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闲庭信步式的的胜利(为幸福加更!)
两个人站在中间,一个喊道:“五二。”
另一人喊道:“三一。”
先前的一个再喊道:“七四。”
后一人喊道:“二八。加!”
那两个辽人马上就开始了心算,辽使见了就笑吟吟的对赵祯说道:“陛下,稍后就……”
这等计算比试,只需几轮就能得出结果,省事,而且结果公平。
“一万两千六百五十九……”
一个声音传来,辽使愕然看去,却是沈安,他并未记录,而是在转笔玩。
记录答案的人已经记下来了。
“一万两千六百五十九。”
“一万两千六百五十九。”
这时两个辽人才出了结果,然后众人愕然。
这个……好像间隔了不少吧?
赵祯握紧了双拳,面色微红,只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他不是个懦弱的皇帝,可大宋的现状如此,他只能采取休养生息的方式。
可朕每次被辽人给气得想吐血时,谁能帮朕?
只要能出气,朕就欢喜。
这个要求不高吧?
可为何就不能实现呢?
曹皇后察觉到了他的激动,不禁看向了沈安。
沈安靠在圈椅上,身体后仰,突然指着里面说道:“佛像威严。”
你竟然还有闲工夫去看佛像?
一次领先就让你得意忘形了吗?
辽使看了那两人一眼,那两人微微点头,吴会说道:“刚才有些轻忽了。”
所谓的轻忽,就是轻敌和走神。
辽使点点头,说道:“那就再来。”
“九三。”
“九六。”
“五八。”
“二一。减!”
两个辽人打起了精神,他们自信满满,因为心算才是他们的强项。
赵祯在看着沈安,曹皇后也在看着他……
辽使在等待着,他觉得沈安上次只是走运而已。
报数人刚报完数字,正准备酝酿下一个数字时,正在看佛像的沈安懒洋洋的道:“三五七五。”
这……
这才刚报数啊!
你竟然就出结果了。
你特么的在忽悠人呢?
而且你竟然一直在看佛像,刚才报数时你还在双手合十……
这娃在骗人。
辽使怒极起身,喝道:“宋人就是这般骗人的吗?”
这个指控很严重,把大宋的人都包括了进去,算是地图炮。
沈安微笑道:“贵使……看看身后。”
辽使冷笑道:“身后难道有鬼吗?”
他缓缓回身,就看到了两张麻木的脸。
啥意思?
你们俩的答案呢?
说话啊!
两个汉儿抬头,身材高大的梅达强笑道:“有些吵,我二人没法静心。”
辽使回身,目光炯炯。
富弼说道:“叫外面安静些。”
他在期待着,期待着沈安这两次都不是运气。
赵祯也在期待着。
曹皇后甚至都把手绢握成了一团。
昨日去沈家的赵尚书不禁张开小嘴,呆呆的看着沈安。
在她的眼中,此刻的沈安懒洋洋的坐在圈椅里,身体甚至都滑了下去,很是不恭。
若是在朝中,这样的坐姿会被御史弹劾的体无完肤。
可此刻大宋君臣都没人计较,甚至有人还面带微笑。
越轻松,就说明沈安的把握越大啊!
他们不知道,这个坐姿在以后有个叫法,而现在沈安称呼为‘沈安躺’
外面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环境里,大殿内的佛像显得宝相庄严,格外肃穆。
沈安笑道:“太慢了,我要求快速报数,一人报四个数,这样也不会有舞弊之嫌。”
“好!”
这个提议并无什么情弊,辽使也无法反对。
“四一五六。”
“七二四四。加。”
梅达刚把数字记牢,就见到对面的沈安懒洋洋的道:“一万一千四百。”
我才记下数字啊!
你竟然就出结果了。
两人呆呆的看着沈安,心中只觉得自家怕是遇到了仙人。
“三五五一。”
“二二四三,减。”
沈安依旧是懒洋洋的道:“一三零八。”
“三二……”
“……”
报数的速度越来越快了,那个辽人存心想让沈安出丑,领头加速。
另一个报数的宋人就略微放慢了些速度。
沈安以手托腮,随口而答。
“五七三一。”
“……”
三十余组数字飞快的报完了。
报数的两人都在喘息,看向沈安的目光各自不同。
辽人心想你这是随口回答,多半是忽悠的,等答案出来了看你丢人不丢人。
辽使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看向了那几个在记录的人。
“答案有了吗?”
辽使看向沈安,冷笑道:“你随口而答,这是想撞运气吧。”
赵祯也担心这个,只是在忍耐着。
他心想刚才那两个汉儿可没回答,所以沈安就算是蒙中了几个也是大宋胜了。
所以他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对曹皇后微微一笑。
这天气真好啊!
阳光明媚,连皇后看着都多了几分妩媚。
那边的核算费了些时间,因为要双方核对。
等一个辽人站起来时,辽使冷冷的道:“碰运气胡乱猜测,这场比试不算。”
“无耻!”
有人喝骂着,可辽使却只是冷冷的看着沈安。
你只要错几次,某就敢说是碰运气,到时候一搅合,大家不分胜负罢了。
沈安指指他的身后,说道:“看看后面。”
珠心算啊!
这是多少少年曾经抱怨过的补习班,哥也曾经抱怨过。
可现在呢?
哈哈哈哈!
沈安觉得自己就是在看着一群孩子较劲,他们觉得自己无比强大,牛逼冲天。
可在后世的知识冲击之下,辽人所倚仗的两个所谓心算高人就显得如同孩子般的脆弱。
辽使回身过去,就见到梅达二人正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
他们是专业的,只是回忆了几个数字,然后一计算,就知道怕是糟了。
我曰!为啥会在大宋遇到这等妖孽般的少年啊!
而那个核对答案的辽人也艰难的道:“怕是……对了。”
轰!
宋人都往前涌来,然后被侍卫挡住了。
对了?
什么对了?
沈安缓缓坐直了身体,起身道:“说清楚。”
别特么弄虚的,敢说有个错的,老子马上大耳刮子抽你。
辽使怒道:“什么对了?”
那辽人低下头去,声音低沉的道:“那宋人的……都……都对了。”
啥?
辽使一个踉跄,然后就冲了过去。
桌子上摆放着那些记录下来的数字和答案,辽使伸手就抓。
“拦住他!”
沈安喝道:“赶紧,别让他撕了。”
有人说道:“怕什么,再来一次就是了。”
沈安回身,很认真的说道:“舍妹还等着我带她去逛街呢!没工夫和辽使在这耗着。”
这等时候你竟然还挂记着带妹妹去逛街?
你就这么自信?
大宋君臣都没笑,都在看着那边。
记录被护住了,一个宋人起身道:“陛下,沈待诏所答的全对!”
“全对?”
赵祯不好问,富弼却忍不住了。
那宋人举起记录的纸张,满脸兴奋的道:“全对!”
沈安啊!
赵祯终于是破功了,他对着沈安微微点头,那神色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欣喜。
胜了啊!
就算是明日的弓弩比试输了,可大宋终究是赢了一场。
辽人还能瑟吗?
辽使已经气得在大骂那两个汉儿,辽语大宋有人懂,当即就翻译出来。
只是辽使骂来骂去就是那些污言秽语,赵祯微微皱眉,阻止了后续。
蛮夷就是蛮夷!学了大宋的许多东西,骨子里的野蛮总是去不掉!
他看向了沈安。
这个少年竟然这般多才?
算术在大宋可不算是奇技淫巧,相反还受到了重视。
这个少年竟然连算术都精通吗?
大才啊!
而他如今是在教授赵仲,这有些屈才了,若是……
他看了一眼皇后的小腹,心中火热。
若是那两个女人能生出儿子来,等孩子大些了,就召了沈安来教授算术。
他缓缓起身,说道:“沈安……可为人师!”
在场的人都在看着沈安,艳羡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官家这是许了未来皇子的老师之位啊!
这可是帝师,一旦坐稳了,以后飞黄腾达只是等闲而已。
这个少年怎么那么好运呢?
无数艳羡的目光聚焦在沈安的身上,他却有些懵逼。
那个啥……这是没指望的事!
辽使的咒骂结束了,他走了过来,盯着沈安说道:“大辽皇帝陛下最喜欢年轻有才能的,你若是跟我回去,保证升官发财。”
这货竟然当着官家的面挖墙脚?
富弼不禁笑了。
他笑辽使不知道沈卞的事,他更笑辽使不知道沈安的那些名言。
江山北望!
这样的少年怎会为了权势和财富而折腰!
赵祯压根就没考虑这个,他说道:“今日大相国寺之行颇为圆满,稍后有赏赐。”
他微微颔首,然后被簇拥着走了。
他的脚步轻松,看着就像是个年轻人。
那欢喜的气息竟然就这么散发了出来。
而辽使却有些愕然,心想我在当众离间,为何没有回应?
耶律洪基最近很头痛,关于耶律俊是他手下刺客的传言满天飞,然后引得一阵混乱。
后来有人说这些谣言怕是宋人传播的,耶律洪基深以为然,这才在派出元旦贺使的时候,加派了几个有些冷门才能的人。
这是想报复,打宋人两耳光。
可现在报复不成,好像反而被宋人狠狠地抽了几下。
脸好痛啊!
所以辽使才当场使出了这个拙劣的离间计,想着只要能让宋人恶心,能在宋皇的心中埋下一根刺,那就算是成功。
可没想到宋人的君臣压根没管。宋皇更是多一眼都不看,大有你继续离间,继续许诺,朕不管的意思。
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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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我举荐一人可否?(为‘pandanissu’加更)
沈安起身,见辽使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就说道:“贵使这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回去再练练就是了。”
这话更毒。
你们那点水准就别来了,好歹有些自知之明行不?
再练练,那两人可就是辽国的最高水准了,还能怎么练?
差距那么大啊!
梅达缓缓而来,近前后躬身道:“见过待诏。”
沈安打个呵呵,“梅……梅达吧。”
梅达点点头,直起腰身,诚恳的道:“待诏的心算之出色,某远远不及。某愿意奉待诏为师,学习心算。”
他们才将记下数字,沈安这边的答案就出来了,而且一个不错。
这真是神一般的水准啊!
若是能学了去,此后就能在北方成为宗师级的大人物。
这种诱惑让人无法拒绝。
在辽使微微的赞许眼神中,他缓缓跪下,沉声道:“请待诏应允。”
大丈夫要能伸能屈才行。
辽使也面露微笑,心想要是能学了去,自己此行也算是立功了。
周围没走的宰辅权贵们看着这一幕,都在微微点头。
这年头学问最大,而且没国界。
比如说高丽人就有在大宋国子监读书的,甚至出来后还能在大宋做官。
这是一个博爱的世界。
所以沈安应当会答应。
沈安皱眉道:“为何下跪?”
梅达诚恳的道:“拜师,当下跪,不然不足以表示某之心意。”
沈安微微点头,就在梅达心中欢喜时,他却说道:“可我却不会收你为弟子。”
梅达愕然道:“为何?”
沈安看了一眼那些宰辅权贵,一字一吐的说道:“学识无界,可学者有界。沈某乃是大宋人,这些学问只会教授给大宋人。”
他轻蔑的看着梅达,说道:“你虽是汉儿,可那只是血脉。你的心已然变成了辽人,也配拜沈某为师吗?恬不知耻!”
你也配学沈某的心算吗?
他缓缓离去,富弼在沉思着。
“学识无界,学者有界……”
他抬起头来,和众人相对一视,都不禁苦笑了起来。
和沈安比起来,咱们的学识可都是没界的。
沈安大步出去,身后的辽使骂道:“什么狗屁的界!”
梅达跪在那里,有些失魂落魄。
他喃喃的道:“学识无界,学者有界……汉儿……”
他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什么汉儿,汉儿有什么好,我是辽人。”
走到了门口的沈安听到了这话,他没回头的说道:“汉儿……女蜗补天,仓颉造字,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秦汉横扫戎狄……你不懂这些,自然算不得汉儿。”
你没有为这个团体感到骄傲,那你自然不是汉儿。
这一路很安静,沈安缓缓步行,甚至还有闲暇看看左右。
“沈待诏……”
但他的脚跨出大门时,欢呼骤然而至。
“沈待诏……”
无数人,眼前只能看到人。
这些人都在欢呼着。
宋辽两国之间的纷争已经多年了,每年到了初三时,汴梁城的百姓都会猬集在南御苑周围,等着看弓箭比试的结果。
若是辽人胜了,大家都会叹息不已。
若是宋人胜了,百姓就会欢呼雀跃,喜不自胜。
今年竟然多了个文试,大相国寺外顷刻间就多了万余人。
这些人都在看着前方。
看着那个据说闲庭信步就击败了辽人的沈待诏。
“沈待诏……”
沈安有些吃惊,然后就冲着前方拱手。
人群缓缓裂开一条路,沈安踱步入内。
一双双眼睛在看着他,那目光欢喜,甚至是灼热。
“沈待诏,好样的!”
有人在高呼着。
这是汴梁的传统,明日若是大宋的武人比试弓箭胜出的话,这些百姓依旧会为了他而喝彩。
“沈待诏,胜的漂亮!”
“好汉子!”
“沈待诏,葭止楼本月请您光临,楼里的娘子都是您的了!”
“好汉子!”
欢呼声渐渐大了起来,数万人一起叫喊,那声势当真是惊人,宛如山呼海啸一般。
“好汉子!”
刚出来的辽使也被这呼喊声吓到了,然后面色微白。
“这就是宋人啊!”
这些柔弱的宋人竟然也能迸发出这么热情的呼喊吗?
梅达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孤独行走在人群中的沈安,看着那些在为了他而振臂高呼的宋人。
这是认同。
这些宋人在为了沈安而骄傲。
这是什么滋味?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沈安出了人群,姚链和折克行已经等了许久,见他出来就欢喜的道:“恭喜郎君。”
折克行拱手道:“恭喜安北兄为我大宋扬威,此刻的汴梁城都在欢呼,安北兄请听……”
“好汉子!”
欢呼声已经分不清远近了,轰然而至,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个声音。
这个大宋啊!
沈安的眼睛红了。
他有些难为情的别过脸去,然后胡乱擦去泪水。
赵祯也感受到了这股浩瀚的欢呼声,他坐在马车里,微笑道:“这便是民心啊,而且辽人吃了亏,自然会收敛些,这些都是好处……”
马车边上陪伴的陈忠珩凑趣道:“官家,这新年伊始就胜了辽人,可是个大大的好兆头啊!”
