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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7章 一夫当关(为‘当年、驸马爷’加更)

    沈安竟然去教书了。

    而且很认真。

    每天风雨无阻。

    大家都把这事儿当做笑话看。

    在枢密院时,枢密院上下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宋庠甚至放话说不欢迎他回归。

    现在到了国子监,那里只有小猫两三只,怕是要被他弄疯去。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事儿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

    此刻朝中最重要的就是三司使的人选。

    官家提名包拯。

    不,是任命。

    可群臣却怒了。

    那个包黑子弹劾了两任三司使,结果自己来接任,要不要脸?!

    大伙儿还等什么?

    弹他!

    于是弹劾就没停歇过,并且越演越烈。

    赵祯也觉得不对了。

    这事儿怕是有些触及了众怒。

    “官家……”

    陈忠珩的脸色煞白,就像是遇到了风暴。

    赵祯把目光从奏疏上移开,目光淡淡的。

    “说吧。”

    这个帝国总是有许多麻烦事,作为皇帝,他必须要不断调整心态,否则早就被气死了。

    作为他身边的近侍,陈忠珩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现在陈忠珩看着有些慌张,可见确实是出事了。

    出大事了!

    陈忠珩紧张的道:“那些人要求包拯告病归家避嫌,可包拯不肯,如今……如今御史台的外面全是人……”

    按照规矩,被弹劾的人就该主动告病回家,以示自己问心无愧,愿意等待君王的处置。

    可包拯却不肯,他觉得老夫没错,为嘛要回家?

    赵祯捂额道:“包拯执拗,那些人尖刻……奈何。”

    包拯认定了的事情,可不会退让,而那些人就希望他不退让,否则哪来闹事的借口?

    陈忠珩苦笑道:“官家,此事得尽快着手,否则那些人一旦冲进了御史台,就收不了场了呀!”

    ……

    “……诸位别看现在只有二十余人,沈某担保,只要你等认真教,他们认真学,用不了一个月,国子监里就能坐满学生。”

    几个大儒被沈安带着参观国子监,郭谦和陈本反而被拉在了后面。

    大儒们很满意,纷纷表示要倾尽全力,为国子监的未来而奋斗终生。

    把几位大儒安顿好了,沈安和郭谦陈本二人议事。

    “沈待诏,官家那边……”

    郭谦担心有人会弹劾,却又喜欢国子监渐渐充满活力的景象。

    “请几个教授罢了。”

    沈安觉得这些人太过谨小慎微,怪不得把国子监弄的每况愈下。

    “官家知道此事。”

    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沈安准备去上课。

    姚链急匆匆的赶来,送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许多人围住了御史台,说是要赶包公回家。”

    国子监是象牙塔,郭谦几乎是与世无争,所以闻言就痛心疾首的道:“为何就不能好好说呢!”

    沈安缓缓起身,说道:“这是一股风潮,有人带头,有人蛊惑,目的就是想把包拯赶下去。三司使是个肥差,御史中丞更是个跳台,两个位置若是都空出来了,那岂不是件美事?”

    还能这么操作?

    郭谦和陈本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小百花,压根不知道外面世界的险恶。

    “当然能,你们想想文彦博是怎么下台的就知道了。”

    文彦博当初打死不走,那些人干脆就给他来了一记狠的。

    有人在黄河边上得了河图,悄然送给了文彦博。

    得了这个河图……大抵就像是后世有人说:某人得了一枚大伊万,完蛋了,他要无敌了,弄不好会自立为王。

    大伊万就是超级核弹!

    为了赶文彦博下台,这些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现在轮到了包拯。

    “那现在怎么弄?”

    “还是退吧,不退挡不住啊!”

    两个国子监的大佬在唏嘘着,连沈安走了都不知道。

    “沈待诏呢?”

    边上的小吏说道:“走了,临走时说什么要让那些蠢货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

    陈本和郭谦面面相觑。

    沈安怎么给那些人好看?

    ……

    “叫陈洛他们来!”

    沈安赶走了姚链,独自策马奔向御史台。

    他冲进了朱雀门,有人喊道:“沈安来了!”

    一群人在城门处看着,有人问道:“他来了就来了,怕什么?”

    “包拯对他多有照拂,他肯定是去御史台解围的。”

    “御史台那边全是人,他怎么解围?”

    御史台的大门外全是人,幸而边上就是开封府府衙,欧阳修也不计前嫌派人来维持秩序,否则早就被破门而入了。

    几百人堵在外面,有人喊道:“让包拯出来说话!”

    “不要脸!”

    “滚出来!”

    “滚……”

    包拯不能出来,以现在的狂热气氛,他若是出来,很有可能会引发一场骚乱。

    官家已经派人来了,在里面和包拯谈话。

    外面就任由这些人闹腾。

    虽然这样会让包拯的名声大损,但总是得有人妥协。

    目前需要妥协的就是包拯。

    所以他妥协了,外面的人就更得意了。

    他们肆无忌惮,有人甚至跑去捶门,然后被衙役赶了出来。

    没有人被抓,所以他们越发的瑟了。

    一个男子冲破了衙役们组成的防线,一脚就往大门踹去。

    破坏是每个人心头隐藏着的欲*望,一旦被释放,人和鬼就再也分不清了。

    这一脚踹过去,包拯想不回家都不行。

    你做官做到被人踹门,脸呢?

    所以众人都在看着这个男子飞身而去。

    大多是欢喜。

    英雄,你真是牛笔!

    有几个皱眉,觉得太过分了。

    包拯这人只是品格有问题,但还上升不到人渣的程度,你这个踹门就过分了些,让人包拯以后咋在御史台做官?

    这几人偏过头去,不忍看着这一幕。

    然后他们就完美的错过了一出精彩的打斗。

    就在那个男子飞身踹向大门的瞬间,边上冲来了一人。

    飞身踹门……这玩意儿大抵就是把自己扔出去,然后踹到大门后,借助着那股子反弹的力量把自己弹回来。

    这东西涉及到力学……

    就在他把自己扔出去的时候,边上来了一人,这人也是一腿,却是直奔他的腰。

    万众瞩目之时,这人就这么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哎哟!我的腰!”

    他才将开始惨嚎,就被人从地上揪了起来,然后劈手两耳光打醒了他。

    “是沈安!”

    被打的满脸血的男子这才看到了抽自己的人是谁。

    “郎君!”

    姚链带着陈洛等人赶到了,折克行也在其中。

    沈安有些不虞,这是他的私事,他不想把折克行卷进来。

    他一拳把手中的男子打的跪在地上干呕,然后盯着前方的人群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人群被他这一下给惊住了,一时间没做出反应。

    “三司使空出来了,可包中丞的希望最大,有人不满意了!”

    “你胡说!”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等乃是为国除奸!”

    “包拯无耻,该滚回家去!”

    “……”

    人群兴奋了,那些人渐渐的面色潮红,渐渐的两眼放光。

    人生的乐趣不多,除去男女之事外,也就是这种聚众闹事能让肾上腺素多分泌一些,给自己一些刺激。

    他们开始往前涌来,衙役们拼命的阻拦着,可却有些螳臂当车的艰难。

    “沈待诏,退回去!”

    沈安摇摇头,面对着人潮的威胁,他轻蔑的道:“于是那些人就想着,若是顺手把包中丞也给弄下来呢?那岂不是又多了个位置?于是你们这群蠢货就来了。”

    呃!

    人潮停滞了一下,几个男子喊道:“让开,我们要出去!”

    不是所有人都是笨蛋,有人本是心中疑惑,此刻被沈安这么一点醒,顿时就悟了。

    “老子不做别人的刀枪!”

    人群的气势一滞,有人就喊道:“别听他的,他和包拯好的就和一家人似的,这是在为包拯开脱!”

    人群重新振作起来,有人就冲了出来。

    “拿住他!”

    沈安一声令下,陈洛过去,只是一拳就撂倒了冲破封锁的男子,然后拎着他过来。

    “你这个奸贼!”

    男子奋力抓挠着,想把沈安的脸抓破,可却被陈洛抓住了后颈,只是徒劳的在挣扎。

    啪!

    沈安一巴掌扇去,男子的脸猛地一偏。

    噗!

    一口血水就这么喷吐出来,还夹杂着牙齿。

    那半边脸渐渐肿胀起来,显得狰狞可怕。

    卧槽!

    这么凶恶?

    人潮停止了涌动,那些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啪!

    沈安反手又是一耳光。

    血水喷出来的同时,他对着人群狞笑道:“来啊!怎么不来了?”

    折克行手扶着刀柄,身体开始了颤抖。

    这是想杀人了!

    他的眼睛在渐渐发红。

    而姚链和谭原就站在沈安的两侧,虎视眈眈。

    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这群人真的是弱鸡。

    而陈洛单手就拎住了男子的力量,也让人群为之胆怯。

    沈安见人群老实了,就笑了起来,渐渐大笑。

    “哈哈哈哈!果然就是我想的那样,你们就和那些异族一个样,畏威不畏德。你们空口白牙的比谁都强,可一旦动手,就成了女人!”

    他站在那里,目光俾睨的看着那些人,喝道:“来!沈某在此,有胆子的就来!”

    人群悚然,却在往后退。

    这是个失去了血勇的大宋!

    沈安喝道:“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孙子,你特么做的是什么官!”

    担心这边闹大的欧阳修从开封府府衙里出来,正好听到了这话。

    得了消息的包拯,提着一根木棍,叫人打开了大门,然后就听到了这句话。

    沈安就站在大门前,身板还不够宽厚。他一步步的往前走去,一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来!想要御史中丞和三司使位置的就来!别躲在后面装女人。你们这等人,和地沟里的老鼠一样,永远都见不得阳光!”

    一人往前,前方几百人,可那几百人却在渐渐后退……

    一条街道的人都在看着这个场景,哑然无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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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老包,你要多活几年啊!

    “陛下,那些人在闹事,他们在捶打御史台的大门。”

    赵祯叹息一声,说道:“过犹不及啊!那些人……去!让他们散了。”

    富弼有些纠结的道:“陛下,怕是不肯啊!”

    赵祯想起了这些人弄文彦博时的疯狂,也心有余悸的道:“是啊!都是一群……”

    他想说疯子,最后还是忍住了。

    可宰辅们都是人精,哪里猜不到他后面的话。

    曾公亮想了想,觉得这事有些没路了,就劝道:“陛下,要不……三司使还是另外换人吧。”

    皇帝太过倔强不是好事。

    赵祯苦笑道:“让朕想想……”

    他觉得有些丢人,可现在这个局面却有些扩大化的意思。

    他知道背后有人在搞鬼,就和当初搞文彦博下台一样的手段,只不过一个是弄了河图来恶心人,一个是驱使人去堵包拯。

    宰辅们都在看着他,韩琦见他犹豫,就加了一把火。

    “陛下,包拯都六十多了……”

    包拯老了,干不了几年了……

    赵祯抬头,说道:“罢了罢了,来人,拟旨。”

    刘敞应命出班。

    赵祯觉得亏欠了包拯,可却想尽快压下此事。

    他决定先平息了此事,过后再补偿包拯。

    “包拯……”

    “陛下!”

    赵祯才说了一个包拯,外面就有人惊呼。他怒道:“看看是谁!”

    都不省心啊!

    陈忠珩出去,再回来时一脸的苦笑。

    赵祯心中一个咯噔,问道:“是谁?”

    陈忠珩说道:“陛下,沈安去了御史台。”

    富弼叹息一声,“陛下,沈安一去,怕是要激起众怒了。”

    曾公亮想起沈安的‘辉煌战绩’,就说道:“陛下,沈安那人嫉恶如仇……去了怕是会动手,到时候那些人群起而攻之,他怕是……”

    他怕是会变成猪头啊!

    几百号人围殴一人,弄不好会出人命。

    沈安嫉恶如仇?赵祯一想还真是,就怒道:“他去凑什么热闹?都不省心啊!派人去,马上派人去,把他给弄出来。”

    这少年见这个不爽就会指出来,见那个不对也会干涉,连祖宗之法都被他弄掉了一个,他不嫉恶如仇,谁嫉恶如仇?!

    外面一阵脚步声远去,很是急促。

    赵祯头痛的道:“包拯对他多有看护,他要为包拯出头,这朕理解。可他去了御史台,只会把事情给弄的更乱。”

    富弼也觉得沈安这人太冲动了些,“陛下,现在只希望他够聪明,在被围攻之前跑出来。”

    不跑出来就是猪头,而且有很大的几率被围殴致死。

    韩琦干咳一声,赵祯以为他要说话,就看了他一眼。

    可韩琦只是心中欢喜,嗓子发痒。

    被皇帝这么看了一眼,心虚的韩琦就笑了笑,却笑的特别假。

    这人……太过睚眦必报。

    赵祯心中不悦,就说道:“韩卿统过军,想来能震慑一番,去吧,去把那些人驱散了。”

    我去?

    韩琦心中暗自叫苦,他要是救不回沈安,那就是辜负了皇帝的厚望。

    可要是救出来了,他韩琦会更失望。

    他心中冒着苦水,躬身告辞。

    刚出了大殿,前方就见到一个内侍飞奔而来。

    这是出大事了啊!

    汴梁今日有啥大事?

    不就是围堵御史台吗!

    沈安完蛋了。

    韩琦站在原地,等来人跑到近前时就喝问道:“可是御史台那边出事了?”

    内侍气喘吁吁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出事了!”

    哎!

    韩琦觉得自己真是个乌鸦嘴。

    他缓缓回身,神色沉重的进了殿内。

    官家,看我的脸,我可没有幸灾乐祸,我悲痛着呢!

    “陛下,沈安到了御史台……出手伤人。”

    赵祯担心的问道:“后来呢?”

    你竟然敢动手?

    也不怕被围殴吗?

    内侍喘息了一下,“后来……后来沈安痛殴了一人,喝问……喝问那些人,说他们是想把包拯弄下去,然后就空出了两个位置……”

    这话太打脸了!

    富弼侧过脸去,觉得真的尴尬了。

    许多事情都是只能做,不能说。

    可沈安却最喜欢把这些不能说的事儿给捅出来,让大家难堪。

    赵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内侍说道:“他还说那些人躲在后面……就像是女人。”

    “咳咳咳!”

    富弼的咳嗽声回荡在殿内,他觉得这事儿真的尴尬了。

    这种事实际上很好分析,甚至都能分析出大概的那群人。

    那群人在盯着御史中丞和三司使的职位,可包拯却有些碍眼,于是就出手了。

    权贵出手自然不同凡响,至少不会抛头露面,否则多丢份啊!

    可这个沈安却太促狭,竟然把那群权贵比作是女人。

    那群人现在肯定是要喷血了吧。

    赵祯神色古怪的道:“他没跑?”

    那么多人被他激怒了,不跑才见鬼了。

    内侍就是一副见鬼的表情,“陛下,沈安没跑,他还说那些人说道理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是怎么做的官。”

    这等挑衅不死何为?

    富弼心中暗叹着问道:“被打了?”

    韩琦进来了,他觉得自己大抵是不用去了。

    “陛下,要不宫中出个外伤的御医吧。”

    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善意,若是沈安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那么他还能掉几滴眼泪。

    内侍愕然道:“没,他骂那些人是孙子和地老鼠,然后一人就逼退了那几百人。”

    我……

    赵祯愕然,不敢相信沈安一人竟然就逼退了那些人。

    一个少年逼退了几百个闹事的成年人,那个场面会是什么样的?

    富弼惊讶,他没想到沈安竟然真的逼退了那些人。

    “陛下,那三司使的事……”

    赵祯才想起来刚才的事,被晾了半晌的刘敞终于活过来了,问道:“陛下,这旨意还拟吗?”

    老包被拯救了,三司使是谁的?

    赵祯叹息道:“这事……罢了,还是包拯的。”

    作为皇帝,他的话就是法,也就是所谓的言出法随。

    可现在他的法被沈安给噎了回去,难受啊!

    可想到沈安无畏的为包拯解围,他就赞道:“好个有勇有谋的少年。”

    他抬起头来,见韩琦呆呆的站在那里,就说道:“韩卿还未去?”

    你这个人,朕让你去办事,你竟然偷懒?

    哪怕事情完结了,可你也得去现场看看,然后回来禀告,这才是正确的程序。

    韩琦这才想到自己犯了错,他尴尬的道:“那臣这就去?”

    都结束了,此时去做什么?被老包喷吗?

    ……

    “你就是个蠢的,愚不可及!”

    “血气之勇有何用?方才只要有人鼓噪一下,那几百人扑过来,你可能挡得住?”

    “挡不住。”

    包拯已经喷了沈安有一刻钟,沈安一直都是点头,现在终于是说话了,让包拯大为欣慰。

    “那为何不跑?”

    包拯的火气又上来了,回想着先前的危险,不禁有些后怕。

    沈安看着他,微笑道:“想跑……但是……怕他们冲进去。”

    我怕他们冲进去打你啊!

    包拯的眼睛一热,然后嘟囔道:“老夫会怕他们吗?老夫早就拎着棍子准备揍人了。”

    老头拎着棍子出来的那一瞬确实是有些颠覆形象,沈安回想了一下,就笑了起来。

    “包公,三司使还是接了吧。”

    包拯摇摇头道:“那些人在盯着呢,此时接了,他们会趁机鼓噪生事。”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先前可伤到了?”

    “哪有。”沈安不屑的道:“我每日都在练,那些人哪是对手。”

    沈安话锋一转,“包公,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想把您给弄下去,不但是三司使,连御史中丞都想要,您能忍?”

    沈安一直觉得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很操蛋,可皇帝和官员们都习惯了这种手法,而且把这种行为定位为一种必须遵守的潜规则。

    而且包拯坐稳了三司使的位置,以后的好处不言自明。

    那就是大宋的钱袋子,要是老包能多做几年……

    老包的身体好像没啥问题吧?

    沈安突然觉得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比如说……老包在史书上只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形象,好像为官方面的建树描述的不多。

    难道老头短命?

    呸!

    这年头六十多岁去了不算短命,堪称是长寿老人。

    所以老包的身体要留意啊!

    沈安的神色百变,包拯看了也好笑,等他开口时,却让包拯不淡定了。

    “包公,您这个宵夜还是省了吧,还有,每日三餐最好,最后就是多溜达,别老坐着……”

    沈安操起笔就开始记录一些生活习惯。

    “两餐的话,早上那一顿必须要吃的多,晚上那一顿也吃得多,这样对身体却不怎么好。”

    两餐的情况下,那两顿饭都吃的穷凶极恶,恨不能吃一顿管一天。

    可这样却对消化系统不怎么友好。

    包拯听着他的嘀咕,看着他想了想又写了一堆,就笑了笑。

    很是慈祥。

    “包拯老儿,死了没有?”

    沈安刚写完交给包拯,外面就传来了欧阳修的声音。

    包拯冷笑道:“欧阳小儿,老夫好着呢!”

    沈安起身告退。

    两位大佬要火并了,他这个小虾米弄不好就会成为炮灰。

    “今日若非是老夫,包拯老儿,你的御史台就化为齑粉了!”

