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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57章 问世间……那个啥为何物

    “芋头!”

    “芋头!”

    “叫姑姑!叫姑姑!”

    果果抱着芋头在门外逗弄,沈安在对面洗漱。

    天色微明,沈家兄妹已经锻炼完毕,一边还有花花在吐舌头。

    “蠢狗!蠢狗!”

    绿毛站在屋檐上,冲着花花念叨。

    这是一只话唠鹦鹉,若非是妹妹喜欢,沈安早就把它给赶走了。

    花花抬头,冲着绿毛咆哮了一声,大抵是有本事你就下来。

    沈安过来接过芋头,见他睁眼发呆,就笑道:“我儿子这眼睛黑白分明,一看就是个英俊的小伙。”

    “官人,这都深秋了,许多人家冷飕飕的,可一关上门,屋里不点灯就乌漆嘛黑的……好些人家都想装水晶窗户呢,只是咱们这边没法给。”

    杨卓雪从屋里出来,白嫩的脸蛋上多了些红晕,却是热的。

    “这棉衣就是好,只是却不能做成长裙。”

    棉花填充在长裙里,那臃肿的画面太美,沈安不敢想。

    “此事不急,外面那些有钱人都在等着做窗户,看似急切,可他们有无烟碳啊!不急,咱们不急。”

    沈安单手托着下巴,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妻子的身材。

    杨卓雪产后丰腴了些,她摸摸小腹,说道:“就算是有无烟碳,可也得关门呢。关上门屋里就黯淡,整个人都没精神,想睡觉。”

    沈家不差钱,用的木炭自然是最顶级的,连皇宫里都舍不得多用的那种。

    可即便是如此,每到冬季,室内采光依旧是个大问题。

    “哥哥……”

    果果去洗漱回来了,换了一身短袄,依旧是元气十足。

    “吃早饭。”

    沈安和妻子妹妹缓缓过去,边走边嘀咕。

    “哥哥,闻小种说是要给我找小马。”

    “辽人那边有。”

    “可是辽人很凶。”

    果果依旧记得当年在雄州时,那些人提及辽人时的畏惧。

    “他们现在不凶了,很乖。”

    辽使在汴梁转悠,西夏使者也不敢回去,两国使者最近很是闹了一场。

    早饭后,王来了。

    “曾公亮和韩琦之间好像有些龃龉,欧阳修在边上依旧是老好人。”

    王看着很精神,眼睛很亮。

    这种状态不多见,沈安很好奇,“你这个……怎么那么精神?难道是……”

    他想到了左珍。

    王的脸红了一下,“没有的事。”

    这是陷入热恋了?

    沈安更担心这厮在单相思。

    这可是他的初恋啊!若是失败了,那打击会很沉重。

    王不同于普通人,他自诩聪明绝顶,一旦陷入了自我纠结中,那后果也会比常人更惨烈。

    这事儿……老王会不会抓狂?

    沈安觉得王是在作死的边缘不断试探,老王估摸着是在爆发的边缘不断忍啊忍……

    “你爹那边……没事吧?”

    “没事。”

    “没吵架?”

    老王实际上并不古板,可对于自己的长子,他倾注了太多的希望,肯定希望长子能按照自己的规划来走完这一生。

    这就是长辈的心思。

    我们经历了你们以后会经历的岁月,有经验,所以会把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你们要听话,否则就是蠢货。

    就像是后世的老司机教徒弟,油门离合器如何如何,在高速上怎么跑,车子在跑了大半寿命后怎么处理……

    这些都是经验。

    但年轻人喜欢倾听某件事物的经验,却厌恶被施加人生经验,更遑论被安排人生。

    某要自由!

    不自由,毋宁死!

    王大抵就是这样的状态,他很自然的道:“没吵架。”

    沈安放心了,只要他们父子之间能平心静气,那么此事就不难解决。

    “包公最近如何?”

    王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沈安看着他,摇头叹道:“人太聪明了不好,你就不能装笨?”

    王笑道:“你的性子某却是知道的,韩琦和你有旧仇,他要倒霉了你该落井下石。可你此次不但力挺他,后来更是救了他,这不是你的为人。”

    “某很善良,不要用你的阴狠来衡量某的善良。”沈安觉得自己此刻定然是佛光笼罩,“和平就是某的使命。”

    王静静的看着他,“你在为包拯谋划。”

    “你太聪明了,真不是好事。”

    沈安觉得历史上王早逝就是因为太聪明了。

    王没搭理这茬,“你想让包拯进政事堂,于是力挺韩琦,这是给包拯拉了一个强援。韩琦此人跋扈,脾气不好,可却恩怨分明。你力挺他,还救了他,到时候官家询问谁递补进政事堂,韩琦只能选择包拯。只是……包拯进了政事堂后,怕是会和韩琦经常闹腾,你确信自己不是在坑韩琦吗?”

    沈安干笑道:“没有的事。”

    “你先救韩琦,再坑他一把,可怜韩琦还只能笑纳了,以后还得记你的恩情……你的算计真是……啧啧!无所不及啊!只有你占人便宜的。”

    沈安开始怀念老王了,他希望老王能狠狠的收拾王一顿,最好打躺床上半个月。

    王却觉得沈安太缺德了些,“曾公亮被你阴了一下,不过某觉着你不是想拉他下来,你这是做给韩琦看的,让他知道你和曾公亮不是朋友,而是对头,这样包拯进政事堂会少许多阻力。你真正的目标……”

    他看着沈安,“是欧阳修吧。”

    “住口!”

    沈安第一次想找了针线来缝住王的嘴。他出门去看了看左右,再进来时,王不屑的道:“你怕什么?怕欧阳修的人脉?是了,他号称大宋文宗,提携过无数人,你谋划他之事若是暴露了,那就是人人喊打。”

    “你想说某是老鼠吗?”

    沈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喝着。

    “包公年纪大了,再不进政事堂,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沈安淡淡的道:“你以为某谋划他进政事堂是为了有人为自己说话吗?那你却是小瞧了某……”

    王的性子太过偏激,揣摩人往往会往坏处想。

    “三司太累,某担心他某日会倒在值房里,而政事堂虽然事情也不少,却是大局,琐碎烦人的事不多。让他去养养老也不错。”

    “政事堂不是养老地。”王觉得沈安这话过了些。

    “欧阳修呢?他不就是在政事堂里养老吗?”沈安笑了笑,“此事你别管,某自然会慢慢的谋划。”

    他想这事已经很久了,只是政事堂里一时不缺人,下不去手,这才拖到了现在。

    “政事堂满员是三个相公,辅以几个参政知事。如今首相次相都有了,末相却空着……”王点了一句,起身道:“某要回去了。”

    王看出了沈安想拉欧阳修出政事堂的用意,就提醒他还有一个末相的官位空着,可以为包拯谋划这个职位,比欧阳修的参政知事强。

    “某知道,你少管。”沈安当然知道这事,只是他做事喜欢有几手准备,而且不习惯被人知道自己的谋划。

    “去吧去吧,别和你爹闹腾。”

    沈安担心这对父子迟早会打起来。

    “不会,家父已经不在意那事了。”

    王很是得意的出了大门,然后转身就跑了进来。

    “干啥?要上茅厕?”

    沈安站在大门内回头,就觉得一阵风从身边吹过,有人冲了进来。

    “谁?”

    “是老夫!”

    王安石站在那里,指着往后面跑的王喝道:“逆子,今日你再跑,某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卧槽!

    这是怎么了?

    沈安有些懵逼,心想王刚才不是说老王已经原谅他了吗?这怎么都打上门来了?

    王安石也没追进去,就站在门里,对沈安苦笑道:“这孩子就喜欢那个女人,可她是嫁过人的,如何能做王家长媳?”

    王是长子,长子娶一个二婚的媳妇,在这个时代大抵有些让人侧目,甚至会被人嘲笑。

    呃!

    沈安尴尬的道:“王公,元泽……此事……”

    作为后世人,他觉得这事儿能接受,可那是后世啊!

    老王以后定然是重臣中的一员,重臣看重名声,长子娶个二锅头,这个有些膈应!

    王安石叹息一声,眼角的皱纹深了些,“元泽的性子倔,你等好生劝劝他吧,若是不行,老夫去寻那女子说话。”

    “别啊!”

    沈安赶紧劝道:“王公,您若是去见了那女子,那女子多半会羞愤离去,元泽……”

    王安石一拍脑门,“老夫都气糊涂了。是了,元泽到时候定然会绝望,弄不好会永不归家……罢了罢了,安北,你们兄弟……老夫就指望你去劝劝他了。”

    你指望我?

    沈安觉得自己劝不了王,“王公,若是劝阻了此事,几年之内元泽都没法恢复。”

    王就是承受不起打击的典型,王安石自然了解。

    “罢了罢了。”

    王安石叹息着出了沈家,沈安唏嘘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过我家芋头一看就乖,想来以后不会让某操心。”

    闻小种回来了,“郎君,王郎君从后门跑了。”

    “知道了。”

    沈安负手回去,闻小种听到他竟然在唱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闻小种一下就痴了。

    “某为何活着?”

    沈安回头道:“活着就是活着,找不到理由就努力找,总是能找到的。”

    闻小种点头,觉得这话颇有道理,“郎君这话让小人醒悟了。”

    人活着的理由目标各不相同,找不到就再找一个,哪怕是为了美食也好。

    这就是沈安的人生哲学。

    闻小种觉得沈安就是自己的人生导师,见他洒脱,就问道:“郎君,那您现在最想做什么?”

    “现在?”沈安笑道:“某现在就想去逗逗芋头,逗哭了就跑,哈哈哈哈!”

    “归信侯,辽使要准备回去了,官家让您去送送。”

    随后宫中来人,打乱了沈安的计划。

    ……

    大家晚安!

第958章 给使者下烂药

    辽使和西夏使者站在一起,两人在低声说话。

    “大辽的铁骑正在集结,百万大军顷刻冲杀过去,李谅祚可准备好去大辽做客了吗?”

    “百万大军?耶律洪基拿什么给百万大军吃?吃土吗?”

    “拭目以待。”

    “谁怕了耶律洪基!”

    两人相对冷笑,边上的大宋官员对此视而不见,甚至巴不得他们打起来。

    可他们只是呛了几句,随后就互相不搭理。

    这里是殿外,赵曙突然决定在两国使者离去前见他们一面。

    “进来吧。”

    陈忠珩出来了,警告道:“礼仪无需某说,但注意言辞……”

    西夏使者此次出使大宋得到了保证,所以很是心满意足,“西夏和大宋是兄弟之国,您放心。”

    陈忠珩想起了沈安的比喻,把西夏比作是逆子,不禁眼角抽搐了一下。

    官家可不是慈父,弄不好一巴掌能把西夏抽晕去。

    随后进去。

    “听闻你等要回去了,朕想着这个世间有太多的纷争,太多的血腥味,就有些话想说。”

    赵曙的神色淡然,见两国使者很是恭谨的站在那里,就满意的道:“这几年还算是风调雨顺,只要努力耕种,不管是辽国还是西夏的日子都会不错。既然日子不错,为何还要纷争呢?”

    西夏使者叹道:“陛下,此事……此事我国是受害者啊!”

    辽国使者冷冷的道:“西夏对大辽不恭敬,他们的人经常越境抢掠……”

    这些都是借口,大家心知肚明,没谁当回事。

    以前这样的话大多是由辽人和西夏人对大宋说,可现在却变了。

    辽人和西夏斗一场,大宋在边上嗑瓜子看戏,爽啊!

    西夏使者只是冷笑,事到如今,双方只有做过一场才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怕谁呀!

    只是大宋皇帝看着好像有些傻,竟然还期盼世界和平……

    辽使也是这般想的,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赵曙的性格。

    爱好和平?

    这个爱好好啊!

    估摸着耶律洪基听到了会笑抽。

    和平不是爱出来的,而是用长刀砍杀出来的。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去奢谈和平,赵曙莫不是智障?

    两个使者觉得好笑,赵曙依旧是淡淡的道:“既然你们一意孤行,那大宋也无话可说,只是记住了,别袭扰了大宋的疆土。除此之外,大宋一律不管。”

    “是。”

    大宋不管最好,我们自家关起门来打。

    辽使想起自己被韩琦抽了一巴掌的事儿,就冷冷的道:“宋人最好规矩些,否则大辽集结起来的铁骑也有南下的可能。”

    他说这话时眼中多了得意,不知道是有什么倚仗。

    赵曙只是冷笑,韩琦更是不屑。

    两国使者随即被带出去。

    这是一次表态,大宋的态度很清楚,你们哥俩打你们的,大宋不管。

    “陛下,枢密院那边建议屯兵边境,提防西夏或是辽国突然袭击。”韩琦直接把富弼想说的说了,这个跋扈……

    富弼心中火大,恨不能上去手撕韩琦,可想想自己的武力值差距太大,最后只得叹息一声。

    “屯兵边境?”赵曙不解的问道:“原先没有屯兵吗?”

    “原先有。”富弼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出班说道:“陛下,不管是在北方还是西北,大宋都屯兵不少,只是此次辽人和西夏交战,臣担心辽人会趁机南下。”

    大宋的对手永远都是辽人,西夏人只能靠边站。

    赵曙摇头道:“辽人不敢南下。”

    富弼不解的道:“陛下,辽人可没有信誉可言啊!”

    哎!

    赵曙觉得富弼担任枢密使实在是有些不对头。

    枢密使要能在军事上给帝王提供建议,统筹规划……

    可富弼是文官转枢密使,眼光还是文官的眼光,要不得啊!

    赵曙想了想现任的重臣。

    韩琦能压住下面的人,可以当做是帝王和重臣之间的缓冲。

    曾公亮算是中庸,但却能牵制韩琦,让他不能专权。

    欧阳修原先是个调和关系的人选,可如今看来却有些老迈了。

    看来看去,赵曙竟然找不到人来接任枢密使这个职务。

    赵曙不满的道:“辽人敢南下,大宋难道怕了他们?”

    韩琦点头道:“你富弼怕了,老夫可不怕。若是他们南下,老夫愿领军北上迎战,不胜不归!”

    这话说的极为豪气,赵曙也频频点头。

    富弼冷笑道:“你自己去?沈安呢?”

    韩琦干咳一声,说道:“你说他作甚?”

    “你若是敢自己领军前去,那便是好汉。但要把沈安留在京城。”

    韩琦的脸色有些难看,“沈安在何处与你何干?”

    “呵呵!”富弼来了个恶心人的呵呵,“没有沈安同行,你哪来的底气去迎战辽人的大军?”

    赵曙此刻才恍然大悟,同时有些失望。

    弄了半天,原来韩琦还是比不过沈安啊!

    什么统军北上,没有沈安同行是万万不能的。

    那朕要你统军何用?还不如用包拯。

    是啊!

    赵曙觉得自己找到了使用沈安的好办法。

    以后沈安若是统帅大军出征,这个派监军吧,赵曙觉得有些不恰当。可若是不派,百官估摸着都会弹劾沈安,就和当年弹劾狄青一样。

    这样的处境下,沈安的境遇可就危险了。

    怎么办?

    赵曙想到了包拯。

    老包拯年纪大了,谋反是不可能的,说出去别人都会笑话。

    而且包绶也还小,老包就这么一个儿子,宠爱的据说包家无人能治,也就是果果能收拾他。

    谁敢说包拯谋反,只需告诉他包绶在京城即可。

    包绶就是包拯的命根子,他在京城,包拯谋什么反?

    所以以后让包拯去就好,让他掌总,管管后勤,压压阵,这样既不会累垮他,也不会显得无所事事。

    朕真是英明啊!

    赵曙心中欢喜,正好富弼来请示:“陛下,那沈安年少,总不能让他每次出兵吧?臣愿意去。若是不能胜,臣甘愿在北方做个小卒,卫国戍边!永世不回汴梁。”

    富弼当年可是强硬的很,所以才能发出这等毒誓来。

    他斜睨着韩琦,冷笑道:“韩相以为如何?”

    老韩,来,咱们一起发个毒誓吧。

    这年月发誓可不是后世那么简单,所以韩琦犹豫了一下。

    富弼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

    “好!”韩琦终于开口了。

    两个宰辅都发下了毒誓,觉得统军就是自己的事了。

    允文允武,可文可武……这是文人的最高梦想。

    大宋让这种思想得以付诸实施,从范仲淹韩琦等人开始,文官统军就成为了现实。

    “陛下,沈安求见。”

    沈安进来了,发现韩琦和富弼都在看着自己,就不禁有些自恋。

    莫不是哥最近又变帅了?

    是了,怪不得早上妻子会迷醉的看着自己,可见是被自己的男色给迷住了。

    沈安摸摸自己的脸,这时韩琦说道:“你对外交颇有天赋,那老夫问你,此次辽国可会趁机南下?”

    狗曰的老韩,又抢了老夫的话。

    富弼恨得牙痒痒的,觉得韩琦就是自己前世的冤家。

    “不会。”

    沈安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为何?”

    这次是富弼问的。

    沈安说道:“因为大宋不怕他们。”

    “好!”

    韩琦满面红光的道:“大宋本就不怕他们。若是耶律洪基敢南下,大宋就全力迎战,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让辽人吃个大亏。”

    “有神威弩!”

    欧阳修就这么一句话。

    富弼赞道:“神威弩啊!臣当初见识过弩阵,虽然没发射,可那无边无沿的弩阵让人激奋不已。”

    弩阵对于大宋来说就是最大的倚仗。

    而这个倚仗就是沈安打造出来的。

    赵曙想到了这一点,“那神威弩当初就是沈安弄出来的,说来给你的功劳却是少了……”

    “是啊。”

    沈安心中大喜,觉得这是个机会。

    赵曙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脸皮真厚,“辽人南下不可怕,除非是倾国。”

    众人都点头,赵曙接着说道:“沈安对外事颇有探究,回头就去……嗯……”

    “嗯?”沈安不知道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嗯!”赵曙再嗯了一声,觉得沈安是在装傻。

    可沈安真是不知道啊!

    韩琦看不下去了,说道:“你那个……能不能让两国使者闹腾起来,结个仇就更好了。”

    “这事好说啊!”沈安觉得这是自己的老本行,“此事交给臣就好了。”

    “你倒是勤勉,臣子里也少见的勤勉。”赵曙点点头,觉得算是完事了。

    可沈安却唏嘘了一下,韩琦见状就问道:“这是有难处?”