赵祯微微颔首,心中愉悦。
“是啊!是个好兆头!”
他想起了沈安那个少年。
“沈安不差钱财,让朕不好办呐!”
沈安坐拥暗香,不说日进斗金,可一般的钱财他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那朕能赏赐他些什么?
他微微抬头,说道:“你去……”
……
沈安一路到了家,街坊们在门外等候了许久,一阵欢呼,然后与有荣焉的夸赞了许久。
陈忠珩在外面被堵住了,想进去,可街坊们却不肯让。
他跳跃了几次,见沈安在台阶上拱手表示谦逊,就喊道:“沈安……”
沈安仰头看到了他,就赶紧劝散了街坊,然后请他进家。
“恭喜郎君!”
家里的下人们齐齐呼喊着。
果果站在最前面,嚷道:“恭喜哥哥。”
花花汪汪汪的叫唤着,一时间热闹非凡。
沈安微微点头,过去摸摸果果的头顶,然后说道:“晚点弄些好酒好菜。”
家主不断取得成就,这个家的凝聚力就会越来越强,所以适时庆贺一番,算是锦上添花。
沈安带着陈忠珩进了偏厅,坐下后见他还站着,就问道:“是有旨意?”
没旨意你站着作甚?
陈忠珩摇摇头道:“痔瘘犯病了……”
也只有面对着沈安时他才会自曝其短。
他一脸的纠结和痛苦,说道:“最近都没好好的坐坐了”
“我给的偏方呢?你没用?”
陈忠珩苦笑道:“这时节到哪找韭菜去?”
沈安恍然大悟,然后同情的道:“十男九痔,别自卑啊!”
呸!
陈忠珩呸了一口,然后正色道:“官家很满意。”
沈安干笑道:“客气了,客气了。”
这话和街坊扯淡一样,陈忠珩一脸黑线的道:“官家知道你不差钱……”
差啊!
我差钱啊!
沈安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
哥真的是差钱啊!
早知道当初就该在朝中哭哭穷,那今日少说能进账不少。
陈忠珩见他一脸的悲痛,就干咳一声道:“今日你给大宋争了脸,官家派了某来,问问你想要什么。”
这是不知道该怎么赏赐沈安而头痛了。
“钱……不,官家厚恩。”
沈安装作视钱财如粪土的淡然模样,说道:“叫遵道来。”
他在心痛,心如刀绞般的痛苦。
元旦是赵祯手最散的时候,一旦赏赐钱财,那可不是小数目。
我竟然和一笔横财失之交臂了啊!
稍后折克行就进来了,他见陈忠珩在,就规规矩矩的站在边上,束手而立。
折继祖交代过,说这位可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他兴许不能成全人,但却能毁人。
只需在某个关键时候,暗示一句某人的错误,就可能毁掉了一个人的前程。
所以他不敢造次。
沈安看了他一眼,说道:“遵道最近可有勤于练武?”
折克行见他神态自若,压根就不惧陈忠珩,不禁暗自敬佩,然后说道:“小弟每日都练。”
这娃虽然有偷喝酒精的坏毛病,不过练武真是勤奋,如今姚链在他的手里走不了三个回合,每每觉得丢人。
陈忠珩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就挑眉道:“可是想好了吗?”
在来的路上他就有过猜测,觉得沈安大抵会婉拒,也算是君臣相得。
可现在叫来了折克行,难道是想为他求官?
陈忠珩微微皱眉,觉得沈安是得意忘形了,竟然忘记了这是大忌。
你为旁人求官无事,为亲人求官在大宋更是天经地义,可为武人求官却犯了忌讳。
折克行不知道叫自己来干啥,就无聊的看着门外卧着的花花。
“明日要比试箭术了。”
沈安微笑着看向折克行,目光中竟然多了些温和。
“是啊!枢密院本来定下了人选,可昨日陛下说要慎重,于是宋庠就召集了兵房的人,还有三衙的人重新商议。”
好不容易得了个长假,竟然还要加班?
这难受的。
沈安却不管这个,他问道:“沈某想举荐一人去参加比试,可否?”
陈忠珩随口道:“谁?”
“折克行。”
陈忠珩霍然一惊,说道:“此乃大事,某可没这个脸面说话。”
沈安微笑道:“我刚胜了辽人,愿意用这份功劳换这个比试的名额。陈都知,麻烦了。”
“安北兄!”
折克行没想到竟然是这事,他急忙阻拦道:“万万不可,小弟看看就是了。”
……
第四更送上,诸位兄弟姐妹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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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西北狼
“看个屁!”
沈安骂道:“你整日在打熬筋骨,箭术更是出色,有这等本事就该为官家分忧才是,年纪轻轻的就想偷懒,这可不行。”
陈忠珩的脸在颤动着,沈安脸皮的厚度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某只能去说说,能不能成不担保。”
等他走了之后,折克行看着沈安,突然轰然跪下。
“安北兄!”
这是弟跪兄,倒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起来!”
沈安皱眉道:“再不起就滚出去。”
折克行起身,眼中多了泪水。
他孤独来到汴梁,作为家族目前的弃子,他的任务就是作为人质呆在这里,直至某一日回归西北,回归府州,也许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所以他有些沮丧,直至遇到了沈安。
非亲非故,只是一次指派的保护任务,从此沈安就把他当做了兄弟,敞开沈家接待了他,并几次出手为他和折家解困。
今日沈安更是用功劳来换取他去参加比试的机会,这份大恩他无法报答,感激零涕。
沈安看着他,含笑道:“我心中的折克行,当是流血不流泪的好汉,武勇能千军辟易,领军能攻城灭国,好生做。”
这位会一直沉默下去,直至多年后和西夏交战时,才得了一次机会,还是保护粮道的差事。
可就是从这么一个看似没啥卵用的差事开始,折克行大放异彩,战无不胜。
在有宋一朝,折家始终是带着悲**彩,从折御卿抱病出征,死于军中,到最后孤身陷于西北……
而朝中从开始就没信任过折家,麟府路兵马司就是为了监视折家而存在的,周围多有戒备,就担心折家翻脸反叛。
一句话,有宋一朝,折家一直忠心耿耿,直至整个北方再也看不到一面宋旗,依旧在孤军奋战。
最终折可求弹尽粮绝,儿子折彦文被俘,金人以此招降,折可求开城投降。
“要坚定。”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他希望折克行以后能成为折家的家主,他更希望大宋在北方一改防守的态势,在未来的某一天主动发起进攻。
我给了你这个机会,要抓住啊!
此刻出了名,以后要安排你时,旁人敢打压,老子就敢问一句‘草泥马!你可胜过辽人吗?’
……
枢密院的大堂里,宋庠焦头烂额的看着下面的争吵,无奈的叹息着。
“你麾下不是有神箭手吗?叫两个出来比试比试。”
“放屁,上次你酒后说自己的箭术当世无双,难道你不想去?”
“某的手伤了。”
“……”
从赵祯吩咐要慎重挑选明日的参赛人选后,原来奋勇争先,为了那个伴射的名额打破头的诸将都哑火了。
宋庠知道是为什么。
官家格外重视,那输了多半也会后果严重。
承平已久,武将的悍勇和果决在渐渐被腐蚀。
三衙的大佬都在,此刻正在口沫横飞的推却着这个资格。
连才将犯错的顾左瞬都没敢去冒险抢功,只是摇头。
哎!
眼看着下面就要打起来了,外面却来了一人。
“相公,宫中有令。”
“咳咳!”
三衙长官都整理着衣冠,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仿佛刚才他们之间只是在扯淡。
随后进来一个内侍,他看了一眼室内,当看到一只掉在地上的茶杯时,就不动声色的抬头,然后说道:“陛下有喻令。”
人人肃立。
内侍说道:“此次辽使伴射,由折克行担当。”
内侍转身出去,随即室内一阵轻松的吁气声。
然后有人说道:“哎!本想去展现一番箭术,谁知道竟然换人了……”
有人问道:“那折克行是谁?”
顾左瞬说道:“是府州的折家子,跟着沈安的那个少年。”
有人就怒道:“凭什么让一个少年去?我等多年沙场,难道还比不过他?”
这些争吵和愤怒都被送到了赵祯那里。
殿内很暖和,歌舞在前,皇家一大家子在看着。
赵祯的左边是皇后,两人不时为歌舞说几句。
这就是给皇后的体面。
陈忠珩进来了,走到赵祯的身边后,他俯身下去,低声道:“枢密院那些将领不敢去,后来说是折克行去,又都发怒,说为何不让他们去。”
赵祯微微点头,眼中有些怒色。
这些色厉内荏的蠢货,连点担当都没有,还能指望他们做些什么?
他们当做是要命的苦差事,可沈安却当做是为国效力的机会。
这人与人为何不一样呢?
他看着前方的歌舞,心中却在想着明日的比试。
希望那少年不要让朕失望吧。
……
沈安自然不想让他失望,所以当晚一家子都早早睡了,所有的酒都被沈安收了起来,不许折克行沾一口。
第二天一大早,南熏门外的南御苑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
王安石带着儿子王也来了。
好容易进了南御苑,王安石就遇到了熟人韩琦。
双方见礼后,韩琦夸赞了王几句,然后说道:“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你等莫要惊讶。”
这是不看好大宋这边的伴射?
所谓的比试,就是辽使先发射弩箭,然后大宋这边出的伴射却是射箭。
一个弩弓,一个弓箭。
王安石皱眉道:“堂堂大宋,难道就找不出一个神射手吗?”
韩琦叹道:“官家为了给沈安酬功,让他举荐了伴射,他举荐了一个少年。”
“这不是胡闹吗!”
王安石说道:“此乃两国大事,输赢不是儿戏,若是大宋输了,民心士气都会为之一滞,官家怎可这般儿戏!”
这位也是个强项令,倔强的不行,所以敢出口指责官家。
而且他最近在写文章,很长的文章,所以对大宋的内外琢磨了许久,才知道这个比试看似儿戏,影响却不小。
“沈安来了!”
一声呼叫后,几人回身看去,就见到沈安抱着个女娃,身边是个穿着侍卫服侍的少年。
少年的腰间挂着弓箭,稍微落后沈安一步,很是恭谨,可眉间却多了跃跃欲试之色。
王安石走了过去,说道:“沈待诏……”
沈安止步,拱手问好。
王安石直言不讳的道:“此次比试并非儿戏,你举荐此人却失于稳重,可速速换人。”
沈安愕然道:“为何要换人?”
王安石见他还‘装傻’,就怒道:“此事不是儿戏……”
沈安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沈某从未当此事是儿戏,王公想多了。”
他伸手拍拍折克行的肩膀,说道:“安心就是了。”
先前陈忠珩送来消息,说了昨日枢密院里的一出好戏,从互相推让到怒而指责,丑态百出。
都是一群胆小鬼!
沈安觉得这个机会就是老天给的,所以他拿的心安理得。
王安石被撇下了,王不满的道:“爹爹,他一介少年也敢轻慢您吗?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少年看着在发抖,可见没什么城府,晚些怕是要输了。”
王安石微微摇头道:“看来这是要输定了。罢了,为父去请见官家,今日一定要换个神射手来。”
父子俩去寻皇帝,折克行却停止了颤抖。
“安北兄,小弟方才差点想一刀把他给剁了。”
他刚才发抖的原因是怒了,想杀人。
“少些气性,开始准备。”
沈安觉得很是好笑,折克行竟然想干掉王安石,这个想法若是晚些年,那就是个笑话。
辽使就在前方,身边有十多个伴当。
“那就是宋人的伴射?”
在场的唯有折克行带着弓箭,所以很好认。
辽人中有人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竟然是个少年,可见南朝无人了。”
所谓的南朝就是指大宋,辽人多半这般称呼。
辽使想起昨日的惨败,就对一个辽人说道:“今日要瞄准了,让宋人丢个脸。”
那个辽人在摆弄着弩弓,闻言抬头道:“好。”
这人面色冷峻,而且到现在为止只说了一个好字,可见是沉默的性子。
这便是辽人中最出色的战士,同时也是最出色的弩弓射手。
“官家来了。”
一群骑兵缓缓而来,护着一骑,却是赵祯。
一番礼仪之后,赵祯坐在了高处,身边全是高大军士。
弓箭无眼,若是谁图谋不轨,那这些军士就是现成的肉盾牌。
赵祯看到了沈安和折克行,他微微叹息,说道:“准备吧。”
沈安说折克行箭术无双,可谁见过?
就是上次在宫中时,折克行操弄过沈安发明的弓弩。可弓弩不是弓箭。
辽使使用弓弩,而大宋这边的伴射必须要使用弓箭。
沈安的担保……
“不是我吹牛,遵道的箭术原先不怎么地,后来他到了汴梁,师从于沈某,每日勤练不辍,如今算是大成了。”
沈安瞄了一眼箭靶,说道:“就这点地方,保准能一箭一个准。”
一群使者没敢和辽使站在一起,就站在了沈安的身边,听他大吹法螺。
“若是沈某亲自上去,保准看都不看,定然全中。”
这货真能吹牛比啊!
几国使者心中鄙夷,然后仔细看着折克行。
咦!
这少年怎么看着在发抖呢?
王安石在缓步过来,折克行的目光在追随着他。
折克行觉得王安石的质疑是故意的,肯定是想趁机羞辱沈安,所以就生出了杀意。
这娃的本事沈安知道,所以赶紧过去低声道:“王介甫的性子就是这样,对着官家也是这样。”
要是不解释清楚,沈安担心这娃哪天多喝点酒精,就摸进了王家,一刀子把王安石给剁了。
折克行看着他,说道:“安北兄,小弟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士为知己者死,折克行的话表明他已经是燃了。
哥哥你这般对我,小弟赴汤蹈火没二话。别说是王安石,富弼若是得罪了你,小弟连他都敢杀。
西北的风锻造出了折家人近乎于狼的性格,当热血奔涌时,谁人都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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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一群猪脑子破产了
使者们不少,见到沈安去劝说了一番,折克行才停止了颤抖,有人就轻蔑的道:“宋人完蛋了。”
大理使者的眼珠子一转,就说道:“今日还能关扑,要不……”
西夏使者野利荣的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就说道:“某下两百贯,赌辽使赢。”
这一刻他的心和辽使在一起跳动,觉得无比亲切。
众人都心动了。
至于关扑什么的,谁关心这个,只要允许公开赌钱就好。
金诚道干咳一声,说道:“这个……等沈待诏回来问问,毕竟他……有钱啊!”
