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仇人好多
沈安想说张八年是在装比。
但是下午就传来了消息,案子破了。
这消息就相当于揍了沈安一顿。
我张八年不是装比,而是真牛比?
陈忠珩亲自来了,可见赵祯在这件事上的内疚。
“是御前伺候的一个内侍,张八年亲自出手,据说惨叫声让整个皇城司人人变色,最后那内侍供认……”
“谁干的?”
沈安杀气腾腾的说道:“赵允良?还是哪位看不惯家父的。可他们这是内外勾结吧,难道官家还能容忍不成?那我明日可否和你老陈勾搭一番,咱们俩联手,保证日月换……”
陈忠珩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看了一眼外面。
好险没人,否则他真的要准备杀人灭口了。
“我的沈待诏哎!你这是想和我同归于尽还是怎地?”
沈安挣开他的手,呸了几口问道:“你不会是用手擦的屁股吧。”
陈忠珩气得指着他浑身打颤,看着就是要一命呜呼的那种愤怒。
“开玩笑开玩笑。”
沈安赶紧安抚了一下,陈忠珩气喘吁吁的道:“你小子……你小子就是皮,你家下次我再也不来了,走了。”
他脚不沾地的跑了,等出了沈家后才跺脚道:“那小子就是个奸猾的,竟然堵住了我的嘴!”
一路回宫,见到赵祯后,陈忠珩见到赵祯就苦笑着认罪。
“陛下,臣又被沈安给弄晕乎了,忘记了给他说说和为贵的道理。”
赵祯捂额道:“那少年太聪慧了……”
“陛下,汝南郡王在家中大骂,说……说……”
“说了什么?”
……
“我翁翁骂那人生儿子没屁yan,还说官家……”
赵仲一脸的惆怅,觉得自家祖父真的不像话:“还说官家只知道和气生财,干脆去做个商人更好些。”
沈安头痛的道:“长辈自有长辈的考量,你别掺和就是了。”
赵允让那个老家伙当真是无所畏惧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赵仲一脸的不认同,“我就担心哪日皇城司破门而入,把我翁翁给带走了。”
这个孩子觉得自己很不安全。
等他继位后,这种不安全感从家庭放大到了国家,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改革,然后被撞了个头破血流……
沈安笑眯眯的道:“不会。”
赵仲很相信他,所以问道:“真的?”
“我保证。”
沈安知道赵允让这是用粗犷的作风来让赵祯安心。
老夫在家没事做了,不是打人就是骂人,但不弄阴的,你该放心了吧。
别忘了,赵允良可是装疯不少年了。
相比之下,赵允让这一枝却没得罪皇室,所以装个口无遮拦的郡王形象,皇帝那边只会一笑置之。
赵仲得了保证就放心了,一迭声说带果果去自家玩,被沈安一巴掌打消停了。
“这时候去哪玩?那些辽人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沈安很忧郁,但更多的是愤怒。
皇帝竟然没安排人来保护我?
那内奸可是你身边出来的!
沈安突然笑眯眯的问道:“你翁翁可知道是谁干的吗?”
赵仲没有考虑的就说出了答案:“是御史台的兵察御史邓力,说是和你爹爹有仇。”
尼玛!竟然是老包的人!
沈安瞬间欲哭无泪,心想沈卞当年究竟是得罪了多少人啊!竟然连御史里都有仇人。
赵仲没法理解沈安的悲痛,他一脸得意的道:“我方才想到了一个主意。”
沈安木然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小屁孩的主意极其不靠谱,多半会坏菜。
赵仲却没有这种觉悟,一脸兴奋的道:“官家开始想把邓力流放了,可我翁翁说官家又改变了主意,朝令夕改的没个正形,后来说是……要把邓力给剁了,又被人劝了回去。
咱们去散播谣言吧,就说邓力有后台,很厉害,比如说他是富弼的女婿什么的,要不说他是韩琦外室的兄弟……”
这小子的语言现在越发的市井化了,而且也越发的腹黑了。沈安无语的看着他,问道:“你又从哪学的剁人这个词?”
赵仲皱眉看着沈安,甚至还伸手想去摸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
沈安一巴掌扇去,赵仲躲过了,就说道:“这不是你平时经常说的吗。”
沈安指指他,然后说道:“先前张八年来试探,想把主动权夺回去。”
“张八年?”
赵仲看着有些惊讶和害怕。
沈安纳闷道:“难道他真的那么厉害?”
“不是很厉害!”赵仲认真的道:“是很厉害,好多人,特别是宗室的人都怕他。”
沈安点点头道:“宗室怕他正常,毕竟是官家的家奴。”
“这个说法好,不过皇城司还有武臣呢!算不得家奴吧。”
两人辩驳了一阵,沈安一脚把赵仲踢去书房自学,自家却端坐前厅等着。
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包公……怎么是您来了?”
沈安知道会有人来,可没想到竟然是包拯。
包拯的眉头紧皱,面色难看,一见面就说道:“邓力公报私仇,罪在不赦,官家想……可刚才重臣云集……”
他有些为难。
沈安突然叹道:“我明白了,就是不杀士大夫吧?”
包拯苦笑道:“老夫几乎没脸来见你,可舆论滔滔,老夫担心你会一意孤行,所以还是来了。”
沈安看着他那张疲惫的脸上还有些恼怒的红色,就知道他肯定是为自己据理力争了。
他心中微暖,喊道:“给包公弄一杯冰果汁来。”
“不了,老夫得马上回去,御史台那边也有些骚动,得压压。”
沈安起身送他出去,送到大门外时,看似不经意的说道:“真宗以前,我朝杀士大夫也不见手软……”
包拯上马,回身说道:“这便是势,你别去,稍后老夫会一一收拾。”
老包是御史中丞,他说要一一收拾,那肯定就是把这次事件中,站在邓力那边的官员们都弹劾了。
沈安默然躬身,心中感动。
包拯看着他,突然笑道:“你们兄妹要好好的,老夫大半个身子都进了黄土里,却没什么可担心后怕的,有本事就弄死老夫,没本事啊……他们还得要低头,哈哈哈哈!”
包拯走了,沈安久久看着巷子口,回身时微微摇头。
他到了书房里,赵仲在背书。
“磨墨。”
赵仲见沈安神色肃然,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但还是乖乖的去磨墨。
沈安淡然铺开纸,等墨好后,随即落笔。
第90章 谁说大宋不杀士大夫?
“陛下,大宋自祖宗以来,从未尝轻杀臣下,邓力固然有罪,可……可终究不至于死啊!”
“臣等不欲从陛下始……”
邓力之事刚开了个头,就好像被一盆凉水兜头浇注,瞬间冷却了。
赵祯看着这些宰辅们,心中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知道这是自己开的头,却无法收尾了。
议事进行了一半,外面来了个侍卫,一脸慌张的禀告道:“陛下,皇城外……沈待诏在皇城外贴了告示。”
“什么告示?”
赵祯不知怎地,心中竟然有些隐隐的期待。
侍卫抬头看了一眼宰辅们,说道:“说是什么死不瞑目……外面好些人在看。”
“收进来。”
赵祯心中纳闷,心想谁死不瞑目了?
很快那张纸就被弄了进来,陈忠珩接过来,大声的念道:“……臣闻奖惩分明方是国家兴旺之道,自祖宗以来无不如此。”
开篇就是点题,奖惩分明,外加政治正确的祖宗以来,也就是祖宗家法在此,你们大家看着办吧。
“……今御史邓力里通外国,却有无数人为之奔走,可见我大宋之仁慈,当可集体飞升成仙……”
这话打脸啪啪啪,赵祯见宰辅们都沉默着,就知道力度还不够。
“……邓力之罪,罪在不赦,否则今日他可里通外国,明日别人是否也能去投奔辽人西夏,混个大官做做?”
这话让韩琦不禁别过脸去。
当年有两个文人张元和吴昊去投奔他和范仲淹,故作惊人之举,叫人拖着一块写着他们诗词的石碑招摇过市,结果韩琦和范仲淹自然不会搭理。
我大宋煌煌万千士子,两个毛遂自荐的蠢货也配吗?
结果张元失望回家,不知为啥被当地官员打了一顿,然后就去投奔了李元昊。
好水川一战,韩琦就是败在了当初他们看不起的张元手中。
沈安的这个暗示终于让宰辅们有些不安了。
赵祯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他甚至觉得有些惬意。
“……若是邓力不死,臣必然要为前人抱屈。”
陈忠珩抬头看了赵祯一眼,赵祯恍若未觉,他只得继续念下去。
“……臣要为太祖朝太子中舍王治抱屈,臣要为监察御史杨士达抱屈……臣要为太宗朝监察御史张白抱屈,臣要为……真宗朝知荣州褚德臻抱屈……”
这些人都是从太祖朝到真宗朝被处死的文官,也不知道沈安是从哪收集来的资料,竟然洋洋洒洒的有数十人之多,其中以太祖朝杀的最多和最狠。
什么狗屁的不杀士大夫,那不过是文官们为了自保而弄出来的潜规则罢了。
宰辅们终于坐不住了,有人想说话,陈忠珩却抬头说道:“臣要为这些人抱屈,因为他们所犯的罪行压根就不及邓力,竟然全都被处死了……臣以为,他们当死不瞑目!”
刚才骚动的宰辅们又安静了下来,赵祯看了一眼,看到他们都低着头,韩琦甚至羞红了脸。
他淡淡的问道:“诸卿可还有说法吗?”
羞耻啊!
一群宰辅觉得羞耻到家了,然后就想起了沈安那个家伙。
富弼抬头看了赵祯一眼,他想起了范仲淹当年说过的话,然后不禁颓然。
范仲淹当年说不能让皇帝乱杀士大夫,否则哪天皇帝的手滑了,咱们也得倒霉。
大家对此深以为然,然后就进而开展相关工作,成果很喜人,至少赵祯是赞同了这个说法。
只要赵祯这里赞同,此后这条规矩就成了祖宗成法,后继的皇帝谁敢不遵从?
宰辅们免冠跪地请罪,无人抬头。
赵祯走下来,叹息道:“我与诸卿相得多年,诸卿于大宋更是如中流砥柱一般,当相互体谅才是。”
许多人都想文官免死,最好是犯事之后只是小小的处罚一下,再大的罪过赶回家啃老米饭完事。
可我是皇帝啊!
刚才赵祯用上了我这个自称,显然是动了感情。
“臣等有罪。”
欺负老实人也不能养成习惯吧!
群臣的想法赵祯大抵知道,他微笑道:“诸卿且去吧,今日天热,朕稍后令人送了冰去。”
皇帝的仁慈光辉无处不在,宰辅们谢恩去了。
赵祯疲惫的坐了回去,陈忠珩捧着一杯茶水上去,挤挤眼睛,得意的道:“官家,刚才他们可是被堵的无话可说了。”
赵祯接过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惬意的道:“祖宗成法,祖宗成法,祖宗可教人贪腐了,可教人里通外国了?无耻!”
他重重的顿了一下茶杯,陈忠珩回身看了一眼那几个内侍,威胁之意甚浓。
几个内侍悄然出去了。
赵祯轻轻拍着大腿,神色轻松的道:“辽人如何?”
陈忠珩说道:“辽使那边有些恼怒,不过却知道自己不占理,如今和礼房的人在揪扯什么今年的岁币要多查验,若是被假东西蒙混了就要发兵南下。”
“这是恼羞成怒了。”
赵祯哎了一声道:“沈安那少年真是不错,等皇子出生后,我就让他多磨砺磨砺,也好留给将来的太子用。”
陈忠珩也憧憬的道:“到时候臣也给皇子遮遮风,挡挡雨……”
主仆二人其乐融融的在畅想着未来皇子出生的欢喜,而外面却已经炸锅了。
“啥,太祖朝和太宗朝杀了那么多文官?”
“可不是,那上面写的有名有姓的,还有官职,沈待诏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造谣吧。”
“啧啧!这下子可是捅马蜂窝了,沈待诏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
外面风波迭起,沈安然不动。
“别动啊!别乱动!”
