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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2章 皇子立功(感谢‘medking’成为本书盟主)

    临时朝会一般不多,一旦召开,往往代表着出事。

    所以当群臣来到殿内,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帝时,都有些懵。

    官家那张脸阴郁了两月,今日终于放晴了。这不像是出事的模样。

    韩琦笑道:“官家看着喜气洋洋,可是有喜事吗?”

    “正是。”

    赵曙看着群臣,这两个月的经历就一一回想起来,心中的恼怒渐渐浮起。

    焦虑症和抑郁症患者的心思非常细,也非常敏感,一点不对劲就能察觉到。

    赵曙这两个月总觉得臣子们都在嘲笑自己,所以一直在憋着。

    现在机会来了啊!

    “沈安等人北行至雄州,遭遇万余辽军……”

    赵曙缓缓说着,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果然,他看到了神色各异的臣子,大部分都是惊讶和惊惶。

    果然骨子里还是害怕辽人!

    他微微点头,陈忠珩去了外面。

    “捷报到……”

    一个军士步入殿内,手捧着捷报。

    赵曙端坐上面,淡淡的道:“说。”

    军士先前得了交代,此刻就大声的说道:“……我军一路北行,在雄州遭遇敌军,二月初三,我军在凌晨突袭敌军,双方展开大战……”

    韩琦紧握双拳,面色潮红,恨不能时间倒转,自己赶去雄州指挥这一战。

    “我军列阵,刀斧手在前,敌骑凶猛进攻……箭矢如雨,长刀如林……”

    这个说法很有诗意,让人身临其境。

    陈忠珩看了这个军士一眼,觉得这厮有前途。

    群臣感受到了那股凌冽之意,有人忍不住就白了脸。

    “刀斧手拼命斩杀,王却军主一人在前,身前的尸骸堆积如山,每一出刀,必然是人马俱碎……辽军为之胆寒。”

    刀斧手……

    这里的官员都是饱读诗书之辈,他们马上就想起了前唐的陌刀手。

    前唐有陌刀手,大宋也有刀斧手。

    “战况惨烈,神威弩不断在打击敌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没有神威弩就没有胜利,刀斧手也没法坚持那么久。

    这就像是后世的步卒在战壕里防御,后面的火炮不断给予支援。

    没有火炮支援的步卒就是待宰的羔羊。

    此刻的神威弩就和火炮差不多。

    “……辽军突然发动了总攻,我军针锋相对,发动了反击……火药大发神威,敌军被炸的闻风丧胆,最后击溃敌军……”

    “哦……”

    殿内传来了一阵如释重负的吁气声。

    群臣个个面色轻松,甚至还带着得意。

    胜利了啊!

    可有一人却面色难看,就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刘展在痛苦的煎熬着。

    北行是沈安领军,此战大胜,他的名将之名将会响彻大宋。

    关键是他又立功了啊!

    刘展不禁看向了群臣的双腿,惹得众人大怒。

    这是啥意思?

    沈安立功了……

    刘展用眼神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这次谁的腿会倒霉?

    报捷的军士还在继续,“……刀斧手们扯去甲衣,王却军主左手擎着大旗,右手持刀,一路追杀……”

    “好一个王却!”

    韩琦忍不住为王却叫好,若非是在这里,他甚至还想让人送来美酒,痛快的谋一醉。

    “好!”

    群臣听到这里热血沸腾,纷纷叫好。

    “臣等为陛下贺!”

    “此战击败辽军,想来耶律洪基会羞愤欲死,此后不敢南窥。”

    “……”

    辽国就是大宋这百年来头顶上悬着的长刀,让大宋上下都如芒在背,整日胆战心惊,就怕辽人突然南下。

    如今一战击败辽军,而且还是在北方,意义重大啊!

    “臣建议重赏此战的将士……”

    “此战大涨我大宋的军心士气,是该重赏。”

    “上次沈安是骑兵出战,此次却是步卒为主。步卒能战胜辽军,这个……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步卒击败辽军的精锐骑兵,这代表着大宋以后不惧辽军的冲击。

    “王却麾下的刀斧手是大宋最精锐的,旁的军队怕是没这个实力。”

    有人点出了此战的要点,但马上就被人反驳:“大宋人口亿兆,难道就找不出另一个王却?”

    是啊!

    大宋人口多不胜数,组建几个类似于王却麾下的刀斧队没啥难度啊!

    众人想到这里不禁喜上眉梢。

    有人大抵是对辽人的害怕已经根深蒂固,就问了一个问题:“此战获胜固然好,可辽人若是大举报复呢?”

    哪怕是先前听过一次捷报,但赵曙依旧是不胜欢喜,难得和颜悦色的解释道:“此战辽人先行挑衅,而且是在大宋境内,就算是耶律洪基来了朕亦不惧!”

    “陛下英明!”

    包拯带头行礼,群臣心中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这个官家好像有些莽撞啊!

    赵曙干咳了一声,军士继续说道:“此战沈待诏身先士卒……”

    这是开始表功了。

    群臣仔细听着,心中在琢磨着沈安此战有多大的功劳。

    “此战大王身先士卒……”

    殿内很安静,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军士有些懵逼,剩下的不敢再说了。

    把赵顼放在沈安的身后,这是因为没人相信他能统军作战。

    可这依旧让群臣懵逼了。

    皇子竟然上阵了?

    你怕不是在哄我哦!

    是了,定然是在中军厮混了一战,这也算是上阵了。

    哎!不要脸啊!

    大家渐渐清醒过来,有人干笑着道:“大王……大王也算是见识了战阵,可喜可贺。”

    “是啊!可喜可贺。”

    群臣善意的说着恭贺的话,可大伙儿不时相互挤眉弄眼,满脑子都是一个词。

    冒功!

    军士没察觉到这股暗潮,继续说道:“大王斩杀敌将……”

    呃……

    这个……

    这个……

    群臣这次算是彻底的懵了。

    才将想到皇子是去厮混战功的,他竟然就斩杀了敌将……

    有人忍不住问道:“敢问那可是重创之后吗?”

    是不是敌将受创倒地,赵顼上去比划一下,然后砍猪肉般的砍杀几刀完事。

    可这不能算是战功吧?

    是了,沈安那厮在,按照他的手段,定然会设法让皇子立功。

    那个无耻的沈安啊!

    几个本来想散朝后派人去沈家道贺的官员都打消了那个念头。

    这等不要脸之辈,老夫不屑于与之为伍。

    军士一脸愕然的道:“这是在追杀的途中斩杀的,大王奋勇冲杀在前面,一刀就把敌将斩落马下,这些都是全军将士亲眼所见……您这般说,把大王的英勇置于何地?小人……小人觉得憋屈啊!为大王憋屈……”

    这军士竟然落泪了。

    卧槽!

    这是真的?

    那个出来质疑的官员尴尬的站在那里,上面的赵曙暗自记下了他的名字,准备以后算账。

    “大王竟然斩杀了敌将?”

    一怔之后,韩琦不禁欢喜的出班道:“从太祖皇帝以来,大宋出征的帝王有三位,太祖太宗皇帝都能征战,真宗皇帝……也能征战,此次大王冲杀在前,一战击溃辽军,这是继承了祖宗的英武,臣为陛下贺!”

    真宗的征战实际上就是去当吉祥物鼓舞士气的,所以这个能征战韩琦说的有些不自然。

    曾公亮又遗憾了,他觉得自己应当争取去北方的,如此之战之后,自己南北均有一胜,以后的史书上定然有重重的一笔,文武双全的名号能让曾家再风光百年……

    可惜啊!

    他纠结着出班,和同僚一起道贺。

    “臣等为陛下贺。”

    随即一个念头就浮现在大家的脑海里。

    当时弹劾皇子是为何?

    好像是说皇子年轻,近乎于不懂事,没啥功绩就指责群臣……

    可此次之后,皇子还不懂事吗?

    他的功绩……

    韩琦看看群臣,心中不禁暗自好笑。

    在这里的人谁斩杀过敌将?

    曾公亮斩杀敌军,那是假的。韩琦早就调查过,曾公亮这厮是追杀途中拔剑砍人,结果没砍死,差点被反扑干掉。若非是有军士及时出手,老曾就要埋骨西南了。

    卧槽!

    韩琦惊讶的发现那位皇子竟然在武功上压住了百官。

    那上次的弹劾算是什么回事?

    你们不是说皇子没本事、没资历、没功劳吗?

    这下他有了。

    你们咋办?

    “陛下,大王回京。”

    “哦!”

    赵曙差点就忍不住想站起来,最后忍住,努力保持矜持的姿态说道:“让他来。”

    连老眼昏花的欧阳修都感受到了赵顼的得意,群臣就更不消说了。

    稍后满脸风尘仆仆的赵顼进殿。

    行礼之后,赵曙淡淡的问道:“为何这般着急回京?”

    竟然只是比沈安慢半天,可见这一路的艰辛。

    他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的脸上肌肤都粗糙黯淡了许多,不禁有些心痛。

    这个儿子才十六岁啊!

    竟然要奔赴边塞去上阵。

    “念及亲人,臣归心似箭。”赵顼舔舔嘴唇,看了赵曙一眼。

    赵曙点点头,问道:“辽人如何?”

    这是题目,考赵顼此行的收获。

    赵顼说道:“辽人凶悍无比,我军若非是有神威弩和火药,怕是不敌。”

    他很想说大宋无敌,但那只会误导大宋君臣,在下一次和辽国的大战中犯下大错。

    “但我们有神威弩和火药,辽人却没有。”

    赵顼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是啊!大宋有这些能决定胜负的兵器,辽人却没有。

    正如同辽国拥有无数骑兵一样,我有敌无,这就是战斗力。

    赵顼话锋一转,说道:“臣此次北行,见识了北国风光,见识了金戈铁马,见识了惨烈,见识了悍勇……”

    来了!

    真的来了!

    这位皇子开始为自己被赶出京城的遭遇抱屈了。

    不,是报复!

    ……

    诸位书友晚安!

第853章 幸好啊!封侯

    赵顼出京并非是人们想象中的落魄,更和出京避风头不相干。

    但那些弹劾过他的官员们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暗自欢喜。

    他们欢喜赵顼自然就不欢喜,所以他很是认真的道:“臣此次去了北方,这才知道辽人对大宋的威胁有多大……那边无险可挡,一旦辽军南下,就如同洪水过境,会一路冲到汴梁城下。”

    赵曙也没去过北方,所以此刻在仔细倾听,作为自己决策的参考。

    “不过那些水网和水田还是算了吧,臣此次发现……这纯属是个笑话。”赵顼说道:“辽军的密谍在大宋境内活动,哪些地方能通行,那些地方不能走,他们对此一清二楚,所以与其把钱粮和人力耗费在这上面,不如多操练将士。”

    “咳咳咳!”

    有人在剧烈咳嗽着,赵顼皱眉看着他问道:“这是伤风了?”

    他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厌恶,那官员竟然不敢说话,只是低头请罪。

    挟势而归的皇子,这气势不得了啊!

    “说说。”赵曙对此很有兴趣。

    “那些水网和水田并不能阻拦辽军南下,臣这么说吧,除非是把整个北方都挖烂了,挖成烂泥塘,否则都是在自取其辱!自欺欺人!”

    殿内瞬间就爆炸了!

    “此言大谬!”一个官员出来说道:“北方的水网和水田在,辽军这才不敢南下,大王这般说,是把这数十年的辛苦经营都视为无用吗?”

    赵顼看着此人,淡淡的道:“此次跟着去北方的有六千余将士,这一路的水网和水田可拦住了?就算是六万,六十万也拦不住!这数十年辽军没有南下,不是惧怕了那些水网和水田,而是在当年的大战中吃到了教训。”

    当年的澶渊之盟首要是武人得力,让辽人知道大宋依旧有一战之力,这才有了和谈。

    没有武力作为保障,别说是什么水网水田,就算是弄座山脉挡着,辽人依旧会南下,夺取大宋这个心心念念的繁华之地。

    他越想越气,真想挽起袖子抽此人一巴掌。可看到有些官员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就觉得要改变这些臣子的观念任重道远。

    “你等害怕辽军,于是就怂恿给黄河改道……”

    殿内的温度升高了些,官员们都有些脸红。

    给黄河改道,这事儿堪称是无知者无畏,可大宋君臣就这么干了,骨子里的原因就是惧怕辽军南下。

    “你等惧怕辽军,于是就怂恿在北方广布水田……可那些水田在我看来只会给入侵者提供粮草!”

    愚蠢!

    愚不可及!

    赵顼暗藏着的话谁都听得懂。

    他因为暗讽群臣不要脸而被弹劾出京,此刻竟然敢讥讽群臣愚蠢……

    果然是年轻人啊!胆大无畏,一番话就让群臣灰头土脸的。

    死一般的寂静!

    “果真挡不住吗?”赵曙从未见到过北方的真实情况,一切都以臣子们的介绍为决策依据。

    可现在他却有些后悔了。

    一群怕辽人怕到骨子里去的臣子给的建议会好吗?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转动了一下,旋即湮灭,不知道何时会被重新想起来。

    但他却精神一振,觉得心头又去了一块大石。

    原来北方的水网和水田并不能阻拦辽军啊!

    那还弄个什么?

    赵顼说道:“陛下,真的挡不住,若是能挡住,通往北方的道路何在?”

    有人说道:“但有这些水网和水田在,辽军在北方无法从容攻城略地……”

    呃!

    赵顼捂额,很奇怪这样的臣子为啥能进入朝堂。

    “懂不懂兵贵神速?懂不懂擒贼擒王?”

    赵顼愤怒的道:“若是我领军,当会率军一路直插汴梁,什么北方攻城略地,一旦敌军南下,那就是灭国之战,谁会和你在北方纠缠?谁?”

    一群不懂战阵的蠢货去指挥战阵,一群不懂战略的蠢货去设计防御手段……

    幸而这一切都来得及改变,幸好啊!

    赵曙心中一惊,吩咐道:“让沈安来。”

    稍后沈安来了,看模样分明就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还有些起床气残留。

    赵曙问道:“北方的水网和水田可能阻拦敌军南下?”

    沈安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问题,就没精打采的道:“水网里有鱼,能让敌军捕鱼。水田里有粮食,能让敌军得到补给,至于阻拦敌军南下……陛下,黄河都不能,难道那些小河沟就能了?”

    “黄河都不能……”

    这句话让赵曙彻底的醒悟了。

    “当初给黄河改道,不就是怕辽军坐船而来吗?水网水田就能阻敌,那还要军队作甚?直接把汴梁的北方全给挖了不更好?”

    沈安真心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从给黄河改道开始,他们不屈不挠的,深得愚公移山的精髓,可却不知道黄河改不得,一改就从母亲变成了父亲,咆哮的父亲。

    在挨了这位父亲几次暴打之后,大宋君臣依旧百折不挠的继续着给黄河改道,若非是沈安,那一次的水灾将会给大宋带来更大的灾难。

    赵曙很欣慰,后怕之余真的很欣慰。

    大宋避免了灾难,也避免了消耗大量的钱粮,这算是好消息。

    “既然如此,那此后北方还是以戒备防御为主,莫要再弄什么水田了,百姓想弄就弄,莫要强迫他们……”

    好了,又一个防御措施被否决了,不知道当初制定的人还在不在,若是在,那老脸估摸着会红成猴子屁股。

    沈安和赵顼交换了个眼色,心中的欢喜渐渐洋溢出来。

    这一步步的胜利,一步步的改变,大宋对辽人的态度也在改变,可喜可贺啊!

    赵曙心中愉悦,见儿子的模样狼狈,神色疲惫,心中难免就涌起了怜子之情。

    “皇子此次去了北方,斩将杀敌……”

    他目视沈安,群臣也在目视沈安。

    这是不是真的?

    大宋名将沈安一脸肃然的道:“万众瞩目之下,大王一刀把敌将斩落马下。”

    他当然不会说时机是他挑选的。

    赵顼斩将杀敌,这算不算立功?

    当然算。

    以后谁再敢拿他没资历、没功劳的事儿来哔哔,赵顼马上就能打脸。

    而且有此功劳,以后赵顼的地位自然就不同了。比如说有武事,他就能脱离观政的身份来发表一番看法。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赵曙点头,满意的道:“立功了,很好。”

    简单的五个字,群臣里有弹劾赵顼的,顷刻间老脸通红。

    赵顼很是老实的说道:“陛下过誉了,臣只是杀了敌将,算不得功劳。”

    这是反讽!

    那几个弹劾过赵顼的官员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皇子真的是太刻薄了。

    不,是腹黑。

    你看他一脸老实的模样,谁敢说这是反讽?

    这是腹黑啊!

    赵曙满意的道:“懂的谦逊,看来你此次长进不少,去吧,好生歇息,这段时日许你随便出入。”

    这是奖励!

    赵顼行礼告退。

    沈安随后告退,他还得回家去看看杨卓雪母子。

    在他走了之后,赵曙问道:“皇子此次果敢,朕心甚慰。”

    “臣等为陛下贺。”

    群臣再度道贺,赵曙微笑道:“皇子倒是简单,可沈安如何封赏?”

    呃!

    众人默然,有人却脱口而出道:“他不是喜欢打断人的腿吗?”

    “哈哈哈哈!”

    群臣不禁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大笑声中,赵曙说道:“他也做了父亲,有了儿子,再不可这般胡闹了。”

    这话里带着些许暗示。

    沈安不小了,该重用了。

    群臣还在努力消化这个暗示,赵曙说道:“朕记得他是归信伯吧?”

    “陛下英明。”

    群臣敷衍了一下,赵曙说道:“臣听人说他想要冠军侯……”

    这个……

    冠军侯,那代表的意义太重大,而且充满了侵略性。

    前汉的冠军侯就是侵略如火的代表人物,和大宋的气质不搭干啊!

