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北宋大丈夫TXT下载北宋大丈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宋大丈夫全文阅读

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7章 包场,你不配

    杂学在大宋的名声不彰,大抵就是门躲在墙角里的学问。

    若非是沈安在太学里教授这门学问,估摸着没几个人知道。

    杂学之名,大部分人都觉得在儒学的浩大映衬下,沈安自惭形秽才取的这个名字。

    “杂学杂学,多,杂,但却不是杂乱,而是真的多。”

    面对这些跪在身前的学生,沈安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真实看法。

    杨彦抬头和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欢喜不胜。

    这是答应了!

    “有人吹嘘自己的学问包含了天文地理,包含了万千大道,那是吹牛的。可杂学可以。”

    沈安说道:“所谓的大道,在某看来就是和世间万物紧密相关的技能。比如说杨彦在弄的那个切削床子,若是弄出来了,以后要制造东西谁不用?谁敢不用!?”

    杨彦兴奋的道:“待诏,这个床子弄出来之后,工匠们都用得上呢!”

    沈安傲然道:“不是工匠用得上,是大宋用得上!不管是兵器还是各等器物,切削都是加工的最重要手段。所以某说了,和儒学比起来,杂学才是正道!”

    十三名学生先是面色惨白,觉得这是在向一个庞然大物挑战,旋即又面带喜色。

    “儒学修身,杂学强国!”

    沈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着,杨彦低头想着,喃喃的道:“儒学少不得,要学,传之千古。而杂学也少不得,大宋要用它来强壮身体,这样的杂学会不断进步……待诏,若是能看到那一幕,学生死都瞑目了。”

    他哽咽道:“学生自诩聪慧,可却突然丢弃了儒学,家中父母喝骂学生不悔,可太学里的同窗们却有些微词,那些人和我等渐渐疏远,孤独啊待诏。我等在太学就像是孤儿,无人理会。”

    沈安低头,“这是某的疏忽。那些学生的目标是科举,学杂学只是附带,所以他们觉得你们是发疯了。他们不想和疯子打交道,所以就疏远了你等。”

    怪不得今天郭谦说什么这些学生的目光倨傲,这哪里是倨傲,分明就是被孤立后的冷傲而已。

    你们看不起我们,没事儿,大家走着瞧。

    这是一种抗争的态度,倨傲毛线!

    郭谦老眼昏花了吧?

    这一刻沈安生出了弄掉郭谦的心思,让太学换个掌门人。

    “起来。”

    他叫起了学生们,说道:“你等整日窝在太学里不像话,今日听某的安排,闻小种!”

    门外闻小种应声,沈安吩咐道:“去潘楼,告诉那些人,今日,沈某要来。”

    “是。”

    闻小种的脚步声远去,沈安笑道:“今日你等可放下手中事,去樊楼享受一番,不过你等还是学生,女人是没有的,有的只是美食和美酒。去吧,今日尽情享受,不醉不归。”

    杨彦有些恍惚的道:“许久没出去玩了,有些怯呢。”

    这都要成宅男了啊!

    “赶紧去吧。”

    沈安坐在屋里,看着他们出去,笑道:“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人愿意为了杂学舍弃了功名,这才是我最大的倚仗!”

    杨彦等人走在太学里,路过学堂时,那些同窗见他们往外走,就好奇的猜测着他们的去向。

    难道是被除名了?

    太学最近进行了一次辩论,就是进来读书是为了什么,最后科举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大家进太学的最高选项。

    杂学是不错啊!大家也在努力的学。可杨彦等人却把儒学丢掉,专心去研究杂学,这种行径在大家看来大抵就是疯了。

    不和疯子做朋友,这是人的本能。

    “下课了!”

    这时正好下课,学生们都放弃了留在教室里刷题,蜂拥而出。

    “你们去哪?”

    他们一路追到大门处才追上了杨彦等人,有相熟的就问了杨彦。

    杨彦大抵满脑子都是各种材料和床子的构造,所以有些懵,闻言说道:“不知道,好像是吃饭。”

    “吃饭?”

    “对啊!待诏说吃饭。”

    对于学术痴汉来说,在哪里吃饭都是一个样,关键是别吵闹。

    那些学生们都失望的看着他们走出了大门。

    “待诏竟然请他们吃饭?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力挺杨彦他们,肯定是。”

    “应当不会吧,王都没回来了,杂学就是一门学问而已,大家学过就好。”

    “咦!那是什么?”

    马蹄声突然传来,接着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最后停在大门处。

    车夫下车躬身:“请郎君上车。”

    杨彦有些懵逼:“这是什么?”

    “接你等去的车,上车吧。”

    沈安缓缓走出来,学生们赶紧行礼问好。

    乱哄哄的一片中,沈安指指马车,一个学生木然上去,随即马车离去。

    这时第二辆马车又来了,车夫同样下车行礼,请学生上车。

    那些太学学生们依旧在笑,觉得很有趣。

    当第十辆马车驶来时,没有人笑得出来。

    “待诏这是……这是要给杂学做脸呢!”

    “咱们说杨彦他们是疯子,可待诏却在力挺,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意思就是,他们的前程,待诏力保了!”

    沈安以后的前程自不待言,他答应为杨彦等人的未来背书,那就是给他们铺就了一条锦绣大道啊!

    那些学生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羡慕嫉妒的情绪让太学里有些发酸的味道在泛滥。

    而那些学生从未经历过这等隆重的待遇,都热泪盈眶,此刻沈安让他们去死,大抵也不会考虑就去死了。

    “待诏这般对待,学生无以为谢,此后定然全心于杂学,若有所成,皆是待诏的指点。”

    杨彦擦去眼角的泪水,最后一个上车。

    马车辚辚而去,太学的学生们都有些莫名的郁闷。

    十三辆马车一路到了樊楼,下车后,杨彦纳闷的道:“不是说樊楼热闹吗?人呢?怎地没人?”

    往日繁华的樊楼空无一人。

    恍如鬼城。

    “来了?”

    “来了。”

    一问一答间,一个男子和闻小种从里面出来,有人认出来了,就惊喜的道:“是子瞻先生。”

    苏轼笑眯眯的道:“安北为了你等,今日包下了樊楼,来吧,这可是汴梁城从未有过的举措,你等出名了。”

    十三个学生无措的看着苏轼,简直不敢相信。

    后世这等行径也能让人惊讶,但却谈不上震惊。

    可此时却不同,从未被人包下过的樊楼竟然屈服于沈安,而目的只是为了招待十三名太学的学生,这种行径堪称是疯狂。

    学生们感动的不能自已,有人哭道:“待诏这般……学生粉身难报啊!”

    杨彦含泪道:“此生就给了杂学!”

    十三个学生起声道:“此生就给了杂学!”

    苏轼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艳羡不已。

    这十三人以后就是杂学的中坚力量,邙山一脉总算是在大宋立足了。

    他想起了杂学里的那些学问,不禁问了杨彦:“你等学会杂学了吗?”

    杨彦摇头道:“待诏的杂学博大精深,别说是学会,学生只要能学了其中的一门学问,就能终身受用了。”

    苏轼苦笑道:“那安北怎会学了那么多?”

    杨彦茫然,“待诏就会那么多啊!”

    然后他也懵了。

    “是啊!待诏怎么会那么多学问?”

    苏轼自诩大才,可此刻却也只能是苦笑道:“那是个奇怪的人,浑身奇怪的本事,让某羡煞,恨不能把他的学问都偷学了来。”

    被苏轼赞为大才的沈安此刻就在樊楼外面的一家店铺里,和十余个商人在说话。

    茶水是最高档的,小吃是最奢侈的,连身边伺候的少女都是最漂亮的。

    上手的一个男子含笑道:“这些都是处子,待诏若是对谁有意,尽可取用。”

    沈安没有看这些少女,而是皱眉道:“这是……鸿门宴?”

    男子笑道:“待诏说笑了,今日您包下樊楼,这可是汴梁从未有过的举动,某猜测待诏是想为那些学生扬名吧?那是好事,只是这里也有一位,他想为自己的亲戚寻个扬名的地方,还请待诏一晤。”

    坐在沈安对面的男子起身,拱手道:“某王知,见过待诏。”

    沈安淡淡的道:“有事就说。”

    王知笑道:“某家中有个少年亲戚,极为聪慧,只是却无名师,今日恳请待诏看在某的面上,让他进了太学吧。”

    沈安笑了笑,对上手的男子说道:“某给出的菜谱不够吗?”

    他包场的代价就是一些菜谱,他觉得已经够了。

    上手的男子急忙起身道:“够,够,某只是想着……多认识些人,想来对待诏也有些好处。”

    沈安淡淡的道:“某的事,何时要你来做主了?”

    男子急忙束手而立,说道:“小人错了。”

    对面的王知尴尬的道:“待诏见了就知。”

    他对外面说道:“晋卿。”

    房门被推开,一个沈安有些眼熟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王诜见过待诏。”

    “王诜?”

    这个年轻人的姿态很是诚恳,甚至还笑了笑。

    可沈安却依旧冷漠,“王诜……记得上次在皇城外……”

    王诜笑道:“那时某不知事,倒是得罪了待诏。后来某归家后自省许久,却是要多谢待诏的教训。”

    上次在皇城外,他和族兄王俭去寻苏轼的麻烦,却被沈安和赵顼暴打一顿。他们还想着有人主持公道,可后来此事却不了了之,让王诜愤恨不已。

    随着时光的流逝,沈安的名气越来越大,王家觉得树这么一个对手不好,加上王诜想通过科举出仕,所以太学就成了最佳选择。

    可要进太学得看沈安的眼色,于是今日的聚会就是一个机会。

    世家……现在没有世家,只有家族。哪怕是有些传承的家族,他们都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子,特别是人脉的维系之法,更是不传之秘。

    沈安是对头,可这个对头的手中有家族需要的资源,那么对头也是朋友。

    这就是用利益来划分敌我阵营。

    王家不差,所以樊楼的商人才敢为此谋划,都觉得沈安会欣然同意。

    沈安看着王诜,用那种极度藐视的姿态说道:“你不配!”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688章 看你不顺眼,扑街的苏轼

    王诜出身算是不凡,本人也有些才,眼高于顶是肯定的。可在遇到沈安后,被一顿爆捶捶的有些怀疑人生。

    他开始想报复,可和沈安一比,他就成了个纨绔子弟,哪方面都比不过。除非是下黑手,否则他没有半点机会。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啊!

    于是他弯腰了,满怀希望的等待着沈安做出和善的回应。

    咱们之间没仇吧?上次只是为了和苏轼的争执而已,我也挨打了,也不计较了,大家为啥不能做朋友呢?

    他满怀希望来到了樊楼,可却得了沈安一个你不配的回复,这让王家情何以堪啊!

    那些商人都不自在的动了动,按照他们的分析,沈安完全没有和王家继续为敌的需要和动机,所以今日大家做个和事佬,两边都能得人情。

    可沈安竟然不给面子,这是疯了吗?

    王知也懵了。

    “待诏,这是为何?”

    咱们没有宿仇吧,你为啥咬着不放呢?

    沈安起身,目光冷漠的看着他,说道:“王诜此人轻浮浪荡,太学岂能让这等祸害进去?此事休提!”

    王知失魂落魄的跌坐下去,椅子和木地板摩擦着,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王诜毕竟出身不错,所以一下就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劲。

    轻浮浪荡,那就是纨绔的意思,沈安把他丢在纨绔圈里,这是在毁人啊!

    沈安此时的影响力可不小,今日他的这番话一旦传出去,他王诜的名声可就臭了。

    看看那些显得格外尴尬的商人吧,他们拍马屁拍错了地方,此刻心中定然懊恼之极,定然会把这些话传出去,算是讨好沈安。

    卧槽!

    王诜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困境之中而无法自拔。

    沈安缓缓走来,王诜面色苍白的看着他,问道:“为何?”

    众人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沈安不肯放过王诜。

    沈安缓缓走到门边,说道:“看你不顺眼。”

    商人们面面相觑,觉得沈安的回答刷新了自己对霸道这个词的认知。

    看你不顺眼,就这么一个回答,你王诜满意否?

    王诜缓缓回身,再次问道:“为何?”

    他觉得沈安仇视自己是有别的缘故,可他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却发现自己和王家都没有和沈安结仇。往上一代,包括沈卞和王家都没有交往,这敌视是哪来的?

    沈安用那种不屑的姿态看着他,然后摇摇头,就这么出了房间。

    “为何?你说话啊!为何?”

    王诜追了出去,倚门而望,愤怒的嘶吼着。

    他真的觉得自己是遭遇了无妄之灾,只是和族兄王俭在青楼上和苏轼发生了冲突,随后就被赵顼暴打了一顿。

    暴打就暴打吧,可沈安竟然把自己看做是仇家,这是为啥?

    “睚眦必报也没有你这样的!”

    睚眦必报是睚眦必报,可那事王诜已经吃了大亏,沈安该心满意足了吧,不该继续揪着不放。

    他回身看着王知,失魂落魄的道:“怎么办?”

    王知苦笑道:“太学是去不成了。”

    太学去不成是一回事,关键是得了沈安这个对头才让人头痛啊!

    王知想起了那件事,就说道:“当时你和谁动手?”

    王诜抬头,面上再无一丝血色。

    暴打他的那个少年当时叫赵仲,此刻叫做赵顼。

    被未来的太子爆捶了自己一顿,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王诜只觉得眼前全是昏暗,就软倒在地上。

    “晋卿……来人呐!”

    商人们面面相觑,然后干笑着走了,随后消息就传了出去。

    “太霸道了!”

    高滔滔最近在琢磨着几个女儿的未来大事,虽然不是现在就要定下来,可早些看中人选最好,然后派人去暗示一下,等年纪到了就成亲,这样就能稳住金龟婿不被人抢走。

    身边的女官说道:“圣人,这个王诜……当时不是有人说不错吗?”

    高滔滔苦笑道:“是啊!当时我还想着给浅予相看这个王诜,可如今被沈安这么一说,那王诜的名声都臭了,怎么让他做驸马?”

    女官有些好奇,就问传消息的人,“那个王诜怎么得罪沈安了?”

    “上次这个王诜和人找苏轼的麻烦,结果被大王和沈安打了一顿,这才结仇。”

    “苏轼?”

    高滔滔听闻王诜找自己偶像的麻烦,就冷着脸道:“活该!,沈安干得好,来人。”

    “圣人。”

    高滔滔用那种雍容华贵的姿态说道:“果果都许久没和浅予她们玩耍了,让人去沈家,好歹让果果也在宫中玩玩才好。”

    女官劝道:“圣人,宫中有几位大王在呢,不好吧。”

    赵颢他们渐渐长大了,果果进宫还是有些不方便。而且沈安疼爱这个妹妹,若是得知她在宫中受了委屈,多半是要发飙的。

    高滔滔想起沈安的尿性,就叹道:“罢了,去问问浅予,她不是说有些东西要送给果果吗?让人送去沈家。”

    女官一路去了赵浅予那,见她正在做针线,专心的竟然没发现自己进来,就劝道:“公主,做针线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以后自然有人管,您会就是了。”

    北宋皇室对皇女历来不错,赵曙夫妇和赵顼都关爱着几个公主,在这样的环境下,赵浅予她们未来的日子自然可期。

    赵浅予抬头,浅浅的一笑,让人觉得可亲,“没事做会无聊,就做做针线。”

    她想念原先在郡王府的日子,那时候没什么规矩,一群姐妹每天都能玩耍,还有果果隔三差五的过来。

    现在却不同了,按照女官们的说法,公主们的年岁渐长,要把规矩立起来,所以自由一去不复返。

    女官觉得这个少女真的不错,可惜却是公主。若非如此,在外面有的是少年郎喜欢。

    “公主,圣人那边问可有要给果果的礼物吗,若是有,就让人送去。”

    赵浅予的眼中迸发出了些光彩,欢喜的道:“有呢,我准备了好些,你等着。”

    她霍然起身,轻轻提着裙子冲了进去。

    “公主,不着急。”

    稍后赵浅予拿出了不少东西来,女官一一检查装箱,然后带着出宫。

    一路到了榆林巷,那些孩子在疯跑,女官目不斜视的看着正前方,但眼中却有些艳羡之色。

    有个孩子真的好啊!

    “哎哟!”

    她正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下一批申请出宫,眼前一黑,接着噗通一声。

    “刺客!”

    随行的侍卫下意识的拔刀喊道,同时挡在了女官的身前。

    “哎哟!”

    苏轼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道:“某是苏轼,不是刺客!还有,你们这是来找谁?”

    “苏轼?”

    女官在宫中经常听到高滔滔吟诵苏轼的诗词和文章,所以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才仰慕许久了。

    一身便衣皱皱巴巴,鞋子落了一只在边上,露出的袜子上……竟然破了两个洞,两个脚拇指就这么冒了出来。

    苏轼想起来,可脚腕却有些酸痛,就努力维持着自认为洒脱的微笑……

    这是苏轼?

    女官还在发蒙,里面有女孩喊道:“子瞻哥哥,你跳进来呀!要来回跳才作数……和陈洛一样。”

    “来了!”

    苏轼刚才从墙上跳下来时脚滑了,结果扑街在女官的身前。此刻他勉强爬起来,后退了几步,往手心里吐了口水,然后疾步跑去。

    女官捂着眼睛,难过的低下了头。

    她的偶像苏轼直接扑到了墙上,缓缓滑坐下来……

    “子瞻哥哥……”

    里面的女孩在呼唤,苏轼奋力爬起来,回身冲着侍卫央求道:“兄弟,借你的马车用用吧。”

    侍卫的脸颊抽搐着,就把马车赶到了墙边。

    苏轼站在马车上,伸手就能趴上去,他得意的道:“果果闪开,某要翻过来了。”

    女官睁开眼睛,看着苏轼翻了过去,心想虽然狼狈了些,但好歹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蠢货。

    “哎哟!”

