉了,竟然吃汤饼吃出了血泡,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爆笑。
韩琦心情很糟糕,斥候上了城头后禀告道:“相公,沈县公率军过了涞水。涞水辽军噤若寒蝉。”
涞水韩琦没心情去管,因为那只是个小地方。
可过了涞水就是范阳啊!
韩琦怒道:“他果真去了范阳?”
斥候说道:“涞水敌军出击,小人不敢再进,只得退了回来。”
“涞水敌军有多少人?”
韩琦的脑海里浮现了地形图,有些忧郁。
他担心范阳敌军倾力出击,宋军若是不敌的话,就会一路败退,涞水守军正好给宋军来一下。
这是前后包夹啊!
沈安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两千人。”
“那还好。”
韩琦嘴里说着还好,可心中却极为担忧。
有人说道:“相公,涞水敌军怕是在等着消息,一旦我军被追赶,他们铁定会夹击。”
韩琦点头,“老夫知道,如此斥候快去打探消息,一旦有了沈安的消息,全军出动……”
“韩相……”
一个官员惊讶的道:“骑兵大多被沈安带走了,我军以步卒为主,若是南京道的辽军倾巢出动,我军在野外如何能敌?”
韩琦看了这人一眼,把他记在心中,然后说道:“怕什么?我军新胜,士气如虹,辽军若是来了,打一场就是。”
胆小鬼,回头把你弄去海边打渔。
可沈安那个小子啊!
韩琦看着远方,心情抑郁,很想找个人来暴打一顿。
“去打探消息,另外令全军戒备,一旦得了消息,老夫亲率大军出击!”
他转身下了城头,文武官员们跟在后面,一个年级大的文官跟上来,俯首低声道:“韩相,此战已然大捷,沈安追击去了范阳,这是意气用事……智者不为。下官以为,若是敌军倾巢出动,那么把沈安弄回来即可……毕竟大局为重啊!”
城中的步卒才是主力,主力若是死伤惨重,甚至全军覆没,那么这一战可就被辽人反转了。
韩琦没有回头,“老夫老了。”
“您不老啊!”官员堆笑道:“您坐在大车上杀敌的英姿,让下官等人佩服之至。”
这个是真的。
韩琦作为首相竟然上阵杀敌,而且还弄了棺木随行。一边是斩杀生命,一边是收纳亡灵,堪称是魔王韩。
“老夫老了。”韩琦微笑道:“老夫的一生多有坎坷,可终究是被先帝和官家眷顾。如今的朝堂之上,几个宰辅都老了,老了啊!”
他负手而去,官员站在那里,不解的道:“什么意思?难道韩相准备致仕了?也是,在最得意时退后,这便是大智慧。”
可韩琦的性子哪里是得意就退后的,他和大智慧更是不搭边。
一个武将说道:“韩相这是在说,宰辅们年纪大了,要为以后培养接班人呢!”
众人一怔,旋即都点头赞同。
“是了,沈县公文武双全。本朝百年,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一遇,韩相见才心喜,自然要为他多番筹谋。”
武将们都点头欢喜,觉得沈安这样的人若是成为了宰辅,那对武人就是个极大的利好。
而文官们却有些复杂。
“他才二十出头啊!”
“是啊!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韩相竟然说要栽培他做宰辅,那我等熬了数十年的该做什么?”
“咱们在下面为官多年,除去武功之外,难道文事比不过他沈安?”
一群文官打翻了醋坛子,武将们察觉到了,都避在一边,觉得畅快之极。
一个武将忍不住了,就说道:“沈县公两家书院的山长呢!还是杂学的首创!”
你妹!
文官们都抬头去寻说话的这人,可武将们很有默契的挡在了前方。
谁不知道沈安的文事比他们更厉害?
可武功比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就够糟糕了吧?
“那沈安做的词极好,天下闻名。他更是杂学的宗师,太学就是经他之手才重新崛起……如今他还掌管着邙山书院和宗室书院,若论文事……”
文官们很是沮丧,大家掩耳盗铃一回,结果被一个武将给揭穿了,很丢人啊!
斥候不断来回,带来的消息让人失望。
韩琦心中渐渐焦急,连午饭都不想吃。
“拿出去!”
他舌头上的血泡很大,说话都受影响。
他用上颚压了一下血泡,痛的想流泪,血泡却没破。
操蛋啊!
“郎中呢?找一个来!”
韩琦准备让郎中把血泡弄破,可郎中还没来,斥候却来了。
“相公,沈县公遣人回来报信了。”
韩琦眼睛一亮,“在哪里?走,去看看。”
他带着一干人冲了出去。
前方能看到城门时,一队骑兵正在冲过来。见到韩琦等人后,他们下马,为首的都头行礼,韩琦骂道:“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繁文缛节,赶紧说说沈安在哪。”
他发誓回去就打小报告,把沈安不听命令,私自跑去范阳的事儿告诉官家。
都头抬头,激动的道:“禀相公,沈县公率军一路直接到了范阳,范阳守军加上溃兵差不多两万,可他们却不敢出击……”
哦!
现场的军民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然后人人喜上眉梢。
五千骑兵竟然能让坐守范阳城的优势辽军不敢动弹?
“这是被咱们打怕了!”
韩琦很是坚定的道:“辽军一战丧胆,见到我军骑兵不敢出击,此后我军当占据上风。”
两国交战实际上和足球有些相通之处,当一方屡战屡胜时,自信心会爆棚,战斗力会超常发挥。而另一边则是胆战心惊,十成战斗力能发挥出五成就算是不错了。
韩琦的心中一动,想起了这一切的由来。
从府州到这里,大宋对辽军多次胜利,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浩大,一次比一次更堂堂正正。
正是经过了这些胜利,大宋将士们才有了这等精气神。
重塑军心!
他想起了沈安一直在孜孜不倦干的事儿,心中不禁一振。
“沈县公在范阳城下校阅……”
韩琦瞪大了眼睛,“他竟然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校阅?这真是……”
这真是胆大包天啊!
“辽军没出击?”