    “非也。”沈安一脸的难过,“陛下,臣原先懒惰,是包公谆谆教导,日日提携,这才好了些。想到包公一边在三司辛劳,一边还得教导臣,臣就觉得难受……”

    赵曙想起他早年丧父,没人教导的事儿,就同情的道:“包拯不错。”

    “包公大公无私。”沈安的吹捧流水般的冲了出来。

    “包公对陛下那叫做一个忠心耿耿,而且为人耿直,眼睛里不揉沙子,路见不平一声吼……”

    沈安说了一通,等他告退后,赵曙默然片刻说道:“包拯是不容易。”

    瞬间欧阳修和曾公亮都觉得屁股一凉。

    沈安这是在给包拯造势啊!

    包拯要是进了政事堂,咱俩谁滚蛋?

第959章 君子沈,西夏就是大宋的崽

    两国使者在皇城外等候着,时间流逝,渐渐的有些焦躁。

    按照惯例,大宋会派出官员陪同使者归国,两个大宋官员是第一次经历这等事,有些拘束。

    “这是怎么回事?若是错过了宿头怎么办?”

    西夏使者现在只想快马加鞭赶回去,告诉李谅祚这个消息。

    大宋不出手,西夏拿出平头哥的悍勇来,辽人别想占便宜。

    “去问问。”一个官员觉得很膈应,就叫了人去问话。

    稍后这人出来说道;“官家感念三国之间的情义,不舍二位使者离去,于是就派了归信侯送二位使者出城,还请稍待一下。”

    沈安送行?

    西夏使者很是欢喜,说道:“记得归信侯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北望江山,对,就是这个,哈哈哈哈!说得好啊!”

    这个沈安就是辽人的死对头,他来了好啊!

    辽使绷着脸道:“要快些。”

    这个气氛不对,一个官员笑道:“归信侯为人诚恳,还和善,官家令他来相送,这就是亲切之意……”

    扯尼玛淡!

    辽使觉得宋人太无耻,连沈安这等不要脸的家伙都敢说成和善之辈。

    西夏使者却因为得了大宋的偏袒,所以很是认同这个看法,“归信侯某是知道的,国中不少人说他的坏话,可皇后却极为赞赏……说归信侯乃是君子,而且温文尔雅,是世间第一等好汉子……”

    他说的洋洋得意,辽使呆呆的看着他,问道:“你不怕回去被你们的皇后给宰了?”

    “怕什么?”西夏使者说道:“皇后仁慈。”

    梁氏去雄州和沈安见面谈判的事儿只有上层人物知道,使者这等算不得大人物,就以为梁氏是单纯的欣赏沈安。

    周围的大宋官吏都有些尴尬。

    这等事儿再怎么着也不能说出来吧,而且李谅祚不忌讳吗?

    那是一道光……

    难道……

    大家交换个眼色,有些莫名的气氛在酝酿着。

    “归信侯来了。”

    沈安来了,笑容可掬的模样,近前后说道:“二位使者即将归去,官家万分不舍,某也是万分不舍啊!”

    这话很是客气,连辽使都微笑了一下。

    “只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还会走。”

    辽使和西夏使者面色发黑,觉得这话太过分了些。

    众人上马,缓缓向城外而去。

    辽使不屑于和大家为伍,就离远了些,沈安见了就问道:“这是何意?”

    辽使淡淡的道:“”某一刻都不愿意在汴梁停留,只想赶回大辽。

    此次他嘴贱挨了韩琦一巴掌,可以往嘴贱的辽使多了去,除去沈安之外,大宋官员谁敢动手?

    可韩琦就动手了。

    被大宋首相扇巴掌,这事儿瞒不过人,所以他只能保持倨傲的态度,回国才好交差。

    “呵呵!”

    他不给面子,沈安自然回以呵呵。

    只是怎么让这两家使者闹腾起来,最好是打破头。

    沈安的的目光转动,西夏使者主动凑过来说道:“辽人跋扈,真是让人可恨可恼啊!若非是西夏国力孱弱,定然要收拾他们……”

    这是套话,套近乎的话。

    西夏使者没指望沈安有什么善意的回应,不过能让宋辽之间的关系变差,对于他来说就是大功一件。

    而沈安也是肩负着同样的使命来到了这里。

    所以说三国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三角恋的感觉。

    大多数情况下是大宋和西夏人单挑,辽人觉得自己是老大,在边上看热闹,有了便宜就占一下。

    沈安叹道:“是啊!辽人跋扈,可恨可恼,官家也很不满,不过此战大宋却不好掺和……”

    “是啊!”

    西夏人哪里敢让大宋掺和。若说和辽人是对手,那么和大宋就是敌人。西夏更多的目光在盯着大宋,一方面是防备,一方面是想扩张。

    而在大宋的眼中,西夏这个逆子太招人恨了,若是有机会的话,定然会把他按倒在地上使劲的抽一顿。

    西夏使者笑吟吟的,心想赶紧闹吧,最好大宋和辽人闹翻,两国来一场大战,西夏就活了。

    沈安突然侧身看着他,低声道:“想要好东西吗?”

    呃!

    西夏使者一怔,旋即狐疑的道:“归信侯莫不是在哄人?”

    大宋的好东西一概不外流,别说是西夏,辽人也拿不到。

    而且大宋关闭了和西夏之间的榷场许久了,怎么会再度贸易?

    沈安叹道:“大宋对西夏的心思……这就是一个父亲……”

    “归信侯……”西夏使者憋屈的想止住沈安的这个比喻。

    咱不是大宋的孩子啊!

    “实则西夏就是大宋的崽。”沈安用那种富含感情的语气说道:“自己的崽虽然叛逆,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崽……”

    西夏使者的脸都扭曲了,“归信侯,咱们能换个说法吗?”

    这种称呼会让他感到羞耻。

    “可换一个说法的话,大宋怎么能对西夏施以援手呢?”

    沈安笑容可掬的看着左前方,那里有一家青楼。

    二楼站着两个女子,正在招揽客人,发现沈安后,其中一个女子欢喜的喊道:“归信侯……奴等着你。”

    说完女子一脸娇羞的就转身进去了。

    卧槽!

    沈安觉得自己压根就没表达什么意思啊!怎么这女人就骚动了呢?

    另一个女人先是无声的冲着里面呸了一下,然后俯身下去,用最诱人的声线说道:“归信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男儿不但该纵横沙场宦海,更该纵横床笫……奴尽力而为,还请归信侯楼上一行。”

    这个女人冲着沈安微微福身,然后转身进去。

    卧槽!

    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沈安有些懵。

    可西夏使者却已经被兴奋的情绪左右了大脑,“归信侯,大宋支援西夏?怎么个支援法?可是要送些粮草吗?那样再好不过了。”

    沈安淡淡的道:“粮草?大宋自己都不够吃。”

    那就是嘴炮?

    西夏使者心中失望,沈安缓缓的道:“兵器……你们可要吗?”

    啥米?

    西夏使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颤声道:“可是真的?”

    沈安微笑道:“某说过,西夏是大宋的崽,大宋能抽他,可旁人却不行。所以……辽人要动手,大宋伸出援手很奇怪吗?”

    西夏使者知道自己立功了,狂喜之下就脱口而出,“是啊!西夏就是大宋的崽……”

    西夏人竟然承认是大宋的孩子?

    随行的大宋官员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安,觉得这大抵是一个奇迹。

    “大宋的恩情西夏永远不会忘记……”

    “回去后,外臣会向国主禀告此事,想来两国会亲如……父子。”

    他是彻底想通了,什么兄弟之国,父子之国,这些在好处之前算个什么?

    “大宋高义。”

    “要钱的。”

    沈安的话让西夏使者的神色黯然,“西夏穷啊!”

    “有就卖,买卖不成仁义在。”

    沈安笑的很是和气,西夏使者咬牙道:“价格呢?”

    “保证公道,童叟无欺。”沈安很是淡然的道:“以往你等想买大宋的兵器,谁搭理你们?”

    西夏使者咬牙道:“买!”

    “可会出岔子?”他担心大宋会反悔。

    沈安笑道:“某说话算数,这在大宋有口皆碑。人称君子沈。”

    边上的大宋官员嘴角抽搐,觉得自己一生之中见到最脸皮厚的大抵就是沈安。

    君子沈。

    西夏使者得了许诺,就驱马过去。

    “归信侯,他这是想向辽人炫耀?可这样的话,辽人就会有了提防。”随行的官员觉得这个使者有些蠢。

    沈安说道:“有了兵器是好事,可把大宋偏帮西夏的事泄露出去,辽人就该警惕大宋会不会趁火打劫了。”

    这等事后世的世界警察干的最多,得心应手,左右逢源。

    果然,西夏使者过去炫耀了一番大宋愿意卖兵器给西夏的事儿,辽使就怒了。

    “宋人背信弃义!”

    呵呵!

    这次连随行官员都忍不住了,说道:“庆历年间,大宋和西夏交战,是谁在边境屯兵威胁?是谁要求大宋割让疆土和赔偿钱物?”

    那就是庆历赠币。

    谁都能说背信弃义这个词,就辽人没脸说。

    辽使冷笑道:“看来咱们用刀枪来说话更好些。”

    “欢迎之至。”

    沈安端坐马背上,目光炯炯,哪里还看得到一丝亲切。

    “人人都知道沈某是最坚定的北伐派,从先父开始,沈家就在看着北方。为此沈某愿意散尽家财,倾尽全力。来吧,让耶律洪基来,不来你是我孙子!”

    沈安逼视着辽使,冷冷的道:“可敢吗?”

    和西夏开战的同时,再派兵南下,耶律洪基就算是昏君也不会这么干。

    辽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心中憋屈,眼神就难免凶狠了些。

    “要动手?”

    沈安微笑着问道,身边和农人差不多模样的闻小种木然看着辽使,右手垂下,一根小钎子落入手心里。

    辽使眼睛微眯,冷哼一声,然后策马过去。

    西夏使者在边上冲着他笑道:“贵使这是怕了?”

    辽使勒马停在他的边上,冷冷的道:“回头到了兴庆府,某定然要看看你那时的嘴脸。”

    西夏使者笑道:“你只会以俘虏的身份进入兴庆府,到时候你的妻子将会成为某的奴隶,每日……”

    辽使一拳就让西夏使者住口了,可西夏使者随后的反击让他也不好过。

    两人双双落马,在地上翻滚着……

    “住手!”一个大宋官员焦急的想去劝架,沈安在他的身后伸脚,绊了他一跤,然后假惺惺的道:“那可是使者,别乱动,不然误伤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是啊!

    于是宋人都闪开了,看着两个使者在汴梁打架。

    消息传到宫中,赵曙笑道:“这沈安啊!朕让他去怂恿一番,谁知道他竟然能让两国使者打起来……好啊!打厉害些,打的越厉害,两边的仇就越大。”

第960章 自信的赵曙

    “先前朕给了他专断之权,想来他会善加利用。不过能让他们打起来,这个出乎了朕的预料,说起来……诸卿好像都不擅长这个吧?”

    赵曙的语气轻松,大抵能看到辽人吃瘪是让他最满意的事儿。

    韩琦板着脸道:“陛下,臣等是宰辅,宰辅岂能弄这等手段。”

    曾公亮说道:“臣等调和阴阳,辅佐君王……”

    “臣觉着这等手段还是让下面的人去弄吧。”欧阳修很严肃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宰辅们都觉得这等手段不入流。

    不过够阴险!

    那个阴险的沈安,辽人遇到他算是倒血霉了。

    “可朕却觉着很解气。”赵曙的态度和帝王没关系,“两边的使者打起来,回去后定然会各自添油加醋,这是好事。”

    “陛下,归信侯来了。”

    赵曙笑道:“这是来表功了?让他进来。”

    在等待的时间里,赵曙说道:“年轻人总是能做成事,他们虽然冲动,可却有冲劲。”

    宰辅们虽然稳重,可稳重的另一个代名词就是暮气。

    赵曙作为帝王自然不能让朝堂之上暮气沉沉,所以引入年轻人是必然的选择。

    沈安进来了,赵曙含笑道:“你竟然能让两边打起来,出乎了朕的预料,相公们也是如此吧?”

    韩琦点头,“是啊!”

    沈安这个阴险的家伙又坑人了,只是这次坑得大家喜闻乐见。

    沈安谦虚的道:“臣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谦虚了!”

    曾公亮觉得需要释放些善意,就说道:“年轻人谦逊是好事,可太过谦逊却有些暮气。”

    “是啊!”沈安有些纠结,大家见了都在笑,在想着他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臣……当年包公教导臣要忠心耿耿,吃了官家的粮,拿了官家的俸禄,就要为大宋倾尽全力,臣只是按照他的话在做而已。”

    沈安说的依旧谦逊,可曾公亮和欧阳修都觉得屁股发凉。

    这是沈安今日第二次在赞美包拯了。

    他想干啥?

    不用说,就是想让包拯进政事堂。

    不要脸啊!

    官家应当能识破他的用心吧?

    赵曙含笑道:“包拯的忠心朕是深信不疑,你要多学学。”

    “是。”沈安说道:“陛下,臣先前答应了西夏人卖兵器给他们。”

    “此举……”

    赵曙略一思忖,就笑道:“也好,这样西夏人的实力能多些,能给辽人更多的麻烦。”

    “可若是西夏人用那些兵器来对付大宋呢?”欧阳修的看法并不迂腐,送去的东西最终埋葬自己的事儿在历史上可没少发生。

    赵曙的眉微微挑起,淡淡的道:“大宋今非昔比,不管是神威弩还是火药,以及火油弹,都是兵家利器。若是有了这些还怕西夏人,那军队还存在做什么?”

    着啊!

    “陛下英明。”

    历史上赵曙登基后就疯了一阵子,后来好了又和曹太后闹了一阵子,等真正的掌管了大宋后,又为了赵允让的身后事和朝臣斗争……

    也就是说,这位在原先的历史上就是个战斗机,从不服输,认准了的事儿就不回头。

    但后来他去的早,所以并未完全展示自己的施政手段。

    现在他的手段算是初露端倪了。

    这是个不服输的帝王,而且受不得气。

    沈安心中欢喜,觉得这样的大宋还不能翻盘就见鬼了。

    神威弩,火药,火油弹……在那么多宝贝的加持下,就算是金人提前出现,沈安也有信心和他们大战一场。

    而且大宋还有棉花和金肥丹。

    棉花能让军队在寒冷的季节继续作战,而金肥丹让大宋增收无数,有力的保障了军需的供给。

    这样的大宋在不断的强壮着,一旦强壮成为一个威猛大汉,辽人就该要颤抖了。

    “陛下,臣告退。”

    沈安走了,韩琦回身看了曾公亮和欧阳修一眼,说道:“陛下,臣觉着包拯忠心耿耿不说,还知道教授沈安忠心之道,这等臣子……要重用啊!”

    曾公亮和欧阳修都在心中扎了一个韩琦的小人,用各种酷刑在虐待着。

    赵曙点头道:“包拯确实是不错,在三司兢兢业业。不过沈安也不错,有情有义,这样的年轻人如今可不多了。”

    韩琦叹道:“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急功近利的不少,考不中进士就说阅卷的是蠢货,看不出自己的大材斑斑。考中了进士的不说去慢慢的磨砺,而是去寻权贵官员帮忙,想走捷径……”

    王朝发展到一个阶段,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

    “吏治崩坏是国家衰弱的第一步,所以要看好了,用人要德才兼备。”赵曙高瞻远瞩的下了定义,韩琦等人躬身道:“陛下英明。”

    是啊!朕确实是英明。

    赵曙心情愉悦的去了后面。

    高滔滔正在殿外观察着什么。

    “这里该弄窗户,这里也该弄……”

    高滔滔的情绪看着很兴奋,身边的哼哈二将同样如此,谄媚的让赵曙不忍直视。

    “圣人,门边这里装个窗户,守门的敢打盹,马上就能看出来。”

    “对,到时候奴一把能掐死她!”

    飞燕和昭君就是高滔滔身边的哼哈二将,一个肥硕,一个凶恶,在后宫之中声名赫赫。

    “要和气些,别凶神恶煞的。”

    高滔滔皱眉说了几句,等回身看到赵曙时,她不禁拍拍胸脯,觉得自己没有流露出凶悍的气息真是太英明了。

    哪怕是老夫老妻了,可女人依旧不肯让丈夫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赵曙笑道:“这是要弄什么?”

    “官家,天气冷了,臣妾准备让人弄几扇窗户,好歹在里面既能暖和,也能见光。”

    宫殿从外面看着金碧辉煌,可到了冬天也得关门保暖。

    在没有玻璃的日子里,关门之后,殿内的光线暗淡的让人昏昏欲睡,一整个冬天都没有精神。

    有人会说:这不是有窗纸吗?

    是有窗纸,可窗纸的透光性哪里比得上玻璃,差距之大,云泥之别。

    高滔滔作为后宫之主,起心改造宫殿,这是分内事。

    “先别弄这个。”

    赵曙转身走到了台子上,左右台阶下的内侍躬身。

    “今日辽使和西夏使者回去了。”

    “要打起来了?”高滔滔觉得打来打去的很不好,大家和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赵曙点头,“大宋一直在努力,并且进步很多……辽人有些慌了,他们想给大宋一个教训,只是在府州惨败。那时辽人是西夏的盟友,可最后却被这个盟友出卖……西夏人肯定不甘心,就远离了辽人……”

    “辽人就想教训他们?”高滔滔觉得这个很有趣。

    赵曙点头,“醉翁之意罢了。辽人不想在目前试探大宋,可失败了得有回应,于是就准备教训西夏人,敲山震虎,威胁大宋。”

    “很麻烦啊!”高滔滔觉得男人的世界太复杂,却不知若是按照历史走下去,她会在以后垂帘听政,被保守派们赞为‘女中尧舜’

    这位女中尧舜目前还是个相对简单的皇后,觉得日子简单点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赵曙冷笑道:“西夏人想看看大宋的胆略,沈安就直接卖了兵器给他们,还是当着辽使的面,这个胆略够不够大?”