    “子瞻哥哥……来人呐,子瞻哥哥摔了。”

    女官和侍卫面面相觑,然后去叫门。

    大门打开,闻小种见是女官,急忙笑道:“快请进。”

    女官进去,不由自主的往右边看,就看到苏轼躺在地上,边上站着一个焦急的女孩。

    “这是怎么了?”

    沈安急匆匆的来了,见苏轼躺地上,就问道:“这是崴脚了?”

    果果苦着脸道:“哥哥,先前二梅说咱们家的墙好高,陈洛就翻了出去,好厉害。我……我就问子瞻哥哥可能翻吗?他说能……”

    能!

    结果就扑街了。

    苏轼大概是缓过来了,就想爬起来,结果龇牙咧嘴的道:“安北,某的脚腕子,快,扶一下。”

    沈安和果果一人一边把他扶了起来,果果埋怨道:“子瞻哥哥老大的人了,还说谎话,不能就不能,就像是哥哥,他说不能生孩子,真的就不能生……”

    苏轼捂额道:“男人肯定不能……罢了,你还小,被你哥哥给哄了。”

    女官这时才干咳一声,“见过待诏。”

    随后就是小姐妹的礼物交换,果果的回礼更多些。

    女官临走前问了沈安:“待诏,那个是……那个是苏轼?”

    “对啊!”

    沈安有些诧异的道:“他就是苏轼。”

    女官有些不甘心的再次问道:“待诏……真的吗?”

    这是偶像破灭后的绝望,沈安觉得这样不道德。

    这些女官在宫中孤独,精神上得有个寄托。若是这个寄托破灭了,这得多难受啊!

    “那个……”沈安在心中暗骂了苏轼的随意,一脸正经的道:“子瞻在体验带孩子的感觉,对,就是体验。他刚想到了关于孩子的一首词,可却卡住了,这不就翻墙找感觉来了。知道一枝红杏那个啥……就是这么找到的感觉,否则哪来的名句?名句都是体验出来的,而不是想出来。”

    沈安把女官忽悠走了,杨继年却来了。

    “你那个……太学扩建之事,朝中有些争议。”

    ……

    月底最后几天了,求月票!

第689章 不要脸的沈安

    汴梁城经历了一次用工荒的震荡,到现在后遗症依旧存在。

    “看看那个,他就是掌柜,自己出来送货。”

    “还有那个……那个是老鸨芬芬,很美吧……”

    “拜别妈妈。”

    一家青楼前,一个女人盈盈拜倒。而在对面,一个丰腴的女人冷哼道:“都想着回家种地,可你回家作甚?难道你爹娘还能让你下地种田?”

    那女人起身道:“我爹托人传来口信,说家里如今不差养我的钱粮,这些年苦了我,回头就找个人家嫁了……”

    丰腴女人别过脸去,“如此你就去吧,只是莫要后悔。再回来时我这里可不收。”

    “是,多谢妈妈这几年的照拂,我这便去了。”

    女子背上包袱,边上来了个年轻人,说道:“姐,快些,咱们明日就能到家。”

    “好。”女子伸手拂去年轻人肩上的东西,眼中含泪的道:“回家。”

    丰腴女人呸了一声,然后默默的揉揉眼睛,再抬头时,就见一个男子近前,她马上就笑了起来:“张衙内来了……快请进。”

    男子看着她,挑眉道:“谁接待某?”

    丰腴女人咬牙道:“奴,当年奴琴棋书画都无所不精,只是近年不出来。罢了,从今日起,奴就开始……”

    苏轼唏嘘道:“安北,这个老鸨颇有名气,以前多少人想一亲芳泽……可惜却不能。如今你把金肥丹弄出来,让汴梁少了许多人,机会反而出来了……”

    “什么机会?”

    沈安觉得苏轼这货的眼睛在发光。

    “芬芬……”

    苏轼整理了一下衣冠,露出了自认为最洒脱的笑容,然后招手。

    那丰腴女人看到是他,也是两眼放光的喊道:“苏相公……”

    呃!

    苏轼瘸着脚走了过去,和那女人双手紧握,仿佛是失散多年的……

    “兄妹!”

    沈安摇摇头,一路去了宫中。

    稍后苏轼就打马狂追而来。

    “安北,记得问问某的去向啊!”

    “好。”

    苏轼依旧在休息之中,这厮能在这等时刻还记得自己的前程,沈安觉得还不算是无药可救。

    “见过待诏。”

    迎他进宫的内侍明显的恭谨了些,眼神都不对了。

    这啥意思?

    沈安觉得这个眼神让人有些的慌。

    那内侍在前面引路,不时回头看一眼沈安,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很是纠结。

    “这是怎么了?”

    沈安终于忍不住问道,内侍放缓了脚步,“待诏您弄出了金肥丹,让某却后悔死了。”

    “为何?”

    沈安不明白这个因果关系,觉得宫中的人真的都有毛病。

    内侍纠结的道:“当年某进宫就是因为家中的粮食不够吃,那时若是有金肥丹,某说不得就已经娶妻生子了。”

    竟然是为了这个?

    沈安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郁闷,等见到赵曙时,这位皇帝看着也不高兴。

    这是什么意思?

    沈安觉得今天的人都有毛病。

    韩琦的额头好像肿了一块,看着很是狼狈。

    “先前老夫从家中出来被人堵住了,那些人叫喊着,让老夫答应扩建太学,老夫怎好独断?只是搪塞,最后被一个老妪挥拳……”

    堂堂首相竟然被一个老妪狂殴,这事儿说出去丢人啊!

    曾公亮看着也好不到哪去:“老夫家也被围堵了,那些人说若是不同意扩建太学,就每日来围堵,巡检司的也拦不住,那些老妪老汉往他们的脚边一趟,双眼翻白,连老夫都被吓坏了。”

    啧啧!

    这就是碰瓷啊!

    你曾公亮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每天就有人倒在你的面前。

    欧阳修捋捋落在耳边的长发,很是矜持的道:“老夫今日走的是后门,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活学活用才是……只是那些百姓为何这般疯狂?”

    韩琦捂着头上的包,恼火的道:“此事要问沈安。”

    三个宰辅都倒霉了,这事儿不好办。

    沈安干笑道:“此事吧,那些百姓都想让自家的子弟进太学,可太学就那么大,而且此事郭谦和下官都不敢自专……”

    “于是就怂恿那些百姓去找宰辅的麻烦?”

    赵曙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此事朕知道了,太学之事……需要多少钱粮?”

    “不多。”

    沈安心中欢喜,只是略一计算就得了答案:“陛下,太学原先有一片废弃的校舍,如今翻修一下就能用,其次新建校舍也花费不了多少钱……”

    “为何花费不了多少钱?”

    韩琦说道:“老夫记着你上次说什么百年树人,那校舍最好是用砖石,可砖石黏合要用糯米等物,耗费可不小。”

    砖头制造相对简单,可粘合剂的价格却不低,光是一个糯米就让人头痛。

    一块砖头看着不打眼,一片呢?无数呢?需要多少粘合剂?

    “下官找人募捐!”

    沈安不差钱,但却知道要避讳一下事情,这让赵曙很是满意。

    若是太学扩建花费的是沈安的钱,那太学是谁的?

    韩琦问道:“你找谁募捐?百姓?”

    曾公亮干咳一声,说道:“百姓才将为了那些独子战殁的军士捐了钱,再来怕是不好吧。”

    沈安诧异的道:“当然不是百姓。”

    “那还有谁?”

    “商人啊!”

    沈安理所当然的样子很讨打,但韩琦却不解的道:“商人……谁?”

    曾公亮觉得沈安这事儿办的不好:“安北啊!商人重利,若是让他们掺和进了太学里,以后的麻烦事会很多。”

    连赵曙都点头表示赞同这话,可见大宋虽然重商,但却不肯让他们掺和进学堂里。

    沈安觉得也是,但依旧认真的道:“不是大宋的商人。”

    呃!

    韩琦本想挥手,一下就被打断了,胳膊那里发出咔嚓一声。他紧张的活动了一下胳膊,幸好没事,然后才心有余悸的道:“你竟然又要去敲诈那些外藩商人?”

    曾公亮指着方醒,一脸的纠结:“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

    那些商人前阵子才将被沈安敲诈了一笔,名目是为赵曙父子进宫道贺,钱全都给了福田院。

    这才没过多久,你竟然又要对他们下黑手了?

    “咳咳!”

    赵曙干咳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随后就是议事。

    议事结束出去时,欧阳修和沈安走在了一起。

    “太学扩建,那些人想学的是什么?”

    欧阳修问的漫不经心的,走在前方的韩琦和曾公亮却减缓了脚步。

    作为多年的老鬼,他们什么没见过?什么敲诈勒索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关注的也只是太学以后的方向罢了。

    沈安一脸老实的道:“当然是冲着科举去的。”

    欧阳修似笑非笑的道:“冲着科举去的老夫信,可也有不少人是冲着杂学去的吧?对了,你昨日包下樊楼好大的手笔,震动了汴梁。稍后那些人得知你是为了那些专注于杂学的学生张目,有人就说要把孩子送到你的门下去……”

    前方的曾公亮回身说道:“太学就是太学,杂学……杂学若是成为主流,以后怕是无人再去了。”

    欧阳修笑吟吟的道:“太学是国家之学,可不能强迫学生去学别的。”

    沈安微笑道:“当然不会,若是不妥,某马上退出太学。”

    四人相对站着,气氛渐渐凝固。

    欧阳修不自然的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相公何必谦逊,您就是这个意思。”

    沈安拱手道:“如此,某告辞了。”

    他潇洒的拂袖而去,曾公亮傻眼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修苦笑道:“这孩子发脾气了,过几日就好了。”

    韩琦叹道:“杂学老夫也多少知道些,都是些实用的学问,和原先的学问没什么冲突,你们何必这般紧张,弄的风声鹤唳的,关系也搞僵了。”

    欧阳修老脸一红,说道:“那些人弄的动静太大了,竟然去堵宰辅的门,老夫只是想告诫一番,谁知道年轻人的脾气大,哎!”

    韩琦冷冷的道:“你们这是怕了吧?害怕杂学成为主流,把自己的诗词文章给挤没了。”

    “没有的事。”

    曾公亮分辨道:“这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杂学只是偏门,咱们怕什么?”

    “那你握拳作甚?”

    韩琦想起了当年新政失败时的煎熬,想起了那些反对派的来历,不禁冷笑了起来。

    都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家伙在反对新政,他们最有钱,影响力最大,所以用杂学来弄弄他们也好。

    三人回到了政事堂,稍后有人来禀告:“相公,沈安去了太学,好像闹起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傻眼了。

    而在宫中,赵曙正在和高滔滔说着今日朝中的事儿。

    “沈安想扩建太学,那些人定然担心杂学泛滥,于是就会反对,朝中近期会很热闹。”

    高滔滔不解的道:“杂学……那不是偏门吗?怎地能让它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太学里。”

    赵曙笑道:“在帝王的眼中就没有什么偏门。有利于大宋的,有利于朕的,那就是正道。”

    高滔滔赞道:“官家英明。”

    赵曙说道:“高明说不上,只是杂学有好处,你想想,不管是神威弩还是金肥丹,都是杂学里的东西,若是杂学能多教授些人才出来,以后的大宋会是什么景象?”

第690章 分手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话说的是人性格的复杂性。

    而作为帝王,他们的性格更复杂,哪怕是最仁慈的赵祯,依旧在权利之前会变成一个让大家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赵曙当然不例外,他从不愿意进宫接任皇子,到现在对权利握得很紧,这个转变快的让人瞠目结舌。

    在品尝过权利的甘美之后,他无法舍弃。

    他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示意妻子坐下来。

    高滔滔坐在他的身边,幽幽的道:“那些宰辅们很厉害呢。”

    大宋高层的矛盾主要来自于帝王和宰辅的权力之争。

    “从先帝开始,皇权渐渐旁落,宰辅成了大宋的主宰。到了我这里,总得慢慢的扳回来些,否则任由他们抱团结党,皇家的日子可不好过。”

    赵曙说的云淡风轻,高滔滔却有些惊讶:“他们敢结党?”

    “有什么不敢的?”

    赵曙好笑的看着妻子,“当年欧阳修的朋党论你该看过吧?文章不错,可却带出个东西,那就是臣子都在结党,不是这个党就是那个党。党大党小……都是抱团牟利而已。”

    高滔滔皱眉道:“那您就是一个人,这也太艰难了。”

    “我不是一人。”

    赵曙放下茶杯,示意边上的内侍扇扇子再快些。

    人工制造的风吹动着他的头发,他惬意的道:“为君者不要怕臣子结党,只要不让他们抱作一团即可。比如说韩琦和富弼现在就对上了,欧阳修和曾公亮又亲近了……我在冷眼看着,不时点拨一二,让两边不能靠拢就是了。”

    这就是制衡。

    高滔滔赞道:“官家真是厉害!”

    赵曙笑道:“沈安想扩建太学是好事,那些人算是多了个对手,如此我也能再次制衡。”

    高滔滔问道:“那些人……官家,是谁?”

    “当年的那些人。”

    赵曙的神色冰冷,说道:“庆历年间的新政失败,那些人功不可没,如今沈安渐渐鹊起,朕喜闻乐见,就是因为沈安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他目光深邃,带着愤怒,“先帝看到了危机,并想用范仲淹等人去解决危机,可那些人却为了一己之私而反对,致使新政失败,让朕恨不能让人动手……”

    高滔滔担心他犯病,就端起茶杯递过去,劝道:“莫要气了,如今不是能制衡吗?好歹日子也好过了。”

    赵曙的呼吸急促了些,面色有些发红,眼珠子定定的看着外面,冷冰冰的道:“欧阳修平日里对沈安多有照拂,曾公亮和沈安在西南时结下了交情,可你没看到今日这两人的模样,分明就是对太学扩建不满。”

    高滔滔悚然一惊,“韩琦和沈安不对付,加上这两人,那沈安岂不是把宰辅都得罪光了?以后还怎么为官做事?”

    赵曙的火气上来,气咻咻的道:“宰辅宰辅,他们也怕那杂学起来了,到时候他们的文章诗词就成了无用的东西……嘿!无用的东西!”

    高滔滔念了声佛号,说道:“官家,诗词文章可是祖宗看重的东西,历朝历代都重视,总非没有道理吧。”

    “官家,圣人,大王来了。”

    赵曙的火气消了些,说道:“让他进来。”

    随后赵顼进来,高滔滔见他额头有汗,就吩咐道:“赶紧去弄了冷毛巾来。”

    等毛巾来了,高滔滔亲自给儿子擦汗。

    赵顼不自在的道:“娘,这有事呢。”

    “什么事?”

    赵曙的语气有些僵硬。

    赵顼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把语气放低了些:“爹爹,沈安去了太学。”

    “他去他的,怎么了?”

    赵曙的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你要记住,宰辅也是对手,为帝者,莫要轻易信人,所以看着吧,等他们给沈安挑刺。沈安的性子不好,多半会吵起来。欧阳修名望最高,他应当忍不得,会当先出头。曾公亮只是辅助,至于韩琦,他的态度却不好说。看沈安如何应对,若是力有未逮,我会出手。”

    赵顼苦笑道:“爹爹,按照我对沈安的了解,他怕是会……”

    ……

    太学,沈安站在大门外,对门子视而不见,只是吩咐道:“去找到杨彦他们,帮他们搬运东西出来,大车多叫些。”

    “是。”

    几辆马车跟着闻小种进去,就像是要搬家。

    沈安就站在大门外,一群彪悍的男子站在他的边上,却是乡兵。

    等郭谦闻讯赶来时,见状不禁大惊:“待诏这是为何?快进来奉茶。”

    沈安笑道:“许多人说杂学上不得台面,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蹲着。有人说太学不能成为杂学的地盘,该驱逐……祭酒以为如何?”

    郭谦尴尬的道:“这些人只是胡言乱语,待诏莫要信。”

    沈安笑道:“那祭酒可能顶得住那些人的怪责?”

    郭谦一怔,旋即面色大变,问道:“那待诏来此是为何?”

    沈安只是笑了笑,此时正好下课,学生们纷纷出了校舍,有人看到杨彦等人抱着东西出来,甚至还有几辆大车拉着那些笨重的东西跟在后面。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难道是学里要驱逐他们出去?”

    “那不好吧,杂学用处颇多。”

    “可他们现在都不跟着咱们学了,整日就在研究杂学。”

    “那又如何?”

    “那不是太学!”

    那不是太学!

    众人一惊,旋即才想起太学的宗旨。

    “设立太学的目的是为国育才,可只学杂学算是什么?”

    众人呆呆的看着杨彦等人远去,然后有人跟了去。

    “杂学和儒学,该怎么区分?哪边更重要?”

    一种茫然在学生们的心头生成。

    “要科举必须要学儒学。”

    “可……可……可杂学呢?”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等见到沈安时,有迷茫的学生就问道:“待诏,杨彦他们为何要离开太学?”

    杨彦回身看了此人一眼,微微颔首。

    沈安说道:“学问如夫妻,不合则散。”

    儒学和杂学就像是一对夫妻,先前还很亲密,如今却起了龃龉,要散伙了。

    众人不解,有人问道:“杨彦,你这就出去了”

    杨彦回身道:“是啊!”

    说话的学生和杨彦有些私人恩怨,他装作不舍的道:“你会后悔的。”

    这话完全无视了沈安,可沈安没有任何反应。

    太学的振兴全是他的功劳,可却被这个学生漠视了。

    我学会了那种学习方法就好,至于这方法是谁教的,干嘛要深究?这就和吃鸡蛋要深究是谁下的这只蛋般的荒谬。

    沈安没生气,可有学生却不满的道:“钱晖,待诏在呢!你要不要脸了!”

    那学生冷笑道:“某怎么不要脸了?”

    这是在站队!