这等奇耻大辱,换做是韩琦的话,定然会不管不顾的全军出击,把沈安捶死。
都头摇头道:“没有,我军从容校阅,随后从容而退。”
韩琦仰头看着天空,觉得这个世界太美好了。
“多少年了,多少人想过在敌军境内校阅,可谁做到了?”
“好汉子!”
有人在欢呼。
“竟然在范阳城下校阅,果真是好汉子。”
都头一脸的与有荣焉,“我军回程路过涞水时,沈县公令全军假装被追击,更是令人换了辽军的甲衣在后面装作追兵……”
卧槽!
韩琦只觉得心跳加速……
“不会吧……”
那些官员也激动的满脸绯红,呼吸急促。
“大宋……从北伐以来,大宋何时攻取过辽人的城池?沈安……”
“若是攻破了涞水……这……老夫……”
一群官员眼睛红彤彤的盯着斥候,激动的浑身颤抖。
斥候也激动的不行,他站直了,昂首说道:“涞水敌军中计,全军出击,被我军击溃。随即我军攻破涞水城……”
韩琦退后一步,只觉得心跳快的分不清点了。
后世的人不知道辽人对于大宋意味着什么,大抵就是韩国队压制某支队的那种存在。
一次大胜就足以举国狂欢了,可现在竟然……竟然还攻破了涞水城。
“老夫……老夫……”
韩琦心神激荡,竟然落泪了。
“大宋竟然能攻破辽人的城池吗?”
一个年级大些的官员老泪纵横的道:“老夫死而瞑目了……此刻死了都可瞑目了。”
一个武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某在保州戍守,但凡辽人威胁,保州城一城皆惊……武人不能保护百姓,那是莫大的耻辱,可奈何……打不过啊!可如今大宋竟然能大败辽军,能攻破辽人的城池,某为何不在?某为何没跟着沈县公出战……为何啊!”
辽人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大宋喘不过气来。
此刻这座大山被撬动了,摇晃了一下,灰尘满天。
那个斥候突然说道:“沈县公说了,涞水是大宋的涞水,那里是卢植等人的故乡,下一次他再去,定然会把涞水变成大宋的涞水!”
“好!”
一个文官振臂喊道:“那是大宋的涞水!”
“万胜!”
欢呼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接着万众欢呼。
“万胜!”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其色煌煌。
第1103章 今日始,大宋立
沈安的归来比报捷的信使晚了一天半。
午后的斜阳晒的人懒洋洋的,斥候回来了。
其实不用他回来,望哨已经看到了那些。
“沈县公凯旋,敲钟!敲钟!”他兴奋的叫喊着。
十余骑在前方高速疾驰,靠近城墙后,马背上的宋军骄傲的道:“我军凯旋!”
城头上的宋军奋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前,喊道:“好汉子!”
“铛铛铛……”
钟声回荡在保州城城头,城中的军民都被惊动了。
韩琦昨晚又没睡觉,可沈安依旧没回来,此刻他坐在城头下面,椅子后仰抵着城墙,双腿悬空……嘴角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听到钟声,韩琦睁开眼睛,抹了一把口水,喊道:“何事敲钟?”
城头有人喊道:“相公,沈县公回来了!”
韩琦一下就蹦了起来,喊道:“开城门,打开城门。”
城门大开,他疾步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放眼看去,就见乌压压的一片人……
“怎么像是百姓?”
渐渐的,那些人靠近了,有人喊道:“都是百姓!”
韩琦踮脚看去,就见数千百姓逶迤而来。
他们拖儿带女,老人坐在大车上,看着混乱不堪。
“这是哪里的百姓?”
韩琦还在愣神,沈安已经来了,他下马喊道:“这便是韩相,他得了消息,亲自来迎接你等了。”
这些涞水汉人见到韩琦,不禁都兴奋了起来。
“见过韩相公。”
大宋首相竟然来迎接我等,看来以后的日子会很好过啊!
韩琦看了沈安一眼,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老夫怎么来迎接他们了?
沈安上前,笑容满面的低声道:“他们是涞水的汉人……”
瞬间韩琦就明白了,他微笑道:“北地是大宋的北地,此战之后,辽人定然丧胆,大宋收复北地之日不远了,你等此刻回归,这便是明大义,识大体……官家会欢喜,大宋军民会欢喜……”
这就是马骨头!
北地汉人对大宋没什么归属感,而以后要攻伐北地,汉人的立场很关键,否则就算是收复了幽燕之地,可那些汉人敌视大宋怎么办?
到时候汉人反而成了对手,而不是助力,这不是大宋君臣所乐意看到的。
于是涞水汉人就成了第一块马骨头,被沈安和韩琦花了千金给买了下来。
“快,去弄了热汤饼来!”
韩琦走进了百姓的中间,嘘寒问暖,笑的和弥勒佛差不多。
“这孩子!”
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冲着韩琦伸手,韩琦没有丝毫纠结就把他抱了起来,还顺手把他的鼻涕抹了去,笑道:“这孩子一看就是汉儿的种,聪明。”
孩子的母亲有些怯,“是啊!是聪明。”
沈安走过来说道:“辽人学了汉人的东西,却没学到精髓,咱们千年传承的好东西还在呢,就刻在骨髓里,千年不忘。”
韩琦点头赞道:“是啊!那些口口相传的东西可不能忘……”
他隐蔽的把手指头上的鼻涕抹在了沈安的衣角上,说道:“都进城去歇着吧,回头吃饱了好生睡一觉,咱们过几日就回京。”
“回京?”
这些百姓有些慌,沈安安抚道:“官家仁慈,怕是会见你们一面,这可是荣幸。”
等这些百姓进城后,后续的大车来了,上面全是人头。
那些人头有些龇牙咧嘴,有的还保持着惊讶……
这些人头都被石灰裹了一遍,可即便是如此,当一阵风吹来时,一股子莫名的味道袭击了韩琦和他身后的人。
“呕!”
这个味道很古怪,大抵你在别处不会嗅到类似或是想同的。
韩琦回身,皱眉道:“有什么好吐的?杀敌不见上前,见到人头就吐,那你等来这里作甚?难道是来郊游的?”