    “放屁!老夫早就叫人准备了棍棒,就等着那些人冲进来聚而歼之……”

    出了御史台,他眯眼看着蓝天,说道:“此事成了!”

    随后就传来消息,包拯接受了官家的任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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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变成香饽饽的国子监

    包拯升官了,果果去了一趟包家,回来皱着小眉头,忧郁的道:“哥哥,包公家外面好些人。”

    升官发财洞房花烛,这是人生几大快事。

    所谓的快事,必然要爽快。

    而被人堵门求见就是爽快事。

    可当事人还得要装作不耐烦的模样。

    烦透了!

    这些人怎么就不让人过安生日子呢?

    不见!

    叫他们滚!

    这些情绪在当时兴许不是矫情,但内心深处定然是窃喜的。

    马丹!看看老夫多重要!

    看看老夫多忙碌!

    多少人想见老夫一面都得排队,这牛笔不?

    牛笔大发了!

    可等一致仕,这些过往就会成为回忆。

    让人唏嘘不已的回忆。

    这种心态包拯必定也是有的,所以沈安笑了笑,觉得还是自家好,至少没人堵门。

    他抱着果果教她读诗词。

    华夏诗词源远流长,数不尽数,每每读来让人都有不同的感悟。

    “……郎君……”

    姚链的声音竟然带着颤抖,完美的体现了颤音的标准发声方式。

    沈安皱眉看着门口,姚链狼狈出现,说道:“郎君,咱们家外面好些人啊!”

    竟然有人敢来堵门?

    沈安冷笑道:“定然是在御史台的外面被我弄的狼狈不堪,这是找场子来了,叫齐人手,打!”

    马丹,这里可不是御史台,而是私人宅邸,你们敢冲击试试,打死都是白死。

    三个护院聚齐,果果交给陈大娘带到后院去。

    男人们都在前院,看着沈安手拎木棍指着大门。

    姚链打开大门,折克行手持木棍第一个冲了出去。

    沈安在戒备着,准备暴打冲进来的暴徒。

    可他却看到折克行缓缓的退了回来。

    尼玛!

    难道是有高手?

    沈安的腿有些发软,然后外面一声发喊。

    “沈说书,我等要报名!”

    ……

    国子监里,陈本皱眉道:“祭酒,沈安教的那些东西有些不对啊!”

    郭谦笑道:“是不对,不过他却请了大儒来授课。那些大儒很是厉害,只要好好的教授,老夫看下一科我国子监就要出彩了。”

    科举永远都是国子监和太学的终极目标,只是现在两家都没落了,所以就成了奢望。

    如今沈安花钱请了大儒来,这就是机会啊!

    “他教那些杂学……那就让他教。”

    郭谦见陈本还是有些不渝,就说道:“沈安为国子监出了钱,难道还不允许他有些好处?没了好处,下次谁还愿意花钱?”

    拿人手短的道理古今皆同。

    陈本一想也是,就笑道:“只是他这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国子监实际上已经被朝中无视了,连拨款都越来越少,以至于他们需要挪用太学的费用来维持日子,否则就要关门大吉了。

    “早上遇到了太学那边的高玉琪,他说让咱们还钱,不然太学的学生连饭都吃不起了。”

    朝中对国子监和太学有伙食补贴,也就是管饭。

    可现在却有些捉襟见肘,若非是沈安出手,别说是大儒,小儒都请不来。

    郭谦自嘲道:“拿了他的好处,许多事都得要睁只眼闭只眼,不然脸红。”

    两人说了一阵,最后决定等下个月就把截留太学的钱还回去,好歹让他们的日子好一些。

    “祭酒,司业,太学的学生在外面闹事了。”

    ……

    国子监的大门外,三十余人站在那里,有人喊道:“要吃饭!太学要吃饭!”

    “再不还钱,咱们就退学!”

    “太不像话了,本来就没多少钱,竟然还截留,这日子没发过了!”

    “退学!”

    “……”

    一群太学的学生在叫嚣着,边上的管勾太学公事高玉琪急的想跳脚。

    “都回去!不然……”

    他想威胁,可一个学生愤怒的道:“高修撰,饭都吃不好,这太学还有谁会来?”

    进太学有饭吃,这话没错啊!

    可这个最基本的要求都要打折扣,这书咋读?

    管勾太学公事是差遣,高玉琪还挂着个修撰的官,所以学生们都叫他高修撰。

    高玉琪怒道:“你们不读,有的是人读!”

    这时郭谦和陈本出来了,闻言就说道:“此事大家再忍忍,下个月就好了。”

    有学生大抵是破罐子破摔,不想读了,就说道:“郭祭酒,你们国子监侵吞了太学的钱,可你们的日子也没好到哪去,就二十多个学生,比咱们太学的还少,这国子监还开着作甚?关了吧!”

    郭谦本是大怒,可一看过去,见说话的学生竟然是泪流满面,不禁也觉得心酸。

    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

    “这学……还上什么啊!”

    那些学生都在哽咽着。

    教授们也有些难过,只是不好意思当着学生流泪,就频频低头。

    陈本也是有些唏嘘,就说道:“都回去吧,日子会慢慢好的。”

    咱们国子监来了个土豪,以后多费些心思,肯定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那沈安凭着香露的生意,一年据说就能挣十多万贯,真是豪啊!

    嘭!

    一个学生把自己的书袋扔在地上,怒道:“不读了!某宁可回家去做生意,再也不来了,再来太学……某不得好……”

    “就是这里!”

    左边突然一阵喧哗,有人看了一眼,就面无人色的道:“不好了,来了好些人!”

    那边的人浩浩荡荡,随便瞥一眼,少说得有数百人。

    国子监和太学地处外城的横街,周围冷清的要命,何时见过这么多人。

    郭谦一跺脚,喊道:“回去,都回去。”

    陈本也挥手道:“去拿棍子,还有,去叫军巡铺的人来!”

    一群师生都慌了手脚,那边的人群越发的逼近了。

    “是国子监的人。”

    这是要打起来了!

    “快跑!”

    梁缺觉得自己还是不错的,跑路之前还知道招呼一声。

    “是沈说书!”

    他刚跑出几步,却有人欢喜的叫喊着。

    梁缺心中一惊,止步回身,就见到了一脸苦笑的沈安。

    “这是?”

    郭谦心中稍定,只是面色不大好看。

    跟在沈安后面的大多是年轻人,此刻沈安止步,他们竟然也跟着止步。

    这怎么那么听话呢?

    陈本在嘀咕着,沈安苦笑道:“不知道是谁把请了大儒的事给说了出去,后来又有人说这里教授的杂学恍如仙人手段……”

    大儒才请来,杂学说的就是沈安教授的课程。

    郭谦指着那些人问道:“那他们是……”

    “报名的。”

    沈安拱手认错:“他们去堵住了榆林巷,街坊们连大门都出不来,怨声载道,所以我这边也没办法,只能把他们哄着过来,给大伙儿添麻烦了。”

    他认真的拱手道歉,却发现这些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像是高兴,但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来报名的人太多了,国子监就这几个人,怎么测试?怎么安置?

    沈安觉得自己是在给他们找麻烦,可郭谦却颤声道:“都是来报名的?都是国子监?”

    沈安随意的道:“对,要不要?不要就驱散了。”

    郭谦的目光中多了怒火,吼道:“要!”

    你不知道国子监有多渴求学生吗?

    刚才就有人说再来这里读书,那他就不得好死。

    咦!那人呢?

    那个学生已经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

    陈本迎了过去,笑眯眯的道:“诸位,国子监欢迎诸位就读……”

    竟然没说考试?

    沈安心中不悦,就说道:“那个……陈司业,国子监可不是普通地方,要进来得考试!”

    你个少年知道个屁!

    国子监现在需要的就是学生,没有学生就没有拨款,就没有师资力量。

    郭谦干咳一声,给了个眼色,陈本才想到沈安乃是国子监的大财主,就挤出笑脸道:“放心,待诏放心,老夫有数,有数!”

    金钱的力量让国子监的两位大佬为之低头,节操扫地。

    沈安唏嘘道:“我只想要精英,可你们却想要博爱。罢了,一头猪是喂,一群猪也是喂。”

    这些学生在他的眼中就是小猪,而喂养他们的食物就是学识。

    沈安会用各种学识来喂养他们,直至成为大肥猪。

    然后大肥猪被赶出去,大宋各地都是。

    这些大肥猪将会是革新的中坚力量。

    保守派的老家伙们!

    既得利益者们。

    当你们面对着这一群对手时,你们颤抖了吗?

    大宋需要革新,彻底的革新。

    可从范仲淹到王安石,大宋的改革都是失败。

    抛开他们的理念对错不谈,他们败在哪里?

    他们败在了那些既得利益者的群起而攻之。

    因为改革必然会触碰到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利益,所以他们会疯狂反扑。

    庆历新政玩完的原因是‘朋党’,可谁都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是既得利益者的反扑太凌厉,赵祯挡不住了而已。

    要和那些既得利益者斗,就必须要有‘同党’。孤身一人那不是勇士,而是蠢货!

    那些想报名的人瞬间就走了三分之一,沈安知道,剩下的人里面还有滥竽充数的。

    “我们需要考试。”

    他很是自然的对郭谦说道。

    就像是在吩咐自己的下属。

    郭谦点头道:“肯定要考试,否则那些想混个大儒弟子身份的人会搅乱国子监。”

    沈安很满意他的清醒,说道:“如此就开始吧,诗词就算了,就算是比苏轼和柳永做的更好,那也不能进国子监。”

第240章 嘚瑟的赵仲鍼(为‘溃雪o’加更)

    “要严进严出!”

    这是沈安的要求,可郭谦却苦着脸道:“钱粮不称手啊!”

    学生越多,需要的补贴就越多。

    可朝中是个什么章程?会不会拨钱下来?

    沈安淡淡的道:“此事交给我了。”

    这个钱他不可能出,否则国子监就成了他的私学,这有些犯忌讳。

    郭谦看了他一眼,说道:“包拯不好说话……”

    扯淡!

    沈安一溜烟到了三司,大摇大摆的被迎了进去。

    值房里,包拯正在和下面的人说话,其中就有度支判官王安石。

    “……大宋各项花销庞大,收支渐渐失衡,老夫来之前早有耳闻。你等下去后可仔细盘算,看看支出可能少了些去,回头报给老夫。”

    “相公,沈安求见。”

    外面来人禀告。

    包拯干咳一声,说道:“老夫刚到,此事目前就是第一要务,你等抓紧吧。”

    王安石等人起身告退,在门外见到了沈安。

    沈安和王安石相对一笑,进去就直接说道:“包公,国子监招了不少学生,要钱要粮!”

    “好!”

    门外没走远的众人不禁愕然,然后一股子被骗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您这刚让我们去查找节流的地方,一反手竟然就批了钱给沈安,这算是什么回事啊!

    不过竟然是国子监?

    “国子监怎么了?”

    国子监火了!

    大儒的到来为科举考试的成功率提供了保证,而沈安要传授沈家不传之秘的消息更是让人趋之若鹜。

    入学考试?没问题!

    经过选拔之后,三百余人进入了国子监。

    “这些都是有底子的,只要教的好,科举有望。”

    国子监里,新生们站在一起,看着蔚为壮观。

    “住宿呢?”

    沈安问了这个大问题。

    “钱。”

    郭谦简单的说了最关键的所在。

    “有钱好办事。”

    沈安淡淡的道:“回头叫人去找三司。”

    陈本低声道:“咱们国子监去找三司多次了,一文钱都拿不到。”

    你别忽悠咱们行不行?到时候没钱,这些学生可就散了。

    三司是财神爷,可对钱袋子却看得很紧。

    而大宋的书院不少,各级学校也不少,国子监和太学因为欧阳修主考的那一科翻车了,所以没落至今。除去每年那点拨款,再想要钱却是没有的。

    沈安随口说道:“去就是了。”

    郭谦听出了些话外之意,就问道:“补贴妥了?”

    沈安点点头:“妥了。”

    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按人头有伙食补贴,只是后来没落了没人管。

    民以食为天,这一下算是解决了国子监最大的一个问题。

    “哈哈……”

    郭谦大笑出来,幸而及时止住了。

    他看了一眼那些愕然的学生,然后板着脸,装着严肃的模样。

    “包相那里……”

    你是怎么把包拯搞定的?

    “包相很理解咱们国子监的处境,一说就给钱了。”

    沈安没撒谎,他给老包一说钱就来了。

    不过他却漏了一个,那就是这事儿他早就和包拯备过案,老包当时觉得该支持一把。

    郭谦欢喜,就忍不住嘀咕道:“你怕是要少了,国子监的校舍也得重新弄弄,至少……几千贯吧!”

    他以为包拯好说话,所以雄心勃勃的跑去了三司。

    “见过包相。”

    “何事?”

    包拯在摸底,摸大宋的底。

    就目前来看,大宋的财政情况不容乐观。

    他很忧愁。

    “包相,国子监的校舍破旧,下官想着……是不是……拨些钱粮下来修整一番。”

    这钱不多吧,你既然好说话,那就痛快点拨下来,咱们国子监也趁机过过好日子。

    包拯抬起头来,那眉心处皱出了三道深深的痕迹。

    “包相……”

    郭谦觉得不大对,就笑了笑。

    啪!

    包拯一拍桌子,就在郭谦哆嗦了一下时说道:“大宋处处都要用钱,国子监乃是为国育才之地,那些学生就该好生吃吃苦头,出来才知道国事艰难!”

    “你作为祭酒更要以身作则,竟然还来要钱……”

    老包克制了一下,否则大抵是要扔东西了。

    郭谦灰溜溜的回去,和陈本说了自己的遭遇。

    “三司使包拯都愿意为沈安徇私,祭酒,以后的国子监……”

    陈本觉得在以后的国子监里,沈安的话语权怕是会越来越重。

    ……

    国子监的变化瞒不过宰辅们。

    韩琦很是不屑的道:“沈安就是仗着有钱,用钱请来了那些大儒,可教出来的学生却不会感激他……”

    曾公亮皱眉问道:“他不是弄了个什么……杂学吗?据说还弄了个什么实验……”

    韩琦嗤笑着,甚至还伸手拍拍桌子,让在看文书的富弼只得抬起头来。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韩琦才淡淡的道:“他那个所谓的试验……就是戏法。戏法能上台面?只能去大相国寺外面摆个摊表演一番,求人给个赏钱。那些学生不傻,这等戏法谁会去学?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种种地,多读读书,多做几个生意,所以啊!他沈安弄这个就是哗众取宠!”

    富弼没搭理他,低头继续看文书。

    韩琦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就说道:“他沈安的这些所谓杂学和试验,若是能风行于世,某绝食三日!”

    曾公亮叹道:“何必呢!就咱们三人在,诅咒发誓多不好。”

    富弼微微摇头,心想韩琦的脾气就是冲,你曾公亮不说还好,一说他铁定会较劲,不肯反悔。

    这宰辅啊!他就没一个是简单的!

    韩琦的声音马上就在政事堂里响起,震耳欲聋。

    “他沈安的杂学和所谓的试验,若是能大行于世,某韩琦绝食三日!”

    从赵允良父子绝食开始,大家就对所谓的辟谷多了兴趣,只是一般人不愿意去尝试。

    稍后就有人去把这个事报给了赵祯。

    赵祯愕然道:“当然不可能大行于世。”

    一个戏法而已,谁愿意去学?

    ……

    “国子监的教学以后会有些麻烦,元泽。”

    王在摇着折扇,风度翩翩,闻言微微颔首,风度极佳的道:“安北兄吩咐。”

    沈安说道:“好生学,以后我若是没空,你就得去国子监里顶上。”

    王霍然起身,难以置信的道:“安北兄,这怕是不好吧。”

    他没有国子监的职位,没资格去授课啊!

    可去国子监授课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算是对一个人学问的认可,所以他也是有些失了分寸。

    沈安淡淡的道:“这只是代课而已。国子监……我现在是国子监的金主,你说呢!”

    哥有钱,不高兴就走!

    这就是土豪作风,豪爽的一塌糊涂。

    王低下头去,心中感动,半晌才说道:“多谢安北兄。”

    这个性子倨傲的少年终于也知道低头了。

    “哥哥!”

    呵哧呵哧的声音中,书房的门被顶开了,一个狗脑袋探了进来。

    这是花花。它看了里面一眼,然后身体一挤,就把门给挤开了。

    “哥哥!”

    果果就顺着花花挤开的门缝跟了进来,一人一狗配合默契。

    感动的气氛被驱散,两人都含笑看着果果。

    “哥哥,有人在外面哭呢!”

    啥意思?

    沈安使个眼色,王就出去问话。

    沈安抱着妹妹在嘀咕,“字写了没有呀?”

    果果坐在他的腿上,小腿儿微微摆荡着,就像是坐秋千。她皱着眉头道:“写了。哥哥,手好酸。”

    说着她还举起了小小的手,以增加说服力。

    “那么辛苦?”

    沈安故作惊讶,然后给她揉手。

    孩子就需要哄着,什么大道理且等以后再说。

    这就是一个宠溺妹妹的哥哥的日常。

    稍后王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

    “是被国子监入学测试刷下来的人,被劝走了。”

    王突然躬身,就在沈安愕然时,他起身道:“恭喜安北兄。”

    除去君亲师,王可不会给谁行礼。

    “恭喜我什么?”

    王恭谨的道:“先前那人就在做实验,以证明自己不是滥竽充数。”

    “哪个实验?”

    沈安的面色不大好看,觉得这是有人泄密了。

    如果涉及到那几个重要实验,他发誓会把泄密人揪出来,然后一家子赶到海边去。

    他再三叮嘱过那些学生,可真有人犯错的话,他不会怜悯。

    “是那个蜡烛燃烧吸水的负压实验。”

    这个?

    这个是沈安让学生们可以传播的实验,算是为国子监的杂学打广告。

    王见沈安不以为然,就说道:“如今这个实验已经在京城遍地开花了,安北兄,您出名了!”

    沈安矜持的道:“名利什么的……那就是浮云啊!”

    王心中敬佩,说道:“安北兄视名利如浮云,小弟佩服。”

    沈安负手而立,看着伟岸不群。

    王看着就越发的钦佩了,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自动脑补了沈安是如何的清高不凡。

    这就是高智商人群容易犯的错,他们一旦认定了某人,就会自动美化他。

    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安的两只手在身后张合着。

    哥瑟啊!

    可这个瑟却不能表达出来,犹如锦衣夜行一般,让人难受,唯有搓搓手才能发泄一二。

    ……

    “赵允良把幕僚辞了?”

    天气又热了,赵允让舒坦的拉开衣服,阿苏在给他轻轻的捶打着肩背。

    “是。”

    老仆笑道:“他们总算是把账册给弄完了,然后赵允良说当初留着这些幕僚,只是为了算账,外面的人笑成一片。谁不知道他是怕丢人啊!”

    赵允让这边先把幕僚送走了,赵允良要是也跟着做,外面就会说他们是在东施效颦,没有主见。

    在这个争夺东宫位置的关键当口,宁可被认为笨,也不能被认为没有主见。

    “打肿脸充胖子!”

