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5章 老文要完蛋了
沈安的话一出口,殿内的君臣们都呆若木鸡。
那可是河图啊!
啥是河图?
河图就是远古圣人才能得到的祥瑞。
话说伏羲某日站在黄河边上看漩涡,看一看的那漩涡里竟然钻出来一匹龙马……
龙马的身上有玄奥的让人看了懵逼的图案,但圣人就是圣人,一下就感悟了大道,从此走上了……
这个有些修真的味道,错了。
实则是圣人看了这些图案之后,就参悟出了八卦。
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家长里短的八卦,而是华夏传承许久的那个八卦。
这玩意儿也就是圣人才能有,可如今的大宋谁是圣人?
众人都看了一眼皇帝,这位才是圣人啊!
你文彦博居然那么大胆?
不对!
富弼突然觉得不对,而文彦博已经出来请罪了。
“陛下,臣从未收到过什么河图,但人言可畏,臣请外放……”
这是以退为进,皇帝多半会挽留,然后他再收拾沈安。
是的,老文认为这就是沈安弄的鬼。
河图啊!这玩意儿不造反你拿来干什么?
老夫和你有啥深仇大恨?你竟然使出这等绝户计来对付我。
信被陈忠珩收了上去,赵祯看了看,眉间不见喜怒,淡淡的道:“此事大谬,荒唐!荒唐!”
肖青在边上差点肚子都要笑抽筋了。
你竟然敢对文彦博出手……你想咋死?
赵祯也觉得不大对,他是觉得老文该准备下课了,换一个人上来,可也不能用这等手段吧?
于是他的目光不善,盯住了沈安。
“谁扔的?”
这语气好似已经确定了沈安的嫌疑人身份,而且看周围的宰辅们,个个都是一脸厌恶的模样。
沈安,你这是自绝于……
“陛下,这真是臣昨晚收到的啊!”
沈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可他看了一眼文彦博那冰冷的表情后,就知道这事儿恐怕不简单。
这种时候千万别当炮灰啊!
沈安想了想,说道:“臣只是个待诏,说句不该的,文相要是倒霉了,那和我也没关系不是。陛下,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臣万万是不会做的。”
文彦博厌恶的道:“那封信为何别人不给,偏生给你了?”
老文的对头不少,但这封信为何不给他们?
这个疑问和假设成立!
而且你沈安得了这封信为何会交上来?
这是沈安第一次尝试掺和朝政,结果不怎么好。
赵祯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少年有些搅屎棍的雏形,就淡淡的道:“沈安……少年不可太闲,你以后可一日来此,一日去和赵仲读书。”
救命啊!
沈安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被赵祯给看穿了,然后被他轻松的破解,并且还丢给了自己一个苦差事。
赵仲无所谓,可赵允让是个老流氓啊!
众人告退,文彦博看了沈安一眼,心中那股子郁气渐渐升腾。
富弼也觉得沈安做的过分了,就低声道:“该教训一下才好。”
肖青再也抑制不住对手彻底完蛋的喜悦,那笑容几乎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得意而舒畅。
他们还没走到大门处,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走来。
“陛下,陛下。”
赵祯刚准备从后面走了,闻言问道:“何事?”
内侍双手端着一份奏疏,低头道:“陛下,盐铁副使郭申锡有奏疏……”
郭申锡被派去视察黄河,此刻来奏疏,难道是黄河又出事了?
汴梁前方就是黄河,这些年汴梁可没少遭灾,所以大家一听就止步回身。
赵祯接过奏章,低头仔细看去。
大家都在门内等着,渐渐的,赵祯的面色越发的冷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在宰辅们的脸上转了一下,平静的道:“郭申锡弹劾河北都转运使李参……阴遣人送了河图……进京……”
文彦博瞬间就转身看向了沈安。
那目光中全是愧疚。
老夫错怪你了。
沈安却在悲愤着:早点啊!我想去新衙门,可皇帝都说了让我去教那小子读书,咋去?
赵祯看了过来,忽略了沈安的不忿。
文彦博突然觉得浑身都在松软着,他向前而去,直至帝王前方,躬身道:“陛下,这是污蔑……”
赵祯的目光在看着虚空之前,甚至还看了沈安一眼。
“文卿……”
这声音很坚定。
文彦博看了一眼前方,然后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陛下,臣……万万不敢如此……”
沈安在看着这一切,他甚至还看了富弼等人的反应。
气氛有些紧张。
富弼的脸上全是惶然,好像郭申锡弹劾的是自己。
张方平木然的看着地面,仿佛那里刻画着河图的图像,蕴藏着天地之大道。
曾公亮在看着笏板,那上面却空无一字。
包拯不知道该怎么去干涉这个事,他觉得沈安点燃了一根大爆竹……
嘭!
一家伙炸死了好多人。
……
不关我的事啊!
沈安回到了自己的值房,隔壁的肖青在不停的放屁,仿佛是在得意着什么。
他肯定会得意,因为沈安捅了马蜂窝,不管文彦博的未来如何,这次应该是官场地震了。
连续放了好几个屁之后,肖青的兴奋情绪缓缓回落。
他走到了隔板边上,把耳朵贴上去,可惜听了半晌,隔壁的沈安啥动静都没有。
他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开始踱步。
这一次他踱步了很久,直至下衙。
下衙了,沈安回身关门,就看到隔壁人影一闪,肖青就一溜烟跑了。
“这人……有病?”
沈安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锁好门后就慢悠悠的出宫。
他慢慢走到了宣德门的左侧,然后就看到了一队文官站在那里,神色肃穆。
“那谁啊?”
沈安的问题并未得到回答。
门外的文官突然跪在了地上,身后的人都跟随着。
外面的百姓在围观,但无人嬉笑。
那个文官抬头,大声喊道:“臣弹劾文彦博……”
守门的军士木然看着,并不干涉。、
这文官大声的喊道:“贵妃张氏之父曾是文彦博家中的食客,两人宫里宫外相互勾结,几欲陷江山于危难之中……”
卧槽!
这是疯狗啊!
沈安出门就上马,然后一溜烟回家。
所谓贵妃张氏,就是仁宗赵祯的心头肉,死后被追封为温成皇后。
但是很遗憾,文人们不认同这个皇后的追封,所以还是称呼她为贵妃。
老文要完蛋了啊!
沈安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忧愁,等到家见到赵仲正在看着曾二梅做扣肉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啪!
第76章 我一板砖
赵仲很喜欢吃这个扣肉,甚至还和果果争夺了起来。
沈安没有胃口,看着他们在抢夺扣肉,突然问道:“你想学什么?”
赵仲在吃着扣肉,油脂从嘴角溢出。他呆了一下,然后刨了一口饭,才满足的说道:“我不知道。”
上有赵允良和赵宗实,边上还有沈安,赵仲现在很幸福,每天都在挂念着美食。
好吧,这孩子现在真的很幸福。
沈安觉得这幸福起码有一半自己带给他的。
他缓缓起身出去,看着周都督在院子里和花花疯跑。
老文要倒霉了。
可他倒霉关我屁事啊!
沈安很惆怅的想着明天要去汝南郡王府的事。
大门被扣响,沈安没见到人,却迎了过去。
开门后,来者果然是文彦博。
“老夫今日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文彦博只是道歉了一下,然后就单刀直入:“是谁?”
沈安一脸诚恳的道:“我真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我也不会傻乎乎的把那封信递上去……”
文彦博微微点头,沈安补刀道:“那对我没半分好处。”
老文,你就去和对手厮杀吧,越激烈越好。
“送信人可有痕迹吗?”
文彦博的声音很轻柔,但沈安坚信他此刻正在酝酿怒火。
“没有,就是裹着砖头扔进来的。”
沈安的表情真的很诚恳。
文彦博仔细看着,甚至还释放了一下气息。
“真的?”
“十足真金。”
沈安知道老文这是要发狂了,此刻谁给他挖坑,那么以后就是不死不休。
文彦博突然拱手道:“老夫今日得罪了。”
老文前脚才走,陈忠珩就来了。
“你妹妹呢?”
若非相信陈忠珩已经被彻底割干净了,沈安非得要把他弄个半死不可。
“我妹妹睡了。”
陈忠珩点头道:“小孩子要多睡,你这个哥哥做的极好……”
“花花……”
陈忠珩还没说完,果果就跑了过来,随后花花也来了。
“见过……见过……”
果果微微歪着头,却忘记了陈忠珩。
“咳咳!去玩吧。”
在陈忠珩的满脸黑线下,沈安干笑着哄走了果果。
陈忠珩悻悻的道:“那事真的没有人?”
“真没人。”
沈安没想到皇帝的反应竟然那么大。
这是啥意思?这是要准备把文彦博给煮了?
老文……
陈忠珩看到沈安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就没好气的道:“此事牵涉甚大,你莫要隐瞒什么,否则果果就给我养吧。”
这个死太监,竟然敢威胁人。
沈安突然捂着脑门道:“我怎么有些头晕呢……”
陈忠珩冷笑道:“你晚了一步,肖青已经请了病休。”
啥?
沈安怒道:“他先前跑的比我还快,我才关好门,回头就不见人影了。这是欺君之罪,要弄死他!”
陈忠珩摇摇头道:“他只是过客,而且明后日他不当值,说是请病休,实则只是想代表华原郡王表态……他们不干涉朝政。”
啪!
沈安一拍手,无辜的道:“我也不干涉啊!”
“你已经干涉了。”
陈忠珩笑的很是幸灾乐祸,沈安打赌他是在嫉妒自己有个妹妹……
沈安把他送到门外,正准备回身时,陈忠珩突然说道:“差点忘了……那个,陛下让你这几日都去上朝。”
什么?
沈安只觉得天旋地转……
没法活了啊!
……
第二天凌晨,沈安磨磨蹭蹭的洗漱完毕,却没胃口吃东西。
他去隔壁看了还在睡的果果,出来叮嘱道:“这两天要小心外人。”
庄老实也感受到了那股子气氛,他恶狠狠的道:“郎君放心,谁敢再来扔东西,小人打断他的腿。”
沈安出了榆林巷,还带上了那块裹着书信来的板砖,准备拿给陈忠珩去寻找证据。
汴河横穿汴梁城,河水悠悠,两岸密布着店铺。
汴梁城在渐渐苏醒,那些店铺灯火通明,掌柜在呵斥着懒惰的伙计,转过头伙计又在打盹。
“老乞婆,赶紧滚蛋吧!”
左边一个店铺里一阵叫骂,接着一个老妇人被赶了出来。
“滚!”
一个男子走出了店铺,厌恶的冲着地上吐了口痰。
“郎君,这是做典当的周青。”
“我的钗子,我的钗子……”
老妇人趴在地上寻找着,最后只找到了一截断掉的玉钗。
边上的商人一阵唏嘘,原来这老妇人是来寻亲的,只是她儿子犯事被关押,大概还得有半个月才能出来。
一个老妇人在这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亲无故就是最大的绝望。
“滚!”
老妇人大概是走投无路了,所以就拿自家的玉钗来典当,结果玉质不好,周青这里压价太狠,她就哀求了一下,却被赶了出来。
周青大抵是泼皮一类的人物,所以喝骂之后就顾盼自雄的看着左右,“看个屁啊看!”
周青捂着后脑缓缓转身,就见身后一个少年正提着一块砖头。
他把手收回来,看着上面的鲜血,就喊道:“杀人了!”
“你的头很硬。”
沈安很认真的再次挥动砖头。
周青额头中招,他指着沈安,摇摇晃晃的退后几步,然后缓缓软倒在地上。
“杀人了!”
周围一阵慌乱,顷刻间大家都是该干嘛干嘛的状态。
沈安过去扶起老妇人,见她拿着半截断掉的玉钗在嚎哭,就说道:“老人家,你儿子叫啥?”