    赵曙显然也想到了这个,所以笑道:“冠军侯是前汉的爵位,大宋自然不同,如此就封为归信侯吧。”

    归信县开国侯,简称归信侯。

    韩琦艳羡的道:“沈安才二十多岁竟然就以军功封侯,让臣都艳羡不已,恨不能再度少年,为大宋去厮杀。”

    “是啊!”曾公亮说道:“虽然臣身上的爵位比他还高,可都是因官职而来,出去别人一问,臣都不好意思说……军功封侯啊!”

    军功封侯是无数人的梦想,但能实现的没几个。

    ……

    沈安到家时,芋头已经醒来,在茫然的看着这个世界。

    杨卓雪欢喜的道:“官人,芋头很能吃呢!”

    能吃是福啊!

    沈安笑眯眯的摸摸儿子的脸蛋,问了杨卓雪的身体情况,然后去了前院。

    王已经在等候了。

    “书院学生出去和人争执,把对方驳斥的哑口无言,对方恼羞成怒,几人合伙殴打了书院的学生……”

    王的脸上多了些冷色:“当即有人报官,可开封府推官王希却说双方是互相殴打……庇护那几人。”

    沈安问道:“那几人是哪里的?”

    “是盛新书院的学生,都二三十岁了,还是没考中进士。”

第854章 狠辣的王雱

    “盛新书院只是个普通的书院,二月的时候,陈谦在外用饭遇到了三个盛新书院的学生,对方对邙山书院口出不逊,陈谦就驳斥……对方最后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三人围殴了陈谦。”

    王的眼中多了血丝,沈安问道:“你准备怎么弄?”

    “你别管。”王显然不准备让那三人好过。

    沈安点头,“那三人你去,王希那边我去。”

    “为何?”王皱眉,沈安说道:“你够狠,但不够不要脸……”

    ……

    王带着黄春和两个乡兵走在大街上,脸上挂着生人勿进的冷漠,说道:“就在前面。”

    前方有家酒肆,四人走过去,两个泼皮迎了过来。

    “先生,半月前小人请人雇佣了几个半掩门的女人去勾引那三人,那三人连续告假……”

    卧槽!

    手段不错啊!

    黄春看着身边神色平静的王,很是赞赏的点点头,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前途。

    “其中两个女人是有家室的,不过男的没出息,专门为她们放风……此次给了钱,她们都愿意和自家男人一起出首,说那三个学生勾引她们……”

    尼玛!

    黄春突然觉得有些冷。

    勾引有夫之妇,而且还双宿双飞……这个是犯忌讳的啊!

    现在虽然不用浸猪笼,但名声也全毁了。

    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在许多时候就是生命。

    可王设下了这么一个阴毒的陷阱,准备毁了他们的名声,这个……

    “高!”黄春竖起大拇指,觉得郎君的身边都是一群奇葩。

    王阴毒,但聪明的让人害怕,从此次事件里就能看出他的秉性来。

    他并未冲动,而是花钱去雇佣了几个半掩门的女人,然后让这些女人去勾搭那三个学生。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手到擒来,然后……

    王点点头,“准备,马上开始。”

    “是。”

    两个泼皮冲着对面打个呼哨。

    王说道:“咱们进去,稍后听某的话动手。”

    “咱们还要动手?”

    黄春觉得这年轻人还是百密一疏,“让那些泼皮动手就是了。”

    王进了酒肆,淡淡的道:“书院的学生受了委屈,某作为师长,若是不能亲手为他们讨回公道,哪还有脸回去教他们?”

    酒肆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一些人,其中有三对男女坐在左边。

    三个男子看着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三个女人看着含羞带怯,却是多了一番诱人的滋味。

    这三对男女都喝的醺醺然,女人倒在男子的怀里吃吃笑着,男子的手胡乱摸索。

    “客官可是喝酒吗?”

    伙计过来了,王点头,“四个人,来一坛酒。”

    “好嘞,下酒菜……”伙计发现王的穿着很是华丽,而且气质不凡,就觉得这会是一笔好生意。

    “三道菜,简单的。”

    在伙计失望的目光中,王坐在了案几后。

    酒上来,王打开封口,连续喝了三碗,眼睛里多了血丝,“准备。”

    嘭!

    酒肆的门本就是开着的,却被人用力踢了一脚。

    “谁特么……”

    伙计刚叫骂,就看到三个大汉冲了进来。

    大汉们目光梭巡,最后定在了那三对男女的身上。

    “贱人!”

    那三个男子愕然,正想喝骂,怀里衣衫不整的女人们却尖叫了起来。

    “官人,奴错了……”

    “官人,是他拿钱勾引了我。”

    “他说能考中进士,让我和你和离。”

    卧槽!

    酒肆里的人开始都以为那三个女子是女妓,可气质却不像,此刻见到反应,顿时就明白了。

    “竟然是勾搭良家妇女……”

    “良家好,不用花钱。”

    “……”

    那三个男子,也就是盛新书院的学生还在发愣,三个大汉已经羞红了脸,“竟然敢行此伤风败俗之事,打!”

    但凡被戴帽子的男人都会羞愤欲狂,什么反应都有。

    但最多的反应还是动手。

    三个学生此刻已经醒悟过来了,其中一人喊道:“不关我们的事,是她们……”

    一个大汉冲过来,一脚就把这个说话的学生踢翻,还正好在嘴唇的位置。

    另外两个也不客气,冲上来后一人抓住一个,抡起拳头暴打。

    王在喝酒,从开始就没停过。

    一小坛酒喝完了,他起身道:“这段时日某恨不能弄死他们,可终究不能坏事。断了他们的手脚。”

    说完他当先走了过去。

    黄春一脸义愤填膺的喊道:“勾搭别人的娘子,缺德啊!此等人就该痛打。”

    “打啊!”

    打太平拳人人喜欢,何况这三人竟然是勾搭别人的娘子,但凡是男人都不能忍。

    “打!”

    众人一拥而上,但大多是踢几脚,打几拳。

    王就在其中,按照沈安的教导,一脚踹在了一个学生的小腿骨上。

    “啊……”

    哪怕现场很嘈杂,可这声凄厉的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尖叫声依旧刺耳。

    王的眼睛有些红了,他顺手拎起一张凳子,奋力砸了过去。

    第二个学生伸手格挡,就觉得手臂剧痛,抬头一看,小臂已经变成了两截,而且断成了九十度……

    第三个学生比较倒霉,王一凳子砸在他的锁骨上。

    尖利的惨叫声中,黄春拼命把王给拖出了人群。

    王的眼中密布血丝,冷静了一瞬后,说道:“马上走。”

    他们疾步出了酒肆,稍后那三对男女也骂骂咧咧的出来了,身后的酒肆里惨叫声从未中断过。

    “此事动手的人多,到时候官府问话他们也会说是义愤填膺,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无需担心会被认出来。”

    王冷静了下来,黄春赞道:“王郎君智谋无双啊!”

    从半个月前就开始谋划,这样无人能阴谋化此事。而今日捉jian更是货真价实,就算是把官司打到御前都不怕。

    你要说什么半掩门……对不住,我家不是半掩门,你说这话是想侮辱谁呢?再说就算是半掩门也不能勾搭吧?

    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那三个学生算是彻底的完蛋了,以后就算是有考中进士的本事,也没有考官敢录取他们。

    名声一坏,整个人都跟着坏掉了。

    至于盛新书院……这个书院的名声也跟着坏了。

    学生告长假出来勾搭良家,书院竟然允许,这是什么书院?

    野鸡书院吧?

    整个报复计划堪称是天衣无缝,若非后面王打红了眼,那就是完美。

    尼玛,现在的年轻人咋都那么厉害呢?

    黄春觉得自己怕是要多学习了,否则哪天会彻底的沦为吉祥物,只在需要趋吉避凶时才出面。

    “去看看安北兄那边,某担心开封府的韩贽会出手。”

    ……

    开封府目前的知府叫做韩贽,在给黄河改道时是反对派,说是黄河改道北方不可阻拦,不如梳理河渠,减少水患才是正经。

    此人为官不喜欢麻烦,大有无为而治的味道,所以在开封府深得官吏的欢迎。

    “开封是京城,各种衙门密布,街上的军巡铺多如牛毛,这等地方要清静最好。”

    值房里,韩贽在给副手,开封府推官王希说着自己的思路。

    王希仔细听着,不时点点头,很是诚恳。

    下属恭谨好学,上官大多愿意教授,而且心情舒畅。

    韩贽微笑道:“皇子刚回京,捷报虽然并未传出去,可大捷还是大捷,百姓高兴了就会放爆竹,要注意防火……”

    “是。”

    王希很是诚恳的道:“要根据每件事的不同来判断出可能发生之事,事前就要做出应对……”

    “对,就是如此,你的悟性很高。”

    韩贽很是欣慰,刚想再说几句,外面来了个小吏,说道:“知府,沈安来了,说是要见王推官。”

    “见某?”

    王希四十岁不到,年轻有为,自然不肯自称老夫。

    他愕然道:“沈安不是才回京吗?今日他娘子生产,他不在家里呆着,见某作甚?”

    旋即他想起了那件事,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韩贽笑道:“他此次立下功劳,官家定然会封赏他。而且他如今也为人父了,做事也稳重了许多,兴许是什么案子要请你去做主,让他来。”

    韩贽记得沈安以前遇事都是自己上,从不会想着什么报官,如今他竟然主动来了,真是成熟了啊!

    稍后沈安来了,一进来就拱手道:“见过韩知府。”

    这位老韩人还不错,而且有立场,所以沈安很是客气。

    韩贽起身拱手,“沈待诏客气了,不知到我开封府何事?”

    沈安笑道:“有件小事,某此次去了北方杀敌,背后被人捅了一刀……”

    捅了一刀?

    韩贽觉得这话过了些,就问道:“是何事?”

    沈安看着王希,微笑渐渐收起,问道:“敢问王推官,邙山书院的学生陈谦在外被人围殴,为何不处置?”

    嗯?

    韩贽皱眉道:“不可能吧……”

    他是清静无为,但也见不得徇私枉法。

    王希正色道:“这个案子某还记得很清楚,那不是围殴。当时陈谦率先动手,那三人被迫还击。”

    “哦,原来是这样啊!”

    沈安叹道:“那三个学生毫发无伤,陈谦却断了腿……这个蠢货,才进邙山书院没多久,书院里教授的拳脚刀法还不精通……可他一人去主动追打那三人,王推官,您觉着这话可信?”

第855章 沈安翻船了(感谢‘地狱里的读书人’成为本书盟主)

    王希笑了笑,很是平静的道:“你得知道,这等斗殴的小案子本是到不了某这里,王用了王安石名头才得以进来……然后信口雌黄……”

    作为推官,他必须要维护自己做出的决定。

    “信口雌黄……”

    沈安突然笑了起来,很是纯良的那种,问道:“确定是斗殴而不是围殴?”

    “确定。”王希很坚定的道:“有人看到了,就是这样。”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而韩贽显然也想到了,只是沈安在笑,笑的很老实纯良,所以他们都觉得应当不会。

    就在这种不相信中,沈安突然伸手。

    啪!

    王希捂着脸,愕然看着沈安。

    “你……”

    沈安说道:“这是斗殴。”

    说完他就冲了上去,拳脚交加。

    等他退回来时,王希已经躺在地上惨叫了。

    他的一条腿已经变了形状,双手在捶打着地面,不住的惨叫着。

    这个……

    韩贽想起了沈安打断腿的事儿,就怒道:“太放肆了!”

    他是本分人,所以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这是斗殴!”

    沈安看了一眼门外聚集的官吏,说道:“那个案子是不大,王报官也只想警告那些想对邙山书院动手的渣滓,可在开封府却得到了什么?徇私枉法,无耻之尤!”

    “胡言乱语!”

    “这是污蔑!”

    外面有人说道:“王推官处置案子公平公正,开封府上下有口皆碑,你这是寻衅闹事,不,打断了王推官的腿,这事儿可不小。”

    这可是推官的腿,而且没有任何错处你沈安竟然就敢动手打断了,这是要翻天?

    开封府的官吏们此刻很是愤怒,外面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哎!让让啊!”

    就在此时,外面来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官员。

    “都让让,有事找王推官!”

    人群让开道,这官员疾步进来,等看到倒地惨叫的王希时,明显的楞了一下,然后说道:“知府,有人举报,说是盛新书院的三个学生勾搭良家**被打断了手脚……”

    艹!

    韩贽看着沈安,沉声道:“这是设套?”

    沈安摇头,“某刚回汴梁。”

    那官员哭丧着脸道:“那三个学生都半月前就勾搭上了女人……”

    我……

    韩贽哪里能想到王一边来开封府报案,一边派人去策划了勾引那三个学生的行动,瞬间懵逼了。

    “说清楚!”

    可怜韩贽为官清正,哪里懂的这等阴毒婉转的手段,于是懵逼了。

    “那三个女人就是有夫之妇,不过却是半掩门做皮肉生意的……今日那三个学生带着她们去酒肆喝酒作乐,结果被那三个女人的男人当场拿获……在场的人都动了手……手脚都被打断了。”

    法不责众!

    王干得漂亮啊!

    韩贽此刻问了一句:“那三个学生……”

    他看着沈安,那官员苦笑道:“就是打了邙山书院学生的那三人。”

    尼玛!

    这事儿要是没猫腻老夫把一双眸子挖了去!

    韩贽怒了,“查清楚!”

    那三对男女被带了来,当堂喊冤:“他们三人那日说是刚打了谁爽快,于是就一起去……后来对小人的娘子念念不忘,竟然在事后勾搭,在一起都半个月了。”

    “嗯!”

    韩贽沉声道:“但凡有谎话,律法无情。”

    三个男子抬头,“小人不敢,此事众目睽睽,请知府做主。”

    呃!

    韩贽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来解决此事。

    他不能拷打这三人,否则……

    沈安就在边上很纯良的看着,但若是他韩贽敢对这三人用刑,他绝壁会喊开封府对受害者下毒手。

    若是不动刑,按照沈安的尿性,随便拔根汗毛,这三对男女此后就能过着美好的日子,半掩门的经历一去不复返。

    看看,只要顺从了沈安,从此三家人就走上了康庄大道,干不干?

    肯定干!

    估摸着就算是用刑都没法让他们改口。

    有钱就是好啊!

    金钱的力量就是这般强大,让人无可奈何。

    韩贽叹道:“此事老夫不管,但你不该打断了王希的腿……老夫要进宫。”

    “应该的。”沈安拱手,他尊重韩贽,所以不想为难他。

    韩贽走到门口,外面有人说道:“知府,沈安又立功了。”

    韩贽抬头,身体摇晃了一下,苦笑道:“老夫倒是忘记了,只是你此次的功劳够吗?是了,击败辽军的精锐,还让大王经历了战阵,是够。”

    还在惨叫的王希突然停住了,然后喊道:“某要上告……”

    “沈某告辞。”沈安压根没搭理王希,拱手后就往外走。

    开封府的官员们让开了一条道,看着沈安从身边从容走过。

    有人愤怒想喷,可想起沈安才将立功,不知道够不够再打断自己的腿,于是缩了。

    有人想动手,却想起沈安可是大宋名将,持刀冲阵的狠角色,自己这种战五渣的实力上去只能是送人头,于是颓然。

    沈安左右看看,然后轻笑一声,消失在前方。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众人听着里面王希渐渐尖利的惨叫,不禁心情悲痛。

    “开封府就这么被他沈安给踩了一脚?”

    “那可不是,推官都被打断了腿,这是被扇了一记耳光。”

    “……”

    开封府府衙里的气氛沉郁,韩贽随即准备进宫。

    他刚准备进宫,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官家刚下旨,沈安封侯了。”

    卧槽尼玛!

    开封府的官吏们都两眼放光,有人喊道:“重了!重了!他才将打断了推官的腿,又封了侯,重了!”

    这大抵就和重婚一个性质,开封府府衙沸腾了。

    韩贽本来是怒火冲天,现在却是愁眉苦脸的进宫。

    “……官家,沈安打断了推官王希的腿……”

    赵曙想杀人!

    他四处看看,可却没有趁手的家伙,关键是沈安也不在。

    陈忠珩心中纠结,觉得沈安绝壁是失误了,但最失误的还是官家。

    “官家。”

    看官家的模样分明就是想收拾沈安,陈忠珩作为好基友不得不出来,为了那些秘制辣酱而冒险。

    “沈安一出去就动手,很及时啊!”

    很及时……

    韩贽怒了,等看到陈忠珩一脸正色时,才明白了过来。

    合着沈安才回到汴梁就动手,就是想把功劳给抵消掉。可赵曙这边下手太快,沈安前脚出宫,后脚赵曙就当着群臣的面给沈安封侯了。

    于是沈安去动手抵消功劳,这边准备封侯,没想到撞车了。

    官家,按照往常的规矩,是你冲动了啊!

    赵曙也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在得知儿子此行斩杀敌将之后,他只觉得神清气爽,爽的想呼喊几声,于是对沈安就越发的满意了。

    这一满意可不得了,迫不及待的赵曙就给他封侯,却忘记了沈安有办法抵消功劳。

    这下咋办?

    赵曙黑着脸道:“去追回来。”

    去沈家的旨意还在路上,若是能追回来,那么此事还是默契之中,沈安不封侯,徇私的王希倒霉。

    至于沈安跋扈,按照赵曙的了解,他要打断谁的腿,那人必定是有该打之处,也就是说,他压根就没给别人口实。

    年轻人狡猾的和老鬼差不多有意思吗?

