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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7章 曹家的规矩(为盟主‘原来幸福’加更)

    张八年俯身,再度低声道:“官家,常建仁得罪了任守忠,所以才来竞争水军都虞侯。”

    这些消息瞒不过皇城司,只是没必要让官家都知道而已。

    大宋太大,每天发生的事情多如牛毛,若是每件事都和赵祯禀告的话,他大抵别的事都不能做了,就当个听筒。

    所以各级官府就是过滤器。比如说宰辅们就是奏疏的过滤器,他们会把奏疏分类,觉得重要的给出建议,然后送上去。而他们觉得不重要的就扣下,直接处置了。

    这就是后来票拟的来由。

    当年秦始皇处理奏疏时是论斤,无数竹简淹没了宫中,他就埋身于其中。

    后面还有朱元璋,也是个工作狂人,每日处理的奏疏多不胜数。

    可秦始皇和朱元璋毕竟是少数派,大多数帝王都没法效仿,于是过滤器就出现了。

    宰辅过滤奏疏,张八年过滤情报。

    赵曙不动声色的看着。脑海里在想着张八年是否隐瞒了什么。

    作为帝王,他是需要过滤器,但过滤器是否忠诚和尽职尽责,这需要他去观察和思考。

    只是想了想,他就觉得张八年不敢,于是放松了心神看着常建仁,嘴角微微翘起。

    若是常建仁拖延,那就是趁机报仇,虽然无可厚非,可此人却不能大用。

    只见常建仁飞快的脱去衣裳,露出了半身排骨,然后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跳了下去。

    只是五息,常建仁就抓着任守忠的头发浮出了水面。

    “好快啊!”

    “果然好水性!”

    见义勇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值得夸赞,任守忠被拉上来时,刚好听到赵曙说道:“不计较仇怨,难得!”

    噗!

    他觉得自己喷出来的会是一口老血,可全是水。

    原来这事儿竟然被官家知道了?

    他躺在地上,目光转动,看到了一脸淡然的赵顼,还有一脸纯良的沈安。

    刚才就是大王撞的某!

    可谁能证明?

    这个坑他跳定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丝毫怨气,所以就强笑道:“多谢了。”

    常建仁正准备去更衣,闻言说道:“他们说某做事固执,所以在翰林院没人喜欢,但待诏却说军中就需要固执之人,所以某来了。至于你,某却不能见死不救,你不必感谢,只当没这回事。”

    我和你有仇,不代表我能坐视你被淹死。但我救你只是本能,所以你不必感谢。

    恩怨分明啊!

    赵曙越发的欣赏常建仁了。

    沈安和赵顼趁机靠近。

    “刚才你撞的那一下用力过猛了。”

    “好,回头多练练。”

    “嗯,肩头一动即可,你连腿都动了。”

    “常建仁如何?”

    “可以用。”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随后就准备开席。

    沈安近前道:“陛下,臣一家子都在前面,臣不恭,那个……”

    赵曙笑道:“今日满朝文武来了不少,但带着家眷的却就你一个,好,来人,送些酒菜去。你自去吧。”

    “多谢陛下。”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沈安出了大殿。

    任守忠换了衣裳出来,头上还在流水,见沈安在前方,就冷冷的道:“大王和某无冤无仇,这都是你的主意!”

    他知道沈安不会承认,所以眼中喷火的道:“你且小心着,如今官家和娘娘渐渐少了矛盾,以后某寻到机会会让你好看。”

    赵曙和曹太后之间的关系渐渐有了些缓和,这算是个好消息。只是任守忠却让人恶心。

    “就是某的主意。”

    沈安丢下这句话,就大笑着去寻家人。

    “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任守忠回身,惊喜的喊道。

    可最近的人都在三步开外,沈安刚才说话的声音小,大家都没听到。

    “这人莫不是疯了?”

    “是了,刚才走路莫名其妙的落水,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说沈待诏承认了什么,果然是疯了。”

    任守忠面色一冷,旋即默然离去。

    “哥哥,先前那人游得好快!”

    果果今日很欢喜,因为苏轼等人对她有求必应,结果就吃了个肚子滚圆。

    “是很快。”

    沈安坐下,稍后有内侍送来了赐宴。

    杨卓雪惊喜的道:“官人,这是立功了吗?”

    “没有。”

    沈安对赐宴没啥兴趣,见苏轼三人在边上喝酒,就让人送了几道菜过去。

    “安北兄来饮酒!”

    王喝的面色发青,苏轼依旧热情的在举杯。

    这两个相爱相杀的家伙啊!

    沈安过去坐下,不一会就和他们喝得晕晕乎乎的。

    而在殿内,赵曙心情大好,于是也频频举杯。

    赵顼在宫中没有喝酒的机会,此次出门在外却没人管,于是就敞开了喝。

    酒过三巡,韩琦说道:“陛下,辽人和西夏人最近有些眉来眼去的,臣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同流合污。”

    赵曙嗯了一声,看向了赵顼。

    没有经过帝王教导的太子不是个好太子,有很大几率会成为昏君。

    所以赵曙不时要考教儿子一下,若是对就鼓励,不对就指导。

    赵顼说道:“李谅祚上次在原州大败,回去后焦头烂额,可大宋这边却不肯重开榷场,他必须要找到些安抚人心的手段,和辽人眉来眼去只是手段之一,不过辽人和西夏人之间会互相戒备,所以孩儿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

    赵曙看向群臣,微笑着问道:“如何?”

    韩琦端起酒杯,起身道:“大王见识不凡,臣为陛下贺。”

    “臣等为陛下贺!”

    自己的儿子被群臣夸赞,赵曙不禁欢喜的笑了,然后举杯痛饮。

    大宋的皇子这般有眼光,以后的大宋差不了啊!

    在场的人都含笑看着赵顼,气氛渐渐融洽。

    赵曙心情大好,想起近日曹太后那边频频释放善意,于是就吩咐道:“曹家乃是将门,那曹佾整日憋在家里可不好,让他去府州看看,好歹要对得住朝中发的俸禄才是。”

    这话很是刻薄,可有人却艳羡不已。

    老曹家这是要翻身了啊!

    稍后宴会结束,曹佾那边也得了消息,激动的当场翻了白眼。曹家人想去请郎中,有人说沈安就是最好的郎中,于是管事派人快马去请了沈安。

    沈安也在为曹佾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懵。

    老曹,曹国舅,你丫可别高兴嗝屁了,那官家能被气疯去。

    朕想释放些善意,可竟然高兴死了曹国舅,这事儿史书上怎么写都是一笔烂账啊,那些龌龊的读书人会在各种记录里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嘉八年秋,帝令佾赴西北,佾惊惧死!

    沈安猜测赵曙此时的面色定然黑得和锅底一般。

    “闪开!”

    一路疾驰到了曹府,门外的管事哭喊道:“待诏救命!”

    卧槽!

    老曹这是嗝屁了?

    沈安下马就跑。

    等冲进去时,就见老曹家的正厅大门洞开,一群下人在嚎哭。

    沈安心中一冷,缓缓走了进去。

    里面摆着一扇门板,曹佾就躺在上面。

    这就是人死后的程序,躺门板。

    沈安有些腿软,想起曹佾的爽快和耿直,不禁哽咽道:“老曹,兄弟来送你一程了。”

    “香呢?”

    他伸出手去,管事说道:“郎君还有气。”

    卧槽!

    沈安回身就是一巴掌,然后冲过去拳打脚踢。

    管事没有反抗,只是蹲在地上喊道:“多谢待诏!多谢待诏!”

    沈安放过他,走过去蹲下,伸手摸摸鼻息,觉得有些凌乱,再一摸脉搏,竟然很是平稳。

    这是啥意思?

    管事鼻青脸肿的凑过来,“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说是祖上杀人过多,子孙一旦出现像是中邪的模样,就赶紧躺门板上,摆在前厅,这样鬼神见了就以为死了,能逃过一劫……”

    这特么是哪跟哪啊!

    沈安捂额道:“是怎么晕的?”

    管事揉揉肿起的嘴唇,龇牙咧嘴的道:“先前听到去府州的消息之后,郎君大笑了三声,然后就倒下去了。”

    这就是太欢喜了,和马上那个啥一个德性。

    人在过于激动时,身体各项机能会发生巨变,一旦超出人体承受范围,身体就会自动预警,然后嗝儿一声,用晕倒来缓和情绪。

    “弄火锅来。”

    “啥?”

    “弄火锅来!”

    管事觉得沈安太冷血了,可回想起先前沈安眼中的泪水,就出去准备。

    稍后火锅架起,沈安吃得酣畅淋漓。

    “你家的牛肉新鲜,这是刚送来的吧?”

    沈安是大宋头号厨子,能得到他的夸赞,管事也得意不已。

    “是呢,曹家要的牛肉敢不新鲜,回头就砸了摊子。”

    沈安又吃了一片牛肉,满意的道:“确实是美味……这谁的手?”

    一只手从沈安的身后伸过来,端走了他的酒碗。

    他缓缓回身,就见曹佾坐在门板上,手中拿着自己的酒碗,一仰头就干了。

    “痛快!”

    管事欢喜的哭了,“郎君醒来,祖宗显灵了!”

    曹佾坐了过来。他也不嫌弃的抢过沈安的筷子,连续吃了十多片牛肉,这才舒坦的道:“祖宗果然还是显灵了。”

    沈安正准备说你这只是高兴狠了,可曹佾却开始了喋喋不休……

    “当年曹家的祖上在沙场上杀人无数,回到家后,什么怪事都发生过……”

    曹佾看着沈安,正色道:“你别不信,当年某就见过那柄饱饮人血的长刀自动出鞘……”

    “那是卡子失效了吧?”

    沈安觉得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真的很没趣。

    曹佾淡淡的道:“当夜家中就进了贼人。”

    “巧合!”

    对于这种封建迷信,沈安一律反驳。

    曹佾吃了一片牛肉,说道:“当年某幼时曾中邪,神魂不知,有佛道来看过,说是没救了。后来家中拿出了那柄长刀,只是出鞘,某就醒来了。”

    沈安觉得脊背有些冷,他回头看看,门板依旧,可总是觉得不对劲。

    曹佾的事儿传进了宫中,曹太后就想马上出宫去看望弟弟。

    但她想出宫还得要赵曙批准。

    “这事……”

    赵曙也很无语,心想朕是一番好意,可谁知道那曹佾竟然欢喜晕了,怪谁去?

    他正准备答应,就有人来禀告。

    “官家,沈安去了。”

    赵曙不想管了,“后续的报给娘娘。”

    曹太后得了消息,就急不可耐的催促人去打探。

    稍后又有消息传来。

    “娘娘,国舅躺门板了。”

    “这是曹家的规矩,无碍!”

    听闻是这个,曹太后就转身去了后面。

    在后面有一个小房间,曹太后进去,跪在了蒲团上,默默祈祷着。

    “娘娘,沈安在国舅的边上吃火锅,还喝酒。”

    青烟渺渺中,曹太后双腿微微用力,人就站了起来,侧身喝道:“拿刀来!”

    门外来禀告的正是任守忠,他闻言就低头道:“娘娘,怕是不好吧……”

    曹太后近前,一脚就把他踹了出去。

    她走出去,就伸出右手。

    有人快步而去,稍后拎着一把官家特许持有的长刀过来。

    曹太后接过长刀,浓眉一挑,说道:“出宫!”

    ……

    感谢幸福的盟主打赏。

    晚安大家!

第718章 这就是功劳啊

    曹太后提刀要出宫,才出去,就有人来禀告。

    “娘娘,国舅醒来了,还和沈安喝酒呢!”

    曹太后回身看着任守忠,“怎么回事?”

    任守忠前面来禀告时,就像是死了老娘般的悲伤,让曹太后的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娘娘……”

    任守忠还没来得及解释,曹太后一巴掌就把他扇倒在地上。

    任守忠捂着脸喊道:“娘娘,臣冤枉……”

    “十棍!”

    曹太后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地方,亲自盯着行刑。

    “嗷!”

    任守忠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所以挨一棍就惨嚎一声。

    “用力些!”

    曹太后这次却下了狠手,她恶狠狠的道:“刁奴做事不稳靠,险些让老身犯下大错。”

    于是十棍下来,任守忠直接就抽了。

    “去请示官家,就说沈安在京城歇息的够久了,官家既然要栽培他,那就该让他到处走走看看。”

    有内侍把这话传给了赵曙,赵曙想了想,说道:“罢了,让沈安和曹佾一起去。”

    等人走了之后,陈忠珩说道:“官家,沈安的娘子有孕了。”

    “有孕也得干活!”

    赵曙放下奏疏,觉得今天宰辅们给的建议好像都有些激进。

    “水军有些模样,宰辅们好歹也有了些进取心,不过大宋的敌人还是在北方,让曹佾去西北朕是想让那些权贵子弟上进些,好歹也该读读书,练练刀枪,给那些人做个榜样。”

    陈忠珩这才知道,曹佾原来是赵曙买的那根马骨,用于激发文武百官,以及权贵们的进取心。

    赵曙起身走到外面,秋风阵阵吹来,很是凉爽。

    陈忠珩拿了件大氅出来,“官家,披上吧。”

    “不用。”

    赵曙心中火热,“只要文官尽力,武人不怕死,这个大宋终究就还是有希望的。燕云旧地啊!若是能在朕的手中恢复,死而无憾了!”

    陈忠珩赔笑道:“官家英明,定然能北伐成功。”

    “北伐,说起来沈卞父子都一直在坚持着北伐,整个大宋都在辽人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可沈卞却毅然去了雄州练兵……”

    赵曙扯扯胸口的衣襟,眉间多了振奋:“沈安更是如此,每每对外强硬,可他却不是那些文官的口舌无敌,那无用,反而会让敌人打脸。沈安几次出手,不管是使者还是交战,大宋都大获全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陈忠珩摇头,无辜的道:“臣不懂。”

    赵曙说道:“这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此刻他的心中全是雄心壮志,只想全面赶超赵祯的政绩,青史留名。

    “老的那批人大多被辽人吓坏了,不足以托付大事,唯有去栽培年轻人。看看今日的常建仁,大宋有许多年轻人很出色,以后要慢慢的把他们栽培出来,只等时机一到……”

    ……

    初秋的西北早晚有些冷,唐仁缩在小炉子边上烤火,顺带熬粥。

    他低着头打盹,稍后醒来,就揭开锅盖,用勺子搅动了一下菜粥。

    房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唐仁不禁打个寒颤。

    进来的是折继祖,他反手关门,然后蹲在小炉子边上,“今年的天气邪性啊!这才初秋,早上竟然就这般冷,某看这不是好兆头。”

    唐仁点头,吸吸鼻子道;“某也是这般觉着,所以早上喝粥,不吃大饼了。”

    折继祖闻了闻,就搓搓手道:“某也来一碗。”

    “你家大业大的,干嘛和某抢吃的?”

    来到西北这些时日里,唐仁深刻感受到了日子是熬出来的,每天都在熬。就和这菜粥一样,熬久了,香味就出来了。

    喝了粥之后,两人一起去城头巡查。

    看着西北方向,折继祖面色凝重的道:“这几日西夏人来了不少,都是打探消息的,某觉着他们怕是想动手。”

    唐仁有些疑惑的道:“他们才将在原州被击败,李谅祚哪有勇气再来府州挑衅?所以某以为必然不会。”

    “难说,西夏人不能败,若是败了就会动荡。若是李谅祚必要要求胜。只有胜过大宋一场,他的地位才稳固。”

    两人站在城头吹风,大抵是要做给下属看,所以纹丝不动。

    西北的风很厉害,没多久唐仁就有些扛不住了。

    他偷偷瞥了身边的折继祖一眼,老折看着气定神闲,大有站一个早上都没问题的豪迈。

    我曰!

    老折你不地道啊!

    唐仁正准备认输,远方来了十余骑。

    “斥候回来了。”

    唐仁赶紧喊道:“开城门!”

    回过头他又吩咐道:“准备些肉汤给兄弟们补补。”

    斥候出去一次就是在冒险,巨大的压力会让他们的身体消耗加剧,所以斥候喜欢吃肉喝酒。吃肉是补充营养,喝酒是麻醉神经。

    城门打开,斥候跑上城头来。

    他们揭开面纱,为首的禀告道:“钤辖,知州,西边十里不到的地方,兄弟们遭遇了西夏人的斥候。他们人多,而且肆无忌惮……”

    “游骑而已。”

    折继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唐仁摸摸下巴,皱眉道:“秋高马肥,正是出来扫荡的时候。知州,要小心。”

    折继祖点头,“斥候再出去。”

    一队新斥候出发了,折继祖看着他们消失在西北方向,说道:“大宋一直在北方种田,而且都是水田,还种树,你可知道是为何吗?”

    唐仁摇头,“某才行伍多久?哪里知道这些。”

    唐仁虽然在军中厮混的日子不长,但却从不会装专家,更不会不懂装懂,所以深得将士们的喜欢。

    “满朝文武都怕了辽人,可却又担心挡不住辽人的进攻,于是就在北方一代广种水田,多植树,就是想用水田和树木来延阻辽人的南下攻势。”

    “这样也行?”

    唐仁瞪大了眼珠子,“某虽然在军中的时日不长,可也知道这和胡闹没什么区别。除非是把整个北方都弄成水田,否则什么用都没有。”

    辽人只需突破一点就够了,随后大军倾泻南下,不管是官道还是土路,这些都是他们的道路。

    除非大宋把路都废掉,全部弄成水田。可这样整个北方也没法维持了。

    唐仁想到了大宋锲而不舍的想给黄河改道的事儿,觉得都是一样荒谬,原因就是惧怕辽人南下。

    “辽人当真了。”折继祖讥诮的道:“于是辽人就派出游骑来打草谷,清剿那些种地的农户……”

    两人唏嘘了一阵子,唐仁说道:“若是待诏能成为宰辅就好了,想必这些荒谬的法子都会被取消掉。辽人若是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折继祖好奇的道:“你对安北倒是很有信心,这是为何?”

    “因为某从认识待诏以来,就没见过他失败。”唐仁得意的道:“不管是外交之事,还是战阵征伐,他都从未输过。而内政也是,当年回河之争,待诏做了个试验,满朝君臣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几十年的坚持在杂学的面前变成了笑话,贻笑大方啊!哈哈哈哈!”

    “是啊!”折继祖对此也深有体会:“原先折家被猜忌,被打压,安北出了主意,让折家摆脱了原先的困境。上次府州之战,也是安北力主出击。”

    两人沉默的看着西北。

    当天晚上斥候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西夏来了五六千骑兵。”

    “戒备!”

    府州城的气氛马上就变了。

    军械被搬上城头,斥候密集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城中的军士在操练,百姓在家中磨刀……

    “这里没有百姓,都是将士!”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挥舞着长刀,让儿孙们跟着练习。

    “府州多年阻拦辽人和西夏南下,早已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一旦破城,敌军会报复,弄不好就会屠城。”

    折继祖和唐仁在城中查看着,再回到城头上时,就看到了奔逃而来的斥候。

    “敲钟,吹号!”