    “呀!那么胆大?”高滔滔有些吃惊。

    除非恢复幽燕,否则辽人永远都是大宋的梦魇。

    “没什么胆大的。”赵曙按了一下石雕的栏杆,冰冷的栏杆让他的精神一振,“西夏使者很聪明,马上就激怒了辽使,两人在城中打架,倒是让汴梁军民看了一场笑话。”

    “真是丑态百出啊!”高滔滔摇摇头,觉得大宋以外的地方都是蛮夷。

    “是丑态百出。可大宋的态度却这般强硬,出乎了辽人的预料,耶律洪基要头疼了。”

    赵曙笑道:“沈安此事做的极好,让朕觉着解气。”

    “官家高兴就好。”

    赵曙一高兴,病情就会好转,这算是个好消息。

    “官家,这些窗户要不少水晶呢!”

    高滔滔靠近了赵曙,用亲昵的语气说道:“沈安那边不知道还有多少水晶,咱们也不要多……就要几十块就够了。”

    “不少啊!”赵曙皱眉想呵斥,最终还是忍住了火气,:“一扇窗户一百贯,差不多上万贯,太多了。”

    高滔滔微微嘟嘴,这个少女般的动作让赵曙楞了一下,“天子富有四海,那只是个说法,真富有四海,那就是昏君。以天下为己用,只为一家一姓之欢愉,这等帝王,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先帝节俭,到了我这里,虽然及不上先帝,可奢靡还是不能沾边,一旦沾边,你就会喜欢上那等日子……还记得当年咱们小时候在宫中见到花灯的时候吗?”

    “记得。”

    高滔滔微笑道:“那一年宫中挂了好些花灯,亮堂堂的,各种都有。我说以后要让花灯挂满宫中,你说好……”

    “那时候我发誓一定能有这么一天,现在就是了。”

    赵曙看着妻子,目光深情,“我不能用花灯挂满宫中,那会被斥为奢靡,可却能陪着你在宫中自由自在的走动,可喜欢吗?”

    高滔滔抬头,目光温柔,“喜欢。”

    ……

    大家晚安!

第961章 某喜欢你

    王又来了。

    “元泽哥哥,你是准备住我们家吗?”

    果果很好奇王为啥能那么自由,甚至是有些羡慕。

    要是我也能离家出走该多好啊!

    十岁的女娃正是带着些叛逆心态的时候。

    沈安在边上干咳一声,果果瘪嘴道:“知道了,我很乖。”

    王木然的道:“就住几日,回头还得回去。”

    “回家?”

    孩子可爱的时候能让大人心中柔软,可讨厌的时候能让大人想学会定身法,让他(她)噤声。

    果果坐在书桌的后面,双手托腮,好奇的继续发问。

    王觉得这个问题很让自己纠结和痛苦,就板着脸道:“当然是回家,不回家做什么?”

    “回家好。”果果偷瞥了哥哥一眼,发现他没啥反应,就放低声音问道:“元泽哥哥,你爹爹会打你吗?”

    我……

    沈安的嘴角抽搐,但没管。他觉得王就该被这么收拾一番。

    “不会。”王正在果果的追问下变得沮丧。

    “你爹爹真好。”果果又看了哥哥一眼,小心翼翼的道:“哥哥经常凶我。”

    “那就揍他。”

    果果不乐的瞪着大眼睛,“为什么?谁打哥哥我就打谁。”

    女人啊!不管是十岁还是五十岁,总是那么不讲道理。

    王起身道:“遵道何时来?”

    “怎么,想喝酒?”折克行和王之间的交往很有趣,王倚仗智商碾压,到后来折克行干脆就不和他讲道理,不爽就亮拳头。

    看看是你的口舌厉害,还是哥的拳头厉害!

    王看了果果一眼,说道:“我娘这几日寻摸了不少媒人。”

    这是要釜底抽薪,直接先定下婚事。

    该!

    沈安觉得这厮就是活该,不过这等话题却不适合妹妹听。

    “果果去看看芋头。”

    “好!”

    芋头就是果果的最新玩具,每日不逗弄一番她吃饭都不香。

    等果果出去后,沈安问道:“你准备怎么办?难道要生米煮成熟饭?和左珍先那个啥,然后再和你爹娘说实话。”

    这等事基本上没人能做得出来,但王不同,这厮天生就不走寻常路。

    王苦恼的道:“可某还没和她亲近……”

    呃!

    沈安愕然道:“你还没告诉她?你们俩现在可有默契吗?”

    王摇头,眼中有憧憬之色,“某喜欢她,自然就不会去亵渎她。某希望她能做世间最无忧无虑的女子……”

    沈安觉得这货无可救药了,“也就是说,她还不知道你喜欢她?”

    王一怔,点头道:“是啊!”

    沈安指着房门想喊滚,可想想兄弟情义,只得憋着气说道:“你这是单相思!知道何为单相思吗?”

    “知道。”这个词从字面上就能释义,王的智商自然不会理解错误,但他依旧微笑道:“她的心中定然有某。”

    “出去出去!”

    沈安真是被气坏了,起身骂道:“你这是单相思,懂不懂?还自恋!你以为自己英俊潇洒,但凡是女人就该喜欢你,那左珍更是如此。可她凭什么喜欢你?凭什么?”

    王皱眉道:“她就该喜欢某!”

    这个疯子!

    沈安没法,只得放低了声音劝道:“你这不是皇子选娘子,选中了直接拉进宫完事。所以先去问问她的意思吧。”

    他觉得王会拒绝,可这厮竟然哦了一声,“某这就去问。”

    “赶紧的啊!”

    等王走后,沈安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嘴里哼唱着。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

    啪!

    他突然一拍自己的大腿,霍然起身。

    “这个家伙……他竟然骗某?!”

    沈安骂道:“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等你回来老子弄死你!”

    他是真生气了。

    原先他的立场是劝王回归正轨,和家人和好。可刚才王一番话不知不觉的就把他的立场给改变了。

    “某还让他主动去和左珍表白……这是疯了吗?”

    沈安颓然坐回去,对自己的智商再无一点信心。

    “小种。”

    “郎君。”

    “出门出门,咱们出门去看看。”

    ……

    用智商碾压了沈安的王来到了那家小店。

    油锅微微沸腾,鹌鹑丢进去,香味渐渐散发出来。

    左珍拿着一双大筷子不时翻动一下鹌鹑,免得单面炸焦了。

    客人是个妇人,她站在边上笑道:“左珍你那么年轻,怎么不另嫁?家里有个男子顶着,好歹能活的轻松些,若是男人能干,你还不用出来做事,每日在家带孩子做饭就好……多好啊!”

    左珍没吭声,王站在另一边,只觉得心中欢喜。

    她一定是心中有某,所以才不肯应声。

    “好男人不多呢。”

    左珍大抵是随口说了一句,王更欢喜了。

    是啊!

    这年头的好男人真不多,某就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最出色的一个。

    “咦,你怎么来了?”

    左珍抬头看到王,就笑道:“你这个不读书也不做生意,整日晃荡,以后怎么办?”

    王心中一急,就说道:“某在教书呢!”

    “你教书?”左珍捂嘴笑了一下,那眼中的盈盈笑意让王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

    某就是喜欢你的笑,还有你的大方……

    你说自己的大方和真诚很蠢,会被人骗,可某就是喜欢啊!

    “某是在教书。”

    王看着很年轻,所以说出这话后,边上的妇人忍不住就笑道:“小郎君莫要说笑,你能教什么?”

    王只觉得一股子热流在胸中奔涌,脱口而出道:“某什么都能教。”

    他真的能教,不管是儒学还是杂学,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他都能做人的先生。

    妇人鼻孔里喷出一个嗤笑,然后说道:“这小郎君……最近有人说瞎说是吹牛,我说怎么会这么说,抬头一看……”

    她抬头看着天空,叹道:“这天上果真都是牛啊!”

    左珍夹起鹌鹑放在滤网上,笑道:“他应当是能教的……”

    妇人看看她,然后摇摇头,“包好给我吧。”

    接过油纸包,妇人对左珍说道:“现在的少年都喜欢说大话。人人都想和归信侯比,可也不看看自家的模样,那归信侯不但长相英俊如潘安,还是大宋首富……更是权贵……还有杂学……啧啧!这样的年轻人,可惜我嫁人了,否则哪里会有杨御史家的事啊!走了走了。”

    妇人一脸唏嘘,不过她的身材丰腴,肤色白嫩,面容还算是姣好,倒也有点本钱。

    等妇人走后,左珍也不炸鹌鹑了,就靠在门边问道:“你最近怎么老是过来晃悠?”

    呃!

    王低下头,那种羞涩和紧张的感觉让他想逃跑。

    “你……”

    “你什么你?”天气冷了,炸鹌鹑这个活计还行,至少有炉子可以烤火。但夏天不好,就像是蒸笼。

    左珍用毛巾擦擦手上的油,然后看着手心里的几个老茧,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你看看我,整日宰杀鹌鹑,手经常被割破,再被水泡泡,这手就老了。”左珍把手摊开,用那种教训人的姿态说道:“你还年轻,只要好生读书,迟早会出人头地的,那个谁……欧阳相公不是说过吗,他就喜欢给人让路,何时你也能让他说这样的话呢?”

    王低声道;“能的。”

    他的学问绝对不差,甚至敢去和欧阳修论道。

    左珍双手抱胸,靠着右边的门框,目光中有憧憬之色,“你以后若是中了进士,记得叫人来吃炸鹌鹑,到时候我不收你的钱……可好?”

    “好。”

    王看着她,犹豫着。

    左珍偏头见他发呆,就噗嗤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读书读傻了吗?”

    “你……”王想起沈安先前的话,担忧就不可抑制的涌起,然后变成勇气,“你那个……你那个……愿意做某的娘子吗?”

    “你……”

    左珍的杏眼圆瞪,呆滞的看着王,然后就笑了,“你又喝多了吧?”

    王抬头,脸红的和猴子屁股差不多,“某没喝酒。”

    他上前一步,认真的道:“某老早就喜欢你,只是一直没说。从最早开始……”

    左珍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你别过来!”

    王愕然道:“某并非轻薄之人。”

    竟然被心上人认为是流氓,王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旋即他就觉得不大对。

    这里是街市,一般人哪里敢调戏妇人?只要左珍喊一嗓子,左右的商户都会为她出头。

    看她下意识的反应却说明有些人不怕商户。

    泼皮!

    是了,只有泼皮才能镇住那些商人。

    王最近没来这边,所以不知道这条街被哪些泼皮给控制住了。

    左珍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她别过脸去,说道:“你肯定喝醉了,快回家去。”

    这个少年郎竟然喜欢我?

    左珍仔细想着和王认识后的这些时日,越想越发现不对劲。

    王经常站在斜对面的商铺门里看这边,早就被左珍发现了。

    而且他经常过来,不只是买鹌鹑,更多的时候就默默站在那里,不时偷瞥左珍一眼。

    他还会莫名其妙的脸红……

    那时候左珍以为这是少年郎的萌动,所以还调笑说早就知道王不怀好意。可她没当回事。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王不只是萌动,看样子是认真了。

    这……这如何能行?

    左珍有些心慌,继而心乱如麻。

    她是有过一段婚姻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以后会很艰难,只能找条件更差的男子嫁了,然后煎熬一生。

    可那样的日子她却不愿意过,所以就自己弄了个店铺卖炸鹌鹑,好歹能养活自己。女人独自生活是很艰难,各方刁难,各方危险。

    可总得要活下去吧。

    于是她就挣扎着,渐渐的也习惯了那些刁难,也能拎着菜刀去应付那些危险。

    直至有一天,王突然闯入了她的生活之中。

    他说要娶我……

    左珍摇摇头,再抬头时,就看到了身前的王。

    “你……”

    王说道:“某的家人也知道了。”

    “什么?”左珍瞬间就羞红了脸,觉得王的家人会认为自己勾引他,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这是某的事,某喜欢,谁都拦不住。”

    左珍下意识的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赶紧回去,以后别来了。”

    王压根没防备,跌跌撞撞的后退,直至撞到了一个大汉。

    “滚!”

    大汉劈手一巴掌,直接把王扇开了。

第962章 归信侯,您的功劳可够吗?

    啪!

    王捂着脸退到了边上才站稳。

    来的是十余个大汉,为首的身材魁梧,脸上还有个雀儿的刺身,一说话那雀儿的身体就一动一动的,颇为灵动。

    左珍的手垂下,问道:“陈神刀是来要钱的吗?我却给过了。”

    大宋的市井泼皮有许多爱好,比如说刺青,比如说取匪号。

    以前沈家买肉的那个屠夫匪号叫做无敌,而这个泼皮的匪号要谦逊些,叫做神刀。

    神刀神刀,说明此人的刀法不错。

    陈神刀目光转动,盯着左珍说道:“钱不够。”

    “是当初说好的。”左珍的面色有些苍白,“这些钱我每月都给,当初……当初都说好了是那么多。”

    左珍知道这条街的商户就自己给的比例最大,但好歹剩下的钱还能活命,所以她就忍了。

    至于为啥她给的比例最高,那就涉及到泼皮的节操了。

    但凡沦落到收保护费的泼皮,基本上节操都掉光了。所以别看水浒里面那些所谓的义气,你仔细看看细节,那些所谓的义气好汉对待百姓可没啥好脸,杀人不眨眼,不要脸说的就是他们。

    一言不合就杀人,杀了人还弄成馒头……

    劫道、抢劫……

    收保护费,收女妓的保护费……

    这些所谓的好汉不少都是人渣,实际上就是泼皮。

    而欺软怕硬就是他们的本能,所以第一个拿孤身一人的左珍来下手,这是一个美妙的选择。

    没有强抢民女的戏码,有的只是贪婪。

    “某只要钱,给了钱你就能在此炸鹌鹑……”

    陈神刀靠在门外,伸手拿了一只生鹌鹑在手心里掂着,沉声道:“给了钱就能平安,以后谁欺负了你,你只管报某陈神刀的名号……”

    “没办法了吗?”

    左珍突然笑着问道。

    陈神刀摇头道:“某很想给你网开一面,可某的兄弟们要吃饭,要饮酒,他们还有相好的,隔三差五要给些钱钞……不然……女人见钱眼开,下次再去就不开门了。”

    左珍笑道:“我只是个弱女子……”

    她的手缓缓放下去,握住了菜刀。

    这是王给的,有一次王要了鹌鹑没带钱,就随手用这把菜刀抵了。

    这把菜刀锋利无匹,左珍从那时起就觉得王是个纨绔子弟,拿钱财不当回事,后来就不肯再收他的钱。

    陈神刀伸手想去摸摸左珍的脸蛋,神色轻蔑。

    “一个女子也敢和某这般说话,你这是……嗷!”

    他的身体突然一震,然后缓缓侧身。

    王手中拎着一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矮凳,刚才就是他一凳子劈在了陈神刀的脑袋上。

    陈神刀伸手摸了摸脑袋,再收回来时,上面全是血。

    十多个泼皮都怒了,“弄死他!”

    弄死是不敢的,但打断腿什么的却不是问题。

    就在此时,陈神刀眼角发现有光亮闪过,就下意识的避了一下。

    刀光闪过,陈神刀的手臂上鲜血飙射。

    “贱人!”

    陈神刀刚想动手,却见左珍提住了油锅,然后倾倒过来。

    “跑!”

    什么神刀,在滚油的面前也狼狈不堪。

    一个泼皮跑慢了些,小腿被滚油泼了半截,顿时惨嚎着往远处跑。

    “找郎中来!找郎中来。”

    那小腿的皮就像是烂泥般的流淌下来,看着颇为渗人。

    “闪开!”

    王被两个泼皮围攻,不过片刻后就落了下风。

    就在此时,左珍拎着菜刀上来了。

    这个女人的眼中多了疯狂之意,但凡有阻拦的就是一刀,而且压根就不管这一刀会造成什么后果。

    一个泼皮被一刀砍中手臂,那深深的伤口把他吓尿了,嚎叫道;“哥哥,某死了,某死了。”

    十多个泼皮竟然被一个女子给弄的大乱,随后王被一拳撂倒后,竟然没求饶,也没叫喊,只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些泼皮,那眼神阴冷的能让人做噩梦。

    陈神刀捂着脑袋过来了,看到左珍渐渐被围住,就骂道:“抓住她,某要让她好看。”

    “某是王!”

    王可以不在乎自己被狂殴,可却不能坐视左珍吃亏,他喊道:“家父王安石,你等是找死吗?”

    他在外面不乐意提及自己的父亲,更希望旁人提到王安石时会惊讶的道:“原来您是王元泽的父亲?”

    可现在他屈服了。

    他也知道了原来名气有那么重要。

    因为泼皮们在听到王这个名字时压根没反应。

    王是谁?

    卧槽!

    等说到王安石时,有泼皮说道:“哥哥,好像是大官。”

    陈神刀看了王一眼,不屑的道:“大官的衙内会来这里?他们只会去青楼,而不会来这里调弄左珍。所以定然是假的,打!重重的打!”

    左珍一听就慌了,挥舞着菜刀喊道:“你快跑,别管我,快跑!”

    “某要弄死你们!”

    王的眼睛都红了。

    周围的商户都出来了,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但没人伸出援手,甚至都没人敢仗义直言一声。

    陈神刀本来见到那么多商户出来有些心虚,等看到他们不敢出手时,不禁得意的喊道:“打断他的腿,哈哈哈哈……”

    “咳咳,这个……打断腿不是个好习惯。”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陈神刀骂道:“哪个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让某看看……”

    人群分开一条道,沈安当先走了出来。

    他的身边是闻小种,加起来两人,可看着却有有些地主恶霸上街调戏女子的惬意。

    “那个啥……”

    沈安缓缓走了过来,问道:“巡检司的人呢?”

    外围有人喊道:“巡检司的和他们是一伙的。”

    从古至今,警匪勾结就是个大问题,大宋的情况尤为严重。

    “官匪勾结!这不好。”

    沈安走了过来,一个泼皮骂骂咧咧的靠近,“哪个粪坑里爬出来了你这条蛆虫……”

    “棍子!”

    沈安伸手,闻小种递过去棍子。

    “你敢打你爷爷吗?哈哈哈哈!”