老妇人只是嚎哭,断断续续的追问了几次,才说了儿子的名字,却是小名。
“官人来了。”
军巡铺的军士飞快赶来,沈安起身道:“那个啥……人没死,但也不轻省,可要把我关进去?”
“沈郎君……不,是沈待诏。”
军士中有人认出了沈安,等看到他扶着那个老妇人时,就说道:“沈郎君这是路见不平啊!来人,把周青弄走。玛德!这些泼皮整日就不干好事,连老人都打,这次非得让他脱一层皮……”
这样也行?
沈安直接傻眼了。他本想被弄进开封府府衙里,等老包下朝后再处置,这样也能完美的避过那场大战。
可没想到这些军士竟然‘趋炎附势’,直接拿下了被板砖撂倒的周青。
他只得让姚链扶着老妇人去开封府找人。
“叫人安置好,晚些送钱给她,好歹在见到她儿子之前不能衣食无着。”
沈安交代的很细心,临走时老妇人双膝一软,幸而姚链眼疾手快扶住了。
“老人家千万别这样,会折我的寿。”
沈安独自上马进宫,心情却渐渐的好了起来,而且觉得心中的那些担忧都消散了。
他想起了前世有人说行善积德虽不敢说有来世福报,但能让你身上那些不好的气息渐渐消散。
关于北宋的文官
有书友对我UU小说的北宋文官有些不解,在此我也说说,就拿此次倒文事件当例子来说。
文彦博做首相三年了,按照潜规则必须要自己滚蛋。
但他没有,贪恋权势的老文在装傻。
可首相只有一个啊!
你老文走了,大家按部就班的就能升职,多美的事。
可老文就不走,装疯卖傻……这位所谓的北宋名臣,为了多当几天首相,就引发了嘉三年官场大震动,导致许多人倒霉,许多人换了地方。
包拯,这位包青天,他和文彦博的关系……一言难尽,明天的章节里会有描述,但万万不是大家从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
至于富弼在河图事件里究竟有没有干什么,这个不敢揣测,但是官场如沙场……
最后就是河图事件,这是嘉三年发生的史实,并非是爵士杜撰。
咱们首先来了解一下河图。
河图:圣人伏羲在黄河边‘悟道’,结果黄河那个著名的漩涡里钻出一头龙马,身上有玄奥的图案这就是河图,伏羲据此参悟出了八卦。
老文贪恋权势装傻,于是那些人就蠢蠢欲动了,正在巡视黄河堤防的郭申锡弹劾李参弄到了河图,然后使人进京献给了文彦博。
这是杀头的罪名,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个潜规则:你不滚蛋,那我们来让你灰头土脸。
然后就是一场弹劾大战,这也是嘉三年官场大地震的起因,许多人的官职变动。
但郭申锡的奏疏来了之后,文彦博就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事儿和沈安没关系,沈安先捅了一下子,反而让他有了准备,没有被郭申锡打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张贵妃,那是赵祯的心头肉,可惜死好几年了。赵祯为她破例,死后追封温成皇后,但文官们大抵是不认的。
张贵妃的父亲原先和文彦博相识,这个也是史实。文彦博和张贵妃有些互相照顾的那种默契,送礼什么的,文彦博希望借助宠妃之力拜相……这个同样是史实,文官们就在此次争斗中用来弹劾他。
这几章只是按照史实展示一下北宋文官们的尿性,后面的事大家就自然而然的能接受了。否则不少书友真以为北宋的官员都是正人君子……那我后面写的内容大家就会有些误解。
第77章 挖坑,斗殴
等到了皇城前,沈安一阵寻摸找到了包拯,开口就是威胁:“我说包公,您那开封府差点就闹出人命了。”
包拯一头雾水的道:“什么人命?”
沈安把老妇人的事说了,最后恳切的道:“我把周青打的头破血流,你把我弄进去关两天吧,只是记得去我家告诉果果,就说是官家派我出去办事了。”
“有侠气,算你不错。若是你随便寻个由头去闹事,那老夫当真会拿下你。”
老包的话让沈安彻底死心了。
他四处寻找,最后在右边找到了文彦博。
老文看着没啥异样,只是身边有些冷清。和往日的众星拱月相比,现在的他就像是条落水狗。
“别去!”
老包拉晚了一步,沈安已经走了过去。
“文相劳苦功高,这必然是小人作祟,我沈安却是不信的。”
沈安的声音很大,包拯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心想这小子竟然又坑了文彦博一把。
文彦博显然也没想到,所以楞了一下,最后干巴巴的点点头。
这人……此刻他来力挺,传出去会是啥意思?
传出去大家肯定都会以为你文彦博在搞串联,否则沈安这等对头怎么会为你说话?
文彦博的呼吸急促了一阵子,只觉得胸口发闷。
你这是在火上浇油,实力坑人啊!
沈安大摇大摆的回来,一脸有本事你们就弹劾我吧的嚣张模样。
大门打开,众人缓缓入内。
去常朝那边的官员都站在文德殿边上,看着往前去的那些人,恨不能马上被召见,然后旁观这场大战。
垂拱殿内,今日的赵祯看着多了些精神。
他知道今天要开战了,而且这场大战会持续很久,精神不好可挺不住。
重臣们入内,随后外面有人进来。
“陛下,御史有奏。”
“陛下,御史有奏。”
“……”
肖青不在,沈安孤零零的站在边上,听着陈忠珩在大声的念着奏疏。
“……文彦博谄媚后宫,广交党羽,朝中要害无不受其侵蚀。就连陛下的身边也有奸邪被他笼络,竟然当众为之鼓吹……”
皇帝的身边人?
沈安看了看,却发现只有自己离皇帝近一些。
“……陛下,臣弹劾包拯……包拯与文彦博乃世交……”
沈安还没弄清前面的指控,就同情的看向了包拯。
随着御史的‘揭露’,沈安才知道老包竟然是文彦博的死党……
这个……也是啊!叫花子都有几个朋友,海瑞那等人只是活在传说中吧。
包拯出班请罪,却不辩驳。
文彦博依旧站着,身后的富弼等人神色沉痛。
老文,你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沈安觉得这些人应当是想看到文彦博滚蛋的,否则他们哪来升官的机会。
我就看戏吧。
沈安有些神游物外的站在那里发呆,实则是在想着今晚该吃些什么。
火锅?昨天就吃过了,换个口味。
要不就吃鱼生吧。
樊楼有一家酒楼的鱼生切的薄如蝉翼,蘸上调制好的芥末酱,一股子火辣就直冲脑门,那滋味……
爽啊!
“咳咳!”
可惜没有酱油啊!要是再整点酱油就更好了。
“沈安!”
“啥?”
沈安的思绪已经飘飞到要不要做酱油来发财那边去了,被这一声怒吼惊了一下。
殿内已经多了几个御史,这也算是破坏了规矩,可却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此事的重要性。
一个御史正在大声的念着:“……待诏沈安对文彦博极尽谄媚之能事,丑态毕露……”
啥?
“我谄媚文彦博?”
沈安觉得这货怕是脑残了吧。
谁不知道哥和文彦博不对付,你这信口雌黄……
“……这等佞臣如何能立身于陛下身侧,臣请驱逐沈安……”
御史越说越兴奋,口沫横飞间,就看到一个身影闪动了一下,接着就是一个拳头。
沈安一拳打的御史一个踉跄,随即就开始追杀。
“住手!”
御史捂着眼睛在奔逃,富弼在怒吼,韩琦在目瞪口呆……
大殿内乱套了。
赵祯拍着大腿喊道:“还不快快住手……咳咳咳咳!”
最后还是老包挡在了沈安的追杀路线上,这才阻止了这场大概会青史留名的朝堂斗殴。
沈安被韩琦从身后给抱住了,他挣扎着说道:“陛下,这是污蔑,无耻的污蔑,臣和他不共戴天,臣要……”
“放开他。”
赵祯神色肃然,大抵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动手打人,所以很是愤怒。
“继续。”
然后他竟然没有发作,而是让大家继续,可见这场不见血的大战是多么的重要。
于是弹劾继续,并且出现了反方辩手,开始攻击弹劾的一方。
战火弥漫着,沈安却在想着怎么脱离皇宫。
因为他听说待诏有很大的几率会一直在皇帝的身边往上爬,然后会负责许多文字工作。
可要他写文章拟圣旨,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趁着还没露馅的机会赶紧跑路吧,随便去外面弄个官做,然后慢慢的往上爬。
他在憧憬着未来的日子,就听到一声叹息。
“陛下,臣请告退……”
文彦博出招了,这是按照规矩,宰相被弹劾后,要主动闭门思过,等待君王的决断。
这只是接触战,随后百官都会站队,不站队的就会被边缘化。
沈安现在才理解了为何北宋的宰辅,特别是首相都干不长的原因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权力。
首相的权利太大了,所以一旦干的时间长了,不但皇帝会担心,百官也会担心。
当然,百官想动手还有一个原因:马丹,凭什么你能在上面风光那么久?赶紧滚吧。
沈安觉得自己琢磨到了百官官袍下面的小,就得意的笑了笑。
赵祯看到了这笑容,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文卿做事谨慎稳妥,朕是相信的。”
这是套路吧?
沈安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他正在想着怎么把这些套路化为己用,赵祯就下决定了。
“包卿。”
包拯心中苦涩的出班,觉得这个权知开封府的官自己怕是做不下去了。
“此事既然发生了,朕这里该给文相一个交代,就着你去调查。”
包拯应命回班,他知道自己要换岗了。
但是皇帝让他去查,这就是一个用人不疑的意思,他必须要感恩。
赵祯的目光转动,最后看向了沈安。
“沈安。”
沈安心中一喜,出班待命。
赵祯淡淡的道:“你去跟着包卿好生学学。”
沈安瞬间懵了。这就是惩罚,惩罚他先前殴打御史的罪过。
“诸卿各自回去吧。”
赵祯看来精神不错,他微微一笑,说道:“沈安留下。”
沈安下意识的道:“陛下,留身独对……这个不是宰辅的事吗!”
赵祯皱眉道:“你小小的待诏,也谈什么留身独对?”
气氛轻松了些,韩琦也乐了,说道:“我等都不敢留身独对,陛下这是要教导你一番,你且好生听令吧。”
可若是换一个人被留下来,比如说宰辅中的一个,那么现在大家的目光都能在他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宰辅重臣最忌讳的就是单独和皇帝见面说事,会引发同僚们的反弹。而沈安这等小喽反而没关系。
一阵哄笑后,群臣告退,仿佛刚才的争斗只是幻影。
第78章 这一切只是巧合
延和殿内,赵祯在踱步,从容不迫。
看来那些臣子的内斗并未让他感到烦恼,先前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表态而已。
老文呐!你这都干三年了,是不是该换个岗位歇息几年啊!
可文彦博看样子在装糊涂,还想再混几年。
这就是权利的诱惑,但是和此刻的沈安没关系,因为就像是赵祯说的那样,你一个小小的待诏,想的太多了。
赵祯意态闲适的散步,突然问道:“你想去外面任职?”
沈安正在想着老文多久下课,闻言下意识的道:“是啊……”
赵祯的呼吸急促,指着沈安想发怒,看那模样分明就是要脑溢血的征兆。
“臣有罪。”
沈安躬身请罪,赵祯用手指点点他,然后继续踱步。
陈忠珩跟在后面,每次路过了沈安身边,他都轻哼一声。
活该,叫你睁眼说瞎话。
赵祯渐渐轻松起来,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
“你本可把那封信烧了,先前也无需装作为文彦博开脱的模样引来弹劾……”
他回身看着沈安,啧啧称奇的道:“你……你从开始就算到会有人弹劾你,然后趁机殴打御史……不但解气,还能让朕把你一脚踢出宫去。不错,有些城府了,只是却差的太远。”
沈安赧然道:“陛下,臣只是想做事而已。”
赵祯一脸赞同的道:“所以朕就让你和包拯去查查此事,这也是做事。”
沈安一脸的便秘,却不能抗议。
可那是件超级麻烦的事啊!