使者们大多笑了,有人满头雾水,旁人就解释了沈安的发财经历。
一句话,这位就是个散财童子,汴梁城中的不少小贩和酒楼都在感激他的炒菜呢。
于是人人心动,等沈安过来后,金诚道就干笑道:“沈待诏,今日还能关扑,咱们……”
他指指箭靶,说道:“赌一把?”
沈安面露难色的道:“这个倒是难了,没带钱啊!”
这货心虚了!
金诚道想起高丽被取消了优待的事儿,心中把沈安恨到了骨子里。
他看着各位使者,笑道:“这个……大家都是诚信人,也没那脸不认账,大家说是不是啊?”
使者们都看到了折克行浑身颤抖,所以心中大定,都笑道:“是啊!谁会赖账,多少都行。”
沈安纠结的摇摇头,金诚道热情的道:“沈待诏,小赌怡情嘛。”
野利荣热情的道:“输赢只是小事,天气冷,咱们热乎热乎。”
沈安看了他一眼,然后勉强点点头。
“来来来。”
金诚道叫人拿了纸笔来,老于此道的说道:“用两边的胜负下注,哪边输了,哪边的赌注就全赔给赢的那一边。”
这个简单,也没啥盘口,输赢而已。
沈安看了看,金诚道笑道:“某虽然没多少钱,可三百贯还是敢下的,待诏如何?”
看来这厮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啊!
沈安茫然的看着那些使者。
下注吧,越多越好。
这段时间折克行无所事事,每日狂练箭术,沈安偶尔也跟着练练,被那箭靶红心处猬集的箭矢给弄的信心全无。
这就是未来折无敌的少年版本啊!
而且箭术厉害的一塌糊涂。
稍后辽使那边将会是有人上弩箭,然后瞄准,由辽使扣动弩机发射而已。
也就是说,辽使那边的准确度要看持弩那人的水平。
“一百五十贯!”
大理使者看来是个有钱人,豪爽的签字画押。
剩下的几个使者都纷纷下注。
大理使者犹豫了一下,就问金诚道:“可稳妥吗?”
金诚道也觉得有些那个啥,就趁着折克行过来时问道:“敢问这位好汉,可是沈待诏的弟子吗?”
折克行诧异的看着他,大理使者心跳马上加速,然后就准备反悔。
“当然是。”
折克行毫不犹豫的道:“汴梁城都知道。”
汴梁城谁不知道沈安教了个弟子,而且还是折家人。
教授武人是件丢人的事儿,不过也算是教化有功吧,所以那些文人们只是私下嗤笑,并不会指责沈安自甘下贱。
没有人会自承是别人的弟子,所以大理使者心中一喜,喊道:“再加一百贯!沈待诏可敢接吗?”
你一个文官,竟然敢教人射箭,这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沈安犹豫了一下,然后涨红着脸道:“特么的!我也加一百贯!”
金诚道心中大定,然后淡淡的道:“某……再加两百贯,待诏……待诏若是不够就罢了。”
使者们都是下大宋输,沈安下大宋赢,他们下了多少,沈安必须要跟多少,否则赌注不对等。
沈安一抹脸,目光冷淡的道:“沈某开了家暗香,这点钱财……某再加一千贯,可敢吗?”
“暗香?”
这下使者们不禁面如土色。
暗香竟然是他的?这尼玛妥妥的是个大财主啊!
可大家转念一想,这样的大财主,不趁着这个机会宰他几刀,那我等岂不是成了傻子?
于是赌注下定,有人在边上听了一耳朵,就报到了赵祯那里。
赵祯的身边站着宰辅们,刚才来进谏的王安石也在。
“那少年……”
赵祯叹道:“他这是退无可退,否则就是心虚,那士气就跌了。”
王安石说道:“陛下,该马上换人!”
他认为就算是付出丢人的代价,也要换一个神射手去。
赵祯摇摇头道:“临阵换将,智者所不为也!”
富弼点头道:“确实是如此,换人就输了一半。”
皇帝和首相都反对,王安石只觉得胸口处有些憋闷,就站出去了些,用力的呼吸着。
他看着前方的沈安,心想这等少年竟然能得重用,可见朝中的风气不对,应该要整顿一番了。
“开始吧。”
随着赵祯的一句话,辽使点点头,那个沉默寡言的辽人上了弩箭,随即开始瞄准。
赵祯在看着,身前却多了两个高大军士,只是在中间留了条缝隙给他看结果。
“好了。”
那持弩的手稳定如山,辽使近前扣住弩机,调匀呼吸,然后扣动弩机。
咻!
弩箭飞了出去。
不用赵祯看,有人惊呼道:“就在红心边上。”
弩箭扎在红心的边上,不过是差了两指的距离。
那些使者得意的笑了起来,金诚道和大理使者相对一视,然后情不自禁的伸手去击掌欢庆。
辽使心中得意,第二次时就大意了些,结果没有进步。
第三箭射出去,辽使感觉很好,就盯着看去。
咄!
“红心!正中红心!”
一声尖叫传来,大家一看,却是高丽使者金诚道。
金诚道笑的是这般的得意,以至于那些使者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的好成绩可是罕见,可见是天佑咱们发财啊!
他们都看向了沈安。
该你了!
一千多贯啊!
主力是金诚道,一旦赢了,他个人就能拿到一千多贯的赌注。
发财了啊!
金诚道的喜色几乎都压不住了,只是还得保持着使者的矜持,所以在微笑。
沈安却淡淡的道:“遵道,该你了。”
“是。”
折克行缓步向前,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步伐异常稳定。
到了白线前,他弯弓搭箭。
箭矢飞出去,沈安叹息一声,金诚道以为他后悔了,就说道:“愿赌服输……”
“正中红心!”
卧槽!
金诚道不禁看了过去,就看到折克行的箭靶红心上插着一根尾部还在摇摆颤动着的箭矢。
“这是运气吧……”
沈安微微一笑,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沈某师从于邙山神箭手。”
“又中了!”
“天佑大宋!”
第二箭依旧中了红心,赵祯忍住一跃而起的兴奋,低声道:“再来一箭,再来一箭就是文武皆胜!”
大宋何时有过这般荣耀,他真是期待已久了,若非是要保持淡定,他恨不能冲到靶子边上去看着。
“让开!”
他喝着前面的‘人盾’,可陈忠珩却说道:“官家,箭矢无眼,要小心啊!”
赵祯怒道:“现在是折克行在放箭,怕什么,闪开!”
于是站在他身前的两个人盾闪开了,眼前豁然开朗。
王安石呆呆的看着前方,喃喃的道:“难道沈安不是儿戏?”
那些使者们已经懵逼了。
如果说第一箭中红心是运气,那第二箭咋个说?
要有这样的运气,那还来比试啥,今天汴梁城内处处关扑,去一趟就能赚的脑满肠肥。
折克行的目光锐利,不间断的弯弓搭箭,放手……
“中了!”
“大宋赢了!”
“官家万岁!”
辽使呆滞的看着折克行。
全场的人大多在看着折克行。
折克行走到沈安的身前,拱手道:“多谢安北兄,小弟幸不辱命。”
沈安负手而立,淡淡的道:“还行,去吧,去官家那里复命。”
“是。”
折克行缓步而去。
沈安拿起那张有各国使者签字画押的赌注纸,寂寥的道:“这点钱能干些什么?不过是几餐饭菜罢了,无趣!”
他把纸张放进袖口里,对使者们说道:“今日机会还多,比如说比比作诗词?咱们再赌大些,好歹也得把这几日假期的耗费挣回来。”
卧槽!
你家顿顿吃银子啊?
一千多贯被你赢了去,竟然还不够这几日的花销。
使者们面无人色的齐齐摇头。
这一次赌博让他们差不多破产了。
不,看看金诚道的脸色吧,分明就是已经破产了。
看看野利荣的脸色吧,那分明就是想吐血了。
西夏那么穷,两百贯……西夏使团怕是要吃糠咽菜一段时间了。
沈安摇摇头:“本是不想赌的,可偏偏有人要拉着拽着来,不来就说看不起他,这不是宋送钱给沈某吗?这脑子……无人能懂啊!”
一群猪脑子,主动送上门来给老子宰,活该!
他愉快的装了个比,然后溜达到了赵祯那里。
折克行已经报功完毕,赵祯很是镇定的夸赞着他。
“……跟着沈安长进了,以后要好生读书,朕当不吝封赏。”
唰!
在场的武人都看向了折克行。
这是简在帝心了好不好。
早知道这样,咱冒险也要来试试啊!
三衙长官把肠子都悔青了,可现在却只能憋出微笑来,表示自己很高兴。
要是咱们派自己人出手,这个彩头岂不是咱们的了吗?
若是有后悔药,这三人定然要吃个够。
赵祯看到了沈安,就笑道:“你这少年倒是大胆,赢了?”
沈安笑道:“陛下还关心这个?那些使者非要拉着臣赌一把,臣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赢的不多,一千多贯罢了。”
嘶!
周围一阵轻嘶声。
一千多贯啊!
你竟然转眼就赚到手了。
这年头的一千多贯真的算是一笔巨款,所以人人羡慕嫉妒恨。
赵祯也有些惊讶,然后笑道:“少年人血勇,以后莫要赌了。”
今日大宋胜了,加上昨日,那就是文武齐胜。
好兆头啊!
而且大振民心士气。
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带来的。
不管是算术还是举荐折克行,他都敢于担当!
当旁人在躲避时,他却逆向而行。
赵祯微微点头,然后起身道:“今日不错,赐宴吧。”
这是传统习惯,但很快有人来回禀:“陛下,辽使说身体不适,想回去歇息了。”
这哪里是身体不适,分明是输了之后就恼羞成怒,觉着没脸见人。
赵祯知道这种情绪,他想起往年辽使得胜后的瑟,心中不禁大快,就说道:“主随客便,那就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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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追债(为幸福加更)
赵祯的车驾远去,王安石和宰辅们一起往外走。
这天气没啥景致可供观赏,没人愿意多留。
就在前方不远处,沈安站在那里,身边是一群面无人色的使者。
沈安对折克行说道:“你的箭术还差了些意思。”
卧槽!
这三箭命中红心的箭术还不够好?
你在吹牛笔呢?!
折克行却微微低头,等待教诲。
沈安负手看着虚空,微微皱眉,说道:“当你的眼中只有箭靶时,这是第一重境界,这个境界看似不错,可还是差了不少。”
宰辅们不禁纷纷失笑,心想这厮哪里懂什么箭术,也就是哄哄这些外藩使者罢了。
沈安没看到他们,他觉得自己站在了万丈高峰之上,脚下是万千俗人。
人生寂寞啊!
他淡淡的道:“第二重境界就是手中有箭,心中无箭,举重若轻。”
咦!
众人都觉得这话有些玄乎,本以为是故弄玄虚,可有人却说道:“手中有箭,心中无箭,那就是以心来瞄准,高!高啊!”
折克行一脸崇拜的看着沈安,觉得这话真是说的太对了。
那些神射手确实是不需要刻意去瞄准,千锤百炼之后,他们只需瞥一眼目标,然后随手放箭,就能命中目标。
难道安北兄是个深藏不露的神箭手?
折克行想起了每天早上沈安那块箭靶上惨不忍睹的成绩,不禁觉得有些迷惑了。
难道安北兄一直在忍着,给我留面子?
沈安微微摇头,说道:“遵道,我们回去。”
姚链带着下人们就在前方,果果被陈大娘牵着,已经开始挣扎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敢问沈待诏,可有第三重境界?”
沈安止步,皱眉道:“有。”
他微微昂首,说道:“第三重境界便是手中无箭……罢了,那个境界只是传说。”
他负手而去,前方的果果挣脱了陈大娘,欢呼着冲了过来。
“哥哥……”
这一刻沈安就笑了起来。
那笑容是这般的纯净,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想起他刚才的高人风范,再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宠爱妹妹的哥哥啊!
“手中无箭,下面是什么?”
有好箭术的心痒难耐,就不断揣摩着。
“我好贱啊!”
众人还在揣摩着,输到破产的金诚道步履蹒跚的来了。
“我真是贱,竟然相信沈安不懂箭术……”
众人惆怅的看着远去的沈安,只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请教的机会。
这一路全是欢呼,前方无数少年伴随着沈家的马车前行,‘好汉子’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等到了榆林巷之后,沈安也呆住了。
街坊们都出来了,男女老少都来了,除去躺床上起不来的之外,整个榆林巷的街坊都出来了。
“天佑大宋!”
“好汉子!”
街坊们的欢呼声格外的响亮,那种与有荣焉的快乐让他们奋力的大喊着。
老沈家的名声又扳回来一点了啊!沈安心中激动,就吩咐道:“摆酒宴,算算巷子里有多少人,全部请了,就摆在巷子里。”
这下街坊们就更欢喜了,欢呼声把隔壁街巷的人都惊动了。
有人得了消息就冷冷一笑,随即就有御史在宫外递了奏疏。
随后陈忠珩就出宫了。
他一路到了榆林巷,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桌子,而巷子两头全是土灶,那些在做饭的厨子看着有些眼熟。
那不是在州桥夜市做蒸鸡的小贩吗?
他一路进去,等进了沈家后,就寻到了刚洗澡出来的沈安。
“刚才有御史弹劾你,说你邀买人心,怕是有些图谋。”
沈安怒道:“这不是扯淡嘛!街坊们为了大宋庆贺,我刚好又赢了些钱,就出钱请客,难道请客也是邀买人心?这不是扯淡是什么?”
他不满的道:“难道官家也这般认为?”
陈忠珩笑道:“那就不是某出宫了,而是张八年。”
他说道:“官家骂那人是无事生非。”
这还差不多,沈安的心情一好,就喊道:“二梅,给官家弄些好吃的。”
“是,奴知晓了。”
曾二梅马上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兴奋的差点想上墙。
俺做的美食要给官家吃啊!
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要是传出去,那些嫌弃我丑的男子肯定会后悔。
陈忠珩一脸嫌弃的道:“你家能有什么好吃的?某在宫中什么吃不到……不,是官家在宫中什么吃不到。”
沈安见他的咽喉在涌动,也不去揭穿,等美食装好后,就送了他出去。
巷子里的街坊见他出来,好汉子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沈安笑容可掬的拱手道:“大家千万别客气,吃好喝好啊!”
“多谢待诏!”
