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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2章 皇子也不成(为‘雪中孤饮’加更)

    “让舍慧赶紧的啊!”

    沈安拍拍大车上的陨石,就像是拍着地里挖来的萝卜。

    陈忠珩觉得自己怕是眼花了。

    “慢着!”

    陈忠珩拦在了大车的前方,沈安一见就笑眯眯的道:“老陈你可是稀客啊!快进来,正好折克行那小子想喝酒,让他陪你喝。”

    陈忠珩没好气的道:“某没工夫喝酒,你这个是陨石?”

    他看了一眼陨石,想起朝中说这是天狗,不禁有些畏惧。

    “对啊!”

    “那你这是准备弄去哪里?”

    “出云观,打造一把长刀出来试试。”

    你疯了?

    陈忠珩怒道:“这是天狗。”

    “天个屁!”

    又是一个封建迷信的受害者,沈安对周二使个眼色,然后说道:“就是一块石头,若是有天狗,那咬的也是我,你怕什么?”

    是啊!

    大伙儿都说这东西是祸害,可人沈安却不在乎,那你纠结个什么?

    陈忠珩为之语塞。

    赵祯让他来看看,可却没有别的交代。

    他苦口婆心的道:“你还年轻,别好高骛远,这东西……丢回去吧,哪来的丢哪去。”

    他这是真心实意的劝告,可沈安却搂着他的肩膀往里去。

    “别!官家差某来看看,马上就得回去。”

    想他陈忠珩何曾关切过别人,若是有,那人早就感激零涕,掏出心肝肚肺来给他看了。

    可沈安竟然是想请他喝酒……

    陈忠珩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都喂了狗,就挣脱了沈安,然后板着脸道:“某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沈安见他认真,就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天外来的一块石头,只是被煅烧过了而已。”

    “天外石头?”

    陈忠珩觉得这个世界怕是有些奇妙。

    “对,咱们脚下的大石头,如果你力气够大,就能直接扔到月亮上去,这都是一个道理……”

    一番科普下来,沈安看看左右,低声道:“当年老师说过,这些话不可对人说,否则……”

    陈忠珩刚被他一番话给弄的晕晕乎乎的,本是半信半疑,听他提到了邙山隐士,不禁紧张的问道:“否则什么?”

    这就是掉坑里去了的表现。

    忽悠人,不,是想灌输知识给别人,光是教导灌输是不行滴,你还得有权威来背书。

    而邙山隐士自然是背书的最佳人选。

    沈安淡淡的道:“这是天机,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就以为是洪水猛兽,恨不能弄死那人……”

    以后的西边就是这个调调。

    俺们不懂,但俺们慌得一批,于是就弄死你先。

    大宋应该不至于吧?

    沈安觉得肯定不会。

    现在的风气起码比明清好多了,连结党群殴都要讲个君子之风,虽然是伪君子,可好歹也有风度啊!

    陈忠珩心中一凛,却想起了当年庆历新政时那些反对派的疯狂。

    可沈安竟然肯把这些几乎是天书般的学识教给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啊!

    陈忠珩使个眼色,示意自己懂了。

    折克行正好拖着个木马出来,上面坐着果果,边上是陈大娘。

    少年人自然是不肯安静的,折克行看着就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沈安笑眯眯的道:“果果,可谢过你折哥哥了吗?”

    想起以后果果的身后一群膀大腰圆的好汉站着,沈安就觉得舒爽。

    未来的夫家要是敢苛待她,只需报名即可。

    “我折哥哥是大将,号称折无敌……我王哥哥是天才,天下人敬仰……我仲哥哥是皇帝……还有,还有我哥哥是……是沈安北!”

    这阵容简直就是无敌了啊!

    夫家肯定得跪了。

    只是再过两年就不行了,再过两年果果就得装淑女,还有些忌讳的东西。

    果果脆生生的道:“谢谢折哥哥。”

    陈大娘把她抱了下来,几人一起过来行礼。

    陈忠珩笑眯眯的道:“折继祖在西北屡立战功,官家也是多有欢喜,你好生在汴梁待着,自然有你的好处。”

    “是!”

    折克行得了这话心中欢喜,然后又觉得以前的折家不得帝王的喜欢,还是沈安的潜移默化好。

    安北兄,多谢了。

    他在心中默默的感谢着沈安。

    陈忠珩看着果果笑道:“这小娘子看着极好,粉雕玉琢,让人见了就想抱回家养着去。你倒是要着紧了,别让人给盯上了。”

    这是隐晦的提醒沈安,你以后前途无量,有些人会采取联姻的方式来投资,你可得小心了。

    沈安点头,然后把他送了出去。

    “果果还小,皇家嫁女都是二十出头,我还得养她十几年呢!不着急。”

    沈安的话里带着强大的自信,陈忠珩心中不服,就问道:“若是皇室呢?”

    沈安站在大门外,淡淡的道:“皇子都不成。我的妹妹,万万不会进宫去和别的女人争宠!”

    这话换做是旁人听了,大抵会觉得沈安狂傲,可陈忠珩却对宫中女人的寂寥和痛苦深有了解。

    他叹道:“是啊!宫中那个地方,能不去……就别去吧。”

    那些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用出来了。

    可怕的女人啊!

    这一刻陈忠珩觉得少了烦恼的根源也不错,至少不必和那些女人厮混。

    他一路回了宫中,进了殿内。

    “……既然是天狗,还主破军杀伐……陛下,要不还是整饬一下各地军备?派人下去查验各地将领是否称职。”

    此刻君臣还在讨论那‘天外飞狗’的事儿。

    别奇怪,若是外面的舆论压力大,这等事情讨论它十天半月的也不稀奇。

    三衙长官也来了。

    作为军方的大佬,此刻他们却只能低眉顺眼的装老实。

    唯一一个敢直起腰来的还是外戚。

    殿前都指挥使李璋,这位算是军方最核心的大佬,也是拱卫皇城的第一责任人,他就是赵祯的表弟。

    这个表弟可不是那等虚的。

    赵祯的生母,也就是狸猫换太子的女主角李宸妃,她有个亲兄弟就是李璋的父亲。

    等赵祯得知了自己的生母竟然是李宸妃时,那悲痛自然难言。

    悲痛之后就是遗憾,而李璋就这个表弟就进入了他的眼中,然后一路为官上来。

    关键是这个李璋为官清正严明,辗转各处都有所建树,风评极好。

    而能坐镇殿前司,就说明赵祯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这等人,连最目中无人的韩琦也得要让三分。

    李璋出班道:“富相,天狗之说不论真伪,可此事却不可喧嚷,否则民间惶然,有人会借机生事。”

    富弼点头道:“此事自然不会散播出去。”

    这话鬼都不信,可大伙儿都装睁眼瞎。

    李璋说道:“各处检验倒是还可,殿前司可当先。”

    这姿态很是坦荡,宰辅们纷纷点头,而赵祯也是含笑说道:“此言甚是。”

    只有顾左瞬在边上郁闷不已。

    上次邙山军大闹京城,事后算下来是殿前司的错最大,结果赵祯一脚就把他踢到了侍卫司马军都指挥使的位置去了,换了自己的表弟李璋来坐镇殿前司。

    可三衙最高的是殿前司,也就是说,他顾左瞬被降职了。

    这个郁闷怎么了得啊!

    而且现在看李璋和宰辅们侃侃而谈,并无自己以前的局促,这又是一层郁闷。

    顾左瞬正在郁闷,赵祯却问道:“顾卿如何看?”

    顾左瞬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主边疆杀伐?”

    边疆杀伐,就是有外敌入侵。

    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吗?

    赵祯的脸一下就沉了,正好陈忠珩回来,他就问道:“那陨石呢?”

    大家都比较感兴趣,想看看那东西是否会让沈安倒霉。

    陈忠珩一脸纠结的道:“陛下,那陨石……沈安叫人送去出云观,说让舍慧打造一柄长刀。”

    我……

    一群君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沈安在干什么。

    李璋疑惑的道:“竟然这般有胆气?”

    他老子原先就做过殿前司都指挥使,只是到了他是先走了文官的路子,然后才回京接任。

    他算是见多了各色人等,可不算是什么纨绔。

    所以他很好奇沈安究竟是胆子有多大,竟然敢把被司天监断定是天狗下凡的陨石当做铁矿。

    赵祯则是怒了,骂道:“无知无识!肆意妄为!那东西主杀伐,他竟然还敢弄去打造长刀,这是想找死吗?”

    富弼也点头道:“本是杀伐之物,再加上做了兵器,这便是杀上加杀啊!少不更事,少不更事!胆大妄为!”

    陈忠珩一脸纠结的道:“陛下,沈安说……”

    赵祯一见他的模样,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那小子莫不是又要搅合了?

    他硬着头皮问道:“他说了些什么?”

    陈忠珩本想私下再说,可眼下再不说,沈安大抵就要倒霉了。

    “陛下,沈安说那陨石乃是……天外飞石,和咱们脚下的大石头并无二致,只是烧去了杂质,若是本质含铁,那就是上好的兵器材料而已。”

    “呵呵!”

    李璋呵呵笑了,觉得这真是个笑话。

    大多数官员都笑了。

    可他们惊讶的发现,官家和宰辅们却没笑。

    这是啥意思?

    赵祯呆呆的在想着。

    富弼却问道:“可是那位隐士的教导?”

    赵祯也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宰辅们都在盯着陈忠珩,边上的官员一脸懵逼。

    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陈忠珩低头道:“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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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魔王(为‘唐仁66’加更)

    邙山隐士,这在赵祯和宰辅们的心中堪称是神仙中人。

    神威弩发前人之未发,望远镜更是让人惊为神物……

    而后沈安在国子监里教授杂学,更是让人觉得不是来自于一个世界的学识。

    这等神仙中人竟然去给沈卞做幕僚,这让赵祯想吐血。

    他看了群臣一眼,说道:“诸卿散了吧,相公们留下。”

    这是要避开我们开小会,说小话?

    群臣心中膈应,怒火中烧,然后这一切都化为了动力。

    我要做宰辅!

    无数动力都是羡慕嫉妒恨的产物,羡慕了会嫉妒,然后恨,再然后就想起了那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就是动力啊!

    群臣散去,殿内只剩下了赵祯和宰辅。

    “说清楚。”

    赵祯觉得沈安不会如此大胆,在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情弊。

    陈忠珩说道:“陛下,沈安就叫了家里的车夫送去出云观,连个护院都没去。”

    得!这分明是不在乎这块陨石被偷盗。

    赵祯很是郁闷,心想我们君臣研究了半晌,都在担心这个东西会祸害大宋,可你倒好,竟然把陨石当做了铁矿石。

    富弼也和赵祯一个心思,他说道:“陛下,要不……臣去看看?”

    他实在是觉得这事儿有些窝囊。

    我们一群人如临大敌,你却格外逍遥。

    你哪来的底气?

    ……

    “炼刀?贫道不会啊!”

    舍慧觉得这是在为难人,他把那本小册子翻的烂熟,可打造长刀却不是他能办到的。

    “我家郎君说了,稍后送个铁匠来。”

    晚些果然有铁匠来了。

    “此事要先融了陨石,然后再锻打,只是这火……”

    温度不高是不成的,温度不高那陨石的杂质没法分离。

    舍慧淡淡的道:“小事。”

    他有丹炉,还有焦煤,什么温度搞不定?

    焦煤他已经改进了些,烧起来很干净了。

    随后两人就去了丹室。

    火焰升腾,那个堪比坩埚的丹炉被打开。

    舍慧站在边上看着,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今日一别,以后再无重拾丹药的可能了。

    可丹药真的能长生吗?

    他想起了那些鸡鸭。

    他在事后解剖了那几只鸡鸭,然后发现它们的胃肠里都是泥沙状的东西,那就是丹药。

    而且那些胃肠看着颜色并不一致,显然是被丹药给腐蚀的。

    那不是仙丹,而是毒药啊!

    他背过身去,叹道:“放进去吧!”

    铁匠懵逼,心想你炼化陨石之前还需要一个仪式?

    陨石进去后,人工鼓风机开始动作,温度渐渐升高。

    等陨石软化后,铁匠就把它弄碎,然后渐渐融化。

    “果然是给熔炼过!”

    这块陨石在经过大气层时,被烧掉了那些杂质,剩下的几乎都是金属。

    几番操作后,杂质被去除,然后金属渐渐冷却,被弄出来锻打。

    锻打持续了几天。

    然后长刀的雏形渐渐就出来了。

    “某这里还有些能让长刀更锋利的手段……”

    通过这几日的合作,舍慧学会了许多自己不懂的手段,但他技术宅的性格也被铁匠被摸清楚了。

    这里事情简单,而且不用操心什么。

    若是能留下来,那日子可是美得很。

    这年头不要以为道观是个不适合人居的地方,大宋开国时,不少百姓都化身为道士在道观里居住,而目的只是为了避税而已。

    后来赵匡胤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下令把普通百姓驱赶回家。

    后来出家就成了一件难事,所以铁匠就在琢磨着此事。

    他瞥了舍慧一眼,说道:“道长……您身边还差人吧?”

    舍慧在看着刀胚,闻言随口道:“是差个人。”

    铁匠堆笑道:“那您看小人行吗?”

    舍慧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行。”

    铁匠顿时就欢喜了,说道:“那小人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舍慧等刀胚在炉子里烧的通红,就用钳子把它夹出来,“此事是沈道兄在弄,等他来了再问问。”

    沈道兄?

    铁匠在想着这位沈道兄是谁,外面就进来一人。

    “如何了?”

    舍慧回头笑道:“道兄来的好快。”

    沈安的身后还有一人,他介绍道:“这位是富相。”

    “富……富相?”

    铁匠闻言一个哆嗦,赶紧叉手行礼。

    这可是宰辅啊!

    宰辅为啥来这里?

    他心中有些疑窦,就以为舍慧在撒谎。

    “富相看看,这便是那块陨石,如今已经成了刀胚。”

    富弼走过去看了看,然后问舍慧:“陨石含铁?”

    舍慧可不搭理什么宰辅,他呆板的道:“不知道是什么铁,里面都是。”

    门外出现一人,却是皇城司的探子。

    富弼回身,见他点头,就说道:“这刀……罢了,本来说献给官家最合适,只是煞气太重,罢了。”

    虽然那位隐士说陨石只是天外飞石,可这块石头上会不会被什么妖魔鬼怪给附体了?

    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所以富弼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他出去溜达,沈安却留了下来。

    “竟然是这个颜色?”

    刀胚再次锻打成型,冷却后竟然是灰黑色,一点都没卖相。

    铁匠知道这位是能决定自己去留的大人物,就说道:“待诏,您别看它不打眼,可小人锻打的时候,比好钢都费劲。”

    “你的意思是说……能成为一把好刀?”

    涉及到了自己的专业,铁匠皱眉道:“不是好刀,而是宝刀。”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就惶然请罪。

    沈安微微点头,说道:“专业就是专业,不错!”

    啥?

    铁匠心中欢喜,说道:“待诏,小人想着……观里少一个懂打铁的……”

    “这个我倒是想过了,本想重新找一个。”

    舍慧的经验丰富,但对于钢铁的了解却不多,所以需要一个铁匠来引导一下。

    沈安看了铁匠一眼,见他笑的卑微,就微笑道:“这几日你做的不错,好好干。”

    铁匠欢喜的道:“多谢待诏,多谢待诏!”

    这只是个小小的手段而已,让铁匠和观里的道人们知道大老板是谁。

    正所谓威福只能由上位者来施加,否则权利就会有被侵蚀的危险。

    沈安安抚了几句就准备回去了,铁匠新得了好处,欢喜的问道:“待诏,这等宝刀得有个名字吧?”

    沈安一怔,却想不到用什么名字。

    门外的富弼说道:“此乃凶物,取个名吧,以为厌胜。”

    这里所谓的厌胜就是以毒攻毒。

    沈安沉吟了一下,说道:“刀乃凶器,可世间却有太多该杀之人。大宋崛起之路注定不会平坦,鲜血将会成为这条道路上最好的奠基石,而我……我将会挥刀。这把刀既然注定要为杀戮而生,那便叫做魔王吧。”

    他随后一说,然后和富弼出了出云观。

    “魔王……”

    富弼抚须道:“是了,若是名头不够,还压不住这煞气,也好。咦!因为京观之事,好像有人叫你魔王……你这是想取笑他们吗?”

    沈安只是笑了笑。

    第三天,新打造好的长刀就被送来了。

    灰黑的刀身,锋刃处微微闪光。

    就在刀脊处,两个字被敲击在那里。

    “魔王……”

    沈安站在院中,折克行单手拿着一柄长刀伸出来。

    沈安吸了一口气,长刀举高,然后劈斩下去。

    铛!

    声音不算大,等沈安收回刀来时,折克行已经傻眼了。

    长刀没变成两截,但也被劈断了一半。

    “安北兄,看看刀刃!”

    沈安仔细看了刀刃,甚至用手指头小心的拉了一道。

    “没事?”

    沈安再看看那柄断了一半的长刀,心中不禁得意。

    能劈断一半,有沈安臂力不足的原因,同时也证明了这把刀的材质不好。

    这就是宝刀啊!

    得了宝刀后,沈安很是稀罕了几天,甚至睡觉都放在床边。

    ……

    “魔王?”

    赵祯最近很忙,得空了才问陨石的情况。

    这名字也太过火了些,若是传出去,少不得会被质疑。

    那个少年不省心啊!

    富弼遗憾的道:“臣回来想了想,觉着不如用佛家的名号来镇压那股子煞气。”

    赵祯头痛的道:“煞气煞气,听闻他整日在家舞刀弄棍,很是喜欢。”

    这就是作死啊!