一旦弄不好,双方就会集体掉转枪口,把他和包拯轰成渣渣。
咦!
沈安突然觉得不对了。
皇帝为啥给老包小鞋穿?
难道是……
他的想法一多,脸上的表情就多,赵祯微微皱眉,然后说道:“少天马行空,去吧。”
沈安告退,赵祯叹息一声,神色复杂。
陈忠珩察言观色道:“官家,沈安就是个没城府的,他那些举动谁都瞒不过。文彦博不过是想把水弄浑罢了,偏生沈安还以为自己的手段高超……臣……笑死了。”
赵祯幽幽叹道:“他倒是不遮掩,心思坦荡,否则我一脚就能把他踢到雄州去,哎!”
他在叹息着,陈忠珩不知道来由,只能干巴巴的说些事来打趣。
良久,就在他口干舌燥时,就听到赵祯幽幽的说道:“都六十了啊!”
“老包坑人!”
沈安没法坐班了,得去找包拯会和。
他敢打赌,老包六十得了个儿子的事不知道刺激了多少权贵,而这群羡慕嫉妒恨中地位最高的,绝对就是赵祯。
朕每日努力耕耘,可不是生女儿,就是儿子生出来养不活,你包拯这是在赤果果的拉仇恨啊!
开封府府衙里,包拯正在大发雷霆。
“那杨七只是斗殴罢了,关了一个月还关着,这是觉得开封府的米粮来的容易吗?放出去,马上放出去。”
他看到沈安出现在门外,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要好生和那老妇人说话,不可惊吓到她。”
自从有了儿子之后,老包的处事方法就软和了许多。
小吏出去了,沈安进来后,他马上又换了一副脸嘴,怒道:“都是你惹的祸事!”
这话说的是沈安自作聪明的去站队文彦博,然后被别人当做是突破口攻击了。
“那些御史都是疯狗,没我他们也会弹劾别人。我说包公,这事怎么查?难道咱们还得到黄河边上去找到那个漩涡,然后你一头栽下去,到底下去看看有没有龙马?”
包拯一巴掌呼过来,沈安却料敌先机的躲过去了。
“你别恼羞成怒啊!”
沈安赶紧分析道:“文彦博和你的关系好的不行,他现在要倒霉了,你肯定要沾光。你都六十多了,大不了致仕回家,可我才十多岁,大好年华啊!”
包拯突然笑了笑,让沈安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我说包公,这事咱们从长计议啊!”
“没什么从长计议,老夫大概要换地方了。”
包拯冲外面喊道:“泡茶来。”
他的面色又变得沉郁起来,“所谓河图只是个由头,若是这等圣物随便就能出来,文彦博早就肝胆欲裂的告病了。而你呢……”
“你这几下看似莽撞的作为,可却提前引发了乱斗,而咱们两人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盯着。”
沈安一脸无辜的道:“我本以为最多是一场暗斗罢了,谁知道文彦博恋栈不去,那些人更是疯狗般的撕咬,和我有啥关系。”
包拯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此事没法查,你可明白?”
沈安点点头,他当然明白,可皇帝的意思却不明朗,弄不好他们俩就会成为炮灰。
包拯打个哈欠道:“这些都是文彦博的事,罢了,老夫要打个盹,你也回家睡觉去。”
沈安一听就急了,皇帝的交代还在耳边,你老包竟然就要摆烂了,可我呢?
包拯拱手道:“老夫求求你,消停了。”
沈安很委屈的道:“我没惹事啊!”
包拯无奈的道:“从你进宫担任待诏开始,朝中就不断出事,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沈安回忆了一下,然后为之语塞。但他随即就找到了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这只是巧合,这一切仅仅是巧合而已。
出了开封府,隔壁就是御史台。
几个进出的御史看到了沈安,就呸了一口。
“佞臣!”
沈安没有愤怒,反而是乐了,问道:“你们在为谁做事?”
几个御史面色微变,然后赶紧进去。
沈安回到家就开始写奏疏,写好后就让姚链拿去汝南郡王府,让赵仲找他祖父递进宫去。
既然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也该郡王府使劲了吧!
随后沈安上了奏疏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官场。
大家都知道他接了个苦差事,做也不是,不做更不是的苦差事,所以都在等着看笑话。
这奏疏是称病的吧,嗯,肯定是。
一阵幸灾乐祸后,宫中竟然把这份奏疏的内容爆了出来。
“啥?”
沈安的奏疏是密封的,就算是不密封,赵允让也得避嫌不看,所以他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郡王,沈安说那些弹劾文彦博的人,大多是有利害关系,谁接班首相,谁就是他们的头领。什么忠心耿耿,什么为国分忧,实则就是为了赶文彦博下台,然后他们好按部就班的一起升官罢了。”
卧槽!
赵允让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赵仲急忙过去扶住了他,
“那个小子,他害死老夫了!”
赵允让气急败坏的喊道:“备马备马!”
赵宗实闻讯赶来,急忙就劝道:“爹爹,您要去哪?坐马车吧……”
赵允让气得浑身打颤:“沈安那小子请为父为他递奏章,可那份奏章一出,这次弹劾文彦博的人全都傻眼了,富弼和韩琦肯定得吐血,你说他这么会得罪人,仲以后咋办?”
赵宗实也目瞪口呆的傻眼了。
“他这就是特立独行啊!”
赵允让冷静了下来,说道:“是了,有沈卞在前,他的官途不会顺畅,也走不远。所以他必须要另辟蹊径,不站队,说话公允,这就是自成一派,那小子啊!他这是不相信老夫呢!”
赵仲却不管这些,说道:“翁翁,要不我去问问吧。”
第79章 不小心坑了队友
“从今天开始,咱们家要低调,再低调。”
沈安知道自己的这份奏疏揭开了许多潜规则和遮羞布,把官场上的那些明争暗斗都摊开了。
这下两边都尴尬了吧?
那这事儿岂不是就缓和了?
我真是个天才啊!
“哥哥!”
果果可不会管外面的纷争,只要哥哥不出门她就欢喜。
花花就像是个跟屁虫般的跟在果果的身边,最后面的竟然是那头小羊……
小羊现在已经能很自在的到处游荡了,不过在被花花伏击过几次之后,它最喜欢的还是跟在小主人的身边,那样会更安全。
“又重了啊!”
沈安抱起妹妹,笑眯眯的逗弄着。
“哥哥,我们出门吧。”
“不要,最近咱们不出门。”
沈安逗弄着妹妹,直至满面黑线的陈忠珩出现了。
“你这个……现在满城风雨,那些弹劾的奏疏一下都没了,官家在宫中都傻眼了。”
呃!
沈安发誓这个确实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外,他高估了那些人的脸皮厚度。
陈忠珩无奈的道:“富弼和韩琦都告病了,文彦博也告病了,张方平竟然说家有悍妻咆哮,他面目受创,不敢来见官家……你可知道官家现在看着空荡荡的垂拱殿是什么感受吗?”
呃!
每天都要进行的听政……黄了。
“可那奏疏不是宫中有意放出来的吗?”
沈安觉得这板子打不到自己的身上,要怪还得怪赵祯。
陈忠珩一脸沉痛的道:“是处置奏疏的内侍看到了,然后笑的不行,就散播了出去……”
沈安想象着赵祯看着空荡荡的垂拱殿的心情,估摸着一口老血在憋着。
他心中乐开了花,却正色道:“那官家岂不是少了麻烦?”
“你就明知故问吧。”
陈忠珩板着脸道:“官家说了,这事既然没人管了,那就让沈安去管,让他去查,查不出来朕就收拾他。”
这次轮到沈安傻眼了。
皇帝这是在报复!
你把宰辅们全弄的告病在家,那剩下的事你来干,干不好你且小心。
沈安抑郁了。
可外面已经要爆炸了。
官场本就是潜规则横行的地方,大家觉得文彦博当了三年的首相,是时候该换人了。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嘛!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只是文彦博有些不想走。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磨一两个月,文彦博还得乖乖的滚蛋。
可沈安的一份奏疏横空出世,这一切都被击碎了。
据说文彦博在家里仰天长叹,说沈安才是他文某人的知己。
而富弼据说在酗酒,喝的伶仃大醉,然后就打孩子玩。
最倒霉的就是此次弹劾文彦博的那些人,他们全都坐蜡了。
潜规则被打破,什么一心为公去弹劾人的立场都站不稳了。
这日子……特么的过不下去了啊!
外面无数人在发狂发愁,赵允让先是发狂,然后发愁,再然后就喝酒看女人跳舞,完全就是没事人的模样。
赵仲得了清闲就说去找沈安,赵允让只是挥挥手,等他走后才叹道:“沈安这小子……心太急啊!也不知道他急个什么,十多岁就迫不及待的想出头,老夫想想自己十多岁那会儿……是了,老夫在宫中等着……等着啊!结果什么都没等到……”
老人的叹息久久不散……
赵仲冲出了郡王府,然后含笑看看左右,就往沈安家跑。
孩子总是不愿意被约束,他们身体里的力量每天都在生长,不发泄出来就觉得憋屈难受。
杨沫的伤还未完全好,但是为了不被赵仲遗忘,他还是坚持着回归。
“小郎君,沈安这次可是捅了马蜂窝了,满朝百官都被他弄的灰头土脸的……”
赵仲却觉得这样的人生才快意,等见到沈安后,他就说了自己在家里想的主意。
“你该去孟津,以前的河图是在那里出来的,你也去一趟……”
“然后你也跟着去,去看看有没有龙马……”
沈安举手,赵仲灵活的闪避着。
两人玩笑了一阵之后,外面就传来了消息。
“郎君,好些人在弹劾你,说你扰乱朝纲,殴打同僚,罪在不赦……”
庄老实觉得自家郎君这次要糟了。
“他们找不到我的罪名,又不敢再扯出文彦博的事来当由头,于是就想到了这个,果真是人才。”
消息络绎不绝……
台谏发飙了,无数奏疏进宫,主题就一个:殴打御史,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都没发生过的稀罕事,不处置了沈安,以后大家有样学样,这朝堂会不会变成菜市场?
这股风之大,连隔壁的王俭都得了消息,然后回家给阿珠说了,两口子顿时就喜翻了。
“哎呀!大宋开国这些年,从未见谁被那么多人弹劾过,这可是开天辟地了,好事啊!”
“官人说的对,只是这样的人官家会怎么处置他呢?”
“肯定是要丢官,而且以后再也别想踏入朝堂半步。”
“那岂不就是说……成百姓了?”
“没错,而且是个在朝中有无数仇人的百姓,这日子……”
“这日子咋过啊!还不如死了算了。”
“……”
沈安站在墙边,听着隔壁那两口子在说话。
“这一个逗哏,一个捧哏,你两口子咋不改行去说相声呢?”
隔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相声。
“这种人活着就是累赘……”
沈安摇摇头,身边的赵仲一脸愁色的道:“要不……要不让我翁翁进宫劝劝吧。”
沈安没搭理他,只是又去写了一份奏疏。
“给你翁翁,请他代交上去。”
赵仲苦着脸道:“你会不会坑我,我翁翁可是会打人的。”
沈安安慰道:“保证没坑你,若是坑了你,回头我做十六道新菜品给你吃。”
你是想吃新美食,还是想被自家祖父暴打一顿?
赵仲就像是捧着一团火般的回到了郡王府,然后忐忑不安的去请见赵允让。
“爽!嘶嘶……用点力,好,快些……爽……”
听着里面的声音,赵仲有些茫然。
这声音咋就那么不对呢?