    赵允让得意洋洋的起身。

    外面来了个丫鬟,可老家伙依旧是袒胸露乳的。

    “什么事?”

    “郡王,府里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都聚在了一起……”

    这是要闹哪样?

    赵允让骂道:“一群不省事的小畜生!看看去!”

    他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到了花园里,远远就看到一群少年少年和孩子围在了一起。

    “盖上了!看好!马上就会熄灭……”

    这群男男女女,最大不超过十五岁,虽小的只有四岁。此刻大家都屏住呼吸,瞪眼看着那个水晶杯子。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鼻涕缓缓流淌到了嘴边都没发现。

    蜡烛渐渐熄灭……

    赵仲得意的道:“看好了,马上就来。”

    一个小女娃捂着自己的嘴,大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个水杯。

    “水上去了!”

    盘子里的墨汁水涌进了杯子里,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那个鼻涕娃猛地一吸,鼻涕就被吸了回去,然后鼓掌欢呼。

    “哇!好神奇啊!”

    “这是什么仙术?仲,我要学!”

    “仲,快给咱们说说。”

    “哇!有鬼!”

    众人正在对赵仲惊为天人,那个女娃却嚎哭了起来,转身就跑。

    她刚跑出几步,就一头撞到了人。

    赵允让单手就拎起了自己的孙女,然后目露凶光的喝问着这群孩子:“你们在弄什么?”

    一群孙子孙女都束手而立,赵允让走了过去,看着石桌上的盘子和水晶杯问道:“你求了这个水晶杯子来,就是为了哄你的弟弟妹妹们?”

    他的面色好了些,觉得这个孙儿不但孝顺有出息,而且还知道带弟妹了。

    好孩子啊!

    可赵仲却说道:“翁翁,不是哄,孙儿是在教他们学问。”

    这孩子怎么就喜欢和老夫较劲呢?

    赵允让怒道:“你懂什么学问?弄个杯子盘子就以为是学问了?好好读书去!”

    赵仲皱眉道:“翁翁不讲理。”

    “那又怎地?”

    对儿孙们不讲道理,这是赵允让的一项乐趣。

    所以他笑的很瑟。

    赵仲冷静了下来,说道:“翁翁,孙儿做一遍,您给看看。”

    赵允让随意的点点头,然后把女娃抱起来,哄她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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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满城尽是吸水声(为‘秦Leaf’加更)

    洗干净水晶杯,点燃立在墨汁水里的蜡烛,然后拿起水晶杯,缓缓盖下去。

    杯口渐渐没入墨汁水里。

    “故弄玄虚!”

    赵允让嘀咕着,却不肯大声。

    老仆笑道:“阿郎,小郎君很好了。”

    蜡烛熄灭了。

    “翁翁请看。”

    赵仲指着杯子,从容的说道:“马上就来了。”

    赵允让抱着孙女,打个哈欠道:“你们小孩子的东西,别……咦!”

    “又灌进去了!”

    那些孩子已经在起哄了,却没看到赵允让的脸色发黑。

    他把孙女放下去,板着脸道:“和谁学的戏法?说!”

    权贵之家最忌讳的学这些东西,还有一个就是修道修佛。

    痴迷于这些,不小心就会破家。

    老仆见他发怒,就劝道:“阿郎,小郎君定然不是玩耍,别动怒。”

    这个家也只有老仆才敢这么说,

    赵允让冷哼一声,说道:“以后再听到你玩这些,老夫就收了你的东西。”

    断了你的经济来源,看你还玩什么。

    那些孩子们噤若寒蝉,赵仲却冷静了下来,说道:“翁翁,这是学问,不是戏法!”

    “什么学问……”

    赵允让已经忘却了自己借水晶杯给沈安的事儿了,他微微皱眉,觉得这个孙儿最近有些太顺了,会不会生出了一些傲气。

    “翁翁,您想想拔罐!”

    “胡扯!”

    赵允让大怒,“你这孩子,竟然还学会撒谎了!罚!回头抄写孟子!”

    抄写孟子?

    老仆觉得赵允让有些气糊涂了,就说道:“阿郎,小郎君每日还得去上课呢!”

    他刚说完,赵仲就举起了水晶杯,“翁翁,拔罐是靠什么?不就是靠火烧一下之后的吸吗?那个罐子是怎么能吸住皮肉的?”

    咦!

    赵允让一想就觉得很是奇妙。

    是啊!

    拔罐大家都知道是吸,吸皮肉,很紧很疼。

    而且事先还得用火燎一下杯子里,和刚才的戏法很像啊!

    这个也是吸……

    “吸水!”

    一个少年欢喜的道:“仲对不对?”

    赵仲点头道:“对,拔罐是瞬息斜着按下去,慢一些就吸不住,那是因为气跑进去了。而这个是用墨汁水给封住了边缘,气跑不进去,一吸就直接把水给吸了进去。”

    他朗声道:“这叫做负压。翁翁,还有空气,咱们呼吸的就是空气,火焰烧掉的也是空气,空气烧没了,火焰就灭掉了,所以咱们晚上用被子蒙头睡觉会觉着闷,就是因为被子挡住了好些空气……”

    “阿郎。”

    赵允让还板着脸,老仆却低声道:“当初你拔罐的时候,最后把淤血都吸出来了,那皮肉被吸的老高,看着吓人。”

    赵允让早就被说服了,只是自己丢不下面子而已。

    “以后……不许把杯子摔了。”

    他有些狼狈的走了,身后一群孩子在欢呼,大抵是觉得赵仲击败了大魔王。

    而这个大魔王自然就是赵允让。

    老仆担心他怄气,就劝道:“小郎君这个是极为高明的学问呢!”

    赵允让板着脸道:“什么学问,哄孩子玩耍的!”

    老仆摇摇头,也不管他。

    赵允让走在前面,他的眉毛慢慢挑了起来,然后嘴角裂开,无声的笑着。

    老夫的孙儿真是聪慧啊!

    那个沈安果真是有大学问,当真是天才一流的人物。

    “那个……天气热了,记得时常给沈家……给果果送些冰。那女娃子长得可爱,笑起来让人心都软了……”

    老仆抿嘴笑了,然后去安排。

    什么送果果,这分明就是觉得不好意思了,用送果果的名头给沈安送冰。

    可沈安现在财大气粗,家中据说冰窖挖的很大,不差这个。

    不过这只是表达关系的一种手法,送冰,不是通家之好,你送去别人还觉得突兀。

    赵仲给那群兄弟姐妹们讲解了负压和空气的道理后,就收了东西,一路回了住所。

    赵宗实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本书,目光幽幽。

    “爹爹,今日还好吗?”

    赵仲仔细看看父亲的神色,见到还算是平静,不禁就笑了。

    祖父的身体好,父亲的身体也好,这个家才好。

    赵宗实看了他一眼,说道:“天气热,出门小心晒。”

    “是,爹爹您却需要晒晒,最好是早晚的时候,那时候晒不伤人,能让人心情愉悦呢!”

    赵仲嘀咕了一堆注意事项,赵宗实的眼中渐渐多了愧疚。

    这个儿子还那么小,旁人在他的年龄多半是专心读书,可他却要关心父母和家中,就像是一个大人般的在渐渐承担着许多责任。

    可我呢?

    我却在自己给自己画的圈子里煎熬着。

    他看着外面的阳光,眼中有痛苦之色。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双微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官人,仲大了。”

    赵宗实点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可某这个爹爹却对不住他,让他里外操心。”

    外面的阳光很盛,照的和白地一样。

    光线反射进来,痴痴看着外面的高滔滔下意识的眯眼,然后说道:“那就让他做太子吧。”

    赵宗实缓缓回头,高滔滔微微而笑。

    ……

    作为皇帝来说,赵祯觉得自己还是够称职的,每日兢兢业业,堪称是楷模。

    “老了!”

    他处理完了奏折后,起身时觉得有些头晕。

    陈忠珩谄笑道:“官家您可不老……您想想包拯,据说他还想生个闺女,以后好让儿子有个妹妹陪伴玩耍……”

    包拯都六十多了,官家您才五十岁,老什么?

    赵祯摇摇头,一路回了后宫。

    “快看,吸进去了!”

    “好多水,都吸进去了!”

    赵祯站在殿外,看着几个嫔妃围在一张桌子边上欢呼雀跃。

    “见过官家!”

    几个女人发现了他,顿时眼中就闪过那种让陈忠珩熟悉的神色。

    贪婪!

    每当看到这种眼神时,第二天官家铁定会哈欠连天。

    “这是什么?”

    赵祯看到桌子上摆着个碟子和杯子,盘子里还有水,就有些好奇。

    一个嫔妃抢先说道:“官家,这是外间最喜欢的戏法呢。您看,这个能吸水。”

    点燃蜡烛,盖上杯子,虽然杯子不透明,但依旧能清晰的看到盘子里的水被吸进去。

    “这是……”

    稍后张八年来了。

    那干瘦的脸上也有些愕然,显然对这个‘戏法’有些吃惊。

    “官家,这是沈安弄出来的,不过却不是戏法,说是什么他的独家学识。如今城中多处都在弄……”

    官家,满城尽是吸水声啊!

    赵祯不信,他甚至觉得有些心慌。

    “出宫!”

    他许久未曾出宫了,陈忠珩就叫人去准备。

    “准备什么?便衣!”

    他要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满城尽是吸水声。

    他换了便衣,身边跟着陈忠珩,周围是宫中的侍卫,一行人出了宫中,往御街去了。

    御街很长,两边多有店铺,刚好各处下衙,所以不少官吏都在这条街上买东西。

    “来看看哎!我家的负压能看到,是琉璃杯,无价之宝啊!”

    人群纷涌而至,赵祯没挤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惊呼。

    “哎哟!真能看到,那水上去了,上去了!”

    “真稀奇,回家某也要试试。”

    赵祯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行人如织,各家店铺不断有人进出,赵祯见了心中欢喜,说道:“这便是百业兴旺之景象,好啊!”

    百业兴旺,就说明朕还算是不错。

    不说盛世,可至少算是太平吧。

    他感到了极大的欣慰。

    “看啊!某的这个负压会飞起来!”

    前方一阵喧哗,赵祯这次没有错过,他小跑着赶到时,刚好排在第二排。

    “看看,某这个负压能喷出来!”

    摆摊的是个少年,他手持一截用塞子封住一头的竹筒子,等蜡烛燃烧后就盖了下去,然后他抬头笑道:“看好了!”

    赵祯看的目不转睛的,就见少年拔开了竹筒上的塞子。

    嘭的一声,很小,却很浑厚。

    一股水流就从口子那里喷了出来。

    少年得意的道:“看看看看,都说负压,可谁能喷?谁?”

    少年顾盼自雄的站在那里,说道:“还想看不?某还有好些花样。”

    “想看!”

    围观者都兴致勃勃的喊道,恨不能这少年马上就展现这负压的神奇。

    陈忠珩低声道:“这负压最近在口口相传,许多人都知道是烧空气烧出来,还能吸东西……”

    这时那少年指着自己小摊上的货物说道:“买某的货物就给你们看,不买就不给。”

    赵祯笑了,觉得这个少年狡黠有趣。

    他卖的是各种玩具,旁观的大多有孩子,所以你一件我一件,没多久就够了。

    少年喜滋滋的准备下一个试验,有人就问道:“某请问小郎君,这负压……它不就是个游戏吗?”

    少年看了那人一眼,说道:“谁说的?是空气,没了空气会憋死人,所以钻山洞要小心,点个火把就知道有没有空气,那些被勒死的人,是因为被断了空气,这才憋死了……这是学问!”

    赵祯侧过脸去躲了一下,因为问话的人就是韩琦。

    韩琦呆呆的站在那里,魂魄仿佛被人给窃走了。

    赵祯生怕被人发现,就赶紧回宫。

    路上陈忠珩低声道:“官家,深宫之中都有人去探究这个负压空气什么的,外面更多,韩相公……绝食三日,怕是要饿坏了吧?”

    赵祯板着脸道:“赵允良父子绝食三日不也没事?”

    这话里竟然是希望韩琦践行诺言的意思。

    陈忠珩嘀咕着,心想那赵允良父子可以在家蹲着不动弹,可韩琦除非是告假,否则整日奔忙消耗下来,就怕韩琦撑不住啊!

    而且官家竟然没有一点对他的同情,可见韩琦这人确实是惹人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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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我不是你们的爹

    这个负压实验沈安并未在意,他觉得就和戏法差不多,所以只是讲解了这个实验的相关知识,然后让学生们传播出去,好歹也算是国子监从头再来的开门红。

    “韩琦要辟谷三日?”

    沈安笑的捂着肚子痛,边上的庄老实得意的道:“他在政事堂吼了一嗓子谁不知道啊!这是输人不输阵,哈哈哈哈!”

    沈安心中舒坦,于是就准备出门溜达。

    可才换好衣服,一个内侍急匆匆的出现了。

    “沈待诏,陛下急召。”

    沈安一路进了宫,等进了殿内时,才发现宰辅们都在,包拯也在。

    是有大事了。

    包拯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老实些。

    赵祯见人齐了,就点点头,说道:“府州折继祖奏报,西夏人狼狈而逃,府州之围……解了。”

    富弼出班问道:“陛下,果真?”

    韩琦自诩名将,就出班说话:“陛下,西夏人出兵,历来都是没好处、没收获就不会收兵,否则回去就要饿肚子了,这折继祖怕是轻敌了吧,当马上派人去让他警觉些,小心西夏人再度偷袭。”

    这是来自于文官中‘名将’的判断,群臣都纷纷赞同。

    “陛下,要快啊!”

    “折继祖轻敌,折家这一代怕是没有将种了。陛下,要不把府州收回来吧,朝中另派人去把守。”

    赵祯面色古怪的道:“折继祖在奏报里说,敌军狼狈而逃,甚至是一路狂奔……如丧家之犬。”

    “陛下,这是为何?”

    “府州没多少骑兵,西夏人不该这样啊!”

    没骑兵你折继祖追不上咱们,我干嘛要跑?

    一群文官装模作样的在分析战局,大抵觉得自己有名将之姿,下次有机会就领军出战,兴许也能一战成名。

    看着这些得意洋洋的宰辅,赵祯叹息一声,说道:“折继祖集中了神威弩密集发射,敌军损失惨重,就以为城中有大量的弩手,那必有大军驻扎……”

    再蠢的人也知道了这次战局的变化。

    “神威弩射速惊人,一弩当几弩,西夏人不知底细,就以为有大批弩手。既然有大批弩手,那肯定有大军,于是他们就怕了。”

    宰辅们老脸一红,沈安解释完毕后就回去站着,很是正经的模样。

    这就是补刀啊!

    在赵祯解释了之后,宰辅们哪里会不知道这个过程,可你别说出来啊!

    说出来多丢人?

    群臣都看向了沈安,微微点头。

    这是赞许。

    你发明的神威弩帮助大宋击退了西夏人,有功!

    韩琦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这是饿的,他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只羊。

    赵祯对沈安微微一笑,说道:“你又立功了。”

    沈安一挑眉,然后干咳一声,说道:“陛下,臣只是做了些皮毛之事,哪里当得起陛下的夸赞。”

    哥又立功了啊!

    沈安心中欢喜,面色却很平静。

    格外的纯良老实。

    众人又感到了些格格不入。

    这人压根就没个官样子!

    简直就是混进朝中的异类!

    赵祯微微点头,心中为自己拥有这等高风亮节的臣子感到欣慰。

    朕此刻磋磨他,以后儿孙就能大用了。

    这是磨砺臣子的手法,不得帝王看重,你还没这个资格。

    赵祯心中满意,就说道:“若是以往,这么一次对峙,朝中就要调集援军前往,粮草更是不计其数,要一直等敌军退却,方能回归正常,靡费惊人啊!所以这是军功,却不能不赏……”

    现在和辽国是和平了,可和西夏人每一次交战,大宋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主要就是钱粮。

    为了抵御西夏人,大宋需要调集大军去增援,而大军开拔,钱粮花用就如流水。

    所以神威弩发威,让大宋节省了一大笔开支,而且还取得了一次大捷。

    今日信使报捷,稍后城中肯定要欢喜一番。

    沈安神色平静,心中却在狂呼着:你来吧,我保证不反抗。

    赵祯见他没有动容,就更加的满意了。

    不为权势所动,好臣子啊!

    “国子监那边,郭谦说你胸襟宽广,学问精湛……”

    赵祯有种想掩面的冲动,因为郭谦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纠结。

    学问精湛?这厮就是个杂学的底子。

    但架不住人沈安有钱啊!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有钱就是大爷。

    “可太学那边却说……”

    想起太学那边的请求,赵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干咳一声,说道:“你的杂学……太学那边说也想学学。”

    富弼出班道;“陛下,此事荒谬!”

    他对沈安歉然颔首,表示我不是针对你,然后说道:“国子监和太学没落就在于科举不得力,学生自然就散了。杂学对科举有何用处?臣觉得此举荒谬。”

    赵祯干咳一声,富弼突然明白了什么,就说道:“罢了,反正也没奢望那两个地方能脱胎换骨。”

    杂学没用……可架不住沈安有钱啊!

    首相表示不看好国子监和太学,这是一个打击。

    可沈安却坦然的道:“陛下,所谓杂学,比如说外间多有的负压实验,就是其中之一,这不是杂学,而是正经学问。”

    宰辅们都摇头微笑,心想你就扯淡吧,国子监和太学早就被抛弃了,你有钱就去折腾吧。

    赵祯说道:“太学的高玉琪说久慕你的学问,想……请教一二。”

    他不能说的再露骨了,剩下的就让沈安自己去领会吧。

    随后小朝会散去,陈忠珩叫住了沈安。

    “痔瘘如何了?”

    沈安笑眯眯的问道。

    陈忠珩下意识的摸摸屁股,欢喜的道:“好久没拉血了。”

    两人交流了一番关于痔疮的问题,陈忠珩才说了正事。

    “国子监过上了好日子,太学却成了后娘养的,高玉琪上了奏疏,说要请你去主持太学,否则他就辞官……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威胁官家,找死!”

    陈忠珩气呼呼的,沈安却有些晕乎。

    这是……要我去接管太学?

    这个太瑟了吧?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某著名大学的校长。

    哥要当校长了?

    陈忠珩见他高兴,就说道:“你高兴个什么?那太学加起来才三十余人,就和一家私塾差不多,你……啧啧!你这是上当了。”

    沈安却知道这完全不同。

    私塾是私塾,人再多没毛用。

    太学却曾经是大宋的顶级学校,曾经是无数读书人眼中的圣地。

    如今这个圣地在沈安的手中,他就能借鸡孵蛋,教导出无数支持改革的人才来。

    沈安瑟的回到家中,高玉琪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过待诏。”

    “坐!”

    沈安很是随意的指指自己的对面,等高玉琪坐下后,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儒学应付科举,有没有问题?”