    知情人都在等着沈安出点儿事,包括不少方外人。

    从沈安上次揭穿了巫蛊的把戏后,那些装神弄鬼的人都少挣了不少钱,以至于不少人只能转行。

    砸人的饭碗,这和杀人父母有何区别?

    那些高人们都在暗地里诅咒沈安早死。

    等有人得知了沈安竟然把那块陨石打造成长刀后,这些高人都激动了。

    他们都觉得沈安是在自作孽,绝壁得意不过几天。

    沈安太喜欢这把刀了,出门竟然也把带着。

    一路到了太学,离他的课还有一会儿。

    太学里,那些流民在洒扫,见他来了,有人就叉手行礼。

    “见过待诏。”

    这些流民待不了几天了,根据朝中的计划,过几日物资就会调集过去,他们将会回去重建家园。

    沈安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等得知他们是自发的洒扫时,心中就更加的满意了。

    淳朴的人!

    直至他看到了苏晏时,才觉得还有更淳朴的人。

    苏晏在被那个梁缺堵住了路。

    苏晏要去上沈安的杂学课,而梁缺却不成。

    上次他公开抵制杂学,结果被沈安给排除在外,以后但凡是杂学课他都可以不用来了。

    ……

    第四更送到,诸位晚安。

第314章 别做老实人

    太学的环境不错,原先胡瑗在时扩建过,所以显得不是那么局促。

    国子监的树上多乌鸦,连带这边也多了不少。

    乌鸦的叫声绝对不好听,若是在荒郊野岭听到这等叫唤,一般人绝对会慌得一批。

    梁缺堵住了苏晏,冷笑道:“某的床坏了,你去弄弄。”

    太学的学生们都喜欢找苏晏帮忙,原因就是他的脾气好,而且力气大。

    苏晏憨笑道:“好,等待诏的课上完了,某就去。”

    梁缺的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的道:“现在就去!”

    苏晏看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道:“不能,是待诏的课,不能缺课。”

    这是个乖宝宝!

    梁缺不屑的问道:“去不去?不去收拾你!”

    欺负老实人是许多人的本能,能获取成就感。

    梁缺也不例外,而且他不能去上沈安的课,导致自己被那些学生渐渐的排挤在外。

    大伙儿在一起讨论阻力,你在边上插不进话。

    别人在说数学题,你还是插不上话……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别人都会觉得你是个异类。

    这就是圈子的力量,如后世一群人在一起讨论豪车,你没有,无法插话。

    别人讨论高档红酒装比,你却只知道哪家的啤酒喝了爽。

    别人讨论投资的方向,你却只知道怎么投注彩票……

    这就是阶层!

    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你压根就混不进去。

    时间一长,梁缺就懵逼了,也慌了。

    但他那天的话太狠,让沈安师道尊严无存。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是去找沈安请罪,而是来堵苏晏,目的很简单,就是泄愤。

    苏晏摇头道:“不去,某要上待诏的课,下课再去。”

    他坚定不移的态度让梁缺怒了,此刻上课时间到了,那些学生纷纷进了教室,外面很安静。

    他推了苏晏一把,得意的道:“某知道你家里穷,就靠你爹爹挣钱,你若是得罪了某,某就去找人坏了你爹爹的买卖。”

    苏晏面色一红,那眼中多了怒火。

    他握紧双拳,怒道:“凭什么?”

    泥人也有火性啊!

    梁缺却摇摇头,再推了他一把,骂道:“你装什么装!上次那人骂你都没见你动手,可见是个外强中干之辈。”

    太学自有规矩在,动手打架的都会受到惩罚。

    对老实学生来说,打架就是不可能的选项。

    苏晏果然松开了手,梁缺得意的道:“某今日就欺负你了,怎地?谁能来救你?谁?某弄死他……”

    他得意洋洋的说着,却见苏晏站直了身体,然后恭敬地说道:“见过待诏。”

    梁缺愕然,然后笑道:“你想骗某?果然老实人都是假的,都是……”

    他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冷,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都是什么?”

    梁缺的眼皮子抖动了一下,他缓缓回身,就见到了沈安。

    沈安冷冰冰的问道:“刚才你说要弄死我?”

    “没有,学生不敢。”

    梁缺私底下再怎么说都行,可当着沈安的面,他却不敢放肆。

    翰林待诏,国子监说书,新晋归信县开国男……

    这不是一个学生能抗衡的!

    所以他只能矢口否认。

    沈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没胆子,色厉内荏,只会欺负老实人,你这种人……门槛猴罢了!”

    梁缺笑着称是。

    他准备先躲过去再说,至于以后……

    明年就有一科考试,今年下半年就会举行发解试,他自问还行。只要考中了,到时候再进一步就是省试。省试定输赢!

    苏晏站在那里,眼中全是泪水。

    他不是傻子,也不想帮人干活,可家里穷,当年母亲为寻他被雷击而死的事对他的影响很大,这一系列原因导致了他从不敢惹事。

    是沈安用试验让他知道当年的事只是一个巧合,让他的母亲得以葬入祖坟。

    他的父亲在家喝的伶仃大醉,然后哭喊着妻子的名字,泪流满面。

    男人挣不了钱,就会觉得窝囊。

    而无法让亲人安静的离去,那更是一种无法承受的悲伤。

    幸而沈安伸出了援手,让他一家子摆脱了那个梦魇。

    而今日在苏晏来堵他时,又是沈安突然出现。

    待诏……

    苏晏的泪水滑落下来,不禁哽咽。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是灰色的,直至沈安出现,那些灰暗才被缓缓解开,蓝天重现眼前。

    梁缺听到了这个哽咽,他干笑道:“待诏,学生告退……”

    他觉得今天的运气不够好,所以准备回去先老实几天。

    啪!

    沈安没有征兆的一巴掌扇去,然后揪住了他的衣领,冷冷的道:“军中有兵痞,可他们有拳头。太学有学痞,你有什么?嗯?”

    梁缺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他面色涨红,那种羞辱感让他觉得浑身发烫。

    “滚!”

    沈安放开手,梁缺踉踉跄跄的退出去,然后转身就跑。

    这些都是双标,自己欺负人时很是得意,一旦被人反击就会觉得委屈。

    可老天不欠你的!

    苏晏在哽咽,沈安说道:“老实是个好事,可要会区分,比如说刚才梁缺堵你,那就先礼后兵,别怕。”

    “许多人看似凶狠,实则他们才是真正的色厉内荏,你只需豁出去和他干,他们就会害怕。”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要学会拒绝不合理的要求。”

    苏晏点头,等这节课上下来之后,就有人找他帮忙,说是自己落了书在寝室,请他去帮忙拿一下。

    苏晏的身体强壮,跑的快,所以大家都习惯请他跑腿。

    苏晏习惯性的应了,然后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辜负了沈安的教导。

    他奔跑在太学里,脚步飞快。

    我要学会拒绝不合理的要求!

    ……

    沈安每日都带着那把刀招摇过市,一群人都在等着最新消息。

    “郎君,连辽使都说沈安该死了。”

    今天的天色有些灰蒙蒙的,赵宗实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

    每逢阴天,他都会觉得头晕,情绪也会低落到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世界末日!

    他不知道这是抑郁症和神经衰弱导致的,只是看着窗外。

    “开门!”

    光线透过窗外投射进来有些暗淡,室内就像是山洞。

    他不喜欢这种色彩,觉得会窒息。

    下人打开了房门,一股冷风吹进来,他担心的道:“郎君,会着凉的。”

    “无碍!”

    房门打开,室内就亮堂了许多。

    赵宗实轻舒一口气,问道:“沈安每日都带着那把刀出门?”

    “对,据说是爱不释手,肯定是被里面的邪祟被迷住了。”

    从有了鬼神之说开始,各种故事就不断被更新。

    最新的故事就是邪祟会变幻为美人来勾引男子。

    赵宗实皱眉道:“少年意气,仲呢?”

    稍后赵仲被叫了来。

    “爹爹。”

    他刚才在做文章,才做了一半就被叫来了。

    赵宗实问道:“那把刀是怎么回事?沈安为何要整日带着?”

    这事儿是谁传过来的?

    赵仲心中发狠,然后又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药还剩下多少,这才一脸老实孩子的模样说道:“爹爹,那只是天外飞石,不是什么天狗,更没有什么煞气。”

    赵宗实叹道:“你们少年不懂,莫要轻视了……”

    赵仲只得重新解释了一遍,只是没说什么引力。

    “……爹爹,天上经常有陨石砸下来,在空中会燃烧,然后落下来就小……若是天狗,那岂不是每日都有天狗?”

    他觉得自己说的再对不过了,难免就有些洋洋自得。

    这还是个孩子啊!

    赵宗实忍住了那些话,说道:“多注意些,若是不对早些来说。”

    赵仲应了,然后告退。

    他行礼恭谨,可出门的时候却不小心就蹦了一下。

    年轻人的活力压都压不下啊!

    赵宗实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心中就想起了这两年的事。

    他不想去面对那些纷争,不想和宫中再有纠葛,可世事难料,那个帝王却连生两个皇女。

    局面顷刻间就发生了变化。

    收宗室子进宫培养的建议再次甚嚣尘上!

    他慌了,心乱如麻!

    可却知道此事不可阻挡。

    他有时甚至觉得让赵宗绛上去更好些,但却知道不能。

    因为他有老父,还有妻儿。

    老父刚强了一辈子,他怎么忍心让他屈服在赵允良之下?

    妻子是名门之后,两人在宫中算是青梅竹马,可出宫后,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而且他的那些兄弟前一阵子就觉得不再看好他这边,竟然就给了冷脸。

    他们给冷脸,自己的女人当然也不会给高滔滔好脸色看。

    等赵仲得了赵祯赏赐的好马之后,这风向顷刻间就变了。

    这人啊!他就是没一个是纯真的。

    “为夫亏欠了你。”

    不知何时进来的高滔滔走到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拿捏着他的肩部。

    赵宗实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笑道:“咱们俩这日子过得无趣,不如仲。”

    高滔滔也笑了:“是啊!他整日都有忙不完的事,说是晚些还得去找王判官家的衙内一起做什么实验。”

    “忙些好啊!”

    这个儿子能让赵宗绛吃瘪,哪怕只是一次,可也能看出他未来的不凡。

    “有了这样的孩子,为夫却是心中欢喜,只觉得顷刻间死去也值了……”

    高滔滔低声道:“官人不可胡说,仲还年少呢!还得要咱们看着……”

    赵宗实点点头道:“是啊!他还年少,不盯着就容易被人给欺负了去。”

    他们口中容易被人欺负的孩子,此刻正在外面问话。

    “是谁把那把刀的事传到爹爹那边去的?”

    ……

    第一更送上,脸上过敏三天了,肿成了猪头……目前在医院,但码字依旧。眼睛眯成一条缝,码字还是得力的。求月票。

第315章 生活只给了你一个屁

    这里是花园,此刻地面上多了些细细的绿草,看着很嫩。

    春天的气息渐渐勃发。

    一个下人站在大树的边上,目光闪烁的道:“小郎君,小人不知道啊!”

    赵仲背对着他,恼怒的道:“你以为某问不出来吗?还有,某知道你是洪斌的人,可洪斌只是个下人,某却是主人。你且想清楚。”

    下人说道:“小郎君,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发誓……”

    他的目光闪烁,甚至还带着些得意。

    赵仲叹道:“罢了,如此某就不为难你,不过某这里有个事想请你帮忙,若是成了,两贯钱。”

    两贯钱可是大手笔了。

    他回身,下人眼中一闪而逝的贪婪正好落入了他的眼中。

    “你可愿意?”

    下人故作犹豫,等赵仲催促了几次后,才勉强点头。

    赵仲拿出了一个小油纸包递过去,说道:“这里面有些补药,你可给洪斌放在茶水里,这里先给你一根银钗子,剩下的等你事成后再给。”

    下人的身体一颤,眼中全是骇然。

    “原来……”

    原来洪斌以前拉肚子拉的死去活来的,竟然是你的手笔?

    洪斌拉肚子在府里算是个笑谈,有人说他是身体有毛病,但更多的人说他是得罪了粪神。

    开始洪斌也以为是这样,于是就去求神拜佛。

    可神灵不佑,他只得加强防备,特别是饮食。

    赵仲最近没法下手,所以很是郁郁。

    下人拿了银钗,然后把油纸包收好,一路就去找洪斌。

    他摸摸银钗,得意的道:“这事咱可不会干!”

    他找到了洪斌,洪斌一听就两眼含泪的道:“竟然是他?某早就说哪有那么拉肚子的,原来还是被人给害了,走,找郡王去。”

    啥?

    下人一听就心慌了。

    他只想私下告诉洪斌,然后让洪斌装作拉肚子的模样哄哄赵仲,这样他两面得好处。

    可洪斌早就把给自己下药的那人恨之入骨,此刻得了证据和证人,那真是怒火直冲天灵盖,啥理智都没了。

    这就是什么?

    不是你的战场你偏要掺和,代价就是炮灰。

    两人一路去了赵允让那里,一进去,洪斌就跪下嚎哭。

    赵允让正在因为天气冷没法挠痒痒而不爽,听他哭的凄惨,就有些不悦。

    洪斌抬头道:“郡王,有人收买了这人,想向小人下药,请郡王为小人做主。”

    赵允让眼中多了恼怒,然后压住情绪,淡淡的问道:“谁干的?可有证据?”

    洪斌指着下人说道:“郡王,先前十三郎那边的大郎用一根银钗收买他,还给了他药……让他下在小人的茶水里。郡王,小人……冤啊!”

    我当年只是觉得你一家子没出息,所以当然要冷落你们。

    可现在我悔了啊!

    赵宗实不说,赵仲现在却越发的能干了,洪斌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可他知道自己得罪那一家子得罪惨了,以后铁定巴结不上。

    于是他偶尔也会习惯性的给那边弄点小麻烦,当然,是隐蔽的,只是为了出出气罢了。

    今日他就通过几道手,最后把沈安带着一把煞气十足的长刀招摇过市的事儿传到了静养的赵宗实那里。

    然后赵仲的报复马上就到了。

    顷刻间他就失去了理智,过往被人抬着出府,身下滴淌着水状稀粑粑的事儿就袭上心头。

    奇耻大辱啊!

    这一刻他只想和赵仲同归于尽。

    可他却不知道,郡王府的老大赵允让早就知道了此事。

    宫中艰难,明争暗斗手段层出不穷,他担心自己的儿孙进宫后会被人欺负,所以干脆就把这事儿当做是给赵仲练手。

    今日你能给人下泻药,明日在宫中你就不会被人下毒药……

    抱着这样的念头,赵允让旁观了自家孙儿的一系列手法。

    还算是不错!

    可今日他竟然翻船了?

    哎!

    没出息啊!

    赵允让心中叹息着,然后问道:“证据呢?”

    他总不能就凭着洪斌的空口白牙给自家的孙儿定罪吧。

    洪斌催促着那个下人道:“赶紧拿出来给郡王看。”

    那下人此刻已经后悔的不行,他知道自己怕是要炮灰了,但不得不掏出了银钗和油纸包。

    “叫仲来。”

    赵允让的吩咐老仆没有立即执行,而是附耳低声道:“阿郎,难道还要让小郎君给他们赔罪?没这回事!”

    老仆也是喜欢赵仲的灵动,所以准备连洪斌都一起炮灰了。

    所以他抬眸扫了洪斌一眼,眼中的冷意让洪斌有些不解。

    某没得罪他啊!

    赵允让微微摇头,他何尝愿意让赵仲来直面这些,可玉不琢不成器,不给他一次教训,以后他哪里知道谨慎。

    稍后赵仲就来了,依旧是一脸纯真的行礼。

    “见过翁翁。”

    赵允让看着这个最有出息的孙儿,压住心中的慈爱,厉声道:“你收买人给洪斌下药?”

    赵仲茫然的道:“什么药?收买人?孙儿不会收买人啊!”

    赵允让指指那边的下人,喝道:“他!”

    这个孙儿竟然能装作没事人的模样,真的不错啊!

    赵允让觉得自家孙儿太聪慧了,心中不禁欢喜不胜。

    你最好进化成一头老狐狸吧,哪样进宫就不怕了。

    赵仲看了那个下人一眼,摇头道:“你为何要害某?谁指使你的?”

    咦!

    竟然还知道反咬一口?

    不错不错!

    有前途!

    赵允让心中更加的欢喜了,但还是板着脸道:“看看你的东西!”

    一根银钗,赵仲摇头道:“这不是孙儿的。”

    这银钗样式普通,一看就是大路货。

    洪斌此刻也后悔了,觉得不该撕破脸的,可事已至此,他只得说道:“外面就能买到。”

    你赵仲每天都出门!

    好嘛!这一锤子就把赵仲给钉死了。

    哎!

    赵允让看着那个小油纸包,心中微微叹息。

    “这是你给他的泻药。”

    “泻药?”

    赵仲走过去拿起油纸包,然后缓缓打开。

    他看着里面的粉末,就闻了闻味道。

    他面露疑色,问道:“翁翁,没拿错吧?”

    老仆说道:“小郎君,大家都看着呢,绝对没错。”

    赵仲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说道:“翁翁,试试吧,不然谁都能拿东西来诬陷孙儿。”

    他委屈了。

    赵允让就联想到了自己那群子孙对赵宗实一家的虚情假意。

    “罢了,让他吃下去!”

    他心中恼火,干脆就拿那个下人来试验。

    拉吧!

    拉了再收拾你!

    老夫的孙儿让你去下药,你竟然敢不去?

    那下人脸都白了,他想求饶,可没人搭理他。

    洪斌有些幸灾乐祸,他想起了自己以前拉稀的场景,那架势……

    当真是气势惊人啊!