这边欢呼雀跃,而辽使那边却是怒不可遏。
辽使知道沈安作过两首诗,但能作诗的多了去,他自己就曾经作诗几千首,每日都能作几首,所以觉得那真是扯淡。
所以他以为沈安是个酸臭文人。
所以他在看到大宋是沈安举荐的伴射后,就轻视了。
然后他就栽倒了。
“……第一重境界是眼中只有箭靶,第二重境界是手中有箭,心中无箭,举重若轻;第三重境界是手中无箭……后面他没说,听着很是高深。”
辽使在听着,目光茫然。
他走出了房间,见院子里十多个伴当在练箭。
“手中有箭,可心中怎么能无箭呢?”
咻!
箭矢脱靶了。
“哎!找不到那等高深的感觉啊!”
咻!
又脱靶了。
十多个辽人在孜孜不倦的寻找着沈安教授的高深箭术,结果把自家的箭术给丢掉了,成绩比初学者都还不如。
“蠢货,这是他骗人的!”
辽使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肚子里一股子火气在郁积着。
他冲了过去,拳打脚踢的骂道:“滚!都滚!”
这些辽人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有人嘀咕着,说是这次派错了使者,应该派一个射雕手来,而不是这个蠢货。
“滚!”
辽使愤怒的喝骂着。
“沈安出来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辽使怒道:“赶出去!”
他带着人冲出驿馆,果真见到了沈安。
沈安骑在马背上,身边跟着折克行和姚链,后面还有一辆牛车。
“看看去!”
辽使带着人跟了上去,一路竟然跟到了都亭西驿。
这不是西夏使团的驻地吗?沈安来此作甚?
沈安策马到了大门外,喊道:“贵使,愿赌服输,该还钱了!”
门子愕然看着沈安,然后近前低声道:“待诏,这里是使馆,却是不好讨债的。”
沈安看了他一眼,问道:“难道那两百贯你帮他还?”
啥?
“两百贯?”
门子懵了,把他全家都卖了也不值两百贯啊!
得,数额太大,咱不管了。
门子撒手了,而沈安和使者们的赌局知道的不多,所以一群人闲汉就在边上起哄。
“从未见使者赌钱的,西夏人可是破天荒了啊!”
“愿赌服输,西夏小儿,难道你还能躲一辈子?”
“……”
外面渐渐开始了叫骂,军巡铺的军士来了,见状不禁面如土色,担心这些人会激怒西夏人。
“待诏,要不……过几日再来?”
沈安愕然道:“过几日野利荣跑了算谁的?难道你们帮他还赌债?”
那军士赶紧摆手说不敢,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稍后野利荣出现了,身后跟着两个西夏人。
他们拖着两个大袋子,出来后,野利荣尴尬的道:“铜钱不多……”
袋子打开,沈安看到了宝石,也看到了金银。
当他看到一尊玉雕佛像后,就叹道:“这只是赌局,我亦身不由己,否则汴梁城中的人都会说贵使……说贵使也就罢了,可他们还会说西夏没有信用……”
愿赌服输的道理西夏也有,所以野利荣觉得这话没毛病。
他有些难为情的道:“那些都是……可够?”
沈安已经看到了不少带着异族风情的饰物,就知道这一下算是坑惨了西夏使团。
他的面色微黯,说道:“什么够不够的,做个样子给人看就行了,遵道,收了。”
折克行应声上前,随口道:“安北兄,可要查验吗?”
沈安怒道:“查什么查?某和使者乃是兄弟般的交情,做做样子罢了,再聒噪就收拾你。”
折克行缩缩脖子,心想安北兄啥时候和西夏人是兄弟了?
“沈某就此告辞了,贵使晚些可去枢密院寻我,咱们弄些好酒,也谈谈西北的风雪和豪迈。”
野利荣在里面待了许久,就是在搜刮自己一行人和使馆里的财物,最后搜刮来的东西不大够,所以有些忐忑。
谁知道沈安看都不看,竟然说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这是真的交情啊!
否则沈安只需为难一下他,西夏的脸都丢尽了,回国后他也逃不过责罚。
他觉得自己上次对沈安的态度冷了些,就愧疚的道:“待诏,某……”
沈安的目光追随着装有玉佛的袋子,见折克行随手就丢在了牛车上,不禁心疼的抽搐了一下。
“啥?”
他满面笑容的道:“贵使想多了,朋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出来的,咱们的日子还长,慢慢来。”
实诚人啊!
野利荣不禁感动了,虽然只是瞬间,但沈安还是成功的给他留下了一个印象。
这个棒槌,换了老子的话,今日不把你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子就不是野利荣。
沈安和野利荣惜惜而别,两人约定了下次见面一起喝酒,一起扯淡,然后沈安继续前行。
这人还要去哪里?
辽使发现沈安不是往回家的方向,就有些纳闷。
沈安先上了牛车,检查了那个玉佛。
玉佛通体温润,雕工细腻,神色栩栩如生。
这等玉佛……
折克行策马靠过来,好奇的问道:“安北兄,您真和野利荣是兄弟吗?”
沈安把玉佛拿出来,喜道:“那个棒槌,这么好的玉雕竟然当做了大路货。这东西卖给那些权贵,少了五百贯老子就砸碎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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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我真贱啊(为‘ivanlln’加更)
折克行的脸一下就红了。
合着沈安是见到了这尊玉佛才说是兄弟的啊!
我真的是太嫩了,竟然看不透这些东西,怪不得安北兄说我以后会被人给卖了。
他看着把玉佛装回去,马上变成肃穆模样的沈安,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而那些好事者跟在后面,等沈安站在大理使者的门外喊愿赌服输、欠债还钱时,不禁面面相觑。
“这位竟然赢了那么多使者?”
大理使者依旧是面如土色的出来了,然后拼凑了许多财物来抵债。
在这里,沈安却是冷着一张脸,令折克行仔细检查财物,最后又补了些才说够了。
一行人再次前行,折克行问道:“安北兄,大宋每年都会从大理买马呢!他们也经常求官家册封,可您为何对大理使者这般冷漠呢?”
从大宋开国以来,大理一直在寻求册封,可除去赵二册封过一次之外,其他帝王就再也没搭理过他们。
沈安看着前方的高丽使馆,说道:“大理有马,可大理也有麻烦。大理国内的各种势力在纠缠着,他们要册封,不过是想要个名头去镇压那些势力罢了。若是镇压失败,铁定会向大宋求援。你想想……到了那时候,大宋出兵还是不出兵?”
那地方就是个泥潭,前唐时叫做南诏,直接把前唐给陷了进去。
现在的大宋就这个小身板,要是陷进去的话,估摸着不用辽人和西夏人动手,直接就崩盘了。
折克行恍然大悟,然后拱手道:“安北兄高见,小弟受教了。”
他仔细琢磨着,终于琢磨出了味道,然后感动的看向沈安。
沈安微微点头,欣慰的道:“能悟出来就好。”
折克行的眼睛有些红,他低下头,任由泪水滑落,说道:“安北兄,您教我的是治国之术啊!”
以文人对武人的鄙夷和戒备,武人哪有机会学这些。
若是府州折家知道了这些,他的那些堂兄弟们铁定会羡慕的睡不着。
前方就是高丽使馆,折克行压下了心情,问道:“安北兄,那高丽人呢?”
沈安的面色微冷,说道:“墙头草罢了。墙头草不可怕,多了去。可当了墙头草还喜欢自作聪明,这就该打了。”
“见过待诏。”
金诚道面色惨白的出来了。
沈安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贵使,赌注何在?”
这个赌局就是金诚道引发的,所以沈安问的很是理直气壮。
金诚道一回来就在搜刮财物,可仔细一算,还差了些。
他低头道:“待诏,差……差了些。”
沈安冷笑道:“差了多少?”
金诚道抬头,见那些旁观者们都面带鄙夷之色,顿时一股羞耻感就袭上心头,他哀求道:“待诏,且等某去筹集一番可好?”
这一刻沈安想起了金诚道当时在辽国使馆进出时的瑟。
他微笑道:“大宋和高丽多少年的交情了……”
“是啊是啊!”
金诚道以为有戏,就欢喜的道:“多谢待诏,多谢待诏。”
沈安的面色转冷,提高了嗓门,说道:“可你竟然想赖账?”
马丹!沈某人的赌债是那么好赖的吗?
那些好事者就怒了,有人喊道:“高丽人赖账了!”
“无耻啊!连西夏人都爽快的愿赌服输,他们竟然敢赖账?”
“高丽人……他们可是墙头草来着。”
“不,是一女二嫁,一边跟辽人卿卿我我,一边向大宋俯首称臣,不要脸啊!”
汴梁人喜欢热闹。
特别是为人主持公道,这等事正是他们所喜闻乐见的。
想想,一个弱者被人给欺负了,大家一拥而上,那人还敢硬扛?再厉害也得跪了。
然后那种伸张正义的快感就会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日行一善,时间长了整个人的气质都会变。
什么戾气、负面气息都会渐渐消散,整个人变得平和而气定神闲。
此刻沈安在南御苑和使者打赌的事儿也传出来了,而且连这个赌局是金诚道提议的消息也跟着传到了这群旁观者的耳中。
然后群情激昂。
“不要脸!”
“滚回高丽去!”
“……”
百姓和文人官员不同,他们天生就带着一种帮亲不帮理的天赋,等见到同胞被欺负之后,那情绪更是高涨的不行。
金诚道没想到沈安会选择翻脸,他惶然道:“待诏,某知道辽使喜欢某……”
啥?喜欢男人?
沈安心中愕然,面上却不显,只是说道:“钱!”
哥只要钱,别扯什么谁喜欢谁的事。
但他还是多看了金诚道一眼,见这人面白无须,一脸谄媚之下,竟然有些……
呕!
沈安板着脸道:“欠债还钱,贵使若是不方便,旁的也能抵债。”
金诚道纠结了一番,回身喊道:“把她们带出来。”
什么东西?
沈安叫人去检查了金诚道的财物,却差了两百余贯。
什么东西能值两百多贯?
当两个女人被引出来时,沈安不禁也呆滞了。
这两个女人看着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走路间脚步盈盈。
沈安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姚链那货。
“抬起头来。”
金诚道得意洋洋的吩咐道。
两个女人含羞带怯的抬起头来,沈安一看,差点跌落马下!
卧槽!
大饼脸?!
“好美啊!”
听着后面的赞美,沈安回头就是一巴掌。
审美观点异常的姚链被打的一头雾水,说道:“郎君,真是美啊!”
你的眼瞎了?
沈安被气笑了,问道:“二梅美不美?”
曾二梅单独进沈安的卧室待一宿,家里人都不会怀疑沈安染指了她。
可见有多丑。
沈安担心自己这话说重了些,刚想弥补一下,姚链的脸却红了。
“郎君……”
尼玛!
听到这个害羞的声音,沈安真想一脚踹死这厮。
“好好说话。”
姚链面色一整,说道:“郎君,二梅长得不错啊!”
我曰!
沈安无语捂头,觉得自己的审美观怕是有些脱离群众了。
这时左边有人高呼道:“这两个女人什么价钱?”
沈安听到这个喊声就更绝望了。
难道我真的是不识女人美?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先对沈安拱手,说道:“见过待诏,小人想买这两个女人,不知可否?”
沈安的脸颊抽搐,看了那两个丑女一眼,说道:“你莫不是和金诚道有旧?”
这么丑的女人你也愿意买,不是铁打的交情老子都不信。
回头得让皇城司的人盯紧了这厮,看看他和高丽人勾结多久了。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沈安有些熟悉,就像是……
就像是王天德说自己能夜御三女时的表情。
有些猥琐和瑟。
“待诏,高丽女人啊!哪怕丑一些,可晚上把灯一吹……那得意……”
我……
这还是个喜欢异国风情的土豪啊!
吹灯论提早登场了。
于是土豪出手买下了两个女人,但还得要金诚道写下保证书,若是这两个女人无法入籍,那报歉得很,土豪说要用钱砸烂高丽使馆。
沈安对金诚道点点头,说道:“贵使算是了结了咱们之间的赌债,回头若是有兴趣,咱们再赌几把。”
金诚道站在那里,看着土豪带着两个高丽‘美人’回去,眼泪不禁滑落下来。
“这是送给辽人换好处的……约好的啊!现在没了,都没了,怎么交代……”
“我真贱啊!怎么想着和沈安赌钱。”
辽使也想起了此事,就走了过来。
“人呢?”
他明知故问,金诚道低头道:“输了。”
啪!
一巴掌惊动了想走的围观者。
这是……
“辽使打人了!”
“高丽使者被打了。”
“……”
……
赵祯的心情真是极好,他坐在案几后,伸手拿了一个麻花,吭哧吭哧的在啃,越啃就觉得越香。
陈忠珩在边上咽口水,虽然在路上他偷吃了几个丸子,但麻花太硬了,却没来得及偷吃,所以很馋。
“官家,这里还有肉条呢!”
陈忠珩舔舔嘴唇,介绍道:“沈安说是用五花肉腌制,然后切条炸了,再裹一层糖,那味道……甜咸得趣,下酒的好菜啊!”
“油腻腻的,不爱吃。”
赵祯放下麻花,嫌弃的道。他拈起一条酥肉送进嘴里,然后就眨眨眼睛。
陈忠珩担心他不喜欢,就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吃丸子吧。”
赵祯干咳一声,说道:“我好像看到人在殿外探头探脑的,看看。”
陈忠珩赶紧出去,赵祯趁机抓了两条酥肉,几下吃了,然后不禁摇头叹息。
这般美味的食物,沈家的厨子是咋想到的?
他正准备再来一条时,陈忠珩来了。
“官家,有人说……沈安在外面挑衅各国使者,如今各国使者都开始闹腾了起来,事情闹大了。”
赵祯拍拍手,眸色微冷,说道:“谁说的?”
“官家,事情闹大了。”
曾公亮穿着便服来的,可见是在外面得知了消息,然后急匆匆的来禀告。
这就是休假不忘公事的典型。
好臣子啊!
赵祯微微点头,觉得这样的臣子以后可以多观察。
曾公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升官后备役的名册,他忧心忡忡的道:“赌约就赌约,可沈安带了好些好事之徒前往,那辽使竟然殴打了高丽使者。官家,此事可是沈安引出来的,若是使者们因此闹腾,终究是个麻烦事!”
作为宰辅,曾公亮的判断没错。
外交无小事,俺们的使者在你大宋京城竟然被人羞辱,你得给个说法吧?