那几个干呕的官员都抬头强笑,可面色煞白,就像是刚发现自己意外怀孕的女子一样。
韩琦回身,咽喉涌动了几下。
杀敌很爽,但之后他独自躲在屋子里差点把肠子都吐了出来。
此刻闻到这股子味道,韩琦觉得自己的晚饭可以省下了。
“韩相,此战我军一路斩杀敌军两千九百六十三人,尸骸太大,就把人头给弄来了。”
沈安说的很是平常,可韩琦却打个寒颤,“你又要筑京观?”
沈安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道:“那么多斩获,不筑京观浪费了呀!”
“你……”韩琦一脸纠结,“你这前世莫不是杀人魔王?动辄就筑京观,汴梁的那些外藩使者提及你时都是一脸的惊惧,这样下去可好?”
“好啊!”
沈安乐了,“那些都是畏威不畏德的,某宁可让他们畏惧,也不愿意让他们……不过某也能让他们喜欢啊!”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变色龙,在需要友好时就会笑容可掬,纯良可亲,让人如沐春风。在需要凶狠时,他能冷冰冰的,杀气腾腾的,让那些使者胆战心惊。
韩琦痛心疾首的道:“你还年轻,要学会和光同尘,不要标新立异,筑京观这等事骇人听闻,你弄了这么多……这次让老夫来吧。”
沈安愕然,旋即说道:“某都想好了……”
他都想好了怎么弄,可韩琦却老不要脸的横插一手,这算是什么事嘛,“还有那些尸骸都要挖出来呢,很腌,您怕是受不住。”
“咳咳!”
韩琦干咳几下,不屑的道:“都硝制好了。”
卧槽!
老韩竟然早有准备?
沈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随后就是筑京观。
这等事儿当然是俘虏做,当巨大的京观成型后,那些俘虏跪在地上嚎哭着。
这对于敌军来说是震慑,对于自己人来说却是鼓舞。
大宋军民站在京观前,神色振奋。
“韩相,京观石好了。”
一块巨大的京观石被拉了过来,韩琦走过去,“笔墨!”
有人送上笔墨,韩琦拿起,略一思忖,就下笔。
今日始,大宋立!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头衔,最后才是韩琦的名字。
他掷掉毛笔,回身道:“以前大宋面对辽人要弯腰,此战之后,大宋的腰就立起来了。”
百年轮回,大宋从今日起便站起来了。
“今日始,大宋立!”
“大宋这就算是立起来了?”
“耶律洪基吐血,派了数万大军来偷袭也被咱们击败了,大宋这不就立起来了?”
“那……那以后咱们就不怕辽人了?”
“怕个屁!下次辽人再来,就砍死他们!”
“对,咱们那么多人,十人砍一人,辽国有多少人够咱们砍的?”
“哈哈哈哈!”
军民都在笑,畅快的笑。
韩琦叹道:“这便是民心士气,就是用一次次的胜利铸成了,这股气不可泄,不可打压……如此十年后,大宋上下当会焕然一新。”
汉唐时,屡战屡胜让百姓心气很高,那时候的汉人自信满满,不惧怕任何挑战。
可大宋开国百年一直被打压,直至此刻才渐渐开始站起来,殊为难得。
有人来禀告道:“韩相,沈县公,此战我军前后斩杀辽军一万三千五百三十二人……缴获战马六千四百零一匹……其它刀枪等若干……”
“好!”
韩琦大笑道:“一万三千余人的斩获,辽军不过二十余万精锐,耶律洪基可会心疼?定然会,哈哈哈哈!”
辽人号称百万大军,可真正的常备军和精锐也就是二十多万,其它的还得临时征召。
所谓百万大军,这就是恐吓。
“辽人会动员。”沈安分析道:“耶律洪基一旦决定要和大宋全面决战,就会动员,会从草原上招募那些凶悍的部族……”
这是必然的,此刻的辽国对草原的统治还很稳固,一旦招募,那兵力就多了去。
“大宋可会怕了吗?”
韩琦自信的道:“那些部族招募来的凶悍倒是凶悍了,可一旦几次败北,消息传回去,草原就会沸腾起来,那些部族会不安分,想脱离了辽国自立……到了那时,大宋将会……北上灭国!”
辽国对草原的统治并不宽容,不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草原上的反抗频率和赋税的强度成正比。
沈安看着韩琦,心中颇为震惊。
在以后,随着辽国内部的越发**糜烂,对赋税的需求越发的大了,于是草原就成了他们的宝库,不断增加赋税,不断索取珍奇异宝。
压迫过甚,自然会引发反弹,女真人就反弹了,一路横扫辽国,建立金国。
“韩相高见。”
沈安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难怪历史上的大宋虽然颓废,却能保持和辽国的和平局势,就是因为有这么一批重臣在掌权。
他们能看到大势,哪怕目光不够深远,可依旧能维持住均势。
及至王安石后,司马光上台,大宋渐渐病入膏肓,再无挽救的机会。
韩琦目光炯炯的道:“到了那时……沈安,大宋灭辽……老夫怕是在宰辅之位上看不到了,可老夫希望能在死之前去幽州看看,可成吗?”
“成!”
沈安认真的道:“必然能成!”
韩琦大笑起来,举起了右手。
沈安也举起了右手。
双手相击。
第1104章 老夫一笏板,羊角风
秋高气爽,对于汴梁人来说,这样的季节最适合出游。
“嫂子……”
如果说沈安走了之后沈家就陷入了沉寂,那是外人的看法。
只要有果果在,沈家永远都不会缺乏活力和笑声。
杨卓雪把芋头放在床上站着,回身道:“做什么?”
果果旋风般的冲了进来,芋头刚好抬腿,见她进来就抬头哦了一声,“姑姑……”
“芋头。”果果走到床边伸手,芋头一步步的走了过来,突然就咧嘴笑了。
果果伸手抱起他,笑道:“芋头又重了,嫂子,咱们去金明池玩吧?”