    药吃下去了,下人站在边上绝望的等待着肚子里的反应。

    一刻钟过去了。

    没反应!

    半个时辰过去了。

    依旧没反应。

    洪斌的面色变了,有些惶然。

    他记得自己吃了某样东西之后,最多是一刻钟之内就拉了,拉的酣畅淋漓。

    可这人竟然没反应?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诬陷!

    栽赃!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赵允让在看书,老仆卡着时间过去提醒道:“阿郎,一个时辰了。”

    嗯!

    赵允让抬头看了赵仲一眼,眼中有些喜色。

    然后他冷然说道:“为何诬陷仲?”

    那下人已经是吓傻了,跪下说道:“郡王,小人……那银钗和泻药真是小郎君给的啊!”

    他的肚子里突然肠鸣了一声。

    这是来了?

    哈哈哈哈!

    他只觉得那股子便意直冲下去。

    某不忍了!

    有什么比当场拉出来更直接的证据?

    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下面,奋力张开菊花……

    ……

    一个悠长的屁就这么放了出来。

    这屁的声音浑厚,力度持久……

    竟然还有回音?

    洪斌正在欢喜,可却没闻到大便味。

    那下人忍不住伸手去臀后摸了摸,却一无所获。

    他再奋力挤了挤,可却再无便意。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努力许久,以为这是一坨屎时,生活却只是给了你一个屁。

    下人跪下,“小人有罪,小人诬陷小郎君,罪不可赦……”

    这是光棍!

    我错了!

    小郎君,某不该拒绝您的收买。

    洪斌的面色惨白,他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允让自然会怀疑是他布下这个局,目的就是为了陷害赵仲。

    “小人有罪。”

    他不知道这事究竟是那个下人坑了自己,还是有谁插手了。

    他只是后悔一件事:为啥我不能多些耐性。

    赵允让冷冷的道:“拉出去,打!”

    竟然不是赶出去吗?

    瞬间那个下人和洪斌都喜翻了。

    “多谢郡王,多谢郡王!”

    二人被拉了出去,赵允让对赵仲点点头,说道:“你很好,去吧。”

    赵仲行礼告退,总觉得自家祖父的眼神不大对。

    他一路出去,正好见到洪斌和那个下人被绑在长凳上打板子。

    “呜呜呜呜!”

    二人见到赵仲过来,叫声顿时就更惨烈了些。

    那下人的眼中全是懊恼,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处绝佳的机会,一辈子都弥补不回来了。

    他不禁呜咽起来。

    啪!

    一板子打下来,洪斌也惨嚎了一声,看着赵仲远去,心中难受至极。

    某当年就是瞎了眼,才会冷落了十三郎那边。

    某瞎了眼啊!

    ……

    感谢,才将从医院回来,就看到了全站消息。感谢“烟灰黯然跌落”的第二个白银大盟打赏。

第316章 拉稀不行?那咱们就便秘吧(为lybanana加更)

    堂内静悄悄的,阿苏坐在后面打盹,没有活计的她仿佛失去了灵魂。

    老仆在琢磨着什么。

    他看了赵允让一眼,终于忍不住说道:“阿郎,此事……此事怕是有些蹊跷啊!”

    这事儿真的透着古怪。

    下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去陷害此时重新回到备胎争夺战中的赵仲。

    也就是说,收买和泻药铁定是真的。

    可那泻药怎么就不灵了呢?

    难道……

    赵允让叹息一声,眼中多了苍凉。

    “此事怕都是仲一手谋划的啊!”

    赵允让不傻,看了洪斌他们的表现之后,就知道这事儿没跑了。

    老仆一咬牙就出去了。

    赵允让知道他去做什么,却也不管。

    阿苏坐在榻后,此刻却睁开眼睛说道:“阿郎,小郎君真,别人假。”

    作为他身边的两个忠仆之一,阿苏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一家子。旁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虚情假意,但赵仲却是真的有孝心。

    赵允让点点头。

    稍后老仆回来了,一脸的惊讶。

    “阿郎,有人窥看到小郎君在花园里和那下人说话……”

    赵允让叹道:“少年人做事总是急躁,这不就留下了把柄……处置了吗?”

    老仆说道:“小人刚才让他去乡下的庄子里,等过几年再回来。”

    赵允让点点头,然后笑道:“药是假的,银钗是真的,却不是府里的东西。若是那人肯下药,那么以后就能收买了他……”

    这手腕不错啊!

    老仆也想通了此事,他赞道:“小郎君手腕高超啊!洪斌若是压下此事,必然会装腹泻,小郎君也能知道事败了。高明啊!”

    假药你都能吃拉肚子了,那还用说,铁定是那个下人给你透露的秘密。

    老仆摇头晃脑的,不明白的还以为他在读文章:“若是洪斌没动静,就说明那人真的下了药……他肯定会去找小郎君,诅咒发誓说自己下了药,却不知为何没拉。他的心中惶然……此时最好下手收服了他……”

    “可洪斌却急于求成,不等验证就急匆匆的来告状……”

    你来告状就更简单了,银钗是大路货,泻药是假的……

    一句话,随便你们做出什么反应都得被我吭!

    赵允让很纠结,觉得这个孙儿真的是太腹黑了。

    你这样不好啊!

    要是以后真的进了宫,宫中的内侍宫女们何辜……

    想到以后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们今日这个拉稀,明日那个跑肚,赵允让就抑郁了。

    老仆得意的道:“以后小郎君进了宫,哪个人敢下黑手,那没说的,直接一包药下去,把他的肠子都拉出来……或是……阿郎,小人觉着是不是找个人来教小郎君学医啊!”

    长此以往,得罪赵仲的人都拉稀,这事儿就不对了啊!

    啧!

    赵允让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摇头道:“他以后若是为君,此等手段就有些犯忌讳,一旦被人发现……”

    除了下毒要人命,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向臣子下药的?

    没有吧?

    赵允让想了许久,真的没想到。

    名声臭了啊!

    赵允让叹息着,老仆和他多年的主仆情义,就知道他在忧郁什么。

    “阿郎,这肯定是沈安的言传身教。”

    “不会吧……”

    赵允让觉得这事儿不好赖在沈安的身上。

    “老夫觉着沈安没那么腹黑……”

    ……

    “便秘也是一种痛苦。”

    沈安很是悲天悯人的在和一个郎中说话。

    这里是医馆,现在正好没病人。

    沈安进来买了点药材,然后见郎中无聊,就聊了几句。

    郎中闲着无事,为人师的那股子瑟感觉让他倾囊相授:“是啊!便秘……弄不好就会痔瘘,哎!苦啊!”

    沈安笑道:“是啊!痔瘘……好像是会出血吧。”

    郎中点头道:“有的会大出血。”

    “一般怎么防止便秘呢?”

    这事儿就像是以后的健康课堂,郎中看在他买药还大方的份上,就详细的说了一通。

    “……要小心上火,燥热,不然铁定便秘……”

    郎中当做是闲扯淡,沈安看似也是在闲扯淡,可等出了医馆后,他就换了另一家,然后出手买了些上火燥热的药材。

    他回到家中,稍后就给王等人授课。

    赵仲来晚了,沈安也没说啥。

    一堂课下来,王领悟良多,折克行依旧是浑浑噩噩,让沈安怒不可遏。

    而赵仲却有些神思恍惚。

    “作业不可疏漏了,不然有你好看。”

    对付折克行,沈安只能使出作业大招。

    但对付赵仲,沈安却需要开导。

    “这是怎么了?”

    赵仲没精打采的道:“安北兄,小弟这次怕是露馅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

    这孩子有些小腹黑,但心思却不坏。

    “安北兄,小弟坑了洪斌他们一把,不过翁翁应当是看出来了。以后在府里怕是不好下泻药了。”

    少年的烦恼总是这般的与众不同,大抵是和无病呻吟有些相近。

    不能下药了怎么去收拾人?

    “某不喜欢打人,也不喜欢骂人,就喜欢看着他们拉稀……乐啊!可现在却不成了,某……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很难过。”

    赵仲以手托腮看着沈安,忧郁的道:“想着洪斌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快活,某这心里就觉得不舒服,恨不能让他再拉三日。”

    “会得痔疮的。”

    沈安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道:“年轻人不要绝望,上天对你关上了窗户,可却打开了大门,为何不走呢?”

    “什么意思?”

    赵仲心中一喜,就问道:“安北兄可是有妙招?小弟请教。”

    沈安看着虚空,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不能拉稀……可便秘也不好受啊!”

    “便秘?”

    赵仲的眼睛一亮……

    两个脑袋渐渐靠近,沈安低声的道:“让他上火焦躁,然后就会便秘,拉不出屎来,憋几天才拉一次,这心情……体会过没有?”

    赵仲摇头道:“没,某从未便秘过。”

    “那就先去体会一番吧,不然你怎么能体会到被你下药的那人的痛苦呢?他有多痛苦,你就有多快活……”

    沈安觉得自己在教导人犯错,若是外人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他是在胡闹。

    可这不是胡闹。

    他是很正经的在引导赵仲。

    赵宗实登基后也想有一番作为,可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去了。

    等赵仲上台后,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北方和西北。

    重臣们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于是各种劝谏都来了。

    那时的富弼一张口就是‘臣愿陛下二十年口不言兵,不宜重赏边功。’

    这个姿态很有趣,也很鸵鸟,和此时的富弼差异较大。

    沈安不知道是岁月让富弼变得越来越保守,还是对手的强大让他变得越来越胆小。

    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赵仲登基后,他的一系列主张并未找到盟友。

    没有重臣支持他那看似‘激进’的政治主张和治国路线。

    大伙儿才安稳过了几十年的好日子,你就觉得大宋不改革就过不下去了?

    别胡闹了行不?

    咱们这一百年过的好得很,日子那么巴适,上下都叫好啊!

    连他的老娘高滔滔都是反对者。

    最后憋屈的赵仲只得选中了彼时无所作为的王安石。

    老王,咱们俩来一波?

    王安石早就耐不住性子了,此刻得了帝王的召唤,那矜持都抛在了脑后,一路飞升,直至京城。

    然后就开始了新政……

    可结局却是个悲剧,并且造成了朝中的分裂。

    分裂之后就是党争,而党争就是内耗……

    最终这场因为新政而引发的党争内耗,一直延续到了北宋灭亡,赵构南渡。

    可见为君者的手腕不行,那就千万别硬着头皮搞大动作,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而沈安此刻给赵仲出馊主意看似无趣,可这里面却带着深意。

    这个方向走不通,你难道不会换个方向吗?

    “人要活,别死板,要触类旁通……比如说此人不行,那不一定非得要把他赶下台去,咱们……可以以德服人嘛!”

    赵仲若有所思的回到了府里,正好赵宗实找他。

    “府中之事你无需多管,为父这里自然能一一压下去。”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儿子,心中什么情绪都有。

    骄傲、沮丧、难受……

    赵仲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

    府中之事……府中发生了啥事?

    “一群畜生,自己不干事,还不许旁人干事?”

    “整日把脑袋削尖了,想干什么?想要荣华富贵!”

    赵允让在咆哮着,怒不可遏,声音连外面都听见了。

    “可荣华富贵哪来的?若非老夫生了你们出来,换个肚皮,在普通人家你等可有富贵?有个屁!整日去地里刨食吧!”

    “是老夫让你等得了荣华富贵,那么在老夫死之前,你等且安生些,否则都滚!滚的远远的!”

    老赵大手一挥,子孙们灰溜溜的出去了。

    一个儿子大抵是先前被骂惨了,出门的时候就嘀咕道:“是娘生了某……”

    咻!

    才说完他就下意识的低头,然后一个茶杯从头顶上飞了过去,落地化为齑粉。

    “畜生!没老夫生个屁!滚!”

    赵仲站在边上,保持着纯真的少年微笑。

    “仲回来了,回头和你哥哥他们一起玩耍。”

    “仲看着又长高了些,以后有事只管说话。”

    “……”

    赵仲一直在笑着,直至人走光了才进去。

第317章 题海战术(为‘唐仁是大猪蹄子’加更)

    赵允让难得的站在窗户边唏嘘着。

    “见过翁翁。”赵仲进来了,先对阿苏和老仆笑了笑,然后行礼。

    哎!

    赵允让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身看着墙壁上的字画,说道,“毕竟都是亲人,以后少些争执就是了。”

    府里的事大多都在他的眼中,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许多时候他也没法,只能私下偏爱赵宗实那一家子作为弥补。

    赵仲说道:“翁翁过虑了,孙儿觉着府里太小了些……”

    外面才是我的世界。

    “听闻沈安说在家里称王称霸的不是男人,叫做什么来着……”赵允让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门槛猴!”

    赵仲默然躬身告退。

    赵允让笑了笑:“门槛猴,门内是虎,门外是猴!”

    沈安的原话是:门内是猴,门外是猴子派来的逗比!

    ……

    “交趾就是门槛猴!”

    赵祯显然也知道沈安发明的新词。

    一骑北来,却送来了交趾挑衅的消息。

    他放下奏疏,眉间全是恼怒:“叫了宰辅们来。”

    稍后宰辅们来了,见赵祯面带怒色,都暗自揣揣。

    赵祯挥动着奏疏说道:“交趾有逃户窜入西平州,峒将韦惠政隐匿了那些逃户,甲峒蛮申绍泰率军入大宋,当地都巡检宋士尧率军拒之……”

    啧!

    宰辅们觉得有些头痛了。

    这个交趾怎么就不消停呢?

    去年才将入侵钦州,今年竟然又来了,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罢了!

    富弼说道:“陛下,府州一战西夏人吃了亏,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这是觉得大宋的关注点还是要在西北以及北方。

    西北是西夏,北方是辽人。

    这两个才是大患。

    韩琦想起西夏人的蛮横就心慌,“陛下,西夏人说不准就要动手了,此刻和交趾搅合在一起,臣觉得……而且西平州是羁縻州……”

    所谓羁縻州,大伙儿可以理解成为没有实际控制,但名义上是大宋的地盘。

    羁縻州管它作甚!

    连枢密使曾公亮都赞同这个看法:“陛下,西平州的峒将贪婪,宋士尧等人不该管,让两边自行厮杀,到时候怪不到大宋的身上来,如此他们师出无名,大宋自然无碍。”

    众人纷纷点头。

    交趾就是个臭虫,让人恶心头痛,但却造不成什么大祸害的臭虫。

    这是君臣的一致认识。

    赵祯微微点头,说道:“此事……再议吧!”

    包拯和曾公亮一起出去,他有些不满的道:“此事该再慎重些。”

    曾公亮笑道:“交趾不过是小患而已,西平州的峒将既然贪婪,那必然不服王化,让他们去和交趾争执,等被打怕了,自然就知道大宋的好处,那羁縻州……羁縻二字尽可去了。”

    这就是权谋手段!

    杀人不见血!

    羁縻州的掌控权不在大宋的手中,也就是象征性的派驻了些军队,此次应战的竟然只是个都巡检,可见大宋的憋屈。

    既然峒将跋扈,那就闹呗!

    使劲闹,等被打哭了之后,害怕了之后,大宋趁机……

    哈哈哈哈!

    曾公亮此刻觉得自己的智慧能点亮整座皇城。

    那轻飘飘的感觉,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沈安说的……

    爽!

    对,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爽啊!

    包拯心中却郁闷,等到了三司后,一进值房就见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不禁就怒了。

    “怎地有闲人进来了?谁放进的?老夫……”

    老包想杀人!

    三司使的值房是何等的机密,这里面都是关系到大宋国计民生的数据,一旦被人窥探了去,赵祯都要杀人!

    门外的小吏苦笑道:“包相,是……”

    这时伏案睡觉的人醒来了,他抬头见到包拯就说道:“包公,我说给您送个礼怎么就那么难呢!原来是进宫了。”

    包拯挥挥手,小吏躬身告退,心中腹诽着:刚才还暴跳如雷要杀人,见到是沈安就换了面孔,这是宰辅?

    而且还是来送礼的,这要传出去了还用做人不?

    包拯反手关了门,没好气的道:“送什么礼?”

    沈安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指着桌子上的大油纸包说道:“我最近跟着郎中学了医理,才知道要治病就得先调理脾胃,不然药喝下去都没作用,吃什么都没法摄取其中的精华……”

    包拯随手打开了油纸包。

    “要补脾胃,这野猪的胃是最好的方子,这不我把邙山军派出去操练,结果在山里弄到了一头野猪王……”

    他眉飞色舞的道:“好家伙,那野猪怕不是有五六百斤,四个壮汉挑着进家,看着都是龇牙咧嘴的。我把那野猪王给解了,留了些骨头和好肉,家里的骨头在熬汤呢!包公下衙若是无事,可以去搓一顿,别担心没人陪您喝酒,那折克行就是个酒神。”

    包拯打开了油纸包,见里面全是灰褐色的粉末,就问道:“这便是野猪胃?”

    “是啊!”

    沈安随手拈了一点粉末进嘴里,然后皱眉道:“不好吃,不过良药苦口啊!”

    包拯眼中多了暖意,说道:“如此你就回去吧,好生在太学教书。”

    在太学教书可是能扬名的事儿,若是明年太学里能考中几个,沈安就能青史留名了。

    沈安得意的道:“从昨日起,某让那些大儒每日都出题给他们做文章,做多了自然手熟。还有就是背书,早上起来操练之后就开始背诵,现在他们是吃饭都在背,考试自然不在话下。”

    “诗词这个也是每日做,做多了见到题目就能有诗,这便是什么?”

    沈安一拍桌子,“这就是无他,唯手熟尔!”

    包拯在边上听的不禁目瞪口呆,就在沈安得意洋洋时,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好好的圣人文章都被你弄成了做官的终南捷径!”