    他大抵是嗅到了些不对的味道,所以马上就站在了沈安的对立面,借此表明态度,希望能被沈安的对头看到,然后提携一把。

    这种小心思在沈安的面前无所遁形,但他只是微微一笑而已。

    在他的眼中,这钱晖就是一只蝼蚁,压根不值当自己费心思。

    可杨彦却忍不得,他说道:“杂学包罗万象,告知某这个世间是什么样的。某想去看看世间万物,所以不会后悔。至于太学,留在这里做什么?考试做官吗?做官固然好,能光宗耀祖,能得意洋洋。得意洋洋的人太多了,能光宗耀祖的人更是多如天上的繁星,不少某一人。可探知世间万物的却都在这里,其间却没有你。”

    他回身,对沈安说道:“待诏,他们都没有后悔。”

    十三个学生站在沈安的身前,大声道;“此生许给杂学,我等无悔!”

    那些师生看着他们上车,虽然身影孤独,可却从容,不禁就痴了。

    “你等会后悔的!”

    钱晖兀自在表态站队,边上的一个学生推了他一把,骂道:“若非是家里不答应,某也跟着待诏去了。你在此喋喋不休的,聒噪!”

    钱晖心中一喜,觉得这是个机会,就说道:“某说的难道不对吗?”

    “你且回头。”

    钱晖回头,看到的全是不舍。

    那些学生有的甚至眼中含泪,缓缓走向大门。

    “待诏,留下来吧。”

    “咱们以后定然好生学习,不给您丢脸。”

    “待诏,那些小人之言不必理会,咱们支持您!”

    “谁敢赶您出太学,咱们就罢学!”

    “……”

    钱晖傻眼了,而沈安却被一种感动的情绪弄的有些眼热。

    他笑道:“没有谁能把某从太学赶出去。”

    这是实话,没有谁能赶走他。

    可时至今日他不走却不成了,随着杂学的名声不断拔高,反对者越来越多,他若是再留下,这些学生就会被牵累。

    比如说在省试时,那些人可以用手段把太学的学生废黜大半,只需来几次,太学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从此没落。

    沈安微笑道:“学习的法子都教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的学,记着不管是为官还是为民,心中都要牢记某给你们说的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学生们齐声说出了这句话。

    沈安点点头,对那些教授说道:“那些筛选之法你们也会,此后好生琢磨,太学就能一直保持领先。努力吧,希望未来咱们能殊途同归。”

    ……

    第三更送上,求月票。

第691章 韩琦发怒,邙山书院

    政事堂里,今日的气氛有些古怪,三位宰辅都冷着脸,让下面的官吏们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些大佬开干,自己做了炮灰。

    韩琦端坐着,看着欧阳修说道:“你的诗词文章不错。”

    欧阳修没说话,但眉间多了些放松。

    他是大宋文坛盟主,但以前韩琦是不认这个的。今日得了这句话,他的地位将会牢不可破。

    韩琦接着说道:“可你却不会做官,也不会做事,白白的做了那么些文章诗词……”

    “韩琦!”

    这话对欧阳修的打击太大,以至于老好人的他也要蹦起来发飙!

    韩琦淡淡的道:“你自己数数,为官多年来,你为大宋做过些什么有益之事?于国事有多少建树?”

    欧阳修开始数,可数来数去,却发现自己在国事上真的没多少建树……

    韩琦说道:“尝闻你最喜的是‘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好享受,于国何益?”

    欧阳修的眼中多了痛苦之色,曾公亮劝道:“庆历年啊!”

    庆历年间你们是并肩战斗的战友,现在是要闹哪样?

    韩琦怒道:“不提也就罢了,提起庆历年间之事老夫就怒不可遏。一篇朋党论葬送了范文正,可你知道是谁在反对新政吗?”

    欧阳修闭上眼睛,只是摇头。

    韩琦冷笑道:“就是那些和你诗词唱和的大才,他们在朝堂,在市井,在乡间,手握钱财田亩,就是大宋的主宰。如今沈安的杂学眼看着就要让他们吃大亏,你欧阳修却横插一手,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想帮那些人一把吗?当年你有朋党论,今日你有什么?”

    “!”

    欧阳修扔出了手中的茶杯,韩琦避开了,冷冷的道:“这便是恼羞成怒了?”

    欧阳修的眼睛通红,悲愤的喊道:“当年是老夫之错,老夫愿意以死赎罪,可沈安却用题海之法乱先贤之学,更是用杂学来吸引那些学子,长此以往,我辈所学成了什么?先贤的学问谁来传承?是你韩琦吗?

    看看你的肚腩,都快拉到膝盖了,你能传承什么?你能传承什么?!”

    欧阳修老好人多年,一朝发飙,韩琦竟然有些懵。

    他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什么传承?传承什么?老夫只想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大宋强大起来,至于什么狗屁的传承,是那帮人最喜欢的口头禅,你欧阳修如今也是如此,可见你们都在心虚。”

    欧阳修一拍桌子,喝问道:“老夫心虚什么?”

    外面干咳一声,接着有人喝道:“都滚开!”

    一阵脚步声远去,韩琦淡淡的道:“你们担心杂学会取而代之,怕自己没了用武之地,可对?”

    韩琦见欧阳修不说话,觉得这个老头至少品行不错,就减少了些恶毒的话:“杂学老夫知道些,比如说什么神威弩,在军中有大用。还有金肥丹,堪称是大宋的国宝……还有那个望远镜……林林总总,这些都是杂学教授的东西,和杂学比起来,欧阳修,你能做些什么?”

    换个人定然会反驳,不管有理无理,先撒泼了再说。

    可欧阳修却不屑于此,所以他呆若木鸡,只是喃喃的道:“不能啊!太学马上就要沦陷了,再扩建……以后杂学就登堂入室了,不能啊!”

    韩琦骂道:“狗屁的不能!那些人就该死!全部都该死!都特么的该活剐了他们!”

    他的眼中含泪,一脚踢翻了案几,身体踉踉跄跄的。

    “那些杂种,当年我等一心为国,可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背叛!那些刀子从身后捅来,你欧阳修不疼,老夫疼!”

    “那些年啊!老夫没日没夜的都会想到范文正,想到他的痛苦煎熬,恨不能手刃了那些杂种!可你呢!你欧阳修却成了个老好人!还有富弼,他也成了老好人,就老夫依旧,依旧!可老夫却被人说成是跋扈!”

    “好吧,跋扈就跋扈,可老夫却在做事,而你等在做什么?在混日子!在厮混!在骗朝中的俸禄!不要脸!不要脸!”

    韩琦的嘴角多了白沫,神态癫狂,他抓起东西就砸,少顷,室内全是各种碎片,都站不住脚了。

    曾公亮沉声道:“此事就此作罢,不可再说!”

    他起身打开房门,出去看了一眼,见韩琦的心腹站在外面,周围无人,就赞许的道:“干得好!”

    刚才那些话要是被人传出去,这个天下就要起纷争了。

    韩琦渐渐冷静了下来,说道:“太学不可动,官家都同意了扩建,谁能反对?”

    欧阳修的嘴唇蠕动几下,却没再反对。

    曾公亮说道:“要不……缓一缓?缓半个月也好啊!反正不急一时,等半个月之后再动工,风声也下去了,少了许多麻烦。”

    韩琦摇头道:“此事怕是会麻烦,沈安的性子看似和气,可骨子里却是最为执拗,当初为了包拯出手,如今为了太学他可愿意忍耐吗?这样,老夫记得他的那个学生叫做苏晏的,在包拯的身边做事,把他弄到杭州市舶司去,那边的判官叫回来,让苏晏顶上,如何?”

    这是一巴掌之后的甜瓜,曾公亮点头,欧阳修点头。

    三个宰辅一起点头,又不是什么大事,赵曙不会反对,于是此事就算是定下了。

    韩琦看了委顿的欧阳修一眼,觉得自己刚才过火了些,就送了杯茶过去,缓和了些语气:“此事老夫去和沈安说。”

    “相公……”

    门外有人来禀告道:“诸位相公,沈安刚离开太学,带走了十三名学生和一些杂物……”

    欧阳修刚接过茶杯,听到这话不禁苦笑道:“他竟然走了吗?老夫却是枉做小人,何其不堪啊!”

    曾公亮低头叹息:“他竟然这般决绝吗?”

    他们只是暗示了一下,可没想到沈安竟然会选择撤离太学。

    “太学是他一手弄起来的,如今他就带走了十余人,你们可满意了吗?”

    韩琦冷冷的道:“现在还有人说沈安会驳斥,可他没有驳斥,他沉默着就走了。”

    ……

    “沈安走了?”

    赵曙觉得自己完全猜错了那个年轻人的心思。

    他以为沈安会坚持留下来,然后在太学不断扩张影响力,最终利用杂学成就自己的历史地位。

    可他竟然走了?

    陈忠珩苦着脸道:“他就带走了专门学杂学的十多个学生,还有些杂物,就这么走了。”

    赵顼微笑道:“爹爹,孩儿果然没猜错他,他就是这么个性子,看似和气的谁都能做朋友,可那是你没有触怒他,所以他很好说话……”

    赵曙苦笑道:“一旦触怒了他,他就会这般决绝吗?”

    “对。”

    赵顼看样子很高兴:“那些人低估了他,所以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可离开太学之后,他和那十余名学生能有多大的成就?”

    赵曙觉得沈安还是太年轻了些,被人一激就怒了。换做是那些老鬼,他们定然会不动声色,等时机到了再说。

    赵顼笑的很是腹黑:“爹爹,您不知道杂学的厉害。”

    “什么意思?”

    “杂学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

    “杂学只是杂学,咱们用能用证明过的现象和发明来彰显自己的地位,但不要用杂学去掺和朝政,那样不好。”

    沈家,沈安在给学生们介绍情况。

    这些学生就是他以后的班底,等王回来后,这个班底会更为强大。

    学生们看似很坚韧,很不屈,但沈安知道,他们的情绪会波动,这些年轻人会彷徨。

    “杂学……不要以为你们学的那些就是杂学,太浅薄。”

    沈安指着天空说道:“知道苍穹之上有一层东西在保护着我们吗?若是没有这层东西的存在,太阳的光线能杀死我们……”

    “知道地底下是什么吗?岩浆,我们就住在一个大球上,而大球的中间是炽热的岩浆。”

    “知道人有多复杂吗?”

    沈安指着大脑说道:“无数经络联络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们脑子里想什么,为何手脚就会跟着这个想法去动?怎么来的?”

    “地龙翻身让人惊惧,可谁知道原因?要知道原因,你就得知道咱们的脚下是什么构造。”

    沈安笑吟吟的道:“想知道吗?”

    “想。”

    十三个学生齐声高喊,引得曾二梅从自己的屋里出来看。

    新婚之后的曾二梅看着焕然一新,整个人仿佛是被从内到外清洗了一遍,虽然依旧丑,可精神却大为不同。

    沈安很是自信的说道:“想知道,那么杂学会告诉你们答案。”

    杨彦问道:“待诏,杂学真的有那么多学识吗?”

    “当然。”

    杨彦继续问道:“那您是怎么学会那么多学识的?”

    这个问题很给力,从沈安的履历来看,他应当是学了几年杂学就有了现在的根底。

    几年就学会了足以开宗立派的学识,这个也太吓人了吧?

    而且沈安看着也很普通,没有什么王八之气,不像是高人啊!

    沈安笑道:“某只是随便学了学。”

    这话他说的一点都不心虚,完全忘记了前世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经历。

    杨彦最后问道:“待诏,咱们以后怎么办?”

    “开书院。”

    “那书院叫做什么?”

    “……”

    沈安想了一下,“邙山书院。”

    ……

    本月最后三天,求月票。

第692章 朋友比对头多

    “邙山书院?”

    杨彦听到邙山两个字就激动,其他人也是如此。

    “待诏,咱们此后就算是邙山一脉了吗?”

    眼前的这位待诏传闻就是邙山一脉的传人,从雄州到汴梁,他的人生就像是作弊一样,而背后的最大仪仗就是杂学。

    十三个学生都敬仰的看着他,一种荣誉感油然而生。

    沈安说道:“没错,此后你们就是邙山一脉了。”

    沈安在大宋从未以邙山一脉的名义收过弟子,如今算是破例了。

    学生们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般的兴奋,沈安趁热打铁的道:“书院肯定得要有地盘,你们也不小了,该承担的事也得去经历,这样,某进宫去为书院之事请示官家,你等去寻地方……”

    年轻人喜欢承担责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所以杨彦毫不犹豫的就领命。

    “待诏,要多大的地方,这里可以吗?”

    他指指沈家。

    沈家不算小,容纳数十人绰绰有余。

    沈安淡淡的道:“不够大,先期按照五百人来安排地方。”

    “五百人?”

    学生们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出了太学时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觉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将会孤军奋战。可没想到沈安竟然有那么大的胃口。

    “五百人只是开始,去吧。”

    沈安从不觉得太学是自己的终极目标,在那里他会受到限制,自己的意志无法完全得到体现,有些束手束脚的。

    离开太学也不是世界末日,他留下的题海之法已经风行天下,那些人再也无法神话儒家,儒学真正的变成了工具,而不是近乎于宗教的东西。

    而他留下的筛选法将会确保太学的中举率,有了这个中举率,后来的人不管有多牛叉,也只能憋屈在他之下。

    沈安想到这里,不禁想大笑一声。

    这次请见很顺利,沈安第一时间就被带了进去。

    赵曙很好奇的在等着他,赵顼也在。

    “为什么要离开太学?”

    “太学……是束缚。”

    沈安很坦然的道:“在太学,臣交给他们题海之法,于是天下人一半在骂臣离经叛道,有辱斯文,把儒学变成了考科举的东西,而非是要刻苦钻研琢磨的高深学问……”

    “另一半呢?”

    赵曙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趣,也很无畏,大有一人硬扛天下文人的豪迈。

    “另一些人会感谢臣,因为是题海之法让他们找到了读书的捷径。这两边会冲突,会由此产生矛盾,这一点在太学里就已经很明显了,这也是臣撤出太学的原因。”

    赵曙叹息一声,“为何?太学毕竟不少人都是支持你的。”

    “是。”沈安坚定的道:“可杂学却需要心无旁骛的琢磨,没有牵制的去琢磨……”

    赵顼说道:“爹爹,杂学需要专心。”

    赵顼说道:“你接触过,以为杂学如何?”

    他当着沈安问这个问题,实则就是有了立场。

    赵顼说道:“杂学实用。”

    四个字就足够了。

    “实用。”

    赵曙看着沈安,说道:“杂学并无治国方略?”

    “没有!”

    沈安很是认真的回答道,心中渐渐欢喜。

    赵曙的意思很简单,杂学可以行天下,但是不能有掺和朝政的思想。

    沈安的回答斩钉截铁,赵曙点头道:“如此你自去吧。”

    沈安说道:“官家,臣想在城中建个书院,您看……”

    赵曙摆摆手,沈安乐得差点蹦起来,告退时那喜悦之情都洋溢出来了。

    赵曙等他走后说道:“他把书院建在城内,买地方就要花大价钱,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个是考教。

    赵顼说道:“建在城中就是不隐瞒,坦荡无私。”

    赵曙点头,说道:“我在想那些人都在期待着沈安反击,可他却出了太学,重起炉灶,这个怕是没人能想到吧?”

    赵顼笑道:“连孩儿都没想到。”

    “这是暴烈!”

    赵曙叹道:“年轻人就是脾气大,不过也好。以后……书院里若是能教出好学生,也能酌情授官,这里面的道理你可懂吗?”

    赵顼问道:“爹爹,当年庆历新政时,反对者众多,而赞同者却有些三三两两之势。您想想,沈安是个不肯循规蹈矩的人,他教出来的学生怕也不是善茬,以后真要再度革新,这些学生……还有太学的学生,都会是新政最坚定的支持者。”

    他说这些话有些冒险,可赵曙却说道:“你长大了,好。”

    赵曙没有就新政表态,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

    沈安快出宫时被拦住了,然后被带到了政事堂,接见他的却是韩琦。

    韩琦今日看着多了些肃然,“杂学出了太学,你准备如何做?”

    这人竟然关心这个?

    沈安说道:“开书院。”

    韩琦仰头,良久说道:“如此也好,只是开书院耗费颇多,老夫这里有三百贯钱,你且拿去!”

    呃!

    沈安有些懵,心想韩琦这是啥意思?竟然站在我的这一边,这不科学啊!

    出了值房,沈安依旧觉得有些晕乎。

    三百贯对于沈安来说不算多,可这钱里代表的含义却让人振奋。

    老韩依旧对庆历新政的失败而耿耿于怀?

    沈安一路回到家中,庄老实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一脸纠结的问道:“郎君,您从太学出来了?”

    “对。”

    沈安被热成了狗,进来就嚷道:“去弄些冰水来!”

    这个时候一杯冰水喝下去,能从嘴里一路冰到肚子里,那滋味太爽。

    庄老实竟然没去,而是叫了别人。

    咦!这个老汉往日最喜欢抢表现,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安狐疑的问道:“这是……想要辞工?”

    沈家的下人全是雇佣而来的,双方按照契约上的条款约束彼此,在年限满后,双方若是互相满意,那就再签一份。

    这个和后世的雇佣制实际上并无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抵就是没有五险一金。

    庄老实急忙否认道:“没有的事,郎君,小人只是……想问问,出了太学,咱们家是不是就要蛰伏一阵子了?”

    蛰伏一阵子是个委婉的说法,按照沈安的理解,庄老实是想问沈家是不是要倒霉了。

    “小人是万万不肯辞工的,既然来了沈家,除非郎君要赶小人走,否则小人就会一直做下去……”

    庄老实很认真的道:“小人只是想着郎君人好,为国为民做了那么多好事,可为何还有人要刁难您。小人也认识些人,若是需要,小人就把他们叫来,该闹腾就闹腾,绝不含糊。”

    沈安定定的看着他,突然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心了。至于蛰伏,咱们家不需要蛰伏,该怎么就怎么,无需忌讳。”

    沈家哪里需要蛰伏,沈安巴不得有人来砸门,正好让新婚之后就乐不思蜀的陈洛活动活动筋骨。

    家中安稳就是最大的支持,沈安的心情愉悦,等送来冰水时,几口就喝了,被冷的龇牙咧嘴的。

    庄老实觉得沈安的话怕是有些安慰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愁眉不展的想着用什么办法来破局。

    嘭嘭嘭!