杨卓雪心动了。
于是沈家姑嫂就带着芋头坐上马车,在陈洛等人的护卫下出发了。
金明池的游人寥寥无几,沈家姑嫂一进来,那些军士就笑着拱手。
“见过沈家娘子,见过小娘子……见过小郎君。”
芋头啊啊两声就算是打招呼了,喜得那些军士直夸他聪慧,以后定然能东华门外唱名。
杨卓雪笑道:“又麻烦你们了。”
除去特点的时间之外,百姓没法进入金明池。
不过官员权贵显然不受这个限制。
杨卓雪把芋头放下来,俯身拉着他的肩头衣裳,一步步的挪动。
“娘……”
芋头想要自由,仰头高呼着。
“不许!”
杨卓雪却担心他摔跤,就这么拉着他的肩头。
果果顺着水边在看鱼。
“没大鱼!”
池子里只是有些小鱼,成群结队的在游动。
“有……有呢。”
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果果抬头,下意识的就喝问道:“你要做什么?”
就在前方,几个少女正站在那里看着她,神色各异。
其中一个是熟人,就是上次故意放风筝和果果的风筝搅在一起,最后被果果一顿棍子打晕过去的马潇潇。
马潇潇走了过来,福身道:“见过小娘子。”
那么客气?
果果想起上次她的跋扈,就警惕的福身,“见过马娘子。”
呃!
我不是娘子啊!
马潇潇想解释一下,可果果却不想和她打交道,就准备过去。
“那个……你家那个护院可在吗?”
嗯?
果果回身,问道:“你找闻小种做什么?”
“他叫做闻小种?好名字。”马潇潇低头含羞的道:“我想找他……”
咦……
果果苦着脸道:“他跟着哥哥出征了。还有,我还有事,先过去了。”
这个女人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劲,果果觉得还是离她远些最好。
“出征了?”
马潇潇失望的道:“那何时回来?”
果果昂首道:“哥哥说了,冬天之前就能回来。”
马潇潇福身,“多谢小娘子。”
还是那么客气?
果果越发的警惕了,右手动了几下,随时准备用双节棍打晕这个女人。
“她是谁?”
一个少女皱眉问道,同时上前一步。
马潇潇双手笼进袖子里,倨傲的气息马上就散发出来了。
“黄小娘子,她可不是你能惹的!”
那少女冷冷的道:“我平生最见不得倨傲之人,若非你马潇潇和我家是亲戚,早就被我打多少次了……她?也配!”
少女之间的矛盾很古怪,一个不顺眼就发生了。
果果觉得这边没意思,就准备过去找嫂子。
“喂!”黄小娘子拦住了她的去路,问道:“你是哪家的?”
果果刚才说到哥哥时很是神气,让黄小娘子有些不满。
“不告诉你!”
果果皱皱鼻子,哥哥说过,遇到不喜欢的人就别搭理她。
嗯,就不搭理她!
果果就这么昂首走了过去。
前方,杨卓雪正吩咐陈洛过来。
陈洛才将出发,那黄小娘子就推了果果一把。
这里是水边,而且现在是秋季,水凉,一旦落水说不得就会受寒……
杨卓雪惊呼道:“果果躲开!”
她担心果果落水,可却不知道果果跟着那一群哥哥学了些什么。
只见果果肩膀一沉,就避开了黄小娘子的手,同时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一拉……
“啊……救命!”
黄小娘子觉得自己能欺负一下果果,然后再和马潇潇她们瑟一番。
可果果跟着那群哥哥们学了这么些年,双节棍就不说了,拳脚大抵能把她们几个全给收拾了。
只是轻轻一拉,黄小娘子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冲进了水里。
噗通……
“救命……”
黄小娘子在水里载浮载沉,有随行的仆妇跳下去救起她,然后控水。
“太过分了!”
杨卓雪过来拉住果果,先看看身上,然后怒道:“欺负我家小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冲着我来,看我怎么撕了你!”
那家人也不甘示弱的道:“我家小娘子落水了,如今还没醒,你家哪的?”
“雄州沈家!”
杨卓雪微微昂首,气息肃然。
从沈安把出身定在雄州开始,雄州沈这个名号就越来越响亮了。
汴梁沈家,不,是雄州沈家!
黄小娘子的仆役楞了一下,然后说道:“沈家又怎么了?沈家也不能欺负人,回头我家郎君定然要弹劾沈安!咱们走着瞧吧。”
这大抵是场面话,可杨卓雪的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个场景:朝中正在议事,突然冲进来一群官员,叫嚷着沈安欺负人……然后官家大怒,就在此时,包拯开始数沈安立功积攒下来的腿……
我家官人积攒了好多腿啊!
沈安走之前告诉过杨卓雪,但凡被欺负了只管出手,但也没说攒了多少腿。
不过肯定是很多的吧?
杨卓雪想到这里,就说道:“弹劾就弹劾,我家小姑差点被她推进水里,这事咱们也要弹劾。”
黄家的仆役冷笑道:“沈安在御史台名声臭大街了,谁愿意出手?”
“我家子瞻哥哥!”果果清脆的声音让仆役傻眼了。
苏轼啊!
那人和沈安好的穿一条裤子了,一旦听闻此事,当然会弹劾黄家。
“那咱们走着瞧,看谁有道理!”
“谁怕谁!”杨卓雪昂首,毫不畏惧,“我爹爹也是御史!”
果果觉得自己并未欺负人,就说道:“我找包公说理去!”
我擦,包拯啊!
那个大宋第一喷子……
黄家的仆役顿时战斗力大减。
马潇潇双手笼在袖子里,愤怒的道:“我作证,是她先推的果果。”
……
包拯很忙。
今日举行了扩大朝会,首相韩琦不在,曾公亮一人主持也很艰难,包拯得帮衬一把。
“……对于辽人,臣以为还是要安抚为上。此战不管胜败,都该派出使者,让耶律洪基知道大宋的意思,如此方能休养生息……”
包拯看了此人一眼,沉声道:“大宋在崛起,辽人在警惕。从府州之战开始,辽人就对大宋虎视眈眈,什么休养生息,那只是一厢情愿!”