    老包毕竟是圣人门徒,真的是见不得沈安拿圣贤学问来糟蹋的举动。

    “而且你这等手法定然无用!”

    包拯很是笃定的道:“文章诗词在于积累,临时学……你这是在误人子弟,不但无用,还会把人给读废了。”

    沈安只是笑了笑。

    后世的考试可不就是题海战术吗?

    管逑你什么考题,直接来个全覆盖。

    卷子天天做,做到你麻木。

    诗词天天做,做到你想吐。

    圣贤书天天背,背到你发疯。

    ……

    “苏晏,帮某去打个水呗!”

    苏晏在奋笔疾书,只是摇头。

    边上的同学都在写,那个叫苏晏帮忙的学生悻悻然的道:“就凭你也想考中?做梦!”

    苏晏听到了这话,但自动屏蔽了。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这篇文章。

    其他人不是抬头思考,就是一会看看这里,一会再低头写。

    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认真和专心。

    当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到一个方向去时,爆发出来的成果会吓尿他自己和其他人。

    下半年就要进行发解试了,大伙儿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

    郭谦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国子监里巡视着,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老虎,每日看着那些小虎在成长很是惬意。

    “下课了!”

    下课时间到了,马上就是午饭。

    这是沈安的交代,一日两顿改成三顿。

    郭谦和陈本站在校舍对面,看着里面没动静,就疑惑的问道:“这是何故?”

    陈本也板着脸问身边的高玉琪:“学生呢?”

    高玉琪是太学名义上的老大,可他的头上却有着国子监这个婆婆,而再上面还有最大的金主沈安。

    都得罪不起啊!

    他不敢对沈安使脸色,但却能对陈本板着脸。

    “都在学呢!”

    “嗯?”

    郭谦看着他,不满的道:“学生们何时这般好学了?”

    再用功的学生也会利用休息时间来放松一下,而这么多的学生……难道个个都用功到了这个程度?

    我信你个鬼!

    高玉琪云淡风轻的道:“看看就是了。”

    稍后远处就跑来一人,却是厨房的打杂。

    他跑进了教室里喊道:“各位……诸位……厨房的饭菜都要凉了,赶紧去吃吧!”

    这天气冷,饭菜一凉了没法吃。

    可学生们还是没动静,都在埋头写字。

    打杂哭丧着脸道:“诸位都是大才,可小人却要靠着这个吃饭,若是再不去……饭菜就要重新热……太多了啊!小人求求你们了……”

    那么多学生的饭菜重新热,那个麻烦程度能让人发狂。

    学生们还是没动静。

    打杂没法,就跪了下去。

    静悄悄的教室里有人抬头,茫然的看着他,问道:“为何下跪?”

    哥!

    合着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们压根就没听到?

    打杂的欲哭无泪,只得喊道:“吃饭了!”

    众人这才抬头,哦了一声,然后意犹未尽的收了纸笔,起身去饭堂。

    打杂的这才恍然大悟,“以后得大声的喊啊!”

    他马上就往边上的教室跑去。

    “开饭了!”

    “开饭了!”

    “……”

    教室里渐渐的多了动静,接着学生们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郭谦惊讶的道:“这是为何?”

    高玉琪矜持的道:“这便是待诏的交代……”

    沈安的交代?

    陈本有些不忿的道:“难道他的交代能让学生老实?”

    高玉琪得意的道:“待诏让大儒们出题,每日做文章作诗,背书更是从早到晚……这可是我太学的秘密……”

    他看了郭谦他们一眼。

    郭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守密。

    可陈本却觉得这是胡闹,就没点头。

    高玉琪盯着他说道:“陈司业,此事……还请保密。”

    你这还被沈安给忽悠的上心了啊!

    陈本勉强点点头,然后问道:“学生们为何这般听话?”

    ……

    第四更送上,大伙儿晚安。今天出去了一趟,没完成任务,悲剧,不知道要码到几点才能完成。

第318章 沈安飘了

    学生不听话,这是古今中外都头痛的问题。

    少年人不肯安分,这个是天性。

    许多大人物少年时都跳脱,缺点一大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后来的伟大。

    作为教育部门,国子监肯定希望学生们都化身为勤学标兵,可实际上并不现实。

    上课走神只是小事,上面讲课下面在看杂书才是大事。

    不专心,不愿学成为了国子监上下最头痛的事。

    “快走!吃饭的时候还能做首诗呢!”

    “某要背书,论语……”

    “……”

    一群学生几乎是小跑着往饭堂跑去。

    郭谦等人呆呆的看着他们远去,然后问道:“为何会这样?沈安用了什么法子?”

    陈本狐疑的道:“莫不是利诱?”

    沈安有钱,非常有钱。

    而且他还年轻,花点钱弄点政绩出来,以后也好升官啊!

    这样的事儿不少人都做过。

    大宋的官员在下面为官时,基本上……史书上都记载着他们的‘丰功伟绩’。

    若只是看史书和各种评价,你会以为大宋的官员个个都是楷模和人才,诗词文章写的好,做官更是出类拔萃。

    可实际上它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吹!

    大宋朝的老规矩。

    没功劳没政绩要吹,有点功劳更是要吹大,犯错了要含糊其辞……

    一句话,你的名声要看你的朋友圈有多大,朋友的影响力有多大。

    如果你和欧阳修是好友,兄弟,那就恭喜你,你要青史留名了。

    老欧阳随便几句话,几行字,你就成了政绩优秀的好官员,后世人人敬仰。

    这种吹嘘的作风一直延续到了王安石新政时期。

    党争开始了。

    朋友圈没用了,得看谁当政。

    老王当政?那保守派都是蠢货!

    司马光一上台,新党的人全成了后娘养的,那名声臭不可闻。

    以至于南宋时那些官员还在遗憾,觉得那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为官气氛再也找不回来了。

    郭谦和陈本觉得沈安就是想捞政绩,而且他有包拯为盟友,外加王安石的儿子和他交好……

    只要这两人帮他吹嘘一下,我去,这人绝壁会得一个少年有为,甘罗再世的评价。

    流比大发了呀!

    这朋友圈真是让人艳羡不已,可眼前的学生却让人心头沉重。

    “太学不能弄这些歪门邪道,否则……人心思利,还读什么书?都去赚钱好了。”

    郭谦有些不爽,他好歹是沈安的上官,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那个少年谈一谈。

    高玉琪看了他一眼,讶然道:“祭酒,没有的事啊!”

    陈本板着脸问道:“那他用了什么办法?”

    高玉琪笑了笑,“待诏让人把那些不肯专心学的学生都弄出来,然后专门编成了一个班,在后面上课……叫做什么……慢班。”

    快慢班在熠熠生辉中……

    “这个不稀奇。”

    历史上不少教育机构都有过类似的动作,沈安不算首创。

    高玉琪点头道:“是啊!后来待诏让人去叫了慢班的家长来,专门给他们讲了话,大约半个多时辰吧,出来后那些家长都面色涨红,只是……第二日大多学生都是带伤来上课。”

    跨慢班不算啥,可这年头老师和家长打孩子……连皇帝都管不了!

    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

    这个时代很操蛋,但在某些时候却让沈安觉得很舒爽。

    他一番近乎于传销的手段使出来,家长们都被打满了鸡血,然后回到家中后,自家的孩子就倒霉了。

    “此后慢班的学生都老实了,哪怕是装样子也得好好学。”

    厉害啊!

    郭谦没想到沈安的手段一环扣一环,不禁赞道:“好手段!”

    陈本也点头道:“是不错。”

    “待诏又给学生们说了话,啧啧!某当时在边上听着,恨不能变身为学生,重新走一遭考场。”

    鸡血加鸡汤的能量很大,高玉琪显然就成了沈氏教育法的忠实信徒。

    郭谦纳闷的道:“那些学生吃饭都要作诗?”

    “是啊!真是刻苦。”

    高玉琪隐住瑟说道:“早上天没亮学生们就被叫醒了,然后背书,稍后就是操练,最后上课……全是文章和诗词。”

    这是题海战术!

    外加死记硬背!

    科举?

    郭谦仿佛看到沈安在前方不屑的道:“科举算个屁!”

    后世的考试方法被用到了现在,配合比后世更能吃苦的学生,沈安很期待明年科举的结果。

    ……

    “那个……元泽啊!要不你今年去试试?”

    今年有发解试,大抵相当于以后的乡试。

    王摇头道:“某太年少了些,去了就是哗众取宠,不干!”

    他专攻杂学,但原先的底子打的很好,只需突击一下就能去考试。

    “爹爹说年少阅历不够,写出来的文章就是堆砌辞藻,毫无用处。他若是主考,必然不会录用。”

    这确实是个问题,再天才的人,阅历却是一个硬伤。

    智商有用,但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于考试。

    王合上折扇,淡淡的道:“某只要想,考进士只是平常。”

    这比装的无比高大上,智商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沈安强压住抽这厮一顿的冲动,说道:“太学那边盯紧些,某可不想他们考上了进士,可却忘却了杂学。”

    拉帮结派很重要,可等胜利之后才愕然发现,这些学生们竟然对杂学的态度不对头……

    改革最重要的是什么?

    改变思想!

    思想不转变,再多的改革也只是虚幻。

    一时的成功和胜利也只是水中花,井中月,如同沙滩上的建筑,潮水下,坍塌的速度会让人瞠目结舌。

    王点头道:“每日的课都在上,学生们很有兴趣。”

    “这是新鲜。”

    沈安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播种者,在等待着未来的一片金黄。

    “安北兄!”

    赵仲来了。

    他看着有些不大好。

    “生病了?”

    赵仲摇摇头,说道:“交趾那边侵入西平州,朝中决定不管。”

    啥?

    沈安仰头道:“那是个祸害啊!”

    大宋对交趾需要的是一次酣畅淋漓的大胜,把他们打怕了之后,才会有几十年的和平。

    可朝中竟然不管?

    沈安赶紧申请明早上朝。

    “他又弄了什么?”

    赵祯的心情不错,所以就带着轻松的问道。

    陈忠珩说道:“说是交趾的事。”

    “交趾的事?”

    赵祯笑道:“他去了一趟府州,难道就觉着自己成名将了?”

    陈忠珩也觉得是这样,“官家,他怕是有些飘了。”

    少年人容易发飘,这时候就需要敲打,而最好的敲打就是失败。

    赵祯微微点头,然后就去了后宫。

    ……

    上朝真的很辛苦,至少沈安觉得自己没法天天坚持。

    天还在黑着,他就叼着个大肉馒头上马而去。

    身后是陈洛和姚链,两人也是有些没精打采的。

    昨晚上榆林巷里闹贼,沈家的护院出力不小,最后成功的抓住了那个飞贼。

    一路上能见到不少上朝的官员,大部分是骑马,少数是身体不好,坐车。

    沈安的马见到大车就忍不住叫唤几声,然后靠过去,用屁股蹭蹭同类。

    “别耍流氓啊!”

    沈安很是头痛这匹马的习性,若非是有些感情,他早就换了坐骑。

    一路到了皇城,残余的天光下,臣子们围着皇城在发呆。

    待漏院外面全是小摊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早饭生意做到了皇城边,上至宰辅,下至侍卫,大伙儿都在一个地方围着吃早饭,吃的热火朝天。

    大抵从古至今都没有大宋这等宽松的环境了。

    时辰一到,大家缓缓进宫。

    沈安一路打着哈欠进了殿内,肖青见了就低声道:“你这是……少年人,要节制!”

    沈安指指他的脸,一脸震惊的道:“你的脸色怎么发青……咦!某……罢了罢了,不关我事。”

    他又板着脸站好,等待着赵祯的到来。

    肖青不屑的道:“你是个骗子!”

    沈安笑了笑,不再说话。

    故作高深是必须的,疑心病重的人铁定会上套。

    果然,过了一会儿后,肖青就忍不住问道:“你说某病了?”

    邙山神医的传人啊!

    而且沈安刚才看他的目光中全是怜悯,想来是重病。

    沈安还是摇头,嘀咕道:“这是寒性要发作了……”

    寒性?

    天气本来就有些冷,肖青感受了一下冰冷的身躯,不禁暗自佩服着。

    果真是名医啊!

    他准备下衙后去找郎中看看,验证一番沈安的话。

    这时韩琦打了一个响亮的嗝,曾公亮皱眉低头,问道;“韩相早饭吃那么多,不怕积食吗?”

    他从刚才的那个嗝里嗅到了牛肉的味道,而且还是炖的……

    娘希匹,这厮竟然在家里吃牛肉?

    韩琦得意的道:“自从某每日早上吃一碗野猪的胃肠粉之后,饿的很快,精神特别好。”

    这野猪的胃肠粉末不能包治百病啊!

    沈安心中暗自好笑,可肖青却恍然大悟。

    韩琦和沈安之间的关系大抵就是死仇,可韩琦的肠胃不好,沈安还是给了一个药方。

    这个药方竟然治好了韩琦……

    看看韩琦现在的胃口多好啊!

    还有……韩琦现在也越发的往白白胖胖的路线上靠了。

    这是什么?

    这就是吃得多长的多。

    肖青喃喃的道:“看病莫要看名气……要看疗效啊!”

    ……

    感谢“佃佃莹欣”成为本书新盟主,仓库的老盟主,老书友了。

第319章 支援广西

    议事开始,沈安又开始了神游物外。

    赵祯瞥了眯眼的沈安一眼,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又在打盹吧?

    他身边的肖青看着也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哎!

    两个待诏就一个成材,另一个也成了,却是蠢材!

    他在看宰辅们一眼,心中多了些安慰。

    富弼等人算得上是正当年,就算是有什么情况,十年之内都无需担心朝堂无人。

    而后续的人才培养他也在着手之中,比如说王安石。

    想到王安石,他不禁就有些头痛。

    别人都是巴不得升官,可这人竟然是遇到升官就拒绝,几次三番都说不动。

    那些人拒绝升官大多是求名,或是觉得那官位自己做不来,担心丢人。

    可王安石却不同。

    这人竟然有些执拗。

    执拗啊!

    为政者可不能执拗,特别是宰辅,必须要手腕灵活,要学会妥协,而且还得要学会拉拢。

    但这是党争!

    党争!

    赵祯有些唏嘘。

    大宋真正意义上的党争就是他引发的。

    那是庆历年间,他对大宋的未来忧心忡忡,就令范仲淹带着富弼韩琦他们开始了革新……

    然后反对者多如牛毛,那些权贵和士绅们都在反对,而且还付诸行动……

    那段时日真是煎熬啊!

    他甚至觉得自己坐在了满是刀枪的座椅上,如履薄冰。

    那一段时间他在宫中也过的风声鹤唳,生怕在睡梦中被人弄死。

    好容易熬过了艰难岁月,结果就在庆历八年,竟然有人谋逆。

    那次谋逆看似人数不多,可宫中却毫无戒备,一片混乱。

    那是想吓唬朕的!

    让朕别再弄什么新政,否则下一次……

    下一次他们就敢弄死朕吧!

    赵祯冷笑着,下面正在议事的宰辅们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就停了下来。

    赵祯把冷笑换成了和煦的微笑,议事继续。

    稍后结束了。

    赵祯看了过去,然后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

    宰辅们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都笑了。

    沈安竟然站在那里打盹。

    不过这一次他进步不小,竟然身体不动,只是脑袋一点一点的。

    而在边上走神的肖青就被君臣给忽视了。

    “咳咳!”

    曾公亮干咳两声,沈安的身体一震,然后就醒来了。

    “完了?”

    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气得赵祯鼻孔生烟。

    沈安尴尬的站在那里,赵祯没好气的道:“说吧,交趾那边已经停了兵戈,你有什么见解?”

    富弼含笑道:“从前唐始,交趾就不服王化,及至本朝,更是多番挑衅,可那里终究是蛮荒之地,大宋不可能派出大军去陷入到那旷日持久的泥潭里。”

    这是在告诉沈安基调。

    别想大宋大规模动用兵力去惩戒交趾,因为不值当。

    沈安说道:“下官也以为目前不易出动大军去和交趾交战,一是北方和西北才是大宋要防备的地方,二是划不来,交趾那边的地形复杂,密布瘴气,不适宜大军作战……”

    富弼点点头,对沈安的态度很是赞赏。

    关于交趾的问题谁都能说出个道道来,可如沈安这等分析的井井有条的不多。

    “陛下,大军不去,但臣担心交趾人会报复。”

    “报复?”

    赵祯摇头道:“他们必然不敢吧。”

    此时的交趾是李日尊在位,大宋和交趾之间小摩擦时常有,但大规模的冲突却没有。

    所以大宋君臣都认为问题不大。

    “陛下,交趾人狡诈,并且贪婪,去年他们侵入钦州只是一个试探,今年再次进入大宋,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交趾对大宋,不,是对中原的不断袭扰和入侵就是从此时开始的。开了头,就收不了尾,延绵数百年,直至在后来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屁股之后才消停下来。

    富弼觉得沈安的反应过火了些,他说道:“交趾的李日尊才上来没几年,他没那个胆子来挑衅大宋。你的想法有理,但不适合。”

    你的忧虑有道理,少年,继续努力。

    但是对不住,你的建议充满了个人臆想,不合适。

    他用长者的目光对沈安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可沈安却一下就怒了。

    “那不是什么逃户!就算是,进了大宋的地方,他们怎么不告知就带兵冲了进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试探,也是挑衅!”

    生气的沈安在君臣的眼中有些好笑,赵祯觉得少年人也多鼓励,就笑道:“罢了罢了,行文广西,让他们戒备就是了。”

    这也是一种妥协,不过却是善意的,并未掺和争执。

    富弼看了沈安一眼,心想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可沈安一开口就梗了他一下。

    “富相,不起大军,可援军总要调派的吧?”