    大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拍打,庄老实一个哆嗦,喊道:“来人!”

    闻小种出来了,陈洛和姚链也出来了。

    陈洛新婚,看着气色不错,他笑眯眯的道:“先前街坊有人说郎君被人从太学里赶了出来,身上唯一的实职都丢掉了,以后就是个空架子……如今果然有人来找麻烦了。”

    闻小种已经准备好了,他走过去缓缓打开大门,右手一动,有短刃垂落下来。

    门外是个大汉,见大门开了也不进来,而是喊道:“我家相公说了,沈安开书院是好事,只是书院靡费不小,我家相公想着沈安也不容易,就从家里的库房角落随便扒拉扒拉,扫了三百贯出来,给沈安开书院用。”

    闻小种回身看着庄老实,不知道这位相公是谁。

    外面是一辆马车,大汉一次两袋,没几下就搬运完毕。街坊有无事的在边上看,不禁赞道:“好大的力气。”

    “敢问是哪位相公?”庄老实小心翼翼的问道,顺便指指里面,示意陈洛去禀告沈安。

    大汉的嗓门很大,他昂首说道:“我家韩相公。”

    “韩相公?”

    庄老实看着那几个袋子,突然觉得这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毒药。

    韩琦不是和郎君有仇吗,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

    这时陈洛回来了,他笑眯眯的道:“我家郎君说多谢韩相了,以后书院开起来,韩相就算是捐助人。”

    大汉笑道:“如此就好,某告辞。”

    他赶着马车离去,外面的街坊嘀咕道:“先前不是说沈安丢官了吗?可现在韩琦都派人来送钱,还说什么书院,可见沈安还是简在帝心的呢!”

    人就是这样,你一旦获得了成功,不少人就会仰视你。但当你从高处跌落时,这些人就会从心底深处迸发出幸灾乐祸和得意。

    街坊们自然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结果念头才将起来,韩琦就送钱来了。

    “那韩琦据说抠门的很。”

    “他是婢生子,钱财都是自己挣,自然要抠门。”

    “那岂不是说沈家还在得意?”

    “就是得意。”

    “咦,又来了马车。”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边上有内侍策马而行。

    “见过待诏。”

    王崇年笑的让沈安牙痒痒的想揍人,他拱手道:“大王在读书,今日没法出宫,就让某送来了些钱,说是给新书院添砖加瓦。”

    大王?

    街坊们傻眼了。

    “这大王还和沈安交好,什么蛰伏?沈家好着呢!”

    “这是皇子呢,以后的官家,他力挺沈安,那沈安就算是暂时没落了,以后依旧会重新爬起来。”

    “又来了马车……”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有随行的大汉喊道:“沈郎君,郡王来了,要好酒喝!”

    蛰伏许久的赵允让来了,他用最霸道的姿态来告诉汴梁人:老夫力挺沈安这个小子!

    沈安在微笑,可眼中却多了暖意。

    我的朋友比对手更多啊!

第693章 这房某买定了

    “是汝南郡王?”

    “他老人家不是躲在家里不出门吗?今日怎么出来了?”

    在赵曙一家子进宫之后,赵允让就偃旗息鼓的变老实了。他骂人的嗓门小了些,而且无事不出门,几乎变成了个隐士。

    这样的生活模式一直持续到赵祯驾崩为止,大家都以为赵允让要重新开始得意了,可他却涛声依旧。

    “沈安,听闻你被人从太学里赶出来了?”

    赵允让的嗓门依旧豪迈,他不屑的道:“太学有什么好玩的?没事就去找老夫喝酒骂人,在老夫那里,你想骂谁就骂谁。谁敢来找麻烦,让他找老夫!”

    大嗓门的赵允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带着半马车的酱料和美酒回去了。

    庄老实感慨的道:“郎君,好人还是多啊!”

    沈安笑而不语。

    “沈郎君,有事说一声啊!”

    街坊们重新释放了热情,沈安也笑着接受了这份热情。

    人心从来都不是幻想中的那么美好,但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把人心扳回来。

    就如同这大宋的国运,沈安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把它扳回来。

    原先他以为太学能成为自己的根基,可后来却发现那里已经被自己改造成了一个科举复习基地。

    在那种氛围之下,他无法提高杂学的重要性,为此有些郁郁不乐。

    而后,欧阳修等人的暗示和告诫让他怒了。

    怒了就怒了,沈安觉得自己该快意恩仇一次,于是就这么做了,直接撤出太学。

    你们不是叽叽歪歪的担心我把太学变成杂学基地吗?好,我走!

    我重起炉灶!

    重起炉灶的首要条件是找地皮。

    汴梁的地皮贵,所以内城就别想了。

    外城稍微好些,杨彦等人顺着城墙开始往外刷地方。

    这一路刷过去,他发现靠近城墙的地方最多的还是寺庙或是道观。

    这些地方的地皮便宜,可却不适合。

    再往里面刷,一直刷了两天,最后看中了一个地方。

    这里是武学巷,距离太学就隔了两个路口。

    这是一家占地颇广的大宅子,比沈家大了许多。

    吴桐被晒的有些发晕,他瞄了一下,说道:“五百人倒是勉勉强强的够了,可却太挤了些,按照待诏的说法,还得要给以后留地方,那就只能把两边都买了。”

    “找中人来!”

    中人随后就来了,听闻是买下来建书院后,不禁肃然起敬,说道:“这是好事,某不挣钱也做了这个中人!”

    杨彦一听就欢喜,指着左右问道:“左右两边的人家不知道愿不愿意卖。”

    中人说道:“在汴梁只要给钱,就没有不愿卖的。”

    于是隔壁两家的主人都被请了出来。

    “买房?好说好说!”

    左边的孙员外很是爽快的道:“只要价钱合适,某愿意卖。”

    此事成了!

    杨彦看向右边的主人王员外,笑道:“王员外放心,价钱不是问题。”

    王员外看着很和气,他淡淡的道:“四万贯。”

    呃!

    杨彦这几天到处看房子,对汴梁的房价了解颇深,听到这个报价后他有些不敢相信。

    “王员外,这里的房价也就是一万余贯罢了,四万贯……您这个太贵了。”

    不是贵,而是非常贵,近乎于敲诈的贵。

    王员外很是矜持的道:“你们是要连片的吧?”

    杨彦心中一冷,知道自己太过急切,终究被人给抓住了把柄,就此漫天要价。

    你越在意什么东西,对方就会越矜持。

    随你买不买。

    中人劝道:“王员外这个价钱却高了些,若是诚心想卖,就给个实在的价钱吧。”

    王员外笑眯眯的道:“就是这个价,不二价,一贯都不少。”

    杨彦和他辩驳了一阵,最后还是没办法,只得回去禀告。

    “四万贯?”

    那里的地段并不好,四万贯纯属是敲诈。

    杨彦羞愧的道:“学生急切了,应当是单独一家家的谈。”

    一家家的谈,对方就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而把人聚集了谈,聪明的自然就能猜出你要买连片的大宅子。

    这个时候不宰你一刀,那他就是傻子。

    沈安笑了笑:“吃一堑长一智,走,带某去看看。”

    一路到了武学巷,沈安一看地形就赞道:“三家连在一起正好。”

    王员外被叫了出来,见杨彦带了人来,就笑眯眯的问道:“可是要买吗?”

    沈安笃定的道:“四万贯贵了,某给你八千贯。”

    王员外笑吟吟的道:“四万贯,一文钱都不少。”

    “你这是敲诈。”

    “某乐意!”

    沈安也微笑道:“你果真愿意?”

    王员外点头,沈安说道:“咱们走。”

    王员外见他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就好奇的问道:“你可是沈安?”

    这是早就知道沈安来买地的意思,沈安点头道:“某沈安!”

    王员外先是一笑,旋即就说道:“这房就要四万贯,别说是你沈安来,就算是官家来也是这个价。”

    当年赵祯想搞拆迁,因为那些街坊不同意,最终都只能搁浅了。和先帝比起来,你沈安算个逑!

    沈安回身看着他,笑道:“你这是觉着吃定沈某了?”

    他本想换个地方再看看,可王员外的态度却有些古怪。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得罪了我沈安有啥好处?

    所以他很好奇。

    王员外笑眯眯的道:“杂学……沈待诏,杂学出了太学,我辈欢欣鼓舞呐!”

    沈安颔首道:“既然如此,此处某买定了。”

    王员外笑道:“这里是汴梁。官家和宰辅都不能随心所欲。”

    沈安盯着他点点头,王员外的神色渐渐冷漠。

    “好!”

    沈安转身离去,王员外冲着中人说道:“有的人想割咱们的肉,可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也不怕撞个头破血流!”

    中人尴尬的道:“王员外,和气,和气啊!”

    王员外喊道:“诸位出来吧。”

    身后的大门里出来十余人,个个穿着体面,神态从容。

    这些人目视着沈安远去,有人说道:“此子弄出了题海之术让科举成了烂大街的东西,更是用杂学来沽名钓誉,如今他想在城中开书院,王兄,这房子不能卖给他!”

    王员外笑道:“四万贯呢!他若是愿意买,那某再提一万贯,如何?”

    他冲着这些人挤眉弄眼,大家不禁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耍他,让他有钱也无用,爽快啊!哈哈哈哈!”

    这笑声传到了沈安的耳中,他摇摇头,看着压根没在意。

    杨彦憋屈的道:“待诏,换地方吧。”

    这事儿是运气不好,可由此也看出了题海之法和杂学对儒学的破坏程度,连欧阳修都要表示不满,可见一斑。

    沈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很是纯良。

    回到家中后,他的纯良就变成了狰狞。

    “去查!”

    这事儿是闻小种的强项,他悄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哥哥跑快些!”

    “来啦!”

    果果边跑边侧身,一脸的嗔怪,那蹦蹦跳跳的模样,让人艳羡不已。

    活力十足,元气满满啊!

    沈安没精打采的慢慢跑着,昨晚上杨卓雪身体不适,他半夜才睡。

    果果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姿态说道:“哥哥,要努力!”

    “好,要努力!”

    沈安兄妹在家中跑步以前算是一景,现在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闻小种蹲在前院厢房的屋檐下吃汤饼,那么热的天,他吃的满头大汗依旧不肯慢下来。

    见到果果跑过来,他起身道:“小娘子跑慢些。”

    果果冲着他笑了笑,“要跑快些才好。”

    闻小种的眼中多了暖色,目送着果果跑过去。

    “等一下。”

    沈安本就想偷懒,于是就突然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跑了一圈,然后回来和闻小种说话。

    “郎君,那王琦原先考过科举,只是屡试不中,后来就做了生意。”

    闻小种一夜未睡,但依旧精神奕奕。

    沈安皱眉道:“他既然是商人,为何要捍卫儒学?”

    闻小种说道:“那王琦的同窗有好几个为官,王琦就是靠着他们的帮衬,这才能把生意越做越大……”

    “明白了。”

    沈安淡淡的道:“他是既得利益者,自然要为儒学发话。”

    闻小种听他的语气,就遗憾的道:“郎君,那就放过他?”

    “怎么可能?”

    这时曾二梅送了汤饼进来,沈安说道:“给你十日的假就好生歇着,不然那厨子白拿钱了。”

    曾二梅成亲之前,沈安就花钱请了个短期厨子来帮衬。

    曾二梅没好气的道:“郎君您不知道,昨日有人来找那厨子,厨子和他炫耀,说自己得了郎君的看重,多半是要留在沈家了。”

    原来是担心丢饭碗啊!

    沈安笑道:“安心,到时候他就走了。”

    曾二梅的眼中多了光彩,福身道:“郎君放心,奴定然会精心做事,还有……奴和陈洛说了,晚些再要孩子,好歹把郎君一家服侍好了再说。”

    多敬业的人啊!

    沈安心中欣慰,但却摇头道:“别担心这个,某说过了,安心。所以想要孩子就要孩子。”

    等曾二梅出去后,沈安狞笑道:“查王琦的生意,查他背后的人。”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694章 有孕了

    “郎君,郎中来了。”

    听闻杨卓雪生病,庄老实亲自去请来了汴梁最擅长妇人病的郎中。

    郎中白发苍苍,但身板强健,步伐矫健,让沈安见了艳羡不已。

    因为郎中年纪大了,所以无需忌讳什么,就当面诊治。

    郎中只是看了杨卓雪一眼,就说道:“面色有些发白,不过看着还好,不是大病。”

    这话一下就让杨卓雪放松了下来。

    郎中诊脉不过十息,就皱眉问道:“本月的月事可来了?”

    杨卓雪摇头道:“没来。”

    “呀!”

    沈安一下就欢喜了起来,郎中一边诊脉,一边对他点点头,“郎君看来是有所耳闻,有心了。”

    杨卓雪懵懵懂懂的看着沈安,有些怯。

    沈安激动的浑身在颤抖着,说道:“别担心,不是病,不是病。”

    郎中放开手,起身拱手道:“恭喜郎君,恭喜娘子。”

    “什么?”

    杨卓雪还在懵懂,沈安已经欢喜的不可抑制了,喊道:“来人来人!”

    外面的陈大娘冲了进来,沈安对郎中拱手说道:“多谢妙手,还请接受沈某的谢意。陈大娘去告诉老实,诊金十倍。”

    陈大娘不解,郎中已经笑了,“听闻郎君家财颇丰,如此老夫就厚颜领受了。”

    陈大娘这时才反应过来,欢喜的道:“是娘子有了吗?”

    沈安点头,杨卓雪一下就傻了。她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说道:“哪呢?孩子在哪呢?”

    陈大娘笑道:“娘子放心,那孩儿现在还小着呢,等着会慢慢的长大。”

    她带着郎中出去,沈安走过去,俯身对杨卓雪说道:“卓雪,你要做娘了。”

    杨卓雪傻傻的看着他,说道:“可怎么没感觉呢?孩子在哪?”

    沈安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小腹,说道:“就在这里面,卓雪,你要做娘了。”

    杨卓雪呆住了。

    她的脑海里此刻浮现一个画面:一个孩子正在自己的小腹里站着,好奇的仰头看着自己,然后喊娘。

    这是我的孩子?

    她睁开眼睛时,果果已经坐在对面,双手托腮看着她。

    “嫂子,孩子在哪里?”

    杨卓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李氏比较纠结这个,出门时都没教她男女之事,更没教她怀孕生子的常识。

    陈大娘回来了,见大小两个女人在发呆,就笑道:“这是喜事呢!可不兴发呆的。”

    果果好奇问道:“孩子在哪?”

    陈大娘尴尬的道:“此事却只有娘子才能知道。”

    果果哦了一声,然后有些失望的出去。

    花花跟在她的身侧,被太阳晒得有些蔫头蔫脑的。

    果果一路到了书房,见房门打开,就走了进去。

    “取个什么字呢?小名也得有,大名,男孩女孩都得准备好……”

    沈安在琢磨给孩子取名字,果果问道:“哥哥,是小侄子吗?”

    “这个兆头好!”

    沈安两眼放光的道:“若是小子,后面就随便生什么都行。”

    这年头不生儿子就是罪过,沈安也不能免俗。

    只要前面生个儿子,后续就从容了许多。

    果果幻想了一下小侄子,就觉得欢喜:“哥哥,那他会陪我玩吗?”

    “陪,不陪哥哥收拾他。”

    沈安高兴的合不拢嘴来,直至闻小种带来了最新消息。

    “郎君,那个王琦做的是羊生意,雄州那边的榷场有人专门贩卖羊到汴梁,他这边接了,然后转手再卖给那些商人……”

    “卖羊?”

    沈安淡淡的道:“耶律洪基每年四处游荡耗费了不少钱财,近年来辽人通过榷场贩卖的羊越来越多了,汴梁城中的那些酒楼并非没有别的选择……”

    闻小种不懂,沈安说道:“把王天德叫来。”

    在等待王天德的时间里,沈安琢磨了许多字,可琢磨来琢磨去,却发现哪个字都无法表达自己对孩子的喜爱和期望。

    “恭喜恭喜,恭喜安北了。”

    王天德来到沈家得知了消息后,说道:“这孩子是个有福的,要什么只管说,不管天南地北,总是能给他找来。”

    沈安揉揉眼睛,“此事还早,不着急。某叫你来是问个事,北边贩卖羊的大商人有几个?可能找来?”

    “能!”

    王天德不知道能不能,但先打包票了再说。

    沈安点点头:“叫去樊楼,就说沈某请他们喝酒。”

    稍后在樊楼里,沈安宴请了几个商人。

    “断掉王琦的羊,可否?”

    几个商人相对一视,其中一个试探道:“待诏,这个损失……不小啊!不知咱们能得到什么?”

    沈安微笑道:“沈某的友谊,够不够?”

    ……

    汴梁人喜欢吃羊肉,所以王琦的生意很好。

    大宋自己也养有羊,可却不能和北边的相提并论。王琦当初通过做官的同窗弄到了收羊的渠道,至此就开始发达了。

    如今他的生意稳当,每日只需早上去店里看看就好。

    他的店位于宝相寺的左边,一进去就是一股子羊膻味传来。

    “只剩下这些了?”

    后院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余头羊,还不够半天卖的。

    伙计也很纳闷:“郎君,今日他们没送羊过来呢。”

    “为何?”

    “小人不知。”

    王琦皱眉道:“去问问。”

    早上出门还行,太阳不大。伙计飞奔而去,稍后回来时却带来了个坏消息。

    “郎君,那些人说以后不给咱们送羊了!”

    “为何?”

    王琦觉得有些不对劲。

    伙计满头大汗的喘息了一下,“说是咱们得罪了人,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某哪里得罪了人……”

    王琦的面色骤然一变,嘶声道:“是沈安?!”

    伙计纳闷的道:“郎君,沈待诏……不是吧?”

    你竟然得罪了沈安?