    别扯淡什么学问,什么半部论语治天下,你给哥治陈忠珩的痔疮看看。

    高玉琪若是迂腐,沈安铁定甩手,然后全力栽培国子监的那些学生。

    “这个……”

    高玉琪一脸的纠结,就像是觉得客人给的钱不够的青楼女人。

    沈安嗯了一声,霍然起身。

    他需要许多志同道合的学生来改变大宋,所以没时间去纠结这个。

    太学不同意,我就国子监。

    沈安从不接受威胁,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

    “待诏且慢!”

    高玉琪的矜持被沈安的果断击得粉碎,他起身道:“但凭待诏做主。”

    沈安微微一笑,说道:“好好做,你会看到太学重新红火的那一天!”

    他说的是这般的自信,本来是只想从他这里弄钱的高玉琪不禁都相信了一瞬。

    ……

    清晨,国子监的学生们懒洋洋的起床,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出来集合。

    等大家在空地上聚拢之后,就看到了沈安,以及几个大汉。

    郭谦揉着眼睛在边上嘀咕,陈本脸都没洗,看着有些狼狈。

    他们俩都是被沈安派人从家里叫来的,否则按照往日的时间,应当是现在才从家里出发。

    沈安站在最前面,看着这些学生说道:“你们进了国子监,但并不代表从此就能安枕无忧。”

    郭谦心中叹息,觉得沈安给学生们下马威的想法过分了些。

    这是国子监,咱们还在慢慢的恢复之中,现在少些责怪,多些鼓励才是王道。

    “……科举要做诗词,要做文章,这些都有迹可循,有机可觅。但我不希望你们在这里只是学会了如何考试。我希望你们文能为官做宰,能知道这个世界的奥秘。而武,我希望你们能动手杀鸡,能打赢泼皮!”

    这个希望好高啊!

    而且不现实吧!

    沈安说道:“每日早上跑操,以后还得加刀法和枪阵,谁不愿意的?出来说话!”

    他笑眯眯的站着,就像是一个普通百姓般的。

    这个郭谦倒是没话说,陈本低声道:“劳其筋骨,确实是该操练一番。可跑步就好了,还练什么拳法和刀法?这是武人的东西。”

    “这是武人的东西,凭什么要我们学!”

    一个学生提出了异议,顿时人群中就多了嘈杂。

    沈安依旧是笑眯眯的说道:“谁不同意的,站出来,咱们来说说道理。”

    人群里一阵混乱,随即十余人就站了出来。

    沈安仔细看着他们,然后再次问道:“无法接受?”

    这十余人都齐齐点头,很是坚定。

    “我等只学儒学。”

    “对,我等就只学儒学。”

    十余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却没注意到沈安脸上的冷笑。

    这还没到哪里哪,就先申明不学沈安的那一套,这些学生哪来的自信?

    沈安欣慰的道:“你们的坚持让我很欣慰,就这样吧,苏晏!”

    “说书!学生在。”

    苏晏从人群中出来,茫然的看着沈安。

    沈安说道:“带着大家伙跑起来,这里不够宽,出去跑,沿着横街往西边跑,一直跑到城墙下再回来。”

    学生们一阵骚动,沈安微笑道:“没跑完的当日不用上课,什么时候跑完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课。”

    这个太毒了吧!

    刚才学生们都在想敷衍了事,可跑不完的就不能上课,一下就堵住了所有的漏洞。

    “至于你们……”

    沈安看着那十余人说道:“都回家去吧。”

    “说书,回家……回家作甚?”

    一个学生不解的问道。

    沈安淡淡的道:“从现在起,你等就不是国子监的人了,自己回家去,家里不会有人强迫你们练什么拳法和刀法,更不会让你们学习什么杂学。”

    我不是你们的爹,你们爱怎么就怎么,管我屁事!只是国子监却容不得你们了。

    郭谦愕然道:“待诏,此事……再商议吧!”

    沈安看了他一眼,问道:“不妥?那我就去太学那边。”

    这十余人一看就是优越感比较强烈的,比较鄙视武人,而且对杂学压根就是不屑一顾。这样的学生学的越多,那就越是祸害!

    而且在这个时候也需要杀鸡儆猴,这十余人就是鸡了。

    他才将得了在太学任意施为的特权,郭谦哪里敢说不妥,否则沈安转身就会去太学,然后重起炉灶。

    “说书,为何?”

    “说书,我等犯了什么错?”

    “为何要开除我们?”

    “……”

    那十多个学生围拢了过来,有些气势汹汹的讨说法。

    沈安微微皱眉道:“我乐意。”

    卧槽!

    这人竟然是这样?

    连个说法都不给我们!

    太过分了吧!

    这些学生顿时就怒了,可沈安压根没搭理他们,就冲着看呆了的苏晏吼道:“还等什么?等上菜呢!”

    苏晏一急就狂奔而去,身后的学生们紧紧跟上,一时间乱作一团。

    “不错。”

    沈安违心的夸赞了一句,然后对郭谦说道:“祭酒,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太学那边照着这边的规矩做,想来大家都不会错的吧?”

    太学的领导就是国子监,这个安排没错。

    这人定下规矩就跑了,说家里有事,可谁不知道你沈安整日在家就是带妹妹,有屁的事!

    可郭谦却管不了他,只得笑着应了。

    这时一个男子从后面来了,急匆匆的对沈安说了些什么。

    沈安转身而去,那十多个学生想追上来,陈洛回身狞笑了一下,吓得他们咬着手指头止步不前。

    他们都呆呆的看着沈安远去,直至听到了陈本的牢骚。

    “官家的意思是太学那边他管着,可他却直接走国子监,通过咱们来管太学。祭酒,这是懂规矩,可这规矩却是他定的,气人啊!”

    郭谦叹道:“官家现在不好封他的官,所以就扔过来折腾,他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官家也不会管。而且学生们弱不禁风总是不好,操练一番,以后就算是上了考场也比别人多些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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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毛都没长齐

    “跑起来!”

    苏晏这人老实,但真的不错。

    他的体力好,一路前后帮扶着。

    街上的百姓都愕然看着这群学生在奔跑,不知道他们今日是发了什么疯。

    徐彬跑的满头大汗,呼吸几乎分不出节奏了,一下紧跟着一下。

    腿软啊!

    他看着前方的杨峥也在咬牙坚持,就用力呼吸了几下,然后跟了上去。

    这一路跑来,后面拉下了一群人。

    国子监的小吏也在跑,因为他要监督,若是没监督好,按照沈安的说法,他就可以滚蛋了。

    于是小吏跑的比不少人都快。

    等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回到国子监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吃早饭了!”

    早饭很丰盛,有肉。

    吃完早饭之后,有小吏说道:“按待诏的吩咐,每日有一人杀鸡,今日轮到徐彬。徐彬是谁,出来。”

    徐彬纳闷的出来,然后被带到了后厨。

    后厨里,一只被捆住的公鸡正在挣扎着,见人来了就更疯狂。

    国子监的厨子吸吸鼻子道:“按照待诏的交代,杀鸡,洗剥,做好,然后你自己吃还是请人吃随便。开始吧,某还得教你,只是不能帮手。”

    啥?

    徐彬傻眼了。

    “可某……可某从未杀过鸡,更没做过菜啊!”

    ……

    一个女子站在街边,楚楚可怜的模样。

    “某家中三个女儿,过不下去了,家中小女……谁出价高……谁便带回去。”

    边上一个中年男子一脸唏嘘的说道。

    “三个女儿?怪不得,哎!”

    大宋的习俗是嫁妆要丰厚,习俗如此,人人都得跟随,否则没人娶你家闺女。加之人人都有攀比之心,所以生了三个闺女,除非是家里有钱,否则几乎可以确定要破家了。

    甚至还有人家在女儿小时候就培养,等大些直接卖了去,生女儿算是投资。

    范仲淹为此还为义庄定下规矩,嫁女最多多少钱。

    可谁听你的?

    这少女看着长的还行,边上就有人在啧啧流口水。

    “我给你些钱,你带着女儿归家吧。”

    赵仲看不下去了,准备见义勇为一把。

    这女人不出意外的话将会被人买去当做侍妾,命运悲惨。

    那少女抬头看了赵仲一眼,然后失望的低下头。

    这少年太小了,不是良配。

    “某愿意买!”

    赵宗绛笑眯眯的冲着赵仲挑眉。

    “你这……才十二岁,就想买女人回家去……啧啧!竟然都知道慕少艾了?可见……”

    剩下的话他没说,可大家都猜得到。

    可见是色中恶鬼。

    那少女微微抬头道:“他没买,只是说给钱帮忙。”

    赵宗绛的面色一冷,说道:“多嘴!”

    男子看着赵宗绛觉得不凡,急忙就骂道:“你个不懂事的东西,少说话!再说某就把你卖到山里去!”

    赵仲闻言就变色道:“这是当爹的?这是养女儿卖的吧!给钱给他,人带走!”

    赵宗绛见他怒了就觉得可笑,心想竟然还有同情心,可见是幼稚。那就让给他,等他沉迷于美色之中后……那可不是我害的。

    少年好色伤身!

    “仲,你得了美人,我请你饮酒庆贺,可好?”

    他这是试探,若是赵仲不答应就罢了,若是答应……

    酒色财气多诱惑,赵允让管教的严,这样不许那样不许,可赵仲还小,只要吃过一次甜头,以后哪里还忍得住。

    他微笑看过去,觉得这次怕是不行,那就下次吧。

    赵仲看着他,就笑了笑,很是纯真的那种。

    “好!”

    ……

    沈安已经接到了消息。

    “……小郎君见那个女子可怜,就想资助一二,可那赵宗绛却直接要买,两边一闹腾,赵宗绛就说小郎君毛都没长齐就知道慕少艾了,可见是色迷心窍,然后又请小郎君去喝酒……”

    沈安在往家赶,身边是来报信的杨沫。

    “然后呢?”

    沈安的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觉得赵仲那小子怕是会脸上笑嘻嘻,心中mmp,然后朝赵宗绛下黑手。

    杨沫尴尬的道:“喝了酒之后……据说……据说赵宗绛现在在茅厕里一直没出来。”

    啪!

    沈安一拍脑门,只觉得自己真是造孽,竟然……竟然会认识这个腹黑的小子。

    “陈洛,你马上去潜入酒楼,把那酒杯换掉!”

    ……

    折克行没有紧张,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缓缓调匀着呼吸。

    他把一把短刃插在了靴子里面,然后拉下裤腿盖住。

    他缓缓起身,目光冷淡。

    房门被人推开了,赵仲有些不满的道:“我说过没事,肯定就没事!”

    折克行冷冷的道:“你下的泻药很高明,不好查。不过赵宗绛却只和你吃饭喝酒,大家一想就会想到你的身上,到时候借此攻击。”

    赵仲讶然道:“我不承认就行了,他没找到证据,能奈我何?”

    折克行淡淡的道:“我五岁那年,府州城中死了一个汉儿,我爹爹令人把三个刚到的草原商人给处死了,大家都很满意,所以,许多事并不需要证据。”

    折继闵没工夫审案子,可府州地处前沿,必须要稳定民心和军心,所以就拿了三颗商人的脑袋。

    这个和曹操杀粮草官来安抚全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仲皱眉道:“那你要去作甚?我说了无事!”

    折克行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看着赵仲说道:“你太大意了,某得去为你扫清后面的麻烦。别感动,某只是不想让安北兄头痛而已。”

    “郎君回来了!”外面传来了庄老实的声音。

    折克行有些恼火的道:“若非是你阻碍了片刻,某此刻已经出去了。”

    “怎么回事?”

    沈安急匆匆的进来,见折克行一身便服,脸上还化妆,就骂道:“屁大点事就想杀人,疯了?去洗干净!”

    折克行身上的煞气消散,被沈安踢着去洗脸。

    “我只是习惯了。”

    面对沈安那审视的目光,赵仲有些心虚的解释道:“和赵宗绛喝酒,他又搂着身边的女人老是亲热,机会太好了,我就……手滑了一下。”

    手滑了一下?

    赵宗绛那个蠢货,竟然以为赵仲是个无害的少年,还主动请他喝酒……

    栽的不冤啊!

    ……

    “我的儿,可好了吗?郎中已经来了。”

    华原郡王府的茅厕外面站着许多人,为首的就是赵允良。

    他此刻焦急的冲着茅厕里喊话。

    “……”

    里面传来了一个撕布般的声音,外面的那些下人都纷纷屏住呼吸,只有一人在用力的吸气。

    好臭啊!

    赵允良掩鼻看了那人一眼,微微点头,觉得可以重用。

    屏住呼吸就是嫌弃那屁臭,只吸气不呼气的才是忠仆。

    “嗯……”

    里面一阵呻吟,然后传来了赵宗绛那虚弱的声音:“爹爹,是赵仲那个小子干的,肯定是他!”

    赵允良冲着郎中瞪眼,等郎中捂着鼻子进去后,他骂道:“此次定然要叫那小子付出代价!”

    他吩咐道:“去看好那家酒楼,找到那些酒菜,不许掌柜的跑了。”

    他一路进宫求见,等见到赵祯时,他已经成功酝酿出了感情。

    噗通一声,赵允良竟然就跪下了,然后哽咽道:“陛下,臣子赵宗绛要死了……”

    宰辅们一怔,赵祯也楞了一下,就问道:“昨日我还听说他和人谈论文章,今日怎么就……”

    赵允良抬起来,两行泪滑落,悲伤的道:“臣子今早和赵仲一起吃饭,结果被他下了泻药,至今还在拉……郎中说再止不住,臣子就要……拉死了。”

    拉死了?

    富弼觉得这词不是好词。

    “陛下,赵仲求见。”

    赵祯正在头痛,听到后就点点头。

    稍后赵仲进来,行礼后,一脸坦然的道:“官家,臣今日遇到了一个男子卖女儿,他说自己有三个女儿,嫁女要厚嫁,却是要破家了,所以没办法,就把一个女儿带来卖掉,换取些钱财,回家给另两个女儿做嫁妆。”

    啧!

    富弼有些头痛了。

    这个嫁女要厚嫁的习俗已经多年,不断有人提议改进,范仲淹甚至还立了规矩,嫁妆最多不超过多少钱。

    可并没有用。

    该厚嫁的还是厚嫁,弄的民风淳朴不在。

    赵祯也有些无奈,这个事儿他一直是反对的,可民间要这么做,皇帝也管不了啊!

    他摇头道:“此事却是不好办。”

    宰辅们也点点头。

    “陛下,臣却觉得好办。”

    赵仲很是认真的说道。

    富弼摇摇头,觉得这个宗室子太过天真。

    “那些百姓不肯,若是强迫,他们有的是法子把嫁妆给隐藏了。”

    富弼难得给人解释,一语中的,连赵祯都在点头。

    这事儿换个说法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官府的规定再好,可俺们不听,咋滴?和俺们躲猫猫?你躲不过俺们啊!

    赵祯觉得赵仲是想脱罪,所以才找了个借口,于是他的心情就沉郁了起来。

    这样的人也能进宫?

    赵宗实若是接班,以后赵仲就是太子。

    这样的太子……于国何益?

    他看了赵仲一眼,心中微微一冷。

    朕不怕你犯事,就怕你犯事后用拙劣的手法来搪塞。

    那不是未来的太子,而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如何能担当大任?

    赵祯的眸色微暗,见赵仲没有慌张,心中就更是上火,就问道:“哪里好办?”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再错过,那就是无缘。

    赵仲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处危机之中,他说道:“陛下,真的很简单。”

    他看了一眼宰辅们,笑道:“以往都是倡议,提议,建议,可百姓不会听从。甚至范文正定了规矩,百姓也不理,为何?臣以为是因为百姓是盲从的,大家都这么做,我不做就好像不对。再说那些娶新妇的人家也盼望着女方带来丰厚的嫁妆,一旦简薄了,男方就会看低新妇,这些才是根由。”

    这个分析有趣,富弼微微颔首,赵祯微微点头。

    只有赵允良在暗自冷笑,心想你就想凭此脱罪,做梦!

    ……

    书友“生前_逍遥”成了本书的新盟主,感谢支持。月初来盟主,精神一振。

第244章 什么叫做腹黑(为‘躺铁光’加更)

    大宋的民俗很多,但最让人头痛的绝对是嫁妆。

    从刚开始的炫富,或是怜惜女儿出门,于是多给嫁妆。到后来大多是为了攀比,男方更是巴不得新媳妇的嫁妆丰厚,于是就推波助澜,这习俗就定型了。

    几代君臣都想过办法,想把这股风气拉下来,可却无人成功。

    现在一个少年站在殿内,神态从容的说着这几代人都没解决的难题。

    “……臣以为这种攀比的风气首先来自于上。”

    赵仲歉然的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不管是官家嫁女还是权贵嫁女,嫁妆之丰厚,让人瞠目结舌。”

    大宋皇家嫁女,给出的嫁妆比皇子娶亲的聘礼还多。

    宰辅们默然,这些他们也知道。

    赵允良觉得该打断这个话题了,就说道:“百姓自愿,官家仁慈,难道还能去强行干涉不成?”

    这话说的极妙,妙就妙在那个‘自愿’和‘仁慈’上。

    百姓自愿,你去管就是多事。

    官家仁慈,已经是尽心尽力了,事情管不住,那就是天意。

    赵仲却没在意,他的目光渐渐锐利,“陛下,大宋各处均有溺婴……为何?一是百姓养不起,但有的却是不堪厚嫁之风,在孩子生出来后,只要是女婴,就直接……”

    他低下头,“就会溺死。”

    赵祯心中震动,不禁起身问道:“可是如此?”

    富弼垂首道:“陛下,各地均有此事……小郎君说的溺死女婴不少。”

    赵祯不禁骂道:“荒唐!荒唐!”

    赵仲想起了来之前沈安的眼神。

    当时沈安欲言又止,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像是希望,还是期冀。

    沈安欲言又止的只是两个字:赋税!

    赵祯有些悲伤的道:“此事要着紧,要马上办,朕下旨意也好,派人去各处下禁令也罢,马上就办。”

    富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陛下,民间怕是难以控制。”

    你做的再多百姓也不会买账。

    赵祯一时间难受,就含泪道:“奈何奈何!可怜百姓了!”

    “咳咳!”

    赵仲干咳两声,等宰辅们瞪过来时,就说道:“但是……可以垂范啊!”

    赵祯的身体一僵,就伸手扶了一下靠背,然后缓缓看了过来,目光中多了些味道,好像是喜悦。

    “垂范?”

    富弼一下就醒悟了。

    赵仲说道:“上行下效,只要皇家嫁女少些嫁妆,官员权贵嫁女少些嫁妆,百姓自然会跟着转变,百试不爽。”

    这股奢靡风潮就是皇家和权贵们带出来的,可他们却茫然不知,原因不过是想事情从未把自家考虑进去。

    赵仲的话却一下就点醒了众人。

    赵祯一拍大腿,说道:“正是此理。朕一时迷惑,亏了仲点醒,好!”

    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

    宰辅们的表情却各有不同,有的是点头欣慰,有的却是面无表情。

    我嫁女想厚嫁,这是心疼女儿,这也要管?