    富弼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君臣都乐了。

    这位首相一直以来给大家的形象就是稳重,可今日竟然翻白眼,这个太具有颠覆性了。

    富弼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他干咳一声,说道:“援军去了水土不服。”

    这个是实话,当年狄青率军平叛时,就遭遇过水土不服。

    以后还会继续遭遇这种水土不服。

    沈安觉得很是头痛,但却有个好办法:“陛下,可令当地军士操练,如此水土不服的毛病自然不是问题。”

    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沈安觉得是解决交趾问题的最佳方案。

    大宋不差武装那些军士的钱,到时候军械精良的开过去,交趾人怕是要跪了。

    他正在瑟,韩琦却冷冷的道:“那地方本就远离中原,时有纷争,若是用当地百姓组建军伍……你是想他们打交趾……还是打大宋?”

    沈安一怔,刚想反驳,却觉得不对。

    此时广西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在远离中原的情况下,就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意思,朝中也很难牢牢掌控。

    要是有人登高一呼……

    沈安躬身道:“多谢韩相指点,下官错了。”

    他的这个姿态一下就让人觉得舒坦了。

    韩琦和他的矛盾堪称是根深蒂固,若是韩琦身处他的角度,绝对不会致谢,更不会认错。

    这个少年果然是心胸宽阔啊!

    赵祯微微颔首,富弼含笑看着这一幕,觉得这是难得的和睦气象。

    沈安认真道谢之后,就说道:“陛下,臣请调运神威弩去广西。”

    这个……

    神威弩目前主要装备在京城以及西北和北方。

    至于南方,神威弩对于当地的军队来说还是个稀罕物。

    曾公亮说道:“那边混乱,若是泄密,神威弩被交趾窃取,大宋此后就少了个利器。”

    这种因噎废食的行径让沈安觉得保守依旧是大宋的主流。

    “曾相,这是因噎废食。若是因此而让交趾人得意,那神威弩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再说要保守秘密的手段多了去,临战要丢弃时,把弦给割断,弩机弄走就完了。”

    曾公亮说道:“此事终究不美,还得要细细商议才是。”

    这还是保守的思想在作祟。

    沈安说道:“就算是他们弄走了,可他们能打造多少?而且大宋日新月异,只要咱们不断琢磨新兵器,到时候神威弩很快就会成为昨日黄花,怕什么?”

    他目光炯炯的道:“只有胆怯了才会惧怕失去,可大宋不该胆怯,而是该自信。”

    大宋创造了灿烂的文化和科技,在这方面有着无比的自信。

    而唯一能让他们失去自信的就是武力。

    从赵匡义兵败高粱河开始,大宋的脊梁骨就被打断了,一直都没有重续成功。

    这是个畸形的大宋,文化和科技的昌明,映衬着对外的软弱,以及君臣的无奈,让后人唏嘘不已。

    可是我来了呀!

    沈安看着这些君臣,自信的道:“陛下,臣会慢慢的整理出先师的那些学识,不但会教授给太学的学生,更会从中试着寻找到能让我大宋军队强盛的东西。”

    我的枪炮还在等着钢铁的成熟,我的火枪阵列还在未来等待着。

    当他们成型时,相信我,这个大宋会爆发出让整个世界都会捂着眼睛的光彩。

    “邙山隐士?”

    曾公亮觉得这事儿介于靠谱和不靠谱之间,“后续能有吗?”

    沈安皱眉,仿佛是遇到了难题。他仔细的想了再想,“应当是有的,只是当年某有些贪玩……所以有的不大记的清。”

    富弼恶狠狠的道:“跟着这样的老师你竟然贪玩?若是老夫,定然会执弟子礼,头悬梁锥刺股,不分日夜,秉烛学习。可你……可你竟然……气煞老夫了!”

    连赵祯都摇头叹息着:“你这个少年啊!让朕说什么好呢?”

    君臣齐齐叹息,沈安却没想到一个谎言还得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掩饰,他只得尴尬的道:“臣会好好的回忆,然后记录下来。”

    可神威弩呢?

    沈安眼巴巴的看着赵祯,没有这个玩意,广西那边可干不动交趾人。

    到了赵仲时期,大宋内部分裂,党争不断。

    彼时辽人也在虎视眈眈,大宋堪称是内忧外患。

    而交趾就在那个时候狡猾的出手了,大举入侵广南西路,连续攻下了钦州、廉州、邕州。

    这个不算是什么,关键是交趾在攻破邕州后,进行了灭绝性的屠城。

    十余万人就这么变成了冤魂!

    而后大宋上下激愤,起大军征伐交趾,虽然获胜,但却因为水土不服,士气不高等情况,最后还是收了降表回师。

第320章 官家英明(为‘爱吃小妞的牛胖子’加更)

    西平州是羁縻州,当地土人多,而且那些土人大多不服王化。

    所以大宋在这里的统治只是象征性的,各部族都是自己管自己。

    宋士尧作为都巡检,手下掌控着多个巡检司。

    “西平州不太平,土人不服王化,交趾人来了也不见他们助战,只能靠咱们了。”

    前方是一条小溪,十余个交趾人站在对岸挑衅。

    在唐朝之前,交趾都是在中原的管辖之内,所以都是一个文化圈。

    只是交趾毕竟远离中原,山高皇帝远,渐渐的孕育出了一批野心勃勃的家伙。

    这些人你争我夺,借助着中原的混乱纷纷自立,今日是你,明日是我,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

    那些交趾人在叫嚣着,甚至还在挥舞着长刀。

    “草泥马!”

    这边就有人开始回击,叫骂声不绝于耳。

    宋士尧在盯着那些交趾人。

    狡黠!

    而且有些肆无忌惮。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人,投向了后面的森林之中。

    春天的南国早已绿草如茵,森林里静悄悄的。

    “都巡检,弄死他们吧。

    手下有人忍不住了,目露凶光的握紧了刀柄。

    “都巡检,这河不深,咱们直接趟过去,用弓箭射死他们。”

    宋士尧是来边境巡查的,可对岸也是大宋的土地,却出现了交趾人。

    他摇摇头,面色凝重的道:“他们在挑衅,可人单力薄,为何敢挑衅咱们?”

    因为双方的冲突加剧,所以他带了一百余人来,甚至还有骑兵。

    只需一个冲击就能弄死那些交趾人,可他却犹豫了。

    “走!”

    宋士尧很谨慎的选择了继续巡查。

    对面的交趾人在叫骂,可宋军却渐渐的远去了。

    他们失望的回身,然后进了树林里。

    春天的树林里万物迸发着生机,到处都是绿色。

    这里人迹罕至,常年的累积,让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

    落叶会缓缓**,然后散发出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病菌。

    本地人能在这种环境之中生存,而北人却不行。

    所谓的北人,大抵是除了西南地区之外的人。

    这些人来到这里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各种疾病倒下,而最多的就是发热和拉肚子。

    否则大宋会很乐意调派禁军来这里驻守,教训一下沐猴而冠的李日尊。

    赤脚踩在松软的落叶堆上,那感觉很是舒坦。

    一条毒蛇悄然抬起头,三角形的头昂起,然后猛地扑了过来。

    “蛇!”

    有交趾人喊了一声,接着前方的人就跳了起来。

    毒蛇一击落空就准备逃跑,可它刚调转过去,一个交趾人就追了上来,俯身抓住了它。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有人摸出了短刀,几下就把蛇给剖了,然后迫不及待的生火烤肉。

    其中一人继续往里走,不过是百步后,他打了一声呼哨。

    寂静的树林一下就动了起来。

    无数人从深处走了出来,当先一将领过来问话。

    “宋人呢?”

    “他们没过来,走了。”

    将领很失望,他回身看着自己的麾下,说道:“可惜了,若是他们过河来,那咱们就趁机弄死他们……然后再一路攻打西平州,好歹要拿一个地方回去……”

    这边在遗憾,那边却在后悔。

    “都巡检,咱们该过河去……”

    麾下的牢骚对于宋士尧来说就是浮云,他很紧张。

    邕州,当宋士尧赶到时,转运使宋成正好也在。

    “见过漕节。”

    漕节是对转运使的称呼。

    宋成正是因为交趾袭扰之事来到了邕州,见宋士尧归来,一直板着的脸上松缓了些,问道:“交趾人如何?”

    他需要根据此次巡查的结论写奏疏,甚至是决断如何应对。

    作为文官,让他亲自去巡边自然不大现实,所以宋士尧就是他的眼睛。

    宋士尧说道:“漕节,这一路遇到过交趾人。”

    “多少人?”

    宋成有些紧张。

    “十余人。”

    嗯?

    宋成见宋士尧紧张,不禁就笑了,“十余人?那你害怕什么?”

    宋士尧说道:“漕节,下官和交趾人打过许多次交道,深知他们的秉性。这一趟巡查下来,下官总觉得交趾人不肯安分,只是在寻找借口……也是在寻找咱们的弱点,然后就会进攻。”

    他诚恳的道:“漕节,戒备吧。”

    宋成摇头道:“十余人就让你胆怯了?无能!”

    转运使和都巡检相比,那就是天上的地下,地位差距太大了。

    宋成只能低头,但他兀自不死心,就说道:“漕节,下官真的觉着交趾人……他们一直野心勃勃的想吞并西平州……下官以为,该多派斥候查探消息,另外……要囤积军械粮草,操练军士……”

    这是个很正常的建议,并无差错。

    “胆小!”

    宋成的眼中闪过厉色,说道:“上次你带着人追杀到了交趾境内,这才惹来了麻烦,如今你还想挑起争斗吗?”

    这话说的是上次交趾申绍泰率军冲入西平州,借口就是寻找逃户,然后被宋士尧率军拦截,并一路追杀,直接追杀进了交趾。

    宋士尧垂首道:“漕节,若是交趾人来了,下官愿意殉国。”

    这是以死来明志。

    宋成的面色稍霁,说道:“什么殉国不殉国的别乱说,此时交趾人就想找借口,若是咱们整军备战被他们查探到了,这就是现成的借口。”

    宋士尧抬头道:“漕节,借口有许多,交趾人不要脸,真要进攻的话,他们甚至可以不需要借口。”

    戒备吧!

    他总觉得交趾人不会善罢甘休。

    宋成皱眉道:“休得再说,你在此只管巡边,不得擅自挑衅,不得率先动手,想来交趾人也不敢放肆。”

    宋士尧苦笑道:“漕节……是,下官知晓了。”

    宋成微微点头,然后出去。

    出来了这么一趟,广南西路的政事估摸着已经压了一大堆了。等回到桂州之后,够他忙一阵子的。

    一路出了城,刚准备催马疾行,就见前方几骑飞驰而来。

    “有急报,闪开!”

    “闪开!都闪开!”

    路人纷纷避开,几骑迅速接近。

    宋成就策马在路边,几骑近前见到是他,有人喊道:“是漕节!”

    众人纷纷勒马,一人近前道:“漕节,汴梁的消息。”

    宋成的眸色微热,问道:“汴梁什么消息?”

    在广西为官,几乎和流放差不多。宋成自然希望能被调回去。

    可这需要关系,需要背景。

    而他没有。

    若是有,他当年也不会到这边为官。

    男子说道:“漕节,有旨意到了桂州……”

    宋成马上就下马,站直了身体。

    男子也下了马,喘息了几下,正色道:“……交趾反复无常,李日尊跋扈,令广南西路戒备……”

    宋成的身体一震,然后回身看向了城中。

    戒备?

    刚才宋士尧的话就回荡在脑海之中。

    交趾人不要脸!

    先前某还言辞凿凿的驳回了加强戒备的请求,可官家和宰辅们却转眼就打了某一耳光……

    他下意识的摸摸脸,觉得难受之极,然后问道:“还有呢?”

    他觉得此事应当不简单。

    信使说道:“漕节,说是汴梁那边马上会起运一批兵器。”

    “什么兵器?”

    “不知。”

    宋成觉得脸有些发烫,随后又问了信使一些情况,就说道:“某马上赶回桂州,这边……”

    他一拍脑门,有些羞刀难入鞘的难受。

    还得回去交代下去啊!

    关于邕州和钦州怎么戒备,他得去和官员们商议,至少几天内没法赶回桂州了。

    从城门外到州衙的距离有些远,可宋成却觉得太近,最好一辈子都走不到。

    ……

    宋士尧有些茫然,他站在州衙的外面,看着前方的行人,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某真的感觉到交趾人不要脸,他们会继续进攻……”

    “可为何无人理睬某呢?”

    “广南西路兵弱将少,一次侬智高就让大宋手忙脚乱……交趾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看到了大宋的虚弱。”

    宋士尧很痛苦,他觉得自己的苦恼和担心无人能够理会。

    身边的巡检低声道:“都巡检,上次狄帅灭了侬智高,交趾人肯定是怕了。若是大军再来,交趾不堪一击。”

    宋士尧看着这座城市,痛苦的道:“这里远离中原,补给不易,关键是水土不服……咱们都轻视了交趾人的胆子。”

    巡检劝道:“既然漕节都说此事无碍,咱们就别管了吧。不然……咦!漕节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左边,宋成骑马匆匆而来。

    “见过漕节。”

    众人赶紧避在一边,然后叉手行礼。

    大家都以为他是落下了东西,所以都低下头。

    上官的狼狈不能看到,否则迟早会倒霉。

    同样是姓宋,可此刻的宋士尧却只能低头站着。

    他的脑海中在想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说邕州被交趾人攻占后的场景……

    杀戮、鲜血、火焰、狞笑……

    应该弄死他们!

    他咬牙想着,然后就见到了一双鞋子。

    目光向上,他见到了那身熟悉的官服,然后就是宋成那张脸。

    有些尴尬的脸!

    “广南西路,特别是邕州和钦州一带要戒备……”

    什么?

    这个……前面你不是说别戒备,以免引发交趾人的激烈应对吗?

    咋滴?

    才转眼你就后悔了?

    宋士尧不敢相信的问道:“漕节,果真吗?”

    这话问的失礼,若是往日,宋成铁定会呵斥,弄不好还会责罚。

    可现在他却笑眯眯的拍拍宋士尧的肩膀,说道:“你的眼光不错,好好干,某已经在看着你了。”

    “漕节……”

    意外之喜瞬间降临,宋士尧喜的不行。

    官家英明啊!

    “后面还有兵器会运到,仔细查验。”

    ……

    三更送上,今日更新完结,爵士继续码明天的。

第321章 谁敢和我显摆,人情即是债务

    夏初的黄河看着多了几分平静。

    一个官员带着随从站在河边看着,良久抬头道:“好水,奈何向北流,若是辽人顺势过河,汴梁危矣!”

    ……

    一匹快马入京,送上了奏疏。

    “陛下,河东转运使韩贽建言疏浚二股河,以解黄河之困。”

    赵祯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事,不过最近他的话越发的少了。

    他看了一眼富弼,淡淡的道:“你等议议。”

    此刻的他恍如得道高人,那一眼看着云淡风轻。

    哎!

    官家管事太多不好,大家会觉得束手束足的,可若是不管也不行,大家会少了一个仲裁者,闹腾不休。

    “二股河乃东流……”

    ……

    宰辅们很忙,沈安却无所事事。

    果果也没事。

    高滔滔令人把她接了来,然后一群小姐妹在一起玩耍。

    赵浅予和她在大树下嘀咕说小话,看着一群小女孩在前方扑蝶。

    扑蝶大抵是女孩子们闲极无聊才会去干的。

    赵浅予皱皱鼻子,说道:“她们不陪咱们玩。”

    她是赵仲的妹妹,所以这两年也经历了一些大起大落。

    在少女之下的岁月里,女孩子们显然比男孩子更成熟,更容易被大人影响。

    所以一会儿和好,一会儿冷漠,几次三番,大家的关系就慢慢冷淡了。

    果果穿着小裙子,还背着一个在此时显得很是古怪的双肩包。

    她皱着小眉头,有些不乐的道:“你又不去我家玩,我家好多好玩的……”

    赵浅予哎了一声,然后摸摸果果那小巧的双肩包,说道:“娘说女孩子不许到处跑,不然会没人看得上……”

    一个九岁的女孩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话,那模样也只能用好笑来形容。

    果果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故作老成的道:“嗯……是这样,只是……什么叫做看得上?”

    赵浅予摇摇头,“不知道。”

    一大一小两个女娃面面相觑,然后都笑了。

    树下渐渐安静,却不觉得无聊,只觉得一种……宁静,不寂寞的宁静,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起懵懂,一起不懂事,长大后就会特别的亲切。

    而这就是因为经历过彼此的成长。

    这时那边大抵是扑蝶累了,也觉得无趣了,就纷纷跑了过来。

    大树亭亭而立,枝叶繁茂,就像是一把大伞遮出了一片阴凉。

    女孩子们跑到了树下,然后你擦汗来我抱怨,瞬间清静不再。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看着果果,皱眉道:“你来我们家就只会发呆吗?”

    这话同龄的男孩子大抵是不懂的,也说不出来。

    这是说赵浅予不会当主人。

    赵浅予哼了一声,“你们玩你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哼!你们没玩的……”

    “就是,你们每次不是玩竹蜻蜓就是玩那个木头猪,无趣!”

    “我们还要去投壶,你们不会!”

    “……”

    孩子的世界是残忍的,她们秉承着自己的本能去行事,喜怒哀乐随心而为。

    赵浅予微微昂首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哥哥会给我带东西。”

    这里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有哥哥,于是就开始了显摆。

    “我哥哥会给我带果脯!”