    这下还不是翻船了?

    赵曙头痛的看着陈忠珩狂奔出去,觉得怕是晚了。

    “让张八年来!”

    稍后张八年来了,赵曙吩咐道:“去查王希,还有邙山书院二月不是有学生被打……查。”

    张八年躬身出去,按照皇城司的效率,今天就能得到消息。

    陈忠珩一路策马而行,但暮春的汴梁街头人太多,没给他起速的机会。

    “让开!”

    陈忠珩真的急了,他知道一旦此事解决不好,沈安的麻烦就大了去。

    等看到榆林巷时,依旧没有追上宣旨的队伍,陈忠珩下马开始了狂奔。

    “停住……”

    他一边喊一边奔跑,当跑到沈安家外面时,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恭喜归信侯……归信侯?您这是……欢喜过头了?怎地看着发呆呢?归信侯?”

    尼玛!

    陈忠珩悲愤的捶了一下大门,心想沈安当然要发呆,这厮闯祸了。

    他缓缓走了进去,就见沈安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他回头,街坊们已经在拱手了。

    “恭喜待诏军功封侯!”

    刚才的旨意很清楚,说的就是沈安战功彪炳才封的侯。

    战功封侯让人羡煞,而更让人羡慕的就是沈安还是个文官。

    文官以军功封侯,同僚们会嫉妒的眼睛发红,而武人们会欲哭无泪。

    被文官抢饭碗了啊!

    可现在沈安却在发呆,这是啥意思?

    不满意?

    “待诏这是欢喜狠了吧。”

    “是啊!二十余岁就封侯,大宋可没几个。”

    “当朝就待诏一人呢!”

    “……”

    沈安拱手强笑道:“多谢各位街坊。”

    庄老实还不知道情况,所以欢喜的出去和街坊们叙话应酬。

    “老陈……”

    沈安看到了陈忠珩,顿时就怒了。

    “为啥不早来。”

    你要是早点来,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我打断王希的腿,正好抵消功劳。

    陈忠珩指指汗湿的额头,苦笑道:“街上人多,没法打马……”

    传旨的还在懵逼,陈忠珩说道:“赶紧回去复命吧。”

    “是。”

    他们前脚一走,陈忠珩后脚说道:“你的麻烦大了!”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856章 早有准备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汴梁。

    “沈安封侯……这不是定下来了吗?”韩琦被下属一脸的兴奋弄懵了。

    “韩相,可沈安刚才打断了顺天府推官王希的腿。”

    “什么?”韩琦丢下手中的毛笔,目瞪口呆的问道:“多久的事?”

    “就是刚才。”

    值房里一阵寂静,随后欧阳修说道:“此事麻烦了。”

    ……

    “芋头,小芋头。”

    外面各种反应都有,可沈安却在家里逗弄着儿子。

    杨卓雪靠在床上,看到沈安眉眼温柔,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沈安把襁褓放在枕头边上,低声道:“辛苦你了,好生休养着,想吃什么只管说……不,得听御医的。等出了月子,为夫再进厨房为你做你喜欢吃的。”

    “好。”

    丈夫体贴,儿子看着还健康,杨卓雪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十年后,儿子站在自己的面前,拱手道:“娘,孩儿中了进士。”

    至于十岁的孩子怎么能中进士,这不在杨卓雪的考虑范围。

    沈安出了房间,外面的果果眼巴巴的道:“哥哥,我能进去吗?”

    沈安点头,笑道:“只是别弄你侄子,等满月后再说。”

    “好。”

    果果心心念念的就是侄子,进去后却被杨卓雪揪着问芋头的长相,两人的嘀咕声传出来,沈安站在那里听着,良久才去了书房。

    前院的书房里,包拯大发雷霆。

    “你急什么?”

    沈安低头,“某只是想报仇要快,没想到官家更快。”

    是啊!官家此次封侯快的不可思议。

    包拯气咻咻的道:“此事麻烦了,现在弹劾你的奏疏估摸着能淹没了官家……”

    王和苏轼都在,折克行还随着大军在后面,赵顼此刻大抵是在宫中使劲,不过包拯不看好。

    “上疏请罪吧。”包拯已经颤颤巍巍的起身,说道:“老夫回去找韩琦他们说说,王安石怎么说?”

    包拯要舍下老脸去寻人情了,沈安心中感动,说道:“包公,此事某有把握。”

    “把握个屁!”包拯盯着王问道:“王安石认识些人,他怎么说?”

    “家父已经去找人了。”

    王觉得此事谁都不能怪,但怎么为沈安斡旋却很头痛。

    “真的没事啊!”

    沈安哪里忍心看到包拯去卖老脸,“包公,某这边有些新奇的东西。”

    “什么东西?”包拯皱眉道:“你莫要哄老夫,否则回头收拾你。”

    “是宝贝,大概能让官家很舒心的宝贝。”沈安指指窗户。“等他们闹,闹得最厉害的时候,某再把玻璃丢出去,到时候看看那些人的嘴脸。”

    包拯指着他,心中一松,说道:“老夫却忘记了此事,罢了,如此老夫就回去了。”

    他心情一放松,出门时还来了个轻轻的跳跃,差点把沈安吓尿。

    “您这个还是小心些啊!”

    刚才可是差那么一点就扑街了。

    “老夫好得很!”

    老包心情大快,上马就走。

    回去后,王皱眉道:“某不是忘记了玻璃,而是觉得不值当用这个来换取王希的一条腿,至少得两条才是。”

    “这个生意太大,某一人做的话,会成为众矢之的。”

    玻璃太能赚钱了,沈安正在想怎么寻找时机推出去,王希的事儿正好当引子。

    “不是全给官家?”苏轼看着透明的玻璃,一首词又在脑海里开始孕育了。

    “全给官家没必要,那是公私不分。”

    苏轼笑道:“你这边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外面那些弹劾就当是看热闹。”

    沈安点头,他是准备看一场热闹。

    ……

    弹劾的浪潮持续了两天,据说官家已经顶不住了,在和宰辅们商讨怎么处置沈安。

    据说是准备让沈安去杭州,去市舶司。

    这是赵曙的如意算盘,看似发配下放沈安,可去了市舶司的沈安如鱼得水,立功也是等闲啊!

    到时候立功归来,沈安也算是磨砺了一番……

    皆大欢喜啊!

    赵曙派人给沈安透了个风,让他第二天来上朝,当场处置。

    沈安应了,然后让人去出云观弄了几块玻璃来。

    晚饭他亲自下厨,弄了一个火锅。

    先去陪着杨卓雪吃完饭,再看着芋头吃完‘饭’,沈安这才心满意足的去了饭厅。

    果果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嗅着火锅的味道,见他进来就催促道:“哥哥快些。”

    “吃吧。”

    这是三种口味的鸳鸯锅,麻辣、酸汤、清汤。

    果果喜欢酸汤和清汤,沈安就冲着麻辣汤底使劲。

    酸汤煮豆腐,果果吃了一块,觉得吸饱了酸汤的豆腐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而且酸汤煮蔬菜味道也很棒,她忙个不停,不时还看看哥哥。

    “看什么?”

    沈安缓缓喝着小酒,吃着涮羊肉,含笑问道。

    果果皱眉道:“哥哥,你在憋坏。”

    呃!

    这倒霉孩子,怎么那么准呢?

    沈安正色道:“没有的事,赶紧吃你的。”

    ……

    凌晨,杨卓雪最近几天睡的很不踏实。

    肚子里的货卸了之后,小腹一下平坦了,原先鼓胀的肚子松松垮垮的……还有那个孩子……

    她觉得自己此生大概再难睡懒觉了,所以在睁开眼睛时就有些小幸福。

    那是我的孩子啊!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偏头看向枕头边,那里有她和沈安的孩子,那个小芋头。

    “小芋头……”

    枕头边没有小芋头,杨卓雪心中一惊,正想爬起来,却看到了背身在抱着孩子的沈安。

    “官人……”

    “嗯?”

    沈安回身,昏暗中,能看到他那眉眼间的温柔:“起那么早做什么?再睡一会儿。”

    坐月子这个传统沈安不知道好坏,但能延续多年,定然有它的好处在里面,所以他准备了不少东西,不至于让妻子变成个邋遢鬼。

    “官人要去上朝吗?”

    杨卓雪接过襁褓,孩子哼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不舍父亲的怀抱。

    “嗯。”沈安俯身摸摸她的脸,“保持心情开朗,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

    产后忧郁症啊!

    这个毛病很让人纠结。

    “官人说什么?”

    杨卓雪一脸愕然,沈安笑道:“没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脑补能力之强,能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儿都在自己的脑海里给灭杀了。

    我就是天下无敌!

    沈安又去果果那边看了一眼。

    赵五五已经起来了,见他过来就低声道:“昨晚小娘子睡得晚。”

    “嗯。”

    沈安就在外面站了站,然后准备去前院。

    “郎君……”

    “嗯?何事?”

    沈安回身,赵五五咬着下唇,突然问道:“今日不会有事吧?”

    她是宫中出身,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就开始担心沈安的未来。

    这事儿弄不好沈安就会被下放,到时候一大家子人跟着去,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安笑了笑:“放心。”

    他的笑容很平静,赵五五福身道:“是,奴知道了。”

    沈安微笑着到了前院,庄老实忧心忡忡的道:“郎君,要不……告病?”

    告病的话,就算是要处置沈安也只能等他的病好了。

    这种无赖的手法有人用过,还不错。

    “你想多了,看好家里。”

    赵五五是宫中人,所以对这种权力倾轧很敏感,觉得沈安要倒霉。

    庄老实的前主人是被捕流放的官员,他最怕的就是沈安重蹈覆辙。

    至于其他人,闻小种重新跟在沈安的身边,依旧沉默,没有一点担心。

    陈洛在嘀咕着曾二梅的肚子,一脸的幸福。

    幸福实际上就是知足。

    你知足了你就幸福。

    追求完美的人最终多半会变得神经质,所以沈安有些羡慕陈洛。

    一路到了皇城外,灯笼映照着那些官员,看着白惨惨的,和僵尸差不多。

    “沈安来了。”

    “他竟然还敢来?”

    “今日官家要处置他,他怎么能不来?”

    “这次他会被下放到哪去?琼州?还是雄州。”

    “还是琼州吧,去了雄州,就怕他再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他看着……还在笑。”

    “真是嚣张啊!”

    沈安微笑着走了过来,韩琦见了摇摇头,“此事阴差阳错,不知道该怪谁。”

    “罢了,晚些好歹为他说些好话。”曾公亮觉得这事儿大抵会青史留名,成为笑谈。

    “官家那边骑虎难下,怕是难办啊!”

    沈安缓缓走来,那些官员们在看着他,有人突然喊道:“发配!”

    “对,发配!”

    “这等残忍的行径不该容忍,该把他发配了。”

    “发配到琼州去!”

    “……”

    每个人都有对头,可沈安的对头却多了些。

    “王希渎职!”

    包拯站出来了,一人独立,目光缓缓环视一周,“老夫掌管过开封府,什么一人追打三人?那三人毫发无伤,邙山书院的学生却断了腿,这是什么追打?”

    “兴许是他打不过呢!”

    “打不过?”包拯笑了,却很轻蔑,“打不过还要去追打,而且当时他已经驳斥的那三人哑口无言,为何要追打?”

    “那三人出言不逊……呃!”说这话的人把肠子都悔青了。

    尼玛!这不是主动露底吗?

    包拯喝道:“老夫已经恳请官家出动皇城司去查此案,到时候看看是谁在弄鬼!”

    周围鸦雀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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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朕脚麻了

    自从弄了个五服之外的宗室自谋生路之后,宗室来上朝的人数就越发的少了,只剩下个上朝痴汉赵允初。

    可今日宗室却来了不少人。

    赵允良来了,赵允让也来了。

    “身为官员,论事当论理,可你等却站在了王希的那一边,理何在?没有道理还振振有词,一肚子的学问学到哪去了?”

    “听风就是雨,听到沈安倒霉就高兴。他倒霉对你等有何好处?对大宋有何好处?是了,他倒霉了,你等就能和衷共济,和光同尘,大伙儿一起平庸……”

    包拯的声音在皇城前回荡着,城头的军士都在趴着听。

    “自己没本事却见不得别人有本事,本是一群庸人,中间突然出了个有出息的,顿时人人喊打,恨不能一把把他按下去,永世不得翻身……嫉贤妒能!无耻!”

    大宋第一喷子上线了,周围的官员们哑口无言。

    这言辞实在是太犀利了呀!

    自己没本事却见不得别人有本事,要把有本事的那人给按下去……

    这些话犀利的让人觉得灵魂在灼烧,仿佛自己的衣服全被剥光了,赤身果体的站在大家的面前,身体里最龌龊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

    果然是包拯啊!

    沈安觉得包拯若是去了后世,大抵会被斥为喷子。

    可这个喷子真的很不错啊!

    大宋第一喷子,路见不平就要喷。

    从帝王到臣子,就没有他不能喷的人。

    沈安真想为包拯喊一声666,可赵允让却出来了。

    老赵现在是颐养天年,不干涉朝政,今日来参加朝会,目的不言而喻。

    一双带着大眼泡的眼睛盯着群臣,赵允让皱眉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对错不分,好坏不分,怎么做的官?怎么做的人?”

    有人在后面说道:“郡王,沈安的功劳都封侯了!”

    那货的功劳用完了,该被罚。

    “老夫怎么不知道?”赵允让盯着发声处,突然怒吼道:“他救过老夫算不算功劳?算不算?”

    所有的质疑都消散了。

    当年沈安救过赵允让,但后来不少人推算是赵允让自己一心寻死,沈安只是去开解而已。

    这也算功劳?

    当然算!

    救回了官家的生父,这个不算功劳,那将会掀起一场风暴。

    沈安的嘴唇动了几下,可最后却化为微笑。

    为了救他,赵允让在冒险。

    一旦有人借此做文章,他的身份就是最好的工具。

    但赵允让还是说出了犯忌讳的话。

    沈安低下头,觉得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对自己不错。

    包拯,朝中第一喷子。

    赵允让,宗室第一喷子。

    按理这二人风马牛不相及,可今日却因为沈安之事联手了。

    两个喷子一起上线,顿时就压制了那些官员。

    无敌了啊!

    苏轼在边上装小透明,眼中的崇拜之色都要满溢了。

    哥是御史啊!

    御史不就是该喷吗?

    要是能学到包拯和赵允让的三分本事,那我苏轼也能在喷子届……不,是在御史台成名啊!

    韩琦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唏嘘道;“那些人只盯着沈安的错处,却忘记了他为大宋立过无数功劳,也忘记了王希在此案中的错处,可见都不是对事,都是冲着沈安这个人来的。”

    曾公亮点头,“这些官员……沈安上次说过什么?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

    他说完这话后,发现周围静悄悄的。

    这个……

    曾公亮缓缓看去,那些官员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大多是委屈中带着恼怒。

    老夫好像说错话了?

    韩琦板着脸道:“黄鼠狼……这个说法不好。”

    一群道貌岸然的官员被你曾公亮比喻成了黄鼠狼,那官家是什么?老虎?

    “开门了。”

    掖门开了,百官鱼贯而入,沈安跟着人流往里去,突然听到身边有人低声道:“你要完蛋了。”

    沈安想都不想的一肘打去,侧后方传来一声闷哼。

    肋部被重击是没法惨叫的,沈安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前走,稍后那人缓过来了,冲着前方的沈安喊道:“他动手打人!某的肋骨断了!”

    沈安回身,一脸无辜的道:“你说什么?”

    包拯怒道:“沈安离你差不多十余步,难道他会那个什么……”

    “包公,隔山打牛。”沈安很是体贴的送上了新名词。

    “对,隔山打牛。”包拯咆哮道:“这是冤枉他上瘾了吗?来来来,快去官家那告状,就说是老夫打的。”

    那官员捂着肋下痛苦的道:“刚才他走在某的身边时下的手。”

    “那你为何现在才说?”

    尼玛!我没法说啊!当时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走了走了。”

    众人都觉得无趣,那官员捂着肋下,泪奔道:“某说谎不得好死……”

    “不要脸!”苏轼走过他的身边,厌恶的道:“说谎就够了,还用谎言来赌咒发誓……不要脸!”

    某没有啊!

    官员仰天长叹,有内侍喊道:“噤声!”

    这是皇城,不是菜市场,哪能高声喧哗。

    “放心。”

    王安石走到沈安的身边,低声道:“老夫已经找了不少人……”

    到时候大伙儿一起上奏疏为你求情。

    老王平时看着古板,可此刻却只是一句话就感动了沈安。

    “是。”

    他看到了许多对头,也看到了许多朋友。

    人生啊!就要这么才有趣。

    今日的朝会赵曙看着很精神。

    他昨夜计算了许久,觉得沈安去市舶司的话,按照那厮的秉性,外藩商人怕是要倒血霉了。

    可沈安狡猾,在弄外藩商人时,本国商人出海的事儿定然就在计划之中,那么水师就是重中之重。

    大海茫茫,间或有岛屿,那上面的土人凶狠,不事生产也就罢了,还专门出来抢掠海商。

    都是野蛮之辈啊!

    赵曙觉得沈安的提议没错,可水军能不能承担重任?

    上次水军大败辽人,那一战收获不小啊!

    想到拖回来的商船,赵曙心动了。

    迂腐的臣子会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对于帝王而言,有钱才是王道。

    而耶律洪基现在很头痛吧?

    赵曙想到那位‘兄长’就想笑,陆地上两次大败,海里还来一次,吐血不?