    赵仲最后补充道:“现今嫁娶不讲门户之别,可都要财。只要皇室和权贵官员们嫁女简薄,那些人再厚嫁……怕是有人会看不过去。”

    那就是出头的椽子,自然会有人去收拾。那些官吏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冒泡炫富,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自然会引人瞩目。

    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少年竟然这般聪慧?

    聪慧的少年多了去,可对国事分析的井井有条的,而且还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这样的少年……

    富弼看了一眼边上神色木然的赵允良,心中微叹,觉得此人今日大概是要为赵仲做嫁衣了。

    果然,赵祯欢喜的道:“来人。”

    陈忠珩适时出来:“陛下,臣在。”

    赵祯指指赵仲,笑道:“是个好孩子,朕记着宫中才进来几块好玉佩,拿一块给他。”

    君子如玉!

    我去!

    这个赏赐……耀眼啊!

    赵祯含笑道:“你这些都是跟着沈安学的?”

    郡王府哪里知道这些。而沈安见识过不少民间的事,所以赵祯一语中的。

    赵仲点头道:“是,臣跟着沈安学了许多。”

    富弼也有些好奇,就问道:“敢问小郎君,沈安给你们上课……连这些国事都说吗?”

    赵祯对此也很好奇,于是就仔细倾听。

    赵仲说道:“说,而且每次说的时候,多半会举例,都是有凭有据,让人一听就懂。”

    啧!

    赵祯有些嫉妒了。

    他当年可没这么好的一个老师。

    富弼赞道:“沈待诏果然是才华横溢,陛下,太学交给他,臣以为在恰当不过了。”

    连赵仲都被他带的这般出色,那些学生更不在话下。

    赵祯微笑道:“是啊!那少年总是能给朕惊喜。”

    到目前为止,赵允良的告状完全是为了赵仲做嫁衣,他心中恼火,面色却不显,只是淡淡的道:“陛下,臣子还在家里拉肚子……”

    害我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您不能视而不见吧?

    赵祯这才想起此事,他板着脸道:“华原郡王说你对赵宗绛下了泻药?”

    “没有的事啊!”

    赵仲一脸无辜的说道:“陛下,臣不知道什么泻药。”

    十二岁的少年,说话时一脸的认真,富弼不知怎地就相信了。

    可赵允良却悲愤的道:“你和宗绛一起吃饭,为何他拉稀了你不拉?!”

    他盯住了赵仲,眼中的怒火几乎都不加掩饰。

    说!

    为啥我儿子拉稀你不拉?

    难道你是钢铁打造的肠胃?

    赵祯也头痛的捂着额头,心想才将发现这孩子的长处,可转眼他就亮出了短处。

    下泻药……

    这行为不值得提倡啊!

    陈忠珩不禁摸了一把屁股,觉得痔疮的地方有些发痒。

    他不禁想起了前天吃坏肚子的遭遇,就是拉。

    拉一拉的,好不容易好转些的痔疮……特么的又犯病了!

    想到这里,陈忠珩不禁眼睛微红,觉得自己真是够倒霉的。

    他同情的看了赵仲一眼,觉得这孩子应当是被陷害的。

    一脸纯洁……不,是纯真。

    一脸纯真的少年,他哪里知道泻药这个东西。

    他再看一眼赵允良,此刻的赵允良因为恨意,那张脸有些狰狞。

    哎!这老汉是想坑人吧。

    可赵仲为啥没拉呢?

    君臣都在看着他,都在等着他的答案。

    众目睽睽之下,赵仲无辜的道:“臣是被拽着去的,因为吃过早饭,所以在酒楼里什么都没吃。”

    既然要下药,那肯定得准备好退路。

    这些套路赵仲很熟练,包括给府里的管家洪斌下药,都带上了厨房被偷了一只冷鸡,谁吃谁就会拉肚子的谣言,可见这孩子的腹黑。

    赵允良怒道:“你没吃,可为何宗绛会腹泻?”

    赵仲一脸茫然的道:“谁知道他在外面吃了什么。”

    这个需要证据,你赵允良把证据弄出来。

    赵允良恨得牙痒痒,他冷冷的道:“那些剩菜和残酒都在臣的手中。”

    赵允良不是傻子,在儿子出事的第一瞬间就令人去酒楼寻找到了他们吃剩下的酒菜。

    “验证了?”

    赵祯问道。

    赵允良点头道:“那两个吃了剩菜和残酒的下人就在宫门外,此刻应当是拉了吧。”

    赵祯看了赵仲一眼,“叫人去看看。”

    陈忠珩担心有人捣鬼,就亲自去。

    稍后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了赵允良一眼,看着有些愤怒。

    “陛下,那两人没拉,精神着呢!”

    “不能啊!”

    赵允良觉得不可能,他说道:“陛下,会不会是还得等一会?”

    这是个垂死挣扎的提议。

    富弼觉得此事有些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宗绛想污蔑赵仲。

    “从郡王府到此要多久?”

    赵宗绛从酒楼回家就开始拉,那两人从郡王府到宫外多久了?要拉早就拉了。

    赵允良面色一白,低下头去,他的眼中多了茫然,双拳紧握。

    为何会是这样?

    郡王府的早饭没问题,赵宗绛出门后就和赵仲吃了一顿,不是赵仲是谁?

    他心中恼怒,可最终都化为平淡,说道:“陛下,臣一时急切……错怪了人。”

    赵祯点点头,欣慰的道:“要和和气气的才好,去吧。”

    赵仲应了,赵允良却等了一会儿。

    他看了赵仲一眼,心想这事儿难道真不是他干的?

    赵允良迷茫了,可赵宗绛在家里拉的死去活来的,那是谁干的?

    两人告退,就听到赵祯说道:“薄嫁之事马上办,朕自然要垂范,诸卿……”

    “臣等责无旁贷。”

    “好!”

    赵祯的声音多了欢喜:“拟旨,即日起,皇室嫁女不可奢华,当简薄!”

    旨意飞快的传递了出去,外面有人欢呼,有人沮丧。

    欢呼的都是家中有女儿的,而沮丧的大多是家里有儿子的。

    皇室率先垂范的作用巨大,据说当天就有几对谈婚论嫁的人家重新讨论了女方家的嫁妆。

    宫中来人了,送来了皇帝的赏赐。

    沈安拿着玉佩看了看,觉得没啥意思。

    杨沫一脸沉痛的来了。

    “被打了?”

    “是。”

    赵仲的手法能瞒过大家,却瞒不过深知他底细的赵允让。

    沈安很欣慰,觉得那倒霉孩子得个教训最好不过了。

    “郡王说太危险了,所以要给个教训。”

    若是被抓到了证据,赵仲的人设就崩了。

    杨沫拿出了一块玉佩,说道:“这是郡王送的,说是给小娘子把玩。”

    这是谢礼,沈安心安理得的收了,至于赵仲的屁股开没开花,他觉得最好开花。

    “郡王说若非是您当机立断换了酒杯,这事怕是要麻烦了。”

    那家酒楼竟然不是立即洗碗筷,这个致命的习惯差点就让赵仲完蛋了。

    赵仲是把药下在黄酒里,然后交换酒杯。

第245章 哥不差钱,你老子发飙了(为‘前尘旧事怎么’加更)

    初夏的夜很美好,微凉,气温适宜。

    果果喜欢坐在树下,双手托腮听哥哥讲故事。

    “……那嫦娥就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她有些怕了,后悔吃了仙丹……她最后飞到了月宫里……”

    果果看着月亮,觉得嫦娥好可怜:“哥哥,没人给她讲故事,她一个人会闷。”

    沈安觉得不能给孩子说悲剧的故事,所以话锋一转,就说道:“后来有个叫做吴刚的,他觉得嫦娥寂寞可怜,就带着三个孩子飞了上去……”

    “好呀!”

    果果拍手欢喜,“哥哥,那吴刚上去做什么?”

    沈安毫不犹豫的道:“上面冷,吴刚每天都在劈柴,烧火给嫦娥取暖。”

    “所以你看月亮上就有大树……大树……”

    沈安指着月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果果仰头看去,欢喜的道:“哥哥,天狗吃月亮啦!”

    空中的月亮缓缓被遮盖,就像是有一张大嘴在吞噬着它。

    “果果快看,这就是月食。”

    沈安在给妹妹讲解着月食的原因,家里的下人们却都在冲着天空行礼,女人们拿出铜镜开始敲击……

    渐渐的,整座汴梁城都安静了下来,唯有铜镜敲击的声音。

    时人无知,认为月食是天狗吞噬的结果,就敲打铜镜,想吓跑天狗,解救月亮。

    可朝中却不同,那些人会认为是皇帝失德。

    沈安摩挲着那块赵祯给的玉佩,在等待着消息。

    一夜好睡,第二天,消息就不断传来。

    “朝中许多人上了奏疏,都说动了祖宗之法……”

    王也有些迷茫,他摇动着扇子说道:“祖宗之法啊!说是引得上天示警……”

    “扯淡的示警!”

    沈安在画图,王凑过来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圆形的东西,而且还是两片。

    “这是什么?”

    “望远镜。”

    沈安很头痛的道:“听说水晶很贵?”

    王想了想,说道:“不是很贵,是……真的很贵。”

    他看了沈安一眼,问道:“望远镜是干嘛的?”

    那个图纸看着很是古怪,不像是画画,好像有些立体的感觉。

    对,就是立体。

    沈安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的道:“你看我是差钱的人吗?”

    哥不差钱啊!

    换做是旁人这般炫富,王能用自己的口才羞辱死他。

    可沈安目露凶光,显然是不怀好意。

    王第一次后悔自己没好好的跟着折克行操练一番拳脚,所以只得违心的道:“安北兄不但有才,还有财。”

    沈安心中大快,说道:“走,咱们买水晶去。”

    说到水晶,这玩意儿算是个顶级奢侈品,色泽越漂亮的越贵。

    两人到了一家经营金银玉器的铺子。

    “水晶?”

    掌柜抬眼瞟了一下沈安,说道:“有,要多少都有,可却贵,若是想买……”

    两个看着十余岁的少年能有什么钱?

    “拿出来看看。”

    沈安随口说道,然后问王:“你在饶州时,可见过那些域外的商人?”

    王安石进京前就在饶州为官,江东路提点刑狱,在饶州办公。

    而饶州依托着鄱阳湖,水运发达,是一个货物集散地。

    沈安在想着对外贸易,若是能打通渠道,也不会让大食人白白占便宜。

    王摇头道:“没有,都是南方各处的商人。”

    那就只能是海贸了。

    大海目前是属于大食人的,他们来往于海上,充当了中间商的角色。

    这生意还得自己做才赚钱啊!

    沈安唏嘘着,见掌柜没去拿东西,就皱眉道:“你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掌柜听了他们俩刚才的话,觉得两个少年在自己的面前弄鬼,殊为可笑。

    “小店的水晶却是卖完了。”

    他单手端着茶杯缓缓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上抬,面无表情。

    水晶是稀罕货,价格贵的惊人,一年能卖几单就是大生意。

    但掌柜显然并不认为沈安两人有钱购买,所以直接就怠慢了。

    沈安也不多嗦,就说道:“陈洛!”

    陈洛从外面进来,沈安问道:“城内可还有卖水晶的地方?”

    陈洛刚才在外面看了看,闻言就说道:“郎君,这条街的前面大多都有。”

    咦!竟然还有什么金银玉器一条街?

    沈安觉得大宋的商业真的是极为发达,若是给一个出口,保证能完爆这个世界。

    这是个机会啊!

    他在想着怎么让大宋提前把目光投向海外,就随口道:“去别处看看。”

    王对那掌柜冷冷的道:“做生意能做到眼瞎的,某还是第一次见到,回头去医馆找郎中治治你的眼。”

    做生意做到眼瞎!

    这话刻薄得让掌柜的脸都红了,却是怒极而红。

    他一拍桌子,起身道:“装什么有钱人?拿钱来再说话。”

    “赶紧的。”

    王大怒,正准备用自己的毒舌喷一番,让这个掌柜痛哭流涕,可沈安却不喜欢磨磨蹭蹭,一把就把他拽了出去,两人随后就进了隔壁。

    掌柜就站在门口听着,准备关键时刻看笑话。

    “透明的水晶有没有?”

    “有,客人要多少?”

    “你有多少?”

    “客人要多少……”

    “都拿出来。”

    隔壁一阵忙乱,掌柜在这边冷笑。

    周二赶着牛车,见他笑的恶心人,就说道:“有你后悔的时候。”

    里面一阵忙碌,就听到沈安说道:“价钱若是合适,全要了!”

    随即就是讨价还价,沈安也就是随意的砍了砍,就喊道:“陈洛,把钱弄进来。”

    陈洛费力的把车上的麻袋拎了进去,牛车上却还有好几袋。

    “点清楚。”

    沈安显然是有些不耐烦,隔壁的掌柜在小声讨好。

    诸多声音传来,这边的掌柜提高了嗓门说道:“小心那是假钱。”

    铜钱值钱是因为铜值钱,可有些人却在铜钱里掺假。

    他觉得自己是好心,可陈洛却觉得这是羞辱,就沉声道:“再嗦弄死你!”

    他是在军中被排挤出来的,出来后手头拮据,加之不会手艺,若非是沈安要了他,此刻他大抵只能去帮人干苦力。

    对于陈洛来说,那一段就是人生最灰暗的记忆,而沈安就是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恩人。

    所以他容不得有人羞辱沈安。

    他盯着掌柜,那眼神有些冷,沈安却出来了。

    “干嘛呢这是,咱们没工夫扯淡,赶紧走,继续买!”

    沈安负手在前,周二拎着一个木箱子,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里面肯定就是水晶。

    掌柜的觉得不大对。

    真的买了?

    他觉得自己怕是看错了人。

    沈安走进了斜对面的一家店铺里,等再出来时,陈洛的手中已经多了个箱子。

    这是扫货?

    卧槽!

    掌柜把肠子都悔青了,此刻隔壁的掌柜出来,同行是冤家,自然是要奚落一番的。

    “知道那人是谁吗?”

    掌柜摇头,心想我特么一天忙的不行,哪有时间认识人去。

    隔壁的掌柜得意的道:“某早就认出来了,所以他要多少某就给多少,而且还不怎么还价……这爽快劲,这生意做得就是爽快啊!”

    掌柜看着沈安等人远去,就问道:“他是谁?”

    “沈安沈待诏。”

    隔壁掌柜看着他,瑟的道:“一年能挣十多万贯的财神,你竟然把他当做是骗子,你的眼睛瞎了吗?哈哈哈哈!”

    掌柜喃喃的道:“怪不得……怪不得啊!他竟然没多看某一眼……那不是心虚,而是……而是不屑!某的眼是瞎了!”

    沈安是不屑于和掌柜较劲,回到家之后,他就托关系找来了两个打磨匠人。

    “照着这个模样打磨,可有把握?”

    沈安觉得这事儿应该有些难度,所以就急切了些。

    一个匠人拿起图纸看了看,另一人拿起水晶块查看着。

    “是信阳货。”

    信阳的水晶不错。

    在看图纸的匠人点点头,对沈安说道:“沈待诏放心,此事小人接下了。”

    “几日?”

    沈安比较急,工匠们却只会按照规律办事。

    “三日。”

    沈安算了算,“好,第一对打造出来了,后续的还得弄。”

    两个工匠觉得这是个长期的活计,马上就恭恭敬敬的把沈安送了出去。

    “看好这里,不许闲杂人等进出。”

    沈安很忙,才交代完宫中就来人了。

    他觉得宫中此刻该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进了殿内,见到赵祯有些憔悴,宰辅们也是神色各异,沈安就知道事情闹大发了。

    “……陛下,各处官员多有进谏,大多说是天象有异,当自省……”

    曾公亮有些烦,但却不得不表达各处的意见。

    赵祯有些无奈的道:“朕准备从宫中放些人出去。”

    朕都妥协了,做出了认罪的姿态,该消停了吧?

    赵祯认错很有特点,最喜欢的就是放人。

    宫中的人很多,每当有什么天象时,他就放一两百人,就当是罪己诏。

    以往大伙儿都认可,可这次却不行了。

    曾公亮叹道:“陛下,那些人说……祖宗之法轻易就被人给坏了,老天这才降下异象示警,若是再不悔悟,下一次怕就会是地龙翻身了。”

    地龙翻身就是地震,这个有些恶毒。

    富弼也觉得这事儿真是有些玄乎,“陛下,此事不可小觑,要不……那个婚嫁之事改回去吧。”

    曾公亮知道富弼这是避重就轻。

    皇帝要求皇室和权贵们嫁女时要简薄,要引导好风气,可权贵们不差钱啊!所以就觉得憋屈。

    我家有钱,我花钱嫁女是要展示自家的财力,炫耀一番,你竟然不许?

    这真是让人怒不可遏啊!

    可这个不算是什么。

    那些人就盯着灾民就地安置的决定喷。

    原先都是编为厢军,现在竟然变了……

    官家,你变了!

    你竟然把祖宗之法给变了。

    这是一次反击。

    利用天象来给官家施压,堪称是凌厉。

    你是天子,天之子,现在你的老子发飙了,你还敢乱改吗?

    ……

    第四更送到,诸位书友晚安!

第246章 帝王打鼓救月亮

    赵祯不是个保守派,否则当初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就不可能会有开头。

    范仲淹当年一刀刀的砍向了权贵阶层和官员阶层,最终败走麦城。

    庆历新政虽然失败了,可却震慑了那一干既得利益者。

    那些人都在盯着朝中,都在盯着赵祯。

    灾民优先编为厢军,这就是一个老规矩,也就是祖宗之法。

    赵祯改了,这就引发了些猜测和警惕。

    所谓的老规矩,也就是各种潜规则,以及各种祖宗之法。

    老赵家的祖宗之法大多都是对官员们友善的,所以……

    气氛有些凝滞,富弼说道:“陛下,外面群情汹涌,臣以为……要不就缓缓吧。”

    当年的铁脊梁、革新的干将,如今也被弄的心灰意冷。

    赵祯微微摇头道:“那些人太得意,朕若是许了,那就是低头。低头不怕,可朕却怕朝令夕改!”

    曾公亮说道:“陛下,等消息传到各地之后,怕是又会引发些纷争,到时候上下不安,这不是大宋之福啊!”

    这话有些隐晦,但却是在暗示赵祯,要小心由此引发的党争。

    皇帝不退步,臣子们自然要站队。

    你说皇帝做得对,我说他做的不对,两边一争吵,弄不好就会旷日持久。

    赵祯板着脸道:“朕……诸卿各自退下。”

    官家不高兴了,宰辅们交换个眼色,彼此心中有数。

    此事得缓缓,别逼的官家下不来台。

    肖青站在那里装木头,见沈安在发呆,他就说道:“那可是你弄下来的祖宗之法,现在要没了,你不……出去说说,不去争一争?”

    正在发呆的沈安点点头,说道:“是啊!”

    然后他就出去了。

    肖青捂嘴低头,心想这个蠢货竟然真的要出去辩驳了。

    那是天意啊蠢货!