    “我哥哥会给我带好玩的。”

    “我哥哥……”

    一群女孩子在显摆自己的哥哥。

    时光荏苒,她们忘却了曾经的记忆和难堪。

    等她们集中火力把赵浅予喷的没了还手之力后,就准备喷果果。

    “我哥哥还会给我背诗……”

    “我哥哥……”

    一群女孩子都突然停住了显摆。

    大树下很安静,大家都在看着果果。

    果果左手往后一撇,就把双肩包滑落下来。

    “这是哥哥给我做的包。”

    她把双肩包放在地上,打开,在里面摸呀摸……

    女孩子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包,有人突然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女孩捂着嘴……

    果果低着头,缓缓从背包里摸出来一个东西。

    一个盒子!

    她缓缓打开盒子,然后拿出了一群……

    一群小人偶!

    而且都是女娃娃的模样。

    小女娃人偶都穿着裙子,而盒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有小巧的可爱的木桌木凳。

    果果很熟练的搬动着人偶的关节,刚才还在站着的小女娃人偶就坐在了木凳上。

    一个个的小女娃人偶围着木桌子坐下……

    桌子上面能看到水杯,还有小碗……

    “哇……”

    “好玩!”

    小人偶,特别是小女娃人偶的魅力几乎能横扫所有女孩子。

    那些女孩子都双眼冒星星,若非是矜持,估摸着都扑上来了。

    一个女孩嘟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另一个女孩子却上前,露出了些讨好的笑意,问道:“果果,我能玩吗?”

    果果歪着脑袋看向赵浅予。

    你们欺负我的朋友,所以要她同意才行。

    赵浅予犹豫了一下,然后几个女孩一起说道:“下次我们一起玩。”

    赵浅予勉强点点头,女孩子们一声欢呼,都蹲了下去,然后七嘴八舌的建议该怎么玩。

    “该让她们去做饭,果果,把那些小锅拿出来吧。”

    “她们还能……”

    “果果,这是谁做的?”

    终于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果果昂首,嘴唇微微嘟起,很是骄傲的道:“是哥哥做的!”

    “哇!你哥哥好厉害,比我哥哥厉害多了。”

    王府的女仆们自然知道那些暗流,所以对于孩子们之间的隔阂并未在意。

    按照某个女人的说法就是不打架就好。

    可一群女娃儿竟然就这么握手言和了?

    不,看那欢喜的围成一堆的模样,分明就是变成了朋友。

    “怎么就和好了?”

    “先前还在和十三郎家的小娘子吵架呢,我才去了一趟茅厕就和好了?”

    “这是为何?”

    高滔滔正好路过边上,闻言就微怒道:“她们又围攻浅予了?”

    跟着她的仆妇说道:“那些小娘子前阵子说咱们家又不行了……”

    孩子的世界爱憎分明,在许多时候更多是在遵循着丛林法则。

    高滔滔微怒,却不好和一群孩子较真,就握紧了手,准备回头在和妯娌们闲谈时说说。

    “是果果呢!那小女娃拿了好些小人偶出来,那些孩子爱的不行,就和好了。”

    高滔滔听到这里就微微一笑,看向蹲在最中间的果果的目光中多了慈爱。

    “谁做的?看着很精致,怕是宫中都没有。”

    “果果小娘子说是自家哥哥做的。”

    “呀!是沈安啊!那可是个厉害的,这几年……”

    高滔滔含笑离开了这里,稍后就和一群妯娌聚在了一起。

    女人之间的话题大抵就是家人:夫君、孩子……最后就是自己的化妆品什么的。

    郡王府的女人也不能免俗。

    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高滔滔端坐着,显得格外端庄。

    说了一阵子后,一个女人看着高滔滔,皮笑肉不笑的道:“听闻仲出息了?他小时候生病我还帮他请过郎中,那可是身居闹市的老郎中,一般人压根就不知道,幸而也把仲给治好了,否则我这心哦,怕是一辈子都过不去。”

    高滔滔想起了此事,就知道怕是有事来了。

    她微笑道:“是啊!那次仲亏了你,我们一家子都感激不尽。”

    女人是她的妯娌,但妯娌之间能和睦相处的没几个,所以大家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女人歉然道:“哎!你说我怎么突然就提起了这事,真是不该,不该啊!”

    高滔滔依旧微微垂眸,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等待着对方出招。

    那时候他们一家子在郡王府里堪称是风雨飘摇,就靠着赵允让的威望存身。

    记得赵仲三岁时病了,府里的郎中也没在,最后她求到了这个妯娌那里,受了几句话的气,然后对方帮她请来了一个于小儿病症有经验的郎中。

    这是情义,她记得。

    但是情义要还,否则就会压身。

    这是赵允让的话,高滔滔对此深以为然,所以她在等待着对方说话。

    女人微笑道:“我那弟弟……”

    高滔滔的秀眉微微一挑,然后嘴角噙笑。

    那是苦笑。

    人情有许多种,有的会化为情义,有的会化为债务……

    而这个就是债务。

    所以她在等待着。

    王氏看了高滔滔一眼,然后苦笑道:“我那个兄弟,上次说做生意,结果亏了曾相公家五千多贯……他是被人给骗了,可却没有证据,如今家里愁云惨淡……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五千多贯?”

    高滔滔很少来参加妯娌之间的聚会,所以不知道此事。

    那些女人都面露愁色,仿佛真是感同身受。

    可她们在背后只会偷笑,并幸灾乐祸。

    同情这种情绪只会发生在没有利益冲突时,而且对方比自己差很多的情况下。

    高滔滔不禁有些头痛了。

    五千多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要想动用,必须要这个大家庭的家长做主。

    也就是说,除非是赵允让同意,否则郡王府不会为此掏一个铜钱。

    王氏苦笑道:“这是我家里的事,哪里敢说出去,只是想……十三郎,不,是仲交游广阔,兴许能找到个办法。”

    高滔滔不禁木然。

    五千多贯……

    这笔钱郡王府都要吐血。

    郡王府的人口太多了,所以哪怕收入不菲,可依旧有些入不敷出。

    若非是赵允让有些手段的话,这一大家子估摸着就养不起了。

    ……

    虽然是三更,但也有九千字,求个月票吧。

第322章 救命之恩,沈安出手

    郡王府不容易,经济上不可能对输出。

    否则就算是赵允让答应了,后续全府的人吃糠咽菜的怒火也会让那人喷血。

    而另一条路就是请赵允让出面调和。

    可赵允让的面子却不能这么用。

    这么说吧,赵允让的面子不能用在这等地方。

    第一王氏嫁进了郡王府,就不再是王家人了,此刻损郡王府而安本家,那就是里外不分。

    第二赵允让就算是能说动曾公亮,那也只是宗室的面子,然后……

    然后就再也没了。

    此后他就成了个厚颜无耻的宗室长者。

    所以这个问题不能丢到赵允让的身前,那是让他为难。

    那就是不孝!

    高滔滔心中为难,正想婉拒时,王氏霍然起身道:“罢了,不为难你。”

    她黯然而去,可高滔滔却坐蜡了。

    那些妯娌纷纷起身,有人说道:“这是遇到难关了,可谁能帮她?”

    “咱们也想帮,可这是舍命的事啊!”

    大家的交情没到那个地步,我不可能舍命去帮她。这话很是理直气壮,无人能反驳。

    而且五千多贯,这个窟窿大的能补天了,姐们,你保重吧。

    五千多贯是个什么概念?

    普通人家可以去当奴隶。

    小康之家也可以去上吊了。

    富贵之家也得跪了。

    五千多贯相当于在内城的好地方买一座宅子。

    内城的宅子一般人压根就买不起,所以也就是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的话,欠下这等债务就可以飞升了。

    高滔滔坐在那里,妯娌们缓缓从她的身边走过,目光中带着怜悯。

    先摆功劳,咱救过你儿子。

    然后再黯然说不为难你……

    这个……

    不为难你?

    我信你个鬼!

    你这是道德绑架!

    我家都过不下去了,你作为欠债的人,是不是该伸手了?

    你不伸手也没关系,以后那名声可就烂大街了。

    老娘救了她儿子,结果遇到难关后,这女人竟然袖手旁观。

    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黄鹤楼上看翻船的精神!

    不要脸!

    无耻!

    然后高滔滔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这是逼迫。

    王氏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怔怔的看着铜镜。

    女仆在身后把她的发髻打散,然后找来篦子,一下下的梳着。

    王氏的头发乌青,而且顺滑。

    女仆梳理了一阵子,然后把篦子上的脏东西清理了一下,开始给她扎头发。

    “娘子,五千余贯,那边怕是没办法吧……”

    王氏闭着眼睛,淡淡的道:“家里都成那样了,曾公亮家还是不依不饶,奈何?这等时候就是生死存亡,我不想为难她,可家里的事却在为难我……我无能为力,那么只好委屈她了。”

    女仆叹道:“可十三郎那边也没什么钱啊!”

    赵宗实的身上有官职,虽然只是荣衔,但薪俸却是有的。

    可那些薪俸大部分都进了郡王府的账里,赵宗实当初的举动被人夸赞了一下,只是苦了如今的妻儿。

    所以说赵宗实那边大抵没什么钱,五千多贯……那是做梦啊做梦。

    所以女仆才不解。

    王氏的目光定定的看着铜镜,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淡淡的道:“十三郎有五成的机会进宫……他若是出手,曾公亮自然会息事宁人。”

    ……

    高滔滔回去了。

    唢呐在他们的居所里回荡着,很是喜庆。

    赵宗实一犯病,唢呐必须要在场。

    而且情绪一旦不大好,唢呐就是最佳的预防手段。

    所以这里隔三差五就会传来唢呐的声音。

    从刚开始的宽容,到后来的不耐烦,郡王府的那些人并未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觉得太吵了!

    可高滔滔却觉得声音不够。

    没有欢庆的声音,怎么能登上那至高的地方?

    她低声道:“官人……”

    正在闭目养神的赵宗实睁开眼睛,微笑道:“可是有难事?”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加之成亲多年,相互之间太熟悉了。

    高滔滔的眉间多了兴奋之色,可双拳却紧握着,可见是难事。

    高滔滔低声道:“那个……王氏家里有些难处,关乎曾公亮家,官人……”

    赵宗实的眸色淡然,“曾公亮看似老好人,可却有城府。若是公事为夫可以去问问。”

    高滔滔的眸色一亮,说道:“是私事。”

    公事都能过问,私事应该更不在话下了吧?

    高滔滔心中欢喜,可赵宗实却摇头道:“公事为夫可以传话,官家那边有些忌讳,但只要不是大事,问题不大。可若是私事,小事也别掺和,特别是银钱往来,一旦掺和了,那便是自作孽,你可懂吗?”

    高滔滔茫然道:“官人,公事可,私事不可。而且私事不可为……”

    她不笨,只是此刻脑海里全是还了王氏人情之后的好处,以及在妯娌间立威的得意,最后就是自家和宰辅有联系的成就感。

    只要和宰辅搞好关系,一旦事成,那谁也无法把他们一家从宫中赶出来!

    谁都不能!

    否则宰辅们会直接闯入后宫,让帝王焦头烂额。

    赵宗实不认为自己的妻子是利令智昏,他解释道:“私事就是交情,就是市恩,更是默契,这是大忌讳。”

    还没进宫你就和宰辅们穿一条裤子了,等你进宫那还了得?朕是不是要赶紧给你腾位子了?

    这是忌讳!

    可高滔滔还在想着进宫之前和宰辅搞好关系的重要性,就说道:“官人,那沈安那边和咱们家交好却无碍……这是为何?”

    沈安和郡王府的关系堪称是老铁,可不见谁弹劾,也不见赵祯忌惮。

    赵宗实笑道:“他那时还是个少年呢!法理不外乎人情,若是咱们家和曾公亮交好多年,那此刻出面倒是无碍。不过……”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妻子,“若是曾公亮和咱们交好多年,他也做不了宰辅。”

    高滔滔悚然而惊,“是了,宰辅重臣和宗室交结,那是大忌。”

    她心中郁郁,但却不肯把王氏的态度告诉赵宗实,以免他忧心。

    心中的恼火和痛苦不能对丈夫说,也只能和儿子说了。

    赵仲就像是一匹野马到处跑,好不容易回家就被抓住了。

    听完母亲的纠结,他皱眉道:“娘,此事该问清楚了再说。”

    没问清的事咋个商议嘛?

    没头苍蝇般的没法想主意啊!

    高滔滔没好气的道:“她一脸愁苦,只是问事,这时候去问根由……我说你这孩子傻不傻,别人家的私事可是好说的吗?说出来到时候就成了笑谈或是把柄……”

    女人不讲理的时候你最好老实些,否则多半是要被喷个狗血淋头。

    可赵仲不知道这个道理,就和自家老娘说了一通,然后就悲剧了。

    半个时辰后,他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了沈家。

    “曾公亮?”

    沈安有些惊讶,同时更惊讶的是涉及金额之大。

    “老曾那么有钱?”

    “是亏的。”

    赵仲头痛的道:“某说先查清楚再说,可我娘不讲理。”

    “女人和自家夫君和孩子经常会不讲理,以后等你成亲之后就知道了。”

    沈安随口忽悠了赵仲,然后问道:“此事可急切吗?”

    郡王府除去赵仲一家子,还有一个赵允让之外,其他人沈安没兴趣去关心。

    赵仲纠结的道:“在某小时候,一次急病时,王氏曾经帮某请过郎中……”

    “救命之恩?如此……好。”

    沈安点点头,“陈洛。”

    “郎君!”

    陈洛进来候命、

    “去城外找黄春来。”

    陈洛出去了,沈安对赵仲说道:“你去……罢了,你娘那边不好再问了,你去问问王氏,和她兄弟接洽的那人是谁。”

    这个都问不清的话,这事儿就没法做了。

    赵仲一路回家,然后去请见王氏。

    “是他来问话?”

    王氏当时没说具体情况,就是等待高滔滔来询问,也是等她来表态。

    可高滔滔没来,来的却是赵仲。

    她言简意赅的说了那事,然后木然坐在那里,叹息道:“此事……不成了。告诉家里,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高滔滔觉得没法帮忙也很是难为情,就在家里窝着没出门。

    ……

    消息在午后汇总过来,沈安就带着赵仲去找人。

    “郎君,那曾平是曾公亮的远房侄子,因为做事勤勉,就在曾公亮家里弄了个管事做做,专门管外面的事……”

    “王氏的兄弟王铮和曾平一起做生意,两人从南方贩运货物,在颖昌府被劫。当初曾平说是走水路,可王铮坚持走陆路,所以货物被劫,都是王铮的事。”

    “谁劫的?”

    大宋不时听到有造反的消息,落草为寇的也不少,所以劫道不是稀罕事。

    赵仲纠结的道:“当地伏牛山上有个寨子,说是有一百余强人在上面,有时候会出来劫道。”

    “没人管?”

    沈安觉得很奇葩,但赵仲却理所当然的道:“他们平日都在种地。”

    这是劫匪?

    怕是半农半匪吧。

    他心中有些想法,前方已经在叫人了。

    稍后他就看到了曾平,一个很老实的人。

    “某当时说走水路安生,王铮偏说走陆路,后面全被劫了。”

    曾平很是憋屈的说道。

第323章 太过分了啊(为‘ZH六福茗’加更)

    沈安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连赵仲都不介绍给曾平,就带着他回去了。

    赵仲愁眉苦脸的道:“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没办法,难道你还能说这事儿是他的责任?

    别忘了,曾公亮可不是善茬。

    沈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突然骂道:“玛德!老实人……某嗅到了香露的味道。”

    “香露?那可不便宜!”

    赵仲的眼珠子一转,说道:“他莫不是贪了曾公亮的钱?那就要挟他。”

    沈安扬手,最终还是没抽下去。

    他无奈的道:“你这太腹黑了……罢了,至少不吃亏。”

    腹黑的皇帝好啊!

    历史上赵仲被王安石一番话说的心潮澎湃,然后就把革新全盘交给了他,堪称是推心置腹。

    可老王不行啊!

    他的那一套太操切了些,而且手法也有问题。

    若是赵仲腹黑一些,铁定不会放弃主导的权利。

    好啊!

    沈安的眉间多了欢喜之色,很是纯粹。

    赵仲在边上看了心中温暖,就说道:“家里就翁翁说好。”

    腹黑的性子铁定不得父母的喜欢,甚至会被教训。

    可赵允让却不一样,他本身就不喜欢那种太老实的人。而且赵仲以后要进宫的话,不腹黑咋活?

    一个是祖父,一个是好友。

    殊途同归的选择让人不禁唏嘘不已。

    关切才是王道,什么狗屁的秉性算是什么?

    这才是无条件的关心。

    赵仲的心情好了许多,“竟然这样,那就放过他吧。至于王氏那边,我们尽力了,但此事不好办,只能是爱莫能助。”

    沈安只是冷笑,“那香露是女人款的,一个男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娘娘腔的味道,可那味道这般浓郁,有趣。”

    香露可不便宜,一个管事哪里买得起?

    赵仲咬牙切齿的道:“那就给他下药!”

    沈安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上个月上火了,感觉如何?”

    赵仲一脸赧然的道:“难受。”

    连续五天没大解的感觉很酸爽,赵仲印象深刻。

    “活该!”

    沈安一点都不同情他。

    他等到了晚上,然后悄然来到了曾公亮家。

    曾公亮刚吃完饭,见他来了就只说稀客。

    两人客套了几句,沈安就说出了那事。

    “……此事虽然说王铮的过错多一些,可您那个亲戚好像……”

    他目光微眯,“好像出手挺阔绰的。”

    老曾,你那个亲戚有问题啊!

    曾公亮的面色渐渐变冷,说道:“这却是家事……若是无事,老夫还得要去看书。”

    这是逐客令。

    沈安直接怀疑曾平有问题,曾公亮觉得是给自己难堪,就怒了。

    沈安起身告辞,黄春一直留在家中。

    “颖昌府熟不熟?”