    他心中得意,抚须道:“水军去了交趾,也不知道如何了。”

    富弼出班说道:“陛下,水军去交趾只是袭扰,临行前臣严厉交代过,不许他们和交趾人厮杀……”

    这是不看好水军的战斗力,可却不知道水军出海之后,什么狗屁规矩都是枉然。

    “陛下……水军回来了。”

    富弼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来禀告。

    “哦,回来了?”

    赵曙心中欢喜,问道:“可有损失?”

    “损失不多。”

    富弼含笑道:“臣不许他们和交趾人厮杀,顶多也就是些小冲突,自然损失不多。”

    这都是老夫的功劳啊!

    来人说道:“说是和交趾人列阵厮杀,杀了好些……”

    瞬间富弼的老脸就红了。

    合着老夫的交代都被你们当成了耳旁风?

    而且老夫才说自己的交代有功,你们这马上就用列阵厮杀来打脸,这是不把枢密使当官啊!

    他觉得秦臻怕是得意忘形了,该给他一个教训才好。

    来人继续说道:“他们还带来了好些东西,说什么……数十贯?”

    数十贯的东西……这也值当说?

    君臣都想笑,觉得秦臻此次大抵无功,于是为了颜面才这般说。

    可你这般说……丢人啊!

    沈安一怔,觉得不大对,“不对吧,某怎么觉着你漏说了什么呢?”

    来人说道:“某是在水门那边问的话,隔着老远,不过某的耳朵好得很……他们就说是数十贯。”

    “秦臻不是这等轻浮之人。”沈安笃定的道:“别说是数十贯,数万贯他都不好意思说……所以……”

    我去!

    赵曙霍然起身,韩琦冲过来,一把揪住报信官员的衣领,喝问道:“究竟是多少?”

    包拯也来了,老包一巴掌拍开韩琦的手,然后问道:“你可是漏听了一个万字?不过也不可能啊!数十万贯,除非他们去洗劫了升龙城。”

    韩琦的眼皮子跳了一下,“也是,数十万贯,交趾据闻很穷,也只有升龙城里才有。”

    赵曙又坐了下去,觉得这事儿真是……

    “朕方才脚麻了,想动动。”

    韩琦笑道:“臣刚才想问问水军可要扩编……”

    不要脸!

    欧阳修虽然老眼昏花,但却听出了两个虚伪的声音。

    包拯看了沈安一眼,沈安马上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用很坚定的姿态,就像当初为秦臻背书一样的坚定姿态说道:“臣敢担保秦臻不是这等轻浮之辈,若有错,臣去广州市舶司。”

    赵曙准备让他去杭州。杭州好歹还是个好地方,可此时的广州就和半蛮荒没啥区别,太远!

    这货……

    赵曙没法说了,包拯更是想用眼睛瞪死他。

    “陛下……”

    “陛下……”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曙皱眉道:“看看去!”

    陈忠珩才应下,外面就喊道:“陛下,水军带回了数十万贯的东西……”

    卧槽……

    韩琦拔腿就跑,包拯却更快一步,以六十多的年纪率先冲了出去。

    数十万贯啊!

    这可是一笔巨款,对现在的大宋有莫大的帮助。

    赵曙因为先前起身失态的缘故想矜持来着,可臣子们却先跑了,这个……

    “赶紧走……”

第858章 正义大宋

    “真是数十万贯?”

    韩琦发誓老包的眼里全是绿光。

    为大宋当家很难啊!

    各方面的耗费大的吓死人,而且每年增长的速度比财政收入的增长速度还快,这让包拯当这个家难上加难。

    数十万贯,若是有了这笔钱,今年三司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啊!

    来人说道:“是水军的秦军主亲口说的。”

    正好赵曙出来,听到这里就吩咐道:“开水门让他们进来。”

    有人飞奔去报信,赵曙觉得有些不对劲,韩琦问道:“那个……他们莫不是洗劫了李日尊?”

    天知道!

    赵曙板着脸,心中却激动的道:“那个……水军将士一路辛苦,去看看。”

    “官家要出宫!”

    陈忠珩刚想弄些规制,赵曙没好气的道:“别弄那些了,朕骑马出去。”

    一行人出宫,顺着汴河往西水门去了。

    “官家出来了。”

    赵曙出宫,身边重臣环伺,外围有侍卫在警惕的盯着各处,目标很明显。

    “见过官家!”

    “官家万岁!”

    “官家吃了吗?”

    “官家这是去哪呢?”

    赵曙登基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延续了老赵家的传统,少扰民,而且多有仁政,于是百姓拥戴,算是开了个好头。

    赵曙微笑着颔首,他觉得百姓大多是良善的,至少比奸猾的臣子们好多了。

    哎!臣子们何时能学会些淳朴了?让君臣之间的关系更加的融洽一些不是更好吗?

    “韩相的脸上长了个小疮……”

    “哎!真是啊!那疮有些眼熟啊!”

    “那不就是没娘子的年轻人长的吗?有的满脸都是,红彤彤的,成亲之后就好了。”

    “那韩相不早成亲了吗?”

    “是啊!不过谁知道呢?兴许他娘子丑,下不去手呗!”

    赵曙的嘴角抽搐着,把百姓大多良善这个评语收了回来。

    欧阳修眼神不好,听到这些话就说道:“韩相这是……要不找个小妾吧。”

    “老夫是火锅吃多了。”

    韩琦看了左边外围的沈安一眼,觉得沈安弄火锅出来就是害人。

    “火锅?”欧阳修说道:“火锅好吃啊!特别是羊肉火锅,那吃着真是香,不过蘸水要好,多加些辣酱和香油……”

    前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侍卫上去排开围观的百姓,然后给赵曙和臣子们弄出了一块空地。

    这就是特权,不过沈安却已经习惯了。

    晨雾之中,船队若隐若现,当第一艘船完全出现在眼中时,沈安看到了秦臻,也看到了常建仁。

    秦臻依旧严肃,常建仁依旧干瘦。

    随后船队缓缓而来,甲板上堆放了不少箱子。

    “打开箱子!”

    秦臻一声令下,军士们打开了箱子,旋即清晨的汴梁就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那些都是金银啊!”

    这是鼓舞军心士气的时刻,所以船队的速度很慢。

    “还有那些宝石……真漂亮。”

    “象牙,好多象牙!”

    百姓们欢欣鼓舞,有人疑惑的道:“以前大宋连侬智高都打不过,现在怎么能大败交趾了?”

    “那是以前,现在大宋可不怕交趾。”

    “连西夏人都败在了大宋的手中,交趾人算个啥?”

    “是啊!以前咱们连侬智高都打不过,如今交趾竟然也输给了咱们,这大宋好像强盛起来了。”

    “是强盛起来了,以前大宋被西夏打的痛苦不堪,韩相都不是对手,现在如何?”

    “西夏人败好几次了。”

    韩琦听到这里时脸都黑了。

    “见过陛下。”

    秦臻和常建仁上岸行礼,赵曙笑道:“此行辛苦,这是和交趾交战了?”

    他登基之后自然想有一番作为,可大宋的战略状态不大好,北方、西北、西南都有敌人,百姓也怕开战。

    在这种情况下,胜利就是最好的帮手,能把百姓和百官心头的恐惧给驱散。

    秦臻显然知道这个意思,大声的道:“臣率领水军去海上操练,一路艰辛,后来在交趾外海遭遇了交趾水军,交趾水军对我军发动了进攻,臣几番询问,得到的只是箭矢,水军避无可避,只得反击,一战击败敌军……”

    这个……

    击败交趾水军不算大事,你们那些钱财是哪来的?

    别说是缴获的啊!

    谁家水军的船上会带着那么多财富?

    秦臻看了沈安一眼,出发前富弼严令他们不得去挑衅交趾人,随后沈安私下请他和常建仁喝酒,席间让他们只管放手视为,出了事他来担着。但有一条,一定要师出有名,也就是说,不管你是编造还是哄骗,都先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

    你看现在官家的笑容,分明就是很满意。

    富弼的嘴角都差点裂到耳根去了,可见心情舒畅。

    待诏高明啊!

    秦臻心中暗自佩服着沈安,说道:“臣等随后靠岸,想寻找水源,可却遭遇了交趾人的攻击……”

    官家,大宋水军去寻找水源竟然被攻击,这个咋整?

    “打他们!”

    “打交趾人!”

    “太过分了,竟然连水都不给咱们的水军喝!”

    “……”

    百姓们已经开始喷交趾人了,可见这个借口的强大。

    赵曙微怒道:“水都不给,确实是过分了。”

    他没去过交趾,没见识过交趾军队,自然不知道交趾人的尿性,所以当真以为是这样,不禁暗自愤怒。

    “后来臣等为了自保就开始了反击……”

    “臣等击溃了那些交趾人之后,发现他们丢下了许多大车……臣……”

    秦臻指着船上的金银珠宝,无辜的道:“车上就是这些金银,臣当时以为是误会,但却担心丢在那里被人给抢了,于是就守着,果然,半日后就来了一队贼人……有万余人。”

    陛下,臣是拾金不昧的好少年啊!

    万余人的贼人?

    韩琦低声道:“李日尊看来治国不行,导致国中烽烟处处。”

    “是啊!一万余人的贼人,怕是可以去攻城略地了。”

    曾公亮的话让大家都微微颔首,人人都面带神秘的微笑。

    一万多贼人……

    你秦臻哄鬼呢?

    这些臣子都是老油条,而且深知国家的运作情况,一听到那么多贼人,马上就明白了。

    秦臻的话都是谎言,什么攻击,绝壁是大宋水军上岸去弄交趾人。

    这是沈安带来的习惯吧?

    以前大宋军队哪里敢去挑衅对手?现在这等例子却比比皆是。

    大宋好像……变了啊!

    变得更加的强硬了。

    “臣等击溃了贼人,在原地等候了两日,原主却迟迟不到,最后只得把这些金银带了回来。”

    “好!”

    赵曙点头道:“你等出海做到了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当赏!”

    皇帝在外面要少说话,赵曙策转马头,重臣们簇拥着他回宫。

    陈忠珩看到秦臻和常建仁没反应,就说道:“赶紧跟上啊!”

    秦臻和常建仁赶紧追了上去,就在最后跟着。

    “某说的不错吧?”

    秦臻觉得自己编造的借口不错,只是不知道表情是否到位。

    “不错。”常建仁自信的道:“官家他们都信了,百姓更不消说,定然以为咱们是吃亏了才反击。”

    船队开始靠岸,准备卸货。一队队军士跑过来驱散了人群。

    边上的百姓都意犹未尽的回头,有人说道:“这一万多贼人……怕是不对吧?”

    “某看这不是贼人,而是一万多交趾军士呢!”

    “那些大车呢?”

    “天知道,不过多半是权贵和富商的东西。”

    “交趾好像没什么水军吧?竟然敢主动进攻,这不是……这不是哄人吗?”

    “还有上岸找水源,水军都是带着刀枪的,交趾人疯了敢去找死?”

    秦臻和常建仁相对一视,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连百姓都看出他们在说谎,官家和重臣们会看不出来?

    那些笑容和鼓励不过是做戏罢了。

    两人心中揣揣,边上却有百姓说道:“可某怎么就觉着那么……爽快呢?”

    “是啊!大宋先被欺负了,然后反击击败了交趾人,就是这样。”

    “嗯,咱们总是正义的一方。”

    “水军厉害啊!”

    “多半是去了升龙城,竟然还能击败了交趾军队,顺带抢了些……不对,是顺带捡到了些无主的金银,运气真好啊!”

    “是不错,某要是有这等运气就好了。”

    这样也行?

    秦臻和常建仁觉得自己对百姓的了解真的是太浅薄了。

    这边还没弥补他们就想出了糊弄外人的解释。

    是的,外人。

    平常就算是相互打破头,可在面对外敌时,大伙儿都是一家人。

    这种情绪在渐渐蕴集,而这也是沈安所喜闻乐见的。

    当百姓有了国家和民族的意识,这个大宋才会有真正的凝聚力。

    有了凝聚力的大宋凭借着强大的人口资源和经济条件,等调整完内部之后,放眼看去,谁人能敌?

    沈安的脚步轻盈了些,包拯回头见了问道:“高兴什么?”

    沈安笑道:“今日的太阳特别好,心情愉悦。”

    东方,一轮红日爬到了半空,颜色橘红,其势煌煌。

    “好太阳!”

    包拯不禁赞道。

    君臣齐齐看去,只觉得胸中畅快。

    富弼回头瞪了秦臻两人一眼,然后赞道:“水军回来就有此等天象,可算是吉兆了。”

    吉兆,这是原谅他们抗命的意思。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859章 发财了,勇冠三军

    富弼也曾是大宋脊梁,可后来被现实打击的变成了个暮气沉沉的官僚。

    这是他的错吗?

    沈安看着这一幕在想着。

    从开始富弼就想有一番作为,为大宋,为了这个天下有一番作为。

    可庆历新政的失败告诉他,包括范仲淹在内,你们只是蝼蚁,你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对手。

    那些对手的强大富弼看到了,强大的让范仲淹和他们束手无策。

    他觉得那些强大是不可抵御的,于是选择了放弃。

    这便是大宋的悲哀。

    若是在以前发生秦臻这等抗命的事儿,不管有没有道理,富弼都会勃然大怒。

    武人们竟然敢大胆的去挑衅敌人,后果想过吗?

    现在却不同了,富弼感受到了大宋的变化,越来越强大的变化。

    信心渐渐重新凝聚,虽然少,但却存在。

    这个变化让沈安心情大好。

    一路回到垂拱殿,韩琦先冲着赵曙拱手,然后板着脸道:“说吧。”

    秦臻肃然道:“水军前出到交趾外海,遭遇敌军战船,全灭。随后沿着水路逆流而上,直达升龙城外围,开始袭扰交趾。交趾出兵,我军城西袭扰,用于吸引敌军主力。城东趁势上岸,恰好交趾权贵们被火药和火油弹给吓破了胆,带着金银出城……”

    赵曙的脸颊颤动一下,把早些时候秦臻的话一对比,才发现臣子们都变虚伪了。

    明明是大宋水军主动进攻,偏生要说成是反击……

    这样不好吧?

    可朕怎么就觉得挺舒坦的呢?

    “水军赶走了那些护卫,城中交趾人疯狂反扑……”

    秦臻想起了那一战,眼神中多了敬佩,“陛下,都指挥使王贲率领五百刀斧手拦截一万敌军,死战不退……最后我军全军来援,击溃了交趾人,从容撤回船上远遁。”

    “王贲……”赵曙想了想,“朕记着此次雄州之战也有个王……王却吧,对,那个王却带着两千余刀斧手杀的辽人丧胆,他们都姓王,都是这般悍勇,可是亲戚?”

    目光所及之处,没人知道,最后看到沈安时,沈安出来说道:“陛下,不是兄弟。”

    “哦!”赵曙赞道:“一个在北方无敌,一个在西南令交趾人丧胆,我大宋的猛将何其多也,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两个姓王的猛将一下就让大宋武人的腰杆子挺起来了,连富弼都一脸的与有荣焉。

    “这姓王的……”赵曙心情大好,说道:“朝中姓王的也不少,可见这姓王的都不错。”

    群臣失礼的看着他,心想官家你莫不是头晕了?

    姓王的……现在出名的也不过就是个王安石罢了。

    包拯在看账册,此时抬头,赵曙心中欢喜的问道:“多少?”

    “六十三万贯……”

    包拯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睛却渐渐的红了。

    “六十三万贯啊陛下。”包拯想起三司的难处,真的眼睛都红了。

    赵曙也知道大宋财政的难处,想起了前阵子被挤兑削减宫中用度的事儿,觉得都是钱闹的,不禁叹道:“包卿不易啊!大家都不易啊!”

    不过你可别哭,不然传出去膈应。

    三司使包拯在御前嚎哭,原因不详……

    到时候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故事来,兴许会说朕是个昏君。

    这年头做个皇帝也难啊!

    韩琦等人也在唏嘘着,想着自己的难处,不禁感同身受,一时间对包拯的看法好了不少。

    为官难啊!做宰辅更是难上加难。

    包拯红着眼睛道:“陛下,要不……咱去抢一把高丽人?”

    殿内安静了下来,异常安静。

    六十三万贯啊陛下。

    还有那双红了的眼睛。

    君臣都在风中凌乱了。

    合着老包不是难受,而是想着去哪再抢一把啊!

    你这个……让咱们浪费了多少感情。

    “此事……再议。”

    赵曙觉得包拯也变坏了,话锋一转,就说道:“此战五百刀斧手就拦截了上万交趾人,李日尊会如何?”

    “他会害怕。”

    韩琦得意的道:“五百拦截一万,加上上次在西平州伏兵被大宋给灭了,李日尊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了。他最怕的就是大宋进攻,到时候……罢了,交趾瘴疠横行,却不是好地方。”

    “最近西南各地都安分了不少,陛下,由此可见胜了交趾人,那些土人都怕了呀!”

    “没错,那些土人无知,以为自己了得。可等比他们厉害的交趾人被咱们打成了狗,他们这才真心的畏惧了。”

    曾公亮说道:“如此正好让地方软硬兼施,把那些土人给收拾服帖了。”

    赵曙点头微笑道:“只要那些土人安分了,西南只需防备交趾人即可,大宋的西南就算是安稳了,也能倾力对付北方。”

    他没说谁,但北方就只有辽人。

    在大宋君臣的眼中,最大的对手依旧是辽人,交趾人还算不上。

    “想当年交趾人主动请缨,说是出兵帮助大宋收拾侬智高,可谁不知道交趾人的狼子野心?如今可好,两战败北,若是西南再有战事,李日尊可还敢请缨?”

    欧阳修说的很是自豪,赵曙笑道:“他若是敢来,就不怕被大宋顺势给坑了?”