他在给果果剪手指甲。
小小的手指头上,指甲一小点,不小心就会剪到肉。
沈安专心致志的在剪指甲,果果却不安分的在看着前方。
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当庄老实满脸喜色的跑来时,果果就动了一下。
“嘿!你这孩子……”
“郎君,大喜事,大喜事!”
这一嗓子喊下去,顿时沈家就活了过来。
一群人都从各家中冲了出来,然后欢喜的等着庄老实说话。
沈安看看果果的手指头,幸好刚才没剪到肉,就问道:“什么大喜事?”
庄老实欢喜的道:“郎君,刚来的消息,邓力被弃市了。”
“哥哥,弃市弃市。”
果果不懂什么是弃市,就想看热闹。
沈安按住她,然后继续剪手指甲。
庄老实悄然招招手,所有人都跟了出去。
到了前院后,庄老实赞道:“外间说郎君一纸檄文就让满朝文官变色,让人震撼。可郎君却不以为意。这等视名利为粪土的高士大宋有几个?换做是汉唐,皇帝听闻了都得派人来请郎君入朝做大官!”
曾二梅得意的道:“那郎君肯定是不去的。”
姚链与有荣焉的说道:“那当然,郎君可是要做隐士的。”
而在内院里,隐士沈安已经剪好了妹妹的手指甲,看着她往外跑,就得意的道:“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用过养望这一招,可他们哪有哥的手段高超!”
他开始盘算着官阶,最后叹息道:“要多久才能升官做到首相啊!”
第91章 赏赐,老毛病犯了
包拯发怒了。
沈安没见到现场,可赵仲却绘声绘色的在复原着。
“包公一声大喝,说你等还要不要脸,那邓力都里通外国了还不杀,难道要等到他学了那个谁……张元,等他学了张元去投奔西夏人才肯杀吗,于是群臣都无话可说了。”
“包公还弹劾了好些人,据说那奏疏好长,全是人名……他们说今日满朝文官都面如土色,只有包公是昂首挺胸的。”
他没告诉沈安的是,外面许多官员已经给包拯取了个疯狗的匪号。
赵仲一脸的幸灾乐祸,觉得皇帝真的不好做。假如沈安告诉他以后会做皇帝,估摸着会马上疯了。
沈安把这个念头打消了,说道:“里通外国的,都不该姑息。”
赵匡胤和赵匡义可没少杀文官,在他们的眼中就没有什么不能杀的,只是后来的帝王都被哄住了,再后来……那就是搞不定了,你想杀都不成。
不过这次他可是把文官们得罪狠了,一家伙就打破了他们所谓的祖宗成法。
“我翁翁说名气越大的臣子帝王就会越是提防着,你这样的正好用,而且用了也不怕。”
沈安一个激灵,就想起了神宗驾崩之后,那些文人造势,就差说司马先生不出窝,大宋就要完蛋了……
反正一句话,老司马不做首相,俺们都不干。
在这样的众望所归之下,保守派的超级大佬司马光一路进京,神宗……
沈安看着得意的赵仲,心想你小子那时候在地底下大概是憋屈的想吐血吧。只是满朝上下的文武权贵都不支持你,连你老娘都在反对,再倔强的性子你也得跪了。
啧!
沈安突然觉得这个大宋怕是有许多东西被掩盖了下去,让人头痛。
不过在此之前,他觉得赵仲还是能抢救一下的。
“郎君,宫中有赏赐来了。”
庄老实的脸上全是瑟,打开了大门不说,还大声的喊道:“多谢官家赏赐。”
巷子里的人家都打开大门,一个老汉艳羡的道:“榆林巷的人家这可是第一次有官家的赏赐,咱们也沾沾福气。”
隔壁的阿珠探出个头来,眼中的艳羡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回去就和王俭嘀咕,没多久就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送东西来的内侍也大声的道:“官家说了,沈待诏于国有功,官家在看着他呢。”
沈安谢恩之后,看到满巷子都是街坊,就拱拱手道:“改日再请诸位街坊来家中叙话。”
街坊们纷纷拱手道:“不敢不敢。”
当初被他们认为是侥幸发家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连官家都夸赞的官员。
“叫你一天不学好,叫你一天不学好。都十五岁了,竟然还整日玩耍,打!咦,你还敢跑……站住!”
一个街坊在收拾自家儿子,顷刻间父子俩就消失在巷子里。
沈安笑了笑,在父母的嘴里总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可骨子却是自家的孩子亲。
“哥哥!哥哥!”
果果欢喜的不行,围着那辆马车转悠。
花花跟在她的身边,也是狗来疯。
内侍见一头小羊也跟着转悠,就笑道:“沈待诏家里的羊都非同凡响啊!”
沈安见他眉眼通透,就骂道:“没见贵人事情多吗,赶紧请进去奉茶。”
内侍被他的嗓门吓了一个哆嗦,然后庄老实过来,笑眯眯的把他请进了正厅。
“这是沈家的一点小心意,贵人还请收下。”
再出来时,内侍的脸就有些冷。
“他这是啥意思?拉不出屎来还怪没引力?”
沈安有些不满,庄老实把内侍送走后,回来说道:“郎君,这是收了好处,就装作不认识……”
“这不是当婊子立牌坊吗!”
庄老实赔笑道:“郎君,这是装的,以后大家还是能相互关照的嘛!”
沈安想起了那些手段,就有些不屑的道:“手腕太简单。”
庄老实有些好奇的问道:“郎君,可还有什么更好的吗?”
沈安拍打着身边的树干,看着前方雀跃的果果,就觉得人生至此,当真是寂寞如雪。
“要么就干脆反目成仇,要么就如平常一般。弄个冷冰冰,别人一看就假,进而就会盯着沈家和他之间的联系……记住了,最高的境界就是真!”
“真?”
庄老实有些发痴了。
沈安负手而立,微风吹的长袍摆动,飘飘欲仙的道:“做戏要做的真,连自己都信了,那才是最高境界。”
“妙啊!”
沈安接过单子在看清单,见上面主要是布料为主,还有些小东西,就郁闷的道:“官家好抠门啊!”
“郎君大才!小人服了。”
庄老实过来躬身行礼,正儿八经的道:“小人以后当多琢磨这些,少让郎君操心。”
沈安随意的摆摆手,想起前世的那些勾心斗角,就觉得大宋还真是不错。
心情一好,沈安就让曾二梅去弄火锅。
“郎君,这天气吃火锅?”
曾二梅觉得沈安怕是昏头了。
沈安有些惆怅的想起了那些岁月,就说道:“越热越爱吃火锅,这才是一个标准的吃货啊!”
大热天的光着膀子坐在露天吃火锅,冰冻啤酒整起,红油翻滚中,那才是人生啊!
“郎君,家里有羊肉。”
“先大块煮熟,然后用那个汤做火锅,煮熟的羊肉切片……”
沈安有些流口水了,正准备亲自去厨房指导一番工作,就见到杨沫冲了进来。
“沈郎君救命!”
沈安见他就像是中弹的天鹅……不对,就像是中弹的鸭子般的扑在门边喘息,就眨巴着眼睛问道:“你这是……女人被别人抢走了?”
杨沫不由分说的拉起来就往外跑。
“郎君又犯病了。”
沈安瞬间就想打退堂鼓了。
他担心是唢呐没效果了,到时候赵允让那个老流氓为了儿子能把他杀了祭天。
一路小心翼翼的到了郡王府,沈安侧耳听到有唢呐声,心中稍安。
只是进去看到的仆役仆妇们都是一脸沉痛的模样,让沈安又有些摸不准了。
不会是嗝屁了吧?
到了赵宗实夫妇的住所外面,赵允让正在那里踱步,愁容满面。
“来了。”
他抬头笑了笑,白发飘动间,有些沧桑之意。
“辛苦你了安北。”
不知怎地,听到这话后,沈安下意识的就说道:“郡王别担心,咱们到哪匹山就唱哪首歌。”
赵允让想了想,笑道:“这个说法倒也贴切。你进来吧。”
沈安跟了上去,低声问道:“郡王,郎君为何发病?”
“哎!家门不幸啊!”
第92章 鸡汤和自吹自擂
赵允让走进了院子里,突然止步道:“十三郎近日的身体好了许多,今日就带着妻儿出游……”
他看了出来的高滔滔一眼,继续说道:“他们夫妇在路上遇到了宗室里的人,那人讥讽了几句,十三郎就犯病了。”
沈安对高滔滔拱手致意,然后多看了一眼,心说女人是祸水,可高滔滔的姿色也就是普通罢了,哪里招来的仇恨。
赵允让放低了声音,叹道:“说十三郎是在做梦……”
沈安一下就懂了。
后宫中有两个嫔妃怀孕了,按照外界的猜测,就算是运气再差,至少得有一个是皇子。
那么赵宗实就和他爹赵允让一样,将会成为一个背景板,妥妥的备胎。
人不怕过的差,只要习惯就好。
可一旦去上面的世界见识了一番之后,再回到自己的地方,顿时就会觉得格格不入。若是再被人讥讽一番,那神经得坚韧些才能保持正常。
他缓步走进了卧室里,就见到赵宗实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处。
“哎!”
身后的赵允让叹息了一声。
有个这样的儿子也让他操碎了心,幸而现在不用进宫,否则谁知道赵宗实何时会炸起来。
沈安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赵宗实的脸色,问道:“郎君可是觉得疲惫异常吗?”
赵宗实的眼珠子缓缓转动过来,然后闪过痛苦之色,说道:“很累。”
“是会很累。”
沈安含笑道:“郎君可以出游。”
赵宗实摇摇头道:“不想去了,以后都不去了。”
这人竟然想做宅男?
沈安问道:“郎君以前出门吗?”
高滔滔摇摇头,看着有些垂暮之色。
哪怕宫中的那位皇后是她的姨母,可现在大家的立场不同,她也再无半分好感。
原先的赵宗实……
她记得在宫中的时光,那时候的赵宗实很爱笑,很活泼。
可现在呢?
从宫中出来之后,外面的讥讽就没少过,赵宗实从一个爱笑的人,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只愿呆在自己院子里的无趣男人。
她看向了沈安,见他微笑着在问话,不禁就有些唏嘘。
当年的赵宗实也有着这样的微笑啊!
“郎君这种情况叫做自闭,实际上……该忘掉这些,毕竟生活是你自己的,若是要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那你为谁而活?”
“家中长者尚在,妻儿尚在,兄弟姐们们都在关心着郎君,难道他们的关切还比不过外面那些小人的嘲讽吗?”
“人一辈子总是会经历许多磨砺,有人会把这些磨砺当做是磨刀石,让自己变得更加的锋利。而有人却把这种磨砺看做是灾难,选择了躲避。”
“前一种人会越活越好,那些小人的嘲讽就如同虫子的鸣叫,时辰一到,自然会被秋风扫落尘埃。而后一种人只会自怨自艾,越活越苍老,最后形同于行尸走肉……”
沈安见赵宗实的精神好了些,就继续灌输着鸡汤。
赵允让呆呆的听着,觉得自己怕是有些……老了,竟然被这少年说的有些热血沸腾。
“……男人就该站稳了,站直了,为家人遮风挡雨,哪怕前路艰难,可也要不屈不挠的继续前行。”
沈安挥舞着拳头,满面潮红的道:“一切的苦难终将过去,因为前方就是阳光,在阳光之下,一切苦难就如阴暗,不堪一击!到了那时,你所受过的苦难将会成为你的美好回忆,你将会……自信无比!因为你已经明白……你才是自己的主宰!”
赵宗实的精神终于是好了,沈安知道不能再打鸡血灌鸡汤了,否则兴奋过后同样会犯病。
他回过身来,正准备叫人吹唢呐,却被赵允让和他身后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说得好啊!”
赵允让觉得自己好似年轻了十岁,浑身上下精力满溢。
而后面他的儿孙们同样是面色潮红,有人甚至是握紧了拳头,看样子是恨不能马上改邪归正。
我的鸡汤有那么大的威力?