等进去一看,赵允让躺在榻上,老家伙袒胸露乳的,一个女人在给他挠痒痒。
“奏疏?”
赵允让面无表情的接过来,赵仲担心他会撕了奏疏,就说道:“翁翁,沈安……”
“来人。”
赵允让叫了人来吩咐道:“马上弄进宫去。”
回过头他对赵仲说道:“这年头就是要动静大,这朝堂之上死气沉沉的,动静大了官家欢喜啊!”
他觉得这份奏疏大抵就是前面一份的延续,沈安铁定是继续揭露那些伪君子的真面目。
稍后宫中‘又泄露了消息’,把奏疏的内容传出来了。
赵允让挠了痒痒,只觉得浑身舒泰,就打了个盹。
“郡王……”
一个近乎于惨叫的声音传来,赵允让睁开眼睛骂道:“老夫还没死,不必哭丧!”
一个仆役冲了进来,说道:“郡王,沈安的奏疏传出来了。”
赵允让微笑道:“说了啥?”
老家伙最喜欢看戏,看着那些人焦头烂额的就高兴。
“沈安说朝堂上乱哄哄的,要尽快厘文相一案,所以奏请官家派人去拿了当事的那两人来讯问……”
赵允让的眼珠子瞪了一下,呆呆的,然后捶打着床榻怒道:“那个不要脸的小子,他又坑了老夫……”
第80章 沈安,你好毒
文彦博在家‘养病’,这两日也无客人来访,尽显人未走茶已凉的萧瑟景象。
不过他的心情却不错。
多年的老仆笑着说了些趣事,最后转到了沈安的身上。
“阿郎,那沈安自以为得计,可却不知道阿郎你早就有了谋算,他那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文彦博慵懒的坐在窗户边看书,闻言微微抬头一笑,说道:“在官家的身边是不错,可那却是个漩涡。他的身份又特殊,沈卞的影响依旧存在,所以他要破局。”
老仆跟了他多年,对政治并不陌生:“他这是在讨好您呢!可您这次定然要出外为官,咱们拍拍屁股走了,他却要坐蜡了,哈哈哈哈!”
文彦博不喜欢这种程度的自夸,就摆摆手,然后准备继续看书。
“阿郎,富弼请见。”
富弼也是宰辅,可文家人却用了请见,可见这次的纷争已经伤了大家的面皮。
文彦博的面色未变,说道:“他莫不是来撇清的?无趣!请进来。”
稍后富弼来了,文彦博假装看书。
“文相,大事不好了……”
嗯?
文彦博抬头道:“何事?”
他觉得富弼是在玩震惊的套路,所以面色惊讶,心中却在冷笑。
“沈安刚上了奏疏,请官家派人拿了盐铁副使郭申锡和被他弹劾的李参回京审讯……”
什么!
文彦博自诩宰相城府,可此刻也不禁失态的丢下了手中的书本,然后嘶声道:“他疯了!”包拯呢?
富弼苦笑道:“郭申锡弹劾李参送了河图给你,这些都是幌子,大家都知道,跟着做戏罢了。可他沈安竟然要当真……文相,大事不好了。”
“包拯……”
听到包拯,富弼就咬牙切齿的道:“那老家伙装傻子呢,陛下也默许了,大家都在看一个少年在胡闹……”
包拯和文彦博可是铁杆来着,官家把这事儿交给他和沈安,他哪敢接手,接手就要倒霉。
可赵祯是一气之下的决断,后来后悔了,可却不好马上反悔,就自我安慰着,觉得沈安也会装傻。
结果沈安没装傻,而是接二连三的点了大爆竹,炸的宰辅们里焦外嫩的。
文彦博霍然起身问道:“难道官家许了他?”
富弼苦笑着点头,“不然我冒着犯忌讳的风险来寻你作甚?”
文彦博仰头呼出一口气,然后脸上皱成了一团。
“陛下出招了啊!”
富弼心有戚戚焉的道:“可不是吗,陛下许了他的建议,可一旦拿了那两人上来,以后的官场就乱套了啊!”
官场上的许多潜规则都有它的实用之处,比如说文彦博事件,这些潜规则就是为了避免大家撕破了脸,彼此留些情面。
可沈安的两份奏疏却把这些潜规则给捅了出来。
他就像是站在大街上,嗓门洪亮的喊道:“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们,这次倒文事件,实际上就是潜规则……什么狗屁的河图,那只是个借口,让不愿意挪窝的文彦博自觉些滚蛋罢了……
可文彦博老不要脸的,官瘾忒大,不愿走,那些人就等不及了……弹劾的都是伪君子,都是在为人做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慌了。
这些潜规则已经运行了几百上千年,从未有人敢捅出来啊!
以后还会有人赞同什么‘清官’和‘青天’吗?
没了啊!
都是一群利益之徒罢了!
而始作俑者的沈安只是个少年,大家肯定无法指责太多。
所以当事人文彦博、富弼……那些被卷进来的官员们,大家都要成伪君子了。
富弼绝望的道:“这几日京城里都说沈安被逼到了绝境……”
文彦博倒吸一口凉气,“那他反击就是天经地义,可咱们却坐蜡了,好毒的沈安,赶紧进宫!”
不能抓人啊!
抓了这官场可就没法维持了。
以后大家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哪还有什么尊严和矜持?
以后大家要弄谁都是赤膊上阵,可节操呢?节操还要不要了?!
两人丢掉了矜持,‘病’也马上好了,一溜烟就进宫求见皇帝。
“陛下身体不适……”
陈忠珩有些心虚的说道。
面对着这些大佬,他没法不心虚。
这些宰辅绝对敢冲进宫里去查验,要是被他们看到皇帝正在吃他刚叫人从州桥夜市买来的卤猪脚的话,他陈忠珩绝对会成为替罪羔羊。
文彦博仰天长叹,知道皇帝要进入看戏模式了。
“沈安啊沈安……”
陆续有人赶来,宫门外顿时人人头攒动。
不会是要叩阙吧?
陈忠珩有些害怕,但却板着脸硬顶着。
庄老实到处打探消息,也有些担心会发生叩阙这等史书留名的大事。
这位郎君只是两份奏疏就搅乱了汴梁城,而且官家竟然也愿意配合着他胡闹,让人大跌眼镜。
“他们不敢的。”
沈安没有半点惶然慌张,天气渐渐热了,他在给果果扎风筝。
一张厚纸,一点鱼胶熬制的胶水,还有他手中的竹片。
竹片要削平、削薄。
然后把竹片放在厚纸上,用胶水黏合。
连接上线,沈安满意的道:“这就是王字风筝。”
“我的我的!”
果果警惕的看着赵仲,然后就可怜巴巴的对哥哥说道:“哥哥,我没放过……”
沈安笑眯眯的道:“让陈大娘带你玩。”
赵仲的眼中也有些渴望,可他是男孩子,而且自觉成熟,所以没好意思张口。
沈安也故作未见,想磨磨他的耐心。
“奸贼!”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沈安微微皱眉道:“有疯狗来了,陈大娘带着果果到后院去放风筝。”
等果果一走,沈安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就狞笑道:“开门!开大门!”
大门打开,外面竟然有不少人,而且都是官员。
再远处有不少百姓在围观,隔壁的王俭夫妇激动的不能自已,不断在说着沈安的各种坏话。
当先的是一个御史,沈安认出就是自己在朝堂上打的那个。
御史见沈安出来,就戟指着他喝道:“奸贼,你扰乱朝纲,惑乱君王,今日就是你身败名裂的日子,某……”
沈安收了木棍,御史的额头以肉眼能辨识的速度,飞快的肿胀起来。
噗!
他摇晃了几下,然后扑倒在沈安的身前。
人群鸦雀无声。
大家都习惯了动嘴,哪见过这等悍然动手的官员……
所以一时间竟然都被吓懵了。
沈安用木棍敲打着手心,淡淡的道:“要动手就趁早,不动手就滚蛋。”
“毛兄……”
几个官员过来扶起了御史,然后悲愤的回身道:“陛下啊!”
“走,去求见陛下!”
一群人驾着御史,浩浩荡荡的就往皇城去了。
呃!
王俭有些不解的喊道:“继续啊!他就一个人,打不过你们的。”
“官人快跑!”
阿珠见沈安的目光扫了过来,赶紧就往家里跑,幸而还有些夫妻情义,没忘记招呼王俭一声。
庄老实一脸的惶然,赵仲也觉得大事不妙了,“沈安,你又打人了,这次官家肯定不会放过你。”
沈安却安之若素的道:“此事是官家和宰辅们在过招,我只是适逢其会的插了一脚。这些小官哪有资格上那戏台子,还主动给自己加戏,可惜却是丑角……”
第81章 沈安悟道
毛姓御史这是第二次被沈安打了,而且这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群情激昂。
一群人赶到了宫门外时,却见几位宰辅刚从宫中出来。
文彦博皱眉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几个御史悲愤的道:“文相,那沈安打晕了毛兄。”
毛兄已经醒了,只是却依旧装晕。
他偷偷睁开些眼睛,就见到文彦博和富弼等人都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意思,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这些人现在不该是面和心不和吗?
“这必然是你等先去挑衅,这不好。”
文彦博拿出了首相的威严说道:“都回去,此后要好生做事,莫要寻衅。”
啥?
你文彦博可是把沈安恨之入骨,这会儿你竟然为他说话?
你莫不是吃了**药了吧?
富弼干咳一声道:“这段时日朝中耽误了不少事,都要抓紧些,谁要是懈怠,磨勘时可别怪无情。”
啥?
这群官员更是懵逼了。
富弼可是最有希望顶替文彦博的人啊!
可你竟然和文彦博穿一条裤子了?
文彦博回身对富弼笑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老夫家中得收拾一阵子……”
富弼笑道:“文相尽管施为。”
两人相对一笑,就像是完成了一次交易,然后再转过头来时,都变得冷冰冰的。
“回去吧。”
一群官员郁郁寡欢的各自回去,然后各个衙门里都在分析着两位宰辅为沈安说话的原因。
这些原因杂七杂八,但却像八卦一样的成为了百官的精神食粮,每天不拿出来嚼几下,就会觉得今天没精神。
而沈安也恢复了正常上朝的规律。
文彦博继续呆在首相的位置上,弹劾的人少了许多,但每天都有,可大家都只是麻木的听着。
“……臣弹劾贾昌朝……”
直至一份奏章出现,这才终结了此次争斗。
弹劾老贾?
贾昌朝可是前首相,下台的原因据说是因为日食和旱灾,可大家伙的心中都有数,和文彦博一样的原因,是他干的时间长了,该滚蛋了。
突然弹劾老贾是个啥意思?
官场菜鸟沈安在学习着。
然后他看到了群臣和皇帝都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然后他就恍然大悟。
出了大殿后,包拯把他叫过来,低声道:“贾昌朝手段凌厉,大家都怕官家会召他回来接替文彦博……”
呃!
沈安觉得有些荒谬,就说道:“可我觉得还是因为贾昌朝不会做人,所以大家宁可富弼上台也不愿意他回来。”
他想了想说道:“再说富弼上了,后面就空了个萝卜坑,一个个官员会顺着上来,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所以贾昌朝就被大家排斥了。”
回到值房后,沈安写写画画了许久,破天荒的没吃午饭。
他在清理思路。
作为一条咸鱼……不,他觉得自己不是咸鱼,但是也要奋斗一下。
至少要给沈卞平反。
可这很艰难,幸而沈安不缺毅力。
他把朝中的关系撸了一遍,骇然发现实际上分为了不少派别。
娘希匹的,往日个个都是忠君爱国的脸嘴,可私底下却是朋党。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无可厚非。
人都是利己动物,进了官场不知道抱团取暖的话,你哪来升官的机会?