哪怕是在辽国境内,辽人也会维持着各国使者的体面待遇。
而作为对等,宋人你也得好生接待咱的使者吧?
可现在呢?
取消了优待不说,竟然引发了纷争,导致使者受辱……
外交纠纷最是繁琐,赵祯不禁捂额道:“去,叫沈安来。”
那个少年啊!
才将给朕争脸,转眼竟然就惹出了祸事来,哎!
怎么就没有一点儿稳重呢?
曾公亮在边上也叹息道:“官家,沈待诏做过了些,稍后御史台怕是要有一番动静了。”
这话说的没错,才过了没多久,奏疏就进来了。
“不看!”
赵祯知道这些都是弹劾沈安的,他微微摇头,面色沉凝。
这时候该是出主意解决问题,而不是先弹劾人。
秩序不对,人心就展露无疑。
不是公心!
曾公亮有些急切的道:“官家,臣昨日作了两首词,要不臣去吧,好歹把高丽使者给安抚一二。”
高丽人喜欢大宋的诗词,喜爱的无以复加。
以后的苏东坡在高丽就是全民偶像,可见一斑。
而曾公亮愿意用自己的诗词去缓和气氛,这是很稳重的表现。
好臣子啊!
赵祯微微点头,曾公亮急匆匆的往外走。
……
第四更,诸位书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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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喝多了的御史
“曾相公这是去哪?”
门外却来了沈安,他见曾公亮面色忧郁,就拱手问道。
曾公亮见他竟然还好意思问,就气笑了:“听闻高丽使者被羞辱,老夫现在去宽慰一二。”
老夫是去为你擦屁股的!
老曾不错。
但沈安却有些懵。
“这事儿……它和大宋没关系啊!”
“官家,外面有御史求见。”
沈安还没解释,就有人来禀告了最新消息。
得!
这些御史从开始就觉得沈卞之子肯定不是好东西,等沈安在汴梁施展手脚之后,就更招人恨了。
幸而有包拯坐镇御史台,沈安才没被弹劾淹没。
可哪怕是如此,在休假期间依旧有御史孜孜不倦的来了。
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沈安觉得要挽回沈卞的名声很艰难,任重道远。
两人进了殿内,赵祯见沈安依旧是镇定自若,就有些恼怒。
你这个少年惹了祸事还不自知,看来是得要经常敲打啊!
“为何引发使者斗殴?”
“斗殴?”
沈安诧异的道:“官家,没啊!”
曾公亮在边上说道:“老夫正和家人逛街,就听到有人说你引发了使者斗殴,老夫连问了数人,都是这般说,这才急了。”
赵祯头痛的道:“安生的带着妹妹去逛街多好,那些赌债过了这几日再去要也无妨……”
“官家,臣冤啊!”
沈安一脸震惊,“臣只是要赌债,天经地义的,那辽使殴打高丽使者和臣没关系。”
这少年竟然还不肯认错!
赵祯有些怒了,陈忠珩是他的身边人,自然最先察觉了这个情绪,于是就冒死冲着沈安使个眼色。
你作死呢!
这一下真是够交情,可沈安却觉得自己真的是窦娥附体了。
“还敢狡辩!”
赵祯觉得这少年终究少了长辈管教,本来有个包拯,可包拯的精力有限,一边有政事,一边有自家嗷嗷待哺的幼子,所以顾不过来。
那朕今日就管教管教你!
赵祯一怒,就喝道:“殿外站着去!”
沈安却梗着脖子道:“官家,您得给个说法!”
赵祯气得身体打颤,曾公亮胆战心惊的道:“官家,保重身体啊!”
赵祯指着沈安道:“这人竟然有错不认,气煞我了!”
沈安哭丧着脸道:“官家,那辽使……他不是为了臣的缘故去殴打金诚道。”
赵祯喝道:“那是为何?”
沈安尴尬的看看左右,赵祯阴测测的道:“别想找借口,今日你若是说不出个道理来,我就代替沈卞教训教训你这个小子!”
在成年之前,沈安都算是孤儿。
孤儿可怜,可大宋的孤儿不少,在世界大同之前,在仁慈泛滥之前,可怜依旧会长久存在下去。
沈安却很自在的活着,并不觉得有啥可怜的。
但这人吧……
你觉得自己活得不错,旁人却会指指点点的。
这人每月的薪俸才这点?可怜啊!想去大宝剑都扣扣索索的。
这人的媳妇真丑,他真可怜!
……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个指指点点的时代,也可以理解成为八卦的时代。
人活着觉得无趣了,就会对旁人指指点点,然后获取优越感。
赵祯现在就产生了些优越感。
可沈安却不买账。
他在想沈卞多半是嗝屁了,你要代替他来教训我?
我好不容易自由了,还得多一个人管着,这得多憋屈啊!
怀揣着一个自由灵魂的沈安怒了。
于是他就认真的说道:“官家,辽使喜欢高丽使者……”
啥?
侧面传来一个声音,沈安闻声看去,却是一个内侍笑的丢掉了手中的拂尘。
陈忠珩瞪了他一眼,然后干咳道:“沈待诏,官家面前,不可造次。”
赵祯指着沈安喝道:“拿下,推出去站着!站两个时辰!”
这太过分了啊!
你竟然敢当着朕撒谎?
“慢!”
沈安退后一步,先举起手,免得某位躲在暗中的高手误会,然后才悲愤的道:“官家,这是金诚道亲口给臣说的。”
呃……
赵祯尴尬了。
因为这事儿太好分辨了,若是真的,金诚道必定不敢抱屈。
“官家!”
一个内侍出现在殿外,陈忠珩出去问话,稍后回来,一脸的震惊。
“官家……”
他夹夹双腿,觉得痔瘘好像又犯病了,难受。
“那金诚道……脸肿的厉害,可却连郎中都没叫,闭门不出。”
这……
真有这回事?
若是受了委屈,金诚道就该大张旗鼓的闹起来,然后赵祯也不得不为他出头,惩治犯错的沈安。
赵祯看向了沈安。
曾公亮也看向了沈安。
辽使竟然喜欢金诚道?
这个断袖之癖……他们俩之间是真的?
赵祯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狐疑的道:“那金诚道为何要和你说这个。”
曾公亮也被沈安给弄怕了,气愤的道:“对,家丑不可外扬,金诚道为何要给你说这个?”
咱能别鹦鹉学舌吗?
沈安看了他一眼,大义凛然的道:“金诚道还不起赌债,就想用这个消息来当钱,可臣却不是那等见钱眼开的人,于是就当场斥责了他,让他好好的改造自己的思想,要从灵魂深处去深挖自己的丑恶……”
他在边上说的兴高采烈的,可赵祯和曾公亮却懵了。
金诚道竟然这般不堪?
“官家,臣……臣冒失了。”
曾公亮本是好心,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个蹊跷,于是就觉得有些难堪。
赵祯还在懵逼之中。
他摆摆手,沈安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跑了。
等赵祯清醒过来时,见沈安跑了,就问了陈忠珩。
“官家,您摆手了。”
陈忠珩在偷笑。
赵祯气得拍着大腿道:“我是想到了那些龌龊,才摆了摆手。”
他想到了两个使者的亲密模样,不禁觉得有些恶心,于是就下意识的摆摆手,谁知道沈安竟然借机跑路了。
“那个少年!”
赵祯不禁就笑了。
曾公亮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官家,宫门外有御史,怕是……”
以沈安的尿性说不定会骂人啊!
赵祯一想也对,就说道:“那少年却忍不得委屈,曾卿赶紧去看看。”
沈安一路出宫,等到了宫门外时,就见一个便衣男子站在那里,好像有些眼熟。
这是……御史?
沈安的记忆力不错,想起来了。
这些疯狗又要咬人了啊!
沈安这时候依旧不觉得这人是来弹劾自己的,所以他瑟的哼着小曲出宫。
赢了那么多钱,只可惜那两个高丽女人太丑了,否则还能收两个高丽婢女。
一个晚上暖被子,一个白天捶腿,那日子……
“沈安!”
那御史一直在盯着沈安,就在他走出宫门的瞬间,御史戟指着他,喝道:“你这奸贼,从你进了朝中以来,多番变故。今日更是引来使者斗殴。史册斑斑,遗臭万年……”
这货……疯了?
沈安止步,皱眉看着御史,说道:“这才初三,你这是喝多了?”
“放屁!”
御史步步紧逼,一张嘴就是一股子酒气袭来。
他伸着手指头指着沈安,骂道:“你这个祸国的妖孽,今日某就要让你现出原形……”
他猛地扑了过来,这是御史们的习惯,天大地大,哥最大。
哥连官家都说得,你一个小官算个屁啊!
可他却找错了人,看错了人。
就在他冲到沈安的身前时,沈安劈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竟然直接扇倒了御史,就在他倒地哀嚎时,沈安看着自己的手,说道:“这是自然反应。”
他一低头,就看到地上有两颗带血的大牙,不禁就觉得下手重了些。
他回过身,对两个目瞪口呆的侍卫说道:“沈某是个和气的人,只是这几日吃多了好东西,长力气了。官家若是问起,还请解释一二。”
曾公亮来了,看着沈安上马远去,再看看那个蹲地上找牙齿的御史,不禁苦笑道:“怎么就那么急躁呢?”
他问了侍卫,然后回去禀告。
“那御史不但辱骂,还扑了上来,说是凶神恶煞的。”
“沈安呢?”赵祯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觉得事情大抵不会和自己想的一样。
曾公亮说道:“打掉了御史的两颗大牙。”
赵祯的面色淡然,不见喜怒,问道:“你怎么看?”
这是一种试探,看看这个臣子的立场如何。
这是属于帝王心术的一种。
曾公亮苦笑道:“那御史喝酒本就不该来,还主动挑衅沈安,臣觉着这是……”
他偷瞥了赵祯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就说道:“臣觉着这是活该。”
换了他也得下意识的先下手为强,否则被打了咋办?
赵祯微微点头,说道:“如此……去吧。”
等曾公亮走了之后,赵祯坐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孤独。
陈忠珩觉得有些冷清,正准备建议赵祯回后宫,哪怕找个嫔妃聊天也好。
“那御史……”
赵祯却突然抬头,思量了一下,吩咐道:“若是急公好义也就罢了,可朕却知道此等人是急于抢功,龌龊!”
那个御史完蛋了。
陈忠珩心中没有一丝怜悯,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赵祯起身道:“告诉包拯,这等人就不该在御史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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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沈待诏是个正直的人
长假很好,果果最喜欢这样的日子,整天就能缠着哥哥陪自己玩耍。
“嘘!”
大树的后面,沈安和果果蹲在一起,看着前方一个被支起的簸箕。果果伸出细细的手指头竖在唇上,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
簸箕下面有些粟米,两只鸟儿正在踱步进去。
沈安手中拉着线,目不转睛的在盯着。
当两只鸟儿走进去时,他轻轻一拉。
簸箕落地,开始震荡颠簸着。
两只鸟儿焦急的鸣叫挣扎着,周都督飞快的冲了过去,一手揭开簸箕,一手进去,少顷就把两只鸟抓了出来。
“我的!我的!”
果果对动物的喜爱全家都知道,周都督吸吸鼻涕,然后拿出干草编的鸟笼把鸟儿装进去,递给了果果。
“好孩子。”
沈安夸赞了他一句,边上的陈大娘欢喜的道:“都督这孩子亏了郎君,好歹还能写几个字。以后等小郎君出来了,让都督给他赶车。”
这是不准备把自己当做是‘合同工’了,而是准备终生制。
这就是哥的魅力啊!
小恩小惠你只能收买一时,却无法长久。
沈家的人口简单,事情不多,于是沈安就编写了简单的教材,让庄老实教授这些下人。
这样做的效果非常好,至少比上次他和舍慧谈论炼丹后的效果好。
装真人能哄人,但却是蒙昧的。
教人学识却是开启民智,会收获长久的感激和忠诚。
果果和两只鸟儿在说话,童言稚语的很是可爱。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枢密院里,沈安基本上很少出现了。
按照宋庠的说法,你再来搅合,老夫这枢密使就让你做。
“待诏,这春光明媚让人心情愉悦,可下官在见到待诏之后,只觉得这眼前一亮……用什么词……什么词……对了,芝兰玉树,待诏卓尔不群,长身玉立……”
唐仁一连串阿谀之词说出来,沈安微微摇头,问道:“可是有事?”
唐仁笑道:“待诏虽然没去枢密院,可四房的官吏却小心谨慎,无人敢造次,这便是……人的名,树的影,待诏高明。”
刺头曹云被沈安给打了下去,各国使者被沈安一个赌局就弄破产了,辽国使者更是在新年连输了两场,堪称是颜面扫地。
此时的沈安却是风头太盛,就算是宋庠不放话出来,他也会蛰伏一阵子。
唐仁看看左右,一脸的神秘,说道:“待诏,宫中的那两位……怕是快了。”
……
春暖花开的时节,汴梁的气氛也正如这天气一般的让人欢喜。
沈安依旧在家里蹲着,每日练武,教授折克行和赵仲,然后就是陪妹妹玩耍。
这样的日子很无趣,以至于枢密院有人说沈安怕是要颓废了。
一个精力充沛的少年,不出门做事,整日就在家里待着,有几人能做到?
枢密院四房渐渐稳定,可副承旨不来,他们的头顶上好像就少了东西。
没人管咱们了?
于是四房就有些松懈了,宋庠有些反悔,就叫人去召唤沈安回来。
“我不会回枢密院。”沈安很是平静的拒绝道。
杜子陵的姿态很平和,仿佛是大彻大悟了一般,问道:“官家的任命还未取消,你为何不去?”
最近他的日子不好过,据说有御史在盯着他,说他使人去散播沈安冒功的谣言。
这是秋后算账,更是一个危机,而源头就是沈安。
他当时暗示王谦去传播关于沈安的流言,但却没有冒功领赏的内容。王谦的自作主张让他陷入了被动之中。
所以他必须要自救。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沈安冰释前嫌。
所以他来了,姿态还很低。
可沈安却没有动容,“此事我已经和官家说过了,近期不会回去。”
枢密院被他祸害的够呛,连宋庠都跳脚了。
按照赵祯的说法,你且消停些,在家好好的带妹妹。
至于杜子陵……
那关我啥事?