    天气冷了,紫外线也弱了,沈安的皮肤渐渐白皙了些,看着有些文弱书生的味道。

    于是泼皮就以为他是想路见不平一声吼……

    一个文弱书生竟然也敢打抱不平?笑死哥了!

    沈安一棍就把他抽翻在地上,就在泼皮惨叫时,抬腿奋力一踩。

    咔嚓!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王抬头,含泪道:“安北兄!”

    以他的智商,自然能猜到自己走后,沈安出于关心就跟了来,所以只带了闻小种。

    这等兄弟情义让从小就性子孤拐的王感动的泪如雨下。

    沈安连续两脚踩断了泼皮的两条腿,回身冲着陈神刀微笑道:“你想断几条腿?”

    “你……你是谁?”

    刚才沈安出手干净利落,身手很不错的样子,陈神刀难免有犯嘀咕。

    “某家姓沈。”

    “姓沈?弄死他!”

    陈神刀指着沈安喊道:“弄死他!”

    泼皮中有三人冲了过来,沈安摆摆手,对闻小种说道:“某许久未曾杀人了,手痒,你盯着边上就是了。”

    很久没杀人了?

    这人是谁?

    左珍退到了后面,扶着鼻青脸肿的王问道:“他是谁?”

    王摸摸乌青的脸颊,说道:“他是某的兄弟。”

    这一刻王觉得自己多了个兄弟。

    “你的兄弟?可他看着很凶。”

    沈安狞笑着冲了过去,手中的木棍当做是长刀劈斩下去。

    五棍之后,三个泼皮就倒在了地上。

    沈安按照惯例,依旧踩断了他们的腿。

    这条街上顿时被惨嚎声笼罩住了。

    那些商户和行人都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有人喊道:“归信侯,您的功劳可够吗?”

    沈安抬头笑道:“够,还有剩余。”

    “他是沈安!”

    一个泼皮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归信侯,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归信侯,小人……跑啊!”

    几个泼皮撒腿就跑,沈安笑吟吟的道:“一人五十贯!”

    “归信侯?”左珍终于知道来人是谁了,可见到沈安一句五十贯后不追击,就问道:“五十贯什么意思?”

    王笑道:“他有钱的吓人。”

    “动手!”

    那些泼皮先前肆虐时商户们只是旁观,没人敢仗义出手,可此时沈安一句话后,人人奋勇。

    一个商户在泼皮从身边跑过时阴险的伸腿,然后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泼皮倒地,周围的人一拥而上,瞬间里面就只能听到惨叫声。

    一个泼皮被两个大汉拿下,喊道:“有本事就比比拳脚,出钱算什么本事?”

    沈安笑吟吟的过去,“可某就是有钱!奈何……你却只能断腿。”

    左珍侧过脸去,然后惨叫声传来。

    “没事,他的功劳还剩下许多。”威胁解除,王多了些旁的心思。

    “你那个……衣裳……”

    他伸手去指左珍的胸前,可左珍却还在戒备状态,下意识的就是一拳打去。

    王捂着眼睛,“某只是想说……你的衣裳拉下来了。”

    左珍单手捂着胸前,面红耳赤的道:“我不是故意要打你,我只是……”

    “你一个人不容易,那些男子觊觎你的美色,你这样才是个好女人。”

    这边有些卿卿我我的味道,沈安在那边已经走到了陈神刀的身前,问道:“欺行霸市爽不爽?”

    陈神刀已经呆滞了,沈安问话后,他下意识的道:“小人……归信侯,小人……”

    沈安一棍就抽翻了他,然后直接用木棍打断了他的腿。

    “干什么的?住手!”

    巡检司的人来了,见到地上躺着十多个双腿被打折的泼皮,不禁都怒了。

    这是何等的残忍啊!

    而且这些泼皮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每月他们能因此拿到不少好处,所以几乎和兄弟一般。

    “来了?”

    沈安缓缓回身,微笑道:“你等是自己去自首,还是某出手打断双腿?”

第963章 硬汉

    巡检司的人权利不小,他们负责的是汴梁的治安,各种事情都能插一手。

    而泼皮们往往游走在灰色地带,这需要和巡检司搞好关系。

    于是各种手段就用上了,最简单,最有效的还是给钱。

    陈神刀就是给钱榜上了巡检司,这才敢大摇大摆的在这条街收钱。

    “他们都是一伙的,所以没人敢惹。”

    左珍看到这些巡检司的人很是愤怒,但却是那种敢恨不敢言的状态。

    这个女人为了生存敢提刀砍泼皮,但却不敢和巡检司的人翻脸,这便是千年来的规矩。

    民不与官斗!

    “他们要倒霉了。”

    王坚持着站起来,左珍扶着他,两人缓缓走了过去。

    “归信侯,我等何罪?”

    巡检司的军士无辜的喊冤,沈安看到王过来了,就说道:“你等庇护这些泼皮,让他们为祸一方,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会被怎么处置?”

    “发配!”

    王冷冷的道:“某不喜欢说出自己的来历,但今日却发现自己格外的无用,那些学问并不能帮助某收拾你们,那么还是按照京城的规矩来吧。家父王安石!”

    “王衙内?”

    卧槽!

    得罪沈安要断腿,可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这是彻底得罪了王安石啊!

    那位可不是善茬。

    “衙内,我等并不知情啊!”

    王冷笑道:“无耻之尤!这等腌小人,该尽数杀了才好。”

    好重的杀气啊!

    边上的旁观者都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太狠了,却不知道王已经好了许多。若是在以前,他此刻就能拎着棍子去抽打这些军士。

    “归信侯加王安石,这些人要倒霉了。”

    “活该,没有他们的纵容,陈神刀那伙人哪能在这里收钱?说起来咱们还得要感谢归信侯和王衙内才是。”

    “是啊!他们弄掉了这些泼皮,以后咱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

    “多谢归信侯。”

    众人行礼,沈安看了王一眼,飘然而去。

    兄弟,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大抵就是来自于老王的咆哮,这个你就自己承担吧。

    “我等一片热忱之心,归信侯怎么就不搭理呢?”

    面对大宋财神爷,商户们的热情就像是大清早的那一泡尿,燥热。

    可沈安却走了,他们的燥热没地方去,随即就选择了王。

    王安石也不差啊!

    “某现在就回家!”

    王昂首道:“你放心,除去你,某谁都不娶。”

    左珍逃过一劫,只觉得人生是这么的美好。

    “你别想这个,回家去吧。”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王,不说成过亲,双方的身份差距太大,这就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比汴梁外面的那条鸿沟还深。

    王知道她不信,也不再解释,就拱手离去。

    他走的很是坚强,脚步矫健有力,身姿挺拔,看着就像是一杆长枪。

    “好汉子啊!”

    “王衙内竟然这般坚强,京城的衙内怕是无人能及吧。”

    “那是,以前那个……老早以前的事吧,韩琦的儿子韩忠彦,那时他还年少,和人打架打输了,啧啧,好像都哭了。”

    正在边上看热闹的韩忠彦瞬间想骂mmp。

    某何时哭过了?

    他仔细想了想,硬是想不起来。

    而且凭什么拿某做比较?

    京城那么多衙内,你们随便提溜一个出来也好啊!

    比如说曾公亮他们的子孙,包拯他们的……

    包拯没法,包绶还在顽劣,而且背后还有沈安这个混世魔王撑腰,包绶那小子以后怕是会成为人嫌狗憎的纨绔。

    包拯为人算是刚直,可在包绶的身上却变成了慈父,纵容那孩子调皮捣蛋,顽劣不堪。

    “相比之下,还是王元泽有一股子气!”韩忠彦的同伴看到王消失在远处,不禁生出了些赞叹来。

    韩忠彦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王为人孤傲,一般人压根……他连某都不怎么搭理,可却对沈安服服帖帖的,可见沈安还是有些本事。”

    他唏嘘道:“家父做了多年的宰辅,也多次说要提携年轻人,如今沈安算是他老人家看重的第一人,以后定然能直入政事堂。”

    他的同伴想起韩琦和沈安以前的矛盾,不禁摇摇头。

    “韩琦不是被沈安收拾过吗?怎么还看重他了?”

    韩忠彦这话有装比的嫌疑,自古装比者大多没好下场,旁边有个男子忍不住说道:“韩相?韩相以前不是吃了沈安的好几次亏吗?怎么又和好了?”

    韩忠彦大怒,喝道:“胡言乱语!朝中大事你等如何得知?”

    老韩以前和沈安的恩怨不算大,就是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只是赵祯压着,否则韩琦老早就想办法把沈安丢琼州去看海龟了。

    所以韩忠彦不觉得自家老爹吃亏,反而觉得他很大气,不,是大度。

    一群傻子,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但都是半瓶水响叮当。

    韩忠彦算是宽厚人,所以不喜欢仗势欺人,否则刚才他就能冲进去揪出那个挑拨离间的家伙。

    他觉得自己学到了父亲的大度,算是聊以**了。

    人群中有人笑道:“韩相……据闻变成胖子就是归信侯的手笔,原先韩相可是风度翩翩一美男……如今……呵呵!”

    噗!

    人群中不少人都笑喷了。

    “是啊!韩相以前可是个俊俏的郎君。”

    “美男子呢!不输潘安宋玉。”

    “不知何时……是了,是沈安进了汴梁城之后,韩相才慢慢的变了。原先是美男子,现在……”

    一胖毁所有说的就是韩琦这种。

    被人说自己的父亲坏话,儿子不出头就是软弱不孝……韩忠彦再好的脾气也忍不得了。

    他回身,目光炯炯的盯着刚才说话那人的地方。

    “师朴,罢了罢了,想想王元泽,他挨了一顿毒打,却没有私下报仇,这样的才是宰辅胸襟。”韩忠彦的同伴拉住了他,然后冲着人群说道:“别得意,韩相要是发怒了,你等小心被收拾。”

    老韩可是小气的代名词,真要被他惦记上,那你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不犯错,否则迟早会被一脚踢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种地。

    “某不怕!”

    有人喊了一嗓子,然后转身就跑。

    这等人大抵就是市井无赖,韩忠彦摇摇头,笑道:“罢了,和他们计较作甚,走了。”

    度量是个人修养的标杆,而个人修养直接影响个人口碑。

    在这个年代,个人口碑大抵和后世的个人征信一个样,若是出了岔子,名声扫地不说,一旦被任命官职,就会有人跳出来说这人声名狼藉,哪里能为官?

    所以说古代虽然没有征信系统,但却能用一套道德标准去规范约束普罗大众的行径。从帝王到百姓,无所不包的一个道德标准。

    “王真是不错。以前他和某遇到了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冷淡,某还觉得他这人倨傲,可今日看到他那么坚毅,某知道那不是倨傲,而是本性如此。”

    韩忠彦觉得王真的不错,他甚至想去结交一下。

    他和同伴转过一个巷子,就听到前面有人在惨叫。

    “这是有人劫道?”

    韩忠彦很好奇,还想见义勇为。

    同伴拦住他,探头往巷子里看了看,缩回来后,一脸纠结的道:“你去看看。”

    “是谁?”韩忠彦也探头看了一眼……

    就在巷子中间,王拉起了裤腿,大腿上有一道高高肿起的淤青……

    他轻轻摸着那道淤青,咬牙切齿的,嘴里嘶嘶呼痛。

    想他王活那么大,何曾受过这等苦楚?

    “某要弄死你们!”

    王是真的怒了,然后一瘸一拐的回到家中。

    “我的儿……”

    吴氏见到儿子鼻青脸肿的模样,差点就当场晕倒。

    “我的儿……”

    她的婆婆,王安石的母亲老吴氏出来一看也受不得,手撑着门边直犯晕。

    王好一阵安慰,差点被逼着脱衣验证没受重伤。

    “去请了郎中来!”

    吴氏心疼儿子,一迭声叫人去请郎中。

    “请什么郎中?”老吴氏阴着脸道:“把大郎叫回来,让他来看看……问问他,是不是官做小了,在京城就没法立足了?若是如此,我便带着你们回老家去。”

    呃!

    王赶紧又是一阵劝,可老吴氏却极为愤怒,不肯罢休。

    她这么乖巧的孙儿竟然被人殴打,这事儿不找个公道,她真会叫人套车,然后带着王回老家去。

    去叫王安石的家仆语焉不详,不敢说出真相,等王安石回到家,见到鼻青脸肿的儿子时,瞬间就怒了。

    “谁干的?”

    这是亲的!

    亲父母见到孩子受伤的第一件事不是问你为何打架,而是会问谁干的。

    王说道:“一群泼皮。”

    王安石的目光在儿子的身上打转,焦急之色闪过,问道:“可伤到哪了?郎中可来看过了吗?”

    “郎中说大郎亏得底子好,不然怕是会重伤不起。”

    老吴氏的话让王安石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老娘啊!咱能不能不那么糊涂?

    王的身体是公认的差,郎中们都说他先天不足……

    什么底子好……娘啊!您不能睁眼说瞎话吧。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964章 幸灾乐祸的沈安

    “娘,您去歇着吧。”

    王安石觉得自家老娘若是去做官,大抵就是个糊涂官。她完全凭自己的好恶做事,而且肯定会溺爱子孙,纵容他们贪腐什么的……

    哎!女人啊!

    王安石心中微叹。

    老吴氏站起来,先是摸摸自家孙儿的脸蛋,然后说道:“大郎,此事万万不可轻视,这是有人在冲着咱们家下手呢,要报复,要狠辣些,不然怎么震慑那些人?”

    “是。”

    王安石唯有麻木的点头,至于做不做是他的事。

    “别犯糊涂啊!要尽快。”

    老吴氏唏嘘着,边走边说道:“当年你也和人打过架,那时候我拎着棍子出去找人拼命……”

    “娘……”

    王安石的老脸都红了。

    “哎!你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些,这样的性子怎么做大事?要狠,下手狠。有人挑衅就把他们打倒在地,再踩上几脚,让他们一辈子不得翻身……”

    “是。”

    王安石只想忽悠走自己的老娘。

    若是沈安在的话,定然会说王有这位老吴氏的影子。可见老吴氏的性子没遗传给儿子王安石,反而是传给了孙子王。

    等老吴氏去了后院后,王安石起身问道:“为何与人起了纷争?那些人为何要下此毒手?”

    王低下头,他知道这一道关卡必须要过……

    “爹爹,今日孩儿在街市上遇到泼皮勒索百姓,还动手打人,就忍不住出手……”

    “好!”

    王安石满面红光的道:“为父时常教导你要知道善恶,知道了还不够,还得身体力行。见到善行要夸赞,要相助。见到恶行要呵斥,若是不肯,动手有功无过……”

    他欣慰的看着儿子,心情愉悦之极,问道:“那个被欺负的百姓是谁?可记得吗?此事……”

    他的眉间多了冷意,“京城治安如此,开封府难辞其咎,稍后问了那些百姓,为父自然会让那些泼皮懊悔终生。”

    “爹爹……”王吸吸鼻子,觉得左鼻那里被一坨凝固的鼻血堵住了。

    “那个百姓……”

    王有些迟疑,王安石笑道:“莫不是不认识?不认识才好啊!”

    不认识才是最正宗的见义勇为。

    吴氏心中欢喜,端着茶杯递过去,喜滋滋的道;“官人,大郎如今可有出息了,不但在书院里教书,还能在外面见义勇为,妾身看了京城的那些衙内,谁能比得过他。”

    王安石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那个百姓就是那个……左珍。”

    噗!

    王安石张开嘴,茶水喷了王满脸都是。

    “那个女人?”

    王安石霍然起身,说道:“你为了她遍体鳞伤,还想做什么?”

    王说道:“孩儿想娶她为妻……”

    王安石目光梭巡,问道:“绳子呢?”

    这是要吊起来打的节奏。

    吴氏目视王,示意他赶紧跑。

    可王却梗着脖子说道:“爹爹,孩儿此生若是不能娶她,那便孤独终生。”

    王安石暴怒之下挥手,啪的一声。

    王捂着自己的脸,继续说道:“孩儿今生再也无法接受其他女人,爹爹,您打死我也不能改变。”

    他的倔强谁都知道,所以吴氏刚起身又颓然坐了回去。

    劝不动啊!

    这个儿子眼高于顶,说难听些,若非是有血缘关系在,大抵这个家他谁都看不起。

    王安石举起手,王昂首,没有丝毫躲闪。

    打吧,打死我算逑!

    王安石颓然道:“你待在家里,若是敢出门,你就不用回来了。”

    他脚步蹒跚的出去,吴氏叹道:“这真是冤孽啊!”

    “她很好。”在王的眼中,左珍大抵是无处不好。

    吴氏摇摇头,她现在只希望这个家别被这事儿闹散架了。

    ……

    王安石一路来到了沈家,果果正准备出门。

    自从在首饰店出了那件事之后,果果出门就不一样了。

    马车一架,她和赵五五坐。

    外面是闻小种和陈洛护卫,这个大抵比沈安出门时的架势还大。

    “见过王公。”

    果果乖巧的福身,王安石强笑道:“这是要出门呢?”

    果果笑道:“是呢,去给芋头买东西。”

    小姑姑很得意的摆摆手和王安石告别,然后上了马车,一路出了榆林巷。

    “王公稀客啊!”

    对于王安石的来意,沈安是心知肚明,不过他在装傻。

    双方坐下,王安石端着茶杯,心中纠结。

    他看了沈安一眼,沈安看着云淡风轻,就像是……

    这孩子莫不是便秘了?

    王安石心中焦躁,压着情绪问道:“安北,元泽今日之事你可知道?”

    沈安摇头,无辜的道:“何事?”

    这事儿他真心不想沾边,而且他觉得王被狠抽一顿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王被王安石狠抽一顿,沈安就觉得心中舒坦之极。

    那个小子自恃聪明,没少干些让人牙痒痒的事儿,只是沈安没好意思坑他,所以忍到了现在。

    “郎君,宫中有人来了。”

    宫中的来的是陈忠珩,老朋友相见,沈安第一句话就问道:“可是没辣酱了?二梅……”

    “别。”陈忠珩看了王安石一眼,说道:“某来有公事,正经些。”

    他板着脸,可胸口有些鼓鼓囊囊的,看着格外搞笑。

    “某很正经啊!”沈安一脸的正经,只是眉毛挑动了一下,看着多了些不正经。

    老陈,你想要什么样的正经?