那官员叫做林中,乃是天章阁侍讲,算是近几年窜起来的后起之秀。
天章阁侍讲是经官,就是给赵曙讲解学问的官员,地位不低,否则也不敢出来和包拯争执。
林中冲着上面的赵曙拱手,很是风度翩翩的道:“包相,大宋内外问题不少,目下还是要以和为贵。”
和为贵?
和尼玛!
包拯的眼皮跳了一下,想打人。
“大宋想要和为贵,可辽人却不想。”
林中诧异的道:“可以派出使者去劝说啊!以前……以前富相就去过,后来宋辽不就太平了吗?”
富弼看了他一眼,木然低头:年轻人,我记住你了。
竟然敢拿我富弼来说事,真是胆子不小啊!
可林中不止于此,他走到了包拯的身侧,喋喋不休的道:“辽人为何不肯罢休?某以为就是因为雁门关的那把火,差点就烧死了耶律洪基……”
他抬头,自信满满的道:“所以沈安的一把火只给大宋增加了个对头,却毫无益处,陛下,臣以为……此事当和谈……”
曾公亮觉得这人太一厢情愿了,而包拯却觉得他是在对沈安发动了攻击。
操蛋啊!
沈安在前方为大宋拼命,后面竟然有人在捅刀子……
还是个话多的。
赵曙在上面已经听得想打人了,觉得这个林中往日说书时还行,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很是引人入胜。可怎么一涉及国家大事就犯糊涂呢?
幸而沈安不在,否则绝对会打起来。
还是包拯好啊!
赵曙见包拯面无表情,不禁暗自称赞着。
从进了政事堂开始,包拯的变化他都看在了眼里,堪称是越发的稳沉了。
喷口水没了,在三司养成的扔东西的毛病也没了。
看来还是政事堂能磨练人啊!看看包拯,这不就被磨练的越发……
“若是可以,臣以为此刻派出使者最好,不管此战胜败,大宋的诚意……”
一股凉风吹过,林中诧异,刚想偏头看去,就被一笏板拍中。
林中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大殿内的君臣都呆住了。
包拯动手了!他终于动手了!
从进了政事堂开始,外面就有人在打赌包拯何时会喷的官家满脸口水,或是和同僚斗殴。
赵曙幸免于难,可今日喋喋不休的林中却被一笏板打晕了过去。
包相威武啊!
陈忠珩心中为包拯暗自叫好,恨不能把包拯刚才挥动笏板的英姿给记住,回头叫人画下来,等沈安回来后,少说能在沈家换个十坛八坛的酱料。
赵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赶紧去叫了郎中来。”
刚才包拯那一下子他看得很清楚,只是抽到了林中的下巴。
哎!这老汉终究还是个暴脾气啊!
不过这可以算是君前失仪,回头呵斥一下完事。
赵曙想好了应对方法,觉得还能顺带警告包拯一番,不禁给自己的手段点了个赞。
“呀!林中羊角风发作了!”
躺在地上的林中开始抽搐起来,嘴角的白沫渐渐涌了出来……
操蛋啊!
竟然打出了羊角风,这下咋收场?
没等御医来林中就醒了,他躺在地上茫然看着虚空,“臣……陛下,求陛下为臣做主。”
随后郎中来了,一番诊治后把林中抬了出去,说是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刚才他口吐白沫的形象实在是让人心惊,于是乎大家看向包拯的目光都不对了。
弹劾是肯定的,宰辅动手打人打抽抽了,这事儿不弹劾御史台就是渎职。
这个赵曙有心理准备,可随后的这些弹劾里竟然夹杂着些东西,比如说弹劾沈安的妹妹仗势欺人……
……
第三更送上,晚安!求月票。
第1105章 一打就抽抽(为新盟主‘飞飞飞羽机械’贺,加更)
“包拯打人了!”
“他当着满朝君臣,一笏板把林中打抽抽了过去。”
“这么厉害?”
“是啊!六十多岁了,比咱们还暴躁,这样的人,真能担任宰辅?”
“……”
御史台里,御史们嘀咕了一阵之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宰辅啊!
让一个宰辅灰头土脸,甚至把他拉下马来,这便是御史最大的成就。
这个就有些像是后世的媒体,抓住大佬的问题猛追猛打,最好把他弄的引咎辞职了。
“那林中难道不该打吗?”
苏轼捋捋鬓角的长发,觉得同僚们好像是为了弹劾而弹劾。
众人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各自去了。
一个交情不错的官员对苏轼说道:“子瞻,不管怎么说,动手都是错。某知道你和沈安交好,包拯那边你不好下手,那就歇着吧……对了,沈安的妹妹欺负人,差点淹死了一个女子,此事有人弹劾了,你倒是关注一下才是正经。”
这人急匆匆的走了,大抵是去准备弹劾包拯的奏疏。
“果果欺负人?”苏轼摇头,“那不可能,还有,你说她打死人某信,你说她淹死人,那不是果果能干出来的事。”
苏轼去找到了杨继年。
杨继年正在磨墨,见他进来就说道:“不要急。”
苏轼年轻气盛,哪里有这等耐心,“杨御史,包公那边确实是动手了,弹劾不可避免,某就担心他会被赶下台去,就和当年的文彦博一样。”
这一刻蹲在地方为官,两眼放光等着赵曙召唤自己的文彦博亮了。
杨继年缓缓磨墨,说道:“那林中出言不逊,他说什么……安北在北方的那把火,差点烧死耶律洪基的那把火毫无益处……”
呃!
苏轼不解的道:“此事不足以让林中理亏啊!”
哎!
杨继年叹息一声,说道:“他这是在否定雁门关大捷啊……”
还能这样联想?
苏轼有些懵逼。
他觉得一道大门在对着自己打开,里面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杨继年的目光渐渐深邃……
……
林中靠在椅背上,一脸的虚弱,但神色激愤。
“这是暴戾!这样的人哪里能担任宰辅?”