杜子陵苦笑道:“你若是想拿某来一举成名,那还不够,至少得是高官才行。”
当官出名最好的方式就是干掉高官,比如说那些御史,他们为啥喜欢弹劾高官?一是算功绩,二是能名声大噪。
杜子陵的意思是说,你沈安要想干掉我来成名,可我的官位却不够高,有本事你就冲着宰辅去。
杜子陵失望而去,御史们就像是鳄鱼般的发动了攻击。
他顿时就身处风雨之中。
沈安在看戏,他觉得杜子陵要完蛋了。
天气那么好,家里人却没心思看什么戏,就眼巴巴的看着沈安。
于是就在明媚的春光中,沈家上下集体出游。
赵仲也跟来了,和折克行两人在一路打闹。
沈安骑马带着妹妹看景色,小小的女娃一路嚷着,欢喜的这里看看,那里望望,惹人疼爱。
一行人去了金明池踏春,还在池水边上吃了一顿午餐,这才兴尽而归。
果果开始打瞌睡了。
沈安一手拿着马缰,一手搂着她,一行人缓缓归去。
赵仲也有些疲惫,他靠近说道:“安北兄,宫中的说是要生了。”
“关你何事?”
沈安的话让赵仲有些赧然,“我爹爹又在不安了。”
赵宗实从骨子里是不愿意进宫的,皇宫对于赵允良和赵宗绛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仙境,可对于赵宗实来说却是地狱。
可除非是命运的齿轮跳动,否则他依旧会再次被接进宫中。
这人的心理素质怎么就那么差呢?
沈安觉得这是作出来的。
要是他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整日就只顾着求生存,哪里还会有这些烦恼。吃都吃不饱饭,你哪有时间去得忧郁症?
“这都是富贵病啊!”
沈安摇头叹息,前方却被一群人给堵住了。
“苍天啊!这是我刘家的祖业,竟然被人给卖了,苍天不公,奴要告,要告状……”
沈安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就看到了现场。
宅院的前面,一个妇人瘫坐在那里嚎哭着。
大门是打开的,一个下人冷冰冰的道:“你这妇人好没道理,那刘保衡经营酒坊不善,亏欠了三司百万余钱,这房子是他自己拿出来关扑发卖。我家阿郎买了下来,刘保衡才能还了欠债,你告谁去?”
汴梁的酒坊会拍卖给私人经营,这位刘保衡看来是经营不善破产了,甚至还把自家的宅院拿出来卖了还债。
这年头私人的债务好赖,官府的债务……那可是要拉牛拆屋的。
几个衙役来了,眼睛一瞪,喝道:“老乞婆,这里是张相公的地方,滚!”
张相公?
沈安微微皱眉,朝中没有姓张的宰辅吧?
“滚出去!”
两个衙役拖着老妇出来,老妇哭嚎道:“这不是刘保衡的宅子,官差大哥,这是我刘家的宅子……”
两个衙役拖着她出来,然后往前一丢,拍拍手道:“下次再来,就发配到沙门岛去!”
老妇喊道:“这是我家的产业……相公也不能枉法!”
两个衙役没想到她还敢说话,就目露凶光的道:“再嗦,信不信把你一家子都弄死。”
官家是英明仁慈的,宰辅大抵是顾全大局的,官员大部分时间是尽职的……
可他们不接地气。
而接地气的正是这群小吏。
在百姓的眼中,他们比泼皮还可怕,和虎狼并列。
老妇不敢说了,只是瘫坐着嚎哭。
边上一阵唏嘘,百姓们也准备散去。
站在大门口的下人冷冷的道:“这是新宅子,要哭丧就滚远些,不然……”
呜……
一个瓷瓶骤然而至,那下人只觉得眼角来了个黑点,然后额头一痛,就惨叫了一声。
众人愕然看去,就看到了沈安等人。
沈安的手中拿着一块玉佩,他皱眉道:“谁扔的?”
赵仲和折克行在他的身后低声争执了一下,折克行讪讪的道:“是小弟扔的。”
沈安把玉佩收了起来,看着几个气势汹汹走来的衙役问道:“为何不带去开封府?”
老妇说有冤屈,那就该去开封府伸冤,而不是粗暴的把她扔在这里。
一个衙役斜睨着沈安道:“别给自己惹祸,赶紧走!”
沈安突然一皱眉,恍然大悟道:“是他?”
衙役们竟然违背规矩办事,那必然是有驱动力在里面。
加上那个下人的瑟,让沈安一下就想起了一个人。
那衙役见他没说话,就以为他怕了,于是就得意的道:“赶紧走!”
沈安心中有了数,就说道:“遵道,把老人家扶起来,送到车上去。”
“是。”
折克行利落的跳下马来,过去扶老妇人。
那下人捂着流血的额头喊道:“拿下凶手!”
几个衙役也怒了,心想叫你走不走,这是要挑衅我们还是怎地?于是他们逼向了沈安。
老妇人也害怕的道:“是要杀老身吗?老身不敢了,不告了……”
那些百姓也在起哄,沈安微微颔首,说道:“某待诏沈安,这位妈妈安心,此事沈某管定了。”
妈妈是此时对非亲属年长女性的称呼!
“是沈待诏!”
“妈妈放心,是沈待诏!”
“沈待诏可是个正直的人,安心跟着去,他能见到官家呢!”
“对,到时候沈待诏去和官家说一声,为你伸冤。”
一阵喧哗后,那老妇人欢喜的跟着折克行来了。
那个下人却喊道:“他动手打伤了某,拿下他!”
沈安一旦带走了老妇人,这事儿就闹大了。
以沈安连外国使者都敢得罪的莽撞性子,怕是要直接捅出去。
所以怎么办?
拿下他!
那几个衙役有些犹豫不决。
能攀附上权贵固然好,可对于他们这些小虾米来说,沈安凶名在外,招惹上了没好果子吃,容易成为炮灰。
第200章 吃了民脂民膏,就得做人事(为‘S老鼠吃大象S’加更)
几个衙役缩了,沈安看了宅子一眼,然后带着人回家。
那下人喊道:“沈待诏,须知做事不可太过了。”
沈安摸摸怀里,下人被吓了一跳,正准备躲进宅院里时,一串铜钱被扔了过来。
“这是给你养伤的。”
沈安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那下人看看地上的钱,返身冲着宅子里喊道:“快去给阿郎报信”
沈安才过御街,一骑就追了上来。
折克行从车里摸出弓箭,盯住了来人。
来人喊道:“沈待诏留步!”
“止步!”
折克行弯弓搭箭,喝止了来人。
来人有些忌惮的看了折克行一眼,下马走了过来。
“见过沈待诏。”
沈安没下马,抱着果果微微颔首。
来人看看左右,沈安摇摇头。
别想玩什么请摒弃左右的戏码。
在把各国使者的裤子都赢了之后,沈安就担心那些人会铤而走险,所以最近很是小心翼翼。
男子无奈,就微微抬头看着沈安,说道:“沈待诏,我家阿郎对你颇有好感,说你少年俊彦,此后定然会一飞冲天……但是,树敌太多不是好事。”
沈安也有些瞌睡来了,他淡淡的道:“张相谬赞了,沈某不想什么一飞冲天,只是见不惯那些捧臭脚的,更见不惯刁奴欺人……”
来人失笑道:“待诏也是官人,何必……”
大家都是官,都是俯瞰百姓的官员,你说这个……有意思吗?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此事沈某管定了。”
来人的面色终于变了,他冷冷的道:“沈待诏确定是要和我家主人作对吗?”
你给我一个原因,我回去交差,至于我家主人会怎么收拾你,你且等着就是了。
沈安点头道:“我见过百姓的艰辛。我如今每日不去上衙,游手好闲的就能有俸禄。可我知道这些俸禄都是民脂民膏。告诉你家主人,吃了民脂民膏,就得办人事!”
来人冷笑着道:“如此小人就去回禀我家主人,沈待诏高风亮节,想来我家主人……你想作甚?”
沈安指指这人,折克行就狞笑着来了。
“聒噪!”
来人上马就跑,赵仲这才问道:“安北兄,他的主人是谁?”
果果动弹了一下,沈安把披风给她包裹紧了些,然后轻声道:“张方平……”
三司使也算是宰辅,号称计相。
……
张方平的性子不错,执掌三司使以来也算是称职。
关键是三司使再上去就是真正的宰辅了,只要踏上那一步,人生巅峰就在眼前。
“……今年的支出怕是会有些超……主要是养兵的耗费最大。张相,大宋的兵太多了,若是清理淘汰一番,这支出也能勉强维持……”
王安石接手新职务后,很是调研了一番,然后来找张方平提建议。
张方平抚须微笑道:“介甫做事踏实,一点就通,好啊!来日老夫也得避你一头地,为大宋迎一大才。”
王安石谦逊了一下,却失礼的在盯着他。
老王不喜欢听这些好话,他要的是答案。
张方平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不可急切,要一步步的来。”
这是托词,王安石心中失望,想想自己写好的万言书,竟然不想递上去了。
下面的宰辅们都是这鸟样,我递上去谁管?
他起身告退,出去就碰到了一个男子。
男子对他笑了笑,然后进了值房。
“阿郎,那沈安软硬不吃,说是管定了。”
“是吗?”
张方平说道:“那房子本不该买,不过……事已至此,却不能退,否则那些御史就会发疯。”
他真的是后悔了。
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竟然想着去占便宜呢?
可后悔无济于事,现在他要是软的话,那些御史就会蜂拥而至,把他撕咬成碎片。
不过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比如说现在出现的沈安……
男子急道:“阿郎,那沈安使人打伤了咱们家看宅子的人。”
在许多时候,能决定一件事走向的其实不是大佬,而是许许多多的小人物。
张方平的眉间多了怒色,他淡淡的道:“果真?”
男子摸着额头道:“血淋淋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张方平点点头,说道:“有事说事,动手打人……这是蔑视老夫,好!”
茶杯落地,化为齑粉。
随后一份奏疏就进了宫中。
“官家,张相弹劾沈安……”
陈忠珩拿着奏疏,觉得有些烫手。
赵祯正在接受‘按摩’,所以才暂时给他看奏疏的权利。
一个体型彪悍的宫女正在给他按摩肩膀,看那表情,分明很是酸爽。
可这酸爽却被这个消息给变成了纠结。
赵祯摆摆手,宫女退下。
“那少年又惹事了?”
好容易消停了几个月,赵祯还以为沈安终于是改邪归正了。
没想到他不惹事则已,一惹就是宰辅。
陈忠珩点点头,说道:“张相买了个宅子,沈安路过时打了他家看守宅子的下人。”
哎!
赵祯问道:“可重吗?”
陈忠珩笑道:“还好,只是流了些血,人没事。”
赵祯淡淡的道:“买了个宅子……有趣。”
面对陈忠珩带着些许担忧的目光,赵祯起身道:“看着吧。”
皇帝并不是个简单的职业,许多时候他并不能追求简单的正义,那不是皇帝,而是木偶。
而且轻易表态更是大忌。
陈忠珩心中有些失望,赶紧服侍着赵祯回了后宫。
那两个女人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按照赵祯自己的判断,也就是一个月内的事。
曹皇后并未避嫌,而是每日都会过来看看两个孕妇。
“圣人,若是她们出了岔子,会说是您弄的……”
任守忠重新赢回了曹皇后的信任,很是卖力。
曹皇后摇摇头,她有着自己的骄傲,而官家也知道她的骄傲,所以无需避嫌。
“见过官家。”
赵祯来了,看了两个孕妇之后,他和曹皇后站在室外,任凭春风吹拂着。
“张方平弹劾沈安跋扈。”
这是试探吗?
曹皇后淡淡的道:“张方平一路为官不易,想来不会轻易弹劾人。”
赵祯点点头,淡淡的道:“此事……有趣,我想看看……”
他想起了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眼中渐渐多了冷色。
……
沈安殴打了张方平的下人?
他得罪了韩琦,得罪了宋庠和杜子陵,这才安生了几个月,竟然又把张方平给得罪了?
作死啊这是!
韩琦冷笑道:“张方平为人执拗,这次沈安可跑不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宋庠,宋庠叹道:“枢密院被他弄的乌烟瘴气的,杜子陵差点被拿下了。”
不过杜子陵现在却很感激沈安。
御史们本是在追杀他,可最新的消息一来,那些御史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狼,成群结队的就冲向了沈安。
“沈安……好人啊!”
他的心腹纳闷的道:“都承旨,那沈安可是罪魁祸首。”
您这把仇人当做是恩人,这不妥吧?
杜子陵却摇头道:“早上某才去找他说话,说他想一鸣惊人,那就去动宰辅,某的职位不高,就算是被拿下了也只是死水微澜罢了。没想到……这才半天啊!”
杜子陵真是感激不尽,觉得沈安不但是个好人,而且还耿直。
哥说弄宰辅就弄宰辅,咋滴?说话算数不?
这样的愣头青,能活几年?
杜子陵欢喜之余,觉得沈安扛不住几年就得玩完。
“副承旨,沈安这次怕是过不去了。”
杜子陵点点头,说道:“这样……你去一趟沈家,就说但凡有需要帮助的,只管说话。”
我杜子陵可不是那等落井下石之辈!
这一刻他觉得胸中的憋闷一散而空,整个人好似高了一截。
可沈安却不需要他的帮助,一回到家果果就精神百倍的带着花花到处跑,让沈安也不得安宁。
他在写奏疏,窗外是果果在叫嚷,还有花花不时叫唤几声。
这是一个惬意的午后,那个老妇人在陈大娘和曾二梅的劝慰下说了许多事,这些都是沈安的炮弹。
本来事情不大,可张方平却反常的主动上了奏疏弹劾他,这事儿就失去了控制。
你瑟个毛线,等哥去弄你。
“……安北兄……我错了。”
赵仲磨磨蹭蹭的进来,最后却是认错。
沈安把笔搁在笔架上,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砸的?若是遵道砸的,那人最少得去半条命,而不是还能中气十足的叫嚷。”
普通人挨折克行一瓷瓶,少说得当场晕倒,严重的估摸着就熬不过去了。
赵仲低头道:“小弟错了。”
沈安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忽悠了折克行出来‘顶罪’,但却有些忧郁。
这娃有些腹黑啊!
要是他成了太子,成了皇帝,这腹黑的性子,这大宋会变成什么样?