    “说到坑……”韩琦指着沈安说道:“沈安最擅长坑人。若是李日尊遇到他,怕是要被卖了都还得帮他数钱。”

    “哈哈哈哈!”

    君臣都笑了起来,气氛格外轻松。

    “陛下,莫要小看了交趾人。”

    沈安说道:“交趾人的疯狂……怎么说呢?他们不会畏惧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他们的野心庞大,比自己的身躯和土地更庞大,哪怕是失败也无法阻拦,所以必须要警惕西南方向。”

    赵曙含笑道:“是,居安思危,你不错。”

    能在大胜之际说出这等话,赵曙对沈安真的是很满意。

    “秦臻。”

    “臣在。”

    赵曙说道:“当初朕选了你来担任水军的都指挥,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这是最大的褒奖,秦臻激动下跪,“臣敢不效命。”

    这是效忠,赵曙欣慰的道:“好。”

    “常建仁。”

    “臣在。”

    常建仁努力瞪大了一双黄豆眼,脑海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你悍不畏死的事迹不断在鼓舞着大宋将士。当初你以文官转武将,朕亦担忧。朕担忧你上船不适,担忧你拿不起刀,杀不了敌。可你却勇冠三军……”

    赵曙觉得这个常建仁真的是正面典型,所以不吝溢美之词,“你每战必……必解衣,持刀冲杀在前,敌军为之丧胆,令人惊叹啊!好生做,朕在看着你。”

    我去!

    连沈安都觉得常建仁这货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官家要给武人面子,可却不能直接着手。而常建仁却以文官转武将的身份出现了。

    这就是及时雨啊!

    沈安觉得这位建仁兄大有公明哥哥的气派,而且运气也不错。

    常建仁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陛下……臣……臣想着以前……臣……”

    他以首叩地,砰然有声。

    他哽咽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众人不禁恻然。

    在翰林院待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之下来投军,这得多绝望啊!

    可常建仁却一路逆袭,今日更是得到了官家的夸赞。

    这逆袭看着很爽,可背后的艰辛和付出却让人侧目。

    苦练刀法,临战冒死冲杀在前,无数次历险,这才换来了帝王的肯定。

    这是啥?

    扬眉吐气,就差个衣锦还乡了。

    “文官转武将,能成的就你一人。”韩琦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把自己从名将的牌子上摘下来了,“你会青史留名。”

    常建仁哽咽起身,赵曙又劝慰了几句,秦臻请罪道:“陛下,此次臣贸然开战,有罪。”

    “你有何罪?”赵曙看了富弼一眼,终究留了面子,含糊的道:“有功。”

    富弼不许他们挑衅开战,可现在开战了,收获丰盛的让包拯眼睛放光。

    秦臻说道:“此次海上遭遇了风浪,若非是全改了大船,陛下,水军此次别说是袭扰交趾,怕是大半战船都回不来了。”

    “海上这般凶险吗?”赵曙皱眉道:“如此上次打造大船倒是及时,好。”

    “多亏了待诏。”秦臻和常建仁想起那场风浪,真的是心有余悸。两人冲着沈安拱手,沈安笑道:“海战无他,大船胜小船罢了。”

    秦臻赞道:“待诏高见,确实是如此。”

    “陛下,张八年求见。”

    秦臻二人随即告退,和进来的张八年碰了个面。

    浑身仿佛只有骨头的张八年看了干瘦的常建仁一眼,觉得这位不跟着自己去学鹰爪功真的可惜了。

    瘦的这么自然的就是天赋啊!

    进了殿内,张八年禀告道:“陛下,那案子已经查清了,那日邙山书院的陈谦在外遇到了盛新书院的三个学生,那三个学生口出不逊,陈谦驳斥,对方哑口无言,于是就动手……打断了陈谦的一条腿。”

    “嗯!”赵曙淡淡的问道:“那王希为何说是追打斗殴?”

    张八年冷冷的道:“事后王用其父王安石之名报到了开封府,王希不由分说就定下了互相斗殴,还是陈谦率先追打……于是那三人逃脱了罪责。”

    “这是渎职!”

    韩琦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刀。

    “臣就说王安石家教严苛,那王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怎地会生那么大的气,竟然用了王安石的名讳去报案,原来如此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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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0章 娘娘饶命

    大家才想起沈安的事儿还没了结。

    赵曙看了宰辅们一眼,说道:“那王希这般不堪,让朕恶心!”

    他是觉得恶心。

    “一个简单的案子竟然能指鹿为马,谁给他的胆子?”

    帝王大抵最见不得冤案,因为那是对他的挑衅。

    天下是朕的天下,你们官吏瞎搞那不是在毁朕吗?

    所以王希的行径一暴露,赵曙就火大了。

    “查!”

    “是。”

    王希完了!

    断腿不说,还得被皇城司查个底掉,但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就准备去蛮荒之地种田吧。

    张八年才出去,赵曙沉吟道:“可你却冲动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沈安出班说道:“是,臣当时义愤填膺,想着王希这等贪赃枉法之辈竟然还能安坐开封府的府衙里作威作福,臣……臣的怒火就再也压不住了,于是就冲动的踢了他一脚,谁知道他的骨头脆生……臣真不是有意的。”

    冲动?

    你哄鬼呢!

    还有什么骨头脆生,你以为王希的迎面骨是什么?一碰就断。

    赵曙觉得这人太过分了,可包拯却出班说道:“陛下,造大船是沈安力主的……”

    没有沈安力主造大船,这次水军估摸着就危险了,而且那些金银财宝也别想了。

    这不是功劳是什么?

    赵曙气势一滞,叹道:“又立功了?”

    “是啊!”沈安没想到自己竟然又立功了,而且还不小,于是就纯良的道:“陛下,臣子年幼,臣想回家去看看。”

    哥既然没事了,那玻璃自然缓缓再弄出来,你们自己玩去吧。

    ……

    常建仁和秦臻出了大殿,在内侍的引领下往外走。

    宫中没有什么风景,但宫殿的巍峨华丽却让人看了目眩神迷。

    不过常建仁原先就出入过宫中,所以并未觉得好奇。

    “勇冠三军,建仁,以后不要走错路,你将会成为军中的标杆。”

    “不过这些都是你用命去拼来的,旁人无法羡慕。”

    秦臻觉得自己这位副手的经历真的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文官转武将竟然能取得这样的功绩,此后当在史书上留名。

    “建仁?”

    常建仁在看着左边,秦臻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内侍,这内侍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这是谁?”秦臻觉得常建仁的神色不大对劲,好像有些怒火。

    “某的恩人。”

    常建仁缓缓走过去,那个内侍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常建仁。”

    “任守忠!”

    两人相对而立,触手可及。

    常建仁握紧双拳,“承蒙你的恩情,常某去了军中……”

    任守忠呵呵一笑,“听闻你立功了?这是好事,以后记得戒骄戒躁才是。”

    哥在宫中做事,还是皇太后身边得用的人,和你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你想干啥?你能干啥?

    “是。”常建仁看似平静的说道:“陛下刚才夸赞了某,说某勇冠三军……”

    卧槽!

    任守忠不禁仔细打量着常建仁,微笑道:“是吗?”

    你特么又在忽悠某,有意思吗?

    就你这排骨模样,还勇冠三军,你是想笑死某吗?

    “某会继续厮杀,直至……”常建仁认真的道:“直至某认为能让你们付出代价为止。”

    “你在说笑吗?”

    任守忠阴着脸说道:“这里是宫中,你想说什么?”

    那边带着秦臻二人出宫的内侍低声道:“要小心被坑……这宫中,满地坑啊!”

    秦臻走了过来,拱手,然后拉着常建仁就走。

    “别说什么为止,进了水军,一辈子就是我水军的人,你还想走?”秦臻勾着常建仁的肩膀,笑着岔开了话题。

    看着他们远去,任守忠身后的内侍笑道:“都知,记得那回咱们去威胁常建仁,吓得他手足无措,就差跪下了。如今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勇冠三军,还说是官家夸赞的,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任守忠摇摇头,眯眼看着远去的常建仁二人,淡淡的道:“人啊!不要得意忘形,官家……官家会夸赞谁勇冠三军?那王却这般悍勇都没说,你常建仁干瘦的和排骨一般……呵呵!”

    他的心情因为这个好了起来,等到了地方时,正好曹太后在院子里练刀。

    刀光闪烁,人影快速的移动。

    “娘娘的刀法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任守忠在边上摇头赞叹着,边上的宫女满眼星星,“先前官家夸赞那个常建仁勇冠三军,任都知,他可有娘娘这般厉害吗?”

    啥米?

    官家真夸赞常建仁勇冠三军?

    那个排骨竟然那么猛?

    尼玛!

    任守忠不禁摸摸自己胸,却摸到了一手肥肉。

    边上的宫女见他摸胸,就红着脸道:“都知……”

    那个常建仁真的要发达了?

    任守忠心中在转动着各种念头,想把那个排骨压下去。可军中自成系统,他却鞭长莫及。

    特别是官家夸赞过之后,最近没人敢动常建仁。

    尼玛,不会后患无穷吧?

    这时曹太后练刀结束,边上有内侍赞道:“娘娘好刀法……”

    任守忠在的话,许多时候都是他来收拾长刀,所以曹太后随手就把长刀冲着他扔了过来……

    她身边的内侍们大多经历过这等事儿,从刚开始的惧怕到后面利落的接刀,也算是跟着曹太后学到了不少。

    空手接刀很潇洒,可任守忠……

    任守忠竟然在发呆。

    看着长刀冲着发呆的任守忠去了,边上的内侍惊呼道:“刀来了……”

    “闭嘴!”

    任守忠正在想着怎么处理常建仁这事,被这声惊呼打扰了思路,就恼怒的准备看看是谁,结果抬头就看到了飞过来的长刀。

    “救命……”

    他下意识的一个蹲身,长刀从头顶飞过。

    正在接过毛巾的曹太后见了不禁勃然大怒:“刁奴,这是想污蔑老身要杀你吗?来人。”

    “娘娘!”

    两个粗壮的内侍上前听令,曹太后指着任守忠说道:“拉下去,打!”

    “娘娘饶命……”

    ……

    “小芋头!”

    沈安抱着襁褓,觉得全世界的珍宝都在自己的怀里。

    芋头茫然看着这个世界,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还奋力挣扎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沈安以为孩子要哭,结果芋头身体一松,果然哭了。

    “这是怎么了?”

    沈安有些手忙脚乱的颠着孩子,边上的陈二娘笑道:“小郎君莫不是拉了?”

    “可能哦!”沈安把襁褓放在床上,解开,再解开,就嗅到了些味道。

    打开尿布,果然,沈安赶紧叫人弄了温水来给芋头擦屁股。

    “小孩子的肌肤娇嫩,不能潮湿,不能捂得太久,否则容易长疮。”

    换好尿布,就像是打包般的重新包好襁褓,芋头打个小哈欠,闭上眼睛,竟然就这么睡了。

    沈安得意的道:“我儿子就是和我亲,换尿布连哼都不哼一声。”

    杨卓雪在边上看着,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就说道:“官人,果果今日还没过来呢。”

    “是啊!”沈安皱眉道:“那个小丫头在做什么呢?某去看看。”

    等他出去后,杨卓雪和面色同样古怪的陈大娘相对一视。

    “当年你家都督生下来之后,周二可换过尿布?”

    “没呢!”陈大娘一脸惊诧的道:“那时候他整日在外赶大车,回家就是抱抱都督,哭了就扔给奴……别说换尿布,都不肯帮奴多抱一会儿呢!”

    男子少耐心,可沈安呢?

    “官人方才换尿布……虽然生疏,但却不用学……”

    杨卓雪的脑海里出现一个场景:就在汴梁一处雕栏玉砌的豪宅里,一个妇人躺在床上,含笑看着沈安在给一个婴儿换尿布,还说道:“官人,这等事给妾身做就好。”

    尼玛!

    杨卓雪瞬间就燃了。

    “官人会不会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了?”

    呃!

    陈大娘本来没这个想法,可被杨卓雪这么一引导,就迟疑了一下,“怕是……不会吧。”

    “难说。”杨卓雪觉得自己瞬间就变身为破案高手,她分析道:“官人以前没换过尿布吧?也没地方给他换,他怎么学会的?”

    陈大娘担心这两口子闹腾,就劝道:“兴许是练过呢。”

    杨卓雪摇头,伤心的道:“我不怕官人在外面有人,就是……就是怎么能先有孩子呢?”

    大户人家自有规矩在,在正妻没生孩子之前,其他女人最好憋着,有孩子你也给我憋到正妻生了再说。

    这是尊重,也是传承的需要。不能让庶子在嫡子之前出生,这样才是秩序。谁家乱了秩序,外人多半是要嘲笑的,顺带等着看以后的笑话。

    “嫂子,我给芋头做了手帕……

    果果来了,沈安在后面跟进来,笑眯眯的道:“你绣的那个是什么?小猪?”

    果果正拿出自己辛苦一夜的手帕显摆,闻言怒道:“是花花,我绣的是花花。”

    花花以为是果果叫它,就从外面冲了进来。等看到床上的襁褓时,不禁就走了过去。

    “花花出去!”

    杨卓雪本能的觉得花花对芋头有些危险。

    “不用。”

    沈安过去把芋头抱起来,然后蹲在地上,让花花看看小主人。

    花花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尾巴轻轻摇着。

第861章 为人父母的艰难

    “官人。”

    “啥?”

    沈安有空就抱着儿子嘀咕,声音很小,旁人听不清。

    杨卓雪最近吃好喝好休息好,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官人,您……您差不多一年都没碰过女人了……”

    呃!

    沈安回头,笑道:“你这个还得坐月子呢,再缓缓。”

    “可……可您能憋住?”杨卓雪在试探着。

    “有什么憋不住的?”沈安很坦然的道:“你在为某辛苦怀胎,某连这个都憋不住,那不是畜生是什么?”

    “官人……”

    杨卓雪的那个念头在动摇。

    等第二天李氏来沈家看女儿和外孙,见杨卓雪有些神思恍惚,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杨卓雪欲言又止,李氏见她这个模样,就想起了当年自己生下孩子后的那些胡思乱想。

    “娘,我怀疑官人在外面有人,还有孩子。”

    呃!

    李氏觉得这事儿真是有些奇葩。

    “不会吧,女婿对你那么好,若是要找女人,他干嘛不直接带进家里来?”

    以沈安的身份找几个小妾,再弄一队歌姬在家里也是寻常啊!他干嘛非得去金屋藏娇?

    沈安要是听到丈母娘的解释,绝壁会泪流满面,高呼丈母英明。

    “可是……”杨卓雪现在就钻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可是官人……反正我怀疑他有人。”

    李氏没好气的道:“你这是在胡思乱想呢!”

    稍后她准备回家,沈安来相送。

    “那个……安北啊!”

    “丈母有话就说。”

    李氏看看他,苦笑道:“卓雪那边有些误解,她担心你在外面有人有孩子……”

    “没有的事啊!”所以说女人都是好演员,沈安这两天压根就没发现妻子的异常,若非是丈母娘说话,他还被蒙在鼓里。

    李氏也很头痛,“我也知道没这事,你也没这个功夫……”

    “是啊。”丈母娘英明,可媳妇怎么就糊涂了呢?

    “不过女人生产之后会有些疑虑,你……若是方便就劝说一二。”

    李氏觉得这样有些对不住女婿,可沈安却想起了产后忧郁症,“是,您放心,此事某会着紧。”

    果然是好女婿啊!

    李氏叹息着回到家中,等下午杨继年下衙回家,就说起了女儿的事。

    杨继年皱眉道:“女婿对她不错,不但就她一个,还甩手把家里的事交给她去管,这等夫君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是生产了之后的毛病,慢慢就好了。”李氏感慨着女子的不容易,觉得和沈安比起来,自家丈夫还是差了许多。

    “这是闲的!”

    杨继年不懂什么忧郁症,总觉得是矫情。

    “当年你生卓雪后也闹过一阵子,那段时日为夫苦不堪言啊!算了,回头为夫去找安北说说,好歹让他别在意这个。”

    他在自言自语,却没看到李氏已经是柳眉倒竖了。

    “女人生产多辛苦?你们男人就是袖手旁观,还说什么风凉话……早知道当年生了卓雪就不生了……”

    呃!

    杨继年被这么说一通,就不满的道:“妇人之见!”

    “呵呵!”李氏冷笑道:“就您高见,妇人都是短见……回头妾身就去寻了短见,您还可以重新找个年轻的……”

    女人连带攻击的能力大抵能甩男人十条街,杨继年哪里是对手,顷刻之间就拂袖而去。

    “不和你一般见识!”

    “那就别和妾身一张床!”

    杨家爆发了战争,沈家,沈安也在琢磨着怎么让妻子释疑。

    “算时间吧。”

    想了许久,沈安最终想了个笨办法,把自己最近一年的大致行踪理在一张纸上。

    去年一年,除去离开汴梁之外,他不是在朝中就是在家里,堪称是宅男的典范。

    特别是杨卓雪怀孕之后,他的生活重心就是一点。

    以媳妇为中心点。

    整理去年的大致行踪时,沈安不禁陷入了沉思。

    哥去年也干了不少大事啊!

    为大宋、为兄弟们谋取了不少好处。

    沈安看着那些‘光辉事迹’,不禁唏嘘着。

    “把赵五五叫来。”

    赵五五一进来就下意识的双手抱胸,让沈安不禁满头黑线。

    “你这个……”

    他本想发火,但转念一想妻子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魅力很大,担心外面的女子飞蛾扑火呢?