“是,我等已经上了奏疏,放心吧,包拯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一群官员来探望林中,给他带来了最新消息。
林中看着义愤填膺,还有许多委屈。
众人安慰了他一番,有人又说了包拯和沈安是同盟关系,正好把他们都卷进来。
“某……”林中觉得此刻把沈安卷进来不是好事。
官员们走了,妻子进来让他喝药,顺便埋怨了几句。
“包拯连官家都敢得罪,您就不该去招惹他。”
林中的癫痫病发作时看着很吓人,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着和没事人一样。
妻子的唠叨让林中有些烦,他喝了药,接过温水漱漱口,说道:“官员怎么升官?就要是发声,要大胆的和宰辅辩驳,如此才有升官的机会,为夫才将升任天章阁侍讲……这是在官家身边任职的职位。”
他的眸色痛苦,渐渐闭上眼睛,双拳紧握,“为夫担心哪日会在官家的面前发病,到时候颜面尽失,那还做什么官?到时候官家怕是会让为夫回家,所以……”
官员得了羊角风,自然不能接近官家。
那个没问题,可被发现病情之后,林中以后的仕途怕是要完。
他抬起头,认真的道:“所以为夫就去挑衅包拯……那沈安和他情同父子,弄沈安就是弄包拯,他哪里会忍得住……而为夫的病一遇到刺激就会发作……当朝发作好啊!这便是包拯弄出来的病……官家不能因此而让为夫辞掉天章阁侍讲之职,以后谁也不能利用这个毛病来弹劾为夫……如此,为夫以后的官途就顺遂了。”
他的妻子呆呆的看着他,良久才讶然道:“官人真是好计谋啊!”
林中微笑道:“只是些小计谋罢了,回头为夫还会去挑衅他,最好让他再动手一次,如此大事定矣……至于包拯,想来他能度过这一关。”
“若是度不过呢?”
他的妻子有些内疚的问道。
“度不过?”林中的神色冷淡,“那便是他的命。”
……
弹章飞进宫中,这次赵曙不能视而不见。
“包拯在做什么?”
看了十多份奏疏后,赵曙觉得这事儿有些麻烦。
“骂几句就罢了,为何要动手?”他摇摇头,起身走到殿门外。
秋风起,带来阵阵凉爽。
秋风起,也是丰收的信号。
“你说说,那林中是为何要挑衅包拯?”
赵曙的问题让陈忠珩回身看看,发现没人之后,才苦着脸道:“官家……那林中才将担任天章阁侍讲,年轻气盛呢!年轻气盛,他就想找个老人来发威,只是他找谁不好,偏生找到了包相……”
你要作死找别人,找包拯那就是自己找抽。
赵曙点头,“是啊!年轻气盛。”
随后的几天,奏疏不断,让赵曙大为头痛。
“陛下,要不……让包拯回家歇息几日,做个样子吧。”
曾公亮的建议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赵曙在盯着他。
韩琦一走,政事堂里他曾公亮为尊,可包拯却不是省油的灯,曾公亮没法压制他。
若是包拯回家,老好人欧阳修大抵就会成为摆设,曾公亮会手握大权,而且是历任宰辅都不曾有过的大权。
这不对啊!
赵曙的眼神不对,可曾公亮的心中更不对。
官家,臣是真心的啊!
他很想说自己是真心的,可这等事从不看你的初心,因为你的心思也无人知晓,只是看结果罢了。
赵曙看了默然的包拯一眼,微微点头,觉得包拯还是很踏实,不为自己辩驳,任凭处置。
“召集官员……”
此事赵曙也不能一言而决,否则会在宰辅和其他官员之间制造隔阂。
于是扩大化的朝会又开了。
“陛下,苏轼恳请求见。”
苏轼这等小虾米没资格来参加朝会,所以陈忠珩觉得官家不会应允,否则以后阿猫阿狗都来请见,官家哪有这个精力。
“让他来。”
赵曙起身去了前面。
苏轼一路进殿,好奇的看看周围的重臣们,盘算着自己要多久才能和他们一样。
稍后开始议事。
这等时候没苏轼什么事,他偷偷的看着宰辅们,最后盯住了林中。
林中以前没资格上朝,如今升官后,算是飞升了一把,按理该是春风得意。
可你春风得意就春风得意吧,干嘛去挑衅包拯?
苏轼冲着林中瞪瞪眼,林中干咳一声,突然说道:“你看着某作甚?”
正在议事的君臣都看向了苏轼。
按理苏轼该尴尬了吧?
可他没有,他理直气壮的道:“陛下,臣以为林中有情弊。”
“哦!”赵曙淡淡的道:“那你说说他有何情弊?”
今日就是要处置此事,苏轼的目的赵曙也知道,就等着他出招。
苏轼文采风流,大抵在本朝渐渐有些首屈一指的意思,这等臣子赵曙颇为看重。但要重用臣子之前得多观察,看看他有什么本事,然后才好因才授官。
苏轼走了过去,说道:“你说沈安的那把火是宋辽不太平的起因?”
“没错。”林中昂首看了包拯一眼,心想再来一笏板吧,越重越好。
苏轼继续问道:“你可知道耶律洪基屯兵雁门关外是何用意?”
“那不是准备进攻西夏人吗?”
这是一层原因,但林中很无耻的把进攻大宋的那一层原因给漂没了。
他又看了包拯一眼,心想你为何不动手呢?
来啊!来重重的抽我一笏板啊!
“你觉着雁门关大捷是错误的?”
“没有!”
“有!”
苏轼怒道:“雁门关大捷让大宋上下欢欣鼓舞,可你却担心因此而激怒辽人……这是什么?”
苏轼冲着赵曙拱手道:“陛下,这是吃里扒外啊!臣以为林中就是辽人奸细!”
啥?
林中没听清,“你说什么?”
苏轼指着他说道:“你就是辽人的奸细。”
“无稽之谈!”林中不想搭理一个小小的御史,继续看着包拯。
来抽我啊!
“辽军偷袭保州,韩相和沈安率军出击……可你竟然说不管此战胜败,大宋都该马上派出使者去求和……”
“不是求和,而是和谈!”林中很认真的道:“一字之差,这意思却不同……听闻你文采飞扬,可如今一见,某却觉着只是寻常罢了。”
卧槽!