    铛铛铛!

    呜呜呜……

    城中马上就安静下来了,百姓各自归家,一队队军士在街上游弋巡查,战争的气息笼罩了府州城。

    “敌军五千余骑正在赶来。”

    折继祖的眼中一亮,唐仁同样是如此。

    “这事……钤辖怎么看?”

    折继祖心动了。

    唐仁拍了一下城头,说道:“知州,这就是功劳啊!”

    两人相对一视,折继祖狞笑道:“这些西夏人没想到咱们敢出来吧?要不……出城给他们个意外?就算是他们不敢来冲阵,咱们的士气也会提升,写份奏疏上去,就说敌军畏惧溃逃,这也是功劳!”

    唐仁嘿嘿的笑道:“有数有数。”

    五千骑兵,对于曾经歼敌数千的府州军来说它就不是事啊!

    两个渴望功劳的家伙开始准备了。

    “准备出城,骑兵……草泥马,谁让你带锅的?”

    一个骑兵竟然背着一口小锅,把唐仁气得够呛。

    骑兵拿着小锅,一脸正色的道:“钤辖,若是追敌太远,有口小锅的用处可不小,随便弄些马肉煮也是喷香呢!”

    唐仁无力的摆摆手,这等行径算是鼓舞士气,他只能放过。

    “敌军来了!”

    远方已经能看到无数黑点在接近,最后的一队宋军斥候被追杀的亡命而逃。

    “出击!”

    折继祖决定要给西夏人一次教训。

    有将领建言道:“钤辖,知州,五千敌军太少,会不会有伏兵?”

    唐仁得意的道:“西夏人的主力不在这里,就算是要赶来也得十日以上,这是斥候看准了的消息,不会错,放心吧。”

    西夏人的主力还在数百里之外,无法及时赶到,这也是折继祖和唐仁敢于出城决战的重要依据。

    府州军大举出动,号角声雄浑,对面的西夏人开始减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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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 重骑冲击

    “敌军五千余!”

    城头上,望的军士已经得出了答案。

    城下,五千骑兵列阵,八千步卒列阵。

    “我军一万三千,敌军五千,我军必胜!”

    折继祖在给麾下打气,可这显得有些多余。

    在看到敌军就那么多人马后,府州军的士气如虹,恨不能马上追杀上去。

    敌军停住了,五千余骑在不安的发出各种声音,混合起来就有些嘈杂。

    “敌军看来是怯了。”

    唐仁有些遗憾的道:“他们莫不是要撤退了?”

    折继祖摇摇头:“这样就撤离,敌军怕是会不甘心。”

    话音未落,敌骑开始缓缓而来。

    “准备!”

    大宋的骑兵娇贵,所以第一战还是要让步卒来。只要步卒阻拦住敌骑的速度,骑兵随后就能发起总攻。

    这样做显得拿人命不当回事,但却是此刻的现实。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是骑兵多的话,折继祖现在就敢主动发动进攻,可现在他却损耗不起。

    敌骑开始加速。

    马蹄敲打着大地,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是无数面小鼓在发声。

    这声音沉闷,却慑人心魄。

    “神威弩……”

    神威弩在原州大开杀戒后,各处都不再掩藏,而是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使用。

    唐仁得意的道:“今日就让西夏人尝尝神威弩的厉害。”

    敌骑突然分散了,前冲的人马最多五百。

    折继祖笑道:“这是知晓大宋神威弩的厉害,所以不敢全军突击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府州军都大笑起来。

    “神威弩……”

    距离在拉近,一个军官奋力喊道:“放……”

    砰砰砰砰砰砰!

    无数弩机击发的声音中,折继祖唏嘘道:“本来神威弩朝中不肯给府州,有人说什么府州军是折家的,不该给。安北斥责那人是无事生非。他是神威弩的发明者,所以朝中也给面子,这才有了府州军今天的好日子。”

    黑云飞过去,敌骑损失三分之一,剩下的仓皇而逃。

    “哈哈哈哈!这个试探失败了,敌军可还敢再来吗?”

    折继祖此生作战多次,唯有此次最为舒爽。

    “敌军又来了!”

    西夏人再次来袭,此次来了一千余骑。

    “神威弩……”

    神威弩渐渐成为大宋军队的底气,有它在,大家就不怕敌骑的冲击。

    所以各处将领都在上书京城,要求扩大弩手的编制,恨不能用弩箭给大宋种植出一片新的疆土。

    黑云再度升空,敌骑却依旧不退。

    “西夏人敢战!”

    唐仁目光凝重的看着那些在神威弩的打击下死伤惨重的西夏人,觉得大宋的对手也太厉害了些。

    “今日定然要给他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折继祖拔出长刀,在敌军冲击前方的长枪阵时喊道:“准备!”

    这是要发动总攻的命令。

    五千骑兵齐齐拔出长刀。

    砰砰砰砰砰砰!

    前方的长枪阵被摧毁,可折继祖却丝毫没有动容,因为刀斧手们上了。

    刀斧手们身披重甲,看似笨拙的挥动着刀斧,当面的敌骑当者辟易。

    若说前唐有陌刀手,那么大宋就有刀斧手,这是中原对付异族骑兵的手段。

    用步卒来对抗骑兵,谁敢说中原人没有勇气?

    “放箭……”

    最后一波弩箭升空,前方的敌骑在刀斧手的劈砍下终于停住了。

    “出击!出击!”

    折继祖持刀高呼着。

    唐仁拔出长刀,喊道:“为了大宋!”

    他是钤辖,作为文官,他必须要为大宋发声。

    “为了大宋!”

    无数骑兵呼喊着。

    长刀林立,前方的阵列裂开通道,折继祖第一个冲了上去。

    唐仁紧紧跟在后面,上次的原州之战他跟在折继祖的身后打酱油,结果斩获颇丰。

    折继祖在前方一刀砍掉敌手的手臂,唐仁狂笑着挥刀捡漏。

    “这是某的军功,哈哈哈!”

    折继祖在沙场上就是箭头,敌骑从两边不断被斩杀或是重创。

    唐仁不断在后面收割着自己的战功,不知不觉竟然开始了加速。

    “敌军溃逃,万胜!”

    “万胜!”

    宋军发出一阵欢呼,接着折继祖喊道:“追击!”

    于是一场追逐战开始了。

    落后的敌骑不断被切割包围,然后剿灭。

    箭矢飞舞,双方不断有人落马。

    不知不觉,双方已经远离了府州城。

    骑兵的队形渐渐散乱,有些各自为战的意思。

    唐仁追上一个敌军,用长刀劈开他的脊背,刚想再补一刀时,就听到有人尖叫。

    “敌袭……”

    他闻声看去,就看到左边出现了烟尘。

    府州的骑兵都在这了,这是谁?

    折继祖举起望远镜,随即面色大变,喊道:“收拢集结!”

    牛角号声中,追兵开始回返。

    而被追击的西夏人也止住了脚步,他们清点了人马,发现死伤惨重,顿时一阵叫骂声传来,随即开始整队。

    “知州,西夏人开始整队了,这是个埋伏!”

    西夏人那边在笑,相距遥远,可笑声依旧传了过来,可见他们的得意。

    左侧的敌军在加速,烟尘中,有人惊呼道:“是辽军!”

    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

    唐仁咬牙切齿的道:“这是个圈套。西夏人的主力远在数百里之外,无法来援。前方的西夏人就是诱饵,引诱我军出击,远离府州城。随后辽军伏兵尽出……我军的斥候呢?”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然后面色苍白。

    远方的辽人中竖起了几十杆长枪,长枪上面有些圆形的东西。

    “那是兄弟们的……”

    有人悲愤的道:“那是我们的斥候!”

    敌军用长枪挑着人头在耀武扬威,他们围杀了宋军的斥候,然后悄然而来,给了府州军一次措手不及。

    折继祖冷静的道:“西夏人在原州大败后,暂时不敢来挑衅大宋。可咱们上次干掉了顺流而来的辽军,这对于耶律洪基来说就是一个耻辱,若是西夏人示好,这个诱敌计划就出笼了。”

    唐仁说道:“这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原州大捷后,辽人有些忌惮大宋,所以想用一次突袭来告诉大宋,他们依旧是这块土地上的最强者。”

    折继祖狞笑道:“但这要用人命来填。耶律洪基准备好了吗?”

    “敌军……一万余人!”

    折继祖的狞笑在望哨的凄厉喊声中消散,愕然道:“辽人竟然出动了这么多人?”

    唐仁看了集结完毕,开始逼近的西夏人一眼,说道:“加上西夏人,敌军……一万四以上,知州……今日某的命大概就要丢在这了,可上次你答应的辽国美人在哪?”

    西北苦,很是难熬,上次折继祖信誓旦旦的说会给唐仁找个辽国美人,可至今三个月了,别说是美人,连美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折继祖冷冷的道:“才一万四罢了,我军一万三,此战……我军必胜!”

    “你就哄人吧。”

    唐仁知道辽人的一万余骑兵的威力,神威弩再厉害也没法遮断敌军的突击,一旦被突破,全军覆没就在眼前。

    所以大宋对北方的战争总是失败,最重要的就是少了骑兵。

    骑兵的冲击力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一旦冲起来,除非是死,否则将会一往无前。

    “敌军突击!”

    辽人只是歇息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了突击。

    “很稳!他们的阵型很稳!”

    折继祖的心中微冷。

    在冲阵的过程中依旧保持着阵型的稳定,非精锐而不能。

    “神威弩……”

    将士们为之色变,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神威弩上。

    “放!”

    黑云升空,随后一头扎了下去。

    冲击的辽军阵型中多了一小片空白,但空白迅速被填补,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些辽人的悍不畏死在折继祖的预料之中,可更大的恐慌却来了。

    “敌军是重甲!”

    卧槽尼玛!

    唐仁脚踩马镫站了起来,看着那些辽军扯开包裹身体的披风,随后金属的辉光刺痛了他的眼。

    “是重甲骑兵!”

    唐仁沮丧的坐下来,战马不安的动了动。

    折继祖冷着脸喊道:“刀斧手!”

    重骑兵的冲击力更是让人绝望,一旦被突破,府州军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唐仁看着逼近的重骑,身体在颤抖着。

    他想起了家人,想起了沈安……

    若是待诏在,他会如何?

    唐仁的身体一震,他想起了那些震撼人心的脚步声,想起了沈安冲阵的决绝,想起了西南一战时沈安的嘶吼。

    “男人的卵子呢?”

    有人在害怕,有人在畏惧的后退,人心惶然,阵型动摇。

    唐仁就在这片惶然中策马前行,他奋力喊道:“都是男人,可男人的卵子呢?”

    “大宋需要你等坚守此地,否则我军将会全军覆没,府州城将会沦陷,你们的父母妻儿将会被屠杀……所以,有卵子的男人,都跟着某上!”

    呛啷!

    唐仁拔刀!

    呛啷!

    无数将士面对着前方疾驰而来的重骑,纷纷拔刀。

    这一刻无人后退。

    重骑如墙而来,战马在奋力呼吸着,马背上的战士纷纷拔出长刀。

    呛啷!

    刀光闪烁在阵前。

    折继祖从军多年,但面对这样的绝境,他依旧呼吸急促。

    唐仁瞪大了双眼,长刀前指,奋力嘶喊道:“为了大宋!”

    就在敌军重骑撞上来的瞬间,无数将士奋力呼喊道:“为了大宋!”

第720章 沈老爷来了

    嘭嘭嘭嘭!

    无数撞击的声音中,前排的长枪手全数被撞飞。

    敌军重骑太过密集,导致第一排无人幸免,那些长枪手不是被撞死,就是被后续的马蹄踩死。

    敌骑开始挥刀。

    刀光闪烁。

    一个宋军指挥使站在前方,身后是无数刀斧手。

    他举起大刀,呼喊道:“斩!”

    无数大刀大斧劈斩而去。

    所谓的重甲在重兵器的面前变成了纸糊的。

    战马被大斧斩杀,骑兵被拦腰斩成两段,惨叫声撕破苍穹!

    但敌军的长刀却借着冲势轻松的斩入刀斧手的重甲中,随后轻轻抽出来,纵马杀进去。

    “杀!”

    刀光宛如匹练,冲进去的重骑被斩杀落马。

    咿律律!

    披甲的战马被钩镰枪勾住了马腿,然后一拉,战马就重重的倒下。

    指挥使一刀斩断马头,被马血喷了一头一脸,看着恍如鬼魅。

    此刻他的左右都被压缩了下去,地面上全是敌军和宋军的尸骸,几乎站不住脚。

    “杀敌!”

    他轻松的避开了重骑的冲击,顺势一刀,就把马背上的辽军斩杀落马。

    “神威弩……放!”后面的呼喊声听着撕心裂肺。

    砰砰砰砰砰砰!

    神威弩再度发射,遮蔽天空的黑云冲向了辽军的后方。

    一名重骑被斩杀了战马,落马后一个翻身起来,有人惊呼道:“是勇士!”

    重骑披的甲衣很重,落马后能马上翻爬起来,这个重骑的力量绝壁能碾压无数人。

    一个刀盾兵冲了过去,只是一个照面,就被重骑斩杀。

    重骑目光梭巡,狞笑起来,然后提刀直冲。

    辽人的悍勇并未因为长久的和平而颓废。

    他们依旧有主宰东方的实力。

    两名刀盾兵左右扑杀过去,重骑浑然无惧,顶着刀劈斩杀了左边一人,再转向右边时,那宋军面色一白,喊道:“杀!”

    长刀砍在甲衣上,重骑只是一个踉跄,随手一捅,长刀就捅进了宋军的肚子里。

    重骑狞笑着,搅动了一下。

    惨嚎声中,宋军扑了过去。

    重骑愕然。他发誓这一搅绝对把这名宋军的肠子给搅断了。

    在这样的剧痛下他竟然还敢反扑?

    宋军扑在重骑的身上时就呼出了最后一口带着血液的气,但他的脸上却带着笑容。

    “我曰尼玛!”

    热泪盈眶的唐仁举起长刀扑了过来。

    他目睹了这一场虐杀。

    也目睹了宋军的悲壮!

    他的手从未如此的稳定过。

    重骑的眼中有些惊愕。

    他发现了死在自己身上的宋军的意图。

    这名宋军想用自己的牺牲来成全后续的同袍。

    斩杀他!

    这一刻唐仁的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重骑浑身披甲,甚至脸上也有面甲。

    但他的眼睛却没有防护。

    长刀从重骑的眼中捅刺进去。

    “啊……”

    唐仁双手握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力大无穷。

    长刀一直捅刺进去,重骑发出一声惨嚎,然后单手握住长刀,奋力一推。

    唐仁被推开,重骑脚下踉跄着,唯一完好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神威弩……放!”

    砰砰砰砰砰砰!

    黑云冲上天空。

    唐仁再度扑上去,长刀挥斩。

    为了活动方便,重骑的臂弯没有甲衣保护,右手被一刀斩断。

    “啊……”

    重骑仰天惨叫一声,脑袋正好抬起,露出了脖颈处的缝隙。

    刀光闪过。

    鲜血狂喷中,唐仁举刀喊道:“为了大宋!”

    无数刀斧在劈砍着,但重骑却突入了防线。

    折继祖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动容,因为西夏人来了。

    左右夹击之下,宋军危险了。

    折继祖突然叹息一声,说道:“骑兵能回去。”

    他的声音中带着痛苦,左右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府州军的骑兵能单独逃回去。

    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留下的步卒只能被敌军宰割。

    这是一个取舍。

    是要丢下步卒保留骑兵,还是全军覆没。

    保留骑兵的话,现在就可以趁着前方胶着的机会逃跑。

    折继祖的面色百变。

    “知州!”

    所有目光都在看着他。

    折继祖突然放松了下来,说道:“五百骑回去报信,令府州城防御,随即令人度过黄河去报信,要求对岸马上来援,否则……”

    他看着西北方向,忧心忡忡的道:“否则麟府路将会成为历史。”

    “知州!”

    这是个勇敢的决定,但作为折继祖来说,却有些冲动了。

    他拔出长刀,仰头深吸一口气,喊道:“突击!让我们去击败辽人!”

    这一刻他选择了和辽军的重骑绞杀在一起。

    至于西夏人,在宋辽混战的局面下,他们也只能在周围打酱油。

    一片绝望之下,有人哽咽道:“不该出击啊!”

    折继祖骂道:“都这等时候了说这些作甚?再乱某的军心,杀!”

    骑兵整队,一股绝望而肃杀的气息笼罩着大家。

    折继祖知道这种气氛,但他需要。

    绝望之下的人才会迸发出潜力。

    他举起长刀,喊道:“为了……”

    “有人来了!”

    折继祖刚喊出两个字就被打断了,他怒道:“谁来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辽军的身后方向,在那里,一阵阵烟尘被西北风卷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绝望之中。

    “是辽人的援军。”

    可辽人却在愕然。

    刚准备加入战场的西夏人也在愕然,甚至有人回头看着身后方向,目光疑惑。

    一面大旗突然被打了起来。

    “大宋!”

    一个宋字在大旗上随风飘扬着。

    这一刻,哪怕不识字的军士都在欢呼着。

    “万岁!”

    辽人开始退出接触,然后结阵。

    远方的人马渐渐逼近。

    沈安揭开面纱,骂道:“又不是娘们,戴什么面纱?呸!”

    他身边的曹佾没戴面纱,但一张脸看着皱皱巴巴的,大抵回去曹太后绝壁认不出这个弟弟来了。

    曹佾摸摸自己在蜕皮的脸,说道:“某才将找了几个美人,这下回去没脸见人了。”

    “你也不怕肾虚?”

    沈安举起望远镜在观察着,面色渐渐冷漠。

    “果然是辽人。”

    “辽人一万人,三千余西夏人……果然是圈套。”

    曹佾佩服的道:“某以前以为你年少立功多半是噱头。昨日邙山军探得大股敌骑在附近转悠的消息,某以为你会去府州,可你竟然躲在了后面,就等着这一下……高啊!”

    辽人想阴府州军,谁知道沈安更阴。

    沈安放下望远镜,回身看着那些兴奋的骑兵,说道:“五千骑兵,这便是生力军。”

    “敌军动了,郎君,冲着咱们来了。”

    黄春兴奋的就像是遇到了美人,连声音都在颤抖。

    曹佾还在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敌军会设圈套来让府州军钻?为何不去报信?”