    陈忠珩板着脸问道:“官家问你,为何打断了那些人的腿?”

    沈安下意识的道:“那些泼皮围殴王,某和他是兄弟,兄弟嘛,你懂的,自然要出手。只是他们反抗太厉害了些,某就收不住手……”

    他指指自己的脑子,叹道:“某就是喜欢打抱不平,见到那些泼皮太过分了,哪里还忍得住……”

    陈忠珩淡淡的道:“如此就是承认了?”

    这是抵消功劳的例行程序,沈安点头道:“是。”

    陈忠珩满意的道:“你很实诚……”

    “某就是实诚啊!”

    沈安觉得这话是对自己的羞辱,“你去打听打听,汴梁城中谁比某实诚?”

    陈忠珩干咳一声,看着墙壁上的那幅字说道:“好字。”

    沈安看了一眼,说道:“果果写的,是不错。”

    陈忠珩的脸颊颤抖一下,觉得自己很丢人,“那个什么……”

    “二梅……”

    沈安心领神会,曾二梅也熟练的狂奔而至。

    “郎君。”

    看到陈忠珩后,无需沈安吩咐,她就亲切的道:“陈都知且随奴来。”

    陈忠珩昂首矜持的道:“来什么来?某很忙的……”

    “是,这边很快。”

    曾二梅隐蔽的白了装傻而且还装比的陈忠珩一眼,然后带着他出去了。

    沈安笑吟吟的回身,就看到了一脸黑线的王安石。

    实诚的沈安才想起自己先前说不知道王的事。

    这个当场揭穿,有些尴尬啊!

    你不但知情,而且还动手打断了那些混混的腿。

    沈安尴尬的道:“某只是……某只是觉得做了好事无需留名。”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王安石想打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老夫想收拾那些人,可如今却不用了。”

    王安石无奈的道:“这是家丑,可老夫却不瞒你……元泽咬死了要娶那个女人……”

    “为什么不能呢?”

    沈安觉得自己还是讲义气的。

    “可那个女人成过亲!”

    王安石觉得沈安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家的长子会娶这种媳妇?

    “可他喜欢啊!”沈安想起在原先的历史上,王早逝后,王安石劝儿媳改嫁的事儿,就觉得老王很开明。

    可这个开明的老王现在怎么就那么执拗呢?

    是了,他还没经历过那一系列的变化。在革新路上,无数打击磨去了他身上的棱角,王的早逝是最致命的一击,让他彻底的绝望了。

    可如今王在,活蹦乱跳的差点气死了老王。

    至于新政,现在的大宋蒸蒸日上,老王的革新纲领不断更新都跟不上节奏,自然胎死腹中。

    “他是长子!”

    王安石很严肃的道:“那会成为笑柄。”

    这个年代就是如此,长子娶个二婚的娘子,嘲笑的人不会少。

    “日子是自己过的,和别人有啥关系?”沈安觉得老王还是迂腐了些,“再说那个女人……王公,某调查过她,是个自强不息的女人,哪怕是自立女户也谨守门户,不和别的男人交往……这样的女子,王公,比那些官宦之女如何?”

    王安石叹道:“是不错,可够不上啊!”

    门当户对不是虚言,哪怕大宋标榜婚姻不看对方的家境和出身,可在利益的驱使下,官宦人家的婚事大多背负着筹码。

    “王公,元泽的性子那么孤傲,一般人可能劝阻他?”

    王安石摇头,那个儿子谁都劝不住,他对此也很头痛,担心王以后会越走越偏,谁都拉不回来。

    “可左珍能!”

    王安石愕然,“怎么可能?元泽对女子从不假以颜色,更不可能听她的劝说。”

    沈安正色道:“这是某亲眼看到的,元泽听从了左珍的劝告。”

    听不听劝告我不知道,只知道王被左珍一拳打了个乌青眼还在傻笑。

    哈哈哈……

    王安石沉吟道:“果真?”

    这个儿子他很头痛,一方面是性子太偏激,担心他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了。第二还是担心他的性子孤傲,担心他气急伤身,却无人能劝。

    若是那个左珍能劝住王,这就是给他续命啊!

    早在多年前就有郎中说过王的身体不好,若是调养不好,性子还是这般的话,那不是长寿之相。

    王安石意动了,问道:“那左珍果真能劝动元泽?”

    “是,某发誓!”

    沈安觉得王能挨一拳都不生气,还傻笑,可见是爱极了左珍,以后不说是妻管严,至少左珍的话他会听。

    不听的话……

    要不要私下告诉左珍,王一旦不听话,就动手……

    这个出卖兄弟是不是太狠了些?

    沈安想到王以后的水深火热的日子,突然不厚道的笑了。

    王安石正在思忖这个问题,见他笑的很是幸灾乐祸,就问道;“安北你笑什么?”

    沈安说道:“某觉着这是天赐良缘啊!”

    娶吧,以后你儿子就成了耙耳朵,隔三差五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可某怎么就那么高兴呢?

    安逸啊!

第965章 宗室大斗殴,阴险的沈安

    “此事……老夫回去了。”

    王安石的心情很沉重,还带着些茫然。

    “王公慢走啊!”

    沈安笑眯眯的把他送到了大门外。

    王安石突然回身问道:“你说……元泽这等孩子,若是打一顿会如何?”

    说这话时王安石显然有些不舍和无措。

    从小到大,他从未对王下过狠手,但这次他觉得太憋闷,准备开个先例。

    “好!”

    沈安一本正经的道:“孩子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王公,时不时的打一打还是有好处的。”

    打吧,你狠抽王一顿,赵顼、苏轼、折克行……我们都会欢欣鼓舞的,并会为你喊666.

    “是啊!”

    王安石转身回去,脚下有些凝滞。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曹佾就像是一只土拨鼠,突然从前方出现,满脸喜色的喊道:“两边打起来了。”

    沈安的眼睛一亮,问道:“是赵允良他们赢了,还是另一派赢了?”

    随着宗室书院的建设接近尾声,那些交钱读书的人家开始瑟了起来,而那些没交钱的人家……据说很是失落,然后聚在一起,每日都喜欢酸书院几句才肯罢休。

    但这些都在控制之内,双方的平衡保持的不错。

    后来赵顼当朝过问了宗室书院的几件事,顿时就打破了这个平衡,没报名的人家要疯了。

    有人后悔想报名,可书院哪里可能朝令夕改?那样怎能显示出先期报名的好处来?

    所以他们被拒绝了,书院给出的答复是等明年再看。

    至于明年,那又是另一个价了。

    于是那些没报名的人家就崩溃了,每日去找茬。

    可赵允良他们也不是善茬,两边最近在酝酿一场火并,据说会出动木棍。

    沈安一直在期待着这场大战,他已经准备好了瓜子板凳,就等开战的消息了。

    曹佾眉飞色舞的道:“两边刚才打了一架,赵允良那边人少吃亏了,他们逃了回去,召集了更多的人,准备出城斗殴。”

    “那么大?某喜欢!”

    沈安回身喊道:“小种……”

    庄老实在后面心痒难耐,可却知道自己没法去,“郎君,闻小种和陈洛护着小娘子出门了。”

    “是啊!某却忘记了。”

    沈安犹豫了一下,贪生怕死的他担心被伏击。

    曹佾爽快的道:“某叫人回家多叫些人来。”

    “好,赶紧。”

    沈安和曹佾一溜烟就跑了,王安石叹道:“不上常朝,这日子……真是舒坦呐!”

    不上常朝是大家的心声,可这是祖宗规矩,不去就是蔑视祖宗,你想咋死?

    而且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上常朝,可也有小部分人虔诚的喜欢,比如说那位宗室奇葩,常朝狂人赵允初。

    宗室里的奇葩不少,但大部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城外两里多的一块空地上,两帮人在对峙。

    宗室奇葩之一,汴梁屁王赵宗谔此刻站在最前面,冷笑道:“老子交了钱,不,老子是最早交钱报名的一批人,老子乐意。官家不也说了,以后这些出了书院的宗室子弟,只要有本事,那就别担心找不到事做。大宋很大,事情很多……所以老子的子孙……三代都有了后路,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宗室都报名交了钱,一代到三代不等都能在宗室书院读书,所以闻言都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这些人笑的极为得意,大抵小人得志说的就是这种人。

    对面的宗室马上就叫骂了起来:“狗曰的赵宗谔,你这个汴梁屁王,老子诅咒你一家三代都是屁王!”

    “小人得意什么?回头小心子弟学了杂学,最后成傻子!”

    “……”

    这些人在叫骂不休,赵宗谔回来,得意的道:“他们动怒了。”

    三百多人的群体都在看着赵允良。

    赵允良的身材越发的……飘逸了,冷风一吹,看着干瘦干瘦的,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归去。

    他右手拿着拂尘,左手抚须说道:“怒不兴兵,可他们却怒不可遏,这便是老夫让你去激怒他们的道理。这便是兵法……老夫最近虔心辟谷,往日所学历历在目,那些艰难处都一一贯通……”

    赵宗谔羡慕的道:“曹国舅如今不再修道,可见是个假高人。可您这边的辟谷却坚持了那么久,许多人都担心您会……饿死,可您却越发的飘逸了,看着多了出尘之意,佩服啊!”

    赵允良淡淡的道:“心要诚,心诚则万事可为。”

    “是。”

    赵宗谔点头应了,赵允良吩咐道:“你去后面给大家鼓鼓劲,稍后动手,老夫在前,宗绛在这老夫的右边,你在老夫的左边,咱们一路打过去。”

    “好。”

    赵宗谔去了后面给大家打气,赵允良摸摸肚子,低声道:“大郎,为父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如今却有些腿软。”

    赵宗绛摸摸袖口,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递过去,“爹爹,您吃。”

    赵允良接过打开,却是一块肥肉。

    “你吃。”

    他把油纸包递过去,赵宗绛又摸了一个出来,笑道:“爹爹,孩儿昨日就让门子悄然买了两块最新出的扣肉回来,都有呢。”

    他们父子站在最前面,所以悄然吃东西,后面很难发现。

    “爹爹,沈安和曹国舅来了。”

    赵宗绛才吃了一半扣肉,就看到了沈安和曹佾骑马过来。

    “赶紧吃了。”

    赵允良一嘴吃了肥肉,那肥油从嘴角溢出来,他不舍的用舌头舔了回去。

    “小人得志怎么办?”

    对面的宗室已经在做最后的动员了。

    “打他们!”

    “都准备好。”

    “……”

    “这些宗室子以往无所事事,如今被逼着出来,国舅你看看,竟然都学会了兵法。”

    沈安和曹佾策马到了外围,就笑着拱拱手,示意不干涉。

    “准备!”

    赵允良吃了一块肥肉,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他举起拂尘,左边是赵宗谔,右边是儿子赵宗绛,威风凛凛。

    赵宗谔放了个屁,吸吸鼻子道:‘怎么有肉香呢?’

    “打他们!”

    对面爆发了气势,随即冲了出来。

    赵允良喊道:“看看,看看,跑的一点章法都没有,可见是乌合之众,此战必胜!”

    “必胜!”

    “冲啊!”

    赵允良带头冲了出去,斑白的须发在空中飞舞,血性就那么爆发了。

    “他怎么这么疯狂?”

    曹佾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此刻表现的越疯狂,官家对他的猜忌就会越少。”

    沈安觉得赵允良就是活该,不值得同情,“所以他大把年纪了还带着宗室子弟打架斗殴,就是想让官家放心。”

    赵允良冲在最前方,当和对手遭遇时,他蹦了起来,一拂尘抽的对手脸上高高肿起一道棱子。

    两边冲撞在一起,拳脚与棍棒飞舞,惨叫和呼救共鸣。

    “打得好!”

    曹佾兴奋的指点着。

    “照着脑袋抽啊!打裂他的脑袋!”

    “撩阴腿啊!踢他的淡!”

    “哦……这是捏住了?爽歪歪了。”

    “老赵竟然会捏淡?”

    “打!打死几个算几个!”

    “弄死他!”

    这一场大战的围观者不多,面对着这些宗室,没人敢大呼小叫,只有沈安和曹佾例外。

    “弄死谁?”

    “弄死他们啊!”

    “他们是谁?”

    “他们……”

    沈安觉得身后这人喋喋不休的很烦人,但声音有些熟悉,就说道:“怎么和个女人般的话多……”

    “大胆!”

    这个声音更熟悉,好基友陈忠珩。

    那么前面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

    沈安干笑着回身,果然是赵曙。

    “官家您怎么来了?”

    赵曙看了他一眼,刚才被说成是女人他也很憋闷,但此刻不适合算账。

    “我来看看。”

    他身穿便衣,陈忠珩随侍左右,另一边是板着脸的张八年。

    这是……来看热闹的?

    要是爆出来会如何?

    “打啊!”

    赵允良的脸上挨了一拳,把眼睛眯成了三角形,凶光毕露,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可他们的人却少了些,所以没一会儿就开始节节败退。

    “沈安……”

    “干啥?”

    沈安无辜的看着赵曙,仿佛不知道他的意思。

    “咳咳!”

    陈忠珩觉得这小子真的是够促狭的,“想个办法……你懂的。”

    懂你妹!

    沈安本是想弄些好处,可陈忠珩一点出来就没法装傻了。

    赵曙冷哼道;“他们若是输了,那些宗室会更齐心,齐心……那就是麻烦,大宋目下的麻烦越少越好。今日赵允良他们不能输……朕记得你身手矫健,国舅也不错?。”

    曹佾刚想拍胸口碎大石,那边的赵允良就被人一拳打跪在地上呕吐。

    “呃,臣还行。”曹佾有些心虚了。

    赵曙说道:“去吧,朕这边让张八年盯着,不对劲就让他出手。”

    你们放心的去送死吧,张八年作为后盾会给你们收尸的。

    陈忠珩站在侧后方冲着沈安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觉得这货再好的身手,今天也难免也要鼻青脸肿。

    “这是小事啊!”

    沈安很轻松的道:“官家放心,这事交给臣了。”

    沈安很有担当的表态让赵曙忘记了他把自己比作是女人的过错,说道:“小心些,还有……朕记得你还有些功劳……”

    这是允许我打断那些人的腿?

    赵曙点点头,示意他想的没错。

    可沈安却说道:“官家,无需如此。”

    他回身打个呼哨,赵曙问道:“你这是带了谁?闻小种?那人据闻以一当十,也好。”

    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了黄春、严宝玉……还有那些乡兵们。

    这个阴险的家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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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6章 大获全胜

    宗室械斗按理是大事,赵曙该气得浑身打颤,然后怒不可遏的令人来制止。

    可他却没有。

    在接到消息后,他悄然便衣出宫,只想来看看这些人的丑态。、

    当年他出宫时颇为落魄,那些宗室多有谑笑和讥讽,让彼时年轻的他陷入了抑郁之中,就躲在家里,羞于出门见人。

    那些人不少都在前方,满脸是血的在对殴。

    呵呵!

    看着这些狼狈的宗室,赵曙心情极端愉悦。

    但他是帝王,帝王要顾大局。

    赵允良自诩懂兵法,结果没两下就被打的节节败退,可见若是上了沙场,多半也是韩琦第二。

    哎!朕怎么又想到了韩琦呢?

    赵曙觉得这样不厚道,可在看到黄春等人从人群里钻出来时,他也傻眼了。

    合着沈安这小子早有安排,他先是看热闹,等势头不对时才叫人出来帮手……

    这个小子真的阴啊!

    只是朕却很喜欢。

    赵曙心情愉悦,等看到黄春他们开始给自己的脸上涂抹些莫名其妙的颜料时,就问道:“这是要作甚?”

    沈安笑道:“官家,他们最近在学画画……”

    “画画不是笔墨吗?”

    哪家画画会弄的这般五颜六色的?

    沈安正色道:“官家您有所不知,这是西边那些人弄出来的花样子,用各种颜料堆积成画,据闻很值钱。您是知道的,臣家贫,只能多弄些挣钱的法子……不然怎么养得起这些小崽子……”

    “好了好了!”

    赵曙的的脸都黑了,陈忠珩凑过来低声道:“某就没见过如你这般脸皮厚的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沈安一本正经的道:“老陈你这是污蔑,无耻的污蔑……”

    大家在扯淡,可心中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赵允良他们必须要赢。

    大宋的革新宛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的在进行着,宗室革新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点。

    宗室的靡费不小,五服之外自谋生路的决定引发了许多怨言,甚至是诅咒。

    “有人诅咒官家,说官家对自家人下毒手,太过无情无义,迟早是早死的命。”

    陈忠珩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帮子人,恨不能把他们活剥了。

    “所以赵允良他们必须赢!”

    沈安点头。

    只有赵允良他们成为宗室里的主流,宗室改革才算是站稳了脚跟。

    “郎君!”

    黄春带着人摸了过来,等见到赵顼后,他不禁讶然道;“官家也来助拳吗?”

    赵曙的眼皮子跳了一下,陈忠珩赶紧解释道:“官家是来主持大局。”

    皇帝来看宗室斗殴,传出去必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原来官家竟然对宗室没有半点情义?

    这个可不是好名声,而且会引发宗室反弹。

    黄春赶紧请罪,赵曙皱眉道:“速去。”

    “是是是,官家放心,臣定然把那边的人打出屎来!”

    “粗俗!”陈忠珩觉得这话亵渎了官家,就喝骂道:“回头多读书,否则一辈子没出息。”

    “他们都辛苦,罢了。”

    赵曙的态度很是亲切,看来是对黄春的话极为满意。

    打出屎来?

    黄春的眼珠子一转,就看向了沈安。

    “动手!”