这一刻连赵曙都想抽他一巴掌。
苏轼的面色一青,但想到了杨继年的沉稳,就学习了一下。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以德服人’,继续说道:“大宋已然不惧辽人,不管胜败都派出使者和谈,为何?”
“因为大宋需要休养生息。”
这是不少人的共识,这股子力量很强大。
看看殿中的臣子吧,有不少都面露赞同之色,显然都希望大宋停战,然后专心解决自己的问题……
这种人后世叫做鸵鸟,看不到大宋最大的问题所在。
“大宋每年因为辽人和西夏人的威胁耗费无数钱粮,若是能击溃辽人,每年能节省多少钱粮?这些钱粮省下来,朝中就能少收赋税,百姓就能过好日子……这些你可知道?”
林中觉得苏轼就是个蠢的,“可大宋和辽国太平了数十年,若是不开战,大宋也能省下这些钱粮。”
这人竟然没法说理了?
苏轼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无耻之徒。
“无耻!”
他想到就说,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林中在看着包拯,随口道:“你还年轻,要多学学……”
包拯,来抽某呀!用力抽!
一阵冷风吹过,林中下意识的准备看看来处。
他摇摇头,目光呆滞,缓缓倒了下去。
苏轼手持笏板,愕然道:“陛下,臣义愤填膺,忍无可忍……”
某真是忍无可忍了啊!
杨继年让他揪着林中否定雁门关大捷的事儿不放,可林中的无赖让苏轼怒了。
既然怒了,苏轼自然要发泄,顺手就是一笏板。
一笏板没啥事吧?
苏轼觉得没啥事,最多是脸上多个印子罢了,回头罚俸……
可林中竟然倒了。
“陛下,他这是在讹臣呢!”苏轼恼怒不已,真想再抽这厮一顿。
赵曙觉得浑身一轻,舒畅的无以复加。
朕早就想抽他一巴掌的,这一笏板打得好啊!
“不好了,林中又抽抽了。”
躺在地上的林中抽搐着,口角全是白沫。
卧槽!
这人竟然一打就抽抽?
……
最快乐的是猫吃粮,狗吃肉,码字有人打赏盟主。
第1106章 想动我女婿?呵呵
众目睽睽之下,苏轼殴打林中的事儿发酵了。
那些人弹劾的对象都变成了苏轼,一时间苏轼摇身一变,变成了过街老鼠。
回家歇着去吧。
这是赵曙的处置。
他如今倒是有了些明悟,觉得这不是林中一个人的战斗,而是一群人,一大群人。
“这些人攻击沈安纵火之事,顺带抹黑了雁门关大捷,至于和谈……胜者为何要和谈?辽人以前可曾主动派人来和谈了吗?没有。”
赵曙想的很清楚了,“以往大宋是输家,所以都是大宋主动派出使者去求和,如今大宋胜了还要主动派人去和谈,朕的脸面就是那么不值钱吗?大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是后宫,高滔滔见他愤怒,就劝道:“此事还是等北边的消息来了再说吧,不过官家,苏轼此人忠心耿耿,那林中用心不纯啊!”
林中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苏轼会动手,更没想到苏轼有两个超级女粉丝。
“是啊!”赵曙叹道:“林中此人用心不良,他是在为那些人说话呢,那些人见不得大宋主动出击,巴不得大宋再憋屈一百年……”
和平主义者永远都不会少,特别是在积弱百年的大宋,追求和平更是成了不少人的终极目标。
而这些人,大多都是新政的反对者。
“他们想拖住朕的手脚!”
赵曙目光深邃,“可朕不会让他们如意,只是此事还得斟酌,要想个法子来解决了包拯之事……”
“来人!”
“官家。”
赵曙冷冷的道:“去,天气干燥了,让御医去给包拯看看……”
这是给包拯撑腰子的意思啊!
陈忠珩敬佩的看了赵曙一眼。
官家,您真是条好汉!
这一眼让赵曙有些伤感。
“臣子们太多,能重用的却少,包拯就是能重用的,只是他就不能让朕省省心吗?”
高滔滔也觉得自家官人做这个皇帝有些可怜,就安慰道:“经此一事之后,想来包拯的脾气会收敛些,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这个安慰很勉强,但赵曙却接受了:“是啊!想来他会变得更稳沉些。”
消息传出去后,舆论马上就炸了。
支持变革的官员们欢欣鼓舞,痛骂林中是小丑。
而反对派们都怒不可遏,奏疏雪片般的飘进了皇城。
可然并卵,赵曙这次把奏疏全部压下了。
于是那些人就更愤怒了。
他们堵在了皇城外,也不说话,只是等着。
“包拯中午喜欢出来寻美食,特别喜欢酸辣味的,最近新来一家酸辣汤……很好喝,喝了一整天都有精神。”
“是啊!刚才某就喝了一碗,如今觉得精神百倍,能吃十张饼。”
“说正事呢!”
“哦,有这等美食在,包拯一定会出来。”
众人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包拯。
“包拯出来了!”
一群人围拢过去,七嘴八舌的开始了喷口水。
“……当朝打人,跋扈。”
“若是这般下去,朝纲何在?官家的威严何在?”
“无耻老贼,某与你不共戴天……”
包拯看着这些人,淡淡的道:“夏虫不可语冰。”
老夫是宰辅,你们是渣渣,你们不配和老夫说话。
那些人气得面色潮红,却不敢动手。
哈哈哈!
这种姿态真的很舒坦,包拯看到沈安来过几次,今日算是牛刀小试,觉得很是舒爽。
原来这么气人很出气啊!
他从人群中走过,目光盯住了那家新开的摊子。
酸辣汤,这玩意儿开胃最爽,弄几张大饼就着,比山珍海味更美。
他走了过去,“来一碗。”
小贩早就看到他了,本来宰辅喜欢吃自己的酸辣汤是个活广告,可看看周围的人,都是怒不可遏,若非是包拯的身份罩着,怕是都要动手了。
这个生意不好做啊!
小贩干笑道;“相公请坐。”
生意是要做的,至于那些人,难道他们还敢掀摊子?