沈安不知道这个年头精神食粮的匮乏,他只是把后世网上的一些鸡汤说了出来,然后老赵一家子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了起来。
赵仲也很兴奋,但他却在此刻想到了夜市的那些小贩。
于是他就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赵允让的心情在渐渐平复,听到孙儿在念诗,不禁抚须微笑着,觉得自己的教化功力越发的深厚了。
“学了做锅贴,每日一贯五。”
啥?
“咳咳咳咳!”
室内室外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人人面色潮红,都看向了赵仲。
这熊孩子从哪学会的这些歪诗?
赵允让的眼皮子在跳动着,回身看向了赵仲。
赵仲才念完就觉得大事不妙了,等看到目露凶光的祖父后,差点就把肠子悔青了。
他无助的看向了沈安。
这可是你教那些小贩的。
“仲出来!”
赵允让也知道要避开儿子,等到了外面之后,马上就是一顿收拾。
“说,谁教你的?”
“是孙儿自己想到的。”
赵仲宁死不屈,最后以多挨了两巴掌而告终。
沈安也结束了自己的神棍治疗过程,然后一脸疲惫的出来。
正如同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你要哄别人,首先自己得信了。
所以鸡汤灌了一通,他同样像是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多谢沈待诏了。”
高滔滔的感激是实实在在的,原先对沈安的偏见也渐渐散去。
沈安干笑道:“郎君这个毛病还是要心宽才能好,还有就是要多出门,金明池畔踏青,大相国寺里和高僧品茶,樊楼上吃一顿饭,看看浮世繁华……这样才能慢慢的好了。”
高滔滔肃然福身道:“沈待诏一番话如暮鼓晨钟,让我如梦初醒。此言不但于我家官人有益,于我也有好处。”
赵允让教训了孙儿,回来就问了沈安的话,然后就赞道:“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安北你让老夫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
老赵回忆了一下,然后唏嘘不已:“你也就比老夫年轻时差些,不过不多,再努力努力就能赶上老夫当年了。”
噗!
后面不知道是谁笑喷了。
赵允让板着脸回身,可一群儿孙也是板着脸,没谁笑。
而高滔滔则是乘机捂嘴笑了。
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啊,连儿孙儿媳都被他的无耻逗笑了!
赵宗实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咳嗽,赵允让马上就回身关切的问道:“十三郎这是怎么了?”
赵宗实在忍笑,等见到自己那些兄弟们的忍笑模样后,终于还是破功了。
“哈哈哈哈!”
第93章 燃烧弹
从郡王府回来后,沈安就觉得不大对劲。
等晚上睡觉时,刚迷迷糊糊的,就听到花花在狂吠。
沈安霍然起身,在柜子里摸出个东西,然后冲到了前院。
一个黑影在墙头跃下,花花悍勇的扑了过去。
“花花,回来!”
沈安大喝一声,花花虽然不明所以,但在狂奔却突然转向。
那黑影一怔,然后就挥舞着长刀冲了过来。
姚链已经拎着棍子来了,庄老实和周二也来了,甚至连曾二梅都拎着个木盆冲了出来。
“郎君退后!”
姚链发誓今夜要让沈家上下知道自己的武力值。
沈安已经点燃了火折子,冲着黑影狞笑道:“老子等你好久了!”
他的手中是一个瓷瓶,此刻瓷瓶口子已经被点燃了。
火焰升腾,看着很是热烈。
黑影哪里会怕这等小小的火头,冲势不减反增。
沈安的手一扬,近距离之下,黑影避无可避。
“渔网!”
沈安大喊一声,然后几乎是抱头鼠窜。
瓷瓶撞到了黑影的身体,于此同时,墙头上冒出一个黑影。
姚链看到了墙头上的黑影,只觉得浑身发冷,不禁喊道:“郎君,是弓箭!”
沈安马上就躲到了大树后面。
箭矢破空而至,墙头上的黑影一跃而下,直扑前方的黑影。
轰!
火焰瞬间从前面的黑影身上窜了起来,同时箭矢也射中了他的大腿。
后面的黑影已经扑了过来,下一刻就会扑倒对手。
沈安这才知道后面的是队友,就喊道:“躲开!”
后面的黑影闻声就闪了一下。
火光照耀下,能看到他很年轻,大抵和沈安差不多大。
“啊!”
中箭的黑影浑身都燃烧了起来,火光熊熊,就像是一支人形火炬。
汴梁城隔不远就有军巡铺,他们的反应很快,男子的惨叫声刚结束,外面就有人在敲门喝问。
可沈家上下都被燃烧的男子吓坏了,最后还是沈安去开的门。
“是刺客。”
军巡铺的军士们看着倒在地上燃烧的男子都不禁目瞪口呆。
“这是……为何烧的那里厉害?”
“天谴!”
沈安冲着姚链吩咐道:“把他钩出去!”
“这是天谴。”
沈安一本正经的道:“此人来沈家行刺,结果遇到了雷劫,知道什么是雷劫吗?”
几个军巡铺的军士只知道摇头,一脸懵逼。
那个少年也过来了,手中拿着大弓,腰间有长刀,拱手道:“折克行见过沈待诏。”
沈安点点头,继续说道:“雷劫就是老天爷看人不顺眼,一个炸雷劈下来……懂了吗?”
一个军士自行脑补了一番,说道:“是啊!当年我们隔壁村的有个女人不孝顺舅姑,结果大晚上就被雷劈死了。”
沈安叹道:“着啊!就是这么一回事……呃!”
他眨了一下眼睛,缓缓看向了那个少年:“你说……你说你是谁?”
少年一脸恭谨的叉手道:“小子折克行,见过沈待诏。”
折克行?
沈安呆了一瞬,然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走过去拍着少年的肩膀说道:“折家的?”
少年点头,一脸仰慕的道:“早就听说沈待诏敢和辽人对峙,还弄疯了辽使。此次陛下使人来保护沈待诏,小子就自告奋勇,只是没想到沈待诏手段高超……竟然能召唤雷霆。小子佩服之至,恳请沈待诏收我……”
折克行啊!
沈安觉得脑子有些发蒙。
折克行竟然是我的崇拜者?
折克行是谁?
但凡知道点宋史的都该知道他。
这位先期被冷落,后来觅得机会一战成名,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折克行,对阵西夏号称不败!
这位猛将兄竟然是我的崇拜者?
沈安干笑一声,说道:“今夜多亏了你,若非如此,一旦被那贼人冲进了屋里,沈家就会化为灰烬,你且稍待,我这里应付了再说。”
至于雷霆……这忽悠大了啊!咋圆场?
沈安在盘算着。
姚链等人已经用钩子把那具还在燃烧的尸骸拖了出去。
“快浇水扑灭它!好歹看看能否找到些许印迹。”
“别!”
沈安急忙就想阻拦,可有两个军士却笑嘻嘻的操纵着水车滋了过去。
水一冲到火焰上,火焰马上就黯淡了下去。
一个军士走了过去,还大大咧咧的道:“烧死的人身上有股子臭味,沾上了就脱不了……”
“别去!”
沈安话音未落,那火焰竟然就顺着流淌着的水蔓延开来。
“鬼啊!”
火焰在继续蔓延,那些军士如见鬼魅般的往后退去。
折克行赞叹道:“这就是仙人手段啊!”
扯淡的仙人手段!
沈安打个哈欠,说道:“此事等开封府处置吧,大晚上的辛苦了诸位,管家。”
“郎君。”
庄老实拎着袋子过来,沈安说道:“这些兄弟都辛苦了,给他们弄些东西吃。”
吃东西不算行贿。
庄老实一脸难色的道:“郎君,家里还得清扫,小人怕是没法去买了……”
随后就是一段推让,军士们拎着钱袋子行礼致谢,临走还把那具烧萎缩的尸骸给拉走了。
沈安带着折克行进家,随口问道:“可要回去复命吗?”
折克行摇头道:“不了,小子刚到殿前司没多久,没人安排……”
折家远在府州,折克行的老子折继闵去世好几年了。家族里的男丁也不少,而地盘就那么点,所以他只得来了京城。
他这样的将门子弟,大抵也就是安排一个闲职,以后要是没出息,那就一辈子混吃等死吧。
两人进了书房,折克行就问了那个火焰的事。
少年看着一脸的崇敬,沈安压住心中的飘飘然,淡淡的道:“只是些许小东西罢了,我记得军中就有霹雳弹,那个更厉害吧。”
折克行显然对此非常了解,说道:“那是用沥青加松脂做的,能燃的久,可却不及这个。”
他两眼放光的道:“沈待诏,这东西要是送到军中,守城可就无敌了。”
沈安心想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得要多少酒精。
所谓燃烧弹,不过是他用酒精加上几种材料制成的,今夜算是第一次实战,结果就烧死了一个蠢货。
第94章 饭桶酒鬼,这就是未来的名将
“这东西叫做……别喝!”
沈安拿出了一瓶酒精来,刚打开盖子,那股子刺鼻的味道就让折克行眼睛发亮,然后拿起瓷瓶就准备一饮而尽。
沈安说慢了些,折克行还是喝了一口。
他霍然站立起来,然后一脸的震惊。
他的脸很快就红了,然后呵出一口气,竟然喊道:“好酒!”
这娃是疯了吧?
沈安赶紧弄了杯冷水给他,“赶紧喝下去。”
折克行喝了冷水,然后就盯着那个酒瓶不放了。
这娃竟然是个酒鬼?
可他看着比我还小一些吧……
“家父早已仙逝,给小子取的字是遵道。”
折克行吸吸鼻子,看来是真对酒精产生感情了。
沈安拿过瓶子,先是嗅了一下,觉得依旧难闻。然后他试探着喝了一小口。
辣!
若非是要在折克行的面前保持形象,沈安绝对会喷出来。
好容易憋住了那股子辣意,他笑眯眯的道:“折家的名声我也早有耳闻,当初在雄州时……家父沈卞……”
“啥?”
折克行霍然起身,拱手道:“尊父竟然是沈知州,那大家就是一家人。”
随后他的态度中就多了亲切。
“安北兄,刚才喝的那个好酒……”
“那不是好酒,而是酒精?”
“酒精?”
沈安想收拢这位猛将,于是也不隐瞒:“对,所谓酒精,就是酒之精华……”
“怎么能弄出这些精华?”
“蒸馏。”
“蒸馏?”
“对,每一种液体都会在某个温度上沸腾蒸发汽化,这叫做沸点,而酒里的成分就是酒精和水……”
“那水为何不蒸发呢?”
“那是因为酒精的沸点比水低,所以就率先蒸发了出来,多次之后,酒精就越发的醇了。”
“……”
两人聊了许久,等沈安走出书房时,折克行竟然在里面记录着沈安说过的话。
庄老实一夜未睡,好容易把前院那块土给弄干净了,就来禀告,却见沈安站在书房外面,颇为孤寂。
“这人生当真是寂寞如雪啊!对手难觅,奈何!”
沈安兄妹被沈卞坑了那么久,此刻算是第一次有了些许好处。
开天辟地啊!
沈安真心的有些感动了,觉得那个爹当真不容易,竟然还给他留了些遗泽。
“郎君,开封府那边说话吞吞吐吐的,大概是人被烧缩了,找不到什么痕迹。”
“是辽人。”
沈安笃定的道:“他们被我弄得灰头土脸的,以辽人的心高气傲,不报复回来才怪。”
庄老实跺脚恨道:“辽人……可咱们却不能动手报复。”
沈安笑眯眯的道:“弄那几个人无趣,咱们要报复就报复大的。”
庄老实绞尽脑汁想了想,然后一脸恐惧的道:“郎君,烧不得啊!”
“烧什么?”
沈安好奇的问道。
庄老实说道:“难道不是一把火烧了使馆吗?”