    王琦冷笑道:“雕虫小技罢了,某去去就来。”

    他一路去找到了自己的那些官员好友,可等提到沈安时,他们都面色大变。

    “你竟然惹了他?罢了,某最近忙得很,怕是没工夫去管这些事了,抱歉啊!”

    “那是沈安啊!你怎么惹到他了?”

    转悠了一圈,就一个朋友给出了忠告。

    王琦面色惨白的听着数落,“他要买某的宅子,某叫价四万贯,他爱买不买,为何要下黑手?”

    这个朋友叹道:“沈安人称以德服人,嫉恶如仇,但不会平而无故的弄你,你莫不是出言不逊?”

    王琦想了一下自己那天说的话,然后点点头。

    朋友苦笑道:“去吧,去找到沈安赔罪,看看他能否原谅你。”

    王琦怒道:“他这般行事,你不能去弹劾吗?”

    这个朋友本来算得上贴心贴肺,可在听到这话后,却变了脸,拂袖道:“某还有事,走了。”

    “哎!有话好说啊!”

    “某没什么话好说,最后的忠告就是去请罪。”

    王琦愤然道:“凭什么?”

    “凭他打断过那些人的腿!”

    王琦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良久转身回去。

    他就这么在城中晃悠着,等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回到了店里。

    “郎君,羊已经卖完了,那些人见咱们家没羊,都骂骂咧咧的去了别家。”

    王琦站在那里发呆,伙计跺脚道:“郎君,再不想办法,咱们的客人都要被别人抢光了。”

    王琦点点头,然后去了榆林巷。

    “恭喜恭喜!”

    沈家的大门打开着,沈安站在外面冲着街坊们拱手,笑道:“回头有些小东西送给各位街坊,还请笑纳。”

    “待诏客气了。”

    “咱们就恭祝待诏家里添丁,哈哈哈哈!”

    “对,到时候待诏可要请客才是。”

    “好说。”沈安满面红光的道:“到时候街坊邻居有一个算一个,都来。”

    “待诏……”

    王琦招手,沈安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转身进了家。

    “待诏饶命!”

    王琦知道自己慢一步就别想进沈家,于是就喊了起来。

    在街坊们一脸懵逼中,王琦冲进了沈家。

    沈安回身,森然道:“某可威胁你了?饶命……这是在诬陷沈某,你好大的胆子!”

    闻小种双手一拉,就把大门关上了,然后逼近道:“郎君,可要杀了此人吗?小人保证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旁人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王琦的脸颊颤抖着,说道:“某进来时他们都看到了,若是某失踪,他们定然会报官……”

    闻小种的眼中迸发出了些冷色,然后看向了沈安。

    他动杀机了!

    沈安摆摆手,皱眉道:“咱们是和气的人家,莫要喊打喊杀的。只是沈家和你并无交情,你进来作甚?送他出去!”

    王琦傻眼的道:“待诏,小人是来赔罪的。”

    “给脸不要,滚!”

    沈安拔腿就走,杨卓雪那边还在惊喜之中,他得去看看,免得这个有些爱幻想的女人又折腾出什么来。

    “待诏……”

    王琦叫了一声,见沈安没搭理,就嚎叫道:“小人请罪,小人愿意卖,小人愿意卖……”

    沈安止步,回身道:“你愿意卖?某可不想买。”

    这是一个威胁,王琦痛苦的道:“待诏,某大不了不做了,家中的钱财也能一生逍遥。”

    你别逼人太甚啊!不然大家一拍两散。

    沈安笑道:“你尽可试试。”

    咄!

    一根小钎子扎在了王琦的双腿之间,闻小种阴测测的道:“我家郎君让你三更死,某不会让你活到五更!”

    “啊!”

    王琦低头看着小钎子,短促的尖叫了一声,然后喊道:“待诏,小人求您了,求您买了小人的宅子吧!”

    声音很大,沈安很满意。

    庄老实在边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他从未想过事情还能这么办。

    这不是逼良为那个啥吗?

    不对,这个比喻不对,应该是强买强卖。

    陈洛手中拿着一张手绢在得意的晃荡,这是二梅做给他的,见庄老实没注意自己的手绢,才赞道:“郎君就是厉害。”

    ……

    本月最后两天,有月票的书友,爵士求票!

第695章 丈人得意,包拯发飙

    王琦知道自己算是栽了,他低下头道:“小人恳请待诏出手买了宅子,救小人于水火之中。”

    庄老实心中欢喜的道:“那些学生还说这宅子买不了,可也不看看郎君是谁……”

    陈洛见他依旧没有称赞自己手中的手绢做工出色,就有些抛媚眼给瞎子看的遗憾。他轻柔的把手绢收起来,傲然道:“郎君出手,某还没见到失败的。”

    “这个态度不错。”

    沈安赞道:“这才是求人的模样,好吧,老实。”

    庄老实疾步过来,微微低头:“郎君,小人在。”

    沈安说道:“给他两千贯,把房子给过到咱们家的名下来。”

    “是……呃!”

    庄老实的脸颊颤动一下,觉得自己对人性的理解有些浮于表面,不,压根是一无所知。

    王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道:“那宅子最少能卖八千贯啊!待诏,小人马上就能卖八千贯!您不能这样……”

    沈安叹息一声,说道:“某只是问你卖不卖……卖就卖,不卖就不卖,某不是恶霸,不会强买强卖,更不会占你的便宜,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明白吗?”

    王琦傻傻的点头,沈安伸手拍拍的脸,笑道:“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很好,保持住,这样你能活的更长久些。”

    见王琦呆傻,沈安笑道:“沈某才十九岁就是归信伯,你可知沈某这个归信伯是如何来的吗?”

    王琦吸吸鼻子,想了想,骇然发现竟然全是功劳所得。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唏嘘的道:“某的功劳太多,竟然要自污殴打他人来抵消,大宋立国至今,可有沈某这等人吗?”

    王琦摇摇头,绝望的道:“小人错了,小人不该挑衅您……”

    “能认识到错误就好,有错就改就好啊!”

    沈安一脸欣慰的道:“老实。”

    庄老实觉得自家郎君是要反悔了,大抵是要恢复八千贯的价钱。

    “两千一百贯。”

    庄老实的腿一哆嗦,差点就软了。

    这事儿还能这样干?

    王琦大抵是绝望了,所以木然道:“多谢待诏救某于危难之际……若是不卖了那宅子,某一家子都活不下去了,多谢待诏……”

    庄老实揉揉眼睛,觉得自己还得再修炼五十年,方能赶上自家郎君的本事。

    ……

    韩琦这两天的脾气不好,按理曾公亮和欧阳修应当会提出警告,可他们却沉默了。

    老韩这是想起了当年新政的事,这是伤心了。

    宰辅们都沉默了,下面的官吏自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炮灰。

    可他们不说话,但处置政事的效率却高了许多。

    “相公……”

    一个小吏眼睛放光的来了。

    这几日无事就没人来值房,这货看样子是得了好消息来碰运气,若是运气好被夸赞,说不得就要升官了。

    “何事?”

    韩琦神色不善的看过来,小吏一个哆嗦,堆笑道:“相公,沈安在买宅子。”

    “他买宅子也值当你来一说?”

    韩琦要发飙了,小吏赶紧说道:“说是要建书院,买了好大的地方,不过有人卡住了一边,漫天要价,说是沈安的学问害人,不卖给他。”

    韩琦本是要发怒,闻言却笑了起来。

    曾公亮来了,问了小吏后就捂额道:“沈安定然会买别处的宅子,不过那人却是得罪他了,要小心报复。”

    小吏愕然道:“不是说沈安最爱以德服人吗?”

    曾公亮差点就笑喷了,和韩琦对个眼色后问道:“可有旁人在背后作祟?”

    小吏说道:“小人不知。”

    韩琦挥挥手赶走了他,然后皱眉道:“沈安有钱,他多半会出大价钱买,不肯卖的多半是刻意要针对他,此事让皇城司的人盯着吧,好歹不能让御史们趁机掺和,把势头弄乱了。”

    曾公亮点头道:“此事不少人在盯着,压一压也好。”

    韩琦起身揉揉眉心,“此事那些人若是再敢出手阻挠,老夫可是要发火了。”

    他出去散了一圈,再回来时,就得了消息。

    “相公,那人卖了。”

    韩琦笑道:“果然是沈安,手段百出,多半是直接用钱砸的吧?”

    曾公亮艳羡的道:“有钱真好啊!中书若是有钱就好了,老夫出去腰杆子都能挺起来。”

    来禀告的小吏说道:“那宅子该卖八千贯,可沈安只出了两千一百贯……”

    卧槽!

    韩琦的眼皮子眨动着,问道:“那个……明仲啊!咱们宰辅得不要脸吧?”

    宰辅是不能要脸,否则你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但韩琦说的太过赤果果了些,曾公亮勉强点头,韩琦叹道:“可老夫觉着自己做不到沈安这个地步。两千一百贯买下八千贯的宅子,御史要出动了。”

    韩琦说的没错,除去沈安的老丈人之外,御史全部出动,弹劾沈安强迫王琦低价售卖宅子。

    赵曙也有些懵,叫来了沈安问话。

    “强买强卖?没有的事啊!”

    沈安在叫屈,赵曙冷冷的道:“八千贯的宅子,你怎么两千贯就买了?”

    “那个王琦是自愿助学呢!不信您叫人问。”

    赵曙真的去问了,然后……

    ……

    御史台里,杨继年板着脸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些同僚在嘀咕,而且不时看向自己。

    他在担心沈安。

    闺女怀孕了,沈安若是在此时被发配下去,闺女怎么办?跟着去?那风险太大。可不跟着去,这夫妻长期分离也不是好事啊!

    大家都在等结果,此次若是弹劾成功,御史台上下就算是翻身了。

    去打探消息的小吏已经来回跑了好几趟。

    “沈安已经接了宅子,和工匠在商议怎么翻新,怎么扩建。”

    “宫中的小朝会差不多要散了。”

    “出来了……”

    小吏狂奔而至,众人纷纷问道:“沈安可是被处置了吗?”

    小吏没回答,只是走到杨继年的身前,拱手笑道:“杨御史,官家夸赞令婿高风亮节,宰辅们也是如此,韩相更是说令婿做事极为稳妥。恭喜了。”

    能被官家和宰辅,特别是被韩琦夸赞,真的值得庆贺啊!

    杨继年握紧的双手放松了,淡淡的道:“他还年轻。”

    啪!

    这一巴掌打的在场的官吏们头晕目眩的。

    沈安是年轻,可他越年轻,就越发的映衬着这些御史们的无能。

    我女婿年纪轻轻就立功无数,官家夸赞,宰辅夸赞……

    可你们呢?

    这一刻杨继年微微昂首,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快意,“汴梁的书院好像不多吧……”

    啪!

    第二巴掌扇了过去。

    我女婿年纪轻轻就开宗立派了,你们在干啥?

    你们还在面红耳赤的弹劾他,结果却失败了。

    杨继年转身。

    众人心中憋屈,但却没法反驳他。

    哎!这人又要得意了啊!

    “那是某的女婿,哈哈哈哈!”

    杨继年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古板的人得意起来最让人吐血,在场的御史有人嘀咕着什么官家不公,宰辅昏聩的话,然后各自散去。

    杨继年回身看着他们,说道:“今日爽快,老夫回头就打了好酒回家痛饮!”

    老夫就是古板,就要让你们看不顺眼,咋滴?

    老夫的女婿就是要让你们灰头土脸,咋滴?

    一个御史怒道:“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呸!”

    ……

    “三套宅子打通,按照图纸上的做。”

    武学巷里,沈安带着工头在宅子里转悠。

    看到最后,沈安把图纸交给工头,说道:“这是校舍,百年大计,教育第一,若是用不了百年,哪怕到时候你去了,你的子孙也会臭名远扬。”

    工头笑道:“待诏您放心,小人定然做的妥妥帖帖的。”

    沈安淡淡的道:“你也可以偷工减料。”

    “郎君,包公回来了!”

    沈安回身问道:“啥时候回来的?到哪了?”

    老包前阵子去了下面视察旱情,沈安还说他要等初秋才回来。

    闻小种说道:“刚进宫。”

    沈安叹息一声,“包公定然要发飙了,此事可大可小,某怎能让他去面对那些刀光剑影……那个……杨彦。”

    “待诏。”

    杨彦等人被沈安带在身边增长见闻,这几日别的没增长,三观算是彻底被沈安颠覆了。

    沈安淡淡的道:“这里你们盯着。”

    杨彦问道:“待诏,您这是要去哪?”

    沈安的脸色不大好看,好像是带着煞气。

    “进宫!”

    ……

    “陛下,这是过河拆桥!”

    风尘仆仆的包拯怒了,须发贲张的指着欧阳修骂道:“你整日就醉心于诗词文章,正事做了几件?文章好文章好,文章好的有几个是能臣?都是废物!连你欧阳修也是废物!”

    嘭!

    赵曙砸了茶杯,可包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把枪口对准了他,“陛下,敢问陛下,臣子去哪里是谁做主?几个臣子一挤兑,就把沈安挤出了太学,这是谁家天下?陛下可是要退位吗?若是这般,臣来拟诏书!”

    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心想包拯这是要作死吗?

    退位,这是啥意思?

    就是改朝换代的意思!

    这个诅咒太恶毒了啊!

    韩琦的眼皮子跳了一下,觉得自己喷人的段位比包拯还是差远了。而且包拯不怕死,什么话都敢喷。

    这就是个老疯子,谁敢惹?

    赵曙面色铁青,喝道:“出去!”

    你要喷别的事皇帝都能忍,喷改朝换代,赵曙要是还能忍,那就是忍功无敌了。

第696章 包拯威震朝堂

    赵曙没尝过被包拯喷口水的待遇,所以第一次就直接被喷懵了。

    他喝令包拯出去,可包拯却梗着脖子道:“杂学弄出了多少好东西?不管是神威弩还是金肥丹,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这样的沈安,这样的杂学凭什么要被挤兑?凭什么?”

    包拯目光梭巡,欧阳修低头,再也没了对喷的底气。

    “欧阳修你这是怕了吗?害怕自己的诗词文章被杂学比下去,所以你就怕了。”

    包拯开启了毒舌模式:“所以你就挤兑沈安,你如今可得意了?可舒坦了?午夜梦回时可是笑醒了……无能之辈,也只能这般蝇营狗苟方能做个美梦,呸!”

    包拯爽了,可回头一看,赵曙面色铁青,身体颤抖;韩琦的眼中多了钦佩之色,看那模样分明就是想和自己结为异性兄弟;曾公亮躲在韩琦的背后看不到神色,可欧阳修却比较惨,身体摇摇晃晃的,嘴巴张开,大有一口老血吐出来的意思……

    赵曙知道再不动手这事儿就麻烦了,稍后消息传出去的话,汴梁城中顷刻间就会展开论战……

    反对杂学的和支持杂学的展开大论战,然后自然分成了两个阵营。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他喝道:“包拯跋扈……”

    “陛下……”

    就在赵曙准备收拾包拯的时候,外面来了个内侍,一脸惊惶的禀告道:“陛下,沈安打了亲从官……正在闯进来呢!”

    卧槽!

    这是无法无天了啊!

    赵曙的怒火马上就转移了方向,喝道:“拿了来!”

    亲从官相当于帝王的亲兵,从未被人打过,今日算是开先河了。

    稍后沈安来了,赵曙喝道:“为何动手?”

    沈安一脸无辜的道:“那人挑衅,臣气不过就动手打了他。”

    “他说了什么?”

    “他说……”

    沈安的眉间多了黯然,“他说欧阳相公才学不凡,杂学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个有些过分了!

    欧阳修茫然看着沈安,觉得这就是无妄之灾。

    沈安继续说道:“臣觉着这等事没必要和那人计较,可他却喋喋不休的说什么臣迟早有一日会身败名裂……陛下,这等恶毒的诅咒……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曾公亮捂着额头,心想这是哪个蠢货去试探沈安。

    这毫无疑问就是试探,大抵想当众让沈安吃瘪,可沈安却突然暴起,出乎预料的暴打了那人一顿。

    赵曙的面色依旧不变,说道:“跋扈!”

    沈安老实的认错:“是,臣跋扈。”

    殴打亲从官是很跋扈,怎么处置沈安让赵曙有些头痛。

    曾公亮在看着赵曙,韩琦在看着欧阳修,眼中有威胁之色。

    只有包拯,老包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那里,说道:“陛下若以为臣跋扈,那臣这就辞官回家含饴弄孙去。”

    老包啊老包,你怎么就那么猛呢?

    这等时候不该是低眉顺眼学沈安装老实,让官家从轻发落吗?

    “包公,包绶还小啊!”

    沈安一脸的纠结,韩琦忍不住就笑了。

    包绶还是个小屁孩,你包拯想含饴弄孙的话还得等十几年。

    包拯瞪了他一眼,说道:“住口!”

    老包要准备硬扛了。

    沈安心中温暖,微笑道:“陛下,棉花好像要收了。”

    赵曙刚想发飙,闻言就被梗住了。

    “咳咳咳……”

    陈忠珩看了沈安一眼,赶紧过去伺候。

    赵曙咳的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韩琦忧心忡忡的问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吗?”

    这个官家虽然尖锐了些,可好歹不是无能之辈,最适合目前的局势。

    赵曙喝了一口茶水,吁气道:“早饭吃汤饼被麻到了。”

    沈安一脸正色的道:“陛下,花椒要少放些,臣给了大王不少辣酱,里面事先就调好了麻辣味,您直接弄在汤饼里,一嗅胃口就开,一吃浑身发热,舒坦啊!”

    赵曙的咽喉不禁上下动了动。

    “花椒用好了能提香提鲜,用不好把人的舌头和咽喉都麻痹了,哪还有什么鲜美?”

    沈安很是不满的道:“陛下,这是糊弄,宫中的厨子该整治几个了。”

    赵曙不禁点点头,觉得自己就是太宽容了,导致伙食每况愈下。

    是该整治一番才行啊!