    沈安指指那边,黄春带着人缓缓逼近,准备打那边一个措手不及。

    “宗室革新到了关键时刻,书院一定要开,一定要顺畅的开,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

    赵曙看着黄春他们逼过去,低声道:“宗室先革新,这就是道义……”

    “臣懂。”

    朕先动自家人,以后再想动官员的利益,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文人文官们都喜欢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然后挥斥方遒,激扬文字,世间万物无所不喷,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可现在这个制高点却被赵曙给占据了,爽变成了憋屈。

    “爹爹,不行了。”

    那边的赵宗绛已经坚持不住了。

    长久辟谷导致他们父子的体力很差,力量也不行,三人行中只有赵宗谔还保持着战斗力。

    可赵宗谔放屁是行家里手,打架却不行,没几下就被打的满头包,回头寻求支援。

    赵允良的眼睛肿了一只,嘴角青紫,不时抽搐几下。

    他手中的拂尘掉了大半的毛,剩下的毛稀稀拉拉的,很是滑稽。

    “大事定矣!”

    赵允良悲伤的道:“咱们输了,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撤,咱们撤,回头再来。”

    “郡王……”

    就在此时,侧面来了一群人,这些人脸上画的花花绿绿的,为首的大汉热情的冲着赵允良喊道:“郡王,某来了。”

    “这人是谁?”

    赵允良刚问出来,对面飞来一只鸡蛋,正好砸在他没受伤的那只眼睛上面。

    “哎哟!”

    赵允良捂着眼睛叫痛,喊道:“好汉是谁?”

    黄春笑道;“郡王,上次您还说是要找小人做女婿的,忘记了?”

    回过头,他指着那些追杀而来的宗室说道:“打,打出屎来!”

    呼的一下,乡兵们就冲杀了过去。

    “这是军队!”

    赵宗谔放了一个无声的屁,然后惊讶的道;“看看他们的阵型,这分明就是军队。”

    军队和百姓的对比就是令行禁止,对面的追杀显得乱糟糟的,可乡兵们却保持着阵型。

    双方撞在了一起,瞬间对面就倒下了一片。

    “果真是军队,谁弄来的人呢?”赵宗谔早上吃了不少豆子,此刻肚子里的气鼓胀难受,就一边揉肚子,一边兴奋的问道。

    “这是天意。”赵允良唏嘘道;“这便是虔诚修道的好处,少吃血食,少造杀孽,迟早会位列仙班……宗谔,你若是有空也跟老夫去修道,好歹也是功德啊!”

    修道?呵呵!

    赵宗谔心中好笑,然后忍不住放了一个悠长的哑屁。

    “呵呵,好说好说。”

    他觉得赵允良父子修道迟早会修出毛病来,到时候变成宗室笑柄……

    哈哈哈哈!

    他经常被人嘲笑是汴梁屁王,以后汴梁会多一个笑话郡王,看看谁的名声更臭。

    “学道好啊,学道心境要保持平和……什么味?”

    赵允良突然吸吸鼻子,狐疑的看着赵宗谔,然后一股恶臭袭来。

    “呕!”

    赵允良发誓此生都没闻过这等恶臭,以至于让他无法忍受。

    赵宗绛指着赵宗谔,悲愤的道:“你早饭吃了什么?呕……”

    “赵宗谔放屁了!”

    恶臭不断散开,周围的人都捂着鼻子,干呕着退开。这效果比什么敌人都更强大,所向披靡。

    几个准备偷袭赵允良的对头被恶臭击败了,捂着鼻子远遁,倒是避过了乡兵们的追杀。

    赵宗谔无辜的道:“早饭某就吃了些豆子,炒的,炸的,煮的……”

    “救命啊!”

    对面的宗室已经被乡兵们击败了,四处奔逃。

    到处都是乡兵们殴打宗室的场景。

    “太狠了!”

    赵宗谔悲天悯人的道:“都是金枝玉叶的,怎么就那么惨呢!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是肆意,那边准备过来慰问赵允良一番的赵曙刚靠近,就被一股恶臭逼走了。

    “回宫回宫。”

    赵曙面色惨白的跑了,沈安愕然道:“官家这是怎么了?”

    曹佾说道:“莫不是不忍心?是了,官家仁慈,想来是见不得这等血腥的场面。”

    “走,看看赵允良去。”

    这一架打的极好,让宗室革新稳住了脚跟,赵允良功莫大焉,所以沈安抛弃前嫌,准备和老赵重修旧好。

    赵允良父子蹲在那里干呕,眼泪汪汪的模样很是可怜。

    “郡王高风亮节,让人钦佩不已啊!”

    沈安笑眯眯的赞美着,然后吸吸鼻子,“什么味?”

    赵宗绛指着边上的赵宗谔,“他放屁。”

    卧槽!

    沈安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然后屏住呼吸。

    赵宗谔理直气壮的道:“某担心咱们会输,这不早饭就全吃豆子……若是被包围了,某只需放几个屁,就能带着大家破围而出,这样的谋划难道不好吗?”

    “好!”

    这个计策真特么太好了,就是臭不可闻。

    沈安再退一步,说道:“郡王今日立下了大功,官家定然会……”

    他挑挑眉,赵允良心中欢喜,就起身道:“此事就麻烦归信侯了。”

    他不知道赵曙来过,以为沈安会在赵曙那里为自己说好话,不禁感激的道:“归信侯以前和老夫有些龃龉,本以为你会落井下石,可你却要为老夫说好话,这胸襟……这度量,宰辅气度啊!”

    赵宗绛也赞道:“以前他们说归信侯为人宽厚,某是不信的,如今却是信了。以后谁说归信侯喜欢占便宜,某弄死他。”

    这对棒槌父子果真是知趣啊!

    沈安谦逊的道:“某只是做些该做的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赵允良感激的道:“老夫正好搜罗到了些宝贝,有三人高的好珊瑚,价值连城啊!回头送到沈家去,略表谢意。”

    他大把年纪带人群殴,为的就是想让赵曙对自己改观。

    可这一切都需要有人去赵曙的面前说,去为他赵允良唱赞歌。

    谁能?

    谁说了管用?

    毫无疑问,沈安说了肯定管用。

    所以赵允良激动了,把家里的宝贝都拿出来做谢礼。

    “郡王客气了,客气了!”

    沈安听到这个,不禁就暗爽不已。

    三人高的珊瑚啊!摆在家里,吃完饭围着溜达一圈,爽歪歪。

    那边已经大局已定,黄春得意洋洋的回来禀告道:“郎君,都被打怕了,只是官家先前说要把他们打出屎来,结果就只有一个拉了……回头……咦,官家呢?”

    他回头找了半晌,却没看到赵曙。

    再回头时,他就看到了傻眼的赵允良父子,以及一脸钦佩的赵宗谔。

    “合着官家刚才就看到了我父子的悍勇?”

    赵曙既然亲眼看到了刚才的群殴,那还有沈安什么事?

    无耻啊!

    这人竟然无耻的还想要那个大珊瑚,不要脸!

    赵允良悲愤的道:“归信侯,你这脸皮怎能那么厚?贪天功为己有,你……无耻!”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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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晚安!

第967章 绝望,欢喜

    城外的一战让反对宗室改革的人萎了,稍后宫中传来消息,官家令人赏赐赵允良。

    这是一个政治表态。

    上午赵允良率人击败了那些不支持宗室改革的家伙,官家马上就给了赏赐,让一干宗室都红了眼,各种羡慕嫉妒恨。

    “可要进宫谢恩吗?”

    赵允良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激动万分的问道。

    陈忠珩笑眯眯的道:“不必了,郡王以后……多吃些肉吧。”

    这一家子辟谷都成了笑话,陈忠珩觉得官家应当是不想让自己背一个饿死宗室的名声,所以才让他来带这么一句。

    “是是是。”

    赵允良送走了陈忠珩,回身就含泪道:“我的儿,咱们家总算是度过了这一关。”

    郡王府从赵曙登基后就在忐忑中等待着,等待帝王的惩罚降临。

    不管是郡王府的人还是外面的人,大家都觉得参加过帝位争夺战的赵允良父子肯定没好下场。

    可赵允良却另辟蹊径,带着一大家子人开始了修道辟谷。

    这不是玩笑吗?

    于是郡王府就变成了汴梁的笑话。

    可今日的赏赐却证明了赵允良的正确性。

    “爹爹……”

    赵宗绛哽咽道:“过去了吗?孩儿简直不敢相信。”

    赵允良点头,含泪道:“官家小气,但却说话算数……儿啊!咱们算是解脱了。”

    赵宗绛只觉得心中一松,整个人有些空空荡荡的,然后一股**涌了上来,“爹爹,咱们可以吃肉了吗?”

    赵允良一怔,然后回身看着神像,叹道:“儿啊!为父觉着……还是修道有前途啊!”

    外面进来了管家,喜滋滋的问道:“郡王,小人派了人去采买酒肉,今日全府庆贺……”

    郡王府从此算是脱离了危险,不用再玩什么辟谷吃素的把戏了,管家忍不住热泪盈眶。

    “什么酒肉?”赵允良皱眉道:“要虔诚……”

    “爹爹……”

    赵宗绛有些绝望了。

    赵曙登基有多久,他们父子辟谷就有多久。隔三差五的饿几顿,这人都饿的见到食物就眼睛放光的程度。

    而且还吃素,这个更是折磨人。

    “再忍忍。”

    赵允良看看门外,偏过头来,伸出右手假装在脸侧擦汗,却恰好挡住了侧脸。

    “你怎么看沈安今日之举?”

    “不要脸!”

    赵宗绛说完猛地起身冲到了门边,探头出去左右看看。

    一个身影从左边的墙角飞快的消失了。

    赵宗绛回身进来,低声道:“刚才有人。”

    “为父知道会有人。”

    赵允良笑道:“别担心这个。”

    “是。”

    这是皇城司例常布置而已,只要没有大逆不道的念头,没有攻击大宋和官家,那你说什么张八年都没兴趣搭理你。

    “今日你我父子各自吃了一块肥肉……”

    赵允良舔舔嘴唇,渐渐神色坚定,“官家今日来看了咱们,这是肯定,可他后面又回去了,可见对咱们父子还是有些芥蒂。儿啊!再坚持一阵子,啊!”

    赵宗绛跪坐下去,含泪道;“爹爹,孩儿想吃肉啊!”

    这一年到头难得吃几次肉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管家脚步蹒跚的到了前院,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今日郡王得了大彩头,可是要吃肉喝酒了吗?”

    “肯定的,以后咱们都不必吃素了。”

    “某想吃鹌鹑,要炸的,油浸渍着,一咬一嘴油,解馋。”

    “某想吃扣肉,夹在炊饼里面,那个美啊!”

    “……”

    众人心中欢喜,等看到管家木然时,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这是……”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大家都傻眼了。

    管家抬头,苦涩的道:“今日……阖府上下……都……”

    众人盯着他的嘴,就想听到酒肉二字。

    “都喝粥。”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郡王府中时,赵顼在算账。

    “……一年下来吧,三四十万贯是能省下来的,此后每年宗室出生的人数和出五服的人数会不断拉大……”

    皇室的生育能力值得担忧,制造皇子的人数远远赶不上出五服的宗室人数。

    “也就是说,以后宗室这边的支出会持续减少。”

    这是赵顼第一次在小朝会上单独就某件事发表完整的看法。

    “好!”

    韩琦满面红光的道:“这一年节省数十万贯,朝中的用度就从容了许多,就算是遇到什么大事也能支撑一阵了。”

    富弼见他瑟,就出班说道:“陛下,如今辽国和西夏打的厉害,有了这些钱财,咱们就能在北边布置更多的军队和兵器。”

    “没必要!”

    赵曙过惯了穷日子,骤然富贵,竟然变得抠门起来,“这省下来也好,等年底没地方用的话,那个包拯呢?”

    包拯被叫进了宫中,赵曙问道:“三司今年可能有结余?”

    结余是衡量一个国家财政状态的重要数据,在此刻尤为重要。

    “有。”

    包拯的话让赵曙心中一松,对沈安说道:“当初弄宗室革新时,你出了不少力,当时看来极为凶险,可你却不肯退却,这便是担当……好!”

    当初的宗室反应激烈,群臣不少都持反对意见,如今看来,他们的勇气和担当远远不及沈安。

    这是一次成功的缓慢革新,没有电闪雷鸣的行动,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有的只是循序渐进。

    沈安心中欢喜,但却知道分寸,“陛下,此事大王出力比臣还多。”

    当初沈安只是出钱,赵顼却是带队去安抚宗室。

    赵曙的夸赞全给了沈安,至于自己的儿子,他却忽略了。

    这是啥意思?

    赵顼觉得有些委屈。

    “他?”赵曙看着儿子,笑了笑,“这是他应该做的。”

    韩琦张开嘴……

    曾公亮一脸的理所当然。

    欧阳修极力瞪大了眼睛,可却看不清赵顼的表情。

    富弼对赵顼笑了笑。

    沈安微微握了握拳头,觉得这是个成功时刻。

    这是他该做的!

    作为皇长子,只有在被赵曙认定为未来的太子的基础上,才会说这是他该做的。

    这个大宋未来就是他的,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赵顼低下头,觉得胸中有热血在涌动。

    你莫急,是你的迟早就是你的。

    他真的不急这个位置,急的只是大宋的未来。

    “臣知道了。”

    赵曙见他沉稳,心中难免欢喜,“皇子沉稳,朕心中欢喜,来人。”

    陈忠珩出来,“臣在。”

    赵曙说道:“赏皇子纸钞五百贯……”

    纸钞可不是大明的宝钞,目前的纸钞还算是稳靠。不过五百贯不算多,在赵顼有暗香股份的背景下,显得有些分外的无力。

    但这是赏赐,代表着官家的态度,赵顼只有欢天喜地谢恩的份。

    稍后各自出去,韩琦叫住了沈安,问道:“那个……王安石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和泼皮打作一团,不像话。”

    沈安不知道韩琦为啥关注这个,“他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哦!”韩琦突然问道:“为何老夫听闻他是为了争风吃醋呢?”

    卧槽!这是谁在乱传谣言啊!

    但这更有可能是老韩在诈。

    沈安不动声色的道:“没有的事,元泽哪里会为了女人去争风吃醋。”

    韩琦看着他,眼中有些莫名的神彩,“也是,那少年倨傲,定然不肯低头,”

    沈安笑吟吟的道:“是啊,他哪里肯低头。”

    老韩你竟然想忽悠我?也不去打听打听,哥就是忽悠人的祖宗呢!

    沈安心中酸爽,出宫后就买了一碗二陈汤喝了,觉得酸爽舒坦。

    时值深秋,天气有些冷,可御街上的行人却络绎不绝。

    人群中能看出穿着简陋的农户来,但他们的脸上却少了往年的愁色,多了笑容。

    “郎君,如今有了金肥丹,农户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姚链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家郎君,觉得大宋第一天才绝壁就是他,谁敢反驳就拎出来比比。

    金肥丹只是其中之一,神威弩才是大宋的利器。

    “是啊!有了金肥丹,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手中有了余钱,也敢扯些布料回家,若是有娃娃,还能买些麦芽糖回去哄哄嘴……”

    这便是国泰民安!

    “郎君,这里面有您的功劳呢!”

    姚链与有荣焉的昂首挺胸。

    “嗯。”

    这大抵就是最大的夸赞。

    一路过去,前方有一群人围着,姚链欢喜的道:“郎君,这莫不是杂耍?”

    “你去看看。”

    姚链挤了进去,沈安在边上找了个摊子坐下。

    这是个凉面摊子,摊主认识沈安,不由分说的就给他弄了一碗凉面。

    面条极为筋道,看着就有胃口。

    辣酱是不可或缺的,酸汤更是压轴好戏。

    一勺酸汤就是这碗凉面的灵魂,搅拌之后,每一口面条都浸泡在酸汤之中,加上辣酱,这便是极致的美味。

    沈安前世也曾经吃过不少所谓的美食,但最终还是最喜欢小面和凉皮。

    麻辣,酸辣,这才是美味。

    沈安缓缓品味着,舒坦之极。

    姚链回来了,“郎君,是个商人发狂了。”

    “为何?”

    沈安喝了一口汤,酸辣一下就弥漫在口腔里,只觉得无处不妥帖。

    “辽人威胁说要吞并边境,那商人被吓坏了,就卷带着货物进京,结果在路上被劫了……就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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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 望风而逃的百姓

    一家汤饼店的外面,一个衣裳破烂,神色委顿的中年男子跌坐在台阶下。

    “……那些辽人凶啊!雄州等地都在戒备,我家郎君觉得这是要起大战了,担心北方会被攻陷,就带着货物往汴梁走……谁知道啊……”

    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他用粗糙的手抹了一把泪水,哽咽道:“一出发郎君就有些慌,总是回头看,说是辽军怕是追杀来了……他以前见到过辽军打草谷,杀咱们的人和杀猪狗似的,那时候郎君就怕的要命。”

    这是以前被辽人吓出来的毛病,而现在被辽军大兵压境给引发了出来。

    这样的日子不能太长,否则人容易崩溃。

    “就这么一路来汴梁,结果在渡口时遇到了一伙贼人,不由分说就抢走了我们的货物,还杀了咱们的一个伙计……”

    年轻人回身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无奈的道:“郎君当时去寻官府做主,可官府也找不到那伙贼人,郎君就疯了,”

    “货……货……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双手拍打着地面,笑道:“祸事来了,祸事来了……辽人南下,这大宋要完蛋了,要完蛋了。”

    众人默然,伙计苦笑道:“郎君这阵子就这样……只是咱们的钱都花光了,连郎中都请不起……”

    他突然跪下道:“还请诸位员外赏些钱,小人也好带着我家郎君去看看病”

    “哦……”

    围观的人马上就走了几个,剩下的人唏嘘着,有人拿出了钱袋,有人说道:“某穷,不过却知道城南有个郎中看这等病拿手……”

    “多谢。”伙计叩首道谢。

    “给,好生带着去看看吧。”

    “钱不多,不过……辽人真让人痛恨啊!”

    “那么多年了,辽人竟然还这般嚣张,真是……”

    “不是说大宋不怕辽人了吗?”一个男子给了几文钱,神色悲愤的问道。

    “是呢,说是在府州击败了辽人,辽人以后都会怕了大宋……所以咱们都高兴着呢,某当时还咬牙弄了半只肥羊,还有一瓮好酒,喝的大醉,这心中真是极为欢喜。可看到这人的境遇,哎!高兴不起来了!”

    那个中年男子在后面无意识的拍打着地面,抬头喊道:“辽人来了!”

    他拍打着地面,突然跪下,哀求道:“某愿意给钱,别杀某……某家中还有老母……什么?”