    “陛下,臣有话说。”

    赵祯刚起身,精神有些萎靡的看了沈安一眼,说道:“此事不是你能管的。”

    他叫沈安来,不过是想让这个少年见识一番这等争斗而已。

    肖青也是刚被叫来的,按照赵祯的规划,他们俩各自代表一家来看戏。

    可沈安现在却准备要入戏了。

    这少年……真是让人头痛啊!

    富弼满腹心事的站定了,说道:“此事牵一发动全身,不可轻忽,国子监有人说你胡乱开除学生,你且去弄清楚了再说。”

    这是想支开他,算是好意。

    可沈安却认真的道:“陛下,月亮不是被吃了,月食也只是一个小事,从古至今发生过多起……”

    “可每一起都在警示着帝王!”

    沈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韩琦韩老师,这是要准备和我开讲天文课吗?

    沈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古往今来,月食指的是后宫和大臣。日食才是帝王,我说韩相公,您这书读到哪去了?”

    日就是帝王,月就是后宫的女人,而大臣们也归于月亮。

    韩琦气道:“老夫如何不知,只是……”

    只是得给官家脸面,而且皇后在宫中压根没半点差错,那些人找不到攻击点,加上对官家动了祖宗之法不满,这才爆发起来。

    富弼干咳一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执,说道:“陛下,要不……咱们敲个鼓吧。”

    噗!

    沈安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富弼。

    你竟然让官家敲鼓?

    富弼痛心疾首的道:“当时就该敲鼓,如今虽然晚了些,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

    在当今,月亮就代表着后宫、大臣和诸侯,月食就是这三个群体出了问题,多半是不称职。

    皇后没犯错,所以别哔哔。

    大臣……咱们尽忠职守,也没错。

    诸侯……大宋哪来的诸侯?

    所谓的藩属都是假的,哪来的诸侯?

    于是皇帝就得为这三个群体背锅了。

    背锅侠赵祯一脸正色的点点头,富弼喊道:“准备大鼓!陛下要打鼓了!传话出去!”

    外面有人应了,沈安一脸懵逼的道:“陛下,所谓的月食只是个普通的事儿,不该怪您啊!和什么祖宗之法更是没有一文钱的关系,那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祯沉声道:“打鼓了再说。”

    沈安一脸便秘的回来,肖青在忍笑,身体一颤一颤的。

    “打鼓什么意思?”

    沈安突然问道。

    “你竟然也有不懂的?”

    肖青顿时就瑟了起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周礼有云,救日月,则诏王鼓。”

    沈安愕然。

    合着日食和月食发生时,太阳和月亮需要帝王去打鼓抢救啊!

    赵祯换了一身隆重的礼服,手中拎着鼓槌,身前是一面大鼓。

    曾公亮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富相,要查查礼仪吧?”

    皇帝做事得有章可循啊!

    瞎敲一通也不行吧!

    富弼摇摇头道:“都什么时候了,敲打几下给外面的人看看罢了。”

    天狗都把月亮吐出来了,这时候打鼓,不过是让百姓们相信皇帝和大家站在一起罢了。

    赵祯扬起手,宽大的袖子退到了手肘处,他看了天空一眼,心中憋屈的挥动着鼓槌。

    “咚!”

    他奋力挥舞着鼓槌,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大鼓。

    沈安看到边上的内侍们都是面色肃然,甚至是有些敬畏。

    这是传承于多年前的传说。

    太阳和月亮要没了,帝王打鼓来营救。

    “咚!”

    曹皇后听到了鼓声,她走出宫殿,微微一眯眼,看着前方问道:“这是为何?”

    有人去打听了消息来,说道:“圣人,是官家在打鼓驱赶天狗。”

    曹皇后摇摇头,眉间多了英气,“谁在支持官家?”

    这等时候,站在皇帝身边的才是忠臣。

    任守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说道:“圣人,宰辅们都在官家这边。”

    曹皇后伸出右手,用那白皙的手指在眉上划过,问道:“还有呢?”

    任守忠愕然,他哪里知道那么多。

    但主子问话你得回答,有答案你要回答,没答案你就想答案。

    他微微弯腰,堆笑道:“圣人,官家仁慈……想来那些臣子自然知道君臣之道。”

    曹皇后回身,眼中闪过冷色,说道:“君臣要一心,方是大宋的福气。”

    ……

    直至出宫,沈安依旧能回想起赵祯打鼓的场景。

    年迈的帝王无力的挥动着鼓槌,鼓声渐渐弱小。

    宰辅们都如蒙大赦,齐声夸赞官家仁慈,大宋定然风调雨顺。

    这是一出戏。

    君臣都演的挺不错的,至少百姓是信了。

    “官家竟然亲自打鼓驱赶天狗?”

    “是啊!先前是宫中人说的。”

    “官家仁慈啊!”

    “……”

    外面一阵欢呼。

    “看到这个你想到了些什么?”

    包拯似乎很喜欢看到这种场景。

    太阳很大,沈安赶紧拉着他到了边上。

    “我想到的是……百姓是蒙昧的,需要有人带个头。”

    包拯点点头,他摸摸额头说道:“老夫晒着太阳都不出汗,可见是要死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说道:“出汗多那是代谢快。”

    老包没去追问什么代谢快,他悠悠的道:“你又大放厥词了?”

    “没有啊!”

    沈安觉得自己很冤枉,然后后脑勺一痛,就听到包拯低喝道:“什么叫做月食是小事?胡言乱语!”

    沈安捂着头,觉得自己真的比窦娥还冤。

    “月食是小事。”

    沈安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太固执了,不管多聪明,在许多方面却不肯转弯。

    老古板啊!

    “月食就是月亮被挡住了,暂时挡住了,没有天狗!”

    沈安觉得自己的科普工作很艰难,可包拯却干咳一声,提醒他小心。

    这里是屋檐下,虽然也热,但好歹能遮阴。

    两边的男子都在目光不善的看着他。

    “喝多了,这孩子喝多了。”

    包拯一巴掌呼去,沈安马上就装着醺醺然的模样说道:“谁说的,我……我还能喝!”

    两人灰溜溜的跑了,身后有人悻悻的道:“那可是天狗,竟然敢出言不逊!”

    一路到了沈家,包拯见到果果后,顿时什么怒气都消散了,那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包公,包绶乖吗?”

    “乖!”

    “包公,那你乖吗?”

    “……”

    “乖!”

    老包很乖,转眼却变得凶神恶煞的。

    “此事和月食没关系,懂不懂?”

    呃!

    沈安一脸懵逼的说道:“合着你们都知道没关系啊!”

    包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当然知道,什么狗屁的月食日食,那只是用来达到目的的东西。天狗……你随便去问任何一位宰辅,就问有没有天狗,若是谁敢说有,你只管抽他。”

    卧槽!

    沈安一下就被这些话给弄晕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原来所谓的日食月食大家都没当回事,至少宰辅们没当回事。

    但这是实现一下小目标的好时机。

    所以大家都在装。

    看呐!天狗出来吃月亮了啊!

    包拯见他恍然大悟,才欣慰的道:“懂了吗?”

    沈安点头:“懂了。”

    “说说。”

    说说你的感想。

    包拯越发的有为人师的风范了,若是他不经常冲着边上在玩玩具的果果笑就更真切了。

    沈安沉吟道:“都不是傻子!”

    包拯点头道:“宰辅从未有傻子,韩琦是个例外,那人跋扈,做他的上官会很麻烦。”

    “此事你不要掺和,离远些!”

    这是包拯临走前的话。

    ……

    快过年了,大伙儿一家团聚乐呵呵,爵士码字苦呵呵,大伙儿有月票就支持一把。

第247章 千里眼

    两个工匠在打磨着镜片,到了后面时,几乎是磨几下就要看一看。

    “差不多了吧?”

    一个工匠点点头,然后请来了沈安。

    “做了四片?”

    竟然有两套,沈安心中满意,就拿起两块镜片,一前一后的试了试。

    “反了?”

    几番调整后,沈安找对了方向。

    他缓缓走到门外,眯眼仰头,透过镜片看着前方的屋顶。

    两个匠人觉得有些奇怪,就在一起嘀咕。

    谁会把两个镜片前后重合了去看啊?

    看着好像是有些古怪。

    他们透过镜片看到的景物奇奇怪怪的,不知道这位沈待诏是要弄来做什么。

    “他家有个小娘子呢!”

    “这可是宠爱有加啊!”

    两人在嘀咕着,直至沈安回来。

    他拿出一个铜制的长筒,然后把镜片在两头试着安装。

    “大了些,按照这个尺寸磨一磨。”

    这是小事,两个工匠折腾了一阵子,终于能装上去了。

    沈安把装好镜片的单筒望远镜拿出去,然后喊道:“陈洛,弄梯子来!”

    陈洛扛着梯子来了,折克行和王也来了。

    赵仲比较倒霉,屁股被自家祖父打开了花,据说还在养伤中。

    “安北兄您这是要干嘛?”

    王见沈安几下就爬到了屋顶上,就仰头眯眼,然后眼睛被光线刺激的难受,于是毒舌的本能发作,就说道:“这可是要飞升吗?可仙人何在?”

    折克行冷冷的看着他,“想上去就上去,不然别多话。”

    王微微昂首看着折克行,刚想讥讽一番,折克行却握紧了拳头,警告道:“某不喜辩驳,最爱的就是拳头刀枪,你的牙齿若是能硬过某的拳头,那以后某就听你的。”

    王考虑了一下自己从折克行手中‘逃脱’的可能性,然后就微微一笑,说道:“粗人!”

    我不和你计较!

    他抬头看去,见沈安单眼看着那个铜制的长筒,嘴里还在嘀咕着,就爬了上去。

    “那个女人丰腴,啧啧!那屁股……翘啊!”

    “咦!我去!大热天的竟然在院子里洗澡?嘶……我的天……”

    沈安呆呆的在看着,王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边,顺着视线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

    “安北兄,什么洗澡?”

    沈安心中一惊,偷窥被人发现后的自然反应就是手滑了。

    他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望远镜,然后只觉得一身冷汗,就骂道:“整日就记着洗澡,洗什么澡?要节约用水!”

    王一脸懵逼,说道:“某没说洗澡啊!只是你在上面……这是想飞升还是什么?”

    沈安一脸不屑的道:“知道天上什么样吗?”

    王摇头,“若是先前某会用前人的说法,可现在某却知道前人未必是对的。嗯,祖宗之法也有许多错的。”

    这娃天生就具有革命精神啊!

    沈安心中欢喜,就把单筒望远镜递给他,淡淡的问道:“知道什么是千里眼吗?”

    王接过望远镜,随口道:“那是仙人的手段,我辈乃是俗人,所以这辈子也看不到那么远……”

    他在摆弄着望远镜,沈安随意的道:“凑到眼前看看。”

    王也没在意,就按照沈安刚才的模样把望远镜送到了眼前,然后……

    一个男人的脑袋突然挤进了他的眼中,王下意识的拿开了望远镜,然后觉得不对,又送到了眼前。

    屋顶上的瓦片被太阳晒的有些发亮,他甚至能看到瓦面上的些微裂痕……

    他的身体在颤抖,望远镜抖动着,然后他就看到了街道。

    一个妇人正在和粮食铺子的掌柜说话,她抓起一把麦粉激动的说着什么。掌柜有些不屑的微微后仰着上半身,那眼神轻蔑,微微摇头,仿佛在说你不买就滚蛋。

    他再次移动了一下望远镜,就看到一个少女在自家的后院里扑蝶。

    蝴蝶翩翩飞舞,少女的身姿轻盈……

    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然后放下望远镜,看着沈安:“这是仙家的神器,安北兄,您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的双膝一软,竟然就跪在了瓦片上,然后诚恳的道:“请安北兄教我。”

    “起来!”

    沈安没想到这娃竟然被震惊到了这种程度,叫了几次都不起来。

    “恳请安北兄教我。”

    王很聪明,放在后世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少年。

    可天才少年在遇到了现代科技时,他依旧是被震撼了。

    沈安最后无计可施,只得点头道:“好,我教你。”

    等下去之后,沈安带着他和折克行到了那个房间里。

    折克行接过望远镜,随意的道:“安北兄,难道是走马灯吗?小弟可不喜欢这个……”

    他漫不经心的举起望远镜往门外看去,然后就定在了那里。

    “安北兄……这不是凡间的东西。”

    沈安笑吟吟的拆开了望远镜,说道:“来,我来教你们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

    赵祯最近几天有些焦头烂额,他本以为自己打鼓之后,外面的臣子们能偃旗息鼓,大家一切照旧。

    可谁曾想那些人竟然越发的狂暴了,奏疏一刻不停的被送来。

    垂拱殿内,君臣都在看着摆在前面的箱子,箱子里全是奏疏。

    “……若陛下能改弦易辙,臣虽死无憾……”

    陈忠珩放下一份奏疏,只觉得嘴里都是苦的。

    他已经念了十余份奏疏了,口干舌燥的难受至极。

    而且他流汗了,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他觉得痔疮那里在发痒。

    别再犯病了啊!

    他痛苦的再次弯腰,准备拿起一份奏疏。

    “够了!”

    赵祯冷冷的喝了一声,他看着宰辅们问道:“中牟的那些灾民可有骚动吗?”

    富弼出班说道:“没有,安居乐业。”

    赵祯恼怒的道:“那他们怎么还在说不把灾民编为厢军,迟早会是祸害?为何?谁能来告诉朕,这是为何?”

    宰辅们都低着头,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赵祯冷笑道:“富卿,你来说。”

    富弼叹息一声,抬头看着赵祯,见他神色坚定,就说道:“他们怕庆历新政卷土重来。”

    既然官家想听,那他就干脆揭开这层面纱。

    “陛下,庆历新政败就败在了不得权贵的支持,当年臣与范文正一起操持,各地官员豪绅,京城的权贵,大多不支持新政,为何?皆因新政动了他们的好处……”

    富弼当年是范仲淹改革的副手,韩琦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现在呢?

    富弼的眸色微黯,他想起了那位范文正。

    “陛下,灾民如何那些人不会关切,他们关切的只是一样……”

    “别动了他们的好处!”

    赵祯如何不知,当年他高居御座之上,看到了范仲淹他们的艰难,也看到了危机。

    再不收手,这个大宋怕是将会坍塌。

    “当年败给了西夏人,所以要革新,可革新不成,反而多了党争,陛下……臣也想革新,可目前万万不可啊!”

    富弼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宰辅们在发呆。

    赵祯在叹息着。

    “富卿当年出使辽国,铁骨铮铮,庆历年间也敢于担当,可现在却……”

    作为帝王,就没有谁会去惦记着什么祖宗之法。

    再弱的帝王也想君临天下,可前面居然有个什么祖宗之法……那是什么玩意儿?

    朕君临天下,什么法不法的,管逑!

    这是最基本的心态,没有这个心态,那就是萎了。

    富弼抬头苦笑道:“陛下,臣只是深知那等危机,所以才闭口不言革新。”

    当年的庆历新政,范仲淹是被攻击的最狠的一个,富弼也是狼狈不堪。

    他叹道:“陛下,还是先求稳吧。”

    这是劝赵祯退一步,表示自己并无再度革新的想法,如此大宋安宁。

    这个想法赵祯一直都有,可真要做出决断的话,他却觉得难受。

    “当时包拯和沈安他们去了中牟,给朕带来了灾民的心里话,更给朕带来了灾民吃的那些东西……这般艰辛,只是为了大宋,可如今……”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话时,却见外面来了一个内侍,有人进来禀告道:“陛下,沈安求见。”

    富弼说道:“陛下,少年热血,怕是会惹麻烦。”

    赵祯微微点头,说道:“那少年怕是心有不甘,可他终究不知道大势,只知道一味的横冲直撞怎么行?让他回去。”

    富弼觉得官家对沈安的点评一点都没错,那少年就是个刺头,遇事直来直去的,堪称是官场异类。

    内侍刚转身,却想起了什么,就说道:“他说能解决月食之事。”

    富弼摇摇头道:“此事不宜节外生枝了。”

    内侍去了,大家继续议事,然后确定了退一步的策略。

    “陛下。”

    那个内侍又来了。

    “何事?”

    赵祯的心情不好,所以难得的冷冰冰。

    内侍苦着脸道:“陛下,沈安说若是不见,陛下肯定会后悔终生。”

    富弼不禁怒道:“哪有这么和陛下说话的?”

    赵祯意趣索然的道:“让他来吧。”

    但沈安走进殿内时,他就觉得气氛不大好。

    行礼之后,赵祯淡淡的道:“你想说什么?”

    什么能解决月食的事,这种许诺他是不信的,认为只是沈安为了见到自己的借口。

    少年顽劣,所以他不准备计较,否则一个欺瞒哄骗皇帝的罪名,沈安就得下狱。

    可沈安却说道:“陛下,臣带来了个东西,请陛下移步殿外。”

    “什么东西?”

    赵祯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千里眼!”

第248章 尖叫(为‘玄天紫薇星君’加更)

    站在殿外,太阳倾撒在前方的空地上,热浪扑了过来。

    就在殿外,一个木制三脚架立在那里,上面有一个铜制的长筒。

    “那是什么?”

    赵祯觉得那个木架子粗糙得很,上面的树皮竟然都没剥干净,可见做架子的人是何等的随意。

    “陛下,这便是千里眼。”

    沈安的话赵祯自然是不信的,陈忠珩自告奋勇的道:“陛下,臣去看看。”

    赵祯点点头,陈忠珩就屁颠屁颠的走到了前方,问道:“怎么看?”

    沈安随口道:“就凑上去看。”

    陈忠珩就单眼凑了上去。

    富弼在边上说道:“什么千里眼,谁能有千里眼?老夫就知道少年人好吹嘘,可这是朝堂之上,不是国子监,也不是太学,你此后……”

    “啊……”

    富弼觉得沈安这个少年还是能教好的,所以才带着些许呵斥的态度教导他一番。

    然后他就被这声尖叫惊住了。

    他浑身一个哆嗦,而赵祯等人都是一个样。

    这是来自于内侍的尖叫,那尖利程度让人只想蒙住自己的耳朵。

    韩琦也被吓到了,他怒道:“陈忠珩!”

    当着官家的面,你这是疯了吗?

    陈忠珩此刻就跪在三脚架的前方,他缓缓回身,脸上的神色仿佛是遇到了鬼魅。

    “陛下……”

    这声音就像是洗澡时被男人闯进来的女人发出来的,依旧尖利。

    赵祯忍住蒙住耳朵的冲动,皱眉道:“看看去。”

    一个内侍早就不服气陈忠珩的得宠了,就抢先一步过去。

    “陈都知,陛下在呢!噤声!”

    这内侍见陈忠珩失魂落魄的,就说道:“是什么让你失魂落魄的,让某也看看……”

    “噗!”

    这内侍看了看,脚下一发软,然后就胡乱伸手去抓。

    “别抓这个。”

    沈安已经过来了,顺手把支架提溜到了一边,这内侍没抓到东西,就一个前扑。

    沈安没管他,他把三脚架放在边上,正准备回身时,赵祯来了。

    宰辅们都来了。

    那内侍这时才爬起来,脸上全是血。

    陈忠珩总算是清醒了,他嘶声道:“陛下,这是上天的东西!”