“你这个……”
沈安突然觉得自家就是个土匪窝子,他自己是土匪头子,庄老实就是狗头军师,而曾二梅就是孙二娘,姚链就是小头目……
“哥……”
果果软软糯糯的声音把沈安的幻想驱除了,他回身看去,就见果果穿着白底暗花的衣裳,脚下是一双圆口鞋,脸上白白净净的,被陈大娘牵着过来。
花花同样是一夜未睡,可此刻依旧精神抖擞的跟在小主人的身边摇头摆尾。
“哥……”
果果笑着过来,准备和哥哥一起跑步,却见后面的书房里出来一个少年,就赶紧跑到哥哥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道:“哥哥,有人。”
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怯生生的看着,折克行觉得有些新奇,就拱手道:“见过小娘子。”
果果躲在沈安的背后,有些不大情愿的出来,然后踉踉跄跄的做个福身的动作,沈安就摸着她的头顶道:“带着花花去跑步吧。”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直奔厨房。
曾二梅在厨房里发呆,见他来了就说道:“郎君,家里的都说不吃早饭了。”
这是看到人被活活烧死后没胃口了。
都是凡人啊!
沈安的咽喉涌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做早饭。
“安北兄,弄些汤饼就好,饼子也成。”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狗屁的不得下厨的规矩,文人下厨做的一手好菜,说出去算是雅事。
这里面的代表人物就是苏轼。
想到苏轼,沈安就想起了这位仁兄的命运。
这也是个倒霉蛋啊!
沈安做了一锅汤饼,然后用一个大碗给折克行盛。
折克行搓着手道:“安北兄,还能大些吗?”
沈安看看手中的碗,想起折克行可能习惯了两餐制,就换了个有脑袋大的碗。
折克行有些难为情的道:“还能……再大些吗?”
于是沈安和曾二梅就目睹了一个饭桶的诞生。
一大锅汤饼……就在沈安给果果做早饭时,被折克行吃的干干净净的。
这货最后还和曾二梅要了热水,把碗里的东西全部洗干净,一口干了。
“安北兄,您当初是怎么把辽使弄疯的?”
吃完早饭,折克行并没有回去的意思,按照他的说法,既然官家让我来保护你,那肯定是贴身保护更妥当。
沈安叫人在前院给他弄了个房间,然后就想去补觉,却被他纠缠着问问题。
沈安想了想,觉得还是别神话了某些东西,同时也借折克行的口来澄清一些事情。
“辽使久在汴梁,寂寞空虚冷是必然的,时日久了就成了病……我只是用言语引诱了一下。”
寂寞空虚冷啊!
“怨妇知道吗?”
折克行摇头,他还是菜鸟,不知道男女之事。
沈安叹息道:“以后会知道的。”
折克行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禁失望的道:“可有人说您是用了……用了仙家的手段。”
“是邪门歪道吧?”
从古至今的当政者都不喜欢意外,而沈安那天的举动就是意外。
想想吧,辽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你给弄疯了,要是哪日你想弄疯皇帝咋办?
所以文彦博那天并没错,只是错在太过急切而已。
沈安笑了笑,叹息道:“许多事情都不可说,不能说。”
话锋一转,沈安就说起了府州。
“你家那边就顶着西夏,这几年如何?”
按照沈安的理解,这几年西夏人应当会很老实。
折克行的眼中多了厉色,说道:“不大好。西夏人从未停止过袭扰。”
“没藏讹庞最近很焦躁,可李谅祚却有一群权贵在支持着,否则他早就被没藏讹庞弄死了。”折克行的眼睛很亮,却是一种好战的情绪在挥发着:“他算得上是枭雄了吧。”
“算不上!”
沈安打了个哈欠说道:“他太过优柔寡断,所以就不断用小规模的冲突来保持和大宋的接触,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还能开战,缓解西夏内部的矛盾。不过……他现在不下手,以后估摸着不会有再下手的机会了。所以说枭雄枭雄,下不去狠手的算个屁的枭雄。”
沈安说完就往前走,他实在是太困了,可折克行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不停的问问题,让他想一棍敲晕这少年,然后倒头大睡。
可走出了几步却没听到身后有动静,沈安就回头……
折克行一躬到底,再起身时,那眼中就充满了敬佩之色。
“安北兄大才,家父当年还在时就说过没藏讹宠之事。家父说没藏氏乱了西夏,只是没藏讹庞色厉内荏,以后定然没好结果。”
沈安愣住了,觉得世界真奇妙。
我这是隔空和折继闵来了一次英雄所见略同?
第95章 我为大宋立过功,我为大宋……
沈安觉得收小弟是件很讲究缘分的事。
比如说折克行……
“郎君,王俭求见。”
沈安一愣,边上在抽陀螺的果果嚷道:“哥哥,哥哥,不转啦!”
沈安赶紧接过抽陀螺的绳子又抽打了几次,然后果果仰头道:“哥哥好厉害。”
沈安把绳子交给她,然后对庄老实点点头。
这位王俭开始是受聘为赵仲的基础老师,可谁曾想竟然和沈安做了邻居,然后……
然后赵仲整日在沈安家厮混,却把王俭视若无物。
郡王府不在意养着一个人,可王俭却主动找茬,最后被扫地出门,据说他如今在别处教书。
教书的日子也过得去的啊!
沈安看着走进来的王俭,觉得这人有些魔怔了。
王俭的脸上带着些许谄媚,一进来就看到了在边上练刀的折克行。
折克行的刀法是家传的,没啥华丽之处。
王俭的目光迅速扫过,然后看到了在赶陀螺的果果。
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些,近前拱手道:“见过沈待诏。”
哪怕是曾经不和,可沈安还是起身拱手还礼,然后请他坐下。
“请喝茶。”
沈安指指茶杯,然后只是看着果果玩耍。
王俭干笑一声,然后看了边上的庄老实一眼。
庄老实笑眯眯的道:“王郎君可是稀客,若是有事只管说。”
这话暗含催促之意,你王俭不是沈家的朋友,有事说事,没事咱也别耽误主人家。
王俭看了沈安一眼,有些尴尬的说道:“小郎君……小郎君的性子急切,我这里倒是有些心得,若是……若是您愿意,我这里愿意……愿意帮衬帮衬。”
沈安看了他一眼,说道:“好意心领了,只是郡王府已经放手了。”
王俭还想说些什么,沈安微微点头,示意送客。
“王郎君请……”
王俭起身,等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身看着沈安道:“沈安,做人不可太过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然后摆摆手。
这是莫大的无视,王俭气得喝道:“你今日得意,且看来日……”
咄!
一支箭矢陡然而来,擦着王俭的头皮飞过去,最后钉在了门边。
王俭缓缓伸手摸了一下头顶,然后目光转向右边……
一支箭矢钉在门柱上,箭尾依旧在颤动着。
他缓缓看向左边,一个少年正收了长弓,喝道:“你何人?竟敢在此跋扈?”
王俭的目光渐渐呆滞,折克行觉得这厮还不错,竟然没被吓住。
“救命啊!”
王俭突然惨叫一声,然后转身就跑。
果果被他的惨叫惊到了,手一偏,陀螺就被抽的歪歪斜斜的冲了出去。
“哥哥,不转啦。”
沈安哦了一声,接过绳子后就赶紧抽打了几下,把陀螺抽打正了,就得意的道:“哥哥的本事如何?”
果果崇拜的道:“哥哥厉害。”
沈安呵呵大笑两声,然后对折克行说道:“此人只是个投机者,无需管他。”
在郡王府暗示退出这场备胎游戏的行列后,大多数人都渐渐疏远了他们。
可王俭竟然敢下注在赵仲的身上,让沈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大家曾经是对头,你再有眼力和魄力,可却挤不进来。
折克行大步进来,沉声道:“安北兄,辽人跋扈,小弟去弄死几个给你出气。”
沈安看他神色严肃,就知道不是玩笑。
“暗杀倒是以牙还牙了,可这是汴梁城。”
沈安否决了他的建议,说道:“此事不可急切。”
折克行恼怒的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
沈安摸着下巴沉吟道:“我这几日让人去摸清了他们的一些习惯,总得以牙还牙才是。”
折克行的气质陡然一变,沉声道:“小弟看过辽人使馆的布局,夜间进去不在话下。”
沈安阴笑道:“如此我的谋划就更天衣无缝了……”
“什么谋划?”
沈安觉得自己刚才的形象不对,就板着脸道:“弄死几个算几个的谋划。”
折克行躬身道:“请安北兄赐教。”
沈安想了想孙武和诸葛亮的风采,就微微昂首道:“等时机。”
随后他就回房间小睡了一会儿,结果还是被吵醒了。
“郎君,宫中有人来了。”
“我想睡觉啊!”
少年本来就贪睡,沈安艰难的爬起来,然后打着哈欠去了前面。
陈忠珩已经在等着了,见他出来就说道:“官家知道你受了委屈,所以让我带了些东西来,你且好生在家养病,这几日不许出门。”
沈安看向了折克行。
折克行说道:“辽使五日后回去。”
沈安一脸正色的道:“请你转告官家,臣这边定然会以大局为重,这五日就不出门了。”
陈忠珩仔细看着他的脸,沈安就笑了笑,特正气凛然的那种。
“好,不过这五日由他来陪着你。”
陈忠珩指指边上的一个侍卫,沈安不高兴的道:“老陈,官家这是不相信我吗?我为大宋立过功,我为大宋……”
陈忠珩摇头道:“不是不信你,而是……怕汴梁城中会多几个疯子。沈安啊!消停些吧,官家好不容易高兴起来,别扫兴行吗?”
他交代了那个侍卫,然后留下半车慰问品就笑吟吟的走了。
皇帝高兴,太监也会跟着高兴,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和主子同呼吸,共命运。
赵祯最近的心情爽的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是对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的期冀,也是对未来接班人的期冀。
沈安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可他也不敢跑去告诉赵祯:官家啊!你这两个都是闺女。
这话换任何人大概都会发飙。
再说要是命运的轮盘多转动了一点,生出个皇子来呢?
沈安摇摇头,真要是个健康的皇子,他就会找机会直接出海去。
这年头的海洋贸易才刚开始,等以后那些大食人往来于大洋之上,赚的盆满钵满。
沈安自忖自己能笼络一批人,到时候直接霸占了那片海域……
当个海贼王也不错啊!
沈安甚至觉得很喜悦,就不时看了边上的折克行几眼。
折克行觉得这个目光很贪婪,就打个寒颤说道:“安北兄,要不还是小弟去吧。那些辽人喜欢热闹,到时候小弟趁机从背后捅一刀子,保证一声不吭的就能干掉他们。”
沈安本是在想着要是手下有折克行这等猛将,是否能纵横四海时,闻言不禁哆嗦了一下。
这是后遗症,上次被人捅了一刀之后,沈安就听不得捅和腰子这两个词。
他隐住狰狞说道:“还有五天呢,急什么!”
第96章 火拼
监视沈安是件很简单的事,因为他太懒了,除去早上和折克行练刀射箭之外,其它时间大多是看书,或是陪妹妹玩耍。
很无趣的一个少年啊!
但是沈家有个好处,那就是每天的伙食让人期待。
第一天,侍卫警惕的吃着,然后差点把舌头都吞了下去。
第二天,侍卫放松了些,吃的酣畅淋漓。
这是因为他亲眼看到沈安和他吃一口锅里舀出来的菜,所以才敢这般肆意。
第三天……
吃过晚饭之后,耶律嗣臣找到了刘伸,说过两天就要回去了,刚才送菜的宋人中,有人说今夜御街会有一家新开的大型青楼游街,大家想去看看,领略一番汴梁的风情。
青楼游街,这大抵就是打广告,让汴梁城的男人们看看这家青楼女妓的成色。
而每一次辽国有使团来汴梁,就会和土包子般的出去找乐子。
刘伸想想也是,就叫人准备,然后一行几十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使馆。
与此同时,沈家。
吃完晚饭后,沈安就和侍卫在院子里吹牛。
天气有些热,站在树下感受一下徐徐微风,侍卫觉得很惬意。
“……当时过黄河,那些船工先把船拉到码头对面的上游,然后那船就倾斜着下去,速度好快,眼瞅着就要撞上去……哎哟!”