连王安石那位拗相公都有不少朋友啊!
所以存在即合理!
沈安把毛笔一扔,然后就大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参透了官场奥秘,所以很是得意。
“陛下的旨意……”
皇帝下决定了。
沈安把自己的想法一一印证。
文彦博滚蛋了,带着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知河南府的头衔滚蛋了。
这是预料中事,沈安没觉得奇怪。
包拯……
包拯竟然被弄去管御史了。
“老夫现在是御史中丞,你此后且老实些。”
老包一脸的坚毅,这个位置大抵是最适合他的,只是皇帝和百官要倒霉了。
“郭申锡呢?”
沈安很想知道这位始作俑者的下场,顺带看看谁会去捞他一把。
“知滁州。”
包拯笑了笑,“但是官家后悔了,马上改成了濠州……”
滁州可是金陵门户,多好的地方啊!
“富弼是首相,韩琦副相,宋痒和田况一起担任枢密使……官家这是在警惕了,这段时日你最好老实些。”
“我很老实啊!”
沈安有些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被上了一课。
下衙后,他慢悠悠的出宫,还遇到了文彦博和富弼。
文彦博风度翩翩的和富弼在宫门外拱手告别,然后看了沈安一眼,上马离去。
富弼回身笑了笑,走到沈安的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少年人要多学,多做。”
沈安点点头,他又学了一招:官场上并无绝对的敌人和对手。
今日不共戴天,明日可能就会携手去青楼同嫖。
也就是说,做官要懂得给自己留后路。
沈安抬头看着西边的斜阳,突然笑了起来。
这官场和生意场实际上就是一个道理嘛!
男盗女娼不为耻,升官发财才是真。
……
一场大战硝烟未尽,以首相和前首相齐齐倒台而告终。
富弼得偿所愿,但有文彦博的倒台珠玉在前,他也干不了几年。
沈安觉得该有些安稳日子过了。
只是他想调离御前的心思被赵祯识破了,不但没成,还被加码去陪赵仲那个小屁孩读书。
“好好写啊!”
汝南郡王府的一间书房里,沈安翘着二郎腿坐在边上看书,微微抬头呵斥着。
正在写文章的赵仲一脸正经的应了,然后下笔飞快。
沈安最近喜欢上了游记,特别是描述北边的游记。
在这些游记里,他看到了辽国的兴盛,也看到了辽国贵族的骄奢淫逸,甚至连皇帝也是到处乱跑,今日这里打猎,明天这里宿营,还是脱不开游牧的作风。
赵仲写完了,磨磨蹭蹭的把文章递给了沈安。
沈安看了看,说道:“以后少弄那些华美的辞藻,看着头痛。”
“可前面的先生说要这般写才好,贵人……”
“贵什么人?”
沈安皱眉道:“你以后若是宗室子,那就平平静静的过了一生,文章华丽与否没关系。你若是帝王,那华丽就是愚蠢!”
“为何是愚蠢?”
窗外赵允让冲着门外的小厮指指外面,示意他赶紧滚蛋,然后他自己却贴近了窗户在偷听。
第82章 赠送给汴梁百姓的礼物
“宗室子喜爱华丽那是纨绔,帝王喜欢华丽,那就是败家!”
沈安想起了那位艺术家‘赵佶’就是赵仲的儿子,于是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我错了!”赵仲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捂头认错。
沈安在郡王府没多逗留,所谓的三天中有一天要来郡王府读书,他觉得纯属扯淡。
“你要有空就去我家。”
沈安决定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赵仲对此没意见,可送他出来的老仆却低头问道:“沈待诏这是何意?”
这话阴测测的,沈安指指郡王府说道:“郡王府太大了,我找不到路。”
这也是理由?
老仆愕然,见赵仲笑嘻嘻的和沈安说话,就苦笑起来。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出了郡王府,沈安带着姚链在街上溜达着。
姚链看着那些酒楼进出的客人,就不忿的道:“郎君,他们弄的是炒菜。”
沈安正在看着对面二楼游廊上的一个女人,心中赞叹着好丰腴的身材,闻言就没好气的道:“别打岔!”
姚链是真的气愤,可沈安却不管,回家后他就去找庄老实说了。
“我去问问。”
庄老实也气的不行,他急匆匆的去后院求见沈安。
沈安正带着果果在后院给大树找虫子,结果发现了几十只那种五颜六色的毛毛虫,密密麻麻的挤在树干上,让人见了头皮发麻。
“郎君,那些炒菜的方子都传出去了。”
庄老实看了一眼那些毛毛虫,见果果躲在沈安的身后有些怕,就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在树干上。
“你踩它做什么,我还准备留着阴人呢!”
沈安遗憾的看着树干上那些血肉模糊的虫子,就把身后的果果牵了出来,然后缓缓踱步。
庄老实讪讪的道:“郎君,要阴人也该用那种青色的大虫子,那家伙蜇人厉害……”
沈安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下,说道:“对啊!哪日你去找几百只来家里养着。”
几百只?
我哪找去?
庄老实面如土色,赶紧请罪。
这是沈安对他不经同意就弄死那些虫子的警告。
惩罚过了,沈安拍拍手说道:“传了就传了。”
庄老实一跺脚,说道:“郎君,那可是咱们家的独门秘技,如今被人不花钱就学了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安牵着果果,意态闲适的看着后院的布局,准备过段时间重新整理一下,多种些花草树木。
庄老实走近了些,正好果果回头,他就给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然后才说道:“郎君,咱们该打上门去!”
他满脸狰狞的道:“反正满开封府都知道炒菜是咱们家出来的,就给了那些小贩和樊楼的十家商户,别人哪来的?都是偷来的,打了也是白打!”
“你真以为他们会给钱?”
沈安觉得庄老实还是有些天真了,“此事就此放下,记住了,法不责众在许多时候是句大实话,别人可以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你能怎地?”
庄老实一想也是,顿时就沮丧了。
沈安交代道:“既然如此,那就传话出去,就说沈家本是无心利用炒菜的法子来挣钱。只是我兄妹初到汴梁,衣食无着,所以倒是市侩了些。如今沈家上下都安置好了,炒菜……就当做是给汴梁百姓的礼物……”
“郎君,这没什么好处。”
庄老实想到那么多的钱收不回来,就心如刀绞。
“你懂什么?只管传话出去。”
沈安想起了以后的宣传攻势,就觉得可供自己施展的机会太少了。
随后沈安的话就被散播了出去。
庄老实郁郁寡欢的,于是中午就没吃饭,见姚链端着个小盆吃得香,就骂道:“吃吃吃,记得看好了郎君的马。”
姚链觉得他这脾气莫名其妙的,正在想来由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我去。”
庄老实开了门,然后就呆住了。
一个男子站在外面,手中拎着个提篮,见庄老实开门,就说道:“敢问贵府沈待诏可在?”
随后沈安就出现了。
男子把提篮放在地上,躬身道:“沈待诏,小人对不住了。”
他转身离去,庄老实喊了一嗓子,却没回应,就揭开了篮子。
“呀!”
庄老实回身对沈安说道:“郎君,是铜钱。”
沈安仿佛早知道了一样,说道:“姚链,送回去。”
姚链拎起提篮就跑,追上了男子后就开始纠缠。
男子的力气没姚链的大,只得苦笑着回来。
“小人花钱从夜市的小贩处学了炒菜,却对不住沈待诏……这点只是心意……”
沈安皱着眉头,男子心中正忐忑时,沈安俯身在提篮里拿了一枚铜钱,然后微笑道:“我收了你的钱。”
男子手足无措的道:“不能呢!不能这样……”
沈安珍而重之的把铜钱收起来,说道:“你信守承诺,我也收下了钱,这就是一次交易,我们扯平了。”
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却不肯把钱收回来,沈安皱眉道:“哪有堵住别人家大门的道理,姚链。”
姚链大声的吆喝道:“小人在。”
沈安摆摆手道:“赶走赶走!”
姚链马上把提篮硬塞进男子的手中,然后假意驱赶着。
男子苦笑着,最后躬身行礼,然后才缓缓回去。
渐渐的外面来了些人,手中都有些东西,有的甚至是牵着一头羊,或是拎着几只鸡。
沈安苦笑道:“你们要是拿一条鱼还好,这个我咋收?”
瞬间那些人就丢下了手中的东西,然后就像是身后有老虎在追赶着,亡命而逃。
整个榆林巷里不是鸡鸭就是羊,花花冲了出来,然后开始狂吠。
一阵鸡飞狗跳中,庄老实躬身道:“郎君高见,只是一番善意,这些人就回报了更大的善意,小人服了。”
沈安看着满巷子的动物在发愁,果果扶着大门出来了,见状就欢喜的道:“哥哥,我的,都是我的!”
庄老实也醒悟过来了,一脸愁色的道:“郎君,这些都是善意啊!咱可不好卖了。”
果果出了大门,然后就跌跌撞撞的冲着一只大鹅去了。
“回来!”
沈安看到大鹅开始低头,不禁亡魂大冒,赶紧冲过去抱起了果果,然后转身就逃。
身后的那只大鹅开始加速了……
第83章 义之所在
汴梁城中传颂着沈家的仁义,而沈家却面对着各种肉食在发愁。
沈安想起了包拯,就叫人送了一只羊、五只鸡过去,只说是给孩子和奶娘补补。
他觉得老包应该不会收下吧。
“郡王府也送一些去。”
沈安觉得自己就像是收租的地主,可租子实在是太多了,竟然只能拿去送人。
“哥哥!”
果果还在央求,只想把这些家禽变成自己的宠物。
沈安轻轻捏了她的脸蛋一下,笑道:“这些东西全养了,咱们家可就臭不可闻了。”
想想一家子全是鸡鸭鹅,还有羊,叫唤不说,满地的粪便……
沈安不禁想起了中世纪的欧洲,据说在那没地方落脚的城市里,不是粪便就是尿液,导致人们做出了高跟鞋,只是为了避开粪便。而宽大的礼帽,则是要防备从天而降的屎尿。
屋顶有鸡,脚边有大鹅,还有一群羊在到处找草吃……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郎君,包公府上回礼了。”
沈安看着少了大半的活物正在欣慰,闻声一看,却是一辆牛车,以及一个老仆。
“我家阿郎说了,沈郎君皮糙肉厚的,用粗布最为合适。只是小娘子却要疼爱些。”
半车的布料彰显着大宋重臣的家底,其中以女性的布料最多。
接着就是郡王府的回礼,两马车。
“果真是财大气粗啊!”
沈安觉得这生意做得,只是郡王府的人一脸得意的说郡王晚上就想吃一口炒菜,顿时就被恶心到了。
老家伙这是倚老卖老啊!
“郎君。”
庄老实点检了回礼,过来低声道:“怕是值百来十贯。”
那么有钱?
沈安干咳一声道:“我这里还有几道下饭的好菜,你们自己找人来和我家厨娘学吧。”
“多谢沈待诏,小人告退。”
大家都是聪明人,所谓的学厨艺只是个借口,赵允让的本意是想不断拉近两家的关系。
不管以后赵仲是什么前途,作为祖父,赵允让都希望他能和沈安做朋友。
沈安此刻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沈卞。
他看着巷子口,赵仲顶着一根鸡毛冲了过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沮丧的说道:“刚收到了消息,说是宫中有人怀孕了。”
沈安摸摸他的头顶,微笑道:“别管这些,我这里有些东西要教你。”
书房里,沈安把一张纸立起来,说道:“我这里有些学识,从今日起,我教授你这一门学问,你且好生学了。”
于是诵读声渐渐清朗,于是外面有人悄然而去。
宫中的官家欣喜若狂,据说已经赏赐宫中人三次了,大抵过年都没那么大方。
肖青依旧三天去一次,沈安却告了病假。
这个假很轻松的就被批准了,人人都以为沈安是觉得赵宗实没戏了,为了以后不被连累,干脆就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但凡争夺过那个位置的,正如沈安所说的那样,非成即死,新君上台肯定要重点监控和打压。
这少年很聪明啊!