    自己的近侍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可竟然被一个筒子给吓坏了,赵祯觉得有些稀奇。

    而且陈忠珩竟然说这是上天的东西,赵祯就更想看了。

    朕乃天之子,上天的东西,朕不看谁看。

    他微微低头,单眼凑到了筒子的后面。

    他的视线内蓦地就出现了一个侍卫。

    他眨眨眼睛,觉得自己怕是眼花了,然后就再次看去。

    那个侍卫……

    朕见过。

    朕还觉得他的下巴太宽了些。

    他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赵祯不禁抓住了望远镜,然后视线又变了。

    他看到了大殿……

    视线是那么的清晰,他马上就分辨出来了,那是文德殿。

    文德殿离这里有些距离啊!

    可朕怎么就能看到它的瓦片了呢?而且还是这般的清晰。

    他突然想起了沈安说的千里眼……

    神器……

    他一个激动之下,身体就有些软了。

    身边有人扶住了他,赵祯抬头一看是沈安,就颤声道:“这是上天的宝贝?”

    他想起了那位邙山名医,就失声道:“邙山上多有坟茔,你那老师莫不是神仙?是了,若不是神仙,怎会教出你这等人来……”

    他抓住了沈安的手,急切的问道:“可有仙术?可有仙丹?”

    沈安一脸黑线的道:“陛下,这是……杂学。”

    “杂学!”

    赵祯一把推开沈安,指着望远镜问道:“那这是什么?”

    富弼在边上笑道:“什么千里眼,臣看看。”

    他看了之后的反应比赵祯强多了,但唯一没稳住的就是双腿。

    他的双腿在打颤。

    沈安记得自己第一次拥有望远镜时的震惊,那远方的景物被拉近之后的震惊。

    可那是在他已经知晓了望远镜这个东西的特性之后的震惊。

    若是不知道有这个东西,他的反应也不会比韩琦等人好多少,甚至很有可能更加的不堪。

    在这个遭遇月食都会惊恐的时代,望远镜就是神器!

    “这是何物?”富弼的声音也在颤抖。

    沈安很是淡然的介绍道:“这是望远镜。”

    赵祯已经麻木了,他再次凑过去看了看,甚至还挪动了架子。

    “这一定是仙人的宝贝!”

    “对,臣也是这般认为的。”

    一群君臣都被这东西给惊住了,那眼神就像是饿狼般的盯住了沈安。

    “这是什么?”

    这声音狰狞,仿佛沈安不说实话,下一刻这群君臣就会来一次围殴。

    沈安把望远镜从架子上拿下来,然后开始拆卸镜片……

    “这是镜片……”

    他把两块镜片用前襟兜着,很是随意的介绍道。

    “这是什么宝贝做的?”

    韩琦都忍不住了,他恨不能马上参悟透这个仙家宝贝,然后飞升成仙。

    沈安拿起一块镜片,看了天空一眼,淡淡的道:“这是水晶做的……”

    半个时辰之后,这群君臣失望的站在阳光下,连身上被晒的滚烫都没察觉。

    “这不是神器……”

    刚才的兴奋让赵祯有些疲惫,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在渴求着长生,可现实却又给了他一次打击。

    富弼难为情的道:“这望远镜倒是让老夫失态了。”

    曾公亮也尴尬的道:“是啊!老夫也是一样。”

    刚才他用了望远镜之后,只觉得心脏在抽搐,仿佛下一刻就会倒毙。那种濒死感让他在此刻觉得浑身发软。

    “此物于军中有大用。”

    韩琦总算是说了句大实话。

    赵祯压住失望,问道:“此物可能多多打造?”

    “能。”

    你只要给水晶就能。

    不过沈安却在想着玻璃,那玩意儿才是发家致富的终极手段啊!

    赵祯淡淡的道:“那便打造吧。另外,月食之事不可再拖了,告诉他们,朕……”

    “陛下,没有天狗。”

    沈安说出了大家都知道的一个事实。

    赵祯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朕知道,不过……”

    许多东西有没有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大势。

    “大势不在朕这里,奈何。”

    富弼等人低头道:“臣等无能。”

    赵祯叹道:“此事和你等无关,是朕的错。”

    “陛下,有办法能解决此事。”

    赵祯想到沈安献上了一个宝贝,心情就好了不少,就温言问道:“怎么解决?”

    沈安指着望远镜说道:“外面的人都说月亮上有什么月宫和嫦娥,陛下,用这个望远镜,在夜间的时候,就能看到月亮上的东西……”

    “不许胡说!”

    虽然大家都认为没天狗,可月亮在他们的心中依旧是被神化的东西,容不得亵渎。否则就凭着外面那些对官家的攻击,宰辅们早就出手了。

    沈安笑了笑,说道:“要不……晚上看看?”

    赵祯有些犹豫,沈安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就说道:“陛下,帝王乃是天之子,可月亮不是天啊!”

    从董仲舒把历代的天人感应理论融合贯通,提出了自己的主张后,帝王就开始瑟了。

    朕是天之子啊!

    可你既然是老天的儿子,那你爹但凡有个头痛脑热的,一定是被你给气坏了。

    所以你要承担罪名,要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积极改正。

    这是一套能自圆其说的学问。从给帝王找了一个爹开始,到这个爹发脾气降下灾难为止,一套天人感应的理论就在中间熠熠生辉。

    赵祯看看蓝色的天空,觉得这话不错。

    “是啊!月亮不是老天,可他们为何要揪着不放呢?”

    富弼看了一眼望远镜,正色道:“陛下,臣等今日当早归家,沐浴更衣之后再来。”

    连韩琦都是一脸的敬畏,可见这个时代的人对月亮的神话。

    赵祯点点头,“晚间朕会令人出宫传令,只说有紧急事务,卿等便可随那人而来。”

    大晚上宫中也要关门,没有借口也进不去。

    君臣各自散去,陈忠珩喝道;“赶紧去找箱子来,还有,里面包裹些绸缎,要软!”

    这放在后世就是个不值钱的望远镜,此刻却成了无价之宝。

    曾公亮喃喃的道:“要是看到了月宫……”

    众人缓缓行走在宫中,曾公亮的话引发了共鸣。

    富弼叹道:“那月宫……想必是雕栏玉砌吧。”

    沈安在忍笑。

    那上面就是一片荒凉,雕栏玉砌……不存在的。

    韩琦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舔舔嘴唇道:“若是真有嫦娥,那得多美。”

    这话很正常,可众人却被他舔嘴唇的动作给恶心到了,纷纷加快脚步。

    赵祯回到了后宫之中,随后陈忠珩就把装着望远镜的木箱子给送来了。

    “官家,这是何物?”

    曹皇后今日化了个淡妆,浓眉也用东西给扫淡了些,看着也多了女人的妩媚。

    赵祯让人打开木箱子,看着那个望远镜说道:“此物……朕本以为是仙人的宝贝,可……竟然是人做出来的。朕在想那位邙山的隐士,若非是高人,怎会在那些坟茔之中与骸骨为伍……可惜这等人竟然数次科举都不中,让人扼腕啊!”

    曹皇后在陈忠珩的指导下用了望远镜,再回身时,眉间就多了英气。

    “官家,此物于军中有大用。”

    皇后的面色绯红,眼波流转,却不是动情,而是被吓到了。

    “这本就不该是凡人能用的东西,官家,这才是祥瑞啊!”

    “朕知朕知,韩琦也说过这话。”

    赵祯起身道:“朕要沐浴更衣。”

    有人去准备热水,有人去准备衣服,有人去招呼专门伺候赵祯洗澡的那几人。

    曹皇后也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地方,一进去吩咐道:“沐浴更衣!”

    一群人在忙碌,有人问道:“圣人,午膳要用什么?羊肉汤饼可好?”

    曹皇后的脑海中全是刚才那神奇的景象,随口道:“今日不吃。”

    要看月亮,那得全身心的虔诚。

第249章 我在仰望月亮

    “看月亮?”

    赵仲走路还有些不自然,当听到王绘声绘色的说着望远镜的神奇时,顿时就后悔了,一迭声求沈安再做一个。

    “得慢慢的磨,晚几日。”

    皇帝在沐浴更衣禁食,宰辅们也是如此,沈安却在吃烧烤。

    边上弄了个烤肉的架子,十多串羊肉正在滋滋冒油。

    什么沐浴更衣加禁食,对于沈安来说就是个笑话。

    果果在边上流口水,可哥哥不给她吃,说是小孩子的肠胃娇嫩,吃了烧烤不好。

    可是闻着好香呀!

    果果觉得自己很委屈,于是就低下头,奋力的刨着小碗里的冰酪。

    王蹲在她的身边,说道:“果果啊!”

    果果继续低头刨冰酪,不搭理他。

    王干咳一声,用那诱惑的语气说道:“想不想看看天上有什么?”

    果果点点头,头上的鬏鬏摇摆着,然后把勺子里的冰酪送进嘴里,那眼睛就欢喜的微微眯着。

    “那你晚些去和你哥哥撒娇,求他多做几个出来,咱们一人一个,那元泽哥哥以后每次来都给你带好东西,好吃的东西。”

    王想弄一个望远镜回家,可沈安却说目前没空闲,得优先满足了官家的要求再说。

    王心有不甘,但沈安这人却软硬不吃。于是他就想到了能改变沈安主意的果果。

    你再软硬不吃,可等果果嘴巴一扁,眼睛一红,某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果果却摇摇头,然后又在奋力的刨着冰酪。

    这孩子怎么没反应呢?

    王继续蛊惑道:“元泽哥哥家里有好些好吃的,像什么……羊肉干,鱼干,还有那些甜甜的……想吃不?”

    果果摇摇头,然后说道:“哥哥会做。”

    王一下就被打击到了。

    我怎么就忘记了沈安是个饕餮和炒菜的开创者呢?

    果果吃完冰酪,满足的回了后院。

    “小娘子,该午睡了。”

    “我想看看,就看一眼。”

    果果走到了窗户边,那里有个精致的木架子,而上面霍然就是一架望远镜。

    她看了一眼蓝天,然后被陈大娘哄着上床躺着。

    陈大娘一边哼唱着温柔的小曲,一边轻轻扇动着蒲扇……

    等了一会儿,她见果果安静了下去,就悄然起身。

    “晚上要看月亮。”

    才转身的陈大娘不禁捂额回头道:“好好好,现在先睡了吧。”

    果果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陈大娘出了后院,见折克行躲在厢房的后面,手中不知道拿了什么,一仰头就是一口,然后张开嘴呼气,那龇牙咧嘴的模样……

    “折郎君啊!这东西不能喝,会把你的喉咙和肠胃烧坏。郎君说过了,想早死就喝,想长命百岁就兑水喝……”

    折克行被现场抓包,他急忙应了,等陈大娘唠叨着过去,他才看着天空说道:“做了武人,长命的都不纯粹,和文官差不多。”

    晚饭是火锅,一大锅。

    随着炒菜的蔓延,铁锅也多了起来,沈家就有好几口。

    折克行是个大肚汉,可今晚却吃的斯文,而且吃的不多。

    果果早就习惯了看到他吃的酣畅淋漓的模样,所以也有些好奇。

    “哥哥,折哥哥病了。”

    果果觉得只有病了才会少吃。

    沈安笑了笑,用公筷给她夹了菜蔬,说道:“他这是中午吃多了。”

    “哦!”

    果果乖乖的吃饭,却没发现沈安在冲着折克行瞪眼。

    吃多了会不灵活,所以折克行突然减少了食量,那必然是在准备动手。

    吃完饭,沈安在喝茶。

    月亮才将爬上来,要晚些才会更明亮。

    当内侍出现在院子里时,折克行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有些冷,让沈安想起了狼。

    “安北兄,此事关系甚大,官家弄不好会动心眼,还有那些宰辅都不是好人,他们若是觉着此事不可对外人言,安北兄,那就危险了。”

    这是想带着自己一家子杀出汴梁城的意思啊!

    月华如水,沈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遵道,现在我就想让他们见识见识,开个眼界。至于杀人灭口,他们没这个胆略。”

    “为何?”

    “因为君臣不是一条心。你记住了,历朝历代,君臣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折克行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颠覆,他茫然的道:“可史书里不是写着……盛世之时都是君臣一心吗?”

    这个少年还是有些天真啊!

    沈安看了站在大门内的内侍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所谓的盛世,底下都是血泪和明争暗斗。人之所以是万物之长,那就是因为人有私心……人的私心最重,欲*望最重。君有私心,臣有私心,而且他们都有各自不同的欲*望……所以除非我同时触及了君臣的根本,否则不会有什么灭口的事儿,安心吧。”

    这才是真正的踩鸡蛋。

    君臣的利益压根就不同,沈安只需站在一边即可。

    所谓的君臣同心,那真是鬼话、屁话。

    所以沈安才敢把望远镜弄出来,才敢说月食的事儿和天人感应没关系。

    因为这对于帝王来说是好事。

    帝王站在哥的一边,谁能灭口?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此次去,是要颠覆一些东西,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是他们臆想中的那样。”

    ……

    沈安顶着月华进了宫,却发现自己来的最晚。

    赵祯在缓缓踱步,掩饰着自己的期待和紧张。

    宰辅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当看到沈安时,都安静了。

    赵祯也止住了踱步,目光炯炯的看过来。

    沈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小羊,面对着几头饿狼的围攻。

    这些人迫不及待了啊!

    沈安干咳一声,说道:“陛下,也差不多了。”

    富弼觉得沈安的态度有些轻慢,就问道:“为何晚到?”

    沈安随口道:“吃多了,消食。”

    赵祯也怒了,心想朕都是沐浴更衣,还禁食,以示对月亮的敬畏,可你这少年竟然还吃多了……

    韩琦嘀咕道:“毫无敬畏之心,那位邙山隐士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陈忠珩亲自扛着木架子来了。

    因为不知道这个木架子和望远镜有啥高深莫测的关系,所以纹丝未动,连树皮都还留在上面。

    “沈待诏,如何弄?”

    陈忠珩把木架子架好,然后打开了箱子。

    粗糙的望远镜被丝绸包裹着,周围寂静无声。

    若非是沈安的解释,这些人大抵就会认为这是千里眼,是天上的神器。

    现在他们知道这就是水晶磨出来的镜片,可依旧觉得敬畏。

    沈安把望远镜架在上面,然后缓缓转动着,直至对准了月亮。

    他看了一会儿,抬头道:“好了。”

    赵祯有些紧张,富弼看出来了,就问道:“安北,你的老师既然教了你这个,那他肯定看过月亮上的东西,那上面有什么?”

    沈安看了一眼月亮,说道:“那上面……老师说那上面都是山。”

    “什么山?”

    富弼觉得这事儿不大靠谱,“若都是山,那岂不是和咱们这一样?”

    月亮上居然和咱们居住的地方一个样,这个有些没意思啊!

    既然被神化了,那得有些值得敬畏之处吧。

    “环形山……”

    赵祯已经凑了上去,视线内出现了半个球……

    “那是什么?”

    他觉得那半个球看着有些冷肃,让人觉得畏惧。

    “那是月亮,陛下。”

    沈安在边上同步看着月亮。

    感谢没有污染的环境,所以沈安能看到月亮上的阴影。

    那些就是环形山。

    赵祯也看到了。

    他先看到了阴影,然后在阴影的边上,他看到了一些圆形的凹陷。

    他在想用什么来形容这些凹陷,最后只能无力的道:“像是……像是被撞击的模样……”

    “没错。”

    沈安在想着老赵家的男人是否都有艺术家的天赋,至少自然学科的天赋是有的。

    赵祯定定的看着,沈安觉得他看了最少有一刻钟。

    当他抬头时,脖子处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对此丝毫不觉,只是木然的看着沈安。

    “你早知道上面是那样?”

    沈安摇头道:“臣只是听过,但看的话,这还是第一次。”

    赵祯点点头,帝王的自尊让他觉得这还算不错。

    至少朕不是土包子。

    于是沈安就假装第一次去看了看。

    “真是漂亮啊!”

    君臣都看完了。

    “外面凉快些。”

    赵祯觉得有些难过,所以不想进殿内。

    “那就是月亮?”

    想看到月宫和嫦娥的韩琦失望了。

    “那上面怎地看着像是……荒漠一般。”

    “那些坑洞看着渗人,老夫晚上多半是要做噩梦了。”

    “……”

    大家都看向了赵祯。

    “陛下,群臣进谏之事荒谬,臣以为当要压下去才是。”

    富弼表态了。

    从强烈建议赵祯退让,到现在强硬的表示要压下去,这个弯转的比较大。

    曾公亮说道:“陛下,许多人都是跟着上奏疏,实则并无主见,当呵斥。”

    这次进谏的人中,大部分是随大流,但意志并不坚定。

    韩琦也表态道:“陛下,明日就该动手了。”

    月亮上面没月宫,没嫦娥,有的只是坑,无数大坑……

    天狗铁定会对那些大坑没兴趣。

    这是一次颠覆!

    这些君臣虽然不认为有天狗,可却对月亮抱着敬畏之心,总觉得就算是没有天狗,可神仙却是该有的。

    这些观念存在于他们的心中数十年,从小到大,从书生到君臣宰辅,根深蒂固。

    可现在呢?

    众人都在看着沈安,心中凛然,还有羞赧。

    凛然的是从此月食就不能成为天人感应的工具,羞赧的是自己竟然被蒙骗了多年。

    “是着手!”

    赵祯不喜欢杀气腾腾的动手,他看了沈安一眼,说道:“你此次献出了望远镜……好,好啊!”

    这几日他饱受煎熬,各种进谏把他包围在中间。

    今日沈安出手,这事儿就不攻自破了。

    沈安知道现在的赵祯需要的是平静,平静下来考虑后续的事。

    “陛下,臣告退。”

    赵祯点头,看着沈安从容的远去,不禁赞道:“宠辱不惊,好!”

    边上的富弼却看着夜空唏嘘道:“那是神威吧?那些坑洞看着硕大,人自然是不能做到的,只有神威。”

    韩琦看了他一眼,赞道:“富相说的没错,那就是神威。”

    “神灵举手投足间威力无穷,那么些坑洞,让人遥想神灵之战,不禁悠然神往,悠然神往啊!”

    曾公亮就像是吟诗般的,用富有感情的腔调说出了一番话。

    三人躬身道:“陛下,能目睹此等神迹,臣等惶然。”

    赵祯淡淡的道:“诸卿辛苦了。”

    “臣等告退。”

    宰辅们恭谨告退,君王负手而立。

    但双方之间的默契已经达成。

    月亮之上有神迹,这个世间有神灵!