    虽然家学渊博,可曹佾却没有经历过战阵厮杀,所以有许多不懂之处。

    敌骑开始整队,缓缓朝着这边来了。

    “郎君,九千余骑,其中有一千重骑。”

    这年头重骑是奢侈品,辽人有不少,却舍不得一次用太多。

    就像是后世的战略武器一样,一旦把重骑投入某个方向,就代表着战略目标的转向。

    “列阵列阵!让辽人知道沈老爷来了。”

    沈安兴高采烈的命令道。

    曹佾回想了一下家传的兵法,就劝道:“安北,咱们是骑兵,列什么阵?该突击才是。”

    骑兵列阵毛用没有,反而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速度!

    没有速度的骑兵还不如步卒管用。

    所以曹佾觉得沈安是抽了。

    “安北,这一战不可小觑啊!若是败了,本来各怀鬼胎的辽人和西夏人弄不好就会联手,到时候西北可就糜烂了。”

    大宋的西北一旦乱了,随即辽人绝壁会从北方南下,一举覆灭了大宋这个老对手。

    所以大宋君臣为何不敢轻易开战?

    皆因地形的缘故。

    在失去了北方的长城防线后,在失去了北方那片山脉的天然防线之后,大宋无险可守。

    敌军一旦突入,汴梁就会一夕三惊。

    所以大宋君臣不敢开战,就怕一旦惨败,大伙儿就得卷起包袱往南方跑路。

    沈安得意的道:“老曹你别急,等着看,等着某给辽人一个惊喜。”

    他回身喊道:“投石机好了没?”

    有人在后方喊道:“待诏,马上……”

    沈安怒了:“马尼玛!都多久了还马上?给你十息,再不好老子赶你去冲阵!”

    后面一阵忙乱后,十多具小型投石机就位。

    曹佾纳闷的道:“这些投石机辛辛苦苦的用大车带着一起上路,你这是准备……扔石头?安北,石头还不如弩箭呢!”

    投石机太古老了,这玩意儿也就是用于摧毁敌军的士气作用比较大,或是在攻城时使用。

    敌军的骑兵都开始冲阵了,你投石机扔十几块石头有屁用啊!

    “待诏,一切就绪!”

    后面的投石机完成了准备工作。

    沈安狞笑道:“老子来西北可不是来被欺负的,跟着老子打仗,老曹,你有福气了,等着收割军功吧。”

    前方的辽人还是重骑在前,渐渐的开始加速。

    双方的距离越发的近了。

    曹佾觉得心跳快得分不清点了,他呼吸急促的道:“安北,是重骑,咋个弄?”

    这是重骑啊!

    面对无坚不摧的重骑,你竟然用骑兵列阵来对付它。

    这是疯了吗?

    沈安举手,淡淡的道:“老曹,看好了……”

    “投石机……点火!”

    “放!”

    ……

    晚安。

第721章 土炸弹发威

    随着大宋援军的来临,本来打算包夹宋军的西夏残兵止步不前,但却也不退,让折继祖不能去增援宋军的援军。

    这就是牵制,说明西夏的领军将领很有头脑

    折继祖没法去增援,他有些纳闷的道:“那是谁领军?竟让骑兵列阵迎敌。为何不冲起来?特么的!是哪个蠢货,老夫要弄死他!”

    唐仁也绝望的道:“连某这个不懂军伍的都知道骑兵要冲起来才有用,那个蠢货在干什么?难道领军人是国戚?”

    大宋的国戚都变成了饭桶,多年后,高滔滔的伯父高遵裕统领一路大军伐夏,结果这货气量狭窄,见不得别人立功,最终导致伐夏大败。

    那是大宋国戚少有的得到重用,结果一用就把神宗的精气神全给用没了,从此陷入沮丧之中。

    折继祖深吸一口气,说道:“兴许是文官。”

    唐仁丝毫没有身为文官的自觉,点头道:“是了,也唯有文官才会这么蠢。”

    “还不动?老子要杀人了!”

    敌骑距离援军只有三百步,宋军骑兵若是起速也晚了。

    可他们依旧没有起速。

    唐仁想杀人。

    就在此时,就见援军的后方飞起十多个东西。

    这些东西在空中冒着硝烟,一路飞过去。

    辽军的重骑刚好把速度提起来,只需两百步,他们就能全速冲击宋军的阵列。

    这些辽军都在狂喜着,有人甚至在狂呼。

    他们在欢呼宋军出了个撒比,竟然用骑兵列阵来迎敌。

    这不是送菜是什么。

    就在欢呼声中,十多个不明飞行物飞了过来,辽人纷纷抬头。

    然后愕然。

    尼玛!

    这什么时代了?

    宋人竟然还在弄投石机这种古老的东西?

    这玩意儿有毛用啊!

    “哈哈哈哈!”

    辽人中间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那些东西带着硝烟就落了下来。

    “躲避!”

    大家都伏在马背上,心中祈祷着自己别被石头砸中。

    是的,他们觉得这些东西就是石头。

    “轰轰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断的响起,无数铁屑和石子漫天飞舞……

    气浪掀飞了无数辽军重骑,接着就是暗器般的东西。

    噗噗噗噗噗!

    那些铁片和石子在高速之下无坚不摧,那些辽骑的身上仿佛是被谁施展了魔法,出现了无数血洞。

    鲜血漫天飞溅中,曹佾呆若木鸡。

    “这是啥?”

    “安北,这是啥东西?”

    曹佾傻眼了。

    他真的是家学渊博,若非是赵祯猜忌心太重,他早就能进军中去磨砺了。

    可老曹家的传承中压根就没有这等骇人听闻的武器。

    爆炸声震耳欲聋,那些敌骑纷纷落马,还有那些血箭。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只是他,折继祖和唐仁也傻眼了。

    折继祖想起了当年的府州之战,在最关键的时候,正是几声爆炸,沈安随后就用火马阵破开了西夏人的防线。

    他激动了起来,喊道:“是沈安来了,是他来了!”

    这个爆炸声大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唐仁不敢相信的道:“什么意思?知州,什么意思?”

    折继祖狂喜道:“是沈安率领的援军来了,全军准备出击!”

    卧槽!

    唐仁一把揪住他,“你怎么知道是待诏来了?还有,出击个屁,西夏人在边上呢!”

    折继祖大笑道:“别担心辽人,他们完蛋了。”

    “列阵,步卒阻拦西夏人,骑兵跟随着老夫出击!”

    折继祖声音洪亮,神色兴奋,麾下一看士气就起来了。

    主将都这样,此战不胜才怪。

    “沈待诏来了!”

    消息随即散播出去,对沈安印象深刻的府州军发出了一声欢呼,然后士气如虹。

    “沈待诏来了,此战必胜。”

    一个新兵不解的问道:“为何?难道那沈待诏还是名将?”

    “你不知道,上次府州大捷就是他突破了敌阵,还有西南大捷,原州大捷他都在,而且都是他指挥的。”

    “卧槽!那还等什么?出击啊!”

    “出击!出击!出击!”

    折继祖长刀前指,骑兵们轰然出击。

    而在前方,从未经历过土炸弹轰击的辽军懵逼了。

    重骑被炸的七零八落,最关键的是战马不听使唤了。

    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骑兵失去了对战马的控制。

    一阵阵长嘶中,辽军的冲击阵型大乱。

    第二波土炸弹如期而至。

    硝烟弥漫中,曹佾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安北,这是什么?你莫不是……某怎么觉得是大爆竹呢?可爆竹哪里能炸得那么响?”

    不得不说,曹佾的感觉很敏锐,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新式火药做成的土炸弹会有这么厉害。

    前方已经没法看了,那些辽军乱作一团,地面上全是人马的尸骸,本就慌乱的战马和骑兵慌不择路的在乱跑。

    这时悍勇没有丝毫意义,就像是原始人第一次遭遇了弓箭打击一样,全懵逼了。

    而在后面,折继祖带着骑兵正在赶来。

    曹佾激动的喊道:“安北,大胜,大胜了!”

    沈安拔出长刀,对曹佾说道:“老曹,敢不敢跟着某去冲阵?”

    他目光俾睨,多次纵横战阵之后,自然有让人心折的地方。

    曹佾一怔,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某该去杀敌!

    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憋屈半生的经历,浑身的热血都在奔涌。

    呛啷!

    曹佾拔刀。

    沈安微笑,点头。

    投石机投出了第三波土炸弹,沈安轻轻踢了一下马腹,战马就冲了出去!

    五千骑兵跟随着他。

    长刀所向,正是辽军。

    曹佾此刻完全懵了。

    他忘记了一切,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为了大宋!”

    五千骑兵齐声大喝:“为了大宋!”

    战马在渐渐起速,曹佾突然觉得有些惶然。

    他从未经历过战阵,哪怕家传的武艺再好,可也只是个新手。

    那些辽军在混乱中集结,他们的目光冷漠,就像是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魔,凶狠而没有丝毫温度。

    这些都是悍卒。

    曹家的兵法里有云:一军之中有三成悍卒,则可称为劲旅。

    而悍卒的标准就是漠然。

    因为他们久经沙场,久经杀戮,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杀戮只是寻常,生死只是寻常。

    这就是悍卒。

    “这是悍卒!”

    他下意识的想提醒沈安。

    可沈安却充耳不闻。

    这时曹佾想到了曹家的家传兵法里有一句话:冲阵时不可泄气,不可伤士气。

    是了,某说这话是伤士气的。

    羞愧的曹佾紧紧跟在沈安的身边,然后前方接敌。

    沈安当面之敌是一个重骑,面甲下,那双眼睛狰狞,长刀拦腰斩来。

    这是不顾防御的招数。

    但重骑浑身重甲,一般的刀也砍不动。

    沈安的长刀黝黑,看着就像是一把破刀,所以重骑很是放松的发动了进攻。

    曹佾心中一紧,想提醒沈安,可沈安已经挥刀格挡。

    铛!

    两把长刀相遇,重骑愕然,曹佾狂喜。

    黑色的长刀完好无损,而重骑的长刀却断为两截。

    沈安早有准备,所以手腕反向压在右边,长刀平平的向左边斩去。

    重骑此刻也反应过来了,他大吼一声,想用半截长刀来格挡。

    可沈安的速度更快。

    黑色的长刀从脖颈上划过,带起一蓬鲜血。

    沈安一催战马,人已经交错而过。

    重骑丢刀,伸手捂着脖颈那里,眼中有绝望之色。

    曹佾跟在沈安的身后,看着那鲜血从重骑的脖颈处飙射出来,身体不禁一紧。

    “老曹!他是你的了!”

    沈安劈断了第二个敌军的长刀,然后把这个对手交给了曹佾。

    曹佾很慌。

    他奋力挥刀,可心中却慌得一批。

    辽军没有格挡,而是用断刀斩来。

    这是以命换命,你曹佾敢不敢?

    曹佾慌了,他完全失去了应变能力。

    前方的沈安喊道:“老曹,杀了他!”

    曹佾下意识的听从了这个命令,继续斩杀。

    长刀遇到了什么阻碍物,随后顺畅了。

    曹佾的眼中全是红色,敌军的断刀从他的胸腹处划过,却因为长度不够,只能在甲衣上划出一溜火星。

    “老曹,你杀人了!哈哈哈哈!”

    前方的沈安继续冲杀,此刻折继祖率军赶到,和沈安一前一后夹击,辽军马上有了反应。

    号角声中,辽军突然向左边撤离。

    “这是撤退了?”

    沈安觉得这不像是辽军的表现,但当他看到步卒那边在浴血奋战,抵御西夏人的冲击时,眸色微冷,说道:“让折知州去追击,咱们去救援步卒。”

    马丹,辽军跑路是因为有西夏人垫背,那么沈安不收拾西夏人还真对不住他们的好意。

    投石机再度打出一波土炸弹,辽军里人仰马翻,惨叫声不断。

    辽将在中间看了投石机一眼,眼中有贪婪之色闪过。

    若是能夺取宋军的宝贝,回去就是大功啊!

    可折继祖来了,他疯狂的率军紧紧咬住了辽军的尾巴,不断蚕食。

    辽将遗憾的打马狂奔。

    曹佾已经懵了,跟在沈安的身边策马疾驰,问道:“为何要帮某杀人?”

    那个对手是沈安特地留给他的,这份情谊他曹佾难以报答啊!

    沈安目视前方,说道:“曹家子弟,不杀人算个逑的曹家子弟!”

    曹佾闻言心中一畅,杀人后的那种异样迅速消散。

    “对,曹家人就该杀敌!”

    弩箭在不断让西夏人绝望,可他们却死战不退。

    前方,一个宋军将领独自突出于防线之前,大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灯草般的轻松,不断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可西夏人却不断突入防线,宋军的刀斧手损失惨重。

    指挥使王长林浑身浴血,他也分不清是人血还是马血,可敌军给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了。

    “斩!”

    他的大刀很重,一刀劈斩去,当面西夏人的战马脑袋被斜劈开来,然后扑倒。

    “稳住!”

    王长林举起大刀奋力喊道:“兄弟们,稳住!”

    刀斧手们被撞飞,后续同袍默然顶上来,然后继续挥动刀斧。

    鲜血在脚下流淌成河,每一步挪动都感到了粘稠。

    就在这个胶着时刻,马蹄声如雷,迅速接近。

    “援军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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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章 冠军侯

    王长林率领的刀斧手是府州军最可靠的力量,每次遇敌他们都身处前方。用血肉之躯,用自己手中的刀斧去抗衡敌军的骑兵。

    他习惯了杀戮,所以不觉得什么。

    一个麾下就在他的右边斩杀了一个西夏人,他冲着王长林兴奋的喊道:“军主,某杀敌了!”

    这是一个新兵,第一次杀敌让他兴奋的不能自己。

    “小心!”

    王长林刚提醒他在战场上不能分神,一个西夏骑兵就冲了过来,长枪轻易的从新兵的胸部穿了过去。

    新兵眼中的兴奋还残留着,王长林已经发狂了。

    “啊……”

    大刀从侧面劈斩而去,西夏人的狰狞才将出现,就惊讶的发现自己能看到自己的腰部以下了。

    一刀两断!

    王长林来不及悲伤,他麻木的转身,大刀荡开一把长刀,然后合身撞了上去。

    敌骑被撞开,马背上的西夏人摔了下来。

    “援军来了。”

    沈安率领麾下用一波弩箭告诉西夏人,你们的苦难来了。

    西夏人被这一波弩箭弄得死伤惨重,有人喊道:“辽人跑了!”

    这是一句不该喊出来的话,就和曹佾先前的提醒一样,很伤士气。

    辽军是在跑路。

    在折继祖的追杀下,他们仓皇而逃,途中几次回身反击,却因为战马还在惊惶中而失败。

    而西夏人就被他们抛下了,甚至没有用牛角号通知一声。

    这就是准备用西夏人来垫背,吸引宋军的骑兵。

    这特么的太缺德了呀!

    “撤退!”

    西夏人开始撤退,可沈安却带头撞了进来。

    他的左边是黄春,右边是严宝玉,这两个大将为他保驾护航。

    而曹佾就在他们的身后,偶尔有到死不活的敌军被漏过,就是他的机会来了。

    王长林仰天喊道:“追上去!杀了这些苟日的!”

    他扛着长刀,披着几十斤重的甲衣开始了狂奔。

    “杀了这些苟日的!”

    先前的狙击战中,刀斧手们杀敌不少,但自身的损失也不少。

    许多人最亲近的同袍都死在前面,所以他们红着眼睛开始了追杀。

    能跑起来的都在跑,哪怕气喘吁吁。

    不能跑的喊道:“卸甲!卸甲!”

    众人恍然大悟,此刻是追杀敌人,还穿着厚重的甲衣作甚。

    于是一路上都有人在卸甲,只有最前方的王长林依旧披甲,而且已经追上了断后的敌军。

    他的长刀厚实,不管是什么兵器,只要敢格挡就是一刀两断。他一路追杀上去,身后留下了一地的人马尸骸。

    西夏人本就是在逃跑,到了后面被王长林一人杀怕了,断后的人齐声发喊,也顾不得什么军令,四散而逃。

    “好汉子!”

    左前方,沈安斩杀了最后一个敌人,勒马在王长林的身前,肃然拱手。

    能披着重甲,拎着大刀追杀骑兵,而且还能一路斩杀过来的……

    这真特么是好汉子啊!

    谁敢说这是弱宋?

    大宋就特么不弱!

    弱的是那些人的脊梁骨,可在下面,在底层,这些将士们依旧悍勇。

    这一刻沈安的心中无比自信。

    他确信这个大宋还有挽回的余地。

    “杀敌!都跟着老夫来!”

    曹佾也狂化了,一边在马背上吐,一边疯狂的追杀上去。

    折继祖那边的追杀还在继续,沈安喊道:“步卒,除去刀斧手之外,去打扫战场。”

    王长林杵刀歇息,习惯性的拱手道:“下官不累,不敢歇息。”

    这是怕了文官。

    沈安骂道:“老子不是那些狗屁不懂的文官,不累?看看那些倒下的兄弟……”

    王长林回身,看着那些尸骸,突然低头落泪。

    他不是忘记了哭泣,只是从未有机会去哭。

    沈安下马。

    邙山军下马。

    低头。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做着一个相同的动作。

    低头。

    晴空万里之下,那些尸骸无声的躺在那里。

    这便是忠勇之士!

    他们用无畏和牺牲换取了这场大战的胜利。

    “为了大宋!”

    “为了大宋!”

    他们顶着贼配军的骂名在拼命,若是可以,他们也能躲避,也能用各种手段去保命。

    可他们没有。

    为什么会拼命?

    “为了大宋!”

    沈安转身。

    “万胜!”

    前方有人在打马狂奔归来。

    “待诏,我军斩杀敌将!”

    骑兵们不断归来,他们带着耳朵,带着缴获的战马军械盔甲,以及俘虏,欢呼着归来。

    “我们胜了!”

    这次辽人和西夏人的联手给府州带来了绝大的危机,绝望之中,在边上蹲点蹲了一天的沈安率军来援。

    先前辽军挖坑埋了府州军,可只埋到一半,他们兴奋不已,觉得这是一场大捷。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折继祖回来了,他策马冲过来,兴奋的问道:“安北,你昨日就到了,竟然能忍到今日才出动,可是知道辽人的谋划了吗?”

    沈安摇头道:“没有发现辽人,只是发现了大批骑兵活动的迹象,某判断他们是准备偷袭或是伏击,就在他们的侧后方蹲守……”

    这就是挖坑。

    折继祖赞道:“你太冷静了,若是某,当场就会从敌军后面突袭。”

    沈安说道:“但敌军会逃窜,而且……某只带着五千骑兵,无法击败敌军,若是骤然遭遇,我们不是对手。”

    折继祖赞道:“于是你就忍耐,甚至为了保密没有派人来报信。”

    这是解释,免得以后有人进谗言,说沈安坐视不管,用府州军的牺牲成就了自己的军功。

    沈安点头:“是。当发现是辽人时,某知道这场大战不能输,别说是府州军,就算是邙山军打没了也得拼。若是输了,辽人铁定会把麟府路打下来,然后交给西夏人。”

    “交西夏人?什么意思?他们自己不要吗?”