    他随口道:“如此诸卿就各自去吧。”

    “……”

    宰辅们都没动,有些傻眼的看着赵曙。

    韩琦纠结的道:“陛下……这还有事呢。”

    “何事……哦哦哦!”

    赵曙的脸红了,然后板着脸道:“那个跋扈……不,棉花种了多少了?皇城司为何没有来报?叫张八年来。”

    张八年急匆匆的来了,赵曙怒道:“棉花要采摘了,你竟然不知吗?”

    张八年冷冷的道:“陛下,臣问过沈家庄的人了,要五日后才能采摘。”

    赵曙恶狠狠瞪着沈安,知道被这小子给忽悠了。

    什么棉花就要采摘了,这小子分明就是转移话题,想把对包拯的惩罚给抵消了。

    “你先是用殴打亲从官来让朕忽视了包拯的跋扈,随后又用棉花采摘来转移话题,本事不小……”

    这话里有怒气,沈安从容的道:“陛下,那棉花……很暖和,做成被子和衣裳,就是御寒的利器。”

    去年产出的棉花大多被沈安和赵祯给瓜分了,赵祯的做成棉被和床垫,据说一个冬天暖和的不行,让他赞不绝口。

    赵祯驾崩后,那些棉被自然就被处置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谁,但不会是新帝赵曙。

    所以没有体验过棉花威力的赵曙有些意动了。

    他淡淡的道:“朕知晓你是在围魏救赵,且罢,若是棉花好,朕就不计较,若是不好……韩卿你那是什么眼神?”

    韩琦的眼神很忧郁,他觉得官家又被沈安给忽悠了。

    “陛下,那棉花真是好东西。”

    沈安偷偷藏了不少棉花,除去自家用的,还给包拯弄了一床被子,舒坦了一个冬天。

    赵曙一看是包拯,就冷着脸道:“五日后就去。”

    五天后要是不好……

    随后就散了,沈安扶着包拯出去,低声道;“此事您别管。”

    包拯怒道:“他们合起来欺负你,老夫如何能不管?那些不要脸的东西,只会在背后捅刀子,老夫不管……你迟早会被他们捅死!”

    他挣脱沈安的搀扶,回身道:“冲着沈安去算是什么本事?一辈子的蝇营狗苟就用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要不要脸?老夫就在这,谁若是要弄那些手段只管冲着老夫来。老夫活了六十多,够了!”

    “包公!”

    边上的内侍们都在看着这边,沈安想拉他,却被甩开了。

    这一刻包拯面沉如水,被晒黑的脸上全是愤怒。

    就像是一头愤怒的老狮子!

    赵曙出现在了殿外,内侍们躬身行礼,可这边却在沉默着。

    无声的沉默被欧阳修打破了,他拱手,苦涩的道:“道不同……老夫错了。”

    欧阳修竟然低头了?

    别的事欧阳修很容易妥协,但在文章诗词上他却很执拗。当年为了弄垮太学体,他在主持科举考试中毅然废黜了那些使用太学体的考生,引发了轰动。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低头了吗?

    赵曙目光复杂的看着。

    内侍们偷偷偏头看着。

    他们都看向了须发飘飘的包拯。

    沈安微微低头站在边上,觉得盛夏的阳光很温暖。

    ……

    苏晏也觉得很温暖。

    他接到了最新的任命,所以等沈安扶着包拯来了三司后,就躬身道:“多谢包相栽培。”

    包拯微笑道:“老夫才回京,你这是……要去哪?”

    沈安说道:“他要去杭州。”

    苏晏抬头道:“是,下官准备去杭州市舶司,任职判官一职。”

    包拯欣慰的道:“你很不错,勤奋而且还聪慧。去了杭州……罢了,市舶司那边安北是行家,你只管请教就是了。”

    沈安把他送进值房,再出来时就和苏晏一起回去。

    “你的任职算是个阴差阳错,韩琦在其中使了力。”

    “去了杭州别管其它,抓住市舶司,盯住那些商人,特别是大食商人,这些人狡黠,要看好他们。”

    “还有就是要小心些,市舶司那等地方钱财太多,要小心其他人联手坑你,还得小心……”

    沈安回身,就看到苏晏泪流满面的站在原地。

    “这是……”

    苏晏跪地道:“学生领命。”

    他的父亲是个苦力,只能从生活上给他温暖,可沈安却从精神上给了他无数……

    苏晏去了杭州,而苏轼却依旧在浪。

    五日后,棉花采摘。

    赵曙兴致勃勃的带着家小,加上宰辅们一起去了城外的一个大庄子。

    棉花一株株的排列有序,一朵朵棉花挂在上面,看着就像是……

    这是赵浅予成为公主之后第一次出宫,她看着那些棉花,欢喜的道:“娘,像是云彩。”

    高滔滔也很久没出来了,很是兴奋。她摸着一朵棉花,笑道:“摸着就觉得舒服,若是做成被子,或是织成布,官家,可是宝贝呢!”

    赵曙点点头,边上的沈安不失时机的拿了一块棉布递过来给他看。

    “结实!”

    赵曙用力的拉扯着棉布,欣喜的道:“杜甫有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今日大宋有此棉花,可当千万广厦啊!”

    ……

    第三更送上,晚安!

第697章 王雱出手

    一片片棉田里,农户们穿行其间,带来了丰收的喜悦。

    赵曙站在田边,那些采摘下来的棉花都堆积在前方,让他触手可及。

    “好啊!”

    等得知这一片棉花能做多少被子,能织多少匹布后,赵曙欢喜的道:“人人都说祥瑞,可何为祥瑞?这就是祥瑞!”

    韩琦说道:“官家此言甚是。于庙堂而言,祥瑞就是民心。而这些棉花将会变成棉被,变成棉布……百姓冬天不再受冻,这便是民心!”

    赵曙点头,“那些种子不许乱弄,那个张八年……”

    张八年从沈安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陛下。”

    沈安觉得背后冷嗖嗖的,不禁猜测着张八年会不会干过耶律俊的买卖。

    密谍密谍,有时候也能充当杀手。

    赵曙说道:“棉花种在这里,想保密自然是不能的,不过能延缓就延缓些。特别是种子,封锁一下。”

    张八年应了,赵曙笑道:“此乃喜事,沈安殴打亲从官之事我就不计较了……”

    包拯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觉得沈安亏了。

    可这娃太年轻,现在很难办啊!

    赵曙表示不计较的同时,两骑进了汴梁城。

    “汴梁的风都是凉爽的,好啊!”

    陈昂摸摸被晒黑的脸,再看看王的脸,不禁笑道:“你原先是个白面书生,如今也成了黑炭,回家怕是家人都认不得了吧。”

    王淡淡的道:“皮囊而已,何须在意。”

    两人进了城,随后就分开了。

    王一路回家,敲开门后,里面的仆役皱眉道:“你是……你是小郎君?”

    我去!

    仆役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回身喊道:“小郎君回来啦!”

    王家马上就沸腾了。

    “我的儿……”

    吴氏一路跌跌撞撞的出来,差点吓坏了正在洗漱的王。他赶紧过去扶住母亲,皱眉道:“娘你急什么?孩儿在此又跑不了。”

    吴氏含泪看着他,怒道:“去了也不来信,娘担心你都哭瞎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全是嗔怒和欢喜,哪里有瞎的意思?

    王满头黑线的道:“娘,孩儿好着呢!”

    “好个鬼!”

    吴氏正准备发飙,就听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哥……哥回来了?我的哥哟!”

    老夫人吴氏出来了。

    王过去扶着祖母,说道:“这大热的天您不该出来,孙儿洗漱之后自然会进去拜见您。”

    老夫人摸着他的脸,惊到:“哥怎么黑成这样了?这还怎么娶媳妇?”

    吴氏也很是担忧的道:“大郎,此次娘会给你相看人家,你可不许乱跑……”

    “还早呢!”

    王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说道:“孩儿还未有成就,亲事先不急。”

    “不急不急,你就知道不急。等你爹爹回来了自然会收拾你……”

    稍后王才得了自由,他说出门有事,晚些回来,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太阳很大,可王却像是有急事般的走的很快。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店铺时,王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动了。

    “这鹌鹑可不瘦,客官您不信去问问,我左珍做的鹌鹑若是有假,回头就关门回家去。”

    “下次再来啊!”

    左珍收了钱,得意的皱皱鼻翼,抬头就见到了王。

    “你是谁?”

    这是左珍的第一句话,然后她警惕的把钱收在袋子里,顺手拿起了一把菜刀。

    妇人的脸蛋依旧白嫩,杏眼依旧圆瞪……就连嘟嘴的模样都是那么有趣。

    王摸摸自己的黑脸,低声道:“某是王,某,回来了。”

    “王……呀!你怎么变的那么黑了?”

    左珍想起王走之前的模样,不禁就捂嘴笑了起来。

    “一个白面郎君变成了一个黑煞神,你这是去了哪?”

    王又看了她一眼,说道:“某去了南方,见识了些风土人情……”

    他缓缓说着南方的风土人情,左珍听了好奇,不时提问。

    最后左珍问道:“你去南方做什么?”

    王说道:“某去南方是经商。”

    “好挣钱吗?”

    “还行。”

    “……”

    王随后又去了沈家,得知沈安去了城外的棉田,就问了庄老实最近的情况。

    “……王琦此举是在卖乖,他坚持不卖,自然有人会赞赏他,此后好处多多。安北兄处置的软了些,家里可有人手?”

    王说的轻描淡写的,可庄老实却感到脊背一寒,就迟疑了一下。

    王见他不动,就皱眉道:“某与安北兄情同兄弟,别说是人手,若是急事,安北兄也得为某而动,你在等什么?”

    王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可庄老实却觉得自己被一种冷冰冰的东西给盯住了,就喊道:“闻小种!小种!”

    “某一直在!”

    闻小种从边上出来,拱手道:“见过王郎君。”

    王淡淡的道:“那个王琦当时叫嚣跋扈,安北兄的惩治却只是少给了六千贯……沈家差钱吗?此举会让人心生侥幸,觉着自己只要有钱就能逃避重惩,长此以往……这日子还怎么过?”

    闻小种点头,心中暗赞。

    这才是某的想法啊!

    王说道:“还有,王琦背后的那几个官员也该拉出来亮个相,好歹……这个叫做什么?”

    他看向了庄老实。

    王的智商能碾压十个庄老实,他这么问,不过是在怪责庄老实没有尽心去给沈安谋划而已。

    庄老实苦笑道:“郎君当时没管他们呢。再说前几日郎君还打了宫中的亲从官……”随后他就说了当时的事。

    “打得好!”

    王赞道:“这定然是那人挑衅,安北兄顺势出手,一下就解了包公的围。手段虽然值得商榷,不过这份急智却是不错。”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宅子可过户了吗?”

    “过了。”

    “这就好。”王说道:“把那几个官员和王琦勾结的消息传出去,就说有人见不得杂学好,就在背后捅刀子……王琦只是一条狗,那几个官员也只是被人推出来的狗,背后的那人身份显赫……就这样。”

    庄老实面色一白,说道:“王郎君,若是这般,欧阳公那边怕是会有些难堪啊!”

    欧阳修先是被韩琦被喷了一次,接着又被包拯给喷了一次,据说痛苦不堪。

    王这一招出来,对欧阳修而言又是一次打击。

    而且这个打击不轻,直接上升到了背后下黑手的高度,欧阳修若是得知是王干的,定然会找到王安石干一架。

    王尖锐的道:“安北兄被挤兑的时候可难堪吗?你为何不同情他,反而去同情那欧阳修?这是吃里扒外!”

    尼玛!庄老实欲哭无泪,他知道王能做这个主,就冲着闻小种点点头。

    嗖的一下,闻小种就消失了,可见这厮一直都在盼望着能报复。

    “弄个火锅来,某等安北兄回来。”

    王在南方就馋沈家的饭菜,特别是火锅,那真是让他梦中都在流口水。

    这里在吃火锅,城外的君臣兴奋的回来了。

    大家都是骑马,赵曙被簇拥在中间。他的兴致颇高,看着周围那些好奇的百姓,说道:“这些百姓往年到了冷天就难熬,等明年……明年的棉花可够?怕是不够吧?包卿可知?”

    包拯摇头道:“官家,种子就那么多,明年还得多种些,缓几年,棉花就会在大宋处处可见,到时候才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富弼笑道:“到时候天下人都得说官家继位之后祥瑞不断呐!您看……哪朝哪代有过这等喜事?以前百姓到了冬天就缩在家里不出门……”

    “百姓喜欢出门。”沈安插话道:“可有的人家就一条裤子,冬天一家子躲在被子和干草下面瑟瑟发抖,谁要出门就穿那条裤子出去……”

    富弼变了。

    从归来之后的踌躇满志,到被韩琦翻脸不认人,让他渐渐的变得圆滑了。

    沈安不喜欢这种圆滑,加上也不喜欢颂圣,所以就下了烂药。

    赵曙气得想打人,心想朕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你沈安偏生要来揭伤疤吗?

    富弼面色不变,宰辅度量满满当当的,都溢出来了。

    他淡淡的道:“历朝历代这等事都少不了,只是多少的事罢了。官家继位以来,勤政爱民,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

    沈安打个哈哈,“是啊!不过棉花倒是个好东西,金肥丹也不错,神威弩大伙儿觉得如何?”

    大家一听都别过脸去,没人搭理他。

    包拯在后面说道:“都是好东西,换做是前朝,随便拿一个出来,少说能弄个国公做做。”

    赵曙一把揪住马的长毛,心中刻了个包拯的小人,手中拎着棍子在抽打。

    沈安笑道:“等书院建起来之后,臣希望能不断涌现出好东西,为大宋的强盛添砖加瓦。”

    赵曙的眼睛一亮,问道:“可有把握?”

    连韩琦都为之侧目,心想要是再弄几个金肥丹之类的宝贝出来,那可不得了。

    沈安矜持的道:“想来应当……也许有把握吧。”

    “好!”

    赵曙心中大喜,说道:“书院赶紧建好了,回头若是好,我也去看看。”

    皇帝去私人书院视察,这个可不得了。

    “韩相!”

    就在沈安瑟之时,一个小吏从侧后方追了过来,近前后附耳和韩琦说了些什么,目光却在欧阳修的身上打转。

    沈安心中一个咯噔,心想这是谁又出幺蛾子了?和哥没关系啊!你欧阳修想弄死他就去,和我无关。

    韩琦听完眼皮子动了一下,然后过去和赵曙说道:“官家,外面有人传言,说有人在背后捅沈安刀子,不卖宅子给他建书院……还说那些人都是狗,背后有人指使……”

    赵曙第一时间看向沈安,沈安无辜的道:“官家,臣发誓……臣绝对没有叫人去传话。”

    ……

    第一更送上,本月最后一天,求月票!

第698章 锋芒毕露

    欧阳修的老脸一颤,拱手道:“官家,臣请回避。”

    此事当初就欧阳修闹得最凶,所以嫌疑自然数他最大。

    赵曙温和的道:“此事我是不会信的,欧阳卿回家歇息三日,三日后必须要回来。”

    这是姿态。

    外面流言纷纷,但朕肯定会保护你。

    欧阳修应了,然后勒住自己的马,看着众人往前去。

    “老夫没捅刀子!”

    他捅没捅刀子没法自证,可王琦却傻眼了。

    “什么?说某是狗?”

    “不知,还说那些……就是和您交好的那几个官员都是狗,都是被人使唤的狗!”

    王琦正在喝冰水,闻言奋力一掷,喊道:“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没人知道,随后又有消息传来,王琦的那几位好友都回家避嫌去了,至于何时回归……按照上官的说法,就是大佬打架你们这些小喽也敢掺和?活该!

    王琦哭道:“真的没人指使啊!”

    随后原先供给他羊的商家也宣布中断合作,直接让王琦跪了。

    ……

    “此事不知道是谁干的,太缺德了……”

    沈安真的觉得传谣言的那个人太缺德了,等一进家看到变成黑炭的王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我说元泽,那些话是你让人传的吧?”

    王正在吃火锅,他先喝了一口酒,舒坦的叹息一声,“安北兄,你下手太软了,以后旁人就敢前赴后继的来找麻烦。所以某就让闻小种去传话,不但一棍子打晕了欧阳修,顺带还能让那些人吃个大亏,欲哭无泪。”

    沈安坐在对面,有人送来了碗筷和蘸水,他先吃了几块豆腐,爽的直抽抽,然后淡淡的道:“你怎么知道某没有后手?”

    王嗯了一声,诧异的道:“你还有后手?”

    沈安夹了一片五花肉吃了,才缓缓的道:“那王琦向那几个官员行贿的证据就在某的手中,只等棉花收成过了,某就能再度动手。到时候……”

    他的眼中多了厉色:“到时候让那些人看看沈某的手段。”

    王讶然,然后拱手道:“小弟却是坏了兄长的谋划,有罪。”

    “无事,做了就做了。”

    沈安有些头痛的道:“只是你的手段越发的狠了,这一趟南方之行怎么就没让你变得软和些呢?”

    王放下筷子,举杯喝了酒,缓缓的道:“南方之行让某看到了许多民生,安北兄,你不知道吧,有的地方为了逃避丁口赋税,生了儿子就直接……”

    沈安低头道:“这个某知道。”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王一拍桌子,眼中多了冷色:“就该直接动手,把反对新政的都弄下去,不愿下去的直接动手。只要肯给钱,哪里养不出身手高超的死士?”

    沈安头痛的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想着要动手呢?”

    王冷冷的道:“如此方能快刀斩乱麻。”

    “你斩不了!”

    沈安没好气的道:“只要开了头,朝局就会动荡,无数暗流会涌动,你挡不住,某也挡不住,明白吗?到了那时,官家都压不住,最后那股子暗流会变成激流,直接把新政冲的稀巴烂。”

    王的性子还是太偏激阴狠了些,沈安缓和了一下语气,“要学会坑人,慢慢挖大坑。”

    “太慢了。”

    “不慢。”

    沈安自信的道:“大宋军队的变化你可看到了吗?厢军的规模变小了,懒散的禁军被操练的哭爹叫娘……”

    王摇摇头:“还是要更快些,以后还得革新吏治,清除冗官,那可是夺人的饭碗,不强硬些怎么行?”