    他的话里带着冷意,黄春起身道:“郎君,可是要动手吗?”

    说着他就得意了起来,那八字眉挑着,实在是让人无语。

    见沈安皱眉,黄春就赶紧束手而立,老老实实地道:“郎君,邙山军里什么人都有,到时候直接收买泼皮。”

    邙山军里确实是什么人都有,折克行在府州就被这群兵痞坑过。

    沈安屈指叩击这桌面,问道:“若是给钱收买不了呢?”

    他的声音轻微,黄春下意识的道:“那就用刀子去收买。”

    说完他担心这话过头了,就准备解释。

    可沈安却微微点头,说道:“某已经找枢密院给了文书,你们明早出发,记住了,把那些赃物都带回来。”

    黄春欢喜的道:“郎君放心,一群贼人而已,咱们当初可是在辽人那边做贼的,是他们的祖宗!”

    他确实是欢喜,一是被派出去有活干,二是因为沈安对他的作法很满意。

    用钱收买不了,那就用刀子来说话。

    这样做事才爽快,才不会觉得束手束脚的。

    跟对人了啊!

    ……

    几日后,当黄春看着眼前这个破烂的寨子时,不禁抑郁了。

    所谓的寨子,就是一排低矮的栅栏,外加几块石头。

    几十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男女站在栅栏后面,手中拿着木棍。

    这是贼人?

    黄春觉得自己怕是成了傻子,他看向了被‘收买’来带路的泼皮,说道:“你可知道某当年在塞外时的威风?你可知道某当年是怎么杀辽人的吗?你可知道某是怎么痛宰西夏人的吗?你的谎言将会成为你的墓碑。”

    “春哥,这句话说得好……你的谎言将会成为你的墓碑。”

    “春哥自从跟着郎君后,就学的雅致了,这是要准备考进士呢!”

    一群兵痞在夸赞着黄春,有两人缓缓走过来,边走边摸出了短刀。

    那狞笑是这般的凶狠,泼皮慌了。

    “就是这里,小人不敢撒谎,就是这里。”

    黄春劈手揪住他的衣领,喝问道:“这样的人去劫道?劫谁?”

    这些人不被人抢劫就算是不错了,竟然还能去劫道……

    扯尼玛的淡!

    泼皮抓住他的双手,惊惧的道:“小人……他们劫道只是传言……”

    嗯?

    黄春送开手,看着那些贼人,问道:“地名可对?”

    斥候说道:“春哥,就是这里。”

    黄春摇摇头,说道:“边上有地,这特么分明就是避税的百姓。贼人……劫道……冲进去,让他们交代清楚,挖地三尺查验。”

    邙山军只是拔出长刀,那些所谓的‘贼人’就跪了。

    稍后一番检验和询问,黄春就得了证据。

    他仰天长叹道:“那个蠢货竟然以为郎君和他一样蠢吗?他要完蛋了。”

    “回去,快马加鞭,马上赶回去!”

    ……

    曾公亮觉得自己和沈安无冤无仇,所以沈安的贸然上门让他有些恼火。

    他护短。

    这是大多上位者都有的毛病。

    我的人你说不得,碰不得,要干啥我自己来。

    你越说我越不会动!

    这种心态曾公亮很是自然的就流露了出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觉得沈安会再来找自己的。

    所以他在等待着。

    一天、两天、三天……

    沈安不见踪迹,每日不是去太学授课,就是在家避暑,日子逍遥之极。

    “那少年竟然这般不以为然?”

    今日休沐,曾公亮起晚了些,就披散着头发,坐在外面的树下乘凉。

    微风徐徐,手中再拿着一本书,这样的日子曾公亮觉得自己永不厌倦。

    这就是人生,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百姓只求每天能吃饱饭。

    小吏只求能升官。

    商人只求每天都能挣钱……

    若是如此,这样的日子他们愿意永远持续下去。

    可这只是诱惑不够而已。

    人性本贪,永不满足。

    曾公亮就是如此。

    他放下书,想起了富弼。

    何时自己才能站在最前面呢?

    “阿郎,曾平来了。”

    曾公亮点点头,然后重新拿起了书。

    稍后曾平疾步而来,行礼道:“阿郎,王铮那边说是钱不好凑,让宽限些时日。”

    他抬头见曾公亮面无表情,就知道这是矜持,“某告诉了王铮,就说是再给他十日,若是不能,那就开封府见,咱们上告。”

    曾公亮依旧没有说话。

    曾平心中大定,“某知道阿郎要忌讳些东西,所以只说这买卖是某的……”

    聪明啊!

    曾公亮抬眸看着他,颔首道:“好。”

    这是赞赏,作为宰辅来说,曾公亮做生意容易被人诟病。

    但有钱不挣那是王八蛋,所以挂在曾平的名下没啥不好的。

    至于背叛……在权势面前,那只是个笑话。

    你有本事背叛,老夫就有本事让你后悔终生。

    这就是宰辅的底气。

    不过想起沈安的事儿,曾公亮还是顺口问道:“走陆路真是王铮的决议?”

    曾平点头道“此事那些伙计尽知。”

    那么事情就没啥可说的了。

    五千多贯的货物就这么被劫了,曾公亮可舍不得。

    他本想干涉一下,让人去报官,然后他再施加压力,直接扫灭了那些贼人。

    可他却忍了下去,不为别的,只是担心以后会被人借此攻讦。

    憋屈啊!

    曾公亮摇摇头,说道:“此事不可逼迫太紧。”

    曾平知道他忌惮郡王府出头,就说道:“阿郎放心,那边现在一心就想着进宫之事,不会管这等闲事……毕竟是娘家啊!怎么好插手?一旦插手,那些御史都会弹劾他家行事霸道。”

    是个聪明人!

    曾公亮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此事你且好生去看着,以后……慢慢的来。”

    这是许愿。

    一个下人走了过来,禀告道:“阿郎,沈安求见。”

    “他又来作甚?”

    曾公亮不满的道:“还想纠缠不放,难道他真以为老夫是和善性子吗?让他来。”

    曾平笑道:“阿郎,王铮那边先前说他们家和赵仲那边有恩,估摸着是转到了沈安这里。不过他来此也只能是求情,婉拒就是了。”

    这个建议很好,曾公亮赞道:“你长进了许多,此后府里的事你多看看。”

    曾平欢喜,束手应了。

    稍后沈安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来了。

    “何事?”

    曾公亮淡淡的问道。

    这老汉端着架子很瑟啊!

    沈安心中一哂,问道:“曾平可在?”

    曾平在边上不禁勃然大怒,心想你那日带着赵仲来找我说话,大家都见过面了。可现在某在边上站着,你竟然视而不见?

    太过分了啊!

    ……

    三更送上,诸位书友晚安。我继续码字,尽量早睡。

第324章 曾公亮认错(求月票)

    曾公亮觉得沈安这是在弄下马威。

    可这里是我家,你这个手法不觉得过分了吗?

    “沈待诏……”

    这是官面称呼,可见曾公亮是不想搭理他。

    “某曾平。”

    曾平知机的叉手行礼应诺。

    此刻守规矩,后面才好收拾人。

    缩回去的拳头才好打人。

    沈安斜睨着他,淡淡的道:“你说那批货被人劫了?”

    这人还问这个,啥意思?

    曾平说道:“是,在颖昌府的伏牛山下。”

    “那就没错了。”

    沈安看着曾公亮问道:“曾相公可愿割爱?”

    把曾平交给我吧!

    这话说的有些不善,和沈安前面的谦逊态度相差很大。

    这是要翻脸!

    曾公亮微怒道:“你想作甚?老夫今日在此,你且跋扈来看看。”

    竟然想弄走曾平,这是想打我曾公亮的脸呢!

    曾公亮的目光冷漠,说道:“来人。”

    “阿郎。”

    有下人上前听令。

    “送客!”

    曾公亮的怒火一起就控制不住了,赶人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沈安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大对。

    怎么像是怜悯?

    曾公亮刚觉得奇怪,沈安已经走到了曾平的身前,笑吟吟的道:“你可知颖昌府那边的情况?”

    曾平笑道:“并未去过,不过此次被劫之后,倒是知道了些。”

    他笑的很是平静,目光中同样带着怜悯之色。

    你竟然还敢来为赵仲出头,这是欺负曾公亮是老好人吗?

    可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老好人?

    那种老好人多半是没啥本事,所以怕得罪人,这才看着一团和气。

    可曾公亮能做到宰辅,怎么可能没本事。

    你这是……站错了地方!

    他微微而笑,看着云淡风轻,连曾公亮见了都暗自赞叹,觉得这个亲戚可以再压压担子,比如说以后的管家。

    沈安也是笑吟吟的,突然问道:“那你可知那个寨子之事吗?”

    曾平愕然道:“某正经人,怎会知道那些贼子之事。”

    沈安的笑容越发的盛了,“那你可知当地为何没有进剿那个寨子吗?”

    曾平心中一叹,说道:“那却是地方事务,阿郎说过,不许借他的名头去办事。”

    沈安看了曾公亮一眼,说道:“曾相公自然是人中楷模,沈某佩服之至。”

    曾公亮没笑,只是淡淡的看书。

    “你不知那是因为你没去。做事要脚踏实地,至少要验证了才能干,你看你这蠢的,竟然不知道那个寨子是由逃户组成的吗?”

    噗!

    曾公亮手中的书落地,抬头看着沈安。

    曾平的面色如常,说道:“那个某却是不知。”

    沈安笑了笑,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脸,很是轻蔑嚣张的那种。

    这是羞辱,曾平不禁委屈的看向了曾公亮,想请他做主。

    可曾公亮却面色凝重,问道:“是怎么回事?”

    沈安回身看着他,冷冷的道:“某也想问问曾相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公亮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怒火。

    “逃户?”

    “没错。”

    沈安微微一笑,说道:“男男女女不足百人,衣衫褴褛……曾相公,这便是曾平口中的劫匪……敢问车队可有人护卫?”

    曾公亮看向了曾平。

    曾平笑道:“有,可全被冲散了。”

    “谁的人?”

    沈安的问题咄咄逼人,而且宛如浪涛,一下下的逼迫而来。

    曾平强笑道:“是……是……”

    他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沈安冷冷的道:“是你的人吧?”

    曾公亮把前后线索一串,就喝道:“谁的人?那些人何在?”

    曾平渐渐平静了下来,说道:“阿郎,那些人都被打散了,至今未归。”

    曾公亮的心中转过百般念头,最后眸色微暗,说道:“如此就等他们回来吧。”

    没有人证你说个屁!

    “不错。”

    沈安笑道:“不过你以为沈某是傻子吗?”

    曾公亮面色微变,正准备说话时,沈安却说道:“那些逃户所谓的劫道只是流言,就是用这个来恐吓外人,想把那里变成世外桃源。可你却在那里弄了一出劫道……傻不傻?”

    沈安笑眯眯的说道:“知道吗?那些逃户如今已经下山了,山上啥都没有,别说是财物,就是衣服都没有多余的一件……当地请罪的奏疏稍后就到,那些财物呢?你这边五千余贯,王铮那边三千余贯,那些财物呢?到哪去了?”

    曾平的脸上渐渐多了汗渍,随后凝聚成汗珠,顺着往下滴淌。

    他突然嘶声道:“这是谎言!这是谎言!”

    沈安指指身后的男子说道:“这位是黄春,邙山军的头领,此次某派他去颖昌府突袭那个寨子,结果很可笑……”

    黄春一脸正色的上前一步,“那些人的武器就是木棍,而且壮男不多,五人即可冲垮他们。而且他们前阵子……”

    他突然冲着曾公亮挑挑眉,那正八字眉跳动着,格外的不像话。

    这可是宰辅啊!

    这厮竟然直接调戏,可见胆子之大。

    “前阵子寨子里有人下山去买私盐,见到一伙人在山道上打架,每人拎着一根棍子在地上敲,还有人不知怎地去撕扯自己的衣服,更有人杀了几只鸡鸭和一头羊,把血弄的满地都是……”

    他对曾公亮笑吟吟的道:“曾相公,那些人捶胸顿足了许久,把那段官道弄的灰尘漫天,然后又赶着车走了岔路,后面不知所踪……曾相公,那些逃户当时还怕他们来攻打寨子,私盐也顾不得买,回去就把一寨子的人带进了山里面一直躲了半个月,见外面没动静才敢回来。”

    逃户就是逃避赋税的百姓,这种人不少见。

    大部分造反也就是不想缴税服役而已,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想。

    大宋的问题很复杂,庙堂之上的人都在犯糊涂,下面的人哪来的高大上?

    而私盐更是属于屡禁不止的东西。

    只要有利润,那些私盐贩子就敢四处奔波,冒险挣钱。

    几十个男女老少,那顶多也就是二三十户人家而已,还是老弱病残……

    这样的‘贼子’竟然能劫了价值差不多上万贯的车队,车队的那些护卫呢?

    曾公亮的面色发青,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然后劈手把书扔了过去。

    噗!

    书本砸在了曾平的脸上,他眨眨眼睛,突然跪下道:“阿郎,他们在污蔑,车队确实是被劫了,他们定然是和颖昌府的官员勾结一气,阿郎,他们这是想觊觎您的宰辅之位啊!”

    死一般的寂静中,沈安笑道:“不错,假设很大胆,算你有才。”

    他对曾公亮略一拱手,说道:“春哥,我们回去!”

    黄春的目光一转,见周围来了几个壮汉,就知道是朝中拨给宰辅使唤的人。

    他轻佻的吹个口哨,说道:“可要亲近亲近?要不去男风馆也成。”

    这货太促狭,沈安却没管,只是大步出去。

    曾公亮的面色百变,突然喊道:“安北留步!”

    沈安并未停步。

    这是姿态。

    你曾公亮别忘了上次的事儿。

    上次你下逐客令,今日就对不起你了!

    曾公亮叹息一声,摆摆手,等那些闻声来的人散去后,就疾步追了上去。

    他不得不追。

    一旦沈安挟势发作,只要等颖昌府的奏疏进京,他曾公亮就会灰头土脸,而且还会因为经商问题而被人诟病。

    人活着是为什么?

    大部分就是为了活给别人看。

    活给外人看,扬眉吐气。

    活给家人看,瑟,为之骄傲。

    所以名声就是最重要的门面。

    为了名声,曾公亮能在家里狂奔,完全没有宰辅的气度。

    可沈安的脚步却越来越快。

    他年少,而且每日操练不辍,所以曾公亮只得加快了步伐,气喘吁吁的追着。

    “安北,等等……等等老夫。”

    当他觉得自己再也跑不动了时,前方的沈安才止步,然后回身,愕然道:“曾相公这是为何?有事您说话啊!为何这般急切。”

    这厮就是个记仇的啊!

    才被逐客,现在就报复回来了。

    曾公亮看看周围,有几个下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

    平日里稳重如山的曾公亮,竟然也这般失态吗?

    曾公亮心中一动,刚想板着脸,好挽回一些颜面,可抬头一看,却见沈安似笑非笑,就知道这厮在等着自己表态。

    瞬间他就做出了判断,然后拱手道:“先前却是老夫的差错,安北,请入内用茶。”

    沈安摇摇头道:“稍后您这边怕是会很忙,有事就说吧。”

    曾公亮心中哀叹,只得说道:“此事是老夫的错,那笔货物老夫会追回来,曾平的货物有三成会当做是赔礼给王家压惊……”

    到了这个时候曾公亮依旧是咬死了生意是曾平私下做的,可见他的谨慎。

    沈安不以为甚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处置的事……”

    这是一个交好王家,卖人情的机会。

    曾公亮毫不犹豫的道:“此事你去处置,曾平这边……”

    他的眼中多了厉色,说道:“曾平怕是要病了。”

    好狠的老汉!

    沈安点点头,然后说道:“此事……由赵仲说话,曾相公可有意见?”

    曾公亮身体一震,然后有些茫然。

    赵仲……

    若是能进宫,那就是未来的帝王。

    沈安出头果然是为了赵仲。

    他缓缓点头,只觉得瞬间苍老了几岁。

    沈安在为了未来而奋斗,而老夫呢?

    在蝇营狗苟……

第325章 该老娘得意了吧

    回到后院,曾平跪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就膝行回身。

    “阿郎,某……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曾公亮面无表情的拍拍手,边上来了几个大汉。

    曾平知道这几人是曾公亮的心腹,就绝望的道:“阿郎,他们会借此把你从宰辅的位置上拉下来,咱们可以不认,咱们可以不认。”

    “蠢!”

    曾公亮指指曾平,几个大汉扑过来,有人堵嘴,有人捆绑,稍后齐齐消失。

    幕僚目视着大汉拖走了曾平,说道:“阿郎,沈安为何这般积极?王氏不过是郡王府的一个女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沈安这般大费周章是为何?”

    曾公亮苦笑道:“他给邙山军弄了个剿贼的差事下去,这就是刨根,不管事情对错,证据都在他的手中握着,可叹老夫还茫然不知,若非是他不肯下狠手,此刻老夫就得上奏疏请罪了。”

    幕僚默然,稍后说道:“他这是为了谁?”

    王家?

    曾公亮摇摇头,“他这是在为赵仲铺路。”

    幕僚微微点头,说道:“此事赵仲得了王氏的感激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得了父母的认可,此后若是入宫,那便是龙入大海……阿郎,要小心了。”

    曾公亮没想到这事把赵仲也卷进来了。

    卷进来就卷进来吧,曾家有理,他怕个逑。可从开始的理直气壮,到现在竟然变成了理亏。

    “咱们理亏啊!”

    曾公亮的声音中带着惆怅,幕僚心中一动,就劝道:“就算是他能进宫,可等轮到他时……某失言了。”

    等轮到赵仲登基时,都几十年后了,咱们怕他个毛线!