沈安突然捂着肚子说道:“肚子疼。”
侍卫正在听他们兄妹的迁徙史,闻言就遗憾的道:“沈待诏且去。”
拉泡屎能废多大功夫?
侍卫站在树下看着明月初升,心中惆怅的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啥时候休沐回家去好好的亲热亲热。
“哎哟!”
他突然撑着树干,单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在边上无聊溜达的折克行愕然问道:“你这是……难道和安北兄一样?”
侍卫想了想,觉得自己和沈安怕是中招了。
这时一股汹涌的便意往下一坠,侍卫苦着脸道:“你帮着看好沈安,我要拉了!”
折克行点头,看着他夹着双腿往前院的茅厕去,就说道:“我去后院盯着沈安。”
侍卫放了一个响屁,顿时就呻*吟了一声道:“好,多谢了……啊!不好,拉裤子上了。”
侍卫冲进了茅厕里,折克行回身问道:“他能拉多久?”
身后的庄老实一脸同情的道:“最少大半个时辰。”
“够了!”
……
沈安和折克行一路换了衣服,顺带还在脸上涂抹了一番。
“从大门走啊!”
折克行觉得沈安有些折腾。
“赶紧上!”
沈安上了梯子,稍后两人就消失在侧面的夹道里。
“做事要稳当,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人盯着……”
沈安当先往外跑,刚跑出几步就猛的贴在墙上。
折克行探头看去,就在对面的巷子口,两个男子正百般无聊的在闲聊。
大晚上的,这里又没啥秦楼楚馆,酒肆酒楼,谁会来这里扯淡?
竟然有人在看着后门啊!折克行冲着沈安比个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沈安心中暗笑着,他知道自己上次弄疯辽使的事给赵祯留下了阴影,就担心他会不管不顾的去报复辽人,所以才安排下了几波人在盯着。
只要再过三天,辽使拍拍屁股就走了,大家万事大吉。
两人换了个方向,悄然避开了那两人,然借着夜色撒腿就跑。
一阵狂奔之后,前方就是信陵坊。
过了这里,御街就在眼前。
沈安低头喘息着,可折克行却游刃有余,不见疲惫。
“你是神箭手,眼力好,看看两边。”
折克行抬头看去,这时前方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御街的两侧顿时一阵喧哗,随后一队女人就逶迤而来。
队伍中有人有箫笛乐声,可却被两边的人群的叫喊声给盖了下去。
大家夹道看着这些女人,男人们都很兴奋,而仅有的几个女人却呸了一口,然后又开始谈论这这些女人穿着的流行方向。
御街的这一段已经被堵住了,随着那队女人的渐渐走来而嘈杂起来。
灯火辉煌的夜晚,两侧的二楼窗户都挤满了人,不时听到一阵喊叫。
沈安也在看着这些繁华,但目光却在左边寻索着。
“发现辽人。”
折克行低声说道:“可西夏人呢?”
沈安继续看着左边,说道:“我找了人去诱惑他们,西夏贫瘠,但凡有这等热闹的时候,他们就没缺过席。十次打锣九次在,说的就是他们。”
两边的灯火把御街照的纤毫毕现,当沈安看到西夏人的异族打扮时,就和折克行退到了后面的阴暗处。
“郎君!”
一直拖在后面的姚链递过了折克行的弓箭。
折克行接过弓箭检查了一下,说道:“这是西夏人的箭矢,殿前司的衙门里有不少,我弄了几支。”
沈安满意的道:“西夏和辽人之间的仇可是结大了,两边每次在汴梁遇上就会群殴,今日……”
那队女人渐渐远去,西夏使者带着人缓缓跟去。
汴梁人自然是不会追星般的跟着,因为他们想看的话,只需去东鸡儿巷和西鸡儿巷走一趟,那才叫做满楼红袖招。
所以两边的人流开始散去,渐渐冷清。
街道差不多为之一空,前方的视线清朗。
刘伸觉得很有趣,准备回去作一首诗以示纪念。
他们一行几十人开始回返,由于是异族打扮,加上人多势众,没人敢靠近。
这时身后有人喊道:“西夏人说辽人是狗!”
刘伸皱眉回头,就看到后面来了十余人,那熟悉的打扮,不是老对头西夏人是谁。
当年双方的第一次战争以辽人的失败而告终,这是对辽人霸主地位的严重挑衅。
而后辽人报复性的大举进攻,西夏人谨守不出,结果国内被辽人大肆破坏,惨不忍睹。
这便是大仇人啊!
仇人相见,自然是两眼发红。
“老规矩,打!”
辽人人多,所以得意的冲了过去。
耶律嗣臣也跟了过去,刘伸摇头失笑,缓步而行。
西夏人也不退却,只是双方刚一接触,就被打的落花流水,然后开始奔逃。
“追!至少要打断一半人的腿!”
耶律嗣臣得意洋洋的指挥着,前方奔逃的西夏人中有人回身放箭,但却不敢冲着人射,只是威胁罢了。
“追上去!”
耶律嗣臣更得意了,觉得来到汴梁后受的憋屈都在渐渐消散。
夜风清爽,他不禁扯开衣襟,放声长啸。
夜空灌进了他的胸膛,一支箭矢也随着夜风而至……
第97章 那小子就是个蠢货
刘伸在看着左右的商铺,此刻因为两家使团的打闹,大部分商铺都纷纷关门,害怕被殃及池鱼。
胆小的宋人啊!
刘伸的心情不错,甚至准备明晚也出来转转。
“林牙中箭了!”
“西夏人暗箭伤人!”
前方一阵嘈杂,刘伸疾步过去,就见被围着的耶律嗣臣倒在地上,咽喉上插着一支箭矢……
“是西夏人射的!我看到了。”
人在愤怒时通常会失去正常的判断,而这支箭矢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西夏人的东西,在两国前些年交战时,辽人对此印象深刻。
耶律嗣臣已经不行了,他抓住身边人的衣襟,咽喉那里咯咯咯的发出声响,然后挣扎了几下,眸色渐渐昏暗……
刘伸知道自己麻烦了。
他是正使,耶律嗣臣是副使,如今副使身亡,他回去怎么解释?
他站了起来,看着前方止步的西夏人,就冷冷的道:“杀!”
那些西夏人正觉得辽人是害怕了,就准备反戈一击,等辽人那边纷纷拔出长刀后,才觉得大事不妙。
两帮人顷刻间就撞到了一起,长刀舞动,鲜血飙飞,惨叫声瞬间就让这一片的百姓都消失了。
远方来了一队巡检司的军士,见状也不敢上来,只是在前方隔离百姓。
……
侍卫从茅厕里出来了,是扶着墙出来的。
他面色惨白,若非是认识,庄老实真要喊一声有鬼。
“郎君也拉到了现在,先前郎中来了,给郎君开了药,只是你这里没出来……不过应该是差不多的毛病。”
一碗汤药灌下去,侍卫坚持着要去看看沈安在不在。
“哎哟!这肚子……”
正说着,沈安捂着肚子来了,面色同样惨白。
侍卫同情的道:“哎!沈郎君看着比我还惨。”
沈安摆摆手道:“熬不住了,我要去睡觉。”
“去吧去吧。”
侍卫也撑不住了,早早的回了房间休息。
而此刻的汴梁却无眠……
赵祯正在怀孕的两个嫔妃那里查看慰问,等陈忠珩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时,他不禁皱眉道:“慌什么?”
陈忠珩面色惊惶,喘息着道:“官家,辽人……辽人和西夏人遇上了……”
什么?
赵祯楞了一下,说道:“说清楚。”
“辽人和西夏人今夜都在御街看青楼女子游街,两帮人碰到了一起就打了起来……”
打就打呗,哪一年辽人和西夏人在汴梁遇到不打一架。
赵祯走出了寝宫,闻着夜风送来的味道,觉得心旷神怡。
“打伤了几个?”
“死了,都死了!”
啥?
赵祯回身,身体在打颤。
陈忠珩赶紧说道:“先是西夏人被追打,有人一箭射死了辽人的副使耶律嗣臣,然后辽人报仇,就围杀了那些西夏人……官家,西夏人垂死一击,辽人死了九人。”
赵祯的身体还在颤抖,陈忠珩急忙劝道:“官家别急,此事开封府已经去了,欧阳修大晚上带着人去收尸,还问清了情况,叫人签字画押,绝不会给辽人耍赖的机会。辽人也知道闯了祸,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就回去。”
赵祯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好!好啊!哈哈哈哈!”
赵祯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的浑身颤抖,笑的是如此的畅快。
这是陈忠珩从未见过的皇帝,他从未见到皇帝笑的这般肆意过。
“哈哈哈哈!”
……
第二天一大早,辽人使团就出城了,急匆匆的往北方而去。
而皇城司都知张八年正在禀告。
“陛下,昨夜沈安和折克行一起去了御街……臣派去监视辽人使团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赵祯今天给人的感觉就是喜悦,从心里发出的喜悦让他看着容光焕发。
他微微一怔,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转过一个念头,然后说道:“不会吧,他们怎么能办到?”
张八年依旧是冷冰冰的道:“那个时辰正好是青楼女子游街……”
他不给自己的判断,但就凭着他说的话,赵祯就忍不住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那个少年!那个少年……”
他霍然起身走下去,来回转圈。
张八年微微低头道:“侍卫被下了药拉稀,沈安也说拉肚子,可臣令人去查过附近的郎中,昨夜郎中只是开药,并未给沈安见面诊脉。”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问道:“陛下,臣……沈安做不到吧?”
赵祯摇头微笑道:“那个少年当时弄疯了辽使,我就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
张八年愕然,然后又重新在脑海里把沈安的危险程度调高了一格,请示道:“陛下,可要拿了沈安吗?”
“拿他作甚?”
赵祯不满的说道:“他的人手不足,此事定然有汝南郡王府掺和,汝南郡王……”
“陛下,汝南郡王求见。”
赵祯笑道:“看看看看,朕就知道他会来坦白。”
赵允让进来,看着一脸的正经和刻板。
行礼之后,他马上就躬身请罪。
赵祯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微微一叹,说道:“你何罪之有。”
他许久都未曾见过这位曾经的备胎了,此刻见他老态毕露,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赵允让抬头道:“昨夜之事,臣派出了人手……”
赵祯淡淡的道:“你派出了人手去帮沈安打探消息,不过动手之事你却未曾参与,全程都是沈安在安排,否则昨夜你就该进宫了。”
“官家英明。”
赵允让板着脸,说出来的赞颂让人听了别扭。
赵祯感叹道:“那少年的手中并无人手,可却能辗转腾挪,你可听闻谁家少年有这等本事的吗?”
赵允让的嘴角渐渐裂开,得意的道:“臣……臣未曾听闻过。”
老东西!
赵祯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叹道:“你倒是运气好,不,是仲的运气不错,有个少年愿意为了义气舍弃了权力……”
赵允让缓缓昂首,大眼泡里仿佛都带着怒火:“当年十三郎出宫后可是人人嘲讽!”
赵祯的眼中闪过痛苦之色,说道:“宗实……是我亏欠了他。”
赵允让突然说道:“沈安还年轻,那少年一心想为沈卞平反……可不做官,不做大官怎么能平反?让他回来吧……”
赵祯点点头道:“我叫他回来,他却不肯。”
赵允让忍不住骂道:“那小子就是个蠢货!”
赵祯点头道:“用君王赐予的官职来讲义气,这确实是比较蠢,你去收拾他吧。”
第98章 以退为进
“啥?”
侍卫面色惨白的来转告最新的消息:“辽人和西夏人昨夜在御街发生了冲突,辽人跋扈,杀光了西夏人,自己也死了九人……”
沈安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侍卫见了不禁暗叹着少年人的恢复能力真是好,一夜之间竟然又能生龙活虎的了。
沈安一脸的惊诧莫名,然后就欢喜的道:“报应啊!”