    “当然不会要。”

    沈安分析道:“西夏人拿了麟府路却左右为难,大宋必定会反扑,而后他们也会看着对岸蠢蠢欲动,于是大宋和西夏人就会在这里展开大战,而辽人袖手旁观,随时准备添油加火,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这是对大势的分析。

    折继祖恍然大悟,拱手道:“若非是安北,老夫还不知道辽人的来意,想到那个结果,一身冷汗啊!”

    唐仁近前躬身,“自从上次离开京城,就再没见过待诏,今日见待诏神彩依旧,下官不胜欢喜……”

    他唏嘘的看着自己的恩主,发现自己依旧在府州这个小池塘厮混,而沈安却已经游进了大海里。

    沈安问了他的近况,最后说道:“你能上阵厮杀是好事,以后……”

    他认真的道:“以后的文官,若是想出镇一方,必须要有武技,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唐仁不敢相信的道:“出镇一方?待诏,那是藩镇呢?!”

    “藩镇?”沈安笑道:“以后不会有藩镇。所以安心在这里带待着……对了,上次辽人坐船来袭扰,你的应对无误,很好。”

    得到了沈安的夸赞,唐仁欢喜的道:“下官当时就怕被人弹劾……”

    “有某在呢!”

    沈安很是笃定,唐仁笑道:“待诏的功劳可是还有多余的吗?”

    两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辽人远遁!”

    这时最后的追杀队伍回来了,他们带来了许多战马。

    “万胜!”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连折继祖都兴奋的跟着大喊起来。

    曹佾跌跌撞撞的来到沈安的身边,喘息道:“安北,大胜啊!大宋和辽人和平多年,这一遭开战,竟然能大胜,传回去多少人会发狂,多少人会不敢相信……老夫此刻都觉得恍如一梦。”

    他把沾满鲜血的手背送到嘴边,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

    “嗷……”

    他龇牙咧嘴的看着手背上的牙印,欢喜的道:“某半生荒谬,以为会在沉寂中死去,谁知道还有这等沙场杀敌的机会,更没想到还能和辽人大战一场,死后可以见祖宗了,哈哈哈哈!”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老曹,跟着某,以后你的祖宗会躲着你。”

    曹佾不解的问道:“为何?”

    沈安用那种非常自信的姿态说道:“因为你将会看到更浩大的沙场征战,你将会经历更多的胜利,以及……看到幽燕之地。”

    “幽燕之地!”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不禁看向了沈安。

    沈安认真的道:“没错,幽燕之地,有生之年,某定然会去一趟,带着大军,带着无数遗憾,去夺回大宋的北方!”

    “大宋的北方。”

    “某听着这个就想哭!若是北方有幽燕之地,大宋就不必在北方囤积重兵,那西夏人算个鸟!”

    “夺回幽燕之地……”

    沈安看向北方,那里有这具身体的父亲沈卞,以及无数汉儿。

    那些汉儿会在以后的灭宋之战中成为主力,他们忘却了自己的血脉,最终葬送了这个文化和经济到达顶峰的汉人王朝。

    “某会去提醒他们,告诉他们什么是汉儿。”

    从这里延伸出去,一路上都是人马的尸骸。

    能用的物质都被收集起来,那些战马多的让折继祖笑眯了眼睛,连曹佾都在搜罗好马,准备带一匹回去献给自己的姐姐。

    “太后娘娘哪里有骑马的机会?”

    沈安笑了笑,仰头看看天空。

    万里无云……

    “待诏,敌军的尸骸如何处置?”

    折继祖把这个处置权交给了沈安。

    他在看着沈安,许多人、经历过上次府州之战的将士们都在看着沈安。

    曹佾纳闷的道:“不都是挖坑掩埋吗?这样可以避免疫病。”

    老曹家的兵法里就有这些教导,特别是对疫病谈之色变。

    沈安看着那些尸骸,说道:“上次某在雄州筑了个京观,可惜才数百人,太少。今日辽军丢盔弃甲,遗尸无数,看着真是欢喜……”

    这人莫不是杀人狂魔转世?

    哪有人喜欢杀人的?

    有人在嘀咕。

    “都弄起来,弄大些,老子要让辽人以后看着这个京观就难受!”

    上万将士一起努力,稍后一个超大型京观就矗立在荒野之上。

    “一般的京观好像都不大吧?”

    大太阳底下的曹佾觉得身体有些发寒。

    “是不大。”

    他的随从里有幕僚懂这个,“郎君,这么大的京观,辽人看到要发狂了。”

    曹佾点点头,失神的看着京观,喃喃的道:“他还不到二十岁就有这般武功,以后……难道会是大宋的冠军侯吗?”

    前汉的冠军侯长驱千里深入草原,让异族胆寒变色,终究让前汉一朝再无匈奴之患。

    而大宋的外敌之多,让人沮丧。

    “冠军侯……”

    有人在琢磨着这个称号,眼中渐渐明亮。

    ……

    大军回到府州城后,又是一阵狂欢,随即对岸来人,询问战事情况。

    “大胜!”

    这个消息传到对岸去,保德军都指挥使许科傻眼了。

    “辽夏联军?你莫不是哄某?”

    他盯着来报信的军士,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他端起酒碗灌了一口酒,然后揉揉眼睛,“某一定是眼花了。”

    文书上有折继祖的画押,真得不能再真了。

    “军主,小人见到了那些尸骸,好多……”

    “知道了。”

    许科挥挥手,等人出去后,他骂道:“苟日的折继祖,你怎么就那么好运,竟然击败了辽人。”

    他气啊!

    “老子在河对岸就是为麟府路擦屁股的,可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折继祖杀敌立功,保德军保什么?保个屁啊!老子不干了!”

    他砸了酒碗,麾下将领劝道:“军主,没有沈安率军来援,折继祖别说是立功,怕是老命不保,所以这事儿他就是运气。再说了,辽人死伤惨重,以他们的秉性会善罢甘休?”

    许科点头:“是了,辽人连重骑都损失了大半,怕是要发狂了,若是大举进攻怎么办?”

    他霍然起身,目光炯炯的道:“玛德!辽人若是进攻,咱们岂能坐视麟府路孤军作战?”

    “军主,要等军令呢?”

    “等个屁!”

    许科说道:“都特么要起大战了还等军令,等军令来时,麟府路早就覆灭了。传令,全军枕戈待旦,一旦辽军出现,咱们保德军就过河,让折继祖看看,看看咱们保德军的好汉子!”

    随着军令,黄河对岸的保德军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将士们连睡觉都穿着衣服,刀枪都放在身边……

第723章 真理

    府州城的城头上,沈安打了个哈欠,宿醉之后,他的脑袋很痛。

    折继祖这个老流氓和曹佾对上眼了,在边上说着辽人的娘们有什么好处,比大宋的多了野性什么的,一脸猥琐的笑。

    斥候不断归来又出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辽军的反应。

    “辽军绝对不甘心。”

    不知何时,折继祖就摸到了沈安的身边,双手放在城头上,“辽人丢弃了西夏人,此战之后,所谓的联军顿成笑谈。可辽人却丢不下这张脸,所以弄不好近日大军就会来,到时候……咱们怎么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安不担心这个:“辽人不敢倾力而为,所以此战之后,辽人内部最大的关注点就是火药。”

    折继祖搓搓手,难为情的道:“一直不好问,安北,这个火药是怎么弄的?炸起来惊天动地,此战的首功非它莫属啊!”

    “某弄的。”

    这时有人送来了早饭,沈安过去喊道:“来一大碗!”

    折继祖呆立原地,和曹佾面面相觑。

    “他弄的?”

    曹佾也是第一次见到新式火药的威力,他苦笑道:“人人都说杂学上不得台面,可前有神威弩,后有新式火药,那些人的脸疼不疼啊!”

    “这个东西很可怕。”折继祖惊讶的道:“想想,远的地方咱们有神威弩,敌军靠近了有火药……这是什么?”

    他激动的道:“这是最大限度的削弱了敌军的骑兵优势啊!安北说是要北伐,果真就一步步的在削弱对手的实力,这是……言必行,行必果,好汉子!”

    好汉子沈安正在抢早饭,他抢到了一大碗汤饼,得意洋洋的挤出人群,“特么的!也不去打听打听某当年在食堂的外号是什么,食堂之狼啊!”

    “食堂是什么?”

    “就是饭堂。”

    沈安把大碗放在城头上,就这么吹着西北风吃汤饼,安逸极了。

    一碗汤饼没吃完,远方来了十余骑。

    “是斥候!”

    沈安夹了一坨卵形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疑惑的道:“什么东西?”

    折继祖和曹佾有亲兵去为他们打饭,所以矜持的在等候,见到那坨东西后,两人不禁大笑起来。

    “安北,这东西正该你吃。哈哈哈哈!”

    “年轻人要多吃些才好,免得以后垂泪对娇娘,哈哈哈哈!”

    两个老流氓笑得格外的猥琐,沈安恍然大悟,然后吃了,皱眉道:“味道有些怪。”

    “有外人!”

    城门刚打开,一队骑兵就冲了出去,折继祖收了笑容,用望远镜看着远处。

    “是辽人,六人,无需慌张,继续吃早饭。”

    这些人进城时,沈安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早饭,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消食。

    那六个辽人被带上城头,为首的目光转动,最后停留在折继祖的身上,问道:“敢问折知州,一直憋着,就等着双方大战胶着时才肯出击的主意,可是你出的吗?”

    折继祖冷冷的道:“你是谁?”

    辽人说道:“某是使者。”

    辽人的反应很快,才被击败没几天,使者竟然就来了,可见这次失败对他们的打击之大。

    “一直憋着,某想问问,辽军为何袭击我军?”

    折继祖目光炯炯的盯着使者,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可谁都知道他不敢。

    使者倨傲的道:“这是下面的人走错了地方……呃!”

    沈安一巴掌扇去,辽使还在震惊,他就笑吟吟的道:“某的手也走错了地方。”

    辽人说这话是无耻加有恃无恐,而沈安同样以牙还牙。

    曹佾心中暗自叫苦,担心辽人发怒回去,然后起大军来袭。

    大宋别的都敢,就是不敢和辽军决战。

    那种数十万人的大决战,没人认为大宋能赢。一旦败了就是亡国之祸。

    辽使的手下有人大吼一声,然后扑了过来。

    沈安没动,严宝玉迎了上去。

    拳脚相加,不过是片刻,辽人的手下就被打断了肋骨,躺在地上哀嚎。

    辽使盯着沈安,眼中多了厉色,问道:“你是谁?”

    能当着折继祖出手而不被呵斥,这人定然不简单。

    沈安淡淡的道:“某沈安。”

    “沈安?”

    辽使退后一步,警惕的盯着他,说道:“怪不得我军会被伏击,是了,那个蠢货不知道你来了,否则他会派出斥候,仔细搜索周围……”

    “你可以试试。”

    沈安看了黄春一眼,心想有黄春在,除非是用大军搜索,否则你就别想找到我的踪迹。

    折继祖和曹佾都紧张的看着这边,担心辽使发怒。

    辽使冷着脸,沈安的表情淡淡的,看着压根就不在乎。

    来吧,起大军来吧。

    辽使双手突然握拳,折继祖心中一紧。

    “敢问待诏,先前的大战是用了什么邪法,炸得人马不宁。”

    沈安淡淡的道:“祖宗之法。”

    噗!

    曹佾忍不住就笑喷了。

    沈安反感祖宗之法谁都知道,可谁也想不到他竟然用祖宗之法来搪塞辽使。

    什么邪法?

    祖宗之法!

    而折继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辽使来此的目的更多的是想弄清楚击败他们的宝贝是什么。

    那天的爆炸场面确实是惊人,辽人空有悍勇,面对这等神器依旧只有败北的命。

    不弄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辽人怕是晚上都睡不着。

    辽使冷冷的道:“待诏对大辽不恭,难道不怕大辽骑兵南下吗?”

    “说多少年了?”

    沈安皱眉道:“你们每年都在说要南下,说多少年了?要来就赶紧来,大宋最近弄了几百万石好东西,就等着有人来享用。别说了不练,否则回头某真会看不起耶律洪基。”

    “几百万石?”

    辽使的面色变了,拱手道:“某要回去了,后续如何上官会有吩咐,到时候某会再回来。”

    卧槽!

    几百万石那种会爆炸的东西?

    那还打个屁啊!

    宋军就密密麻麻的摆开投石机,直接把辽军都炸没了。

    辽使一路疾驰,第三天来到了一个大营里。

    这个营盘很大,无数辽军在里面操练,呼喊声整天。

    使者一路到了操练的前方,那里站着一群将领。

    “见过都详稳。”

    萧典看着他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有打探到消息?”

    使者羞愧的道:“那个沈安在,态度很强硬,小人没办法。”

    他心有余悸的道:“沈安说宋人有数百万石那种爆炸的东西。”

    萧典嗤笑道:“那是哄人的!”

    他指着操练的骑兵问道:“某的麾下可雄壮吗?”

    使者和诸将都说道:“这是无敌之师。”

    萧典微微一笑,眼中的冷酷淡了些。

    大家都觉得萧典要起兵开战,可他却淡淡的道:“沈安某听闻过,那人算是宋人那边新晋的一个大才,宋人近几年的几场大战他都有参与,谋划之功不小……而且他频频扬言要北伐,这样的人很有趣,去传话,就说某想与他一晤。”

    有人说道:“都详稳,那沈安怕是不敢来吧?”

    萧典说道:“他既然是英雄,想来会好面子,到时候……”

    众人都狞笑起来。

    好面子?

    好面子就丢老命。

    至于弄死沈安之后的事……那算是事吗?

    只需一句失足跌死,或是喝酒醉死完事,宋人再不甘也不敢起兵报仇。

    以前宋辽能和平,双方能长久和平共处,那是因为大宋这边没有出现能威胁到辽国的人物。但现在却不同了。

    “西夏人几次失败,交趾也惨败,宋人的心气越发的高涨了,这等时候就该给他们浇一盆冷水,哈哈哈哈!”

    使者再度出发,过几天回来时,一脸的纠结。

    “都详稳,那沈安说请您去府州城做客……”

    萧典愕然道:“他竟然不好面子?”

    他哪里知道沈安来自于好面子就会吃亏的后世,在以后,好面子的人和傻子没啥区别,所以吃亏多了之后,大家都习惯把面子丢在一边。

    不说别的,那些莫名其妙不认识的人给你发红色帖子,你给不给钱?

    给钱就是好面子。

    后世的人早就被磨练成了钢筋铁骨,萧典的手段只会引人发笑。

    而且沈安还调侃了他,请他去府州做客。

    你敢去吗?

    萧典不敢去,于是双方商议了一下之后,决定在府州城外十里的地方聚会。

    两日后,沈安带着邙山军出发了,同行的还有曹佾。

    折继祖想去,但沈安只用了一句‘府州城需要人看守’,就让他无可奈何。

    “萧典此人以前没听闻过,以都详稳之职领大军出征,此人应当是耶律洪基的心腹。”

    在隔着老远,沈安用望远镜看到了萧典后,给出了这个评价。

    曹佾也看了看,“他们一百人,安北,斥候该出发了。”

    沈安策马冲出去,当肉眼能看到萧典一行时,就挥挥手。

    左右有小队斥候分散出去,在更远的地方,双方的斥候在相互绞杀,就是不给对方知道自己的布置。

    只是为了一次会晤,下面的将士就会浴血奋战,用生命来保护自己主将的安全。

    这才是沙场!

    沈安策马近前,和萧典会面。

    萧典的脸宽大,嘴巴很厚实,若非是眼神冷淡,会给人很本分的感觉。

    一见面他就质问道:“爆炸的东西是什么?”

    沈安淡淡的道:“真理!”

    ……

    晚安!

第724章 曹太后倒下

    “真理?”

    萧典觉得自己能给沈安一个下马威,可沈安只是用两个字就让他陷入了迷惑之中。

    “没错。”

    沈安心中暗笑,心想这可不就是真理吗。

    后世有句名言:真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这个世界宛若丛林,各种厮杀,各种纷争。

    不管是什么道理,最终能‘说服’别人的只有武力。

    双方相对坐下,案几上有酒水,萧典举杯邀饮。

    “某不喝。”

    沈安摇头拒绝。

    “为何?”

    萧典笑道:“这是怕了?”

    沈安从袖口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后是一只炸鹌鹑。

    他把炸鹌鹑撕成两半,一脸纯良的道:“都详稳选一半吧。”

    萧典沉吟了一下,随手拿起一半炸鹌鹑,说道:“某此生再未见过如此胆小之辈,宋皇对你竟然重用有加,真是……”

    他大口的吃着炸鹌鹑,把骨头咬得嘎吱响,然后一碗酒就咽了下去。

    “该你了!”

    沈安看着面前的小碗,笑了笑:“如此……也好。”

    他举起小碗,猛地仰头……

    “退后!”

    这时萧典那边来了个大汉,站在沈安身后的黄春突然拔刀,萧典发誓自己只是走了那么一瞬神。

    可沈安已经喝完了。

    他狐疑的看着沈安的袖子,那里很干燥,不可能作弊。

    沈安砸吧了一下嘴,说道:“有些发苦。”

    萧典笑道:“此战我军误入,就此作罢,各自回去后休得再起纷争。”

    他伸出手,眼中有些怜悯之色。

    沈安伸出手去和他击掌为誓,起身道:“如此就回去吧。”

    萧典笑道:“急什么?”

    沈安指着左边说道:“双方的斥候怕是都杀红眼了吧?大宋的骑兵少,能省则省啊!”

    萧典大笑着点头,却没看到黄春的衣裳下摆全都湿了。

    黄春快速转身,等沈安上马后,辽人那边果然检查了他的身后。

    “都详稳,地上没酒!”

    萧典点点头,突然面色大变,骂道:“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被他骗了!”

    众人不解,萧典跺脚道:“他身后那人突然拔刀,沈安就在此时喝酒,他喝的很急,就像是甩出去……咱们都在想着他会把酒水弄在袖子里,是了,他今日特地穿了宽袍,这就是让人以为里面好藏东西,可他却用了最简单的法子,直接从肩头上把酒水倒在了身后那人的衣裳上……”

    “都详稳,喝药。”

    这时后面有人提来了一个水囊。

    萧典喝了药,然后吐了许多东西出来,那些炸鹌鹑全部都在。

    “尔虞我诈啊!”

    他叹息道:“某准备好了催吐的药,他是用宽袍大袖让某迷惑,最后用最简单的障眼法骗过了咱们,算是平手。”

    他有些得意的道:“那酒水里就是放了些能让人拉稀的药而已,那沈安胆子太小,此后遇到某怕是会退避三舍,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吹捧,萧典心中舒畅,就下令回师。

    第二天早上,萧典习惯性的去蹲坑,可怎么都拉不出来。

    “难受!”