    是了,肯定是这样。

    于是沈安心情大好,把那张纸递给赵五五:“交给娘子。”

    “是。”

    赵五五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过后觉得有些羞赧。

    她一路去了后面,杨卓雪刚给芋头喂完奶,陈大娘把芋头哄睡了,放在床上。

    “别人家都是请了奶娘……咱们家不差那钱,为何不请呢?”

    陈大娘目前还兼职照顾杨卓雪和孩子,慢慢变身为话唠。

    “这是什么?”

    杨卓雪接过折起来的纸。

    赵五五看了还在沉睡的芋头一眼,“是郎君让奴送来的。”

    杨卓雪嗔道:“官人怎么还弄这个……”

    人都在家里,你难道要写封情书……很羞人的好不好。

    她缓缓打开纸,然后神色一滞。

    陈大娘在边上和赵五五低声说着芋头的白嫩可爱,以后定然器宇轩昂什么的……

    “官人……”

    这个……

    娘子怎么哭了?

    陈大娘和赵五五面面相觑,心想这是怎么了?

    难道郎君欺负了娘子?

    果然不是好男人啊!

    赵五五不禁为杨卓雪感到了不值。

    你才将辛辛苦苦的为他诞下儿子,他竟然就有本事让你哭泣悲伤。

    “官人……我让官人受委屈了。”

    咦!

    我去,这是……娘子这是抽抽了不成?

    “我要去见官人……”

    “哎哎哎!千万别!”陈大娘面如土色的过去按住了准备下床的杨卓雪,“娘子,可不能这样啊!您还在休养呢,要是出去见了风,老了可受罪。”

    杨卓雪挣扎了一阵,最后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瓮声瓮气的道:“我没脸见官人了。”

    这是啥意思?

    两人不解,就在此时,外面进来了沈安。

    沈安摆摆手,陈大娘和赵五五福身告退,把空间留给这对夫妇。

    还有每天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沉睡的小芋头。

    房门轻轻的关上,杨卓雪觉得室内安静的有些诡异,就缓缓的翻身。

    “官人……”

    她捂脸重新趴着,沈安坐在边上,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觉着自己丑,不好意思让芋头看到?”

    杨卓雪还是不动。

    沈安笑着说道:“哦,看来是几天没洗澡,臭烘烘的不好意思了……”

    “不臭。”

    杨卓雪的声音经过棉枕头的过滤,听着有些失真。

    “很臭。”

    “真的不臭,不信你闻……”

    ……

    沈家两口子又重新亲密了起来,李氏去看了一趟,回来欣慰的道:“卓雪找这个夫君真是运气啊!这日子过的让人羡慕。”

    最近得了不少冷脸的杨继年拿着一本书,目光斜睨了李氏一下,淡淡的道:“你自己难道就不是运气?”

    你嫁给我杨继年难道不是运气?

    李氏马上就微笑道:“是啊!妾身半辈子都是好运气……只是没见到几次笑脸,就和欠债似的。”

    杨继年板着脸是习惯,可要说欠债脸,这个还真算不上。

    “女人……”

    杨继年起身,拂袖而去。

    老夫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在家里郁闷,杨继年就出门去寻摸吃的。

    汴梁就是一座不夜城,吃喝玩乐一条龙,白天晚上都有。

    杨继年寻摸了一家酒肆,进去要了一小坛子酒。

    再古板的男人心中也有些快意人生的念头,可杨继年闺女都出嫁了,快意人生大抵不可能,

    “客官要什么菜?”伙计觉得杨继年看着是个体面人,定然出手阔绰。

    “菜……来一碟豆子。”杨继年木然说道。

    呃!

    这是个老抠啊!

    他哪里知道这些年杨继年养家的艰辛。

    刚开始只有一个闺女还好些,等儿子来到这个世间之后,他的压力就大了。

    杨卓雪不需要去学堂,在家里李氏和杨继年就能教授她。可儿子杨卓超不同啊!

    按照华夏的传统,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儿子却是自己后半生的倚仗,所以要严格,要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于是杨卓超每日抱怨读书没玩没了的同时,杨继年夫妇发现钱不大够用了。

    咋办?

    两口子无数个夜里辗转难眠,最终杨继年想了个笨办法。

    节约!

    开源他们家没办法,那就节流吧。

    从此杨继年就很少做新衣裳,吃饭也是越简单越省钱越好,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省下钱来给孩子用。

    一直坚持到了女儿出嫁,杨继年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一小坛酒,换做是以前的杨继年绝壁舍不得。

    但就算是舍得了,他依旧习惯性的抠门,只要了一小碟豆子来下酒。

    喝着小酒,吃着豆子,周围的人都不认识自己……

    这样的环境让杨继年难得的露出了微笑,很是放松。

    夫君、父亲……同僚、下属……一系列的身份让他疲惫不堪,此刻的放松正当其时。

    边上有商人在嘀咕着。

    “水军去一趟交趾就能抢了那么多东西回来,说明海外有钱啊!”

    “是有钱,那些金银珠宝真不少,而且海外……”

    商人警惕的看看左右,杨继年木然喝酒,可却在专心听着。

    “海外的土人拿着金银当铜钱用呢!一块金子换一把小刀子他们就觉得赚大了……”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862章 著名航海先驱

    汴梁城中的酒肆多不胜数,舍不得钱去酒楼的就来这种小酒肆里喝酒,虽然算不得高档,但却很热闹。

    几个商人喝的面色灼红,不时唉声叹气。

    “开始某也不信,后来有一日听到待诏说过,说海外有金山银山,还有全是香料的海岛……那些都是钱啊!”

    “而且待诏还说了,咱们大宋随便弄些货物过去,比如说碗碟和铁器,在那些土人的眼中就是宝贝,随便能换许多金银回来。”

    “那还等什么?”

    “没船!”

    “水军进城之后,许多商人都想出海去试试,可没船啊!”

    “那就弄吧,咱们去买船。”

    “买不了,那种能出海的船只有水军那边有,可那船厂每日都在不停的打造战船,哪有功夫为咱们弄商船?”

    “啧!那要不……咱们弄船厂吧?”

    “钱呢?要许多钱。”

    “借贷!”

    几个商人渐渐兴奋了起来。

    杨继年在边上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这群蠢货的冒险精神值得赞扬,但却不知道朝中的政策,会被高利贷给追杀到天涯海角。

    “咳!”

    他干咳一声,边上的几个商人目露凶光,觉得自己绝妙的商业计划泄露了。

    “某御史杨继年。”

    “御史又怎么了?”一个商人怒道:“御史也不能偷听咱们的话吧?”

    另一个商人起身,突然被同伴拉了一下。

    “你拉某干啥?”

    拉他的商人说道:“好像是沈待诏的丈人。”

    “不不不,如今要叫归信侯了。”

    如果说大宋的爵位在侯以下有些泛滥的话,那么侯就算是上了个台阶,而且沈安以军功封侯,不同一般的爵位。更有传言说他想要冠军侯的封号,所以最近不少人都改口了。

    “是啊!待诏听着……像是那些伙计,还是叫归信侯好些。”

    不少行业的伙计别号待诏,所以再叫沈安待诏的话,就有些不尊重人。

    可这货又没有实职……不,好像是有的,赵顼的侍讲。可这货好像从未去履行过自己的职责。

    几个商人笑着拱手,“见过杨御史。”

    杨继年有些憋屈,心想某好歹是堂堂的御史,可这几个商人竟然横眉冷对,最后还得要听到女婿的名号才换了副脸嘴。

    但大宋就是这么一回事,就算是宰辅,百姓也敢扔几个臭鸡蛋。

    他心中叹息,“你等……若是要出海,朝中少说得先等水军扩编,否则海外多海盗,没有水军的保护,出海就是在冒险。”

    商人们一怔,敏锐的发现了问题。

    “也就是说,我等若是要出海,还得等朝中的意思……”

    “水军一直在打造战船,想来会很快吧。”

    “也难说,若是借贷的话,那利钱一拖……能拖死人啊!”

    高利贷就是这样,一旦沾染上了很难脱身。

    所以这几个商人就有些惧了。

    可有机会不赚钱那不是商人,一个商人咬牙道:“要不咱们冒险赌一把?”

    没有赌性的商人不是好商人,在许多行业都是如此。

    当面临大转折时,没有赌性看似稳妥了,可等别人得了好处后,他却只能落在后面流口水。

    “咦!”

    一个商人突然看了杨继年一眼,说道:“待……归信侯不是有钱吗?”

    “是啊!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和归信侯借钱,想来那利钱会少些,而且归信侯大气,就算是逾期还不上,也不会逼迫过甚。”

    “好好好!”

    商人们举杯敬杨继年,“若非是杨御史提点,我等怕是要被放贷的给坑了,多谢杨御史。”

    某又挽救了几个商人?

    杨继年的精神一下就起来了,没几下就喝完酒,起身结账。

    “杨御史这是看不起我等吗?”

    一番争执后,杨继年成功的没花钱就吃了一顿宵夜。

    他醺醺然的回家,李氏见了就赶紧服侍他洗漱上床。

    “嘿嘿!”

    杨继年在床上笑着,李氏没好气的道:“这是难得出去喝酒一回,不喝则已,一喝烂醉。”

    “某没醉!”

    杨继年得意的道:“刚才有几个商人想借钱造船,某说了朝中暂时没法出海,他们借贷会破家……”

    “这倒是积德了,想来大郎会考上进士。”

    李氏在边上脱衣服,觉得自家官人算是开窍了。

    “后来他们就想到了女婿,准备去女婿那借钱……还说利钱少,若非某在那里,他们哪里会想到和女婿借钱……”

    李氏缓缓回身,半解开的衣裳散乱着,柳眉倒竖。

    “你这个酒鬼……女婿的钱好些都兑了纸钞,他没钱了……”

    ……

    沈安现在的作息已经变了。

    早上起床先去看看小芋头,然后再看看媳妇,最后才是跑步。

    媳妇成功卸货,好日子就不远了,所以沈安的饮食重拾麻辣重口味。

    羊排捶打松散了,然后加料腌一会儿。

    起油锅,下羊排炸至金黄色。

    用姜蒜炝锅,再加辣酱,最后加高汤。

    水一开就下面条,加蔬菜。

    等面条熟后,连汤带水的起锅,然后把羊排放在上面。

    羊排极嫩,咬一口带着些许膻味,随后就是浓香。

    吃一口面条,再喝一口汤,缓缓羊排的浓香。

    “过瘾啊!”

    一大碗汤饼下肚,沈安心满意足的道:“等你嫂子出了月子,咱们一家出城去转转。”

    “去金明池!”

    果果就喜欢坐船。

    “好,依你。”

    沈安笑着答应了,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郎君,是求见您的。”

    “这大清早的……谁啊?”

    沈安不乐意自己的清净日子被打扰,等到了前面时,就看到一群商人在那站着。

    “见过归信侯。”

    “不是待诏啊!”沈安的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才想起自己封侯了。

    哥军功封侯了啊!

    大宋的爵位不值钱,但军功封侯却不同,而且还是文官封侯。

    韩琦他们会羡慕的眼睛发红吧。

    沈安心中得意,面色却不显。

    “你等来此何事?”

    商人们嘀咕了一阵,一个商人出来,叉手行礼,说道:“归信侯,我等想出海。”

    他们想出海?

    好事啊!

    大宋的另一条腿就是大海,这个可不是沈安在胡诌,而是货真价实。

    以后的南宋只剩下半壁江山,可依旧靠着海贸坚持了下来。

    大海就是财富啊!

    此刻出海贸易,大宋水军跟随,自然会发现无数新大陆,到时候什么狗屁航海先驱……

    百年后的课本上,关于航海这个内容,一打开就是……

    著名的航海先驱,大宋归信侯沈安……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姿势!

    沈安觉得这是好事,“出海的话还得等等,等水军多打造些战船,摸清了航路才行。”

    他微笑道:“你等现在只管准备就是了,到时候万帆云集,再出海挣钱。”

    大宋需要商税,需要出海贸易来获取更多的财富,这样才能在陆地上不断取得胜利。

    以海补陆!

    这个思路沈安认为不错。

    至于海外,目前也就是大食人,到时候直接弄就是了。

    “是,归信侯高见。”眼前的这位可是大宋的财神爷,商人恭谨的道:“我等想下海,可如今却造不了能出海的船……”

    “建船厂!”沈安历来信奉利益推动革新,所以顺水推舟的道:“你等可去建船厂,保证生意红火。”

    说实话,若非是生意太多太能挣钱,沈安都想去建造一家大型造船厂,回报率能让后世的那些商人掉眼珠子。

    “可是没钱……”商人可怜巴巴的道:“我等只是小商人,没那么多钱……”

    大商人会更谨慎,许多会先观察再下手。

    而小商人却敢于冒险。

    沈安想到这里,就说道:“可是想借钱……”

    “是啊!”商人们齐齐叹息,声音不小。

    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某的钱大多换了纸钞……不过剩下的那些也够了。”

    “归信侯果然是财神啊!”

    商人们见到沈安大抵就是见到首富的感觉,此刻听闻沈安愿意借钱,顿时谀词如潮。

    可沈安看到的却是大势。

    “老实,和他们交割一下。”

    这等事沈安自然不会亲手去弄,庄老实苦着脸来了。

    等办完之后,他看着空荡荡的库房,欲哭无泪的道:“郎君花钱……大宋第一。”

    他欲哭无泪,蒲玖却是兴奋欲狂。

    大清早他就被叫去了金明池,沈安在。

    金明池边上,沈安戴着一顶斗笠坐在那里,手中拿着钓竿在钓鱼。

    “见过……见过归信侯。”

    蒲玖很是恭谨的叉手行礼。

    这位归信侯看似和气,可骨子里却比谁都狠,这一点蒲玖体会深刻。

    沈安微微抬头,说道:“战船打造如火如荼,听闻你很尽力,某很欣慰。”

    这是在夸赞我?

    蒲玖心中欢喜,说道:“小人只是尽力而为。”

    “好。”

    沈安把钓竿放在脚边,说道:“坐下说话。”

    可边上没凳子啊!

    蒲玖不敢说没凳子,只得蹲了下去。

    沈安没管这个,“你的本事不小,听闻你又带着那些大食人每日聚在一起?”

    “小人不敢。”蒲玖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小人们只是说话相通,饮食相通,所以才走近了些。”

    “小事罢了,你慌什么?”

    沈安仿佛没看到蒲玖的狼狈,“大宋不少商人准备弄个船厂,可他们不懂怎么打造能出海的商船……”

    他看着蒲玖,目光平静。

    蒲玖强笑道:“待……归信侯,小人对大宋忠心耿耿啊!”

    沈安的姿态就是让他蒲玖主动要求去那边,帮助商人们打造出海的商船。

    可蒲玖却知道打造战船才是核心,商船……那就是边缘化。

    “小人为大宋打造过战船!”

    “暂时的而已。”沈安淡淡的道:“那个船厂某也有股子。”

    蒲玖这才心安,“如此小人愿意去。”

    等他走后,沈安对秦臻说道:“大宋的战船终究还得要大宋人来打造,蒲玖他们不肯融入大宋,那就隔离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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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3章 沈安以德服人……

    金明池水波微微荡漾,水面上有十余艘战船在操练,旗号不断,喊杀声隐隐传来。

    这些都是新兵,可士气却很高昂。

    “水军一败辽军,二败交趾,引得不少人纷纷报名,咱们定下了规矩,懂水性的优先。”

    秦臻觉得水军的前途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一阵风从水面吹过来,沈安突然一提钓竿,钓竿马上就弯曲了下去。

    “中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大笑声,常建仁骑马过来了。

    “中午这一餐就指望它了,鱼头汤、红烧鱼……家里的娘子正好吃一顿。”

    一条三四斤的鱼儿被拖了上来,沈安用绳子穿了腮帮子,然后蹲下洗手。

    常建仁有些生疏的下马,说道:“归信侯,有富商来问话,说是想建造船厂……想重金从咱们这边聘请懂造船的老工匠。”

    沈安起身甩甩手,回身看着常建仁,问道:“你怎么看?”

    秦臻稳重,但大宋水军的未来需要疯狂。

    大海是狂暴的,让人畏惧,唯有疯狂的人才能和它一较高低,去发现那些静静等待着的新大陆。

    “某觉着那些人……可以给他们机会,反正他们的钱财都堆在家里,不用也只会被腐蚀掉。”

    “聪明!”

    沈安最担心的就是常建仁变得愤世嫉俗,所以很是欣慰。

    “他们既然要,那就给,一句话,大宋的航海还没开始,而造船就是开端,不管是谁,哪怕是赵允弼,他若是愿意造船,某也愿意给他工匠。”

    这就是为了一个目标共同使劲。

    “那个……归信侯。”常建仁犹豫了一下,沈安笑道:“可是有事?只管说。”

    “某在想,能造大海船的就只有咱们这,那些富商有钱,能否让他们的重金……再重一点呢?”

    这是公开勒索!

    有前途啊小伙!

    沈安点头,一直到回家后都是心情愉悦的。

    “中午吃鱼!”

    他拎着鱼去了后院,炫耀了一下自己上午的战果,顺带给啥都不懂的小芋头介绍了一下这叫做鱼。

    他很嗨皮,那些商人却很焦躁。

    一群富商在樊楼集会,身边没有美女,也没有美食,有的只是焦躁。

    一个商人皱眉道:“我等联手起来,财力比沈安只多不少,他多半会忌惮咱们吧,所以此事不容乐观。”

    众人沉默了一阵,沮丧的气息中,有人说道:“是啊!咱们要是出海挣到了大钱,他沈安会乐意?那他还不如自己去打造商船,自己出海贸易,那才是发财之道。换了你我,谁愿意和别人分享富贵?没有!”