包拯觉得沈安不像是这种人,于是这日就找个机会去了沈家。
他排闼直入,不许庄老实通报,然后一路到了书房外。
“……这个式子要背熟,学了这个之后,以后你要是家大业大了,管家想要糊弄你可不容易。”
屋里传来了沈安的笑声,很轻松。
这小子那么轻松?
包拯干咳一声进去,就见赵仲正愁眉苦脸的在书写。
沈安微微点头,然后说道:“你自家背书,晚些我回来要检查的,不合格你就等着吧。”
沈安和包拯出了书房,在边上溜达着。
包拯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就说道:“可是心灰意冷了吗?”
沈安摇摇头,心想赵祯可没儿子,你们现在都欢喜,等生出来是闺女时,那时候咋收场?
而且以退为进是他想了许久的应对方式,表明沈家和赵仲捆绑的态度。
既然赵仲没戏了,那我就回来,不贪恋权位。
“沈待诏,我家阿郎令小人送冰来了。”
两人正在默默散步,一个汝南郡王府的仆役就来了,还带来了一车冰块。
仆役的态度很恭谨,也不怕包拯在边上,就自顾自的说道:“阿郎说沈待诏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惧冷热,只是小娘子却受不住……还说差了什么只管去郡王府拉,咱不差这些东西。”
沈安笑着谢了,现在的沈家不差这点钱,可郡王府要表达善意却不好拒绝。
“你把自己和汝南郡王府绑在了一起,是怎么想的?”
包拯有些唏嘘和惋惜,在他看来沈安此举就是愚不可及。
“你是待诏,这是陛下给的官职,你好生做下去,以后自然有你的造化。”
沈安摇摇头道:“此刻汴梁城中都想看郡王府的笑话,旁人我不管,仲这里却是要护着的。”
“为此不做官了也愿意?”
包拯觉得很欣慰,微微点头。
从唐末开始,武人杀文人就像是杀狗。而所谓的节操也荡然无存。
及至大宋开国,文人们反思了那些惨痛的教训,总结出了两条措施,一是坚持打压武人这个政策一万年不动摇;二是义之所在、忠君等思想重新回归主流,哪怕是喊喊口号,可好歹也是在鼓励这种思想。
这年头就讲究个义之所在,而沈安的举动正好符合了主流的价值观。
沈安笑道:“仲还小,小孩子遇到这等事面上不显,可心中必定会难受……和做官比起来,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还有许多种选择。”
这话里兄弟情义尽显,包拯觉得自家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于是郑重拱手告辞。
沈安送他出去,却没见到身后不远处的墙角那里,赵仲已然是泪流满面……
“安北兄……”
包拯回去后就把沈安的话转给了赵祯。
作为御史中丞,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告诉皇帝,有一个侠肝义胆的忠臣被他忽略了。
赵祯最近心情大好,闻言就楞了一下,然后拍打着大腿说道:“那少年虽然狡黠,可却不乏正气,这等臣子……让他回来吧,告诉他,回来好好做事。”
他想了想,含笑道:“这少年性子老成,能掌大事,在朕看来啊,比许多老臣都稳妥!”
第84章 有神经病的赵宗实
赵宗实病了。
赵仲才跟着沈安学了两天,就不得不请假回家伺候。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沈安也按捺不住了,心想赵宗实别是出大事了吧?
赵宗实要是出事,赵仲铁定没戏,也就是说,将来仁宗选继承人只会从别的宗字辈里挑。
第四天,赵仲一脸疲惫的来了,脸上一个巴掌印还残留着。
“谁打的?”
沈安勃然大怒,心想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揍我的小弟啊!
赵宗实恹恹的道:“安北兄,是家中出了些事,我们上课吧。”
“上个屁!”
沈安一把拽起他,两人一起去了郡王府。
郡王府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赵仲一路说着自家老爹的情况,大抵是严重了。
“我爹爹得知消息后,开始是高兴,前几日渐渐的又头痛了,说担心这一次还是生公主……然后就发了病……还打人。”
“这是神经病。”
沈安觉得赵宗实真的有些先知的味道,一个焦虑症患者竟然能说出赵祯以后只有生女儿的命。
焦虑症沈安知道,就是对一些事有着很执拗的焦虑,总觉得那件事、那个东西会发展成为最糟糕的情况。
比如说病人是个文书,每次给上官写文章总是觉得会出岔子,别人看了都说没问题,他依旧如此。然后一直煎熬,头皮发麻,如热锅上的蚂蚁……
焦虑症多半会伴随着强迫症,所以当沈安看到赵宗实不时的说窗户没关好时,他就已经确诊了。
“家门不幸啊!”
赵允让一脸的煎熬,两个大眼泡悬挂在眼睛下面,看着格外的疲惫。
他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多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是慈爱?
老家伙别是疯了吧?
沈安不想拯救赵宗实,但赵宗实一旦疯了,赵仲就真的完蛋了。
他此后大抵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宗室孩子,而且还是被皇室重点盯防的对象,最好跟以前的赵允良学学怎么装疯子……
沈安微笑道:“郡王,郎君这是病。”
赵允让叹息道:“我知道是病,可郎中却说不出什么因由来,只说要静养。”
“荒谬!”
唰!
室内是赵宗实和高滔滔,室外是赵允让和他的一群子孙。
沈安一声荒谬,顷刻间就引来无数关注。
那些目光渐渐不善,赵仲哆嗦着,却勇敢的挡在了沈安的身前。
赵允让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你当初背着妹妹从雄州到汴梁,在高唐时曾经治过一个胖子,老夫听闻你师从邙山的一位隐士……”
啥子?
那群子孙瞬间就换了个面孔。
大宋可不是前汉,更不存在什么终南捷径,所以想用隐士的名头来博取名气也行,但必须是文章和学问大家,比如说以后司马光那种。
司马光见王安石上台革新就不爽,不爽就拜拜了您嘞,哥修资治通鉴去了,你们自个玩着。
结果他修一修的,就修成了王安石倒台后的第一高人。所谓司马公不出,奈天下苍生何就是这个意思。
但邙山……那就是一座密布坟墓的山脉,能隐居在那里的人,那绝对是真隐士。
老家伙果然调查过我!
沈安矜持的道:“我这里倒是有些心得体会……”
赵允让瞪着一群子孙喝道:“一群畜生,滚!”
唰!
顷刻间沈安的眼前就没人了。
一群人跑院门外蹲着在嘀咕,却也不敢大声。
这就是孝顺,汝南郡王府传承的规矩。
赵允让两眼放光,问道:“怎么治?要啥药你尽管说,郡王府里没有的,老夫进宫去讨。”
这便是为人父母的心思,在此刻什么权利和对皇位的觊觎都被抛弃了,只剩下了对儿子身体的担心。
而赵宗实的那些兄弟们也很关心这事,所以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家伙鬼鬼祟祟的摸过来,沈安见了就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府上可有女伎?”
啥?
那个摸过来的男子忍不住就想冲过来,赵允让回身就是一脚。
“滚!”
回过身来,赵允让的嘴角在抽搐着,“安北啊!这可不是玩笑。”
这是什么当口,你还要调侃我一家子是啥意思?
沈安没说话,只是走进了房间里。
高滔滔一直都在听着,此刻见沈安进来不禁就微微皱眉,一双凤目里多了不渝。
什么隐士的弟子,怕是骗子吧。
赵宗实的面色潮红,眼皮子在颤抖,这说明他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里而不能自拔。
沈安低头问道:“郎君可是觉着脑袋像是戴了一个箍子般的难受?”
赵宗实的眼睛一亮,说道:“是。”
高滔滔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赵仲无辜的摇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说具体症状。
高滔滔这才面露凝重之色,仔细看着沈安的施为。
“后脑勺还觉得发麻、发烫。”
“对。”
“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精气神,不想想事,什么麻烦事都别来找我,不管是家里没钱了还是孩子在外面被人揍了,都别来找我……”
“……”
赵宗实低下了头,说道:“是。”
“神医啊!”
高滔滔本是站在床边,这一下就被镇住了,赶紧叫人去泡茶来。
“我不喝茶,多谢了。”
沈安不想喝郡王府的那种茶叶末,赵允让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喊道:“去拿老夫茶罐子里的茶叶来。”
赵宗实马上就捂着头,面色痛苦。
连声音大些,嘈杂些都不行了?
沈安知道这事儿严重了。
“郡王,赶紧把女伎叫来吧,是弹琴的,别弄……”
别弄一群莺莺燕燕的来,赵宗实估摸着得双眼一闭,直接晕倒。
赵允让喊道:“去叫那些女人来,吹箫的也来。”
沈安的脸上抽搐了一下,高滔滔解释道:“官人以前喜欢听箫。”
稍后一群女人就来了。
三十余人……
沈安心中深深的羡慕嫉妒恨着。
这些女人有的拿着琴,有的拿着箫笛,还有一个竟然拿着从西域传来的唢呐……
这是要给赵宗实送终吗?
沈安干咳一声道:“咱来些安静的吧。”
一群女人懵逼的看着沈安,一个胆大的问道:“郎君,要安静的话,不能吹奏吧?”
赵允让喝道:“多嘴。”
“安北你继续说。”
老赵发怒果然有效,一群女人都乖乖的听令。
“我说的安静,指的是曲子柔和,听着……能让人安神,最好是能催人入眠的那种。”
第85章 好不好看疗效
焚香。
奏乐。
檀香渺渺,琴声淙淙,箫笛婉转……
“头痛!”
赵宗实一直在摇头,显得更加的焦躁不安。
沈安看看剩下的那个乐器,觉得自己怕是低估了赵宗实的病情。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咬牙道:“上唢呐!”
一个高胖的女人站了出来,唢呐凑到嘴边,然后一吸气,那高挺的胸脯越发的挺拔了。
一个高亢响亮带着喜气的声音陡然而至,这声音是如此的吵人,让沈安不禁闭上了双眼。
高滔滔想捂住耳朵,可赵允让在边上,她不敢。
她缓缓看过去,然后就懵逼了……
赵宗实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平和之色,焦虑也不见了。
竟然没叫停?
沈安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赵宗实。
这样也行?
刚才不管是琴还是箫笛,不过是顷刻间就被赵宗实否了。
可唢呐吹响了却没反应,那胖女越发的兴奋了,摇头晃脑间,唢呐声也越发的尖利响亮了。
沈安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十三郎,我的儿,你总算是能安生了。”
赵允让抹了一把老泪,吩咐道:“从今日起,府中的女伎全都学吹这个东西,不会的都滚蛋,郡王府不养闲人。”
那吹唢呐的胖女以前只是被冷落的角色,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了大功臣,她心情激荡之下,不小心就吹了个破音。
可赵宗实的神色却越发的安详了。
赵允让看向了沈安,问道:“这是为何?”
这我哪知道啊!
沈安腹诽着,却矜持的道:“这便是夙怨,郎君和唢呐有夙怨,听着它就觉得心神安定。”
赵允让定定的看着沈安,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仲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一刻他就是个慈祥的祖父,在得知自己的儿孙和那个位置没关系之后,就开始给他们安排后路。
郡王府以后肯定得要装孙子了!