他回身看着折克行,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报应啊!老天有眼呐!”
沈安笑的极为畅快,他疾步走到面色有些僵硬的折克行身前,低声道:“淡定!要淡定!”
折克行挤出了些许笑容,然后暗自赞叹着沈安的本事。
是的,他觉得折家就是没有沈安这等随机应变的本事,所以才被人压得死死的。不但朝中警惕着,连周边的麟府路军马司都在隐隐约约的钳制着折家。
安北兄……大才啊!
侍卫回去了,前脚刚走,后脚姚链就得意的道:“昨夜郎君……哎哟!”
庄老实在他刚开口时就是一脚,然后喝骂道:“昨夜郎君和折郎君都在家里拉肚子,下次让我听到你再瞎掰掰,打死!”
姚链笑嘻嘻的认错,沈安干咳一声道:“此事怕是瞒不过官家。”
“郎君,一旦官家知道了,这就是大祸临头啊!”
庄老实马上就慌了,沈安皱眉道:“慌什么?若论大宋对辽人的恨,官家铁定排第一,这次辽人被咱们弄的到死不活的,刘伸回去肯定会被处罚,但西夏人会是什么反应?这些对大宋只有好处,官家怎么会生气?”
在场最了解西夏的莫过于折克行,他也赞同的道:“西夏人忌惮辽人,此事传回去,西夏人再忌惮也得去交涉,甚至他们之间还会打一场,这对大宋的好处太多了。”
“辽人也忌惮西夏人。”
沈安补充道:“西夏就是一头野狼,对大宋的危害自然不言而喻,可对辽人来说也是一个牵制。”
折克行的眼睛一亮,拱手道:“安北兄,那你上次出主意,让唐仁威胁说大宋和西夏联盟,就是基于这个想法吗?”
沈安点点头,说道:“西夏对大宋是侵袭有余,但却知道自己无法撼动大宋的根基。而辽人却不同,他们真要全力开战……”
“那就……小人不敢想啊!”
庄老实摇摇头,一脸的惊悸。
连折克行都没敢说什么豪言壮语,可见辽人给大宋有多大的压力。
这气氛不好啊!
沈安冲着出来的果果招招手,然后笑道:“可西夏人不傻,一旦大宋被辽人被灭了,辽人就会顺势一统天下,到了那时,辽国聚合了大宋的力量,西夏人可能挡?”
“那会化为齑粉!”
折克行拱手道:“安北兄眼光卓绝,小弟佩服。”
他的目光灼热,就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
他在府州长大,那里左边是西夏,右边是辽人,堪称是四战之地。
从小长辈就教他如何杀人,可却对这等大谋略无从了解。
当年他的父亲折继闵说要读书,而且要有名师指教才行,否则终究只是个赳赳武夫,不但会被忌惮,而且前途也仅限于此。
折家最羡慕的大抵就是种家……
沈安的话让一家人都安心了,庄老实吆喝着让曾二梅中午多弄些好菜给郎君和小娘子补补,他自己摇摇晃晃的回去,看那模样就分外得意。
早上的气温不错,不冷不热的,最适合在外活动。
果果扑进了哥哥的怀里,说道:“哥哥,昨晚闹。”
呃!
沈安没想到昨晚竟然吵到果果了,就细细的问她可睡好了。
“好,还梦见了爹爹,爹爹抱我啦。”
沈安哦了一声,然后就陪她玩耍了一会儿。
折克行在想着长辈们的困境,想着府州的困境。
“想什么呢?”
沈安抱着果果走过来问道。
折克行抬头道:“想着府州的折家,太难了。”
“你说说。”
沈安拿着个拨浪鼓给果果玩耍,含笑问道。
拨浪鼓的声音轻轻传来,折克行茫然的道:“府州那边地处西夏和辽人的夹缝地带,折家在那里多年了,折家的男丁为国战死从不犹豫,可朝中总是在戒备,戒备……”
“这是习惯。”
所以说从安禄山造反开始,实际上武人的信誉就已经破产了,一直蔓延到了宋朝。
折克行点点头,但有些悲愤,“可折家对大宋忠心耿耿啊!麟府路军马司就是专门盯着折家的,这不公!”
这个……
沈安挑眉道:“为何不解决这个问题呢?”
折克行摇头道:“没办法啊!我家表忠心都多次了,可没人理会。而种家却更好些。”
“为什么?”
种家……
沈安对种家的印象不是很好,却找不到原因。
折克行艳羡的道:“种家的老祖宗是读书人呢!”
“羡慕这个作甚?”
沈安想起了些什么,觉得折家有些默默无闻的,很是古怪。
“折家若是想改换门庭也容易。”
沈安的语气很是轻松写意,折克行的腿一弯,沈安赶紧一把拽住了,然后怒道:“跪个逑!再跪就滚出去!”
折克行顺势起身,激动的道:“请安北兄教我,折家上下必定会感激不尽,奉安北兄为恩人。”
“恩人就免了吧,我这个可是馊主意……”
沈安一脸正经的说道:“折家只要舍得府州,全家改头换面去读书,我敢担保,三代之内,折家就会彻底的改换门庭。”
折克行一怔,说道:“放弃府州?可折家世代都是武人,一旦放弃府州,那就是……生不如死啊!”
正所谓将军宁愿马革裹尸还,也不愿意老死于床榻之上,要让折家放弃武人的身份,那真是千难万难。
这个确实是馊主意,也不现实。
折克行拱手道:“多谢安北兄了,只是折家世代为武人,杀敌报国的念头早就深入骨髓,不可放弃。”
“谁说要放弃武人的身份了?”
沈安把果果放下来,让陈大娘带着她去巷子里找孩子玩耍,然后当先往书房去了。
“不放弃?”
折克行有些晕乎的问道:“可您先前不是说要放弃府州吗?”
沈安走进书房,随后拿起蒲扇扇了几下,然后淡淡的道:“府州那边番人多,别人可能安抚?”
折克行摇头道:“难,折家在那边世代为官,一边杀一边安抚,那么多年才笼络住了那些番人,换了人去,难!”
沈安轻笑道:“那不就结了,上一份奏疏,就说折家在府州多年,子弟为府州流的血够多了,现在想举族迁离那个让折家伤心的地方……”
他看了折克行一眼,说道:“这就是以退为进……进可攻,退可守!”
第99章 小弟拜大哥
折克行有些纳闷的道:“上奏书……官家会不会动怒?”
“既然都在提防着你家了,动什么怒?。”
沈安觉得自己是在蛊惑一个忠心耿耿的将门,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门。
一扇他们可以过得更好的大门。
“记得文彦博吗?”
沈安继续在蛊惑着:“那些人弹劾他,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吗?别扯那个河图的淡,大家都知道是假的。”
折克行点点头,沈安微笑道:“这就是忌惮,和你家一样,文官做到了顶,做几年就最好自觉些滚蛋,不然有的是人来弹劾你,你现在明白了吗?”
折克行一拍脑门,说道:“文相不走就会被弹劾,折家不走就会被忌惮……”
沈安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
“安北兄,请受小弟一拜!”
这是小弟拜大哥!
这一拜……此后折克行就得终生奉沈安为兄。
这一次沈安没有阻拦,而是笑吟吟的搀扶起他来,说道:“许多事情看似复杂,实则就是一个字:利!”
你既然成了我的小弟,那我自然不瞒你。
沈安很坦诚的说出了这里面的奥妙:“折家在府州对大宋的利就是挡住了西夏,并且还牵制了些辽军。”
从未有人从利益的角度来剖析国家大事,折克行听的瞠目结舌,听的敬佩有加。
“而折家若是退出府州,大宋能得到什么好处?换一个将领去,不但统御不了府州那些番人,而且还失去了一个将门。下一次西夏人打过来,可还能挡得住吗?这些得失孰轻孰重,那些重臣们自然会计算。
而折家呢?折家最多是换个活法罢了,反而不必用性命和热血去打拼……你说官家和朝中的那一帮子人会同意吗?”
折克行想了想,纠结着说道:“这就是……会哭的孩子啊!”
“哈哈哈哈!”
沈安大笑起来,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聪明,正是这样。”
这时庄老实急匆匆的来了,禀告道:“郎君,宫中来人,官家宣您进宫觐见。”
沈安瞬间有些心虚,他干咳一声,对折克行说道:“要做就赶紧去信府州,趁着陛下的心情好,就算是有什么篓子也不会计较。”
折克行却忘记了这个,一把拉住了沈安,正色道:“安北兄,定然是官家知道了昨夜之事,小弟这就去求见官家。人是我杀的,一人做事……”
“滚!”
沈安觉得年轻人都不省心,却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少年。
接他进宫的内侍一路上好奇的在看着他,就差点想问‘你那么年轻,为啥官家要这么看重你?’
“见过陛下。”
行礼之后,沈安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
“若非朕知晓你的底线,怕也以为你是个纯良的少年。”
赵祯看着这个貌似老实的少年,有些头痛的道:“昨夜你偷偷摸摸的出了家门,又去夜市引得辽人和西夏人相互厮杀……你说说,若是昨夜被人发现了,你可还能活?”
被发现了?
沈安干笑一下,赵祯冷笑着,就等他装傻。
可沈安没想到赵祯第一个想到的是安全,他心中微暖,就坦然承认了昨夜的事,说道:“昨夜是臣的错,不过辽人跋扈,若是不能让他们受些教训,大宋的威严将荡然无存。在此之下,臣的安危并不算什么。”
赵祯听了就更感慨了,觉得那些臣子稳重是稳重了,可有谁会为了大宋的脸面去搏命?
没有!
早上议事时,甚至有人担心辽人责怪大宋,建议马上派出使者去解释,最好是带些东西去。
这真是……操蛋啊!
赵祯觉得这句粗俗的话很是解气,就不禁说了出来。
“这真是……操蛋啊!”
沈安瞬间一脸懵逼。
陈忠珩瞬间一脸的呆滞。
我的官家哎!这等话背着人骂就好了,现在可是有沈安在啊!
殿内的几个内侍都深深的低着头,可身体却在颤抖。
赵祯也愣住了,他回身看着在颤抖的沈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们啊……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
陈忠珩第一个笑了出来,随后殿内笑声不断。
笑过之后,赵祯就问道:“昨夜是怎么弄的?”
这是八卦?
沈安觉得更多的是想解气。
皇帝觉得他昨晚干的太漂亮了,但是又不知道详情,所以迫不及待的就把他召进宫里来解说。
“这事吧……”
沈安正色道:“辽使嚣张,大宋蒙尘,臣想着陛下憋屈,就……”
“……折克行箭术了得,躲在黑暗中一箭就命中了辽人的副使,辽人惊慌失措,而西夏人以为辽人怯了,就准备反击,恰此时,辽人纷纷拔刀……”
沈安的口才了得,说的陈忠珩在边上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兴奋。
而赵祯也好不到哪去,直至听到沈安带着人悄然而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下次万万不可冒险了。”
这个皇帝总是很仁慈,他的关切一看就是发自于内心,让沈安也不得不感动。
不过一转口,赵祯的眉眼就带着轻松的道:“辽人此次惹了大麻烦了。”
沈安不知道后续,就问道:“陛下,可是拿住了证据吗?”
陈忠珩得意的道:“辽人本想仓皇而逃,可耶律嗣臣他们的尸骸却不能一路带回去吧,到时候半路生蛆咋办?所以欧阳修就以此为据,让辽人在文书上签字画押,大事定矣!”
赵祯笑道:“欧阳修的眼神不大好,凌晨时硬是叫人点了几十个火把照着,就盯着刘伸签字画押,不然就任由着耶律嗣臣的尸骸丢在那里发臭。”
“折克行的箭术果真这般了得吗?”