    “那……那咱们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等。”

    房门没关,当一个商人急匆匆的进来时,大家都霍然起身,有人喝问道:“那沈安可答应了?”

    来人欢喜的道:“答应了,他答应了。”

    喜悦之情弥漫开来,有人欢喜的道:“沈安竟然答应了,他莫不是晕头了?”

    “是归信侯。”一个年纪大的商人皱眉道:“要注意影响。”

    那商人笑道:“是是是。归信侯果然是义薄云天,我等在这里还有些微词,谁知道他却不计较这些……果真是以德服人啊!以后谁再说归信侯的坏话,某和他不共戴天。”

    “是啊!归信侯这等心胸让人赞叹,让人……某感动之极,无语凝哽了。”

    “……”

    众人‘感动’了许久,有人问道:“那边的工匠多少钱?”

    来人说道:“价钱还在说,估摸着马上就到了。”

    “来了来了。”

    正说话间,外面又来了个商人,一进来就喊道:“不得了不得了,那沈安要了天价……两万贯。”

    卧槽!

    一群商人懵逼了。

    “那么贵?这价钱……这价钱都能打造一支小船队了。”

    “沈安也太狠了吧。”

    “他这是以为咱们离开他就没法造船了吗?”

    “是啊!确实是没法造船,那个蒲玖就在他的手中,除此之外,咱们上哪找能造海船的人去?”

    “那些大食人呢?”

    有人觉得这事儿有戏,就挑眉道:“咱们重金请了大食人来造船,甚至可以一起出海做生意嘛。”

    说完后他发现大家都在安静之中,就诧异的道:“难道不行?”

    那个年长商人叹道:“你刚来汴梁没多久,不知道那沈安的秉性……”

    “不是以德服人吗?”这商人有些不解。

    “哈哈哈哈!”

    “他以德服人?”

    “笑死某了,沈安以德服人……”

    “你可知道他打断了多少人的腿?还以德服人,人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可他最喜欢的就是动手不动口。”

    这个商人窘迫的道:“竟然是这样啊!”

    年长商人说道:“早些时候沈安放话说找人打造出海的大船,那些大食人谁都不来……”

    “蒲玖呢?他不是自愿的吗?”

    “呵呵,你信?那沈安手段狠辣,蒲玖直接被堵在家里,不合作就死。”

    “好狠的沈安。”

    年长商人唏嘘道:“所以咱们就算是出百万贯一年,也没有大食人敢来应聘。”

    “是啊!沈安那人心眼小,当初请人你们不来,现在你们来了商人这边,这是看不起某?那些大食人死定了,明白吗?”

    “两万贯,他总得有个名目吧?不然就是敲诈。”

    来人苦笑道:“沈安借了不少钱给另一批商人,也是造船出海……先前某问他为何要那么贵,他竟然说沈家穷了,所以多要些。”

    “无耻!”

    “不要脸!”

    “他家没钱关我们屁事?”

    “这是假公济私啊!回头去告一状……”

    商人都停住了抱怨,盯着说要去告状的人,眼神中都是期待。

    去吧,我们会为你摇旗呐喊的。回头你被沈安干掉了……

    “放心的去吧,你的妻儿咱们会养着。”

    汝死后,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这人讪讪的道:“某只是说说罢了。”

    嘁!

    众人一阵郁闷,然后叫了酒菜一醉方休。当然,两万贯是必须要给的。

    就在隔壁,两个男子安静靠墙坐着,此刻才离开。

    “此事紧要,马上报给都知。”

    “是。”

    稍后消息就被送到了张八年那里。

    “造船……还借了不少钱?”

    “是,都知,那沈安还索贿两万贯。”

    张八年皱眉道:“蠢!谁索贿沈安都不会。他随便找个外藩商人就能弄到数万贯。两万贯……对他而言算个屁!”

    来人低头,张八年起身道:“不过造船之事却要禀告给官家。”

    赵祯正在和宰辅们商议政事。

    “……先帝修建陵寝,内藏库出了三十万贯……要不……”

    韩琦的目光有些闪烁,“陛下,臣昨日见到包拯,白发又多了好些,走路三步一喘息,五步一停留……”

    这不就是想让朕把这三十万贯给免了吗,但你韩琦也犯不着把包拯说成这样吧?

    赵曙心中不忿,就淡淡的道:“今日早上,包拯在三司发怒,扔出手中的砚台,砚台飞出房门二十步……”

    加上房内的距离,这一家伙就扔出了三十多米远。

    这样的包拯你给朕说他三步一喘息,五步一停留?老包一砚台能拍死你。

    韩琦厚着脸皮道:“是,臣眼花了……不过,不过包拯最近火气不小,就怕是急怒攻心啊!”

    赵曙被气笑了,心想你韩琦为了这三十万贯和朕打擂台,不惜拿包拯来作伐。

    要是包拯知道了会如何?

    咦!

    三司缺钱,包拯怕是会主动配合韩琦装病吧。

    赵曙突然有些沮丧。

    “陛下,张八年来了。”

    张八年在此时进来,让韩琦的劝说行动功亏一篑。

    “陛下,两帮商人准备弄造船厂,一帮人找了沈安借贷,沈安让蒲玖去他们那边帮忙。另一边是重金请了工匠去,两边都信誓旦旦的说要打造海船,到时候出海贸易。”

    “出海?”赵曙一怔,“是不是太早了?”

    水军的规模还不够大,不足以在震慑周边的同时出海护卫商船。没有水军护卫的商船,在那陌生的海域航行……

    “海盗是一回事,大宋出海会抢了大食人的饭碗,他们会善罢甘休?”

    赵曙的分析堪称是精准,可以写在起居注里,作为后世子孙的教案。

    可韩琦却心怀鬼胎的说道:“陛下,这是好事啊!”

    他想了想,正色道:“那些商人积极出海,到时候赋税定然会增多,赋税一多,三司那边的日子就好过了,陛下您不知道,三司的包拯……”

    “好了好了,那三十万贯朕不要了。”

    堂堂首相为了三十万贯,竟然把国事丢在一边,和皇帝打擂台,这日子咋过?

    “陛下英明!”

    韩琦躬身大喊,然后用目光威胁着另外两个。

    不喊陛下英明,回头三司没钱了,就让你俩来陛下这里敲钟。

    曾公亮和欧阳修没韩琦这么不要脸,所以只得躬身喊道:“陛下英明。”

    “朕不英明!”

    赵曙觉得未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不过在此之前,他更想知道沈安在折腾个什么。

    “商人去造船是好事,可那么多商人出海……海外可有那么多地方能贸易?”

第864章 臣死了

    赵顼被叫来了。

    最近他很老实,读书写文章,然后寻机出去,去沈安家和几个好友谈天说地。

    赵曙看着这个长子,发现他竟然又长高了,不禁有些唏嘘。

    “比我都高了吧?”

    他走了过来,赵顼马上隐蔽的屈膝,“没有,官家,您看错了。”

    赵曙伸手在自己的额头顶上,然后平平的伸过去,结果竟然高一些。

    “嗯,看来你还是吃少了,回头……回头给庆宁宫那边多些羊肉。”

    赵顼一愣,说道:“臣在外面吃的很好。”

    从雄州归来之后,他就得了自由出入宫禁的特权,于是频频出去……

    沈家最近弄出了不少美食,赵顼吃的不亦乐乎,体重直线飙升。

    可在赵曙的眼中却不是这样的。

    “宫中……哎!是我这个爹爹不好,让你们都吃不好。回头……回头……”

    他有些后悔了,觉得先前那三十万贯至少该要回十万贯来,好歹也能让宫中的日子好过些。

    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也就只有老赵家的人了,当然,赵佶不算。

    赵顼觉得自家老爹真的是被臣子们给忽悠了。

    “三司永远都会缺钱……”

    对于目前的大宋来说,多余的钱会被宰辅们寻找窟窿填进去,而大宋的窟窿数不胜数,也就是说,除非是革新成功,否则三司永远都会缺钱。

    赵曙默然,他也知道这个道理,良久叹道:“你倒是知道这些了,先前有商人准备弄船厂,他们想出海贸易,可海外真有那么多地方供大宋的货物贸易交换?”

    “有。”赵顼肯定的道:“一路上都有各等小国,那些小国看似不大,可却极为有钱,金银珠宝,象牙玳瑁……再过去还能和大食人直接贸易,那需要的货物多不胜数……”

    多年后,南宋出海贸易赚到的钱支撑了那半壁江山,挡住了金人、蒙古人……

    没有海贸的庞大收益,南宋坚持不下去。

    而且当时的海贸被大食商人分走了相当的份额,若是全部收归大宋……

    朝中的君臣会发疯,会为了那庞大的收益而发疯,从而把水军和海贸政策当做是下蛋的金鸡。

    “那些土人拿着金块,只需一把小刀就能让他们眉开眼笑,奉为至宝……”

    “果真吗?”赵曙觉得眼前一片光明,若这是真的,宫中的日子就会重新好起来。

    “真的”赵顼很诚恳的道:“这些都是从大食商人那边问来的。”

    “他们会说老实话?”赵曙觉得不靠谱,“果真有那么赚钱,他们定然会藏着掖着。”

    赵顼先是低头,然后抬头,不好意思的道:“他们本来不肯说,不过后来咱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牢记着以德服人……于是他们感动之余,就说了。”

    赵曙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知道这个儿子说的全是谎话,

    什么动之以情?是动拳脚吧?

    晓之以理,那必定是威胁。

    以德服人……

    那不是沈安整日挂在嘴边的话吗?

    哎!

    都是幌子啊!

    “官家,大食人采购了那么多货物回去,他们能卖给谁?卖给大食?臣以为不只。大食国势混乱,目前他们遭遇了强大的对手,多番厮杀后,大食被分为两部分……这样的大食,如何能买卖这么多货物?”

    “你想说什么?”赵曙回身,眼中有好奇之色。

    “这个世界不只是大宋和大食……”赵顼觉得有必要给自家老爹普及一下知识:“杂学认为这个世界是个球……”

    “咳咳咳!”赵曙不满的用干咳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有人说咱们脚下的地方是个大球。”

    说球他会心慌,觉得没着没落的。

    但是大球就不同了,大球很大,能支持自己以及大宋。

    “是,是个很大的大球。”赵顼改了口,“大宋处于东方,除去辽人西夏……在广袤的大海之上,依旧有无数土地,那些土地和大宋一般,也能耕种,也有各种矿……树木……河流……各种动物……那就是沃土。”

    赵顼很陶醉,他希望大宋有一天能找到那些土地,然后成为大宋的耕地和矿山。

    “臣从小就知道大宋穷,每年朝中都吵闹着,争执着,归根结底就是缺钱粮……可是海外有啊!”

    赵顼信心十足的道:“大宋目前缺的就是耕地,还有矿……大宋的人口越发的多了,以后会越来越多,咱们怎么办?臣以为内部不可为,毕竟大宋就那么多土地,承载不了那么多人口,所以……”

    “所以要去海外寻找土地吗?”赵曙觉得年轻人就是好,那思维模式总是积极向上的,而且很乐观。

    可他作为皇帝却不同,一件事他必须要左思右想,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进来,才能做出决断。

    这就是帝王的思维模式。

    “是啊!”赵顼憧憬的道:“到时候大宋在外面耕种,在外面开矿,每年粮食和金银铜铁源源不断的运回来,那时的大宋……”

    那时的大宋必定强盛的让世人侧目。

    “背离故土,没多少人愿意去。”

    赵曙觉得年轻人考虑事情总是那么简单,不成熟啊!

    “可以给好处啊!”赵顼认真的道:“多给好处就是了,那些商人为了财富就敢冒死出海,其他人就不能为了好处出海耕种?臣以为人是逐利的,只要想办法,总能引诱他们出海。”

    “引诱这个词……不好。”赵曙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是变了,特别是那股自信,让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是。”赵顼低头,“官家,其实还有地方可以供给大宋耕种……”

    “哪里?”赵曙仔细想了想,没想到这个地方,就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老了。

    “北方。”

    赵曙期待着答案,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他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里出不来,难受的想打人。

    “北方是辽人。”

    “辽人迟早会被咱们打趴下。”赵顼很是理所当然,觉得辽人只配给大宋当垫脚石。

    赵曙抚了抚胸口,很是难受。

    这个儿子把周围的一切都当做是大宋的地方,这样好吗?

    若是等他继位登基……大宋怕是要向外开战了?

    “耶律洪基只知道游猎,算不得英主。而大宋却在蒸蒸日上,他若是长命,臣敢说辽人的最后一个帝王就是他。”

    这个儿子膨胀了啊!

    膨胀的不像话!

    可朕却在谨小慎微。

    赵曙把自己和儿子做了个比较,觉得自己像是个糟老头子。

    这个感觉很糟糕,于是他板着脸道:“那个……曹佾好像病了,你去看看。”

    曹太后比较配合赵曙的工作,不给他找麻烦,所以赵曙也乐得给曹家面子。

    于是外界从刚开始的不看好,到现在觉得‘母慈子孝’,一时间大宋皇室其乐融融。

    赵顼应了,一路出宫去了曹家。

    等到了曹家之后,才进前院,赵顼就看到正堂里面躺着个人。

    “那是什么?”

    他没经历过曹家的规矩,所以很是纳闷。

    再往前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男子躺在门板上……

    瞬间昏暗的正堂里就变得阴气森森的。

    卧槽!

    “国舅……”

    赵顼揉揉眼睛,准备酝酿些悲痛的情绪出来。

    “这是……这是谁来了?”

    躺门板上的曹佾突然出声了,赵顼被吓出了一身毛毛汗。

    “国舅这是……”

    人躺在门板上,看着直挺挺的,关键是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

    换谁都会被吓尿吧?

    而且这人突然就出声了。

    卧槽!

    胆小的会被吓个半死。

    赵顼不知道曹太后在宫中也来了这么一出,差点把他老娘高滔滔吓坏了。

    曹佾在门板上勉强抬起头来,但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他的右眼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看了外面一眼,见到是赵顼,就重新躺下,“是大王啊,坐,弄凳子来,请大王坐下。”

    边上有仆役应了,去弄来了一张椅子。

    椅子就放在门板边上,赵顼觉得很膈应,浑身不自在。

    “那个……国舅,您这是……”

    病了就找郎中,你这个躺门板算是什么事啊!

    他想起了出来前自家老爹那古怪的神色,这才明白缘由。

    合着曹家躺门板的事儿他都知道啊!

    那为啥不说?

    腿有些软的赵顼坐下后,浑身放松了些。

    “某已经死了。”

    曹佾幽幽的一句话,让赵顼差点蹦了起来。

    “在鬼神的眼中,某已经死了,所以他们会放过某,明白吗?”

    “是,明白了。”赵顼觉得曹家阴气森森的,真的没意思。

    曹佾又悄悄睁开了些眼睛,“某昨夜梦到了先祖……”

    “济阳郡王为大宋出生入死,让人敬佩。”

    曹彬死后被追封为济阳郡王,算是得了善终。

    曹佾叹道:“昨夜先祖说了,说曹家如今是黄鼠狼下崽,一代不如一代,越发的没出息了。再过几代,怕是都没落了,某羞愧难忍,就病倒了。”

    曹彬托梦?

    赵顼不禁看看大堂里面。

    大堂里面有些昏暗,影影绰绰间好像有些东西在动。

    这个曹家待不得了啊!

    曹佾在门板上动了一下,还伸手挠了一下后背,舒坦极了。

    “臣听闻酸枣有人造反……就想着能不能去……就臣自己领军去……”

    ……

    晚安!

第865章 国舅平叛

    “酸枣有人造反?”

    赵顼并未听闻这个消息,想来多半是一些百姓在闹腾吧。

    大宋百姓造反的历史源远流长,人数从几人到数百人不等,武器从锄头到菜刀不等,口号从替天行道到某也要做官家不等……

    一句话,目前大宋的局势相对平稳,所谓的造反近乎于笑话。

    所以听闻造反的消息后,大多人都是面无表情的嗯一声,然后该干嘛干嘛。

    你要有本事就直接打到汴梁城下来,否则就回家种地去。

    “是啊!”曹佾坐了起来,热情的道:“传闻有数百人,还杀了几个官吏呢!”

    卧槽!

    杀官造反?

    这个是来真的吗?

    赵顼知道曹佾是想托自己去传话,就起身道:“我这便回去转告官家。”

    “多谢大王。”

    曹佾等他走后就爬了起来,喊道:“把门板收了,这几日太阳好,洗刷一下晒干,下次还得用。”

    老曹家的门板就是传家宝,曹佾恨不能每晚都睡在上面。

    赵顼回到宫中,把曹佾的话转告给了赵曙。

    赵曙纠结的道:“又躺门板了?”

    他想起了上次曹太后躺门板的阴森森,不禁脊背发寒。

    老曹家就是古里古怪的,难道真是杀人杀多了的报应?

    “是。”赵顼不关心这个,“官家,酸枣真的造反了?”

    “嗯……此事算不得什么。”赵曙微笑道:“数百人闹腾,枢密院和政事堂在为了谁领军去镇压吵架,据说富弼和韩琦都动拳头了。”

    这是功劳,大伙儿作为宰辅都有自己的一派人,此刻不让他们去捡功劳更待何时?

    “国舅想去啊!”

    赵曙玩味的道:“如此也好,来人。”

    “官家。”

    “去政事堂告诉他们,此次让国舅去。”

    “是。”

    ……

    政事堂里,韩琦和富弼在对喷。

    富弼戟指韩琦,“老夫当年任首相时你算个什么?老夫那时见你在枢密院可怜,遇事才拉上你一起商议。如今你侥幸得了相位,却翻脸不认人,这等小人行径,老夫不齿与你为伍!呸!”