赵允让叹息一声,白发微微飘动着,看着格外的唏嘘。
可沈安却在憋笑。
赵祯后面是生了,还不少,可全是闺女。
老赵家下一个倒霉蛋就是赵仲的那个儿子哲宗,那个倒霉孩子二十多岁没儿子就一命呜呼了,倒是便宜了赵佶那个蠢货。
想到赵佶,沈安看向赵仲的目光中又多了不善。
赵允让的心情大好,说道:“这孩子不听话随便揍。”
沈安马上就冲着赵仲狞笑了一下。
赵仲冲他做个鬼脸,尽显孩子的顽皮。
高滔滔见到赵宗实躺在床上,浑身好似全部放松了,不禁也笑了。
那胖女直把嘴都吹酸了,这才被人架着去了隔壁。
从现在开始,她就晋升为郡王府的乐器教授,兼职赵宗实的郎中了。
“多谢沈郎君。”
在室外,高滔滔郑重的福身致谢,沈安赶紧避开,然后说道:“郎君这是脑疾,这一段时日最好远离纷争,看看有趣的书,别用那些杂事去打扰他。”
高滔滔应了,然后问道:“可能根治?”
赵允让也有些紧张起来,一脸期冀的看着沈安。
沈安摇头道:“很难,除非郎君从此远离纷争,日子变得轻松自在。”
焦虑症和由此产生的并发症,比如说神经衰弱、强迫症这些毛病很难根治,一旦被触发就如同是洪水破堤般的汹涌,挡都挡不住。
高滔滔懂了,赵允让吩咐道:“此后府中之事都避过十三郎,仲也少来找你爹爹,免得他生气……”
一番交代后,赵允让就带着沈安去喝酒庆祝。
于是等再回家时,沈安已经是半醉了。
这还是赵允让看在他未成年的份上,否则今天他绝对出不了郡王府。
唢呐那尖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可随即就被果果给击破了。
“哥哥!”
果果带着自己的萌宠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沈安的大腿,仰头嚷道:“哥哥,咩咩会打架了。”
沈安偏头捂嘴打了个酒嗝,然后问道:“和谁打架?”
“和花花。”
说着她就找来了两个萌宠,然后让它们打架。
花花在咆哮,而咩咩却低着头,抬着眼。
随后花花就率先发动了攻击。
狗有两个武器,一是爪子,而是利齿。
可咩咩却就低着头向前,你抓来我也是顶,你咬来我也是顶,一时间很是热闹。
“哥哥你看。”
果果显摆的指着两个爱宠说道。
沈安笑道:“好,果果真厉害。”
花花只是在和小羊玩耍罢了,否则哪会那么斯文。
庄老实最近有些神思恍惚,进来禀告事情也是神神叨叨的。
“郎君,外面说是陛下要除了您的官职……此后郡王府就要没落了。”
“华原郡王府里听说又开始白天睡觉了……”
庄老实说了半晌,等见到沈安靠着墙上打盹,就失望的叹息一声,准备回去。
“管他们作甚!”
沈安觉得有些头晕,但却有些小兴奋。
他起身道:“咱们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明日我就去上朝,免得有人以为咱们家败落了。”
……
沈安上朝自然是呆若木鸡,现在他连议事都不想听了。
这边灾荒,那里造反……
很神奇的是,宰辅们对此很从容,而且是轻车熟路。
“……都招降了,然后编为厢军……”
“……”
“沈安?”
“臣在。”
沈安现在想着要告病的事,就装出一副肺痨的模样。
赵祯叹道:“你这少年倒是有义气,只是却忘了你是朕的臣子。如此你先回去养病,养好了再回来。”
“多谢陛下。”
沈安是真心感谢赵祯这位皇帝。
按理赵祯可以随便寻个借口就把他一脚踢到某个阴暗的小地方去做小官,还是一辈子不能回来的那种。
可现在他不但能回家休息,还能保有待诏这个天子近臣的职位。
厚道人啊!
所以沈安希望这位厚道人能多些好日子,至于其它的……
就算是他在驾崩前能有儿子,可几岁的幼童如何处事?此后必然是宫中的那位曹皇后出来垂帘听政,至少得二十年。
二十年啊!
二十年之后,那位被自家母亲压制多年,按照传统教育方式教导出来的皇子可能承担大任?可能挽救大宋即将衰亡的命运?
站在家门口,看着赵仲在前面跑,后面的花花在追咬,果果在拍手笑,沈安就觉得日子还是这样最好。
第86章 锦囊妙计
汝南郡王府中最近的焦点是音乐。
每天从早上开始,一群女妓就聚集在一起学习怎么吹唢呐,那气势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从此之后,郡王府的孩子们都别想再睡懒觉了。
赵仲很勤快,大清早就去了父母那边。
从出门开始,唢呐的声音几乎就无所不在。
等到了父母那边时,赵仲记得祖父说过要少来打扰,就在外面问了情况。
仆役打着哈欠说郎君很好,早上说睡的极好。
里面的唢呐声让人头皮发麻,稍后止住了,那个胖女也出来了,一脸的得意。
“见过小郎君。”
胖女的脸上不只有得意,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小郎君,郎君睡的极好,脸色也好,如今正在看书。”
赵仲点点头,然后去了祖父那边。
赵允让显得精神极好,祖孙俩一起吃了早饭后,就把赵仲往外赶。
“如今咱们家不是什么潜邸,该如何就如何,你只要不成纨绔,其它的随意。”
赵允让也想通了,所以难得的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阿郎,礼房的唐仁求见,看着挺急的。”
赵允让笑道:“宫中无人怀孕时他不敢来,如今一下有了两个,他倒是不怕避嫌了,让他来。”
……
不用去上朝的感觉很不错,沈安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哥哥,起床啦!”
大清早果果就活力十足的在锻炼身体,有板有眼的做着哥哥教的什么早操。
等沈安打着哈欠出来时,就见到果果在前,花花和咩咩在后,一人两动物在小跑着。
果果跑过来后,就招手道:“哥哥快来。”
“来了。”
沈安也顾不得洗漱,就跑到了前面。
锻炼完身体,早饭就来了。
因为沈家是吃三顿,所以早饭没那么丰盛和大分量。
果果的是肉菜粥加半个煮鸡蛋,还有一个果子。
她吃了粥,然后悄然拿起果子就准备闪人。
一个小小的女娃,手中拿着一个果子,眉间全是紧张的小模样很可爱。看到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方式后,边上的陈大娘一脸的宠溺都掩饰不住了。
“安北兄……”
沈安正在吃着汤饼,闻声抬头,然后嗯了一声。
正在蹑手蹑脚跑路的果果回身,苦着脸走回来,然后拿起了那半个鸡蛋塞进嘴里。
赵仲进来时见到的就是果果正在打嗝的场景。
“鸡蛋要小口小口的吃,别噎着了。”
沈安端着水杯在给她喂水,满脸都是疼爱之色。
果果委屈的打着嗝,眼睛里泪水在充盈着,让沈安心疼的不行。
“下次不许挑食……”
本想轻微的呵斥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腔调:“下次哥哥给你做成蛋饼好不好?要不做成蛋羹也行啊!嫩嫩的,果果肯定喜欢。”
沈安觉得自己对果果就是父亲的心态,许多时候总是会心软。
“安北兄。”
沈安抬头,见门外站着一个垂首的男子,就问道:“他有事?”
赵仲见果果在吸鼻子,就先哄道:“果果别哭,回头我带你到我家玩去。”
“你家一堆孩子,我妹妹……罢了,能担保安全就去。”
沈安本想拒绝,但想到果果没有朋友也寂寞,就同意了。
果果看了沈安一眼,沈安点头道:“你仲哥哥还算是有信用,可以去玩。”
赵仲顿时就欢喜的道:“晚些我就带着果果去,保证一根头发都不掉的送回来。”
两人在说着这些闲话,门外的男子却始终没有抬头,沈安的满意就多了几分,然后起身带着他们去侧厅。
“枢密院礼房主事唐仁见过沈待诏。”
男子一脸正色的拱手行礼,看着正气十足,让人心中不禁要赞叹一声‘好个君子’
沈安一脸茫然的道:“礼房不是主管对辽事务吗?怎么到我这来了。”
男子正色道:“某往日对沈待诏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只是进了大门,某就觉着一股子贵气迎面扑来,顿时精神百倍……”
这个……
沈安觉得有些荒谬,一个正气十足的家伙,一张嘴竟然全是谄媚的谀词,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违和了吧!
沈安随着他的谀词渐渐的有些飘飘然了。
“安北兄。”
赵仲无意的一声叫醒了沈安,他不禁暗自汗颜,心想怪不得那些官员都做官有瘾,原来有那么多好处啊!
他板着脸道:“有事说事啊!”
唐仁马上就微微弯腰,说道:“昨日辽人使团来了,送来了辽人国母的遗物,我去交涉,那辽使跋扈,多番威胁,想要增加岁币不说,还想拿回什么故地。”
宋辽两国之间的账是算不清的,所以一边说燕云十六州是大宋的,一边说扯淡,你们还有地方是我们的。
“那就扯皮呗!”
外交不就是扯皮吗!
沈安的满不在乎让唐仁苦笑道:“可他们还威胁说要牧马汴梁……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
“那么嚣张?”
沈安摸着下巴看了赵仲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就说道:“那简单。”
简单?
唐仁差点把眼珠子给瞪下来了。
要知道在礼房内部可是炸锅了,大家都在担心辽人的这个威胁。
按照某个官员的说法就是辽人的大军现在只是用于狩猎,这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说不定耶律洪基现在正想着倾巢出动,饮马黄河呢。
可沈安竟然轻描淡写的就说了个简单。
若非是知道沈安把辽人莫名其妙的弄疯了,唐仁铁定会转身走人。
现在即便没走,这也是看在赵仲的面子上。
沈安淡淡的道:“我这里有些法子,若是看得上你就用,看不上就算了。”
他叫人送来纸笔,然后写在上面交给唐仁。
唐仁苦笑着看向赵仲,心想你还和我玩什么锦囊的手段,可这是辽使啊!
赵仲却板着脸道:“照着做。”
他上次惹祸之后,自以为要倒大霉了,所以才主动进宫请罪。
可没想到辽使竟然被沈安一番话给弄疯了,这让他对沈安的景仰当真是如滔滔江水那个啥。
所以在外交这一块上,赵仲对沈安有着迷信般的信任。
沈安矜持的道:“我那只是一己之见,你尽可随意。”
……
辽国的国号先前叫做契丹,后面改做大辽。如果书里做分割的话,我担心书友们会觉得混乱,所以一律称为‘辽国’,‘大辽’。
特此说明。
第87章 沈待诏大才啊!
郡王府来了个小女娃,据说很得郡王的喜爱。
这个消息瞬间就引来了那些孩子的关注,然后就在外面等着。
“去吧去吧,小孩子一起玩耍更好些。”
赵允让如今的心态算是平和了,所以很是慈爱的让人带着果果出去。
几个孩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女娃,顿时就开始了各种显摆。
“我这里有九连环!”
一个男孩得意的显摆着自己的玩具。
“我这里有风车。”
另一个女孩提着一个小巧的走马灯,同样矜持的昂着头的道:“你有什么?”
孩子总是这样,会自觉不自觉的想显摆。
果果有些不解,她微微歪着头,然后从袖口里摸出一个有两片叶子般的东西,说道:“我有哥哥做的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一根细木棍顶着两片‘叶子’,看着很平凡,不,是很简陋。
几个孩子都面露得意之色,正准备嘲笑一番时,果果双手夹住细木棍,然后用力的搓动。
松手……
竹蜻蜓飞了起来,几个郡王府娇生惯养的孩子不禁惊呼出声。
边上的仆役嘴角微抿,心想这东西也只有普通人家的孩子才玩。
果果又开始在袖口里掏啊掏,几个孩子都在盯着,若非是家教不错,早就扑过来抢夺了。
果果摸出一个小巧的木猪,然后拧动边上的发条,里面的兽筋开始搅动,越来越吃力。
“这也是哥哥做的!”