    沈安又说了一些话,王最后被劝动了,说回头就好好的反省一下。

    今天他刚到家,晚饭肯定是要回家吃的,所以吃个半饱就起身告辞。

    等出了沈家后,王直接去找到了陈昂,说道:“陛见时还请带上某。”

    陈昂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不会惹祸吧?”

    南方之行王的手段让他心惊肉跳,总是担心这个少年会惹出大祸来。

    王诚恳的道:“保证不会。”

    陈昂点点头,“今日已晚,先禀告,明日进宫。”

    ……

    第二天,王跟着陈昂去了小朝会。

    陈昂说了清查市舶司的事,赵曙频频点头,最后说道:“你此行辛苦,立功不小,不过朕还需要你在枢密院效力……”

    韩琦补充道:“西夏人被大宋击败,可使者却已经在路上了,据说是送礼物。不要脸,这等不要脸的使者,你应当能应付吧?”

    陈昂脱口而出:“这小事啊!下官比他不要脸就是了。”

    “哈哈哈哈!”

    赵曙不禁大笑起来,觉得陈昂此人很有趣,而且很是实在。

    为君者就希望臣子们对自己老老实实的,有什么想法都坦露出来,可大伙儿都不是傻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手段用的挺滑溜的。

    “你当年在府州时就颇为出色,后来在枢密院也多次立功,朕记着你了。”

    臣子最喜欢的是哪种状态?

    简在帝心!

    赵曙说记住你了,那就赶紧回家烧香吧,这一定是祖坟冒青烟了。

    陈昂激动的道:“陛下厚恩,臣……臣一定卖命做事,不敢懈怠。”

    这话有些粗俗,可赵曙却宽容的道:“你先是在府州,那里经常有西夏人来袭扰,还经历过大战。后来去了南方,一路清理市舶司,那些贪官哪里是好拿的,不粗俗些你也拿不到他们的把柄,朕知道你辛苦了。”

    陈昂是真感动了,说道:“臣原先有些迂腐,是沈待诏在府州时的果断给了臣一次教训,此后臣就反省了自己,觉着自己做官做麻木了,后来就被调回了京城,那时臣被闲置了,陛下您不知道,那时候臣一家子被房东赶了出来,若非是沈待诏,臣估摸着就得全家在街上露宿了。”

    “这般苦楚吗?”

    赵曙叹道:“那些小人,该死!”

    边上有人记住了这话,回头会告诉张八年去查。

    陈昂含泪道:“后来臣进了枢密院,幸而待诏教诲,这才知道如何与那些外藩使者沟通,几次三番……臣知道说这些犯忌讳,可若无待诏,就没有臣的今天,所以臣就情难自禁……”

    你是皇帝的官,不是沈安的官,这一点要区分清楚,不清楚就是犯忌讳。

    赵曙说道:“你坦荡,朕知道了。”

    哪个重臣的手下没有一群心腹官员?只是平常装模作样罢了。

    沈安的手下满打满算就是小猫两三只,别说是赵曙,连韩琦都看不上眼。

    赵曙叹道:“沈安做事虽然有时候急切了些,不过却重情义,有本事也不敝帚自珍,做事也坦坦荡荡的,那些官员若是像他一般,朕这里要省许多事。”

    韩琦赞道:“是啊!臣的胃病都是他治好的,那时臣和他有些龃龉,他却不计前嫌,可见是个宽宏大量的。”

    赵曙满意的道:“看来韩卿和朕所见略同啊!”

    韩琦笑道:“臣只是有所感罢了,实话实说。”

    赵曙看着王,说道:“此行你也辛苦,只是你却不肯去科举,这是为何?”

    王说道:“陛下,小人……”

    “你自称臣吧。”

    赵曙的话就是圣旨,回头王最少得有个虚衔挂着。

    王谢恩之后说道:“臣不考科举,乃是觉着科举就是文章诗词,于臣而言易如反掌,无趣!”

    赵曙的眼皮子抽搐着,有些想打人。

    韩琦微微一笑,曾公亮有些难过……

    遇到聪明人大家都会觉得很尴尬,因为这会映衬的自己的智商低下。

    王说道:“臣此次在南方,在三家市舶司查账,用了算术,一人查账能当十人,这便是杂学的好处。此次还发现有大食商人偷偷携带书籍,臣查验,乃是杂学的课本……”

    他抬头认真的道:“臣询问了此人,他供认乃是花费一百贯从太学的学生手中拿到的抄本……臣想问一句,外藩人愿意花一百贯去买杂学的抄本,为何在大宋会一文不值?为何会被排挤?”

    “抄本?”

    赵曙的心中一紧,说道:“让张八年来!让沈安来!”

    张八年稍后来了,赵曙问道:“杂学的课本可有人盯着?”

    张八年摇头道:“太学那边皇城司没有安排人手。”

    赵曙恼怒的道:“课本被人抄走了!”

    张八年皱眉道:“陛下,那些课本……不是什么机密事啊!难道是杂学?”

    他看看宰辅们,见曾公亮很是尴尬,心中就有数了。

    赵曙恼火的道:“那些大食商人果然狼子野心,当初沈安说要收拢了海外贸易,免得让大食人坐大,如今看来果然,韩卿,你怎么看?”

    韩琦说道:“陛下,杂学究竟有什么吸引了那些大食人?若是有用,那就该控制起来,比如说严惩……”

    他问王:“可知道是谁提供了课本吗?”

    王点头,“一个叫做洪辟的太学学生。”

    韩琦回身道:“陛下,拿人吧,要当众宣布罪名,严惩,以为后来者戒!”

    赵曙点点头,然后又问曾公亮,“曾卿怎么看?”

    曾公亮躬身道:“臣惭愧……”

    他是杂学扩张的反对者,现在却被现实抽了一顿,脸上火辣辣的痛。

    王冷冷的道:“自己的好东西不珍惜,最终只会便宜了外人!”

第699章 官家不杀你,某杀!

    沈安来了,一进来就看到王在昂首说话,那尖锐的态度让人头痛。

    “……臣讯问了大食人,得知他们在大宋偷偷拿了不少东西,准备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散播各地……”

    王的声音有些尖利:“为何要坐视?臣在想大宋为何要坐视不管?”

    这是隐晦的在批评某些人渎职。

    曾公亮干咳一声:“前唐海纳百川,方有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

    “曾相此言差矣!”

    曾公亮被人打断了话头,正在恼火,可回头一见却是沈安。

    沈安冲他拱拱手,然后正色道:“所谓海纳百川自然是要的,万国来朝自然是要的,可为此要付出什么,下官以为值得商榷。比如说火药,比如说军械打造之法,比如说杂学里的许多东西,这些为何要送人?”

    “火药?那只是弄了爆竹罢了,对了,军中也用,不过却是用来引火,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这话的是曾公亮。但众人都在点头,包括那些内侍。

    火药在大宋应用最多的地方就是烟花爆竹,其次就是军中用来引火,比如说什么毒烟之类的。

    沈安叹道:“火药不是好东西?可下官最近正在琢磨这个东西,觉着以后怕是能大用啊!”

    曾公亮笑道:“安北这是要糊弄老夫?那火药都弄出来多少年了,那些炼丹的道人把火药玩的出神入化,可有什么大用?军中的火药老夫也看了,就是弄了些毒药,然后用火药引发出来,熏的人难受……还有何用?”

    “爆竹。”

    韩琦笑道:“老夫家中的孩子就喜欢爆竹,每年到了年底时,老夫就坐在台阶上,看着孩子们点爆竹玩耍,这便是含饴弄孙了吧,哈哈哈哈。”

    曾公亮笑道:“可不是吗,那爆竹的声音悦耳,老夫喜欢听个动静入睡,那几晚就睡的特别香。”

    赵曙见沈安只是微笑,就问道:“那火药你以为能做什么用?”

    现在的火药在军事上应用的不广泛,最原始的火枪雏形突火枪还得再等许多年,要到南宋时才出现。

    所以连赵曙都在笑。他觉得沈安是在为王背书,可却找不到借口,就糊弄了一个火药来吓唬人。

    沈安平静的道:“能炸死人。”

    “炸死人?”赵曙笑眯眯的道:“好,朕知道了。”

    这话就像是哄孩子似的,沈安心中微怒,就说道:“邙山一脉对火药历来就重视,臣在原先的基础上又有了些研究,三日!三日后臣请陛下一观。”

    赵曙笑道:“好,朕到时候就看看。不过……杂学的课本被人抄了,张八年,你马上去太学,要当着众人的面处置了此事,果断些。”

    “是。”

    张八年告退,王却觉得不够狠,就建言道:“陛下,臣以为此等人要严惩。”

    年轻人正义感十足,这是好事,所以赵曙含笑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严惩。”

    他觉得最多就是流放地偏僻一些,可王却说道:“臣以为该杀!用洪辟的头颅来告诫太学的师生,下次谁敢再犯,一律杀了。只需两三次,太学就会噤若寒蝉,无人敢把杂学的东西往外泄露。”

    众人只觉得一阵阴风从殿内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仔细看着这个年轻人。

    王的脸被晒的黑不溜秋的,但眼神却很是认真。

    这个年轻人太狠了呀!

    沈安想死,他瞪了王一眼,然后说道:“陛下,他喝多了。”

    王目光锐利的看了沈安一眼,说道:“臣没有饮酒。陛下,大宋到了这等时候,已然病入膏肓,不能刮骨,也要换血!拿不出雷霆手段,如何能革新成功?臣以为当杀,杀一万人……呜呜呜!”

    沈安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尴尬的道:“陛下,他这一路怕是撞邪了,回头臣给驱驱邪。”

    赵曙目瞪口呆的看着王,觉得可能真是撞邪了,就说道:“这一路艰辛,确实是不容易啊!”

    沈安低声道:“再说话就会连累你爹。”

    提到王安石,王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沈安松开手,他先是请罪,然后说道:“此次三家市舶司清理完毕,预估今年市舶司的岁入会在一百万贯以上。”

    “哦!”

    赵曙心中一喜,说道:“王卿往日总说你愚钝,可朕今日观之却是聪慧。西南一行听闻你出力不少,朕遍观汴梁,如你这等少年俊彦却是罕见,可见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啊!哈哈哈哈!”

    这是赵曙第一次大笑,引得臣子们也心情放松的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融洽。

    赵祯驾崩,修建陵寝的耗费不小。朝中出钱不少,赵曙为此把宫中的小库房都清空了,正在愁没钱花用,这个消息真是及时雨般的让他心情愉悦。

    “赏!”赵曙满面红光,看着精神极好:“你还年轻,那就是朝散郎吧。”

    朝散郎是从七品上,虽然是散官,可王的品级一下就提上去了。

    关键这不是荫官,而是王靠着自己的努力挣来的。

    王谢恩,神色却不见半点欢喜。赵曙见了心中更是欢喜,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格局不小,未来可期。

    等出了殿内,王低声道:“小弟不喜科举的原因不少,其中一个就是不喜欢给蠢货做下官。”

    沈安无语,觉得这厮真的是太倨傲了,目下无人。

    “那个火药可能弄出新意来?若是不能,那就托病算了。”

    王觉得沈安的智谋不行,真的很差:“你当时只需咬死大食人偷盗杂学课本之事就足够了,何须用火药来吓唬人,如今曾公亮他们定然会等着看你的笑话。”

    沈安笑道:“三日后再看吧。”

    他好久没弄火药了,有些怀念那爆炸的声音。

    ……

    从沈安带走了那十三人之后,太学的气氛就有些不大好,那些学生们看向郭谦的眼神也不大对。

    “都觉得是老夫在背后捅刀子,可老夫不是那等人!”

    郭谦很愤怒,但不可否认的是,沈安的撤离让他觉得自己重新拿回了太学的控制权,可喜可贺。

    原先沈安弄出了题海之法,在科举考试中一举成名,继而成为无数学子心中的宗师。接着又是杂学。杂学那些奇妙的试验以及各种新颖的论点,对儒学体系的冲击很大,但却得到了学生们的拥护。沈安离开太学时那些学生的不舍就是明证。

    司业陈本沉声道:“可学生们都是这般认为的,连老夫也被嘘了。他们说咱们为了重夺权利,就和那些人勾结一气,把沈安给挤兑走了,可此事和咱们没关系啊!”

    郭谦点点头,边上的勾管太学公事高玉琪却说道:“可在外界质疑杂学时,咱们并未出声,这在学生们的眼中就是勾结。”

    郭谦本是怒气勃发,闻言尴尬的道:“老夫与人为善多年,话不多啊!”

    久经宦海之后,郭谦变成了个油滑的官员,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他用这种手段纵横宦海多年,无往而不利,可这次却栽了。

    陈本觉得他是老滑头,不过这等滑头只是自我保护而已,谁也没资格指责。

    可这事儿要怎么压下去?

    “沈安在武学巷那边买了三套宅子……”

    陈本的声音听着就像是报丧:“和咱们这里就隔了两个街口,如今那三套宅子都被打通了重建,按照时日来看,大概是明春就要招生了。祭酒,那三套宅子某看过,几百人是能容纳的,以后他就和咱们太学成对手了。”

    “和沈安成为对手……祭酒,咱们的这一套都是他弄出来的,天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出来。到时候别把咱们的人给引跑了。”

    高玉琪也坐不住了,“当时就该拦着,不给沈安走。”

    他怕郭谦不高兴,就说道:“沈安难得来太学一次,每次来都是去杨彦他们那边指点,压根不干涉太学内部的事,这样的人……留下来好处更多啊!”

    这话在抱怨郭谦当时坐视不管,现在的恶果都是自作自受。

    郭谦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在胸腹那里盘桓着,他强忍怒火:“罢了罢了,如今木已成舟,还说这些作甚?好生给学生说说,过一阵子就好了。”

    “郭谦何在?”

    外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正在火头上的郭谦终于憋不住了,骂道:“那个粪坑里的蛆虫爬出来了,真当老夫是没火气吗……老夫……老夫……张都知来了。”

    进来的正是张八年,郭谦把肠子都悔青了,赔笑道:“老夫方才不知道,得罪了。”

    张八年冷冷的道:“你等的一言一行,稍后某都会禀告给官家。另外,洪辟是谁?”

    官家如果知道自己刚才的粗话会怎么看?郭谦慌的一批。陈本赶紧说道:“洪辟是一个学生,怎么,他犯事了?”

    张八年冷冰冰的道:“他犯了大事,带路吧。”

    稍后皇城司的人当着大家的面把洪辟从校舍里拖了出来。

    “冤枉啊!”

    洪辟见到那张骷髅脸,想起了汴梁城中对张八年的传说,胯下不禁一松,旋即就失禁了。

    师生们都被叫了出来,张八年冷冷的道:“洪辟为了一百贯,把杂学的课本抄写了一份给了大食人,官家震怒!”

    “那么值钱?”

    有人失声说道,张八年的眼中鬼火幽幽,认真的道:“你可以去试试。从今日起,太学也在我皇城司的监管之下,若是谁有本事再卖杂学的课本,全家死光!”

    一股热风吹过,可大家都打了个寒颤。

    竟然要杀人吗?

    有人胆怯的道:“不是不杀人吗?”

    张八年森然道:“洪辟此人为了牟利,与外藩人勾结,出卖大宋的机密。今日某教你们一个乖,千错万错都能犯,那是大宋内部的错,总有办法逃过一劫。可和外藩人勾结,那便是不认自己的大宋人,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洪辟抬头嚎叫道:“官家不会杀人!”

    大抵老赵家的人都把仁慈当做是护身法宝,赵曙登基以来还没杀过人,所以洪辟就生出了侥幸心。

    张八年看着那些师生,嘴角微微上翘,挤出了个笑容,看着阴测测的,像是厉鬼。

    “官家不会杀你,可某会杀你。”

    他转身而去,身体挺拔。

    “你卖的是大宋,某若是坐视你留得一命,那便是渎职!”

    ……

    第三更送上,本月最后一天,还有月票的书友恳请投给大丈夫,感谢。

第700章 火药

    大抵是觉得浪着更爽,所以暂时没被安排职务的苏轼成天到处转悠。

    “果果!”

    他拎着一只烤鹌鹑进了沈家,照例是喊一嗓子,结果却招来了花花。

    花花照例在他的脚边嗅了嗅,苏轼脸颊微颤,干笑道:“这可是给果果的,要不……给你个翅膀?”

    花花打个响鼻,不屑的转身。

    “子瞻哥哥!”

    果果一溜烟就来了,苏轼赞道:“果果看着比你哥哥精神多了。”

    “谢谢子瞻哥哥。”

    果果接了炸鹌鹑,抬头又看到了王,就欢喜的道:“元泽哥哥。”

    王拎着个油纸包进来,酷酷的道:“拿去。”

    果果一下得了两只炸鹌鹑,欢喜的不行,可才转身就看到了黑着脸的哥哥。

    她嘟嘴道:“就吃一只,剩下的一只……给陈大娘。”

    沈安转忧为喜,说道:“你以后要少吃油炸的,回头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啊!”

    “好。”

    果果回身招呼道:“花花我们走。”

    花花摇摇尾巴,对在场的三个男人压根没多看一眼,就跟着果果跑了。

    沈安没好气的道:“果果要少吃油炸的,你们下次换个东西。”

    王问道:“安北兄,那个火药你可有把握?”

    苏轼最近的日子比较滋润,他负手而行,缓缓道:“小孩子要多吃才好。还有,安北你上次不是说火药都弄的差不多了吗?”

    这个苏轼真是个大嘴巴啊!

    沈安觉得下次重要消息要避开苏轼,可王却赞道:“子瞻兄却是实诚人。”

    苏轼拱手道:“某生来就实诚,朋友们都说某是君子。”

    沈安有些头痛,一个王下手阴狠毒辣,一个苏轼是个大嘴巴,却被人认为是实诚君子……

    还有一个折克行,那厮是能动手就不哔哔的典型。

    对了,还差一个赵顼,天知道他身边的人被下过多少次药。

    今日便秘,明日拉稀,后天又便秘……

    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啊!