    他侧耳倾听,诧异的道:“要小人去辽国?可小人老母尚在啊!”

    “某不愿意去,某不愿意去!”

    男子嚎哭了起来,喊道:“别杀某,某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某若是死了,老母无人照料会冻饿而死啊!”

    沈安在看着,双拳紧握。

    男子的眉间全是惊惶,他爬起来,茫然看看左右,然后跺脚喊道:“快跑啊!辽人来了,他们来杀人了!快跑啊!”

    说完他冲着右边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冲着左右招手叫喊。

    “辽人来了,快跑啊!跑慢都要被杀了。”

    “快跑啊!”

    伙计正在收钱,见状把钱一丢,撒腿就追。

    “郎君,没辽人,辽人没来!”

    “郎君快回来!”

    “……”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前方,姚链诧异的道:“郎君,辽人竟然屯兵边境了吗?那他们的使者还来请大宋别插手他们和西夏之间的战事……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安没说话。

    一个男子叹道:“这人在先前就有些发狂了,后来遇到了劫道的就彻底发了疯……咱们汴梁人说不怕辽人了,可在北方,那些百姓怕的瑟瑟发抖啊!”

    一个老汉骂道:“那些狗曰的辽人怎么还不死!哎!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哦!”

    “你去寻那个商人,找到后带他去医馆……”

    沈安神色平静,姚链看看左右:“郎君,您身边不能没人。”

    从上次闻先生伏击沈安后,他的身边几乎就没少过人。

    “这是城内,快去。”

    沈安挥挥手,然后独自往皇城去了。

    他走到了皇城前,抬头看着城楼上面。

    沈卞当初也是这样看着城楼,但却带着担忧和愤怒。

    辽人凶悍,不能坐以待毙,大宋要练兵,要北伐!

    北伐!大宋不动手也是死!

    你等都被辽人吓坏了吗?为何低头装作看不到威胁?

    陛下,练兵吧!大宋需要强大的军队,去北方,去恢复幽燕,去夺回汉人的长城,去夺回汉人的国运!

    沈安别过脸去,眨动着眼睛。

    沈卞失败了。

    他咆哮、哀求都无济于事,最终只得去了雄州。

    辽人依旧在北方虎视眈眈,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打破大宋的篱笆墙,然后用马蹄和长刀来奴役这个花花世界。

    沈安觉得自己成功了,真的,无数次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行走,很稳健。

    西夏的威胁被降低,辽人的威胁也被降低。

    神威弩和火药带来的战略平衡让他沾沾自喜,暗自得意。

    可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做的远远不够。

    百姓依旧惧怕外敌,许多人从骨子里畏惧着北方的辽人……

    是啊!辽人一旦倾国出战,那就是投鞭断流的威势,谁不怕?

    那些说不怕的宰辅们真的不怕吗?

    我怕吗?

    沈安抬头看向北方。

    当数十万骑兵倾巢出动时,我会害怕吗?

    沈安低下头,走了过去。

    “某求见官家。”

    宫中的赵曙正在和宰辅们议事,听到沈安求见就笑道:“他去而复返,这是觉着自己的功劳被少算了吗?”

    “陛下,他可是才将打断了不少人的腿。”韩琦说道:“他的功劳应当是差不多抵消了吧,若是再犯,臣就要弹劾了。”

    富弼见不得韩琦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就说道:“他若是马上就去立功呢?”

    韩琦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过在前,功过不能相抵。”

    富弼呵呵笑了,“那就是说沈安应当储集功劳?”

    储集功劳有备无患,若是被人欺负了,那就果断出手,往死里打。只要打不死就能免责。

    这沈安也活的也太滋润了吧?

    赵曙也觉得有些古怪,而且这事儿是先帝弄出来的,也算是祖宗之法。祖宗之法自然不可轻动,但这般行事传出去就是个笑话,旁人会诟病他这个官家,“这个……要不就告诫一番,取消了这个?”

    “取消?不能啊陛下。”

    “不妥不妥。”

    “还是留着吧。”

    “沈安年少,年少就容易冲动,若是没有这个规矩在,臣担心他迟早是去琼州为官的命。”

    “是啊!沈安少年大才,当为陛下所用,先帝立下了这个规矩,就是惜才,陛下,人才难得啊!”

    几个宰辅异口同声的说不可取消,仿佛取消了之后,沈安就会变成一只容易被欺负的小白兔,

    可在赵曙看来,沈安那厮哪里是小白兔?分明就是大虫。

    宰辅们异口同声,不过是担心沈安立功太多,最终功高不赏罢了。

    赵曙算了算,从先帝开始,沈安立下的那些功劳若是都论功行赏的话,那么沈安……

    这时沈安正好进殿,少年人身姿挺拔,脚步矫健,仿佛多用点力就能飞起来。

    少年宰辅?

    扯淡!

    那不是好事,对大家,对沈安都不是好事。

    所以还是捏着鼻子让他去犯错吧。

    “陛下,皇城司的人渎职。”

    这是沈安第一次冲着皇城司开火,赵曙一怔,问道:“是何事?”

    皇城司最大的作用就是监察天下,若是渎职,定然就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安说道:“辽人在边境屯兵了,皇城司并未上报。”

    韩琦笑道:“辽人在边境屯兵是常事,倒也无需惊惶。”

    “下官不惊惶,可百姓却慌了。”

    沈安说道:“一个商人被吓坏了,带着货物往汴梁跑,在路上遇到了劫匪,货物全数被劫,人也疯了……他刚才在城中叫喊,说是辽人来了,让大家快跑。”

    众人默然。

    “太过胆小了些。”韩琦有些唏嘘。

    “百姓本就胆小。”沈安驳斥道:“辽人一边派出使者让大宋保持中立,一边却屯兵边境,显然是不相信大宋……”

    “没有谁相信谁。”韩琦觉得沈安想的简单了些,“咱们不信辽人,辽人也不相信咱们。”

    “但辽人此次屯兵却不是防备大宋,而是威胁。”沈安有些怒火,“他们是文武之道一起上,先是派出使者,这是文。随即屯兵,这是武,耶律洪基是在问大宋……”

    沈安看着赵曙,眼中的怒火再难掩饰,“他在问大宋,是要战还是和。这是耻辱!”

    赵曙当然知道这个,所以他的神色冷冰冰的。

    没有谁乐意被威胁,正如同后世一样,大佬屯兵边境,然后派出使者问你服不服,不服哥就抽你。

    “辽使还在路上,若是他回到了辽境,那些辽军肯定会配合造势。”

    曾公亮也觉得憋屈,不过却认为此事不算严重,“置之不理就是了。”

    大宋面对这种情况的经验比较丰富,装傻子就是了。

    可沈安却想到了今日的那个商人,想到了那些百姓的无可奈何。

    “陛下,臣请率军去北方,以牙还牙!”

    呃!

    韩琦愕然道:“以牙还牙?”

    沈安点头,“是,他们不是喜欢威胁吗?如此大宋也威胁一把如何?”

    赵曙脱口而出道:“辽人正在和西夏人交战,大宋突然屯兵边境,这是……耶律洪基怕是会发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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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 绝配君臣,可要一战吗?

    曾公亮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谬,“辽军屯兵威胁就屯兵威胁,大宋不搭理它就是了,难道耶律洪基还敢打进来?那大宋就和西夏夹击他。”

    “大宋不容威胁!”

    沈安不喜欢这种麻木的态度。

    大抵是以前被辽人欺负惯了,所以遇到这等事朝中波澜不惊,颇有些唾面自干的从容。

    曾公亮皱眉,“威胁就威胁,这等事多了去,每次大宋都做出回应,那会疲于奔命。”

    “那就威胁回去!”

    曾公亮缓缓抬头看着韩琦。

    沈安才发现朝中还有一个不喜欢被威胁,不喜欢受气的韩琦。

    韩琦不满的道:“以前大宋装……装孙子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辽人一边和西夏开战,一边屯兵威胁大宋,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洪基觉着自己能同时击败大宋和西夏。”沈安说的很是不屑,后世的警察就是这般想的,为此穷兵黩武。

    “那就弄他!”

    韩琦挥舞着拳头在咆哮,“陛下,当年大宋和西夏开战时,辽人就屯兵边境,威胁大宋给钱割地,否则大军就会南下牧马……那是庆历年,大宋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臣为此耿耿于怀多年,如今情况却倒转了,辽人和西夏开战,大宋要坐视吗?”

    老韩骨子里是最霸道跋扈的一个,若是大宋国力鼎盛,所向无敌,大抵他会叫嚣着碾碎往日的对手,把那些屈辱都一一报复回去。

    赵曙当然知道这些,他骨子更是受不得气,但作为帝王必须要顾全大局,所以许多事情才一忍再忍。

    可此刻沈安和韩琦的话却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

    沈安察言观色,马上补了一刀:“陛下,那个商人为何要仓皇而逃?不就是目睹过辽人打草谷吗?这样的日子可是盛世?”

    当然不是盛世!

    沈安肃然道:“臣也成看过史书,但凡盛世,百姓无不自信满满,压根就不会害怕异族!”

    汉唐时只有异族畏惧汉儿的,怕的要死!

    那时候几个汉儿就敢扬威于异域,让异族胆寒。可到了大宋,情况却颠倒了。

    大宋的百姓被辽军吓疯了,这是盛世吗?

    毛线的盛世!

    赵曙的呼吸紧了些,作为帝王,他的目标就是明君。

    而只有缔造出了盛世的帝王才有资格称为明君。

    所以他心动了。

    这个大宋有神经病的帝王,有跋扈的首相……

    可沈安却觉得这是最好的搭配。

    焦虑症和抑郁症好啊!受不得气,遇到难题寝食难安,非得要想办法解决了才能安心,否则就会如芒在背,难受到了极点。

    这样的帝王古往今来可有?

    好像没有吧。

    历史上赵曙登基就闹腾了一阵子,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抱负就驾崩了。若是他一直在呢?

    赵顼让王安石变法时外部环境并不好,各种利益团体在扯后腿,在咆哮……

    赵顼的威望自然不及赵曙,若是赵曙一直在的话,这个大宋会走向何方?

    看看吧,赵曙现在一脸的苦大仇深,分明就是进入了病情发作状态。

    发作了好啊!

    沈安在想以后要对外强硬时,是不是先想个办法把赵曙的病情引出来……

    只是这样不大厚道吧?

    沈安纠结的看了韩琦一眼。

    这位首相堪称是脾气最差的一位,睚眦必报,跋扈嚣张,最擅长的就是得势不饶人……

    呃!

    怎么感觉大宋的君臣就没几个好的呢?

    但沈安转念一想,就觉得这样的君臣才是盛世的基础。

    你看看汉唐鼎盛时的君臣,但凡听到异族挑衅,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学曾公亮这种唾面自干,而是咆哮着出兵,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清汉儿的耻辱。

    这才是汉儿!

    若是没有自相残杀,外敌再强大也无法击败他们。

    这是千年来无数战例证明的铁律,那些京观耸立在各处,彰显着汉儿的武勇。

    火车……大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

    作为大宋的车头,赵曙的这个性子极好啊!

    而韩琦这样的跋扈更是首相的不二人选。只要大宋的实力不断增长……现在韩琦敢附和沈安派兵去威慑辽人,以后说不定就会叫嚣着出兵北伐。

    曾公亮忧郁的道:“陛下,此事就怕耶律洪基发怒,他一旦发怒,弄不好就会和西夏停战,然后全力攻打大宋。”

    这是他的担忧,你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却充满了保守的气息。

    赵曙突然仰头看着梁架,淡淡的道:“包拯在三司极为得力,今年估摸着能有结余。”

    这话极为含蓄,但里面的意思却让沈安热血贲张。

    今年大宋有钱了,耶律洪基若是敢和朕哔哔,那就弄他。

    韩琦回身斜睨着曾公亮,斜着身体,冲着赵曙拱手道:“有的人总是胆小如鼠,一点事就吓得自缚双手,也配为相?陛下,耶律洪基若是敢倾国南下,臣愿意领军前往,不胜不归。”

    卧槽!

    韩琦啊韩琦,竟然一番话直接就让曾公亮下不来台。

    果然是跋扈啊!

    但是沈安却觉得极为舒坦。

    赵曙也是如此,他看了曾公亮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就微微点头。

    宰辅要有度量,至少要能忍,否则人人都如韩琦般的一点就炸,这皇帝还怎么做?整天就顾着灭火去了,还怎么管国事?

    他说道:“此事要斟酌,枢密院和三衙汇合商议,看看要出多少兵,还有,让包拯也进来……好歹出兵要不少钱粮,有他在才能知根知底。”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沈安心中欢喜,觉得自己的谋划和赵曙好像是不谋而合,双方就像是孤男寡女,一见钟情……

    咳咳!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可赵曙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不禁叹息一声,觉得这个年轻人果然没啥城府,心中欢喜就笑,不喜就怒……

    “沈安。”

    “臣在。”

    沈安马上就挺胸收腹,身姿挺拔的让殿内的一群老腊肉们无地自容。

    赵曙没好气的道:“诸位相公都年长,你年少,也该去端茶送水,好生学学他们的稳重。”

    这是让沈安去掺和此事,却寻了个端茶送水的借口。

    果然皇帝都是睁眼说瞎话的高手啊!

    宰辅们腹诽着,沈安心满意足的拱手道:“臣最近学了茶艺,只是无人欣赏,甚为遗憾,没想到陛下竟然知道了,臣……陛下英明啊!”

    这个马屁拍的极差,但赵曙却抚须微笑,显得极为受用。

    不要脸!

    曾公亮的眼皮跳了一下。

    稍后各自散去,沈安一路跟着去了政事堂。

    包拯和富弼,以及三衙的都指挥使都来了。

    韩琦作为首相,是主持的不二人选,他沉声道:“辽使来汴梁跋扈,没想到耶律洪基又派兵在边境威胁,这是对大宋的羞辱。此次北方一定要牵制住辽人,让他们无法倾力和西夏交战……”

    这是此行的调子,韩琦说出来后,就看了沈安一眼,“知道你必然是想去的,可你若是在老夫的麾下,就记得谨守规矩,不可妄为。”

    沈安愕然,心想赵曙可没答应让你去。

    不过看韩琦自矜的模样,分明就是觉得此次他定然能去北方掌总。

    包拯皱眉看了韩琦一眼,说道:“沈安可没妄为过,再有,他若是事事讲规矩,那些胜利从何而来?”

    韩琦的脸一僵,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包拯这个老喷子。

    有包拯在的场合,你若是想喷沈安,那就得小心再小心,否则一旦被包拯抓到把柄,你就等着被喷到崩溃吧。

    沈安作战不肯守祖宗规矩,什么阵图在他的眼中就是擦屁股的纸,这样的年轻人,你让他守规矩,这不是为难人吗?

    包拯站在那里,目光炯炯看着韩琦。

    可要一战吗?

    韩琦叹息一声,沈安胜率太高,这事儿他喷不过包拯。

    罢了。

    韩琦说道:“要出兵多少?三司那边的钱粮可能支撑?”

    富弼看了三个都指挥使一眼,先前他们之间已经沟通过了,现在由富弼来出面。

    “出兵的话,要防备辽人真的南下,至少要出兵五万……”

    这是一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策略。

    包拯目光转到富弼这边,冷冷的道:“富相可知道五万大军去到北方会损耗多少战马和钱粮吗?”

    这年头骑兵出动一次,再回来时,不少战马就没法用了,只能转为驽马。

    富弼干咳一声,目光闪烁着说道:“骑兵……北方不差步卒……”

    大宋最大的威胁就是辽人,所以在北方囤积了巨量的军队,其中步卒最多。

    这是随时准备用步卒的血肉之躯来拦截辽军铁骑。

    这很惨烈,但也只能如此。

    包拯怒道:“北方的大军就足够了,差的只是一个掌总的过去掌控局势,还要大军去增援作甚?这是嫌三司的结余太多了,要吃光花光吗?”

    富弼的眼角抽搐着,觉得包拯真的是个老喷子,而且最喜欢无差别攻击。

    什么盟友,没这回事,在文彦博下野后,老包拯就没了盟友,看谁不顺眼就喷谁。

    “此事……再议议。”富弼萎了。

    沈安不禁看向包拯,觉得此刻的他光芒万丈。

    以三司使的官位在政事堂力喷首相和枢密使,还未使出三成功力对手就退了,这喷力。

    若是把喷力分层次,御史们大抵就是喷师,而包拯早就到了喷皇这个级别,无人能及。

    他就站在那里,可却让人生出了无可匹敌的感慨来。

    还有谁?

    政事堂的短暂交锋传到了赵曙那里,他不禁叹道:“包拯老而弥坚,而且忠心耿耿,此次……”

    他屈指叩击着桌面,脸上渐渐浮现微笑。

    这便是解决了某个问题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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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 走错了庙,拜错了神

    京城出兵被否决了。

    可不出兵的话,就靠着北边的那些将士,能应对辽人可能的进攻吗?

    富弼的心中有些没底,就去求见赵曙。

    外面冷风嗖嗖,屋里却很温暖。

    光线从窗户那里照射进来,屋里亮堂堂的。

    富弼行礼后笑道:“有了这个水晶窗户倒是好,只是价钱却贵……”

    这个东西是很好,富弼都有些艳羡。

    作为宰辅,他自然买得起,可玻璃出货却有定额,不管你是宰辅还是什么,都得等着排队。

    赵曙惬意的感受着冷天的光明,“天气越发的冷了,这等时候在屋里取暖最是舒适。可关上门窗之后,屋里却昏暗,让人昏昏欲睡。如今有了这个水晶窗户,我在屋里看奏疏也无需点蜡烛,甚是方便。”

    富弼艳羡的看着那一扇大‘水晶’窗户,知道这是‘水晶’作坊给皇家的特供。

    要是老夫的书房和厅堂也有这等大窗户该多好啊!

    赵曙问道:“富卿家中还没有水晶窗户吧?”

    “是啊!”

    这是要赏赐我水晶?

    最好是赏赐个十几二十块,这样各个屋子都能弄透亮了。

    官家果然还是仁慈的啊!