果果骄傲的说道,然后蹲下去把木猪放在地上,有些笨拙的松开手。
木猪马上就开始动了,并且能向前移动。
“哇!你哥哥好厉害!”
几个孩子瞬间就被镇住了,然后大家玩做一团。
就在果果被这些孩子接纳的同时,唐仁也在辽国使馆和使者碰面了。
“增加岁币,或是归还大辽的地盘。”
两个使者,一个凶神恶煞,一个温文尔雅,却把大宋的官员们逼得无路可走。
“不然……”
那个叫做耶律嗣臣的使者冷冷的道:“大辽治下有无数部族结为联盟,随时都能组成大军南下,而你们……却不堪一击!”
另一个叫做刘伸的使者却微笑道:“辽宋本是兄弟之国,可这些年总是有宋人流窜到大辽的地方去为非作歹,大辽的损失很大啊!”
“给不给,一言而决。”
“不给就南下牧马!”
这一声声就像是催命符,在场的大宋官员都慌了神。
唐仁也不例外,他的手心里全是汗,但却紧紧的握住了那张纸条。
“此事要回去禀告陛下……”
这是缓兵之计。
耶律嗣臣冷哼一声,喝道:“一言而决!”
这是逼迫!
唐仁看看左右,大家都是一脸的悲愤,可却无可奈何。
庆历年间,辽人借着大宋被西夏打的灰头土脸的时机,马上展开了勒索,最后取得了成功。
那就是重熙增币!
难道今天又是一起重熙增币吗?
耻辱啊!
唐仁想起了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咬牙道:“既然如此,大宋即刻和西夏联盟。”
一说完他就软了,觉得这次自己死定了。
现场鸦雀无声,那些大宋的官吏都觉得唐仁是在作死。
西夏对大宋来说就是叛逆,大宋被叛逆打的差点生活不能自理……还每年‘赏赐’不少东西,这样的叛逆能联盟?
你莫不是昏头了吧?
而且辽人哪里会怕这个,真要是想南下的话,铁定会马上翻脸。
于是一群人就噤若寒蝉的等待着辽使翻脸。
耶律嗣臣正准备发飙,可刘伸却摆摆手,然后森然道:“两国相交,可不能戏言,可是想好了吗?若是想好了,我们马上就走,大家回头用刀枪来说话!”
唐仁只觉得背心那里全是汗水,他极力压着恐惧,昂首道:“当然想好了,贵国若是一意孤行,大宋的钱粮和刀枪,顷刻间就会送到西夏人的手中。大宋的钱财刀枪,加上西夏人的悍勇之士,贵国以为如何?”
刘伸的目光凌厉,唐仁却板起了脸,他觉得自己死定了,但是死之前不能丢人。
“收拾东西。”
刘伸下令道,随后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唐仁依旧在沉默着,他在计算着自己藏的私房钱有多少,自己被流放后够不够妻儿度日。
不知过了多久,刘伸冷哼一声,转身出去。
耶律嗣臣握紧双拳,想发怒,可最后却是恨恨的跺脚,然后脚步匆忙的跟了出去。
一个大宋官员紧张的道:“他们要走了……”
啥?
唐仁几乎马上要瘫软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他们回房间了!”
众人出了房间,一见果真如此,顿时就不淡定的看向了唐仁。
“唐主事,您大才啊!”
一双双仰慕的目光在看着唐仁,可他的右手却紧紧的握住了那张纸条。
他机械的走出使馆,然后冷汗顷刻而下。
辽使安分了!
这个消息马上就传遍了那些重臣的耳中。
一群人惊诧莫名,心想辽人咋软蛋了呢?
稍后唐仁一路进宫。
“……用和西夏人结盟来威胁辽人,陛下,这是沈待诏出的主意,臣只是照着念罢了,不敢居功。”
赵祯心中震动,张口道:“让沈安重新……罢了,朕既然许了他歇息,只是……哎!”
大才啊!
可这样的大才咋就那么讲义气呢!
竟然为了一个宗室子就舍弃了近臣之位,不然……
赵祯郁郁不乐,可却不好反悔。
既然沈安不领功,唐仁就占了大便宜,当下赵祯就和颜悦色的夸赞了他几句,以后自然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唐仁出了宫就直接去了沈家。
到了沈家后,沈安正好在午休。
夏日炎炎,无所事事的沈安很是惬意。
他随手拿起边上的一壶冷茶喝了一口,然后安逸的不行。
见唐仁进来,沈安微微欠身,说道:“我这身体不适,有失远迎了……”
他的话被唐仁的鞠躬给打断了。
这不是一般的鞠躬,而是一躬到地的那种。
沈安愕然,唐仁抬头,一脸感激零涕的道:“今日若无沈待诏,我已死无葬身之地。从今日起,我唐仁这条命就是沈待诏的,但凡沈待诏有交代,风里雨里,哪怕刀枪在前,我唐仁若是缩了,天厌之!”
沈安有些懵逼,但面上却只是谦逊的道:“这是热昏头了?”
唐仁吸吸鼻子,竟然有些哽咽的意思。
“今日我和辽使对峙,已经被逼到了墙角里去,若非沈待诏的锦囊,今日危矣!”
啥?
沈安略一分析,就分析出了个大概,他云淡风轻的道:“些许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沈待诏这般大才,竟然还这般的淡泊名利,羞煞我了。”
唐仁几乎要对沈安顶礼膜拜了,幸而沈安手快,否则今日怕是要多个弟子了。
只是他还有些疑惑,于是就问道:“敢问沈待诏,用和西夏人结盟来威胁辽人,为何能成呢?”
第88章 我们中间出了奸细
“这个问题……”
沈安没有故作高深,而是浅显的解释道:“西夏人和辽人之间也曾经把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如今西夏是权臣当道,但毕竟不是正统,肯定心中忐忑,若是有机会能证明自己的武勇,大宋和他们联盟就是最大的诱惑……”
西夏当今的掌权者叫做没藏讹宠,这货当年曾经击败过辽人。只是后来膨胀了,为了自己的擅权更加理直气壮,竟然去主动进攻辽人,然后被撞了个满头包。
这样的人自然想用赫赫武功来为自己正名,所以宋夏联盟才有了理论上的可能性。可沈安最大的底牌却不是这个,而是对耶律洪基的了解。
这位就是辽国史上难得一见的和平主义者,除非是有大利益,或是大冲突,否则他不会发动战争。
所以辽使的恐吓在沈安的眼中只是个笑话而已。
沈安的态度很淡然,甚至招手把花花弄过来,一脸慈爱的揉着它的脑袋。
此事就此消停了,沈安觉得辽使敲诈不成,大抵会灰溜溜的回去。
可随即外面就有一种流言,说辽使是被沈安的一个主意给吓尿了。
“那些辽人威吓咱们,沈待诏就出了个主意,结果吓坏了辽人……”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家有亲戚在皇城里当侍卫,说的一清二楚……”
“……”
消息渐渐散播了出去,皇宫之中,一向好脾气的赵祯冷着脸道:“谁说出去的?谁?”
下面跪着个内侍,他抬起头来,哪怕是见过无数次了,可在见到这张干瘦的恍如骷髅的脸时,陈忠珩依旧是打了个寒颤。
内侍的衣服看着好像特别宽大,空空荡荡的,可陈忠珩知道,这人的身上几乎没有几斤肉。
“陛下。”内侍叫做张八年,乃是专管皇城司的都知。
张八年冷冷的道:“臣请拷问一干嫌犯。”
赵祯恼火的道:“那日在场的都是宰辅重臣。”
那些人要真是传播出去了,多半也是无心之失,难道他还能去处罚他们不成?
张八年微微一笑,那股子阴森森的气息让边上的几个内侍不禁抖了一下。
“陛下放心,臣不敢揣度宰辅,可当事的那几人……”
赵祯闭眼,然后轻轻的挥挥手。
于是大白天唐仁都被拿下了,惊的枢密院上下一脸懵逼。
这位可是大功臣啊!为嘛皇城司二话不说就拿人了。
枢密使宋庠勃然大怒,亲自去皇城司要人。
可皇城司那里却给他吃了闭门羹。
然后他也听到了外面的传言,顿时就傻眼了。
“谁传出去的?”
他回到枢密院,把那天跟着唐仁去使馆交涉的官吏都找来问话,却没有结果。
“这下可坑苦沈安了!”
从枢密院到政事堂,气氛有些凝重。
富弼面色铁青的道:“我们中间出了奸细!”
消息迅速蔓延,很快就传到了正在家里坐吃等死的沈安耳中。
“啥?”
沈安的淡定顷刻破功,一脸不敢相信的道:“老陈,陈都知,你竟然告诉我说……我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陈忠珩一脸沉痛的道:“此事还在拷问中,陛下说了,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还有,他们只是说你出了主意,并不知道你建议大宋和西夏结盟之事。”
卧槽泥煤!
沈安真想大骂二十四小时来表达对这群猪队友的钦佩之情。
这可是堂堂国家大事啊!
竟然就这么被泄露出去了,成为街头巷尾,老大妈小媳妇们口中的谈资。
你们在闹哪样啊?
陈忠珩真的觉得难为情,正在此时,庄老实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脸仓皇的道:“郎君……来人了,来人了。”
“你慌什么?”
沈安也不问谁来了,就起身走到了正厅的外面,然后眯眼看着走来的张八年。
张八年走路很有特点,他比较瘦,身上的衣服撑不起来,加上袍子比较长,看不到脚,所以感觉就像是飘着过来的。
“哥……”
外面传来了果果的声音,沈安微微皱眉,担心果果会被吓到。
果果看来在郡王府玩的不错,脸蛋红彤彤的,一溜烟就冲到了沈安的身前。
“呀!”
果然,回身看了张八年一眼之后,果果就躲在了沈安的身后,然后怯生生的探出个脑袋来说道:“哥哥,怕。”
沈安拍拍她的头顶,然后说道:“跟着陈大娘先去洗把脸。”
等果果走了之后,沈安迎了张八年进去。
张八年刚一落座,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给唐仁出的主意,除了你们两人还有谁知道?”
沈安淡淡的摇摇头。
张八年继续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唐仁泄露出去的?”
沈安依旧是摇头。
嘭!
张八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正准备发怒,沈安看了一眼他拍的地方,心想竟然没有掌印?顿时对所谓的什么大内宝典就大失所望,然后才抬头问道:“我是受害者,这是我家,你发什么脾气?”
张八年有些意外,边上的陈忠珩侧过脸去,在想着晚点怎么为沈安说好话。
你竟然敢得罪张八年这个杀人狂?
传闻中张八年杀人不眨眼,皇城司的刑房里永远都有人在惨嚎,恍如地狱。
张八年静静的看着沈安。
沈安端起茶杯,然后才想起这时候可没什么端茶送客的暗示,就喝了一口。
“嗬嗬嗬!”
张八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尖利。
“好,果然是陛下看重的少年。”
沈安淡淡的道:“既然说是看重,那就把奸细找出来。另外,若是辽人报复,谁来挡?陛下不管,我可要招募亡命徒了。”
这少年竟然开始反击了?
张八年看了陈忠珩一眼,说道:“此事皇城司已经有了眉目,我来此,是想见识见识陛下夸赞的少年,如今看来不错,好!”
他霍然起身,也不说打个招呼,就这么飘然而去。
陈忠珩一下就轻松了,他忌惮的道:“张八年的名声能让宫中的一干人等噤若寒蝉,手段极为狠辣,你此后要离他远些。”
扯淡的狠辣!
所谓的皇城司,也就是类似于以后明朝的东厂而已,但是权利可没东厂的那么大,差远了。
所以你张八年跟我装个什么装!
沈安心中不以为然,说道:“我觉得他倒是很亲切。”
陈忠珩见鬼般的看着他说道:“那可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