    第三天还是没拉出来,萧典已经习惯了,但却倍感难受。

    第四天,他站在营地里叫骂。

    麾下劝道:“都详稳,在外面就是这样,不过用手抠想来会好些。”

    萧典骂道:“某已经抠过了,抠不出来!”

    第五天,他蹲在地上挪动,身后是一摊摊的水样大便。

    “卧槽!都详稳这是不拉则以,一拉……它怎么就不停了呢?”

    ……

    汴梁,曹太后最近的精神……不,是脾气很不好,任守忠已经被呵斥数次,整天过得提心吊胆的。

    “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都知,您小心点。”

    一个宫女冲着任守忠讨好的笑了笑,看着有些小妩媚。

    宫中等级森严,想活得好,那就最好给自己找个靠山。

    而最厉害的自然就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内侍和女官。

    这些内侍的权利不小,而且很有排面。比如说有人就在外面有宅子,宅子里养着女人,号称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内侍娶妻,这事儿说出去只能是荒唐,但却拦不住。

    还有的就是宫中结对度日,算是携手同行,有点小温馨。

    任守忠微微低头,侧脸看去全是阴郁。

    他偏头看向殿内,低声道:“国舅去了西北没来信,娘娘这是担心上了,最近别闹腾,不然小心屁股遭殃。”

    宫女欢喜的福身:“多谢都知提点。”

    她这一欢喜竟然有些天真无邪的味道,任守忠恍惚了一下,然后摸摸她的脸蛋。

    宫女被吓坏了,但随即就温顺的低头。

    若是任守忠看上了她,那就是她的造化。

    她在想着那些宫女们说的消息,在那些消息里,那些结伴度日的人过得也还不错,至少每天心中有个牵挂的人,于是这日子便多了些烟火气。

    任守忠放开手,说道:“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某……还有,你叫做什么?”

    宫女没想到自己竟然攀上了任守忠,欢喜的道:“都知,奴叫做白云。”

    “白云啊!真像,可她叫做二娘,去吧。”

    任守忠进了殿内,曹太后正在看书,只是那浓眉不时动动,显得格外的没耐心。

    “大郎从小就乖,这些年就没出过远门……”

    曹太后放下书,起身转圈,显得很焦躁不安。

    “大郎要是在路上生病了怎么办?还有,出门可能吃得好?睡得好?那沈安就是个粗俗的,哪里会在意这些,只是可怜了大郎……”

    任守忠心中腹诽道:那国舅大把年纪了,沈安才二十不到,按理该是国舅照顾他才是。怎么在太后这里就换了个人呢。

    “娘娘,西北那边就是风大,国舅带了些大氅去,也就是吃食上粗糙些,但牛羊肉却是不会少。”

    曹太后叹道:“老身却有些悔了,不该让大郎去。他一辈子都在京城里老实度日,这一去……一路艰难啊!想着他吃的那些苦楚,老身就难过。”

    太后自称老身,但曹太后却不显老,所以有些古怪。

    任守忠干笑道:“娘娘,那沈安精通厨艺呢!”

    若是国舅吃不好,那就是沈安的罪责,娘娘您收拾他的时候可千万别客气啊!

    任守忠是真的恨沈安,所以下烂药也不遗余力。

    曹太后越发的焦躁了,到了半夜就有些发热,吓得人赶紧去找御医。

    赵曙也被惊动了。

    他最近和曹太后的关系有所缓和。而且他不是太后子,外间有人说他对太后不好,所以做样子也得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样。

    他站在殿外等候着,稍后高滔滔出来了,低声道:“是上火了,还有些晕沉。”

    “为何?”

    赵曙觉得自己对得住曹太后了,她这是上哪门子的火?

    这是对朕不满了?

    赵曙冷笑一声,恰好看到了一张谄笑的脸,就怒道:“娘娘还在养病,你这刁奴竟然笑容满面,打!”

    任守忠愕然,“官家,臣……臣没笑啊!”

    两个内侍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倒,然后有人弄来了棍子,噼里啪啦的一顿。

    “罢了!”

    这是太后的内侍,赵曙也不好处罚太过,不过是打了几棍解气完事,然后就带着高滔滔走了。

    任守忠爬起来谢恩,心想这样也不错,至少给官家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管逑印象的好坏,有印象就有无限可能啊!

    他憧憬着,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是谁惹了官家?”

    “娘娘,是任守忠。”

    任守忠咬牙切齿的想打人,心想这是谁给某下烂药呢!

    曹太后的声音有些沉,大抵像是感冒的模样:“让他跪外面,两个时辰。”

    一个内侍出来,低眉顺眼的道:“都知,娘娘有令……令你跪两个时辰。”

    任守忠看了他一眼,说道:“是。”

    这些跟红顶白的畜生,等某有时间再收拾你们。

    此刻天边已经有些麻麻亮了,任守忠跪在外面,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和官家搭上线。

    太后这里是不成了,尊荣有,但权力太小。

    皇后那里不好办,都有人了。

    赵顼那里有两个家伙在内斗,若是能去,任守忠有把握挤掉他们,可赵顼和沈安交好,铁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最后就只剩下了官家。

    赵曙对内侍没好感,经常喝骂,但这也是机会啊!

    只要瞄准机会……

    “有好消息!”

    天亮了,任守忠正跪着打盹,就听到一声欢呼。

    一个内侍狂奔而来,冲进了殿内。

    竟然没通报,可见是好消息。

    早上有些冷,任守忠打个喷嚏,一个宫女过来说道:“都知,时辰到了。”

    任守忠按理可以去洗漱更衣,可他却装作勤勉的模样进去。

    曹太后已经醒了,坐在那里喝粥。

    那内侍激动的道:“娘娘,国舅杀敌无数,立下了大功。”

    卧槽!

    你这是哄人的吧?

    这谁不知道国舅老实的和鹌鹑似的,杀敌?别是敌人杀他吧。

    任守忠觉得此人是在谎报消息,大抵是想让太后得个好心情。

    曹太后含着一口粥傻眼了。

    内侍见她没反应,就说道:“娘娘,是真的,报捷的军士已经在陛下那边了。”

    卧槽!

    任守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国舅竟然杀敌立功了?

    噗!

    随后他就看到漫天的稀粥,曹太后仰头就倒。

    所有人都傻眼了。

    “娘娘……”

第725章 振奋人心

    “辽军?”

    赵曙觉得自己的脾气不错,但依旧怒了。

    “谁惹了辽军?”

    他虽然胸中自有锦绣,可在大宋强大之前,他并不想去打破目前的局势。

    他阴沉着脸问道:“文书呢?”

    报捷的军士递上文书,陈忠珩去接了过来,然后让富弼来验证封口。

    验证过之后,捷报被递了上去。

    赵曙只是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西夏人和辽人联手了。”

    瞬间宰辅们的脸都沉了下去。

    韩琦怒道:“耶律洪基这是想要南下吗?若是如此,那便来吧。”

    他这是色厉内荏,可曾公亮却问道:“那个火药弄多少了?若是足够多,那就用火药去堆满沙场!”

    这个提议霸道,若是沈安在的话,定然会说曾公亮有大炸比的属性,火力就是正义的坚定信徒。

    欧阳修老眼昏花的道:“和为贵,和为贵啊!”

    赵曙往下看去,然后突然呆滞了。

    韩琦见他呆滞,就皱眉道:“陛下,可是坏消息?”

    好坏你给个话呀!

    这别是犯病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富弼被撇在了一边,心中暗自不满,就说道:“陛下,莫不是好消息?”

    两府之争争的就是文武,富弼代表着军方,韩琦三人代表着文官,两边的立场天然就有问题。

    所以除非富弼能重归政事堂,否则和那三人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于是两边的明争暗斗就在赵曙的面前经常上演。

    赵曙抬头,眼中依旧残留着惊讶:“这消息不知是好还是坏,西夏人作为诱饵,把折继祖引出了府州城……”

    “折继祖擅离职守,轻易出城就是大罪!”

    曾公亮这话说得很是理直气壮,赵曙淡淡的道:“西夏人的主力在数百里开外的地方。”

    装名将的曾公亮被当场打脸,他低下头,然后干咳一声,就若无其事了。

    当宰辅第一要诀就是不要脸,要脸你迟早会被人给坑了。

    赵曙继续说道:“辽军埋伏于左近,在双方胶着时突然暴起,府州军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大败,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安早就到了府州,一直在辽军的背后等着时机……他率军突击,用火药炸散了辽军的军心,随后大胜……”

    他觉得沈安真的是个福将,可一转念又觉得那厮是个坑王,最喜欢挖坑埋人,自己就蹲在边上笑。

    韩琦结结巴巴的问道:“官家,敢问辽军多少?”

    那是辽军啊!

    大宋多久没和辽军交战了?

    那种几百人的规模不必提,上千人,数千人的战斗多久没有过了?

    赵曙再次看看捷报:“辽军一万余,其中重骑接近两千。西夏人五千。”

    他的眼中多了光彩,拿着捷报的手在颤抖。

    韩琦激动的不能自己:“那是辽人啊!”

    欧阳修也很激动,但更多的是担心:“那些不是辽人的精锐吧?”

    曾公亮喝道:“差不多两千重骑,那不是精锐是什么?”

    赵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用那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当年朕还小时,在宫中每每听闻北方有警讯,大家都会慌,仿佛是天塌下来了……”

    “后来朕出宫,在外面也经常听闻辽使在汴梁跋扈挑衅的消息,那时朕便在想,大宋为何总是要逆来顺受呢?”

    他叹道:“后来朕明白了,那是因为打不过。”

    韩琦低头,曾公亮低头……

    只是一句打不过,就道尽了大宋立国后的窘境。

    打不过辽人,所以要装孙子,每年要给钱。

    但大宋现在竟然击败了辽人。

    韩琦觉得有些梦幻,他想缩地成寸,一下跑到府州去查看战果。

    赵曙也不敢相信,他再次看看捷报,那喜悦就再也忍不住了。

    “辽军一万余人,确凿,这里有三人画押,错不了。而且还缴获了不少辽军重骑的甲衣,这便是明证……这里……”

    “沈安啊沈安……”

    赵曙捂额道:“他又筑京观于府州那边,很大的一个京观,辽人要恼羞成怒了。”

    高兴之后,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君臣们的面前。

    “辽人会不会借机生事,或是南下?”

    赵曙摆摆手,“朕此刻心情极好,莫要坏了它,至于辽人,去打探吧,若是真要来,那也拦不住,打就是了。”

    他霍然起身,韩琦躬身道:“官家英明,臣等枕戈待旦!”

    欧阳修看到赵曙微微昂首,脸色微红的点点头,就知道赵祯在时的和平渐渐被侵蚀。

    他觉得大宋迟早有一天会和辽人全面开战。

    “老夫不怕这个,也敢上阵,自信能斩杀敌军,可辽人有数十万铁骑,大宋打不过啊!”

    在殿外,宰辅三人走在前方,富弼孤独的走在最后面,泾渭分明。

    双方的距离不远,能听到彼此的说话,可这个距离就是政事堂和枢密院之间的鸿沟。

    富弼听了就冷笑道:“斩杀敌军?你连敌军都看不清。”

    欧阳修回身道:“要不试试?”

    富弼冷冷的道:“老夫怕你不成?”

    两个老汉往手心里吐口唾沫,然后挽起袖子,这就准备开干了。

    边上的内侍急忙过来劝说,有人就去禀告。

    可赵曙没空。

    他在忙着看望曹太后。

    “这是怎么回事?”

    一瘸一拐的任守忠不敢再谄笑了,他板着脸道:“官家,娘娘听闻国舅杀敌就……”

    高滔滔诧异的道:“这是喜事啊!”

    焦虑症和抑郁症患者的心思比较细,赵曙皱眉道:“这是担心?”

    任守忠忍不住谄笑了一瞬,赶紧收了,说道:“官家英明。”

    “大郎!”

    殿内传来了曹太后的呼声,高滔滔赶紧进去。

    “我的大郎啊!”

    高滔滔听到这声悲呼,眼中也多了同情。

    曹太后没有孩子,这个世间能让她牵挂的大抵就是那个弟弟,所以她把全部感情都倾注在了曹佾身上,一点不周到就会焦虑悲伤。

    高滔滔走进去,眼睛不禁都瞪圆了,转身就想跑。

    就在殿内的正中间,一块门板上,曹太后躺在上面流泪。

    高滔滔只觉得毛骨悚然,等跑出去后,赵曙见她面色惊惶,就以为曹太后不好了,于是也顾不得什么忌讳,就冲了进去。

    还是门板!

    赵曙见过民间百姓死后的程序,第一件事就是躺门板,所以他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尾椎骨那里升起,双腿有些软。

    “娘娘……”

    他悲伤的呼喊着。

    曹太后早些年对他不怎么样,但也没虐待他。后来更是给了他不少帮助。

    赵曙悲伤了。

    “哭什么?”

    曹太后躺在门板上仰头问道。

    “鬼!”

    赵曙下意识的就想跑,有女官说道:“官家无需惊讶,这是曹家的规矩,人病倒了就躺门板,好哄骗鬼神。”

    刁奴啊!

    赵曙看了边上的任守忠一样,想起这厮先前没解释。曹太后见了也觉得尴尬,就怒道:“刁奴作祟,来人啊,拉出去,痛责!”

    “娘娘,臣冤枉啊……”

    任守忠觉得这就是无妄之灾,高滔滔进来看曹太后不像是鬼魂,想起自己先前的反应,就喝道:“刁奴挑拨,该打!”

    得,皇后都喊打,那些行刑的人自然知道轻重,于是任守忠今日就算是倒血霉了。

    高滔滔近前扶起曹太后,劝道:“娘娘无需担忧,刚到的捷报,国舅在府州跟着沈安杀敌不少,没事人似的,可见家传的武技了得呢!”

    曹太后面色蜡黄,摇头道:“不会,大郎的武技再出色,可祖宗说过,没上过战阵的武技都是花拳绣腿,若是运气不好,一个军士就能斩杀了你……大郎啊!”

    曹太后垂泪不止,高滔滔劝了半晌,最后苦笑道:“国舅好着呢,捷报上还有他的画押。”

    “果真?”

    曹太后一把抓住高滔滔,喝问道:“若是骗我,回头就提刀去杀人。”

    高滔滔打个寒战,说道:“不敢骗娘娘。”

    想起上次曹太后跃上屋顶一刀斩断那人的手,高滔滔就觉得在宫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哪天要是她发怒了,拎着刀把我们夫妻给剁了咋办?

    曹太后马上就精神了,吩咐道:“沈安果然是好人,来人,赶紧的,他娘子不是有孕吗,送些好药材去,还有那些求子的符和金银器,都送去,反正也用不着了,赶紧送去。”

    高滔滔腹诽道:你有本事就赏沈安,别老是给他媳妇和妹妹。

    “还有果果,那孩子就是个可爱的,老身看着就想抱抱,给些嫁妆,以后出嫁用得上。”

    高滔滔心中发酸,心想你只记得给果果,浅予她们呢?好歹也意思意思啊!

    曹太后容光焕发的下了地,喊道:“还有……沈安那小子不错,传话曹家,弄些好东西去送,若是喜欢美人,看看家族里可有合适的,给他。说不定以后生个孩子也这般聪慧,以后曹家还能沾沾光……”

    高滔滔满脸黑线。

    外面的赵曙满脸黑线。

    但回头两口子回去的路上,高滔滔还是有些意动。

    “官家,要是当初能嫁个女儿给沈安……”

    她牵着赵曙的衣袖,觉得自己当初还是看错了沈安,导致下手晚了,被杨继年抢走了金龟婿。

    赵曙微微摇头,“大郎不肯的。”

    高滔滔叹道:“是了,他想和沈安有始有终,那必然不肯让沈安成为谋士,只有富贵。”

    成了驸马,你沈安就只能和老赵家一起安享富贵,你有才,那就把你的脑子贡献出来吧。平时没事在家嗨皮,有事就出个主意,或是搞搞你的小发明什么的。

    “大郎在前面。”

    赵顼就在前面的路边,微微低头等候。

    “大郎。”

    高滔滔喜滋滋的招手。

    赵顼走过来行礼,一家三口缓缓回去。

    高滔滔越看这个儿子就越喜欢,说道:“你也该娶媳妇了,回头给你好好的相看一个。”

    说话间她和赵曙都盯住了儿子。

    赵顼坦然的道:“娘,孩儿还年轻呢,过早成亲毁身体。”

    高滔滔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些失望之色。

    儿子没有目标是好事,但他竟然对果果没兴趣?

    高滔滔在纠结这个问题,赵曙却在等待着审判。

    “去打探消息!”

    夜晚,他站在殿外,看着清冷的夜色着急。

    早上,天没亮他就起了,张八年等候在外,赶紧禀告了消息。

    “官家,信使到了城外,就等开城门进来。”

    赵曙的眼睛一亮,甩开了帮自己穿衣的宫女,大步出去。

    “官家,衣裳还没好……”

    赵曙三两下自己穿好了衣裳,说道:“朕只要消息,只要消息!”

第726章 若如此,帝王该死

    宰辅们来上朝,发现赵曙竟然站在殿外。

    “这是……”

    欧阳修眼神不大好,感动的道:“官家这是来迎接咱们吗?”

    赵曙的目光越过他们,看似没有焦点。

    韩琦捧了一下大肚子,鄙夷的道:“你想多了。”

    “信使来了。”

    陈忠珩狂奔而去,宰辅们回身,等陈忠珩提着一个竹筒再次飞奔而来时,这才知道了赵曙在等什么。

    陈忠珩喊道:“富相,富相。”

    富弼过去接了竹筒,打开后看了看封印,说道:“陛下,是原封。”

    “打开!”

    赵曙的声音有些异样。

    富弼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封,然后拿出奏疏看了一眼。

    “哦……”

    富弼就像是呻/吟般的声音让韩琦怒火中烧,过去劈手抢过奏疏,也不管赵曙在那里翘首以盼,就先看了内容。

    “是火药!?”

    韩琦一拍脑门子,上面马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随后慢慢消散。

    “陛下,辽人忌惮新式火药,说是就此作罢。”

    赵曙心痒难耐,干咳道:“奏疏。”

    朕是帝王啊!奏疏竟然最后一个才得看,你们莫不是要翻天吗?

    他接过奏疏,不禁念了出来。

    “……辽军数万猬集于府州百里开外,领军的乃是都详稳萧典。臣与萧典会于城外十里。臣仔细察言观色,断定辽人忌惮新式火药,于是托言误入,只说两国就此作罢……”

    赵曙抬头,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空气是如此的清新,让人陶醉。

    欧阳修激动的深吸一口气,结果清晨的冷空气进了肺腑,一下被刺激的咳嗽起来。

    韩琦躬身道:“恭贺陛下。”

    赵曙心中欢喜,随口道:“恭喜什么?”