    “火药你准备怎么弄?”

    苏轼很是纠结的道:“要不……某认识些道人,他们会弄丹药……某去求他们试试。”

    王皱眉道:“安北兄认识舍慧,谁的炼丹术有舍慧的强?”

    你这个是什么脑子?

    苏轼理直气壮的道:“术业有专攻,兴许那些道人会炼制火药呢!”

    这话说的很是有道理,但王依旧碾压了他,“如今硫磺在炼丹术里用的不多了。”

    苏轼诧异的道:“你怎么知道?”

    王冷冷的道:“某佛道都有涉猎。”

    “咳咳!”

    苏轼热情的道:“那要不晚些咱们俩论论玄?”

    此时文人和僧道亲近,比如说苏东坡后来和佛印相交莫逆就是例子。

    王觉得这个人有些嗦,就说道:“无论僧道,皆是安人心罢了。只是人心难测,所以要用法来一步步诱导,渡人安宁。”

    沈安说道:“这个说法不错。有生皆苦,生老病死,父母儿孙。俗世繁华,但也多了烦忧,积累之下就会让人陷入苦痛之中。佛道就是要将人从这等苦痛中拉出来。”

    他带着两人往后面去,边走边说道:“归根结底,人最畏惧的还是死亡。生死之间是什么?无数人在探问,恨不能把逝去的人拖回来,问问他看到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可无人成功,所以人人畏惧,进而求神拜佛,连帝王也不能免俗……”

    “安北一番话说的透彻,不过你还年轻,说这话却是太过沉稳了些,仿佛是看穿了世事。”

    他吟诵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连先帝都吃丹药,可见是人都想长生。”

    沈安带着他们去了后面的一间厢房,开门后,苏轼见里面堆放着十多袋东西,就一一看去。

    “这是硝石?这是什么?好像是麦粉……啊嘁!”

    苏轼伸手去拈起一些灰白色的粉末送进嘴里尝尝,结果被呛到了。

    沈安后退一步,淡淡的道:“那东西有个匪号叫做大郎喝药,你还吃了些,幸而不多,否则明年的今日,某和元泽就要去给你扫墓了。”

    苏轼吧嗒着嘴回味了一下,面色一变,“是砒霜?”

    “嗯。”

    苏轼马上就冲出去开始呕吐。

    沈安等他吐完回来才说道:“少吃些无事。”

    砒霜这玩意儿还属于药材的范畴,最近还光荣的加入了大宋军队中,被弄进火药包里,就等着轰隆一声,和其它毒药一起四处乱喷。

    大宋的火药现在也能爆炸,不过那威力就不提了,否则也不会弄毒药进去。

    “竟然要十多种东西吗?”

    王觉得太繁琐了些,可苏轼却赞道:“不多了,那些丹药要几十种东西。”

    “就几种而已,其它的是掩人耳目。”

    沈家虽然安保还算是得力,但这玩意儿沈安不敢有半点疏忽。

    他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插入一根引线,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沈安眯眼道:“这东西……也该面世了。”

    他点燃了引线,然后一手一个把苏轼和王拉进了屋子里。

    苏轼不满的道:“别拉某,某要看看是怎么炸的,可有爆竹厉害……”

    嘭!

    外面一声炸响,沈安松开手,苏轼第一个冲了出去。

    “啊嘁!”

    一股硝烟正好飘过来,苏轼打个喷嚏,大大咧咧的道:“没什么……呃!”

    他看着门框上的那块瓷片在发呆,然后伸手比比自己的脖子,喃喃的道:“若是脖子挨这么一下……”

    王却是走到了炸出来的小坑边上,伸手摸了摸,说道:“安北兄,某记得那个瓷瓶不大。”

    “是不大。”

    苏轼也想起来了,欢喜的道:“这只是个小瓷瓶,若是大的呢?那岂不是要炸死人了?”

    沈安在拔切进门框的瓷片,几次都拔不出来,就脱鞋用鞋底拍打,结果鞋底打穿了,依旧没卵用。

    王皱眉找来一块石头,说道:“闪开!”

    他两下就把瓷片敲断了,沈安干笑道:“昨日见一个老汉脱鞋子打孩子,某这是提早练习。”

    王没有搭理这个,问道:“安北兄,这东西若是用于军中会如何?”

    苏轼得意的道:“某在军中待过,这东西可以让臂力强的军士投掷。”

    王想了想,说道:“那为何不用投石机呢?”

    呃!

    苏轼模拟了一下投掷东西的姿势,说道:“这样更洒脱些吧?”

    王无视了他,说道:“三日后,安北兄准备弄个大的?”

    苏轼想了想,有些兴奋的道:“弄多大?”

    沈安说道:“很大。”

    ……

    三天后的凌晨,沈安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然后俯身看看杨卓雪,感觉正常了,这才悄然出去。

    从怀孕之后,沈安就让陈大娘盯着杨卓雪的一举一动,更是让果果每日来照看嫂子。

    洗漱之后,他开始跑步。

    天上星宿依旧,沈安跑出后,闻小种和陈洛跟了上来。

    “哥哥!”

    果果清脆的声音就是沈安的提神剂,他转身站着,等果果跑过来后问道:“可睡得好吗?”

    “好!”

    果果的精神头让沈安有些自惭形秽,兄妹俩并行跑着,果果不时嘀咕着昨夜做了什么梦,梦见了什么;或是早上发现了蚊帐里有蚊子,被她果断的赶了出去……

    今日的早饭是豆浆油条。

    这时杨卓雪也起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来到了饭厅,“妾身倒是偷懒了。”

    沈安笑道:“你现在是两个人,睡觉也是睡两个人的。”

    果果招手道:“嫂子快来!”

    “给。”

    果果给杨卓雪夹了切断的油条,自己也夹了一块放进豆浆里浸泡一下,然后拿出来吹吹,就送进嘴里。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地沟油,实打实的好油炸出来的油条喷香,浸泡了香甜的豆浆之后,咸甜混合,但甜味占据了上风……

    “好吃!”

    果果最喜欢吃甜食,只是哥哥说会坏牙,所以不能吃多。

    杨卓雪也喜欢,油条更是她的最爱。

    沈安不喜欢切成段的吃法,就用手拿住一根油条,吃一口浸泡一下,觉得这样更美味。

    吃完早饭,他起身道:“今日天气还是热,卓雪你不可多晒太阳。”

    杨卓雪点头应了,心中美滋滋的想着谁家夫君有这般细心的?

    “果果监督你嫂子。”

    “好。”

    沈安笑着摸摸她的头顶,然后出去。

    闻小种已经等在外面多时了,他的脚边是两个大罐子,罐子套在竹编的容器里,拎着就能走。

    “走,进宫。”

    沈安特地去晚了些,到的时候外面没官员。

    “这是什么?要检查!”

    沈安前阵子殴打了亲从官,哪怕是他占理,可依旧引发了那人同袍的仇视。

    沈安问道,“这东西你确定要看?”

    亲从官笑了笑,说道:“就算是宰辅带的东西,某也能查。”

    沈安后退一步,示意闻小种把两个罐子放在地上。

    “查吧。”

    他的眼神冷漠,大抵是在用看死人的那种眼神在看着这个亲从官。

    亲从官得意的道:“咱们可是官家的亲兵,有什么不能查的?”

    那些军士大多往后,只有两人过来。

    沈安说道:“那些人命好。”

    ……

    月初求保底月票……上月很惨啊!

第701章 吓尿了

    检查完毕,亲从官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沈安只是漠然。

    亲从官不满的道:“很了不起吗?”

    等他看到是陈忠珩亲自来迎接沈安时,心中就有些打鼓,生怕沈安告状。

    “老陈……哈哈哈,你又胖了,怎么走路又撇着腿了?”

    一见面沈安就打趣陈忠珩,陈忠珩自然不甘示弱的道:“听闻你家娘子有孕,最近你是要去哪家青楼?小心被某知道了去告诉御史台……”

    两人打趣了一下,沈安指着地上的两个罐子低声道:“这是宝贝,被人查验了?”

    陈忠珩知道今日是沈安演示火药日子,所以闻言就笑道:“查验就查验了,军中的火药多了去,汴梁就有火药作坊……”

    “那不是火药!”

    沈安淡淡的道:“老陈,某拿出来的东西,你懂的。”

    陈忠珩看看罐子,再看看沈安,问道:“很厉害?”

    沈安双手抱胸,微笑道:“出乎你预料的厉害。”

    陈忠珩一个哆嗦,问道:“和神威弩相比如何?”

    “短期神威弩厉害,长期……神威弩只能站后面去。”

    “你莫骗某!”

    陈忠珩的眼中多了厉色,沈安好整以暇的道:“你自己掂量。”

    边上的亲从官觉得不大对,正想问问时,陈忠珩喝道:“来人!”

    “都知!”

    陈忠珩指着亲从官和他身边的那几人说道:“拿下他们,晚些等官家处置!”

    亲从官面色大变,喊道:“那东西……”

    “堵嘴!”

    一个军士过去,粗鲁的用破布堵住了亲从官的嘴,那几人也是如此。

    亲从官呜咽着,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全是哀求之色。

    沈安摇摇头道:“许多东西不能看,许多话不能听,可你却觉着自己了不起,这就是自作自受。”

    沈安和陈忠珩进去,两个大罐子被内侍拎着,一路到了殿外等候。

    “陛下,沈安来了。”

    今日没什么大事,赵曙闻言就说道:“走,看看。”

    君臣一起出了大殿,沈安指着两个罐子说道:“陛下,这两个罐子里,一个是军中配方的火药,一个是臣自己配方的火药。”

    赵曙饶有兴致的道:“那就试试,就在这里吧。”

    “这里?”

    殿前这里倒是空旷,可沈安觉得人太多了些,容易泄密。

    “陛下,人太多了。”

    赵曙看看左右,说道:“都退下。”

    “陛下!这不合规矩。”

    陈忠珩没明说,但暗示到位了。

    大宋帝王几乎从未有单独和谁见面的情况,身边得有人。

    赵曙看向沈安,沈安点头,于是他就摆摆手,说道:“那就你留下,其他人……退下!”

    等人走了之后,沈安先把一个罐子放在空地上,点燃引线就往回跑。

    “躲进去!”

    众人都躲进了殿内,韩琦探头探脑的往外看,赵曙也有些急切,正准备出来时,就听到了爆炸声。

    轰!

    这个爆炸声听着很威猛,韩琦赞道:“这般爆炸能吓坏敌军的骑兵吧。”

    众人出来看了看效果,都夸赞不已。

    韩琦说道:“这东西守城时点燃了丢下去,对了,里面弄些毒药和铁片,谁能受得了?”

    曾公亮蹲在地上,摸着被熏黑的地面,赞道:“此物当多造,如此汴梁将会固若金汤。”

    都是扯淡的货色!

    沈安想起了后来的汴梁,金兵兵临城下时,君臣都被吓尿了,最后几乎是不战而降。由此可见武器再厉害,可军心士气,君臣的智商才是最重要的。

    “朕方才觉着脚下震动,恍如地龙翻身,果然是军中利器,好!”

    随后就是测试沈安的火药。

    “都进去吧。”

    沈安的神色严肃,可刚才君臣体验过了爆炸的威力,都不当回事。

    韩琦说道:“赶紧吧,被耽误了早饭。”

    议事结束后,赵曙会赐宴宰辅们,算是一个隐形的福利。

    沈安认真的道:“真的要进去。”

    我不是在和你们开玩笑,这东西真的会出事。

    曾公亮笑道:“老夫多年宦海,什么阵仗没见过?只管来。”

    韩琦笑道:“老夫当年……罢了,不提当年,不过老夫活够了,你只管来,死了和你无关。”

    都是英雄啊!

    沈安很无奈,他担心一把炸死了大宋的三个宰辅,连赵曙都没法交代。

    想想,大清早韩琦等人就出门上朝,一直在宫中做事,怎么再次见到时就成了缺胳膊少腿的尸骸……

    官家,莫不是你下了毒手?

    沈安看向了赵曙,见他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就叹道:“官家,退后吧。”

    他没办法,只得妥协了。

    几人退到了大殿的门外,沈安下去把包好的火药取出来,他不敢用陶罐,否则今日大宋君臣一起被炸死在宫中,估摸着会成为一个千古笑谈。

    哥到时候就遗臭万年了。

    沈安小心翼翼的插引线,小心翼翼的点火……

    “看他胆小的模样,哈哈哈哈!”

    韩琦笑的很开怀,曾公亮也豪迈的道:“现在的年轻人,哪里知道咱们经历过什么,一惊一乍的,真是好笑。”

    欧阳修在家休息三天回来了,不过看着有些没精打采的。

    沈安点燃了引线掉头就跑,他跑的这般急切,就像是身后有老虎在追赶。

    沈安一头就冲进了殿内,韩琦笑道:“胆小如鼠,哈哈哈哈!”

    曾公亮微笑道:“年轻人嘛……”

    沈安在里面喊道:“挡住陛下!”

    陈忠珩觉得自己展示忠心的时候到了,就站在赵曙的身前,说道:“若是炸死,就炸死臣……”

    “轰!”

    话音未落,爆炸就发生了。

    一股气浪冲进了殿内,沈安缓缓探头出去,见君臣都好端端的站着,心想难道是火药装填少了?

    “哎哟……”

    曾公亮突然伸手去抓欧阳修,然后两人一起坐在了地上。

    韩琦站得很稳,缓缓回身,冲着沈安笑道:“不错……”

    他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笑的很是坦然,但沈安看到他的腿在颤抖。

    兴许是运气不好,陈忠珩在爆炸时被气浪给推了一下,此刻扑倒在地上喊道:“有鬼!有鬼!”

    那种眼前突然一黑的感觉太吓人了,以至于陈忠珩有些语无伦次。他随即爬起来喊道:“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这便是火药?”

    赵曙的声音有些沙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啊!”

    沈安一脸正经的模样让赵曙觉得很讨打。

    “住口!”

    赵曙觉得陈忠珩的声音很吵,但念及他先前的忠心,只是踹了他一脚。

    陈忠珩回身,披头散发的模样吓了沈安一跳,他哭喊道:“陛下,臣以为……臣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有人谋逆,保护官家!”

    “杀啊!”

    前方一阵喊杀声,却是那些被爆炸惊来的侍卫。

    赵曙指着前方出现的人说道:“去拦住他们,拦不住你自己去寻死。”

    在见识了火药的威力之后,赵曙觉得这就是上天赐给大宋的宝贝。

    想想吧,大宋的守军在城头点燃一包火药扔下去,轰的一声,下面死伤狼藉,敌军惶然奔逃……

    但此事却需要保密,提防被敌军拿到消息。

    陈忠珩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喊道:“退出去!退出去!”

    “这不是火药!”

    韩琦的眼中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刚才被吓懵的模样,“这是什么东西?可能大量打造吗?若是装在罐子里如何?”

    沈安矜持的道:“这便是火药,打造的话问题不大,若是里面再加些料如何?比如说铁片什么的。”

    韩琦的眼珠子一转,说道:“最好在毒药里浸泡一番。”

    两人相对一视,同时微笑起来。

    韩琦第一次觉得沈安这人还不错,竟然和自己有那么多共识。

    沈安矜持的道:“若是攻城……”

    韩琦的优越感一下就没了,他眼中放光,冲着赵曙说:“陛下,若是攻城时有此物在,那些城门怕是挡不住吧?这就是攻城略地的国之至宝啊!”

    赵曙觉得心跳还有些快,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爆炸威力,问道:“此物还有谁知道制法?”

    “就臣一人。”

    沈安只能打包票,若是旁人也知道,不管是谁,都会被赵曙令人盯住,而且那人不许出汴梁。

    “军国利器啊!”

    赵曙一拍脑门子,然后觉得此举有损自己的威严,就瞪了沈安一眼。

    这和我没关系吧!

    沈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那边的欧阳修叹息了一声,就像是死人的那种,让韩琦满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吓死老夫了,吓死老夫了!”

    他此刻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过来,等看到边上的赵曙和韩琦后,不禁老脸一红。

    “扶……扶老夫一把!”

    曾公亮也清醒了,他愁眉苦脸的摸着尾椎那里,“好像动不了了。”

    沈安心想难道是刚才坐下去的时候弄坏了尾椎骨?

    不会是瘫痪吧?

    好在起来后,曾公亮忍痛走了几步,看样子问题不大。

    欧阳修惊魂未定,第一件事就是冲着沈安拱手,正色问道:“敢问安北,这可是杂学里的学识吗?”

    沈安点头,“正是。”

    欧阳修再问道:“敢问是何道理。”

    沈安淡淡的道:“先是剧烈燃烧,随后释放大量的热量和气体,在那么小的空间内,热量和气体一起发生剧烈膨胀,随后就是嘭……爆炸。”

    “热量……气体?还膨胀?”

    欧阳修懵逼了,沈安微笑道:“都是杂学里面的学识,某的学生都知道……欧阳公想学学吗?”

    欧阳修叹息一声,说道:“这是国之利器,却是杂学里的学识弄出来的,老夫惭愧!”

    他躬身下去,沈安避开了,但眉间依旧冷淡。

    避开是礼貌,不代表他原谅了欧阳修。

    欧阳修抬头,见他避开,就再次拱手,说道:“老夫……错了。”

    欧阳修竟然认错了?

    赵曙觉得很难得,可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沈安微微皱眉,说道:“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小事?”

    韩琦觉得沈安怕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就问道:“难道杂学里还有更厉害的学识?”

    “当然。”

    沈安站在那里,意态闲适,仿佛是在欣赏风景。

    当然有,那些东西一旦释放出来,你们会被惊掉眼珠子。

    众人看着他,不知怎地,竟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深不可测的气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486/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作者:迪巴拉爵士所写的《北宋大丈夫》为转载作品,北宋大丈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宋大丈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宋大丈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宋大丈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宋大丈夫介绍:
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