皇帝的思维总是很广阔的,一般人压根就跟不上。
可沈安却没有思索的说道:“陛下,折克行刀箭都了得,臣这等每日闻鸡起舞的都不是对手。”
赵祯面色古怪的指指他,最后摇头道:“那折家乃是将门,打出生就在琢磨练武,你……翻个墙还得要梯子,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沈安觉得皇帝小瞧了自己,于是准备回家后继续苦练。
可才将出了皇城,被晒的眼睛发花的他就被人抽了一巴掌。
“哎哟!”
沈安才捂着头,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夫打死你个作死的小子!”
包拯凶神恶煞的出现在了沈安的眼中。
第100章 折继祖来了
沈安被包拯一路拍打着远离了皇城,侍卫们一直在笑,直至看不见人影。
所谓的御街,就是从皇城的宣德门直至外城的南熏门。
漫长的街道上依旧繁花似锦,丝毫看不出昨夜的杀戮和血腥。
沈安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拍成包了,他就往左一转,到了州桥。
包拯气喘吁吁的跟上来,然后不断揉着因为拍打沈安而感到疼痛的手心,说道:“你这小子就是个活脱脱的作死鬼。”
沈安喊冤道:“我又怎么了?我老老实实地在家带妹妹呢。”
包拯气呼呼的道:“你说说,你说说,昨夜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沈安愕然,没想到老包的嗅觉那么敏锐。
“不是我啊!我哪有那个本事!”
这事儿就赵祯和那几人知道,沈安觉得还是保密为好。
“真的?”
面对着包拯狐疑的目光,沈安一脸坚毅的道:“真的,若是不真,我……”
啪!
六十出头的包拯竟然能一跃而起,然后一巴掌把沈安拍的抱头鼠窜。
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前方就是夜市,那些小贩见到沈安的模样不禁大怒,有几人就拎着菜刀准备帮他拦截追兵。
“站……站住!你……你给老夫……站住!”
等他们看到后面追来的是气喘吁吁的包拯时,都讪讪的收了凶器。
“沈郎君,跑快些!”
“要追上来了!”
在戏谑声中,沈安跑到了御史台外面,然后止步了。
御史台看门的门子呆呆的看着自家老大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还……还敢不……”
包拯的模样让沈安担心随时会倒下,就赶紧扶住了他,说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两人进了御史台,那些御史见到沈安扶着包拯,那脸上的表情当真是精彩极了。
沈安竟然大摇大摆的进了御史台,而是还是和他们的老大一起进来的。
沈安扶着包拯缓步而行,见那些官吏们纷纷看向这边,就微微颔首而笑。
一群官吏不禁绝倒。
这厮竟然以为我们是在欢迎他?
一阵低低的恼怒声音中,沈安和包拯走了进去。
“肯定是你干的。”
包拯端着茶杯的手在颤抖,缓了缓才能正常说话。
他看了屁事没有的沈安一眼,觉得衰老渐渐在侵蚀着自己。
但他转念就想到了家中的儿子,就告诫自己要努力的活着。
“真不关我的事啊!”
沈安在叫屈,包拯冷冷的道:“昨夜出事,第二天官家就叫你进宫,难道是想让你送辽使出境?”
沈安笑嘻嘻的道:“官家……”
“罢了,你不用说了。”
包拯也觉得逼问这等事有些不对味,他轻轻的拍打着酸痛的大腿说道:“昨夜若是有一丝错谬,被围杀的就会是你。好了,去吧,以后别再干这等事了。”
这话就像是自家的孩子刚把隔壁种的菜给糟蹋了几株,大人知道后漫不经心的警告。
沈安笑嘻嘻的说是,然后说道:“您这身子可是不行啊!”
包拯摇摇头,微笑道:“行不行也得顶着活,好歹要活到孩子成人了,那样两眼一闭才放心。”
沈安点头表示了解,包拯笑骂道:“你一个少年知道些什么,赶紧多存钱,缓两年就娶妻生子,然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老夫的想法。”
沈安神思恍惚了一下,然后说道:“人生而有灵,可人生来却就是为了走向衰老,所以会感到孤独,需要朋友,需要妻子的陪伴……最后就是孩子,没有孩子,就会觉得自己来去空空,白活了一场……”
包拯诧异道:“你竟然……”
他觉得真是活见鬼了,一个少年竟然能知道他们这等老家伙的心思。
见沈安还有话说,他赶紧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别学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暮气沉沉。”
沈安出了御史台,就遇到了一群开封府的衙役。
这些衙役骂骂咧咧的,沈安听了一耳朵,大抵就是昨夜他们看守辽人和西夏人的尸骸,结果连早饭都没人管。
“……糟糕,李三,那个辽人副使的尸骸……好像拿错了,拿成了西夏人的。”
一群衙役看到了沈安,马上目露凶光,生怕他听到了刚才的话。
“他是沈待诏。”
有人认出了沈安,瞬间衙役们都换了个脸,拱手打招呼,热情无比。
谁都知道老沈家可是和辽人不共戴天来着。
除非沈卞能从辽国活着回来,否则作为儿子的沈安,此生最大的仇人就是辽人。
沈安笑眯眯的拱手,然后低声道:“错了好啊!”
衙役们一怔,然后就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对沈安的感觉就更亲切了。
沈安的心情大好,回到家后,见折克行已经走了,就问了书信的事。
庄老实有些不满的道:“郎君,折郎君写信是躲着写的,然后竟然有人把他的书信给拿走了。”
“这就是底蕴啊!”
沈安知道折家肯定在汴梁有点,而谨慎是名将的必备素质,就凭着这两点,他就觉得折克行以后的能力不会差。
“哥哥!”
“哎!”
日子就这么缓缓而逝,辽人和西夏人在御街的血战还挂在汴梁百姓的口中时,一队骑兵进了汴梁城。
沈安依旧在家,折克行隔三差五的过来学习,而赵仲最近在读书,据说已经患上了脖子扭曲症,每日都在盼望着有人能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个拯救者只有沈安,但沈安现在却没空。
就在夜间,沈安正在书房里看书时,折克行鬼魅般的摸了进来。
“下次进门不打招呼,小心自己倒霉!”
沈安非常不满意折克行这种借着身手好,就不讲礼貌来吓人的举动。
折克行笑了笑,看来是没当回事:“安北兄,我的身手别说是你这里,怕是皇宫也能摸进去。”
“真的?”,沈安伸手在桌子下拉了一下。
折克行听到身后传来了噗的一声,就缓缓回身,然后就呆住了。
就在房门的正下方,一支标枪正扎在地上,尾巴还在颤抖着。
折克行目光上移,看到了一个简陋的机关,他摸着头顶后怕的道:“好狠啊!”
沈安过去把标枪拔出来,说道:“这是当时防备辽人的机关,不过现在倒是用不上了。”
折克行拱手道:“安北兄,我家叔父到汴梁了。”
“谁?”
沈安觉得有些懵,这信才寄出去不到一个月,可府州距离汴梁差不多有七八百公里吧……
“我叔父……”
竟然是府州知州折继祖来了?
第101章 扩张朋友圈
盛夏时节,可汴梁城里却好似变天了。
变得有些冷飕飕的。
折家这一代的家主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进京了,然后上奏疏请罪,只说自己是要死了,请官家看在折家世代忠良的份上,宽恕他擅自进京的罪过。
有人说折家人要造反,然后被巡检司的当场拿下,据说一路还喊冤。
折继祖进城的当夜,富弼和枢密使宋庠齐齐去客店里见了他,然后密谈一刻钟,就悻悻然的出来了。
这是要翻天了?
当夜的汴梁城中多了几分凛然。
而沈安依旧睡的很安稳,甚至还在第二天早上去了郡王府,准备去搭救赵仲一把。
两个老师在教赵仲,这个待遇让沈安很是羡慕,于是在赵允让的逼视下,违心的说道:“你且好生学,好好学习啊!回头学业有成了,要做大宋的栋梁……”
赵仲悲愤的看着沈安,心想我不喜欢背书作诗做文章啊!
他更喜欢看杂书,各种书都看。
可在学业没有大成之前,这种爱好就是异端,会被自家祖父给吊着打个半死。
而且他让杨沫悄悄的去找沈安求救,可你这是来拯救我的?怎么看都是在助纣为虐啊!
赵允让在边上一脸的愤怒,最后说道:“真是家门不幸啊!对了,老夫记得陛下交代让你在此读书……”
啥?
沈安面如土色的拱手告辞,然后一溜烟就跑了。他可不想搭救赵仲不成,自家反而被坑了。
赵允让看着他远去,见孙儿在里面苦着脸,就挥挥手赶走了两个老师。
“官家知道了你跟着沈安去阴了辽人和西夏人一把,你要闷一阵子……”
沈安当时找赵仲帮忙去引诱西夏人出来,此事自然在赵允让的视线之内,他甚至还帮着扫清了一些痕迹,只是没想到皇城司的人更胜一筹。
他边说边看着自家的孙儿,见他一脸惶然,就叹道:“你跟着沈安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装纯良,不过这不是坏事,罢了,过几日就让你出去野。”
他觉得自家孙儿跟着沈安厮混之后,竟然越变越腹黑,越变越机灵了。
这可是大好事,祖宗有灵啊!
赵仲马上就欢呼雀跃起来:“翁翁你真好!”
赵允让负手离开这里,一路都在笑着,在进入自己的房间前,他看了一眼皇城方向,喃喃的道:“将门这是不满了吗?”
……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折继祖的脸颊有些瘦削,一双眼睛此刻微微眯着,竟然有些锐利。
他郑重跪下,说道:“臣家久在边疆厮杀,儿郎们死伤无数,臣……不忍折家继续在刀口上存活,恳请陛下看在折家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允了臣一家迁来汴梁……”
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曾想到大家伙防备的折家竟然主动要求卸甲了……
这是给大家出了一道难题啊!
谁给折家人出的主意?
……
一刻钟后,折继祖出了皇城,上马后对折克行说道:“带路。”
折克行不知道他在里面的应对如何,但人没事就说明有缓和的余地,就问道:“叔父,去哪?”
折继祖回身看了一眼宫门,说道:“去沈家!”
“啥?”
折克行刚想说此刻去找沈安就是彼此勾结的罪证,折继祖的手一动,马鞭就从他的头顶上闪过。
“走!”
一路到了沈家,折克行担心沈安会生气,就主动去叫门。
大门打开了,姚链看了一眼,笑道:“折郎君来了,我家郎君可是说你上次把家里的好酒都喝光了,要罚你背书一本……咦!”
随后沈安从内院出来了。
“可是折知州吗?”
沈安微笑拱手。
折继祖拱手道:“正是我,多谢沈待诏为折家的谋划,感激不尽。”
他竟然躬身行礼,沈安赶紧避开道:“这可不敢当。”
“当得起!”
折继祖看了折克行一眼,说道:“府州折家不但困于外敌,更困于后背,沈郎君一语让我折家多了底气,此后自然活的自在。此恩折家上下牢记在心,此后有事尽管传信去府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安心中暗喜,却正色道:“折家世代忠良,我这里却看不过那些人把该用在外敌身上的劲头使在自己人的身上,还有……”
他指着折克行笑道:“我和遵道一见莫逆,只是出了个馊主意罢了。”
他的心中已经欢喜的不行了。
这可是来自于折家的友谊啊!
沈家在大宋并没有什么根基,反而因为沈卞的缘故对头不少,所以沈安需要扩展自己的朋友圈,而世代出猛将的折家自然是一个好选择。
折克行担忧的道:“叔父,咱们来这里,宫中会不会觉得安北兄掺和了此事……”
折继祖微微眯眼道:“武人要让人放心,那就坦荡些。至于沈待诏这里,你和他交好,我来此一聚,坦坦荡荡,何人敢说?再说我随后自然会去拜访不少人……”
沈安微微点头,要是折继祖没有后续的手段,他自然会调低对此人的看法。
只是折家要花一笔钱了。
“我听闻沈待诏……”
“叫我安北即可。”
“安北……我听遵道说,你对西夏和辽人有些看法?可能给我说说。”
沈安知道这是一个考验,就带着折继祖去了书房。
书房里,沈安拿了几枚围棋子当做几方势力,说道:“西夏一直想在大宋的身上割下一块肉,可实力不济,而且吐蕃人也和他们纠缠不休,所以他们进取不足。”
他指指另一枚棋子说道:“而辽人此刻疆域庞大,更重要的是他们掌控了不少部族,以及战马。那些部族的人天生就是战士,大宋此时不是对手。”
“可辽人却没进攻。”
折继祖提出了疑问,在他看来,沈安这些话有些纸上谈兵了。
沈安看到了一抹不以为然,就笑了笑,说道:“从耶律洪基上台以来,辽人渐渐失去了进取心……”
折继祖的眸色微紧,问道:“你从何得来的这个消息,可靠?”