    韩琦说道:“辽人此次出动一万余骑,还有重骑在其中,一战被大宋击败之后,耶律洪基要不安了。此后辽人再想对大宋动手,也得想想这一战,想想他们可否能撼动大宋!”

    这一刻韩琦的眼中全是光亮,仿佛是年轻了十岁。

    赵曙笑道:“是了,耶律洪基要想动手,就得先弄清楚火药……来人,传了张八年来,要快!”

    曾公亮面色一变,说道:“辽人定然会打探火药的机密,幸而是建在城中,否则……”

    赵曙看了一眼奏疏的后面,说道:“沈安建言把火药作坊弄到城外去,说是四野空旷,好防御。另外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也不至于伤亡惨重。”

    韩琦皱眉道:“陛下,可若是敌军兵临城下呢?那城外的火药作坊岂不是资敌?”

    赵曙把奏疏递过去,说道:“自己看。”

    韩琦接过奏疏,看到了最后,不禁苦笑道:“沈安竟然连这个担忧都想到了,臣惭愧。”

    曾公亮好奇的问道:“韩相,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若是被敌军兵临汴梁城下,那有没有火药都无用。大宋到了那时,武人该死,文官也该死,大伙儿一起去死吧。”

    曾公亮扼腕道:“是了,若是被兵临城下,那就说明我等无能,是该死了。”

    赵曙目光转动,问道:“此子之言虽然粗俗,可却豪迈,诸卿以为如何?”

    韩琦点头道:“臣赞同。”

    “臣赞同。”

    “陛下,大王求见。”

    赵顼来了,近前后说道:“爹爹,火药建功,辽人必然忌惮,要小心他们的密谍才是。”

    赵曙和宰辅们面面相觑,然后笑道:“诸卿以为如何?”

    韩琦板着脸道:“若非是信使进城之后就被带来了这里,臣还以为大王提前截获了消息。”

    这个夸赞很给力,赵曙笑道:“他手下就那几个人,沈安不在,就一个王和苏轼,哪里有这个本事。至于折克行,据闻他此次没能去成府州,正下狠手操练万胜军呢。”

    赵顼不明所以,曾公亮提醒道:“大王不知,方才臣等就在商议如何保住火药的机密……”

    “搬到城外去!”

    赵顼说完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目光诡异。

    赵曙微微一笑,说道:“朕以前觉得大郎出去是玩耍,本想管教来着,可总想着朕以前的日子不能让他再过一次,那便让他松散些吧。”

    那时候赵曙一家子日子悠闲,无所事事,也看不到未来,大抵就等着赵允让分家,然后每月领些钱粮度日,饿不死,但也活不好。

    赵曙的童年过得不好,被深深地镌刻上了黑色的印迹,他不愿意儿子也如此,所以就给了方便。

    “谁曾想你倒是和沈安混出了些东西,还不错。”

    赵顼不解,见韩琦等人也是面带惊讶之色,就说道:“孩儿这几年过得极为自在。”

    “是啊!”赵曙笑道:“本以为你有许多东西要学,谁知道你竟然知道许多……”

    赵顼心中好奇,就问道:“爹爹说这些作甚?”

    赵曙问道:“为何要弄到城外去?若是敌军突袭,如何抵御?”

    韩琦等人都盯着赵顼,心想这位大王不会也那么豪迈吧?

    赵顼皱眉道:“城外空旷,不容易被人潜入。至于敌军突袭,爹爹,若是被敌军突袭到了汴梁城外,孩儿以为当时的帝王也该死了,最好是出城冲阵,死于敌军乱箭之下,如此方能有脸去底下见祖宗。”

    竟然这般刚烈吗?

    众人默然。

    他们不知道的是,再过几十年,赵顼的儿子赵佶父子就上演了这么一出,不过不是出城赴死,而是被臣子逼着出城去做俘虏。

    赵曙目光复杂,心中不胜唏嘘。他没有儿子的这般刚烈,但却知道刚则易折。这个儿子这等性子究竟是好是坏?

    “到了那时,大宋还有南方可以作为,为何要出城赴死?”

    以后的赵构就是一溜烟跑去了南方,然后几经艰难,建立了南宋小王朝,延续了许久。

    赵顼认真的道:“爹爹,到了那时,北方必然糜烂,就算是去了南方,也是苟延残喘,那等帝王哪还有脸去见天下百姓?再说……”

    他微微昂首,一股朝气就勃然而发,昂然道:“爹爹,大宋在蒸蒸日上,而辽人却在耽于享乐,定然不会有那么一日!”

    这一刻韩琦想起了大宋的历代帝王,想来想去,若论朝气和果敢,怕是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位大王。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大王将会统御大宋数十年,到了那时,大宋是否如他说的那样蒸蒸日上呢?

    韩琦看着抚须微笑的赵曙,再看看朝气蓬勃的赵顼,只觉得一股子豪情涌上心头,说道:“到了那时,臣若是还在,定然要提刀上阵,把幽燕给砍下来!”

    曾公亮矜持的道:“老夫在西南时曾手刃一人,如今想来却是远远不够的!”

    老韩,老夫杀过敌,你呢?

    韩琦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老夫统领过千军万马……”

    赵曙见他们之间有了争吵,就笑道:“先前沈安就说若是被敌军兵临城下,武人该死,文官也该死……”

    沈安隐藏着的一句话“帝王也该死”被赵顼给说了出来,更是显得年轻人的壮怀激烈。

    赵曙心情很好,正好张八年来了。

    “火药作坊弄到城外去,皇城司可有把握看好?”

    “城外?”张八年说道:“陛下英明,移到城外去好处多多,皇城司上下定然用命。”

    赵曙沉声道:“不是用命,而是必须要守住,否则……朕千刀万剐了你也不解恨!”

    张八年悚然一惊,“是,臣誓死护住作坊!”

    赵顼问道:“那些掌握机密的工匠应当不多吧?”

    张八年说道:“不多,就两个,而且是老工匠。”

    赵顼说道:“多给钱,但他们不能出去……除非大宋恢复了幽燕,否则他们不能出火药作坊!”

    这是个有些冷酷的决定,但却是最稳妥的决定。

    张八年看了赵曙一眼,赵曙点头。

    “是,臣领命。”

    ……

    杨卓雪的肚子依旧没有显怀。沈安去了西北后,王和苏轼不时会一起过来看看家里是否有事,也算是一个帮衬。

    “嫂子!”

    折克行的话不多,今日他带着十余个彪形大汉来了,个个凶神恶煞。

    杨卓雪见他满头大汗,就叫人去弄茶。

    “不喝了。”

    折克行看了庄老实一眼,问道:“近日家中可有人不老实?”

    庄老实苦笑着,心想你们轮流来看着,就算是有刁奴也不敢生事啊!

    王聪明的让人觉得没有东西能瞒住他,苏轼豪爽仗义,折克行不哔哔,只是看谁敢哔哔就动手……

    还有宫中的赵顼也不时遣人来看一眼,沈家谁敢不老实?

    杨卓雪笑道:“都好,你们来的正好,二梅那边弄了些羊汤,一人喝一碗再回去。”

    “好。”

    “折哥哥!”

    果果来了,身后跟着花花,一人一犬格外的默契。

    花花盯着折克行身后的那些大汉,咽喉里发出威胁的呜咽。

    “花花!”

    果果俯身摸摸它的头顶,然后避开了它的舌头,笑了起来。

    “沈家娘子可在?”

    外面一声吆喝,大门没关,进来了一个女人,却是上次来过沈家的女官。

    “咦!是您啊!可是娘娘有话交代吗?”陈大娘认出了这个女官,就低声介绍给杨卓雪。

    那些大汉有些窘迫,原先的凶悍气息在女官的柔美之前有些格格不入。

    女官福身道:“恭喜娘子,沈待诏在府州立下大功,娘娘令我送来了药材,还有……”

    果果在边上瞪大了眼睛,觉得女官很神气。

    女官含笑看着她:“娘娘还有东西给小娘子……”

    果果欢喜的道:“哥哥立功了吗?”

    “是呢,沈待诏立下了大功,恭喜小娘子。”

    果果欢喜的道:“我就知道哥哥会立功,这次要打断谁的腿?”

    瞬间周围就安静了。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727章 苏御史,归来

    辽使几乎是紧跟着信使来到了汴梁。

    “这是一场误会。”

    辽使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举止彬彬有礼,言谈极为有分寸。

    他笑得很是矜持:“大辽和大宋之间多年来和平相处,一场误会不足以让陛下动怒,所以外臣就来了,带来了大辽的友谊。”

    这是一次战术挑衅,若是成功,那么就会演变成一次战略进攻。

    耶律洪基应当是做了几手准备,而派出使者是最后的选项,但他还是准备了。

    赵曙对此心知肚明,想到耶律洪基吃了一次大亏却只能咽下这口气,他的心情就舒畅的不得了。

    “这也是朕所想的!”

    于是捷报的内容就变了,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苏轼在喝酒。

    席间大多是文人,大家喝了微醺之后就开始放浪形骸,诗歌飞舞,荷尔蒙飞溅。

    有人出言取笑道:“子瞻兄,今日为安基接风,你二人还未对饮,这可不是恩爱的迹象,哈哈哈哈!”

    坐在苏轼对面的年轻人微微颔首道:“听闻子瞻兄文采风流,制科三等几乎前所未有,让人震撼,只是某近日却得了几首词,还请子瞻兄斧正。”

    他干咳一声,准备吟诵自己在路上做的诗词,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目光古怪。

    什么意思?

    他有些恼火,苏轼干咳一声,说道:“诗词的话,某却不大擅长,就此作罢吧。”

    年轻人笑道:“子瞻兄何必自谦……”

    “安基!”

    一个交好的男子起身道:“某有些不适,安基陪某出来透透气。”

    年轻人不大情愿的跟着出去了,刚出门,里面就传来了哄笑声。

    年轻人站在栏杆前,伸手拍了拍。

    大宋的文人都喜欢拍栏杆,而且一拍栏杆就必定是忧郁的、是惆怅的……

    男子对年轻人说道:“此事……稍晚进去你就当没这回事。”

    年轻人不满的道:“为何?某一路访友至京城,诗词做了不少,为何在这里反而不能了?”

    男子干笑道:“那是苏轼……”

    年轻人冷笑道:“苏轼又怎么了?”

    男子看向别处:“你见他酒到杯干,酒量如何?”

    年轻人老实的道:“他的酒量好。”

    “哎!”男子叹道:“可他作诗词……就和饮酒般的,想要就有,要多少有多少,你……怎么比得过他?”

    年轻人愕然道:“他莫不是胡乱做的?”

    男子淡淡的道:“每一首都值得品味,不时能有一首让人击节叫好,你如何?”

    年轻人低下头,“某……不行。”

    男子担心他年轻气盛,就说道:“他就是个连鬼神都会嫉妒的家伙,所以别和他比诗词文章,否则你会绝望。”

    “苏轼!”

    外面来了一人,不顾规矩的高喊起来。

    里面的苏轼骂道:“某在饮酒,滚!”

    安基指着这人,“这是……内侍?”

    男子点头,来人一脚踹开门,喝道:“苏轼可在?”

    苏轼端着酒杯正在饮酒,闻言抬头道:“某就是苏轼。”

    内侍喘息道:“官家令你去御史台……”

    苏轼放下酒杯,说道:“某去御史台作甚?是何公事?”

    他现在闲赋在家,自问没有得罪什么人,所以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

    内侍端着脸道:“官家令你为监察御史里行……”

    噗!

    ……

    杨继年在御史台依旧是不吭不响的。

    此刻他站在外面,脸上难得的带上了微笑。

    “西北大捷,他女婿又立功了。”

    “没说细节啊!谁知道是不是折继祖立功了。”

    “是啊!连杀敌多少都没说,也没说对头是谁,就说是大捷,哪有这般光秃秃的捷报?”

    “某看……”

    几个官吏默契的一笑,有人提高了嗓门说道:“这个捷报怕是有假吧!”

    杨继年的脸色沉了下去,冷哼道:“谁敢在捷报上弄虚作假?你等艳羡嫉妒也就罢了,这般诽谤,无耻!”

    几个官员笑了笑,有人说道:“那对手是谁?杀敌多少?”

    杨继年冷冷的道:“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怕是心虚了吧?”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来新人了!”

    众人闻声闪开一条路,好奇的看着大门那边。

    苏轼打个酒嗝,有些醺醺然的进来,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就笑道:“这是欢迎某的吗?多谢了啊!”

    他有些微醺,一路走过去,见到杨继年在那里孤零零的,就欢喜的道:“见过杨御史,恭喜恭喜。”

    杨继年点点头,“何喜之有?”

    苏轼打个酒嗝,说道:“安北在西北立下了大功。”

    杨继年看了同僚们一眼,问道:“可有证据?”

    苏轼纳闷的道:“您不知道吗?先前太后娘娘派人去了榆林巷,赏赐了好些东西……”

    杨继年心中大定,说道:“如此……也好。”

    他负手转身,身体笔直,在上台阶时轻轻的蹦跳了一下。

    上了台阶后,他转过身来,淡淡的道:“谣言止于智者!”

    然后他就进了值房。

    先前嘲讽他的官吏面色通红,有人嘟囔道:“这是小人得志!”

    苏轼闻言怒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要任由人诽谤才好?来来来,某这里有无数诽谤之词,你可来听听。”

    他在门外就听到杨继年和这几个人争执,此刻才爆发出来。

    有人说道:“上次就是他的弟弟苏辙,一篇文章羞煞了御史台。”

    瞬间那几人就消失了。

    上次苏辙在御史台为杨继年出头,一篇文章弄的那位大才林建屎遁而去,大家还记忆犹新呐!

    苏轼的才华更是在苏辙之上,和他对喷……

    有人诧异的道:“苏轼,你是来御史台……做御史的?”

    苏轼只是用名声就吓跑了那几人,正在洋洋得意,闻言就说道:“正是,此刻某与诸位便是同僚了,还请指教。”

    众人拱拱手,不少人开始散去。

    苏轼嘀咕道:“这么大的功劳,要打断谁的腿啊?”

    他在想着沈安归来会打断谁的腿,杨卓雪在想着沈安归来发现自己的肚皮依旧没大,是否会失望,于是有些不安……

    包拯在三司继续为了钱财而烦恼,咆哮声震耳欲聋。

    万胜军中尘土飞扬,折克行拎着大棍子在追打着一群将士。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小巷里,王站在对面,看着左珍在炸鹌鹑。

    “别跟老娘咋呼,滚!”

    左珍手持菜刀,杏眼圆瞪,逼走了一个泼皮。

    学堂外,杨卓超和几个同窗在争执,面红耳赤的。

    学堂里的学生年龄各自不同,大的二十多岁,小的如杨卓超才十一岁。

    “我姐夫就是立功了!”

    杨卓超背着书包,脸红红的在怒吼:“你不信……你不信就去问。”

    几个学生都笑了起来,最大的一个二十多岁,眉宇间看着有些暴戾的情绪。

    读书读到了这个年纪还在和十多岁的同窗厮混,前途基本上是黯淡了。

    可多年的苦读竟然一无所获,是人都会发狂。

    “你就是糊弄人,再说了,那是你姐夫,不是你,有本事你就把你姐夫叫来,让他亲口说,他说了某就信。”

    “对,叫你姐夫来,让咱们看看所谓的名将是什么样的。”

    “……”

    年轻人起哄很寻常,觉得破坏权威很爽。

    杨卓超的眼睛红了,他本来对那个姐夫不大满意,可那是在家里。

    在外面的时候咱得维护家人啊!

    所以他呸了一口,“凭什么?你们等着,等我姐夫回来了打断人的腿,到时候看你们怕不怕。”

    那个二十多岁的学生走过来,伸手拍拍杨卓超的脸颊,很是羞辱性的说道:“某就在这里,有本事就叫你姐夫来打断某的腿,某若是怕了就是粪坑里爬出来的蛆虫……”

    杨卓超毕竟还小,被这么一羞辱,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打他一巴掌!”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杨卓超下意识的蹦起来一巴掌扇去。

    啪!

    那学生正准备摸摸杨卓超的头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他捂着脸缓缓抬头,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个年轻人,好像比自己还年轻,年轻人的身后还有两人,以及三匹马。

    年轻人含笑看着杨卓超,说道:“某这边要急着进宫,有许多礼物要你带回去,丈人那边你也带个话,就说明日某再去拜访。”

    杨卓超傻傻的道:“姐夫……”

    沈安走过来摸摸他的头顶,回身道:“陈洛带着东西陪他回家。”

    “是,郎君。”

    陈洛带着几个大包袱,牵着马过来。

    “回去吧。”

    沈安笑着摆摆手,然后带着闻小种往皇城方向去了。

    杨卓超看着他远去,突然问道:“这就是我姐夫,刚才你怎么不敢问他了?”

    那个被他抽了一巴掌的学生畏惧的看了陈洛一眼,说道:“某……某胡言乱语,你别在意。”

    陈洛皱眉看着这一幕,说道:“走吧。”

    出了这里后,他对杨卓超说道:“被人欺负了就要打回去,你不打回去,他们下次还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杨卓超点头道:“嗯,我不怕了,下次就呵斥他们,不行就还手。”

    陈洛点点头,杨卓超好奇的问道:“为何你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怕了?”

    陈洛看了他一眼,想起沈安对这个小舅子有些头痛的事儿,就淡淡的道:“因为某杀过人。”

    杨卓超兴奋的问道:“那我姐夫呢?”

    “郎君杀人无数,那些对手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害怕……”

    “那么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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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 悲痛的沈安

    沈安站在皇城外,那些军士都目露崇敬之色在看着他。

    这种感觉有些飘飘然。

    沈安有些飘了。

    若是被千万人这么注视着,那会怎么样?

    他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直至前方来了人。

    “安北兄。”

    赵顼竟然亲自来迎接他,身后是低眉顺眼的陈忠珩。

    沈安一脸惶然的道:“让大王来迎,死罪……”

    赵顼一脸黑线的道:“这个就别玩了吧。”

    沈安笑道:“凯旋之后的臣子不就该这般说吗?否则就会有人弹劾他倨傲。”

    两人往里面走,政事堂和枢密院外面出来了不少人。

    “沈待诏,好汉子!”

    “好汉子!”

    沈安有些惶然,他低估了此次大捷对大宋上下的鼓舞,所以一时间竟然感动了。

    “此次连爹爹都很高兴,宰辅们更是如此。”

    赵顼自己也很高兴,于是这几天乔二的排泄终于是正常了。

    沈安冲着那些官吏拱手,问道:“是关于辽人吗?”

    “对,大家都怕辽人,此战击败了他们,大家都觉着扬眉吐气了。”

    “辽使可来了吗?”