    没有神灵的世界是荒谬的,那样的人是空虚的,也少了敬畏之心。

    一旦信仰崩塌,这个大宋就要乱了,就要崩溃了。

    沈安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未进一步的说出那些话来:无神论在这个时候就是混乱的根源,骤然提出来,只会让大宋成为一锅粥。

    乱糟糟的一锅粥。

    所有人都需要敬畏,至少在开启民智之前,他们需要敬畏这个世界。

    就如同是后世,科技再昌明,可无数人依旧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

    ……

    第四更送到,诸位晚安。爵士继续码字。

第250章 沈安的杂学不同

    “这是下官的奏疏……”

    “写了什么?”

    “下官要进谏官家……”

    “拿走!”

    ……

    政事堂里,在京的多位大佬都被叫了来,几位宰辅给他们上课。

    “月食之事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若是每来一次就逼迫官家,这皇帝让你们来做可好?”

    宰辅们昨夜研究了一下,最终觉得韩琦最凶恶,还是由他来说话比较好。

    赵允让和赵允良坐在一起,两人在窃窃私语。

    “韩琦太得意,你去压压他的威风?”

    赵允良的肤色竟然白皙了些,他低声怂恿着。

    赵允让冷笑道:“话说你怎么阴阳怪气的?他们说你现在喜欢上了绝食?”

    赵允良不屑的道:“那叫做辟谷,经常辟谷让老夫身轻如燕,肤色好了,脚下轻快了,觉着飘飘然,腋下生风……罢了,你这等粗人自然是不懂的。”

    从上次和赵允让打赌绝食三日之后,赵允良就深深的爱上了辟谷,隔三差五就来一天,甚至还在府中鼓吹辟谷的各种好处。

    “卖菜的都不往你家去了,你就慢慢的辟谷吧,迟早一家子都会成仙。”

    赵允让冷笑着,那边的韩琦也在做最后的威胁。

    “……史书上记载的月食多如牛毛,君王的罪己诏都不知道发了多少,可有用处?”

    他看了这些权贵们一眼,恶狠狠的道:“没有!所以此事到此为止,谁若是不依不饶,非得要继续和官家闹腾……那老夫和宰辅们就会认为他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下面的权贵们嗡嗡嗡的好一阵嘀咕,有人说道:“可那是祖宗之法……”

    “对!祖宗之法可是能轻易动的?这是……”

    “是个屁!”

    韩琦彻底掀开了读书人的面具,狰狞的道:“谁不知道厢军就是混饭吃的,啊!而且你等还能从厢军里调集人手去做事,这军队不是官家的,倒成了你们的,所以你们不舍了吗?”

    卧槽!

    一群权贵才将被他骂,正怒不可遏,可听到后面的话之后,却只能是默然。

    可韩琦却得理不饶人,继续喷道:“谁不知道这些事?谁不知道!”

    他不说什么祖宗之法,因为会引发大规模攻击,并扩散影响。

    他只说灾民就地安置的这件事,所以权贵们沉默了。

    大宋的厢兵在许多时候都形同于奴隶,地方上有关系的豪绅都能调用他们为自己干活,统军的军官更是把他们当做是摇钱树,频繁派发出去干活挣钱。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潜规则,以前没人捅出来,所以相安无事。

    可今日韩琦却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他也傻眼了。

    口滑了!

    老夫也不想说的啊!

    权贵们有些不安,有人起身道:“此事我等知道了,请官家放心。”

    “是啊!保证不会给官家添麻烦。”

    “走了啊!回去下官就吩咐下面的人,不许再闹腾了,谁闹腾就踢出去。”

    “……”

    权贵们应承了此事,急匆匆的走了,随后外面就开始有了流言。

    ……

    王安石没有在这次被通知的行列,也就是说他的职位还不够高。

    “你不在家读书,来三司作甚?”

    王安石也很忙,他在三司判官的职位上如饥似渴的寻觅着大宋的财政之道。

    他的手中是一本账册,没听到王说话,就抬头道:“还等什么?”

    王有些小心翼翼的道:“爹爹,孩儿在家也学不到什么……”

    王安石随口道:“那为父到时候给你找个好老师?”

    他在京城颇为认识几位大儒,而且他自己的学问也不低。

    他在盘算着哪位大儒在家有空,王低声道:“爹爹,要不孩儿去国子监吧……”

    王安石缓缓抬起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长子,“科举呢?”

    “必须要通过科举方能为官,你可知晓?”

    这是一件痛苦的事儿,但却无法避开。

    王说道:“孩儿知晓。”

    王安石叹道:“你知晓还不够,要多做文章,多看经书。”

    贴经墨义,文章诗词,科举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些,看着很乏味,可却让人信服。

    王嘀咕道:“看的再多也于国无益……”

    “你说什么?”

    王安石微怒,“什么叫做于国无益?”

    王昂首道:“爹爹,孩儿从束发受教以来,学的都是诗词文章,以及儒家经典,可这些年学下来,孩儿却越发的迷茫了……”

    王安石捂着额头,有些头痛。

    王的气势却越发的高了:“爹爹,孩儿学的那些诗词文章,学的那些儒家经典,若是为官,可有帮助?”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家父亲,丝毫没有一丝退让之意。

    在他的世界里,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王安石皱眉道:“为父也是这般学的。”

    王安石的能力却不少,不然也不会被宰辅们和帝王看重。

    王摇摇头道:“爹爹,可您那些本事却都是在为官之后学的,和读的书没关系。孩儿早就看透了,这些诗词文章闲暇时和友人饮酒作乐时做做还好,就当是个消遣。可想从里面学到为官之道,治国之道……爹爹,那是缘木求鱼!”

    王安石在叹息着,他也在想着这些事,也在想着现存科举制度对读书人的影响。

    他觉得心有些乱。

    “爹爹,孩儿只去安北兄的杂学课,而且安北兄若是没空时,孩儿还会代替他给学生们授课……也是杂学。”

    王做出了保证。

    王安石微微低头,“你本是目无余子的性子,可在和沈安交好之后,却变了个模样。为父记得你以前对杂学颇为不屑……”

    王的脸有些红,“爹爹,那些杂学……不值当孩儿去学。安北兄的却不同。”

    “他怎么不同了?”

    王安石觉得心有些累。

    他对科举取士的法子没意见,但是对考试的内容却有些不满,只是没想到自家的儿子比自己更激进。

    这完全就是全盘否定的意思。

    “安北兄的都是实用之学,爹爹,大宋终究还是要实用之学来拯救,靠那些诗词文章只能是文恬武嬉……”

    王安石瞬间就怒了,“你这孩子……为父纵容你多年,如今竟然纵容出了个祸害!”

    他对科举的内容是不满,可却也容不得把诗词文章踩到土里去的行径,终于难得的发火了。

    他把书放下,缓缓起身,目光不善。

    每一个当爹的心中都有一个揍儿子的情节在作祟。

    从襁褓里嚎啕大哭,让全家人不得安生开始,到人嫌狗憎的儿童时代,再到不听话的叛逆时代……

    每一位父亲都曾无数次举起手,有的打下去了,有的没舍得动手。

    王安石就是没舍得动手的典型,但今天他觉得忍不得了。

    这是他多年来对王最凶的一次,可王却怡然不惧的道:“爹爹,您有空去国子监看看就知道了,孩儿可从不说谎!”

    王安石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觉得有些累,他摇头叹息:“罢了,你去吧。”

    实用之学是很重要,可不能一切都讲实用,儒学博大精深,当刻苦钻研……

    ……

    王差点挨了自家老爹揍,而沈安现在却只想揍人。

    国子监的大门里,十余个男子正在狂喷。

    “凭什么赶我儿子出去,凭什么?”

    “我家大郎聪慧好学,你若是不信尽可去街坊那里问问,可就这样的好学生,竟然就被一句我乐意给赶出了国子监,谁说的?出来给个话。”

    “就因为不学那个所谓的杂学,就不能进国子监?这是那里的规矩?到了官家面前某也敢问一句!”

    “谁乐意去学那杂学?你等问问国子监的学生,若非是有大儒在,谁愿意学杂学?”

    几位沈安请来的大儒微微而笑,觉得颇为惬意。

    他们来国子监是奔着钱去的,但国子监里竟然教授杂学,他们心中多有不满,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忍了下来。

    这些男子的话对他们多有肯定,而且还贬低了杂学,让人心情舒畅啊!

    “是谁?”

    一个男子怒吼道。

    “我!”

    沈安应了一声,陈本在他的身后低声道:“这些人都是那日被你赶出国子监学生的父辈,他们这几日经常来闹,说是要个说法。”

    “是你?”

    “对,是我。”

    “你是谁?”

    十多个家长慢慢围拢过来。

    “国子监说书沈安。”

    “凭什么把我家大郎赶出去?”

    “你只是个说书,这里还有祭酒和司业,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他能做主。”

    一群家长在气势汹汹的咆哮,郭谦突然冒了一句。

    老郭今天告假,大概是听到了风声就赶来了,算是有担当。

    一群家长正在气头上,就喝问道:“你是谁?”

    郭谦对沈安歉然点头,说道:“老夫国子监祭酒,郭谦。”

    这群家长沉默了。

    祭酒都说沈安能做主,那他们刚才的叫嚣就显得很是无谓。

    一群家长憋得脸红,有人喊道:“国子监也算不得什么,也就是收一些寒门子弟……咱们走。”

    “走!”

    国子监这几年是没落了,如果不是沈安出钱请了几位大儒来授课,这些人也不会让自家的儿子来。

    这就是双向选择,不过沈安却不肯把这些歧视杂学,功利心很重的学生收进来。

    “可是我国子监的名声啊!”

    有人嘀咕了一句,沈安没搭理,就准备进去上课。

    “安北兄。”

    沈安回身,见到是王,就笑道:“你来作甚?”

    那些家长有人认识王,就放低了声音,“这位是王安石家的大郎君,天才一流的人物,当年可是大宋数得着的神童……”

    “听说过,他跟着王判官来了汴梁许久,参加的文会就没输过,大才啊!”

    “他竟然和那沈安认识?”

    “认识的多了去,咱们走!”

    “你看,他去找郭谦。”

    “这是……”

    王走到郭谦的身前,躬身行礼,说道:“郭祭酒,学生想入国子监。”

    ……

    今天只有三更,第一更送上。

第251章 这就对了

    横街这里右边是国子监,左边是太学。

    如今得了沈安这个金主的资助之后,两家的日子算是好过了。

    而后两边融合,太学就是国子监,国子监就是太学。国子监领导太学,太学具体教学。

    王想来国子监就读?

    郭谦本是恼怒那些男子来闹事,所以面色铁青,可当听到这话后,那笑容都堆满了脸庞。

    “好!哈哈哈哈!”

    王安石啊王安石,外界说你的学问有自成一家的迹象,可你的儿子现在却要来国子监就读,你羞不羞?哈哈哈哈!

    郭谦当年和王安石有过交集,却没啥好感,所以现在见到王安石的儿子竟然要来国子监读书,那得意……

    老夫的瑟谁人能懂啊!

    那些家长也觉得晦气,却不敢出言不逊。

    国子监是个无权无势的地方,他们可以闹腾一番,可王却不同,他的老爹王安石可是度支判官,实权官员。

    而且王年少就有天才的名声传出来,等进京后,京城的那些少年在他的面前不论是诗词还是文章,都一一被击溃。

    “王判官的命好啊!自己是高官,儿子还这么聪明……”

    人生赢家说的就是王安石这等人,提起来人人艳羡。

    张本有些顾虑的道:“祭酒,这都考过了。”

    咱们不能开后门吧,否则传出去外面会说国子监的人谄媚,竟然单独招收了王安石的儿子。

    郭谦得意洋洋的拍拍王的肩膀,颇为瑟的道:“他这等天才,国子监任何时候都能进,只嫌少,不嫌多!”

    王正色道:“多谢祭酒,只是学生进国子监却是要学杂学的。”

    我……

    郭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放在王肩上的手抽了回来,强笑道:“要学杂学?”

    你这是说错了吧?

    王安石忙着呢,没空教你,你来国子监竟然只是为了学杂学?

    王认真的道:“对,要学杂学。”

    郭谦的手垂落下来,强笑道:“好!好啊!待诏的杂学名声在外,我国子监越发的兴旺了,好事!好事!”

    他要学杂学?

    王安石的天才儿子进国子监竟然只是学杂学?

    那群男子都懵了。

    有人甚至不敢相信,就掏掏耳朵,然后茫然问身边的人:“他说他要学杂学?”

    “是啊!”

    我们家的孩子不学杂学被赶了出来,我们觉得不公就来闹事。

    凭什么要学杂学啊!

    可就在这愤慨的气氛中,汴梁最出色的天才少年来了。

    我要学杂学!

    这少年怕是疯了!

    “赶紧传出去,看王判官怎么来收拾他!”

    这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那边却对着沈安躬身。

    “以后还请安北兄指教。”

    “好说好说!”

    沈安心中得意,却担心一件事,就低声问道:“你爹爹没抽你?”

    这年头不学儒学是疯子,专门学儒学是呆子。

    王淡淡的道:“小弟三寸不烂之舌,只是略施小计罢了。”

    这厮怎么就这么喜欢装呢!?

    沈安很不喜欢,所以接下来开课就开始折腾人。

    他站在边上,不停的吩咐着。

    “对,架子搭起来,石头压住下面,不然会拉倒下来。”

    王吃力的搬着大石头进来,然后压在木架子的下面。

    他抬头擦汗,觉得差不多了。

    “风扇装上。”

    这个可是沈安弄了许久才弄出来的风扇:三片木制扇叶让他被木匠敲诈了一笔,不过测试过后还算是物有所值。

    风扇固定在架子上,然后一根没头的绳子被装在扇叶的后面。

    “看看,这个槽子就是放绳子的,装上绳子,外面封好,这样绳子就不会掉出来了。拉动时紧箍盘子转动,放松时风扇自传,和绳子分开。”

    在没有飞轮的情况下,沈安就弄了个皮带传动。

    沈安讲解了一下这个风扇的运作原理,然后对面如土色的王说道:“元泽,你来拉!”

    学生们兴致勃勃的看着,王没法,就苦笑着站在边上,双手握住绳子。

    “拉!”

    这条绳子就像是一个传动带,王用力一拉之后,就带动了风扇。

    扇叶开始转动,清风徐徐吹来。

    学生们讶然感受着清风,有人甚至都站了起来,惊讶的道:“这是为何?”

    沈安喝道:“坐下去,抱着头!”

    瞬间所有的学生都趴在桌子上,双手抱头,眼睛微微抬着,看着那越转越快的风扇。

    上次沈安做砒霜的腐蚀试验,结果不小心没控制住,砒霜洋洋洒洒的飞了出去。当时没用他喊,学生们都面无人色的夺门而出。

    最终那间教室至今没人敢去,这才换了新地方。

    所以一听到沈安叫抱着头,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王觉得这个活计也就是开头费劲,后面转速起来了之后,很是轻松,甚至还能闲一会再拉。

    爽啊!

    他越拉越快。

    不会飞出来吧?

    沈安想起上次他叫姚链拉这架风扇时,因为转速过快,结果扇叶直接飞了出去,差点给他来了个斩首。

    所以他不禁退后了几步,然后看了看身后的房门。

    他的这个动作吓到了学生们,但那股清风却越来越大,学生们心中惊骇,却也生出了侥幸心理。

    想来沈说书只是在玩笑吧。

    这风怎么越来越大呢?真的凉快啊!

    可只是拉拉绳子,而且那绳子为啥能拉动风扇呢?

    对摩擦力一知半解的学生们一边惊骇着,一边在想着摩擦力的关系。

    与此同时,拉绳子拉的畅快的王再次发力,咻的一下,风扇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某种东西分离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沈安的声音,很是急切。

    “躲着!”

    瞬间所有的学生都下意识的往下蹲去,桌椅被身体撞的乒乓作响,被撞疼的学生哎哟声一片。

    咻!

    一片扇叶从学生们的头顶上飞过去,最后撞到了墙壁上。

    扇叶坠地反弹,最后打到了坐在最后面的一个学生撅起的屁股上。

    “嗷!”

    惨叫声中,沈安就冲了过去。

    那学生双手抱着屁股在跳脚,沈安见他活蹦乱跳的,就说道:“摸摸,看看出血了没。”

    学生就在屁股外面摸了摸,然后摇头道:“没。”

    沈安松了口气,然后走上讲台,一脸正色的道:“今日要教你们两个东西,第一就是扇叶怎么能吹出风来……”

    一番讲解之后,学生们如痴如醉,有人就问道:“说书,可那扇叶飞出来了呀!差点就撞到了头。”

    大家都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觉得这事儿不大靠谱。

    沈安板着脸,就在大家以为他会用师道尊严来压下去此事时,却听他说道:“飞出来了?这就对了!”

    这咋就对了呢?

    一般人遇到这等情况铁定会这么问。

    “说书,这怎么就对了呢?”

    问话的是苏晏,最为本分老实的学生。

    这个捧哏捧的好啊!

    沈安在心中给苏晏记功一次,然后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我今日要教你等的第二个知识点,惯性的作用……”

    “什么叫做惯性……”

    沈安一番讲解下来,学生们顿时就如梦初醒。

    “说书学究天人,我等能得说书的教导,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些人还说什么不屑学杂学,可这样的杂学,能学了就是福分!”

    “回家某就学着弄一个,也好给家里弄些清凉。”

    大家伙儿都以为扇叶飞出来是沈安故意弄的,所以信心满满。

    可这完全就是意外啊!

    沈安担心这些学生的家中到时候出现惨剧,就说道:“这风扇还有些瑕疵,目前不能弄,且等等再说。”

    ……

    天气很热,赵祯却没有出汗,他觉得身体里的热都蕴集在了肌肤之下,让人焦躁。

    “……那望远镜于军中有大用,有多少就要多少,但水晶却也要很多。”

    富弼也觉得热,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继续说道:“陛下,臣请按时价收了那些水晶。”

    这是个会变通的首相!

    赵祯满意的点点头,“可!另外,那些产水晶的地方要盯着。”

    宰辅们都纷纷点头,然后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沈安。

    那位邙山隐士竟然是一位杂学宗师,可惜死在了北方,否则就算是给他学士的号养着都行啊!

    不过宗师虽然死了,可他的学生还在。

    赵祯轻轻拍着大腿,感慨的道:“此次若非是沈安……那些人怕是不肯罢休,非得要揪住厢军之事不放手。哎!那少年虽然经常惹朕生气,可终究年少,再大的过错朕也就是一笑了之而已,哈哈哈哈!”

    曾公亮说道:“是啊!那么年少的待诏,大宋罕见,也算是个宝贝,咱们得护着些不是……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然后又觉得更热了些。

    赵祯见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说道:“那沈安之功,朕这里却不好弄,若是再累积,怕是得要封爵了。”

    富弼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他出来说道:“陛下,沈安年少,却是不好升官,若是数功累加,臣等以为可以封爵。”

    大宋的爵位是跟着官职走的,能封爵的都是大佬,比如说富弼在英宗时期就被封为国公。

    这爵位虽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可却是地位的象征,所以大佬们都趋之若鹜。

    韩琦微微摇头,他们几人都认为沈安想积累功劳到封爵非常艰难,几乎是没有可能。

    所以官家在为难之下给出的解决方法大家也认可,就算是给沈安画一张饼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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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