沈安微微点头,却不肯再说。
你既然不信我,那我和你说个什么劲。
折继祖起身拱手道:“请赐教。”
武人的认错方式格外的耿直,沈安才说道:“我听闻耶律洪基崇佛,并且喜好游猎,上次辽使来威胁大宋时,我就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沈安看了折继祖一眼,说道:“大宋联手西夏……”
嘶!
这个消息一直被封锁着,所以折继祖并不知道,此刻一听他就呆住了。
他是宿将,自然知道这个主意的可行性并不是很高,可辽人竟然没有为此发出战争威胁……
“耶律洪基竟然如此吗?”
他知道根据这个消息能推算出来什么,所以一脸的震惊。
耶律洪基竟然是个软蛋,那么大宋的政策自然会有所改变,府州折家在辽国方向也会相应的减少防备。
折继祖肃然道:“安北大才,此后府州折家和沈家……遵道。”
折克行走过来叉手道:“叔父。”
折继祖指着他对沈安说道:“此后遵道任你处置。”
这就是折家人的豪爽。
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侄子随便你收拾。
沈安笑着说道:“我和遵道一见如故……”
折克行插话道:“叔父,安北兄大才,我跟着学了好些东西。”
折继祖点头道:“你小子有福气,你那些兄弟都想找个名师而不得。”
沈安谦逊了几句,然后说道:“此次朝中定然会不了了之,此后折家的日子会好过些,不过却要给个台阶给他们。”
折继祖叹道:“要出钱了。”
沈安诧异的道:“为何要出钱?”
折继祖苦笑道:“折家可没什么好东西献上去,能让朝中释然。”
沈安说道:“若是信得过的话,我这里倒是能想想办法。”
第102章 心慌的折家,闭关的沈安
折家不干了!
“宰辅们都慌了,开始还矜持着不去找我叔父,可这两天都上杆子……哎!我叔父只说不行,还请了汴梁城最好的郎中给自己看病,对外说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折克行一脸的痛快,“后来有人不信,我叔父就躺床上,没人敢去看。”
天气热了,果果昨晚没睡好,沈安正抱着哄她。
“小声些!”
沈安小心翼翼的把果果抱进去睡下,出来后指指外面,两人一起出去。
天气很热,树上的蝉在拼命的嘶叫着。
沈安走到屋檐下,说道:“此事只是给宰辅们和官家提个醒,你想换人就换,可别在背后折腾人。”
折克行只觉得胸中畅快,“折家从未这么畅快过,多谢安北兄了。”
“但是要见好就收,想来你叔父会把握分寸。”
沈安觉得这算是一件好事,也开了一个好头。
可此刻的折继祖却有些顶不住了。
是的,作为世代武人的折家,从未有过善于谋身的家伙,否则折家也不会混的那么差。
一双锐利的眼睛里多了颓然,折继祖拍打着桌子骂道:“都是一群老狐狸,说是折家尽管在府州呆着,以后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亲热的让我脊背发寒,这群家伙,他们肯定是在谋划着秋后算账。”
“怎么办?”
折继祖是真的急了。
但他并未后悔,只是担心以后会被朝中给小鞋穿而已。
“好日子给你过一过,以后寻机就收拾你,那些文官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个,玛德!实在是不行,折家就真的全搬来汴梁城,大家做富家翁好了。”
这就是金杯共汝饮,背后捅一刀。
折克行也有些无措。
“要钱给钱啊!这倒是不错,只是折家得了好处,旁的将门会不会拈酸吃醋?到时候折家可就孤立了,遇到战事时,上官会不会使绊子?同袍会不会见死不救?”
沈安一边说着一边喝着茶,有滋有味的模样。
折继祖叹道:“就是担心这个啊!”
沈安笑道:“此事倒也简单……”
“简单?”
折克行苦着脸道:“安北兄,这几日在京的折家人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办法,您这个简单……”
他渐渐的有些明悟了,狂喜之下,一把就揪住了沈安的手。
“放手!”
沈安喝住了他,然后揉着手腕道:“要稳重,不然以后怎么做名将?”
折克行少年心急,说道:“都没了以后,还什么名将?”
折继祖也觉得这个局面有些僵,虽然达到了目的,可却也带来了些恶果。
但他却对沈安的谋划没话说,起身道:“安北大才,我这里过几日就回去,到时候让人带些土产过来。”
咱折家从不让自己人吃亏!
这份豪迈倒是很对沈安的脾胃,所以他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此事倒是不急,若是快的话,再有两三日就出结果了。”
折继祖看向了沈安,目光炯炯。
“安北……是何东西?”
沈安笑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是他卖关子,而且这东西……需要保密。
沈安叫人分开采购了些东西,甚至一些东西是让郡王府去采购的。
东西买来了,杂七杂八的,甚至还有不少木料和铁料。
折克行不知道他究竟要弄什么,可却恪守规矩,不去窥探。
沈安随后找到了郡王府,七转八弯的,最后还是找到了皇帝那里去。
“他要制作弓弩的老匠人?”
赵祯有些头痛的道:“他最近安生了一阵子,这又是要闹什么呢?”
陈忠珩赔笑道:“官家,沈待诏最近可是很老实啊!”
“他老实……”
赵祯突然生出了一些想法,“我怎么觉着自从他上了朝堂之后,这朝中的事就多了呢?”
这话要是让沈安听到了一定会大喊冤枉。
这不是我找事,而是我一未来的好青年,在诸多事情上和你们有些格格不入。
陈忠珩一想也是,于是就说道:“官家,那小子就是个奸猾的,臣都吃过他好几次亏了。”
赵祯点点头,却又想起了沈安的好处:“他至少还知道忠君,那香露价格低不说,还比外面的多。”
后宫之中就相当于是花丛,而他就是唯一的一片绿叶。
花丛中得有花香吧?
以往的花香闻着不怎么地,自从暗香进宫之后,赵祯才觉得有些意思了。
所以他近来多有流连,然后有御医提出了告诫,宰辅们也在奏疏里隐晦的提及了一番。
官家啊!咱们悠着点来行不?
你都大把年纪了,别哪天栽倒在女人的身上,那可就从仁君变成了子孙的反面教材。
哎!
赵祯突然想起了当年的那位宠妃,就叹息道:“大宋目下最大的对手乃是辽人,而沈安和辽人不共戴天,给他。”
陈忠珩谄笑道:“是啊官家,旁人都能和辽人亲近,唯有沈安不能,否则死后可没面目去见祖宗了。”
随后一名老工匠就出现在了沈家。
沈安对折克行交代道:“看好这里,不许人进出。”
沈安带着老工匠还有材料工具进了密室,随即折克行就站在了门外,从现在开始,他除去上茅厕之外,将会寸步不离。
折继祖觉得希望不大,就开始了在京城里的金钱外交。
可折家这次一棍子打蒙了许多大佬,所以谁都不肯给面子。
而宫中的皇帝据说也不大高兴,觉得折家这是在用撂挑子来威胁他。
这事儿麻爪了啊!
折继祖灰头土脸的来了沈家,见自家侄子守在厢房外面,就问道:“里面在弄什么?”
折克行只是摇头。
折继祖笑道:“你倒是知道守密了。”
两个少年私下能弄出什么来?
折继祖觉得沈安的头脑好用,以后弄不好就会慢慢的飞升进政事堂。
但是做东西……
折继祖摇摇头,继续去奔波。
而赵祯压根就没关注这个事,日子照样流水般的滑过。
折克行就守在门外,谁来他都是警惕的盯着。
第二天,折克行的眼睛里多了血丝,但他依旧拒绝了姚链换人的建议。
他拦截了所有人,但是果果却不在这个范围。
果果站在门外嚷道:“哥哥。”
房间里传来了沈安的声音,有些沙哑:“哎!哥哥在做事,就快好了。”
果果嘟嘴道:“哥哥,我想你啦!”
里面的沈安笑道:“哥哥也想你了,明早,明早上哥哥就出来了。”
于是当晚果果早早的就睡了,还叮嘱陈大娘早些叫醒她。
第三天,天刚亮时,里面的门打开了。
早就等在外面的果果欢喜的冲了过去,就见到一脸疲惫的哥哥,还有那个一脸兴奋的老工匠。
三天没睡的折克行回身,看到老工匠的手中拎着一把弓弩,就好奇的问道:“安北兄,是弓弩?”
沈安打个哈欠道:“对,咱们马上就试试。”
上架感言
18年的最后一天了,岁月消逝的惊人的快。
正如同我码字开始的那一天,恍如昨日……
爵士加入这一行是个偶然的机会。
我喜欢看小说,这是个长久的爱好。开始是看武侠小说,看了多年。然后就是网文,一直看到码字之前……
看啊看的,最后发现无书可看了,于是某天正好闲着,就抽了一下,写了个一百字的小开头。
还是玄幻的……
然后就丢在那里没管了,直至半年后的某一天又抽了一下,想到了这个事,于是就把那个开头弄出来接着写。
写啊写的,当做是练笔好玩,并不算是入行。
那一段时间正好比较清闲,可人不能闲着,闲着就会觉得无聊。
于是穷极无聊的我干脆就开了一本书,都市的。
那本小说扑街的程度堪称是史无前例:写到一百万字了都没签约。
菜鸟啊菜鸟,你完蛋了!
但我很认真,觉得做一件事不做则已,一做就要认真。于是我继续开新书,然后签约,然后继续扑街……
这是许多人都经历过的过程。但我写下这些并不是为了纪念自己的过去,而是想告诉大家,我很认真的在码字,在讲故事。
我想把自己心中的那些故事和大家分享,把那些喜怒哀乐诉诸于小说里,和大家分享。
而我现在正准备和大家分享一个来自于北宋的故事……
…………
北宋是一个有些古怪的时代。
火树银花不夜天,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
这是一个让人目眩神迷的时代。
这是一个让人在梦里都想融入其中的时代……
但它即将破碎……
皇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是一个保守占据主流的时代,也是一个富贵的时代……畸形的时代!
北宋有外敌,很厉害的外敌,前赴后继的外敌。
外敌万千,我自巍然不动,问题是……他们是真的不动,还把想动的那个人给按住了。
沈安就身处于这个时代和环境里,他能怎么办?
…………
这个时代有许多璀璨如漫天星河的名字。
王安石、司马光、欧阳修、苏轼、富弼、韩琦……
北边的辽人正渐渐耽于享乐,可哪怕是如此,大宋依旧不是他们的对手。
西北的西夏人正在内斗,每次内斗都会产生一位狼王。这位狼王会带着万千饿狼扑过来,撕咬大宋。
远方的草原上,金国正在酝酿着自己的未来……
无数部族正在酝酿着自己的未来,然后踏破世界。
沈安就在这个当口来了,背着自己的妹妹。
他发现了危机,可太平无事的氛围就像是巨石压在了汴梁和大宋的上空,他能掀开这块巨石吗?
这是个危机和机会并存的时代,辽人和西夏人讥讽汉儿无丈夫,全是软骨头。
沈安会去告诉他们,用手中的长刀去告诉他们:汉儿有大丈夫!大宋有大丈夫!
我会去演绎这个故事,我保证自己会倾尽全力,把这个故事演绎的更加精彩!
上一本书【带着仓库到大明】,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写完,结束后身心俱疲,身体出现了许多问题,精神上也出了许多问题。
这是作者代入进去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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