    这尼玛宰辅竟然能吐口水喷人的?

    边上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韩琦一个跳跃,躲开了富弼的口水攻击,骂道:“老匹夫,真当老夫不敢杀人吗?”

    “你来!”富弼须发贲张站在那里,说道:“老夫在退出政事堂之后,就闻鸡起舞,你可来试试。”

    上次他因为守孝而离开汴梁,如今再次归来却成了枢密使。

    若是旁人担任首相也就罢了,可韩琦……富弼就是不服他啊!

    “官家有话。”

    陈忠珩来了,见到富弼和韩琦斗鸡般的模样也不惊讶,淡淡的的道:“官家说了,酸枣之事让国舅去。”

    富弼拂袖而去,韩琦面无表情。

    陈忠珩本想看看两个宰辅斗殴啥样子,见他们各自散去,不禁大失所望。

    等回到宫中时,正好遇到了任守忠。

    “小心挨打啊!”

    陈忠珩发誓自己是善意的提醒,可屁股还在疼痛的任守忠却认为这是讥讽,于是就怒道:“你也好不了!”

    赵曙对宫中人没好感,但凡做错事的,规矩是什么就怎么处置,和先帝在时的仁慈当真是天壤之别。

    陈忠珩也差点被处置,所以提起这事儿他就有些后怕。

    “国舅要去酸枣平叛了。”

    陈忠珩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啥?

    任守忠觉得这事儿怕是不靠谱吧?

    但陈忠珩必然不敢拿这等事开玩笑,所以这是真的。

    这是……好事啊!

    任守忠心中欢喜,一路狂奔着到了慈寿宫。

    站在室外,他弄了些口水抹在额头上,然后用力的喘息几下,这才进去。

    曹太后正在织布。

    宫中削减用度之后,她就重拾了这个技能,只是织出来的布没人敢用。

    皇太后织出来的布,你确定敢穿在身上?

    这个就是形式主义的一种表现形式,但上位者做出姿态来才是最重要的,这就叫做垂范。

    “娘娘……”

    曹太后正在小心翼翼的织布,被任守忠这么一喊,不小心就把几条线给弄断了。

    曹太后木然回头,任守忠看到这个表情不禁浑身一颤,“娘娘,酸枣有人造反,国舅要去平叛了。”

    大佬,看在这个好消息的份上,就放了我吧。

    “酸枣?”曹太后想了一下,起身道:“那里怎会造反?”

    任守忠傻眼了,“臣……臣不知……”

    曹太后看着他,淡淡的道:“这不知,那不知,你还知道些什么?”

    呃!

    任守忠迟疑了一下,曹太后拂袖出去,走到门外时,突然吩咐道:“扣了他这个月的俸禄。”

    为啥?

    任守忠身居高职,俸禄可不低。

    而且内侍都爱财,别说是一个月的俸禄,半个月的他也会肉痛啊!

    曹太后站在殿外,负手看着清朗的天空,说道:“大郎本事是有的,只是这数十年来太过憋屈。他的胆子太小,太谨慎啊!老身许多时候都在怀疑,这个弟弟怎么和我不同呢?……酸枣造反……估摸着就是个笑话,不过谨慎起见,让人去沈家,请沈安给大郎出个稳妥的主意。”

    “是。”

    身后的内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您还说国舅谨慎,可您这个好像比他更谨慎吧?

    曹太后缓缓回身,“你去……”

    “娘娘饶命!”

    任守忠马上就跪了,哀声道:“娘娘,那沈安就是个狠的,臣和他有间隙。若是臣去传消息,臣敢担保,他这人就敢说臣没去过。”

    沈安那货绝壁能干出这等事情来,到时他任守忠又会被太后收拾一顿。

    曹太后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胆小如鼠!”

    于是就去了另一个内侍。

    “国舅去平叛?小事啊!”

    沈安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曹佾想立功,“那个……回头某弄个军师跟着他去,罢了,那样会被人说闲话,不然就弄些压箱底的宝贝给国舅护身。就这样,你回去禀告娘娘,就说沈安说的,此行国舅的安危某担保了,若是出事,某就自请去杭州。”

    内侍一听就感动了,拱手道:“归信侯果然是忠心耿耿,娘娘听了一定会感动。”

    “哪里哪里。”沈安笑道:“沈某和国舅一见如故,亲如兄弟一般,这是应该的。”

    内侍告辞,出了偏厅后,有陈洛带着他出去。

    “稍等。”

    内侍突然止步,然后脱下鞋子仔细看了看。

    这是进沙子了吧。

    内侍靠在墙上,举起鞋子看了看,然后又抖动了几下。

    穿上鞋子之后,他试了一下,皱眉又脱了下来,然后伸手进去摸。

    “杭州是个好地方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里面突然传来了沈安的声音,正在摸鞋子的内侍呆滞了。

    陈洛也呆滞了。

    你回去禀告娘娘,就说沈安说的,此行国舅的安危某担保了,若是出事,某就自请去杭州。

    尼玛!合着这厮是真想去杭州啊!

    这个担保有用吗?

    陈洛把内侍送出去,回来就说了刚才的事。

    沈安有些尴尬的道:“这个是口误,口误。”

    但是他慌得一批!

    曹太后可不是善茬,要是觉得不对劲,绝壁敢拎着长刀出宫找他沈安的麻烦。

    那个老娘们的刀法……

    想起了上次宫中见到的曹太后用刀,沈安就不禁心虚了。

    “那个,去请了国舅来。”

    曹佾不明所以的来了,沈安在书房接待的他。

    桌子上摆放着十多个小瓦罐。

    “国舅,这便是最新的火油弹和火药弹。”

    “是好东西。”曹佾以为沈安是给自己展示一番。

    “国舅此次去酸枣,某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这些压箱底的宝贝某都弄出来了,国舅到时候多带些去。”

    沈安的表情很诚恳,甚至带着些担忧。

    好兄弟啊!

    曹佾感动了,说道:“若是立功也有你的一半。”

    “……”

    国舅是个实诚人啊!

    带着沈安的深情厚谊,曹佾带着一千人出发了。

    从汴梁到酸枣并不远,曹佾立功心切,想着那些叛逆多半是农户,所以就催促全军赶路。

    一路喘息的像狗般的到了阳武边上,一队丢盔弃甲的厢兵来了。

    卧槽!

    曹佾也有些懵逼,叫人拦住了这队溃兵问话。

    “那些叛逆很厉害!”

    带队的是个军士,他神色惶然的道:“那些人……有两百余人,他们很厉害,列阵前行,咱们挡都挡不住……”

    “蠢货!”

    曹佾知道厢兵不管用,可这等灭自家威风的话却听不得。

    他大手一挥,“全军抓紧了,灭此朝食!”

    那军士喊道:“国舅,那些人真的够狠啊!很厉害……”

    曹佾摆摆手,觉得厢兵的存在就是个大问题,白白耗费钱粮不说,还打击士气。

    当晚宿营在酸枣外围,曹佾按照家传的兵法安排了警戒。

    晚上,吃了一顿干饼子之后,曹佾怀念了一番祖辈的辛苦,然后早早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有人尖叫。

    “走水了……”

    曹佾猛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喊道:“朝某这边集结!”

    半夜遭遇火情,不管如何,第一件事就是集结。

    他飞快的穿戴整齐,拎着长刀出去,就看到了前方的一片大火。

    大火中有些人影在闪动,刀光不断闪烁,才将被惊醒出来的宋军将士们被追杀了过来。

    妈的隔壁!

    曹佾怒了,“这不是百姓,准备……”

    ……

    第一更送上,月票太惨,国舅呼救。

第866章 勇

    那些黑影追杀着宋军而来,等近些后,能看到他们竟然在结阵。

    军队和散兵游勇的区别就是结阵。

    结阵,一人融入万人之中,这里没有什么个人武勇,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击败敌人。

    这就是区别。

    所以有人就惊呼道:“是军队!”

    军队参与造反?

    曹佾有些懵,不过反应依旧很快。

    “好了没有?”

    就在他的身后,几架小投石机已经准备就绪了。

    “好了。”

    曹佾指着前方说道:“弓箭手压制,接应兄弟们回来,投石机把那些东西投掷到后面去。”

    弓箭手向前集结,随后抛射箭矢。

    箭矢误伤五人,但成功的迟滞了对手的速度,让那些败兵得以撤回。

    二百余人的阵列没有丝毫混乱,盾牌遮挡下,他们在缓步前进。

    三个男子站在最后面,其中一个冷冷的问道:“是谁领军?”

    “曹佾!”

    “曹佾……”男子握住刀柄,“那不是个酒囊饭袋吗?”

    另一个男子说道:“先生上次在汴梁城外被烧伤,如今算是好了不少,可此仇此恨如何能消弭?杀了曹佾,想来宫中的曹太后会悲愤欲绝,到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那就动手。”

    三人神色冷漠,齐齐拔出长刀,正准备出击时,就见对面飞来些东西。

    尼玛!

    “这是什么?”

    那些东西杂乱,冲着那缓慢推进的阵列就过来了。

    “盾牌!”

    这支两百余人的队伍就是他们这几年的成果,再多也招不到人了。

    经过几年的艰苦操练后,这两百余人算是有了军队的模样,而且闻先生认为他们的身手比大宋军队强悍多了。

    盾牌顶在头顶上,有人喊道:“冲过去。”

    “好,聪明,果断。稍后击溃宋军之后,记得曹佾尽量要活的。”

    那三人都满意的笑了,然后跟了上去。

    轰轰轰轰轰!

    眼前突然光影猛烈闪烁,接着爆炸声不绝于耳。

    那两百余人的队伍顷刻间就被炸散了。

    接着火光接二连三的暴起,一个个人形火炬在惨嚎狂奔。

    “这是……”

    三个男子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什么勇气都消散了。

    “这是沈安弄出来的火油弹,还有火药弹……他来了,跑啊!”

    三个男子率先跑路,剩下的叛贼也跟着狂奔而去。

    “哈哈哈哈!”

    火把的簇拥中,曹佾大笑着,“什么狗屁的悍匪,遇到了某只有亡命而逃的份,传令,结阵追击,不可落单。”

    刚才那些叛贼的身手给曹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觉得将士们落单了估摸着都讨不了好。

    宋军结阵开始追击,可对方逃跑的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快。

    “骑兵来了,跑!跑起来,从两边驱赶他们!”

    关键时刻,安抚好了战马的骑兵追杀而来。

    骑兵从两侧开始追击,那些叛贼慌不择路的开始奔跑。

    “围住!把他们围住!”

    天色渐渐大亮,前方就是酸枣城,曹佾喝令骑兵停止杀戮,而是包围。

    酸枣城里的军士被惊动了,钟声、鼓声、各种莫名其妙的声音中,城头上多了许多人。

    “围住他们!”

    曹佾气喘如牛的赶到了,随即令步卒加入包围圈。

    剩下的三十余人被围在中间,有人凶狠的往外冲。

    “放箭……”

    “不,别放箭!”

    曹佾的战马被吓尿了,他只能一路狂奔,这一路可把他给累惨了。他喘息道:“让两个兄弟上去教训他。”

    “国舅……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曹佾指着酸枣城说道:“让那些人看看,官兵就是官兵,叛贼就是叛贼,叛贼永远都打不过官兵,如此以后有人造反,他们才不会跟随。”

    原来如此啊!

    “去两人。”

    两个军士齐步上去。

    那个叛贼怒吼着冲杀过来,长刀劈砍。

    铛!

    两个军士一人格挡,一人从边上出手,一个照面就把叛贼斩杀当场。

    “知道这是什么吗?”

    曹佾恢复了些体力,说道:“叛贼就是叛贼,哪怕他们学的再像,可和军中的也没法比。军中的配合之法传承百年,岂是这些乌合之众能比拟的?”

    老曹家武将出身,这些东西从小耳闻目染,早就熟悉了,所以曹佾才这般镇定。

    “是国舅率军来此绞杀叛贼!”

    有人去城门下通报了消息,并送上证明。

    随后城门打开,一队军士保护着一群官员出来了。随后就是百姓,他们站在城门外在看热闹。

    “那是国舅?看着果然是器宇轩昂啊!”

    “国舅……国舅不是在家蹲着吗?”

    “天知道,兴许是官家觉着这次造反不是大事吧,所以才了派了他来。”

    “可这些叛贼厉害呢!前日就杀了好几个官吏,一刀一个,那人头滚滚的,吓死人了。”

    “可他们也没敢进城啊!”

    “他们就两三百人,城中有军队,到时候合围就能弄死他们。”

    “看看看,哎!看看,国舅上前了。”

    曹佾上前几步,冲着那三十余人喊道:“此次你等造反,官家震怒,朝中震怒。某曹佾率军来此,按照规矩只除首恶,余者流放发配。是生是死,你等一言而决!”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领军,虽然只有一千人,虽然现在叛贼只有三十余人,可这些叛贼却不简单。

    此刻他觉得立功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摸清楚这些人的来路。

    两百多训练有素的叛贼啊!大宋以前何曾有过?

    这事儿绝对不小。

    曹佾心中打定了主意,那三十余人里,三个男子走了出来,看着格外的显眼。

    “曹佾,从赵匡胤开始,权贵就彻底糜烂了,曹家也是吃着民脂民膏坐享富贵,你何德何能统军?你有何军功?你可能杀敌吗?”

    男子愤怒的道:“百姓缴纳再多的赋税,可也经不起越来越多的权贵吃喝……我等为何造反?就是被你们逼着走投无路了!不得不反!”

    这话说的很是蛊惑人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曹佾若是无法做出强有力的回应,那么曹家的名声就烂大街了。

    “国舅,某去斩杀了此人。”

    一个将领主动请命,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曹佾却摇摇头,“他提到了曹家,某是曹家这一代的当家人……若是某软了,躲着了,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祖宗?有何面目去见汴梁的百姓……糜烂啊!曹家却没有……”

    清脆的拔刀声中,曹佾沉声道;“既然如此,今日某就让你看看何为曹家。”

    “国舅!”

    “国舅万万不可啊!”

    酸枣城的官员们被吓坏了,他们担心曹佾要是死在这里,他们铁定会背锅,于是就准备过来劝阻。

    “止步!”

    长刀对准了他们,那些刚才麻木的脸上多了兴奋。

    国舅要出手了。

    在将士们的心中,将领就是天,可大宋有几个将领能值当他们的评价?

    除去折家和种家之外,称职的将领远远不够,所以才造成了将熊熊一窝的现状。

    曹家呢?

    当年的曹彬可是猛将,如今他的孙子如何?

    别的不提,曹佾敢于提刀上去厮杀就让这些将士们发自内心的佩服。

    坐享富贵那么久,国舅的骨头依旧没有软!

    曹佾持刀缓步走了过去。

    那个男子低声对同伴说道:“某去杀了曹佾,随后你等借着混乱逃跑,回去告诉先生,下辈子某还给他牵马……”

    那两个男子眼中含泪,“好。”

    曹佾被杀,杀他的人自然会被全力追杀,所以他逃不了。

    “某去了。”

    男子拔刀过去,及近,颔首道:“某闻三。”

    此人身上的气息全部收敛,感受不到半点煞气。

    这是死士!

    曹佾盯着他,“某曹佾……”

    “杀!”

    他话音未落,闻三的长刀就闪电般的劈斩过来。

    “卑鄙无耻!竟然偷袭。”

    “国舅小心!”

    曹佾仿佛早就知道对方的打算,挥刀格挡。

    铛!

    闻三的长刀顺势抹下,快的不可思议。

    “这不是军中的刀法,阴狠毒辣,更像是刺客!”

    有人已经看出了闻三的身份,“国舅怕是不行了,快,放箭,弄死他!”

    弓箭手准备张弓……

    曹佾的长刀顺着胸前往下,死死地挡住了对方的长刀。

    两把长刀紧紧压在一起,刺耳的摩擦声中,火星四溅……

    “哈!”

    闻三势尽,就在大家以为他会收刀退后时,这人竟然顺势沉肩。

    被这下撞到,曹佾得背过气去。

    大家都在看着,有人甚至咬住了手指头,眼睛瞪得老大。

    曹佾猛地向后跳了起来,避开闻三的肩撞,顺带收刀。

    闻三的眸色微冷,他没想到自己连续快速的攻击竟然全数落空。

    他身体前倾,竟然边收刀边冲了过来。

    曹佾落地,长刀举起,眼睛瞪圆,须发贲张。

    “杀!”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没有招式!

    曹彬留下的刀法从未有什么固定的套路,有的只是一条。

    勇!

    长刀匹练般的当头斩杀,没有收力,没有考虑后招。

    当你决定要斩杀敌人时,信心要足,别考虑杀不了如何如何。

    你定然能斩杀了他!

    这一刻曹佾的眼中全是杀机!

    闻三仓促之间挥刀格挡。

    铛!

    势大力沉的一刀出乎了闻三的预料,刺客从不喜欢倾尽全力,他们更喜欢留后手。

    他仓促的格挡慢了半步,无法阻碍长刀落下。

    这才是武人吗?

    当长刀从他的肩头砍进去时,闻三在想武人的刀法为何那么简单。

    惨烈,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这一刀气势煌煌,堂堂正正。

    收刀,再次挥刀。

    人头落地,长刀斜指地面,鲜血缓缓滴落。

    “某曹佾!”

    曹家并未倒下,某还在!

    这一刻他想到了大姐。

    从小大姐就带着他练刀……

    为了大姐,某不能低头。

    在他的身后,不管是武人还是文人,此刻都微微低头,对这个老牌武将世家致意,想国舅致意。

    国舅威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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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486/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作者:迪巴拉爵士所写的《北宋大丈夫》为转载作品,北宋大丈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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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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