“开头小弟以为只是小事,所以……可现在张方平弹劾了,小弟却不能装傻,此事小弟已经请爹爹写了奏疏递上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安起身道:“不错,至少还有担当。你若是一味的腹黑,缺了担当,我这里却是容不得。”
赵仲的眼睛都红了,说道:“此事是小弟惹下来的……”
沈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以为我当时拿出玉佩是准备做什么的?”
当时赵仲晚一步的话,沈安的玉佩就会飞过去。
赵仲愕然抬头,然后不禁就笑了。
“还笑!”
沈安作势要抽他,见他不躲,心中就微暖,说道:“此事并不简单。张方平是借势,这一次他的背后会站着许多人……”
赵仲茫然不解。
沈安本不想解释,最后还是说了:“宫中那两个要生产了,若是生了皇子一切皆休,若是生了皇女……仲……”
赵仲身体一震,骇然道:“竟然是这般未雨绸缪吗?”
还没确定是男是女就开始了未雨绸缪,这就是宰辅的城府吗?
沈安说道:“若是皇女,那我就刺眼了……”
若是那两个嫔妃都生了皇女,赵宗实就会重新变成太子的热门人选,而赵仲更是潜力股。
可大家却愕然发现,卧槽!那沈安竟然早就和赵仲穿一条裤子了。
这个咋办?
先把沈安弄了再说其它,于是群情激昂,然后别的都成了小事。比如说杜子陵,他现在就成功脱离了风暴中心。
而张方平更是可以借此脱身。
宰辅就没一个简单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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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这厮又要搅合了(为雨姐加更)
消息很快就散开了,而那个宅子竟然是三司拍卖的消息也传出去了。
作为三司使,你张方平竟然近水楼台,利用职权之便买了那个宅子?
这事儿违反了规矩,要弹劾。
可大家却惊讶的发现,御史们的火力都集中在了沈安的身上。
打人!
这就是唯一的弹劾理由,但多了个‘屡次打人’
那些御史把沈安打过的人统计了一下,然后惊讶的发现这厮竟然是个惯犯。
没说的,弹他!
御医已经开始常驻宫中,待产的气氛越发的浓厚了。
就在这个当口,应许多御史之请,宫中来人召唤沈安进宫。
“郎君。”
庄老实多多少少知道些沈安现在的处境,所以担忧的道:“他们就不能等生出来再说吗?”
等宫中那两个大肚婆生产的结果出来了再动手不行吗?如果生出来的是皇子呢?那大家都可以洗洗睡了,或是勾肩搭背、和和气气的去喝酒逛青楼。
沈安在喝茶,外面是等候的内侍。
他笑道:“等生出来再动手的话,那就显得……赤果果了一些。和扁鹊给蔡桓公看病一样,正所谓上医治未病,重臣们出手自然不同凡俗。”
真等那时候再出手,就显得太利益化了些,有些不自在。
而越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他就越看重面子,能保住面子最好不过了。
沈安放下茶杯走了出去,外面的果果蹦跳着过来,仰头道:“哥哥要上朝吗?”
沈安摸摸她的头顶,说道:“嗯。”
果果赞道:“哥哥要去抓鬼!”
那个内侍的脸上全是黑线。
那是皇宫,不是鬼窟。
沈安却不管他,对果果说道:“在家乖乖的,回头哥哥给你讲故事。”
他的故事已经要枯竭了,所以连抓鬼的故事都编造了出来。因为他编造的比较儿童化,果果就认为鬼很可爱。
庄老实说道:“郎君,一切小心。”
沈安笑道:“怕什么?我背着果果从雄州一路走来。这一路艰难,可我也走过来了。如今这个不算是什么,家里准备午饭就是了。”
一路进了宫中,当走进大殿内时,沈安看到了不少人。
“臣弹劾沈安跋扈,屡教不改……”
“臣弹劾沈安……”
“……”
弹劾的声音就几乎没断过,沈安站在那里,看到了肖青嘴角的微笑。
那是得意的微笑。
他看到了宰辅们,韩琦的面色冷淡,张方平的面色如常。
富弼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不大喜欢这个气氛。
曾公亮在叹息。
沈安在微笑着。
他冲着赵祯躬身,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弹劾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臣就是一个异类,直挺挺的闯进了官场里,然后横冲直撞,看似从不懂的妥协。
沈卞的儿子这个标签一旦戴上,臣就再无其它路可走。
臣喊出了‘汉儿当有大丈夫,大宋当有大丈夫’。
这不是空喊,而是诺言。不管是弄出了弓弩还是和外国使者交涉,臣都是用行动在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赵祯面色淡然,微微点头。
沈安的功劳不容抹杀,所以这些天御史的弹劾在他这里都成了摆设。
沈安看着张方平,问道:“此事张相不觉得羞耻吗?”
这是包拯弹劾张方平的话。
在这次倒沈大潮中,年迈的包拯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礁石,哪怕被潮水不断拍打着,却始终不肯退后半步。
你张方平没有廉耻!
这就是包拯弹劾的原话。
任由一位老人为自己出头不是沈安的性格,所以他来了。
“敢问张相,那宅子乃是三司拍卖,你身为三司使却去买了下来,这是哪家的规矩?”
沈安笑着问道。
这堪称是利用职务之便占便宜的典型。
张方平面色微红,出班说道:“陛下,臣的家人一直想买房,只是囊中羞涩,直至此次见到发卖的那个宅子才一千余贯,就瞒着臣去买了下来,臣……有罪!”
好!
看着躬身的张方平,沈安仿佛听到了无数声叫好。
陛下啊!汴梁的房子真贵,臣买不起,家人见到了有便宜的宅子买,忍不住就下手了,臣……这是无心之过啊!
这话能引发共鸣,至少在场的都会发出‘汴梁的宅子真特么贵’的感慨。
而你赵祯作为皇帝,治下连宰辅都买不起房子,这个待遇说不过去了吧?
你这个皇帝当的不好啊!
张方平用弹劾沈安来死中求活,就是想利用大家同仇敌忾的心理,保住自己的官位。
这个和当初恋栈不去的文彦博何其相像。
赵祯叹道:“朕却是亏待了诸卿。”
群臣的面上多了暖色,觉得这个皇帝真是够意思。
“陛下,臣有些问题弄不懂,想请诸位相公赐教。”
就在这个君臣其乐融融的时候,沈安说道:“据臣所知,相公们的俸禄就有三种,钱、衣赐、禄粟……每年节日和相公们的生辰还有大笔赏赐……郊祀时原先一人赏赐银帛四千匹,后来好歹减了三千……陛下,臣不大识数,这么一年下来,总计有多少……”
宰辅们的脸瞬间就红了。
可还没完,沈安继续说道:“每位宰辅还得配发雄武军的军士三十人,以供杂役……每逢大礼,宰辅必加官衔……这待遇……陛下,臣只想问问,何时轮到臣做宰辅?”
他眼巴巴的看着赵祯,可赵祯却板着脸道:“胡说!”
按理官家都呵斥沈安了,宰辅们该乐呵了吧?
没有。
人人低头。
算术再不好的人也能算出宰辅们的年收入,如果节省些的话,一年就能买宅子了。
可有的人为何买不起呢?
花销大了呗!而且这点钱能买到的宅子离皇城太远了,不方便上下朝。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主因是宰辅的任期不长,大伙儿租房子住才是王道,免得被赶下台后还得要花钱去维护自家的宅子。
张方平词穷了,沈安却步步紧逼道:“敢问张相公,那宅子您买的心安理得吗?”
张方平尴尬的道:“陛下,臣的家人犯错,臣责无旁贷,请陛下责罚。”
老夫不和你嗦,还是陛下最好啊!
这一刻赵祯的仁慈在闪烁着光辉。
“此事……”
赵祯的目光转动,看了群臣一眼,然后淡淡的道:“此事算是无心之失……”
他不想多说,免得会忍不住骂人。
正如包拯所说的,这等行径堪称是不要脸!
可他能怎么办?
群臣大抵都是支持张方平的,否则现在早就有人出来弹劾了。
而原因呢?
赵祯看着沈安,心中的怒火却愈发的高涨了。
在这些臣子的眼中,此刻张方平破坏规则是小事,而弄沈安是大事。
都在想着朕生皇女,而在此之前先把沈安弄下去再说。若是真的生了皇女,赵宗实和赵仲的身边马上会多出一群‘世交好友’来。
这就是人性!
他知道,所以才觉得悲哀。
哎!
朕这般的仁厚,为何就没人多些宽容呢?
他有些悲伤,目光所及,群臣纷纷低头。
他看到了沈安。
这个少年还算是不错,至少知道廉耻。
朕在呢!他们动不了你!
这一刻赵祯的心偏向了沈安,目光转冷。
一群御史站在那里,官家冷冷的看过来,看的他们心中发冷。
官家这是怎么了?
不过官家不关咱们的事,盯住沈安再说。
张方平觉得浑身一松,然后感激的冲着赵祯躬身。
逃过一劫啊!
回家就赶紧叫人把那宅子给退回去,买个逑,要买就多花些钱去别处买。
这宅子大抵就相当于是罚没物,而且还是他张方平罚没的。
可他张方平竟然关起门来把罚没物给低价买了。
这个……名声呢!
张方平只希望大家看在自己把沈安顶出来的份上,以后手下留情。
接下来你们就围殴沈安吧,哥看戏。
正准备进入看戏模式的张方平看到沈安又出来了,就发自内心深处的呼出一口气,恍如大病初愈后的那种轻松和惬意。
御史们开始进入斗狗模式,宰辅们在旁观。
沈安就在此刻走了出来。
沈安冲着张方平在微笑。
哥们,你以为我沈安就这点准备?
你以为自己就能逃过一劫了?
赵祯又嗅到了那股子熟悉的味道。
这厮要搅合了。
要出事了!
但他却没有恼怒,而是好整以暇的眯眼看着。
都当朕是好心肠。好心肠没错,可欺负老实人就是错,大错特错。
“陛下。”
沈安说道:“那宅子怕是有些问题。”
张方平心中叹息,说道:“宅子臣会让家人退了……”
买错了退回去完事,你还想咋滴?
什么叫做有问题?
退回去谁爱买谁买,和我张方平没关系。
他很是笃定,因为官家都说了是无心之失,你还想来找老夫的茬,凭什么?
他突然恍然大悟,看了御史们一眼,心想你沈安这是想借着攻击老夫来避过御史们的声讨啊!
可这招老夫才将用过了,你使出来却无用。
然后沈安就笑了,看着很是纯良。
“张相,您怕是不知道那房子的来历吧?”
张方平愕然道:“什么来历?那不是刘保衡的吗?”
你别胡搅蛮缠了行不?
看看那些御史吧,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就等着开战呢!
可沈安却笑道:“张相,那宅子是刘家的,可刘保衡却不是刘家子……”
啥?
这次连赵祯都懵了。
合着你张方平买了别人的房产,主人却不知道……
你这做的什么糊涂官……
张方平怒道:“你这是信口雌黄!”
沈安笑道:“雌黄会变成雄黄,这话谁说的?好像是炼丹的说的吧。”
他的面色渐渐转冷,说道:“陛下,被丢出来的老妇人乃是刘氏的长辈,她说那刘保衡压根就不是刘氏子,不过是泼皮罢了!”
啥米?
张方平傻眼了,他看向赵祯,说道:“陛下,这是污蔑!”
若是真的,他不但是监守自买,而且还涉嫌渎职。
顷刻其他人都噤口不言,只有张方平那带着惶然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
第四更送上,书友们晚安,爵士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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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一刀插的飙血
今日御史台来了个小官,说是有冤屈,非要找包拯求助。
老包虽然不是大好人,可这等事却也责无旁贷。
“……仗着有人撑腰,他就处处打压下官,下官苦不堪言呐……”
听完了小官的控诉,包拯不禁觉得这人都是会夸张的。不过旋即他也理解了此人。
不夸张怎么能见到他包拯?
不过上官打压是常事,只要不过分,他包拯也不能插手。
“去吧。”
包拯目送着他出去,就看到了一个御史急匆匆的过来。
“何事?”
包拯觉得有些疲惫,决定晚上要让儿子早些睡,不和他一起闹腾了。
老了啊!
“沈安去了朝中,此刻……”
他还未说完,包拯就霍然起身,然后捂着额头喝道:“多久了?”
“嘎……”
桌子被他推开了一段距离,和地面的摩擦声有些尖利。
他起的太猛,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御史说道:“进宫有一刻钟了。”
晚了!
包拯的目光盯着前方。刚才那个小官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这是一个拖延,用一个小官来拖住他包拯,省得他闻讯进宫,然后咆哮御前。
包拯微微昂首,说道:“备马!”
一群畜生,等老夫去弄死你们!
……
殿内,张方平冷静下来之后说道:“可有证据?”
“可有地契?”
沈安反问道。
张方平皱眉道:“应当是有的。”
谁敢骗官府,谁敢骗他张方平?
再说没有地契也无所谓,三司出面重新办一个完事。
所以他很是淡定。
沈安突然叹道:“张相,买卖东西要看归属的吧?那宅子抵押给了三司,可你们竟然都没要地契?”
富弼觉得有些荒谬,就说道:“肯定是有的。”
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下面的官吏应当会照做。
沈安笑了起来,标准露出八瓣牙齿的微笑,很是淳朴的模样。
“不好意思,那份地契目下在沈某的手中。”
他伸手进胸襟里掏啊掏,速度很慢。
张方平的眼皮眨动着,他觉得自己怕是轻忽了沈安的战斗力。
今日就是给沈安的一个突袭,他应当没有准备才是。
沈安缓缓摸出了一份地契,然后冲着陈忠珩笑道:“劳烦陈都知了。”
陈忠珩观战许久,见到沈安就像是个孤胆英雄般的舌战张方平和御史,不禁为之赞叹。
他接过地契,看了一眼之后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赵祯接过地契,仔细的看了几遍,然后抬头问道:“那宅子是刘保衡的?”
张方平点头道:“对,就是刘保衡!”
他有些纳闷官家怎么问这个问题。
赵祯把地契放下,有字的一面朝着群臣,淡淡的道:“可这上面写的主人却是刘竹……这地方难道有两个主人?”
什么?
张方平下意识的捂着胸口,觉得心跳的分不清节奏了。
他的呼吸急促,看了沈安一眼,说道:“这是……这是……”
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这是伪造’的这句话。
说出来就是自取其辱。
富弼神色凝重,不禁看向了沈安。
这个少年竟然早有准备?
张方平就指望着今日一战而定,所以准备的很充分。
可目前看来,沈安却早就准备好了撒手锏,就等着这一下,一下就打垮了张方平。
这个少年……竟然这般的沉稳吗?