    “来了,说是误会。”

    沈安冷笑道:“误会……一万多精锐是误会?不过是托词罢了,不过要小心火药作坊。”

    火药的配方要是被窃取了,沈安会杀人。

    “已经开始了。”

    赵顼面色凝重的道:“火药作坊开始搬迁了。”

    沈安点点头,等见到了赵曙后,又是一脸纯良的模样。

    赵曙等他行礼之后,就笑道:“见你归来,朕心中也是放下了担忧,这一路可还好吗?”

    他担忧辽人会在路上下黑手,可沈安却满不在乎的道:“这一路很好,羊肉吃到吐。”

    众人不禁就笑了。

    韩琦一直好奇沈安那一战的思路,这段时间都在地图前琢磨,此刻见到沈安就忍不住问道:“你当时查探到有大军在左近,为何不告诉折继祖?而是选择了蛰伏。”

    这个问题沈安在奏报里并未详细说清楚,连赵曙都很好奇。

    他看着沈安,心中有些念头却越发的清晰了。

    大宋百年,以文制武是祖训,很难去撼动这条规矩,否则会引发文官的集体反弹。

    可从文官里寻找一条路呢?

    原先的赵祯定然也是想过的吧?

    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范仲淹和韩琦等人的身上,只是被战果打了脸。

    那一场大败让大宋从此走了下坡路,也让赵祯对文官统军绝望了。

    文武双全不可能,重用武人不可能,尼玛,这个大宋只能坐吃等死了。

    可沈安呢?

    赵曙的眼中多了些不明之色。

    这个年轻人屡战屡胜,不管是交趾人还是西夏人,这次更是对上了辽人,但他依旧战而胜之。

    这样的年轻人……

    这是老天赐予朕的宝贝啊!

    他想到了神威弩,想到了金肥丹,想到了棉花,想到了新式火药……

    还有打破科举固定模式的题海之术……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大宋有着莫大好处。

    这个年轻人……

    赵曙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些满意之色,恰好被曾公亮看到了。

    老曾一看心中就有些反酸水,心想老夫这段时日可是兢兢业业的,可也没见得过一次满意的眼神,这沈安怎地一回来就有了?

    那边的沈安正在解释着自己当时的思路,没注意这边的君臣。

    “……在发现了大队敌军之后,某就让人盯着,远远的跟着他们,然后就判定他们是准备突袭府州……就在某准备让人去府州报信时,西夏人来了……”

    沈安说的很是自然:“某瞬间就知道了他们的打算,这是准备把府州军引出来,随后或是攻城,或是在野外围杀府州军……”

    韩琦问道:“也就是说,若是西夏人晚到些时候,此战就打不起来了?”

    沈安愕然道:“当然不会。某会先通知折继祖戒备,随后西夏人再来,某会让折继祖虚与委蛇,出城迎敌,此战的结果还是这样。”

    韩琦羞赧的拱手道:“是老夫想差了。”

    一直没吭声的富弼说道:“不是谁都能称为名将,不是谁都懂战阵杀伐。”

    这话是讥讽韩琦不懂装懂,就是个蠢材。

    韩琦大怒,回身喝道:“老夫至少去过西北,至少直面过西夏人,你去过何处?”

    富弼冷笑道:“老夫当年独赴北方,舌战辽人,为大宋保住了疆土,你如何?”

    韩琦捧了一下肚子,喝道:“老夫当年……”

    沈安很尴尬的看看赵曙,心想我才走了没多长时间啊,这朝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两个老汉争吵很无趣,大抵就是互相比功劳。

    沈安一路疾驰,此刻殿内暖和,见那两人吵闹不休,赵曙铁青着脸在看着,就干脆寻根柱子靠着打盹。

    不知何时,当他再度醒来时,竟然身处床上。

    他看看屋顶,有些茫然的道:“这是何处?”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男子说道:“你算是醒了,回家好生歇息一阵子,莫要受凉。”

    “什么意思?”

    沈安有些懵,男子说道:“沙场征战本就消耗血气,你年轻不知保养,这一路又疾驰而来,所以有些受寒了,若是放任不管,等老了会受罪。”

    沈安下床,男子说道:“沈待诏起来了。”

    外面马上进来几个宫女内侍,竟然帮他穿衣,还有人送上洗面水和毛巾等物……

    卧槽!

    沈安什么都不动就完成了穿衣和洗漱,一时间被这个待遇给镇住了。

    太那个啥了啊!

    他晕晕乎乎的出去,发现自己身处皇宫之中。

    王崇年顶着一脸讨打的笑容出现了。

    “见过待诏,大王那边在写文章不能来,说是让待诏稍等,晚些一起喝酒。”

    沈安打个哈欠,觉得精神很好,就调侃道:“他是想寻个喝酒的由头吧?”

    王崇年堆笑道:“是呢,圣人还不许大王饮酒。”

    沈安点点头,“带某去看看。”

    两人一路过去,王崇年低声说着趣事,沈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到了赵顼兄弟读书的地方,就听到里面有人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要中正,心中无私,谦逊听从建议。不可冲着臣子发火,这不是君子所为,更不是皇子所为……”

    这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高昂了起来:“方才臣只是说了些杂学的不好之处,大王就语出不逊,若是以后臣子进谏,大王也是这般吗?若是如此,那臣当建言官家,早日把那杂学被废除了,把那沈安赶得远远的,一辈子不得入京……如此……”

    王崇年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带着沈安来这里。

    沈安的眼睛在喷火,鼻息咻咻。

    王崇年低头,见他双拳紧握,顿时就心慌了,“待诏……”

    嘭!

    沈安一脚踢开了房门,室内三人,赵顼愕然,赵颢好奇,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目光冷冽,喝道:“滚出去!”

    “滚尼玛!”

    沈安大步过去,劈手一巴掌就打的男子一脸不敢置信,随后一脚踹翻了他,骂道:“老子在沙场血战,后面竟然有人捅刀子,今日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何这般红……”

    沈安揪起男子,一拳就打他的满脸喷血,真的像是桃花盛开,随后一阵暴打,等结束时,男子的脸肿胀的连自家老妈都认不得了。

    “安北兄!”

    沈安一系列动作快若闪电,赵顼刚走过来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这事儿……”

    赵顼苦笑道:“这是先生。”

    赵颢崇拜的看着沈安,说道:“大哥,他竟然敢打先生?我早就想动手了,只是不敢。”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要果断,遇到欺压不要畏缩,要果断的反击!”

    赵颢赞道:“待诏果然是男儿秉性,让人敬佩不已,只是……这位先生德高望重,你今日殴打了他,朝中的臣子们怕是要怒了……怒不可遏。”

    沈安指着男子问道:“他德高望重?”

    赵颢点头,认真的道:“外间好些人想拜他为师,可他从不答应,后来有人说他大才,爹爹令人去请了两次才请来。”

    “诸葛亮旧事而已,自抬身价。”

    沈安不屑的道:“打了就打了,可有好酒?”

    赵顼回头,外面的内侍宫女们马上作鸟兽散。

    消息肯定会随后散播出去,赵顼想了想,就没了喝酒的兴致。

    “别担心这个。”

    沈安低声道:“特么的!这次立功立大发了呀!”

    赵顼愕然道:“封爵啊!”

    沈安一怔,随即捶胸顿足的道:“是啊!某只想到了升官,却忘记了封爵,本来能成侯的,这下完蛋了。”

    赵顼叹道:“这些你亏大了。不过国舅也好不到哪去,外面的人听闻国舅杀敌立功,都不肯信,气得娘娘一整日都没吃饭……”

    老曹?

    你也有今日啊!

    沈安想捧腹大笑,最后还是憋着,然后眼珠子一转,诚恳的道:“如此某有个办法,定然能让相信,只是去做的人要大胆些。”

    “你尽管说来。”

    能安抚住曹太后就是大功一件,赵顼正想用功劳来换取经常出入宫中,所以别说是大胆,杀人都行。

    沈安低声道:“国舅带着大队在后面,你派些人出城……”

    ……

    赵曙正准备吃午饭,高滔滔作陪,两口子气氛温馨,旁人自然无法插足。

    “刚才御医说了,说沈安这是劳累过度,还受了寒凉,弄不好老来就会有病症。”

    赵曙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觉得和平不易:“有人说他太年轻,要压一压,可此次他立下了大功,我却不能视而不见,否则规矩何在?”

    高滔滔说道:“该如何就如何吧,再说……若是不成,等十年后,二十年后,他的子女也大了,官家……”

    “咦!是啊!”

    赵曙笑道:“他不行,可他的子女却行。等以后从中挑选一个,或是嫁,或是娶,总能把两家人变成一家人。”

    这就是消弭权臣的手段,赵曙想通了这个,不禁胃口大开。

    刚吃到一半,陈忠珩出现在门口,赵曙叹道:“何事,说吧,隐瞒着我更难受。”

    陈忠珩一脸沉痛的进来,说道:“官家,沈安在庆宁宫打伤了王墨。”

    赵曙的嘴角轻颤着,问道:“没听错?”

    陈忠珩悲痛的道:“没错,说是脸都肿胀的认不出来了。”

    “嘘!”

    他以为赵曙会勃然大怒,然后召来沈安处置。

    可赵曙却长吁一口气,然后重新拿起筷子,说道:“吃饭。”

第729章 被坑的国舅,出笼的赵顼

    沈安回到了家中。

    妻子和妹妹的相迎让他感到了放松,在这里,他可以做回自己。

    于是他就趁着人不注意,悄然握住了妻子的手。

    “花花上树,快!哥哥你快看,花花会上树了。”

    杨卓雪赶紧甩开那只大手,然后说道:“花花很聪明,不知道它是察觉到了什么,妾身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沈安笑道:“狗和家人一般,它肯定是知道这个家里要多一口人了。”

    “安北……”

    卧槽!

    沈安听到这个声音不禁为之色变,说道:“关门!”

    晚了!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男子冲了进来,庄老实喊道:“打出去!”

    花花已经准备冲过去了。

    “花花!”

    沈安叫住了花花,诧异的看着这人,一脸诧异的道:“国舅?”

    来人抬头,撩开了长发,正是曹佾曹国舅。

    “安北……”

    他悲愤的道:“他们说是你吩咐的?”

    “什么?”

    沈安一脸茫然的道。

    曹佾痛苦的道:“某晚你半日到,可才到城外,就遇到了一群人,他们不由分说就把老夫打了一顿,你看看,你看看……”

    他撩开长发,青紫的眼睛看着格外的凄惨,还有那肿胀的嘴角……

    没法看了啊!

    沈安正色道:“这是谁干的?找出来,弄他!”

    曹佾狐疑的看着他,“他们临走时说是你的吩咐。”

    沈安无辜的道:“某认识的人你不知道吗?家里就这几个护院,邙山军都跟着走了,还有谁能动手?”

    曹佾想想也是,“某想着只是夺了那把宝刀,你也不至于下狠手啊!那会是谁呢?”

    “赶紧进宫吧,娘娘可是挂念着你呢!”

    曹佾应了,沈安叮嘱道:“听闻外间有人说你立功是假的……”

    曹佾怒道:“某杀的人在那呢!谁敢说是假的?”

    沈安一拍大腿,指着他的眼睛说道:“进宫见到娘娘就说原先是重创,这一路都好了大半了,否则没法进宫见人。”

    曹佾点点头,感激的道:“还是安北你想的周到,好,某这便去了。”

    他一路往宫中去,等到了御街时,突然一跺脚,骂道:“苟日的沈安,被他骗了!”

    随从问道:“郎君,什么骗了?”

    曹佾悲愤的道:“此事定然是沈安谋划的,这小子,缺大德了啊!”

    随从一听就怒了,“郎君,那找他算账去!”

    曹佾想了想,无奈的道:“你没见边上那些人的眼神吗?”

    随从仔细看去,讶然道;“怎么看着都是钦佩呢?”

    “那是国舅?”

    “是啊!”

    “估摸着浑身都是伤呢!”

    “有人说国舅是去混功劳,看看,这分明就是重伤未愈,坚持着回京报捷呢!”

    “……”

    曹佾郁闷的道:“那小子分明就有好主意,可偏生要选这个,就是想报复。”

    在府州时,战利品中有一把宝刀,沈安想私藏了,可曹佾更快一步,振振有词的说曹家每一代都有战利品,他这代也不能例外。

    当时沈安看着很是平静,现在回想起来,那厮分明就在打主意要报复。

    而且他的报复还是好意,是为了曹佾正名,让曹佾有苦难诉。

    “等着,等着下次某收拾他。”

    曹佾怒了,等得了进宫后,见到自家大姐就懵了。

    “大郎!”

    曹太后见到他的模样,一个嗝儿就差点抽了过去,差点把曹佾吓尿了。

    曹太后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见他满脸青紫,急忙就说道:“快叫御医来!”

    曹佾心想御医来就露馅了,就说道:“大姐,某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军中的郎中治这些比御医还厉害。”

    曹太后一想也是,于是就问了他这一路的情况,听到他杀敌时,不禁握紧了茶杯。

    “……某一刀就枭首,然后一路追上过去……”

    曹佾说的口沫横飞的,曹太后赶紧叫人送茶来。

    这一说就说了一个时辰,曹佾实在是找不到说的了,就可怜巴巴的道:“大姐,某还没回家呢!”

    曹太后嗔道:“就记着你家里的女人,把大姐都忘了。”

    曹佾喊冤道:“哪有,某一回来就进宫请见呢!”

    曹太后现在很孤独,唯一牵挂的就是这个弟弟,见他眉间疲惫,就叫人弄了些好药材给他带回去。

    曹佾一路出去,半路遇到了赵顼。

    “见过大王。”

    赵顼很是和气的笑道:“国舅此次去了西北,觉着如何?”

    曹佾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谨慎的道:“臣觉着大宋危急,不可懈怠。”

    赵顼赞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正是此理。”

    他在琢磨着宗室。

    宗室越发的庞大了,包拯抱怨说宗室开支太大,要缩减。可赵曙却只是摇头,下不了这个决定。

    不过赵顼以为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一步。

    “国舅慢走。”

    他笑的很是诚恳,仿佛那些人不是他派去的。这让曹佾把沈安恨得咬牙切齿的,发誓下次要让他好看。

    随后赵顼去了求见了赵曙。

    “爹爹,宗室人太多,每年靡费不少,孩儿以为应当要给他们找出路才是。”

    “出路?”

    赵曙放下奏疏,揉揉眉心,说道:“出路不好找啊!再说……”

    再说,就是遥遥无期。

    赵顼有些不满意,正准备说话时,赵曙说道:“此战火药起了大作用,辽人起了忌惮之心,皇城司那边你去看看,看看张八年那边可能看好火药作坊。”

    看来赵曙也很头痛他的折腾劲,所以干脆随便指一件事把他打发了,自己也得了清静。

    赵顼心中大喜,但表面依旧是老实模样,“爹爹,那孩儿近日要时常进出宫中……”

    赵曙只求他别闹腾什么宗室革新,摆手道:“只管去!”

    等赵顼走后,陈忠珩先是轻轻干咳一声。

    “病了?”

    赵曙淡淡的问道,但这是暴风雨的前兆,若是陈忠珩回答错误,那么他的身边马上就会换个近侍。

    这位官家对内侍和宫女的印象极差,惹不得啊!

    陈忠珩说道:“官家,大王去了倒是好,臣担心会不会……毕竟刀枪无眼呐!”

    赵曙本想呵斥,但念及他的初衷是担心赵顼,就说道:“孩子大了,总得去闯闯,否则哪里能成事?”

    陈忠珩唯唯称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而赵顼直接就去了皇城司。

    皇城司里,张八年在训话。

    “……作坊搬移到了金明池边上,附近也开始出现了些可疑的迹象,官家把看守作坊的重任交给了皇城司,那就要看好!谁若是出了纰漏,某亲自活剐了他!”

    下面的人都缩缩脖子,知道这位可是说到做到。

    “大王来了。”

    这时有人带了赵顼进来,张八年迎过去,“见过大王。”

    赵顼看了一眼他的骷髅脸,“我奉命来此坐镇。”

    张八年不信,就看向了赵顼身后的内侍。

    内侍点头:“刚才官家吩咐的,让大王看着此事,可自由出入宫中。”

    张八年有些不满,那些密谍头目也很不满,大家都觉得这是皇城司的事儿,官家让皇子来插一脚会坏事。

    越是专业的行当就越排外,除非你成为这一行的行家,否则你最好别指手画脚。

    赵顼察觉到了这种轻视和不满,他知道这是必须的情绪。

    “火药作坊已然搬迁到了金明池边上,那里有水军顺带看着,但水军对密谍的防御能力几近于无……”

    赵顼说出了让张八年等人心满意足的话。

    是啊!

    水军的那些将士再厉害,可和密谍交手,还是要看我们皇城司的。

    赵顼察觉到情绪变得轻松了些,就说道:“不管是打探消息还是战阵之道,首要就是出其不意,所以我以为,这几日会是辽人密谍出手的时机……”

    张八年对此早有准备,“大王,臣已经准备好了。”

    赵顼笑道:“这几日我会去盯着。”

    “大王……”

    张八年觉得这很荒谬,这位大王大抵原先在宫外过惯了松散的日子,进宫后被约束着不自在,所以总是喜欢出去。

    “官家同意了。”

    赵顼觉得自己终于解放了。

    一到金明池他就去了水军的营地。

    营地就在金明池边上,此刻一群人在水边呼喊着。

    赵顼止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一个赤果着上半身的男子在挥刀。

    “杀!”

    他一刀斩去,接着收刀。

    “杀!”

    又是一刀……

    “老子打赌,军侯最多还能挥刀十次。”

    “二十次,三百钱。”

    “十五次,五百钱……”

    军中除去操练之外就很无趣,于是打架赌钱、调戏女人什么的都出现了。

    常建仁浑身排骨,每一次挥刀下去,那些骨头更加凸显出来。

    天气有些凉,可他却汗如雨下。

    一次次的挥刀,用同一种节奏。

    他的呼吸节奏也被固定住了,没有急促。

    “三十……某赢了!”

    “四十,哈哈哈哈!”

    “五十……”

    常建仁缓缓收刀,身体僵硬的回转,然后站在水池边恢复。

    那些军士在争论输赢,还没争出结果,常建仁就跳了下去。

    “那么冷的天还下水,军侯果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小海豚开动了……

    一趟又一趟,当常建仁准备上岸时,就看到岸边多了一个人。

    “大王到……”

    “见过大王!”

    常建仁急匆匆的上来,秦臻也闻讯赶来,金明池边多了些肃杀的气息。

    “我是来看看水军,看看水军可能杀敌!”

    赵顼的第一句话就带着质疑。

    秦臻站得笔直,大声的道:“请大王放心,水军能杀敌!”

    赵顼看看那些列阵的将士,淡淡的道:“能否杀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他指指结阵的将士,“他们说了才算。”

    他走了过去,问道:“你等可能杀敌?”