酸辣汤很美味,包拯心情很好。
至于揍林中的事儿……看官家的意思吧。
只是苏轼好像没啥长进啊!
包拯在观察着沈安身边的几个年轻人,折克行武人,砍人很厉害,这个没话说。王尖刻,手段狠毒,但聪明的让人绝望。只有这个苏轼,文名满京城,可这脑子好像不大够用啊!
你和林中说这些做什么?屁用没有,最后反而被他激的一笏板。
这下好了,林中又冤屈了,连官家都不能对他下手。
因祸得福啊!
包拯在叹息,恨得牙痒痒的。
有一个人也恨得牙痒痒的,此刻正在小巷的外面。
“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病情……林中的病情当然早就有迹可循,抽抽……天章阁侍讲一旦经常抽抽,官家自然会厌弃了他,所以……他这是在碰瓷……安北这个词说的不错,就是碰瓷。”
杨继年身穿破旧衣裳,脸上还画成了灰黑色,看着就是个落魄中年男子。
他走近一个小巷子,左右看看,然后缓缓进去。
到了林中家的外面后,他干咳一声,然后敲门。
门开了,一个下人见他就问道:“你来寻谁?”
杨继年喘息着,痛苦的道:“老夫想去寻亲,路上口渴,求郎君给口水喝。这里有两文钱……”
下人不耐烦的道:“那你在此等着。”。他随手接过铜钱进去了。
“是是是,多谢了。”
杨继年等他进去后,就坐在了门槛上。
稍后下人端着一碗水出来,杨继年接过后细细喝着。
“那个……”
见下人又开始不耐烦了,杨继年问道:“郎君看着英俊不凡啊!可为何……啧!”
他一脸纠结,下人不禁被吸引住了,问道:“某可有什么不妥吗?”
杨继年叹道:“某学过些相术……见你本是为官之命,可怎地……”
“某是做官的命?”下人两眼放光,说道:“某以前是帮衬官员做事,只是后来那官员被沈安给打断了腿,某只能来了林家……”
卧槽!
他的前任主人竟然是被某的女婿给打断了腿?
杨继年不禁瞪大了眼睛,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微笑道:“林家……某一看这户人家就觉得有官气,只是却渐渐的淡了。”
“是啊!”下人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我家郎君就抽抽了,你知道的,抽抽了怎么能做官?幸而是包拯打抽抽的,官家也不能不管……”
“咦!不对啊!”杨继年问道:“你在林家难道就没见到过抽抽?”
下人摇头,“郎君都是娘子亲自伺候,咱们不能近身……再说了,家里的下人一年一换,某还有小半年,哎!这下到哪找事做去……”
一年一换……
你林中不心虚的话,你换什么换?
而且不给下人近身伺候,你这是什么毛病?
杨继年心中有数,就起身告辞。
他去寻了个在开封府为官的朋友。
“仆役都有契约,某想查查林中家的仆役,看看那些人去了哪……”
好友很耿直的帮他查了,杨继年就拿着这些资料去寻人。
但在此之前他去了郡王府,出来后又去了曹家……
他和几人一路寻摸着找到了那些在林家做过事的仆役,一一拿钱来问话,但不诱供。
“……不给近身呢!”
“不知道郎君有什么病,从不给近身,不过……有一次某看到郎君摔倒了……”
“郎君是有病,那是前年吧,某见到郎君在小花园里摔倒,就想去扶,却见他在抽抽,嘴角还冒白沫……后来娘子就来了,说郎君是喝多了……某没多想就走了。”
……
当杨继年回到御史台时,正是弹劾包拯和沈安最猛烈的时候。
至于苏轼,他如今在家里蹲着,据闻每日专门给修书的苏洵做饭,很是痛苦。
“杨御史回来了?知道吗?令婿也被人弹劾了,说他假名曹雪芹去出使之事荒唐,点火差点烧死辽皇更是荒唐,该罚。”
“这下可好,人在前面杀敌,后面有人捅刀子,杨御史,此事咱们不会弹劾令婿。”
“对,咱们虽然是御史,可也有一双眼睛呢!令婿一把火烧的耶律洪基狼狈不堪,某当时高兴的在家都喝醉了。”
“某也是,只觉着扬眉吐气,只恨他没烧死耶律洪基。”
“杨御史放心,此事咱们会声援令婿。”
“……”
杨继年愕然于同僚们的态度,他认真的躬身,“多谢了。”
是啊!御史就是弹劾人的,可沈安那把火烧的好啊!烧的大家扬眉吐气。
这等事也值得弹劾?
御史台大部分官员都站在了杨继年的一边,可却不知道他已经智珠在握。
“老夫蛰伏多年,大家都以为老夫是废掉了,可老夫只是懒罢了。动我女婿?呵呵!”
……
朝会上,弹劾包拯的人更多了些,还有人在弹劾沈安。
包拯木然站在那里,知道这是一股风潮。
想打压下去吧,却容易引发更大的风潮。
可不打压的话,这些人也太肆无忌惮了些,什么话都敢说。
“……再这般下去,国将不国了。”
“肆无忌惮之辈,再有才也不能用!”
“是啊,陛下,您想想那些逆贼,谁不是有才的……比沈安有才的比比皆是……”
赵曙有些怒了,他冷笑看着这些人的表演,觉得真是精彩极了。
“陛下,御史杨继年求见。”
杨继年?
赵曙一怔,一直在为好基友沈安担忧的陈忠珩说道:“陛下,是沈安的丈人。”
苏轼来,结果没说通道理,一笏板把自己打回家去做饭。
杨继年来作甚?
赵曙点点头,稍后杨继年就进来了。
这人是有名的万年御史,也就是不动窝的御史。
一进来,杨继年行礼后,就盯住了林中。
“陛下,臣弹劾林中……不忠!”
什么?
林中心中冷笑,心想这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于是他出班跪下,委屈的道:“陛下,这是污蔑……”
杨继年木然的道:“臣有证据。”
赵曙眼睛一亮,“说来。”
……
感谢书友“佣兵23”成为本书盟主,下午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