    幕僚的想法不错,曾公亮抚须道:“只是沈安却要一飞冲天了。”

    幕僚笑道:“还有一个赵宗绛在虎视眈眈,还早着呢!”

    就算是赵宗实最后胜出,可赵仲还有的等。

    赵祯加赵宗实,少说得三十年吧。

    三十年后……曾公亮怕是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吧。

    那还管个屁!

    幕僚觉得不错,曾公亮也觉得不错,只是惆怅道:“上次见面不欢而散之前,他就已经拿到了邙山军调动的文书,好凌厉的手段。老夫如今倒是明白了赵允让为何敢把赵仲放出来的缘故……就是因为他在。”

    ……

    妯娌之间的聚会隔三差五就会举行。

    王氏越发的焦急了。

    边上是妯娌们家长里短的废话,对面坐着个端庄的高滔滔。

    装什么装,真以为自己是皇后呢!

    王氏想起家里的窘迫,就忍不住说道:“这人吧,她得要知恩图报,以后才有人帮忙,你们说是不是?”

    王铮那边已经准备卖祖屋了,而且还不够,还得变卖家产。

    这是要破家啊!

    想到这里她就心如刀绞。

    所以她就忍不住刺了高滔滔一下。

    我的恩情你还不还?

    好歹折现也好啊!

    你给个一两千贯也行。

    高滔滔心中羞恼,可却不能反驳,只得黑着脸道:“家里已经准备了几百贯,稍后你自去拿了就是。”

    “几百贯?”

    王氏几乎要被气笑了,心想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呢!

    几百贯对于王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不顶用。

    她眉头紧皱,叹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那是宰辅家,若是延期不还……”

    这事儿听着确实是可怜,但有同情心的永远都是少数。

    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谁知道?若是给了钱,到时候事情为假,那……郡王府可就要出笑话了。”

    “几千贯啊!谁能有那么多?”

    “就是,几十贯咱们也就帮一把,如今这个……十三郎那边父子都有出息,你去问问吧。”

    大伙儿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撇清自己,然后把王氏和高滔滔之间的线又连上了。

    你们俩自己弄吧,别拉上我们。

    王氏怒了,说道:“本来我怕惊扰了府里,更怕惊动了阿舅,可你们这话欺人太甚,来人。”

    外面有她的随从女仆进来,王氏吩咐道:“去,去王家叫了大郎来。”

    呃!

    大伙儿都没想到王氏竟然会这般决绝,就有些尴尬了。

    这事儿要是闹到赵允让那里去,可就没转圜的余地了。

    府里要是出这笔钱,以后大伙儿的娘家遇到事情,府里给不给钱?帮不帮忙?

    许多事情都不能开头,开了头,就收不了尾。

    高滔滔坐蜡了。

    这会儿王氏叫自己的大哥来府里,就是逼宫。

    这事儿你帮不帮?

    几百贯?你这是哄鬼呢!

    她抬头,目光中带着羞恼的看着王氏。

    可王氏却不搭理她。

    绝望之下,王氏已经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就算是官家也得帮衬家里人呢!十三郎那边却无动于衷,如今我却是走投无路了,大伙儿一起撕破脸吧!”

    王氏冷然坐着,那些妯娌想走,却舍得不热闹。

    一时间室内静悄悄的。

    高滔滔如坐针毡,恨不能弄几千贯来,直接用铜钱砸死王氏。

    可谁有钱?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沈安倒是有钱,可她哪里能张嘴去求助,丢人啊!

    她心中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来了女仆。

    “娘子,郎君此刻就在前院。”

    王铮自然是不能进内院的,只能由人来传话。

    “问他欠债的事,让他发誓。”

    发誓还是很厉害的,若是造假,以后王氏也会被连累,弄不好在郡王府就站不住脚了。

    所以一般人不会无故发誓,但王氏不同。

    以前在家年幼时,王铮对王氏这个妹妹多有疼爱,所以她敢这么说。

    女仆去了,没多久再次回来。

    王氏盯着高滔滔说道:“别以为我是个恶毒的女人,若非是家中遭此横祸,我亦不会为难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高滔滔的脖子上青筋直跳,目光中多了怒火。

    王氏别过脸去:“说吧。”

    女仆说道:“郎君发誓,曾相公家里已经答应还钱。”

    王氏讶然:“什么钱?是咱们家还他家的钱。”

    女仆也是一脸纠结的道:“奴问了几次,郎君都是这么说。”

    “他失心疯了!”

    王氏咬牙道:“再去问清楚。”

    这算是王家的丑事,王铮自然不肯仔细说。

    但王氏却不相信,她冷笑着,觉得自家大哥越发的虚伪了,多半是家中的嫂子蛊惑的。

    女仆去了,稍后再次回来说道:“曾相公家说那批货并未被劫,只是在路上被人哄了去,后来就得了消息,那批货已经找回来,目下正在路上。曾相公还愿意出自家三成货物来补偿王家……”

    噗!

    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女人们有的喷茶水,有的被呛的咳嗽不止,一时间室内嘈杂。

    高滔滔抬起头来,想反击,可却谨慎了一下,觉得该再等等,确定了再说。

    不过她的心中却在狂喜着。

    这是谁发现的?

    好事啊!

    什么狗屁的被人哄了,这话你哄鬼鬼都不信。

    宰辅家做生意是让人诟病,可好处也不少啊!比如说曾平的人押送货物时就可以横行无阻。

    有人敢拦截,只需一句话。

    某乃京城宰辅曾的人。

    宰辅曾!

    你敢动手试试。

    至于骗子就更不可能了。

    都是老行商了,什么骗术都不管用。

    只是一分析,不但是高滔滔,室内的大伙儿都不禁有些好奇。

    有人甚至忍不住问道:“谁帮的忙?”

    “这人不错啊!竟然能过了那么久还能把货物找回来。”

    这话算是提醒了大家。

    你们这群老娘们,关注点错了。

    这事儿该关注的是曾公亮的反应。

    找回货物就该是普天同庆,可曾公亮凭什么要拿自家货物的三成来赔给王家?

    曾公亮那么好心?

    扯淡!

    那么就是亏心了……

    这事儿有猫腻,弄不好就是曾家弄出来的。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脊背发寒。

    曾公亮的名声还算是好的,可哪怕是如此,也能黑吃黑别人的货物?

    要换做是韩琦,怕是要小心被灭口了。

    王氏心中发冷,然后心中欢喜。

    “是谁从曾家弄回了货物,还能得了赔偿?”

    有人忍不住问道。

    王氏昂首,矜持的道:“我大哥为人慷慨,朋友众多。我家中原先也曾往来无白丁,此事定然是家中寻的关系。”

    她看了高滔滔一眼,说道:“此事……罢了,你我此后各不相欠。”

    这话就是看不起高滔滔。

    我不要那个人情了,你自家留着吧。

    以后你这等人别想我再出手帮忙。

    高滔滔心中羞愤欲死,只得低着头。

    门外的仆妇来回跑了几趟,累的想趴下了。

    她喘息了几下,在一群妇人的注视下说道:“是……是府中的十三郎……”

    茶杯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十三郎这些年隐士般的度日,他竟然出手了?”

    王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觉得无地自容。

    而高滔滔却昂首看着她,心想官人虽然明着拒绝,可暗地里却不肯让我丢脸,果然是良人啊!

    良人在此时大抵就是后人称呼爱人‘宝贝’的意思。

    宝贝,你真好!

    你们的官人可能如此?

    妯娌之间的暗斗也不少,最多的就是炫耀。

    可赵宗实以前拿不出手来,所以高滔滔每每受挫。

    今日算是一朝翻身……该老娘得意了!

    高滔滔心中狂喜,霍然起身,刚娇哼一声,门外的仆妇终于是缓过来了,说道:“是十三郎家的大郎君……”

    高滔滔的身体一个摇晃,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发出了老大的声音。

    王氏的脸又红了,红的就像是猴屁股。

    赵宗实出手还好说,赵仲出手,那就是过火了。

    你竟然逼得孩子出手,这脸还要不要了?

    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却忍不住问道:“可是真的?”

    仆妇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所以不会骗她,可此刻她却只想出现奇迹。

    否则我以后哪有脸去见赵仲。

    仆妇讶然道:“娘子,郎君可是发誓了。”

    所有人都不禁讶然动容。

    赵仲竟然如此有出息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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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月最后三天,恳请大家把月票投给大丈夫。

第326章 情义(为‘躺铁光’加更)

    赵仲在郡王府里有些奇怪。

    郡王府的少年如他这般的每日都要读书,出门也能出,但一个月能有两三次就了不起了。

    可赵仲从未被限制过,只要愿意,他就能带着杨沫出去。

    大伙儿也不是没念叨过,可大多认为这孩子差不多要废掉了。

    等官家重启皇子备胎计划后,赵仲几次闪光,才让大家知道,原来这少年已经不是孩子了。

    而且他这几年不是出去鬼混,而是跟着那个沈安学得越发的厉害了。

    大伙儿这时才觉得自己往日都是井底之蛙,看扁了赵仲,更是看低了赵宗实一家。

    王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此刻竟然无言以对。

    能说什么?

    感谢?

    先前她可是把高滔滔挤兑的坐立不安,恨不能钻地缝般的难堪。

    这种感觉很煎熬,几乎如同千夫所指般的难受。

    可现在这种难受轮到她享用了。

    我想回去!

    她心中哀叹着,可一转念就想到了娘家解决了此事的欢喜。

    五千多贯的三成有多少?

    她不懂算术,但是略一心算就得出了答案。

    一千五六啊!

    一笔巨款!

    这事儿咋个弄?

    刚才她把高滔滔得罪惨了,可这事儿却是人家帮的忙,对王家来说堪称是挽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恩情大了啊!

    王氏看了高滔滔一眼,红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福身道:“此事我几次说你,你却一言不发,这便是事不成不说话。稳重如此,让我羞愧难当……”

    王氏竟然道歉了,高滔滔心中欢喜,只想得意一番。

    可女人天生就是演戏的高手。

    高滔滔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着满不在意。

    这姿态……太帅了啊!

    王氏见她稳重,心中的感激就多了几分,然后羞愧也多了几分。

    “事成之后你也不肯说,这是怕我难堪吗?哎!是了,我却是错了,还请你见谅。”

    王氏郑重福身致歉。

    高滔滔从未发现自己拥有这么多美德,心情好的不像话。

    此刻她想起了儿子,只觉得一股子舒坦在身体里弥漫着。

    好儿子啊!

    能给自家老娘争脸了。

    她淡淡的道:“小事罢了。”

    她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家中还有些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微微颔首,步伐稳重的出了房间。

    “不居功,心胸宽阔,难得啊!”

    带着这个赞誉,高滔滔只觉得脚下轻盈,下一刻仿佛就要飞了起来。

    一路太阳不小,她却含笑而过。

    “去找了仲来。”

    高滔滔疾步进了家,见赵宗实在看书,就欢喜的道:“官人,王家的事被仲给解决了。”

    赵宗实讶然问道:“怎么弄的?”

    “……后来查清了,是曾公亮家那边的错,就还了货,还赔了不少。”

    自己的孩子出息了,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高滔滔得意的道:“仲果然是出息了,以后我看谁还敢在府中冲着咱们家呲牙。”

    “仲?”

    赵宗实摇摇头,说道:“仲办不到。”

    高滔滔却是正在母爱爆棚的时候,闻言就嗔道:“官人这可是小看了仲。”

    “不是小看他,而是曾公亮是宰辅,拿不到证据他就算是错了也不会认……”

    稍后赵仲回来了,高滔滔见他一头汗就赶紧叫人拿了毛巾擦。

    赵宗实目光温和的看着自己的长子,问道:“王铮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赵仲一边擦头一边说道:“是沈安安排人去了颖昌府,直接拿下了那个寨子,这才发现曾家在说谎,曾公亮露了丑,只得认错,又用了一千余贯钱来赔礼。”

    “竟然这般?”

    赵宗实有些惊讶,而高滔滔却是有些失望。

    正如同万千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无所不能。

    可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关键沈安在此事上相当于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扬眉吐气啊!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以至于高滔滔有些迷恋。

    那个少年,果然是出色啊!

    “果果那孩子最近没来咱们家,来人。”

    高滔滔欢喜的道:“去接了果果来,咱们去金明池游玩。”

    赵宗实微微皱眉,觉得妻子的举动市侩了些。

    你不能每次想感谢沈安就接他妹妹来家吧?

    什么新衣裳,新玩具,甚至还有首饰,这些都一股脑儿给一个不懂事的女娃,这合适吗?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眸色微动,问道:“沈安……他的婚事如何?”

    赵仲挠头道:“他没说过,以前说自己还年轻,不着急,现在也说自己年轻……”

    “十六了,不年轻了。”

    高滔滔实在是兴奋的不行,赞道:“此次咱们家多亏了他,不但是还了王氏的情,还让她欠了情。”

    由欠债的变成债权人,这滋味着实让高滔滔心情愉悦,恨不能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府的人,甚至是整个汴梁的人。

    逆袭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高滔滔觉得该和夫君分享,可赵仲这熊孩子却没眼力见,一直在说着这事的收尾。

    “……宰辅做生意不可取,大宋对底层官吏不大好,薪俸不足以支撑体面的生活,可对中上层官员却好的过分了些,让他们过上了富商的日子……可人得学会知足!”

    赵仲的眉间多了不满之色,赵宗实心中叹息着,说道:“勒的太紧也不行。”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赵仲却摇头道:“爹爹,军中经商多年了,现在是明目张胆,朝中上下都知道,却不阻拦,为何?因为军中经商就是为了填补缺少的钱粮……可这个钱粮本该是朝中出的,为何要让他们自己去经商?就靠着不收税来挣钱……”

    “文官经商也是这般……”

    赵仲很愤怒,然后又笑道:“爹爹,孩儿倒是疯了,这事该是官家和宰辅们操心的。”

    高滔滔没好气的道:“以后等进了宫,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得意的道:“我家仲这般厉害,那赵宗绛的孩子可能如此?”

    赵宗实有些头痛,赵仲见了赶紧告退,然后一溜烟又跑了。

    高滔滔等他走后,就看着门外,两个仆妇就悄然出去,顺带还关上了门。

    赵宗实在想事,发现室内光线暗淡了下去,就抬起头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对盈盈秀眸。

    “官人……”

    卧槽!

    这大白天的,赵宗实没领会精神,就愣愣的道:“娘子,何事?”

    不解风情啊!

    高滔滔微微一笑,妩媚横生……

    ……

    赵仲一路到了沈家,沈安正在看王和折克行练刀。

    折克行只是随手格挡,可王却已经是满头大汗,喘息声可闻,连挥刀的动作都有些变形了。

    铛!

    王最后一刀劈砍去,折克行轻轻格挡了一下,他的刀就飞了出去,正好落在赵仲的身边。

    赵仲被吓了一跳,说道:“遵道你这是故意的。”

    折克行走过来,伸脚一勾,就把长刀勾了起来。

    他单手握住刀柄,说道:“看看你的胆色,你若是被吓尿了,那以后就去杀人吧,不然你的胆量就大不了。”

    折克行的话让赵仲有些不满,他走到了大树下,然后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汴梁城哪能杀人?”

    “多的是地方。”

    蝉鸣声中,沈安懒洋洋的说道:“这世上总是有该杀之人,你若是想,某为你安排。”

    赵仲看了他一眼,说道:“安北兄,那事多谢了。”

    沈安笑了笑,“想杀人吗?”

    他不想提这事,因为不值一提。

    王在边上想说话,折克行一把勾住他的脖颈,说道:“走,咱们去那边再练练。”

    “某不练了,哎!放手……”

    两人拉拉扯扯的到了前厅的后面,折克行坐在台阶上,嘴里咬着草根,说道:“你少管安北兄的事。”

    王嘟囔道:“他不差钱,五千多贯不算是什么,而且用钱去解决此事,会让他收获更多的感激之情,可他偏生用了最笨的法子,耗费人情去申领调动邙山军去清剿贼人,为什么?不就是想让赵仲不那么难为情吗!”

    折克行依旧在咬着草根,王怒道:“你就只知道喝酒,此事安北兄费尽心机,耗费了多少人情,就该告诉赵仲,让他家记情!”

    折克行双手枕着后脑,缓缓的靠在台阶上,眯眼看着蓝天,悠悠的道:“人情是个什么东西?”

    王打开折扇扇动了几下,说道:“人情就是好处,给了人情就有好处,那王氏就是如此,她以前给了仲家人情,这次就要他家还好处……”

    折克行叹道:“什么都论斤两,帮个忙也得算个账,今日帮忙,十年二十年后还得要记账还账……这人做着怎么就那么无趣呢?”

    王说道:“世人就这样,你不去记账别人也会记。你别看宰辅们德高望重的模样,他们之间也是在记着人情账,只是大家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心照不宣……这就是安北兄说过的潜规则,你不遵守,那别人就会排斥你。”

    他赞道:“潜规则,安北兄果真是大才,这等事都说的让人耳目一新。”

    折克行闭上眼睛,“你不知道吧,事发之后,安北兄一夜之间就调集了五千多贯钱,一直在家里放着,若是此次颖昌之行不利,他就会直接买下曾公亮的债权,悄然和王铮联络……”

    “这是想控制……不对。”

    王讶然道:“若是控制的话,安北兄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说查出此事的真相之后,再去换了债权,这样还能拿住曾公亮的把柄……那他这是为了什么?”

    折克行淡淡的道:“情义!”

    “什么情义,帮王铮就是帮了仲家,难道还不够情义?”

    “你的情义里多了算计,不是兄弟……”

    王羞恼的道:“某只是习惯了而已,谁敢说某不够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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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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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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