    “能!”

    三千余人齐齐跺脚呐喊,声音掠过水面,连水面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赵顼点头,“机会就在这几日,我将拭目以待。”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730章 不成功就去刺杀耶律洪基

    赵曙渐渐的习惯了帝王这个职业,发现最大的困难就是财政。

    包拯出现了。

    “陛下,官员太多了,宗室也养的太多了,军队更是多不胜数……”包拯很恼怒:“那么多的人要养,大宋百姓再拼命也养不起啊!”

    这个是老问题,赵曙看向宰辅。

    韩琦眼观鼻,鼻观心,赵曙发誓自己从未见过那么老实的韩琦。

    这不是韩琦,是富弼吧?

    富弼做了枢密使之后就变得沉默了,除去和政事堂那三个老对头对喷之外,他很少说话。

    曾公亮在看着韩琦的后颈窝,赵曙担心这位次相哪日看花眼了,把韩琦的后颈窝看成是炊饼,然后一口咬下去。

    欧阳修干咳一声,出班道:“陛下,要不……削一些俸禄?”

    包拯冷冷的道:“那是哄人的东西,今日削减,明日就增了,哄谁呢?宰辅出这等馊主意,就该回家去种地,还带能养活自己。”

    欧阳修大怒,戟指包拯:“包拯老儿,无礼!”

    包拯毕竟一步,喝道:“老夫无礼?可好歹没无耻!杂学呢?杂学哪去了?欧阳小儿,你如今可满意了?”

    这是揭伤疤,说欧阳修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昧着良心打压杂学。

    欧阳修气得身体摇晃,面色涨红,赵曙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怒极晕倒。

    “陛下,皇城司禀告,说是从北方到汴梁,每日都有些来历不明的人经过,目前那些人都在城外游走,皇城司已经捕捉了十余人……”

    赵曙眉间多了厉色,问道:“可是密谍吗?”

    “不,陛下,是军士。”

    “是军士?”赵曙微微抬头,“看来急切之间辽人只能用这等手段了,那么必然是原先在大宋的密谍出面,统领他们一起动手,皇城司……皇城司挡不住。”

    “陛下,多派些人手就是了。”

    赵曙问道:“大郎怎么说?”

    来人说道:“大王说不在话下,只是要一道调兵旨意。”

    这是要亲自指挥绞杀辽人啊!

    “陛下,这不妥。”曾公亮说道:“大王尊贵,而且若是夜间厮杀,刀枪箭矢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大王,悔之晚矣。”

    欧阳修也劝道:“陛下,他的武勇臣等尽知,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是让大王回来吧。”

    赵曙犹豫了一下,最后怜子之心占据了上风,就吩咐道:“去个人,让他回来。”

    这样就好啊!

    韩琦含笑道:“大王见识一番就是了,至于杀戮,皇城司里有人手,必要时……禁军也能上。”

    可稍后传来消息却不大对。

    “大王说若是不能围杀了辽人,他无颜回宫!”

    若是赵顼此刻出现在眼前,赵曙发誓会抽这小子一顿。

    他无奈的道:“他说了些什么?”

    “大王说……”

    内侍目光闪烁,期期艾艾的。

    赵曙本就不待见这等阉人,此刻见了这模样,就喝道:“拉出去……”

    内侍慌了,赶紧跪下道:“陛下,大王说大宋少了血性,要有血性,就得从上面做起……”

    卧槽!

    赵曙此刻只想打人。

    从上面做起,这就是说你的老子我没有血性?

    还有宰辅们,也是妇人吗?

    内侍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的道:“大王校阅了水军,说什么……没卵子的就不配在军中效力,也不配为官……”

    赵曙气得拍打着身下的椅子,韩琦见了心中暗自庆幸,然后脱口而出道:“那个东西臣却是有的。”

    噗!

    曾公亮笑喷了。

    赵曙本想强行叫人把赵顼带回来,但这样会让他他损失威信,就黑着脸道;“罢了,由着他,若是不能绞杀辽人……禁足半年。”

    半年不能出宫,想来赵顼会发狂。

    这个惩罚足够给力了。

    随后赵曙就有些心神不宁的,稍后草草结束议事。

    等宰辅们走了之后,他吩咐道:“你去沈家,就问沈安,国本的安危如何。”

    “是。”

    陈忠珩一溜烟跑去了沈家,等下马时,双腿撇开,看着很不自然。

    “老陈,你可是稀客啊!”

    沈安正在厨房弄美食,满手的面粉。

    此次西北之行他带回来了许多礼物,当然,食材是少不得的。

    这不他正在用此行带回来的花椒做椒油。

    厨房里一股子花椒的香味,陈忠珩吸吸鼻子,觉得屁股那里有些隐隐作痛,“那个……回头给一小瓶吧。”

    “小事。”

    沈安解开围裙,曾二梅接手了下面的工作。

    “这个椒油凉拌菜好用,吃面时也好用,火锅更好啊!”

    沈安说的自己都流口水了,陈忠珩吸吸鼻子道:“官家说,大王的安危如何。”

    “什么意思?”

    沈安才到家,还不知道此事。

    “官家令大王去皇城司坐镇,可大王却出去就不回来了,说是要绞杀辽人,不成功……”

    陈忠珩叹道:“不成功就没卵子,沈安呐,大王跟着你都学坏了。”

    “关我屁事!”

    沈安一口否认了自己的‘功劳’,然后问了双方的形势。

    “辽人等不及了,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没机会。而火药作坊刚搬出去,正是忙乱的时候,容易出纰漏,那么就在这几日了。”

    沈安淡淡的道:“回禀官家,就说此事某接下了。”

    陈忠珩提醒道:“大王的安危可不是小事。”

    “若是出了事,某去刺杀耶律洪基,不成功就不回来了。”

    陈忠珩拎着一瓶椒油回宫,赵曙得知沈安的承诺后也只能苦笑。

    “两个年轻人都自信。”他叹道:“此事瞒着皇后,可知道了?”

    要是被高滔滔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去城外绞杀辽人,怕是宫中顷刻间就会沸反盈天。

    “沈安呢?可出发了?”

    赵曙觉得沈安该出发了,可这厮还在家中哄妹妹。

    “哥哥今夜就在金明池边钓鱼,回头带几条大鱼回家吃火锅,你好生和你嫂子玩耍,不许调皮。”

    果果舍不得哥哥才回家又要出门,可这是皇命啊!

    沈安哄好了妹妹,歉然对杨卓雪说道:“才回家又出门,某这个夫君却失职了。”

    杨卓雪笑道:“官人这是有正事呢。”

    沈安见果果带着花花跑开了,就低声道:“晚间外面有动静别管,和咱们家不相干。”

    杨卓雪惊讶的道:“官人,是要……”

    她瞪大眼睛,用力的挥手。

    她不知道什么是厮杀,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家夫君是去干大事的。

    沈安点点头,“别担心这个。”

    “好。”

    杨卓雪把沈安送到门外,见他远去,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一群人围住了沈安,厉声让他交出火药秘方,沈安只是冷笑,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一个大号爆竹丢过去……

    她不傻,知道火药作坊搬到了金明池,而自家夫君才回来就急匆匆的赶去那边,多半是有人在觊觎火药秘方。

    ……

    “轰!”

    金明池里突然一声炸响,水花喷溅中,一些鱼儿被震晕了浮上来。

    “弄上来!”

    有小船划了过来,把那些鱼捞上来。

    “今晚吃火锅。”

    赵顼很喜欢这种集体生活,他甚至亲自做了火锅。

    “先放油,然后下作料爆香,加水烧开……”

    水烧开后,赵顼弄了许多泡菜进去,然后下鱼块。

    稍后香味四溢,周围的将领们都在咽口水。

    “吃吧。”

    赵顼出来是寻自在的,所以就吩咐道:“拿酒来。”

    秦臻起身道:“大王,除非是休假,否则臣等却是不能饮酒。”

    赵顼压压手,示意他坐下,“我喝。”

    他在宫中不能喝酒,憋得难受。

    倒不是说他有酒瘾,可年轻人喜欢自由奔放,大人越是禁止什么,他们就越想去尝试什么。

    这就是人生无限可能的延伸。

    我还年轻,对世界满是无知,所以什么都想尝试。

    当然,这种尝试要小心,许多人都尝试扑街了。

    酸汤鱼的味道巴适,吃得众将赞不绝口。

    常建仁吃得最多,有将领就取笑道;“军侯吃了那么多也没见长肉,那些东西都吃到哪去了?”

    常建仁抬头,把嘴里的鱼肉咽下,老鼠眼瞪大了,认真的道:“某每日挥刀练习,每日在船上奔跑,饿得快,瘦得也快。”

    赵顼看了那人一眼,说道:“都要学学建仁才是。”

    众将低头,“是。”

    稍后吃完饭,赵顼还打了个盹。

    夜色渐渐来临,金明池一带渐渐安静了下来。

    赵顼就在金明池的门外坐着,身边是秦臻和常建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

    前方的侍卫拦截,低声说了几句就把这人放了过来。

    “大王,有动静了。”

    来人是张八年,他的一双鬼眼在黑夜中分外吓人,只是看了一眼,赵顼就觉得这货不该在晚上出门。

    四野的虫鸣在某个时刻突然停止了鸣叫,仿佛是寒冬来临。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潜行。

    前方的火药作坊占据的是原先的营房,后续的整改还在进行之中,可火药的生产却没有耽误。

    呃……

    一声闷哼传来,接着有人喊道:“点火!”

    噗噗噗噗噗!

    无数点火的声音之后,四周大放光明。

    ……

    抱歉,这一更晚了些。

第731章 绞杀他们

    无数火把和灯笼在赵顼的左右展开,他眯眼看着。张八年向前一步,右手握刀,厉喝道:“出击!”

    一个男子在他的身侧张弓,然后放箭。

    咻……

    鸣镝升空,尖利的声音中,有人喊道:“出击!”

    呛啷!

    无数拔刀声同时响起。

    前方的黑暗中,人影幢幢的就像是鬼蜮。那些人影并未慌乱,有人厉喝一声,那些人分做两半,一半冲杀而来,一半冲着作坊去了。

    “大王,那人说拼死也要拿到火药秘方!”

    赵顼的面色在火光中明暗不定,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等大规模的厮杀现场,但他却很冷静。

    不,是很兴奋。

    “绞杀他们!”

    有人大声喊道:“绞杀他们!”

    “绞杀他们!”

    无数喊声中,左右的火光冲了上去。

    双方渐渐接近,旋即绞杀在一起。

    “大王,约有三百余人!”

    有人统计出了对手的大概人数,赵顼说道:“这一路从北方潜入汴梁,不容易,不过既然来了就别回去,弄死他们。”

    前方的水军将士们人多势众,迅速围住了冲过来的辽人,秦臻还派出了一千余人去追杀那些去作坊的辽人。

    作坊前,沈安坐在椅子上,身边是折克行。

    赵顼征召了折克行来保护作坊,沈安的到来却是意外。

    因为要隐蔽,人不能多,所以折克行就带来了八百人,分批潜入作坊。

    作坊的墙头,一排人趴在上面看热闹,有人在哆嗦着,然后被骂胆小鬼,顿时就引发了一阵吵闹。

    沈安就在这吵闹声中说道:“某做好了椒油,本来是想弄拌面吃的,可没吃上,现在饿得不行。这人一饿,脾气就不好,点火吧。”

    噗噗噗噗噗!

    作坊前突然出现了无数火头,墙头上的人眯眼喊道:“要开干了,赶紧下去。”

    “为啥要下去?”

    “你特么的看不到有弓箭?”

    有辽人在奔跑中拉弓射箭,沈安揉着肚子,不满的道:“遵道,动手。”

    折克行闪电般的挥刀,飞向沈安的箭矢被斩落,随后他长刀前指。

    “弓箭手!”

    距离太近,弓箭手的频率更快些。

    “放箭!”

    箭矢飞舞,那些冲杀过来的辽人变得稀稀拉拉的,可剩下的却咬牙急促前冲。

    “很顽强,辽人不能小觑。”

    沈安在琢磨着辽人的顽强,折克行当先冲了出去。

    那些万胜军的将士跟在他的身后,组成了人字形的阵列。

    沈安只看到刀光闪烁,然后折克行不断推进。

    那些辽人奋力拼杀着,其中一股三十余人竟然从右边杀出一条缝隙,拼死冲了过来。

    “***”

    包围圈中的辽人里传来一阵欢呼,随即就被惨叫代替。

    沈安起身,黄春从后面走上来,说道:“截杀吗?”

    “弄死他们。”

    “兄弟们,打草谷了!”

    熟悉的声音响彻夜空,对面的赵顼愕然道:“邙山军怎么来了?”

    张八年在保护赵顼,他知道内情,“大王,下午官家令沈安来此。”

    赵顼点头,正准备说话,就听对面的沈安喊道:“出来杀人了!”

    这话是对赵顼说的,张八年伸手拦住赵顼,“大王,不可!”

    赵顼拔刀,冷冷的道:“再不闪开,断手!”

    张八年没有犹豫就放开了手,赵顼大步走了出去。

    张八年带着十余人围住了赵顼,他自己更是贴身保护。

    赵顼的呼吸很急促。

    他觉得兴奋和紧张实际上就是孪生兄弟,在此刻无法分清。

    前方有几个辽人在游走,赵顼正准备转向,就见左侧有人在逼近那些辽人。

    “过来!”

    有人把火把凑过去,火光下,沈安正在等候。

    赵顼心中一喜,就撇下张八年跑了过去。

    “保护大王!”

    一个亲事官喊了一声,旋即被张八年一巴掌拍晕。他面色铁青的道:“暴露了!”

    辽人中有人喊道:“是宋人的皇子,杀了他!”

    瞬间周围就压力倍增。

    张八年第一次感到了紧张,若是他自己的话,他谁都不怕,可这里有赵顼啊!

    “慌什么?”

    沈安拎着个陶罐过来,接过火把点燃外面的引线,然后就像是自己小学时玩烘笼似的开始转圈。

    陶罐在他的手中快速旋转,当感到速度够了时,沈安松手。

    陶罐飞向了冲过来的一群辽人,其中一人挥拳打去。

    这人大抵是高手,在能见度不好的情况下依旧准确的击中了瓦罐。

    就在他击中瓦罐的瞬间,爆炸发生了。

    轰!

    轰鸣声中,沈安当先走去,“仲,来!”

    赵顼跟上,两人并肩走进了硝烟里。

    里面传来格斗的声音,旋即就听到沈安喝道:“动手!”

    刀光闪过,惨叫声传了出来。

    稍后沈安出来,赵顼落后一些。

    张八年拱手:“大王英武。”

    赵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随后被沈安带走了。

    厮杀不断在进行着,辽人的突击队被邙山军围杀之后,动静渐渐小了下去。

    就在作坊的角落里,赵顼蹲在那里狂吐着。

    沈安赶走了所有人,就站在边上,低声道:“你将来会成为帝王,所以什么都要见识一番,你要知道将士们为国杀敌的那种心态,如此你才不至于在文官压制武人时茫然无措,不知道何去何从……”

    赵顼又呕了一阵,喘息道;“很难受,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刚才的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后谁也不敢把你当做是文弱皇子。”沈安满意的道:“官家定然会吃惊的,只是圣人那边……你自求多福吧,哈哈哈哈!”

    高滔滔一旦知道他今夜杀人,绝壁会发飙。

    那个女人……大抵赵曙是偏爱她的,所有一旦发飙,沈安只能为赵顼祈祷。

    赵顼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他举手道;“水。”

    “好吧,我服侍你。”沈安去找来了水囊递给他,看着他漱口,“此事……好处很多,至少将士们不会以为你是个软蛋,他们会认同你……”

    “这就是你安排我杀敌的主要原因吧?”

    赵顼喝了一口水,觉得咽喉里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可文官却觉着我犯错了。”

    “你在乎吗?”沈安笑道:“某觉着你该不在乎这个。”

    “没错。”赵顼又漱了一下嘴,吐出嘴里的水后,说道:“就算是我不杀敌,他们也会寻找别的错处来进谏,先帝时就是如此。”

    “大王!”

    张八年来了,赵顼点头道:“辛苦了。”

    “臣不敢言苦。”张八年看了一眼他的身上,“将士们士气如虹,都说大王不同于旁人,很受鼓舞。”

    赵顼目光转动,在沈安那里收获了鼓励和赞同。

    “你该出去看看。”

    “好吧。”

    赵顼擦擦嘴角,然后当先出去。

    外间此刻正在打扫战场,火把到处都是。

    那些工匠都趴在墙头上看热闹,当赵顼出来时,有人喊道:“是大王!”

    除非是喜庆的日子,否则君王在夜间不会出现在皇城之外,所以大家都很兴奋。

    赵顼走了出来,在沈安的陪伴下游走在尸骸之间。

    那些打扫战场的将士见到他都纷纷站好,赵顼频频颔首。

    秦臻和常建仁急匆匆的来了,常建仁的神色有些呆滞,赵顼见了就问道:“被吓到了?”

    前阵子常建仁还是文官,可现在他就已经在厮杀了。

    “这是……杀敌了?”

    沈安很熟悉这种面相,先前赵顼自己就是这样。

    常建仁点头,“下官方才杀了一人。”

    “干得漂亮!”

    沈安觉得这厮估摸着能在军中闯出一番名堂来,到时候以文转武在青史留名。

    可史书上会怎么写?

    建仁投笔从戎,幸得沈安相助,终成名将。

    沈安心中暗自乐呵,赵顼拍拍常建仁的肩膀,“好好干,翰林院那边据闻在得意,我希望看到他们后悔的那一日。”

    “一定会。”

    常建仁认真的道:“臣定然苦练武艺,遇到杀敌的机会就不放过。臣迟早会回去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男儿……不是会做人就是男儿,为国效力也是,不,更是!”

    赵顼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算是记下了这个人。

    建仁,你的造化大了呀!

    一路走过去,赵顼不时慰问一番,让那些将士感激零涕,一时间气氛融洽。

    “大王真是和气啊!”

    “看着笑眯眯的,特别诚恳。”

    “就是老实了些,怕是以后会吃亏哦!”

    “老实就是仁君,难道你希望未来的官家是个不老实的?”

    “也是,不过大王今日杀敌了。”

    “吓死人嘞,先前某看到沈待诏带着大王过去,那个辽人挥刀,只见大王闪避了一下,然后一刀就剁了那个辽人。”

    “从太祖太宗皇帝之后,就没有皇子杀过人了吧?”

    “没有,就大王一人。”

    “这是不嫌弃咱们?”

    “是呢!大王的身边有张八年和待诏,哪里用得着他来杀敌,这是亲近武人的意思。”

    “真好,要是大王……”

    “……”

    将士们都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日子,沈安同样如此。

    赵顼终于被他被扳回来了,以后大宋的武人地位提升有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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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