    想到自己的家中以后亮堂堂的,富弼就忍不住笑了。

    赵曙淡淡的道:“那就再等等吧,作坊那边主要是优先供给外藩商人,毕竟他们的钱最好挣。”

    富弼一口气梗在咽喉那里,差点就上不来了。

    他再看了窗户一眼,说道:“官家,此次北行,臣最担心的就是耶律洪基是否会倾力南下……至于西夏,臣以为那是狼子野心之辈,不可倚仗……所以此次最好多带大军,一旦辽人南下,就果断拦截……”

    富弼的眼中多了厉色,挥手道:“到时候朝中派出使者……臣愿去一趟西夏,游说李谅祚夹击辽人……若是能一举击败辽人,恢复燕云,臣便是死在了西夏也值当了。”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激进。

    赵曙心中微动,但随即就摇头道:“此时不是时机,耶律洪基知道,我也知道,所以宋辽两国会有各种纷争,但举国征伐却不可能。”

    富弼有些悻悻然,赵曙笑道:“大宋如今蒸蒸日上,各种革新在慢慢推进,最需要的就是太平。”

    改革需要和平,最好是连续的和平。

    但赵曙知道不可能,当大宋强大到让辽人害怕时,他们会发狂般的对大宋发动攻击,妄图把大宋扼杀在成为巨人之前。

    要想让霸主让出自己的宝座,奢望和平的是傻子。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永远都是兵戈。

    这便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没有情义,有的只是血淋淋和算计。

    “外面有人畏惧了吗?”

    富弼低头,“是。”

    赵曙沉吟着,顺手端起茶杯,缓缓摩挲着温暖的杯子。

    “何为国?国以何为重?”他抬起头来,神色平静,“我以为当是人心。人心坚固,国祚就坚固。人心散乱,国祚就散乱……”

    若是沈安在,定然会总结出一句话:以人为本。

    赵曙起身道:“火药和火油弹已经被外敌所知了吧?”

    “是。”富弼说道:“在西南和府州,还有秦州等地,大宋的兵器都展露过了,敌军尽知。只是规模不大。”

    府州之战沈安就是靠着火药瓦罐,一举击溃了辽军引以为傲的重骑。

    所谓规模不大,指的是这几次战斗的范围不大。若是十万人以上的大会战,火药等兵器能否发挥决定性的作用,这个谁也不敢保证。

    “这样啊……”

    赵曙说道:“挑一支有火药和火油弹的军队出来演武,让朝中的臣子们看看,让他们看看大宋的精锐是何模样……”

    这是要坚定人心。

    “官家英明。”

    富弼出去交代了此事,随后就陷入了挑选哪支军队的烦恼之中。

    这是露脸的机会啊!

    一旦被官家看中了,以后飞黄腾达自不在话下,而且那支军队也能提高等级。

    于是汴梁诸军都开始了操练,可都指挥们却很忙,没空管这个。

    万胜军中,都指挥使黄义看着麾下在操练,却有些愁眉不展。

    “遵道,别的都指挥使都在找人说情!”

    黄义握着刀柄,唏嘘道:“此次若是演武出彩,这便是进了官家的眼,还有宰辅们,多好的机会啊!”

    折克行冷冷的看着前方的演练,没搭话。

    黄义见他冷漠,就苦笑道:“你是折家子,以后多半是要回府州去,可某却不行,只能在禁军里厮混。禁军说来高贵,可你也知道,内里也分了三六九等。咱们万胜军不算上等,所以某想谋划一番,此次便是机会……”

    折克行依旧冷漠。

    “哎!”黄义叹息一声,“你和归信侯交好,还有大王……若是他们能帮忙说一句好话,比某出去四处奔走都强。遵道,某……”

    折克行侧身道:“军主,此事安坐不动,任由他们挑选就是了。以后有了战事,咱们若是能上阵厮杀,自然会让那些人知晓万胜军的厉害。”

    你妹!

    黄义没想到自己说了半晌,折克行竟然还是这个态度,不禁有些火气。

    可折克行的背后有不少人,特别是沈安,那人下手狠辣,惹不得啊!

    “遵道……此事某便相求了。”

    黄义拱手低头,姿态终于放低了。

    求人就求人,偏生把话说的那么婉转,和文人一个尿性。

    折克行看了他一眼,说道:“某也不敢担保……”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啊!”

    听到他松口,黄义欢喜的道:“你只管去,有人问某就说派你去公干了。”

    折克行收拾了东西,出去买了一只叫声清脆婉转的小鸟,然后提溜着去了沈家。

    “果果!”

    一进沈家,折克行吆喝了一声,稍后果果就带着花花来了。

    “折哥哥这是什么?”

    “丑死了。”绿毛见到是小鸟,就扑打着翅膀喊道:“赶出去!赶出去!”

    “很漂亮,谢谢折哥哥。”

    果果接过鸟笼,谢了折克行,然后带着自己的爱宠去了后面。

    沈安弄了个火锅,两人在书房里喝着小酒,颇为惬意。

    “黄义想争功。”

    折克行喝了一口酒,说了来意,然后皱眉道:“这酒太淡了些,烈酒可有?”

    “那是酒精。”沈安觉得这厮迟早会被酒精烧死。

    “某就喜欢喝那个。”折克行坚持。

    沈安没法,就叫人弄了些烈酒来。

    折克行喝了一口烈酒,舒坦的呵气道;“喝了这等酒,再喝淡酒,就会觉着这人都成了腐烂的东西,再无半点波动。”

    “各军的都指挥使都在跑关系。”沈安笑的很是恶劣,“富弼和三衙那里去的人最多,苏轼说御史台的人都在盯着他们,就等着拿到行贿的证据再动手。”

    折克行皱眉道:“蠢。”

    “是很蠢。”

    沈安得意的道:“新式火药是某弄出来的,神威弩也是,火油弹也是,要怎么演练,难道谁还能比某更清楚?那群蠢货去找到枢密院和三衙算是白费劲了。”

    折克行又喝了一口酒,然后觉得不过瘾,干脆拎起酒壶仰头就灌。

    “你慢点喝!”沈安满头黑线的道:“这是烈酒,能烧烂你的肠胃。”

    ……

    回到万胜军中,折克行的身上带着浓烈的酒味,但言行举止却如常。

    “就去了归信侯处?”

    黄义很失望,“此事富相能拍板,归信侯虽然厉害,可却不及大王。若是大王去说一说,想来富相也会给面子。”

    折克行没辩解,只是吩咐道:“让兄弟们演练合击……”

    第二天上朝,沈安也出现了。

    “归信侯这是出窝了?”

    赵宗谔的身边依旧是空荡荡的,有人路过他的边上都会捂着口鼻,可见汴梁屁王的威名之盛。

    沈安不想搭理这厮,就敷衍道:“出来走动走动。”

    稍后朝会上富弼提出了几支军队的名号,“陛下,这几支军队还不错。”

    他没指点具体的军号,就是在避嫌。

    赵曙点点头,正准备挑选一支军队,突然看到了沈安,就说道:“你在家中厮混了许久,据闻乐不思蜀,今日怎地来了?”

    这货一来就没好事啊!

    沈安说道:“陛下,臣以为此次演武的目的是振奋人心,那么自然该让精锐来担当。”

    富弼点头道:“是精锐。”

    那几支军队都是汴梁禁军中的精锐力量,富弼并未徇私。

    沈安笑道:“陛下,臣这里倒是有个想法……神威弩、火药、火油,这三者要如何融合在一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臣拉着折克行他们研究了许久,在万胜军中也试了许久……”

    “融合?”

    赵曙的兴趣来了。

    那些蠢货,去枢密院求人求的低三下四,却无人想到去找沈安帮忙。

    大家都以为此事是富弼决断,所以自然去找他,却忘记了沈安是这些新式武器的发明人。

    ……

    宫门外,知道今日决定人选的都指挥使们都在蹲守着,黄义也在其中。

    “富相很亲切,说是我部不错。”一个将领得意洋洋的显摆着。

    另一个将领不满的道:“富相还说我部冠绝汴梁禁军。”

    “……”

    一群将领在相互显摆埋汰对手,就黄义蹲在那里不吭声。

    “黄军主,你这是……”

    有人见他可怜,就安慰道:“此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莫要绝望。”

    黄义苦笑道:“是,某没绝望。”

    这是个绝好的崭露头角的机会,谁都不肯放过。

    可黄义却没跑过枢密院和三衙,让这些都指挥使们都觉得这厮是放弃了希望。

    “那你找了谁?”不管古今中外来,要想办事顺利,就得去求人。

    黄义苦笑道:“归信侯。”

    众人都笑了,“此事是枢密院做主,归信侯却没法干涉。”

    “是啊!”黄义也觉得是这样。

    “来了来了!”

    大门里一阵喧闹,这是散朝了。

    三衙指挥使一出来就被围住了。

    “殿帅,可是下官所部去演武吗?”

    “殿帅……”

    殿前司指挥使板着脸道:“是万胜军。”

    卧槽!

第971章 忽悠曹国舅,果果离家出走

    万胜军夺了彩头让人无语。

    而先前黄义的表现就显得格外的虚假。

    “黄军主,你这是找了别的人吧?”

    “就是,还说什么只是找了归信侯,这是虚虚实实摸不清,把兵法都用上了啊!”

    黄义一阵狂喜,拱手道:“某发誓,某真的就让折克行去寻了归信侯。”

    “归信侯……”

    众人一阵迷糊,“富相不可能会听他的,否则还是什么枢密使?”

    黄义可不管这些,一路疾驰回到了军中,马上就找到了正在操练麾下的折克行。

    “多谢遵道。”

    这是黄义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却是折克行为他争取来的,必须要感谢。

    折克行淡淡的道:“不谢。”

    年轻人高风亮节啊!

    黄义心中感激,但有些不解,“那个……归信侯是怎么让咱们万胜军上去的?”

    这个事儿他真的很不理解。

    他觉得沈安不可能会为了自己去和富弼较劲,更不可能为了自己去和富弼求情,那样不靠谱。

    难道归信侯想收了某?

    想到这个,黄义心中火热,恨不能马上就回应沈安的深情厚谊。

    是了,沈安在军中并无根基,一个邙山军……就那点人,真的说出去就是个笑话。结交他黄义,以后好歹在军中也多了个朋友,说不定啥时候就能起作用。

    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投石机……放!”

    呐喊声中,投石机模拟发射。

    这个速度还行,折克行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不算事。”

    “这个……归信侯大恩,某要感谢一番才是。”

    既然有这个机会,黄义觉得和沈安结交一番也不是坏事。

    “他很忙。”

    折克行说这话时有些不自在。

    沈安很忙,这话谁信?

    “还有,他的主意多……此事他不是为了你。”

    折克行的话让黄义失望了。

    你自作多情了,沈安压根没想过交好你。

    ……

    沈安是没想过交好黄义,因为他觉得这样犯忌讳。

    “安北……”

    曹佾穿着道袍来到了沈家,一见面就热情的拱手。

    沈安稽首道;“见过道兄。”

    曹佾愕然,“某最近没修道。”

    “国舅,修道之人不可杀生。”

    沈安一本正经的说着,曹佾苦笑道:“你啊你,这是成精了,竟然知道某的来意。”

    两人进去坐下,曹佾开门见山的道:“某想去北方。”

    沈安不语。

    曹佾再说道:“上次官家亲口说了,说是某能领军出征。此次领军的是韩琦,某和他没交情,也不想有交情。安北,你上次帮了韩琦,你去说说,他定然不会拒绝。”

    “有啥好处?”沈安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勒索。

    “咱们兄弟还谈好处?”

    曹佾一脸的纠结和不敢相信。

    “没好处谁愿意干活?”沈安唏嘘道:“韩琦此人……某在此说句极为隐秘的话,韩琦……喜欢受贿啊!”

    “不能吧?”曹佾有些惊讶。

    沈安摇摇头,“上次让你去韩家送礼,他家不是就收了吗?”

    “是啊!”曹佾想起上次自己跟着沈安挺韩琦时送的礼,不禁黯然道:“宰辅也贪腐吗?这个大宋……哎!”

    边上的庄老实嘴角抽搐,心想上次曹佾送的礼不是都被捐出去了吗?只是韩琦低调。若非是沈家有捐助的习惯,又恰好遇到韩家去福田院的人,怕也不知道此事。

    当时沈安知道此事后还唏嘘了一番,说没想到韩琦竟然这般有心。

    郎君的记性怎么那么差了?

    庄老实觉得此事不容小觑,回头要提醒郎君请个郎中来看看。

    “国舅,钱韩琦不缺的,送些小东西罢了。”沈安看出了曹佾是在天人交战,内心不禁生出了些许罪恶感。

    这么老实的一个国舅,原先活的和老鼠似的胆小,现在竟然要考虑怎么行贿了。

    这真是……喜闻乐见啊!

    沈安觉得自己是在帮助曹佾适应这个时代,而曹佾却觉得自己是在走向堕落。

    “是什么东西?”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希望是不打眼的东西。

    “韩琦喜欢收藏兵器。”沈安说道:“听闻你家中就有不少?”

    “是有不少。”

    曹彬当年征伐各处,金银财宝搜刮了不少,作为武人,兵器也是他的收藏品。至今曹家都还有一个房间专门堆放兵器,甚至还有人专门打理。

    “那个简单,给什么合适?”

    曹佾丝毫没有崽卖爷田的心痛,甚至还面露微笑。

    沈安轻松的问道:“听闻有一柄汉剑?”

    曹佾马上变色道:“那是八面汉剑,曹家的传家宝。”

    传个屁!

    沈安知道曹佾舍不得,就说道:“一柄八面汉剑罢了,等你以后得了机会出征,到时候别说八面,十面二十面它都不是事啊!”

    “没有十面二十面。”

    曹佾觉得沈安就是个兵器盲,他仔细想了想,“罢了,来人,去家里取了那柄汉剑来,路上小心,别被人看到。”

    从他小心翼翼的态度上来看,那柄汉剑确实是曹家藏品中的珍品。

    稍后有人带着木匣子来了。

    曹佾打开木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柄连鞘汉剑。

    沈安伸手进去,曹佾拦了一下,“急什么?”

    沈安干笑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

    曹佾郑重的取出长剑,然后缓缓拔出来。

    不是很亮!

    见惯了现代制品的光亮后,这柄汉剑显得有些朴实无华。

    曹佾缓缓抬手,狭长的汉剑被拔了起来。

    汉剑的剑身能看到明显的平面,有些地方显得幽暗……

    “这柄剑每月都会仔细打理,你看看这剑锋。”

    曹佾伸出手指头顺着剑锋抹去。

    “花花别跑!”

    外面突然传来了果果的笑闹声,正全神贯注在汉剑上的曹佾手抖了一下。

    锋利的剑刃拉了一下他的手指头,顿时鲜血就流淌下来。

    曹佾愕然道:“曾听人说此剑通灵,喜饮人血,这……莫不是觉得某的血好喝吗?”

    你想多了。

    沈安担心他说什么此剑认主之类的话,就正色道:“果果调皮,回头某就教训她,那个……老实啊!你赶紧带国舅去陈洛那边处置一下伤口,快些去。”

    “不碍事,果果还小,莫要凶她。”曹佾笑着不在意,等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指头流血如流水时,不禁就晕乎了一下。

    “安北,为兄有些头晕。”

    “国舅这是晕血了?”

    沈安赶紧过去扶了一把,假惺惺的道:“要不还是在家歇着吧。”

    曹佾哦了一声,旋即醒悟,“上次某还斩杀过敌军,没晕啊!”

    “这晕血是不定时的,说明你的情况比较严重!”

    沈安一路把曹佾忽悠回家,然后飞快的回了书房。

    一进书房他就看到了肝胆欲裂的一幕。

    果果吃力的拿着那柄汉剑在比划,还搁在脖子上,小眉头皱着,嘀咕道:“虞姬难道是这样自尽的吗?可是剑那么重,她好拉吗?闻小种说拉一下就拉死了,怎么死的?”

    一只大手缓缓而来,一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使个巧劲就夺了汉剑。

    果果呀的一声,嚷道:“哥哥,你还我,你还我!”

    她不回头就知道是哥哥,可等回头迎接她的却是沈安的黑脸。

    “知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

    沈安提着汉剑,就像是提着一根木棍子般的咆哮道:“若是刚才你用些力,弄不好就出事了,出大事了!知道不知道?”

    果果呆呆的看着哥哥,眼中渐渐多了水光。

    “下次还敢不敢了?”

    沈安后怕不已,那怒火怎么压都压不住。

    果果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身体一抽一抽的,突然喊道:“哥哥凶我!”

    她从沈安的身边跑了出去,沈安一屁股坐下去,后怕的道:“这若是再慢些,老子怕是要疯了!”

    刚才要是果果拉一下的话,那后果真的难料。

    等他的情绪渐渐平稳后,才想起刚才的态度好像太凶了些,妹妹怕是会怕。

    在果果还小时,被他从雄州一路背到了汴梁,两者说是兄妹,实则和父女并无区别。

    果果由于小时候的经历,以及少了父母,导致安全感缺乏,所以沈安一直很注意对她的态度。

    这几年果果显得很开朗,元气满满的模样让沈安成就感也满满。

    可今日却太凶了些,果果弄不好会伤心。

    算逑,中午下厨,做几道妹妹喜欢的菜哄哄她。

    沈安想好了注意,就仔细看着手中的汉剑。

    他伸手摸摸那些颜色黯淡处,甚至还嗅了嗅,觉得应当是杀人杀多了留下的血痕。

    “好东西啊!”

    这柄汉剑乃是百炼钢打造,在汉代应当就属于神兵利器,在宋代就属于宝贝。

    “真是好东西啊!”

    他赏玩了一会儿,就把汉剑给收起来,放在高处。

    他出了书房,伸个懒腰问道:“果果呢?去问问她中午喜欢吃什么。”

    做几道菜哄哄妹妹,这样的日子还是很惬意的。

    陈璐去问了,回来时一脸纠结。

    “郎君,小娘子先前令人套车,说是去包家,不回来了。”

    我去!这竟然是离家出走了?

    沈安无奈的道:“谁护着去了?”

    “赵五五陪着,陈大娘也去了,闻小种亲自赶车。”

    “闻小种?某还想找他算账来着,走,去包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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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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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