富弼心中震惊,他看了张方平一眼,看到的全是茫然。
沈安笑眯眯的道:“张相这是……贵府家人买的时候怕是疏忽了吧?”
你的家人花一千多贯贱买宅子都不要地契的吗?
这买卖做的让人只能是瞠目结舌了。
什么是插刀?这才是插刀!
这不是你家人买的吧?
你的家人傻了才会不要地契。
只有身为三司使的你才敢这么不在乎地契的存在。
沈安的这一刀插的堪称是飙血了。
气氛渐渐开始变化……
张方平缓缓看向周围,觉得周围的人突然变得有些陌生。
那些宰辅都微微皱眉,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先前大家不是还说下衙后一起喝酒的吗?
可现在……拉老夫一把啊!
没有人回应他那哀求的眼神。
他看到了那些御史,也看到了那一双双野狼般的眼神。
发现目标之后的嗜血眼神!
一个御史突然出来说道:“陛下,臣弹劾三司张方平不避嫌……”
“陛下,臣弹劾三司使张方平纵容家人……”
御史们马上就调转了枪口,瞬间把张方平打的遍体是洞。
这就是见风使舵,也是大势。
张方平面如白纸,他缓缓跪在地上,低头道:“陛下,臣有罪。”
在跪下去之前,他看了沈安一眼,目光沉郁。
可沈安却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他还不满足吗?
张方平觉得自己的命不好。
是的,在信心满满的准备利用沈安来脱罪失败之后,张方平觉得这一切都是命,命运让他遇到了沈安。
赵祯微微点头,说道:“先回家吧。”
处置一位宰辅必须要和重臣们商议,但张方平这个几乎是没有疑问。
最轻的处置也要下放到某个地方去任职。
赵祯看着好像有些急切的沈安,不禁微微一笑。
这个少年啊!竟然……朕先前还在担心他会扛不住这些攻击,可没想到他压根就没理会这些,一招致命。
他的心情越发的好了,对着沈安微微颔首,然后淡淡的道:“诸卿自去吧。”
官家的心情不错啊!
沈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到就往外跑。
赵祯才将起身,见状不禁嘟囔道:“跳脱!”
陈忠珩在边上笑道:“官家您好歹没说轻浮,不然沈待诏怕是要后悔死了。”
沈安是觉得后悔了。
他后悔在家的时候喝多了水,现在憋的。
他一路往外跑,那些内侍侍卫见了都在笑。
等看到神思恍惚的张方平出来时,众人都收了笑容。
一位宰辅倒下去了,却不是御史干掉的。
御史台的包拯该要恼怒了吧,回头得抽打手下的御史们赶紧去寻找弹劾的目标。
包拯确实是恼怒了,怒火冲天了。
老包已经硬闯了进来,一路跟着的侍卫在苦口婆心的劝告着,让他等待禀告。
“等禀告?等禀告来了人也没了!”
老包的火气之大,估摸着敢直接闯进后宫去。
走到月华门的边上时,包拯突然止步,然后皱眉听着。
“这怎么像是有水声呢?”
侍卫也听到了,刚想过去,水声却止住了,然后一个声音传来。
“真舒坦。”
随后一人就走了出来,边走边系腰带。
侍卫一见不禁就为之绝倒。
这货竟然在这里撒尿?
而包拯却忘却了此事,就顾着追问。
“可有结果了?”
在宫中撒尿,沈安也有些心虚,就说道:“官家让张方平回家。”
包拯心中一松,问道:“为何?”
沈安就把自己怎么收拾的张方平说了。
“……他以为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可我早就准备好了证据,就等着看他的同党……”
沈安说的兴高采烈的,包拯突然一巴掌拍来。
“你这个蠢货!”
老包气得在喘息,他指着沈安说道:“什么叫做同党?大宋最忌讳的就是朋党,这话传出去你以后就别想在汴梁厮混。”
当年的范仲淹黯然下台的表面原因就是被弹劾结党。
要是再来一次,宰辅们会担心。但你沈安怕是也要跟着跪了。
出了宫之后,沈安就看到了赵仲。
“安北兄。”
包拯板着脸道:“老夫自去了,你且安分些。”
沈安恭送他老人家远去,然后赵仲就迫不及待的问了情况。
“翁翁在家都没心思挠痒了,我爹爹也停了唢呐……”
天气渐渐暖和,又能看到赵允让斜靠在榻上,宽衣解带挠痒痒的流氓模样了。
那个叫做阿苏的女人正在轻柔的给他挠着背部。
赵允让舒坦的闭着眼睛,边上坐着赵宗实。
“爹爹,此事怕是不简单。”
赵宗实脱离时事太久了,久到有些陌生。
不过凭着本能,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安。
“嗯!”
赵允让并未睁开眼睛,说道:“宫中有女人要生了,他们怕生皇女,到时候你这里,仲那里却钻营不进来。”
有个沈安横在那里,让人惆怅啊!
赵宗实讶然道:“这么早?”
“不早了。”
赵允让淡淡的道:“先把沈安赶走,后面不管是皇子还是皇女,他们都能游刃有余。”
这些举措都瞒不过老江湖。
赵宗实悲哀的道:“这便是帝王,身不由己。”
赵允让没好气的道:“还早,你急什么?”
这个儿子总是畏惧,可畏惧有屁用,就该学沈安,不服就干!
“阿郎!阿郎!”
门外老仆欢喜的声音传来,赵允让纳闷的道:“那小子竟然活着出来了?那群重臣竟然没有生吞活剥了他?”
这不科学啊!
赵允让拿起边上的一份奏疏,随手丢在榻上,然后坐了起来。
这是准备等沈安完蛋之后再递进去的奏疏,赵允让觉得自己的这张老脸还值点钱,至少能把沈安捞出来。
赵允让走到了门边,看着杨沫飞快的跑来。
“仲呢?”
杨沫没想到问的是这个,就说道:“小郎君跟着沈待诏去了。”
赵允让叹道:“你们不好生管教那孩子,倒是去沈安那边多些,此次那些人动手也是为了这个。”
赵仲和沈安实在是太亲密了啊!让人忌惮!
赵宗实赧然道:“孩儿愧为人父。”
赵允让板着脸问杨沫:“张方平呢?”
赵宗实说道:“张方平后续应当不会纠缠不放吧?”
杨沫的喘息消停了,说道:“张方平说是被官家赶回了家中,等候处置……”
赵宗实愕然……
赵允让看着明媚的天空,突然笑道:“那少年怕是早有谋划,今日张方平想一举弄倒他,却吃了大亏。老夫却想起了仲……”
赵宗实说道:“仲最近很是乖巧。”
“乖巧?”
赵允让笑呵呵的道:“洪斌几次腹泻,有一次还被人套着袋子打了一顿……罢了,和你说这些无用,你不知道最好。”
……
赵仲跟着到了沈家,一进去就见到折克行在磨刀。
磨刀霍霍大抵就是这个声音。
果果站在边上好奇的看着,见哥哥回来了就欢喜的冲过来。
赵仲过去问道:“干嘛磨刀?”
折克行抬头道:“杀人。”
“杀谁?”
折克行的目光转动,看向了大门。
赵仲回头,就看到了张方平。
沈安若是不回来,折克行就准备要杀人了。
“老夫……并无私心。”
书房里,张方平很坦然的道:“就算是有了皇子,可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所以不但是汝南郡王府这里,包括华原郡王府的赵宗绛咱们也在盯着,你明白吗?”
就算是有了皇子,但皇子可能会活下去,也可能会是个蠢的,所以必须要做几手准备。
“我不明白!”
沈安冷冷的道:“我不是御史,今日却干了御史的活,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想你也该明白这一点。”
张方平笑了笑,结果出来了之后,他反而没有了那些患得患失。
“若是皇女,此后会不断有臣子建言,要官家接宗室子进宫,这是为何?”
他看着沈安说道:“要想坐上那个位置,必须得有才干,可帝王的才干却不是普通人就能教导的,你明白吗?”
你沈安哪里配教未来的皇子?
这是大家的一致看法,赵宗实一旦进宫,就再也不会出来了,下一任帝王铁定就是他。
而赵仲就会被迎进东宫……你沈安的资历差的太远,且等过个几十年再来说教书育人的事吧。
沈安淡淡的道:“若是不能,有人大概就会想着华原郡王那边吧。”
赵宗实要是不听话,咱们支持一下赵宗绛怎么样?
可臣子掺和这等事,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风险极大。
张方平面色一变,起身道:“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
沈安目送着他出去,折克行悄然摸了进来。
“安北兄,要不……小弟去打断他的腿……”
沈安摇摇头,笑道:“他们以为我是个嫩头青,可在我的眼中,他们却是在扯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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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这……这就是你说的膨胀?
事情爆发的第二天,赵允让就让人去请沈安兄妹来做客。
“爹爹,宰辅们还恼火着呢!这时候咱们家请了他来,这是……”
这是天然的拉仇恨。
“滚!”
赵允让觉得自己的这些儿子都不大成器,原先赵宗实还行,可在进了一次宫之后,再出来就废掉了一半。
若是那事能成,他就只能指望再下一代了。
比如说赵仲。
一个儿子说道:“爹爹,仲跟着沈安能学到什么?算术?可咱们家又不是商人,仲学了算术无用啊!”
“是啊爹爹,还是让仲回家跟着他那些兄弟们一起读书吧。”
“仲现在做文章怕是都不行了,爹爹,可不能再拖了。”
一群儿子七嘴八舌的建议着。
这是好心,但赵允让却冷冷的指着门外,一群儿孙灰溜溜的滚蛋了。
稍后沈安来了,赵允让单独和他说话。
“你教了仲什么?”
沈安没想到竟然是问这个,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什么都有。”
赵允让问道:“上次你用算术折辱了辽使,仲可会?”
这是家长来问老师。
沈安点头道:“会,会不少。”
赵允让满意的道:“如此就辛苦你了。”
他竟然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沈安在老仆感激的目光中,淡淡的道:“仲很聪慧,什么都学了些。”
你这个少年在吹嘘吧?
赵允让难得的莞尔一笑,很是随意的问道:“都有些什么?”
你吹我听就是了,不折你的面子。
这是老人的智慧,历经磨砺之后得出的生活智慧。
沈安很认真的道:“什么都有,一时说不清。”
赵允让皱眉道:“差不多就行了。”
老夫听你吹嘘就够了,还想扯淡?
老仆深知他的秉性,就说道:“阿郎,小郎君他们在一起论文呢,要不去看看?”
府里的少年不少,但平时顶多来这里晨昏定省一番,然后就滚蛋了。
老仆一说,赵允让就来了兴致。
“走,看看去。”
一行人缓缓行走在郡王府里,春暖花开的时节,处处可见绿色。
绕过一垄翠竹之后,前方是一个亭子,几个少年正在里面说话。
赵仲也在,而且最小。
“……你说沈安教你的什么心算就那么简单?”
“本来就简单,大道……”
“大道至易至简。”
沈安含笑和瑟的赵仲同步说出了这句话。
几个少年跟着赵仲学了一会儿心算,然后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
可赵仲却觉得没瑟够,他得意的道:“还有……孔明灯为何会飞起来,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是空气加热膨胀……”
“不信!”
“哄人的!”
几个少年在起哄,等看到沈安和赵允让出来后,都站直了行礼。
赵仲有些跃跃欲试,想瑟一把。
赵允让难得的和颜悦色,问道:“安北,如何?”
这是挑衅啊!
沈安笑道:“仲,找个小东西试试我教你的粉尘……膨胀。”
当时他用一个木箱子测试了粉尘爆炸,把一家子都吓傻了,花花更是没头没脑的跑去了果果那边,咬住她的裤脚,疯狂的往外拉。
赵仲的脸顿时就红了,却不是害羞,而是兴奋。
“好!”
“吹的吧?什么粉尘膨胀?仲你可别骗人,翁翁在呢!”
一群少年嘀咕了半晌,赵仲拍着胸脯说等着看,然后带着他们往前院跑。
赵允让没觉得什么粉尘膨胀有多厉害,但看到孙儿们活泼,他觉得也是个乐子。
至于沈安……年轻人喜欢吹嘘,那就让他吹去。
“膨胀?”
他礼貌性的问道。
沈安微笑道:“对啊!膨胀。”
“膨胀……很大?”
“嗯,很大,非常大。”
等啊……
赵允让的思绪早就跑了。他看向了皇宫方向,然后嘴角挂起了微笑。
“随便吧,生男生女都随便他。”
随着宫中那两个女人生产期的临近,赵允让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纠结。
今日说随便,明日就会说为啥父子都是别人的替补。
而老仆却在边上嘀咕着,说沈安做事没谱,瞎吹,怕是会忽悠了阿郎。
老仆的资格很老,府中除去赵允让之外,旁人都得对他礼敬有加。
所以听到他的嘀咕之后,边上的几个下人不禁都在看着沈安。
这就是小郎君口中的沈安?
小郎君说他的本事大,几乎是无所不知。
邙山名医的传人、著名的炼丹大师……
可你这个什么膨胀,这怎么听着就觉着是忽悠呢?
赵允让干咳一声,止住了老仆的嘀咕,然后伸手扶着竹子,感受着那些微冰冷,说道:“少年人要学会稳沉,多看书,多请教长辈……”
你还年轻,学问还不够,要多学多问,要谦逊才是。
这个少年惊才绝艳,但现在却有些骄傲了,赵允让希望他别成了仲永。
“王介甫写的伤仲永你可看过?”
这篇文章是王安石十多年前写的。
沈安点点头。
赵允让叹道:“那方仲永和王介甫同龄,可如今一个在田间劳作,一个却到了三司为官,再过几年怕是就要进政事堂了。可见这人啊,要学,要多学。”
方仲永泯然众人矣,已经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农夫。
你沈安可不能学他……
赵允让觉得自己也算是尽心教导了,不禁就微微一笑……
“午间就在这用饭吧,你那妹妹极为可爱,老夫见了都能多吃半碗……”
“轰……”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
声音很大,整个郡王府都被惊动了。
一点烟雾从前方升起,烟雾渐渐的大了起来。老仆看了一眼,说道:“阿郎,是前院那边。”
赵允让皱眉道:“元旦买的爆竹没用完?”
老仆喃喃的道:“爆竹没那么大的响动吧。”
这时前方一阵慌乱,接着一个下人飞奔而来。
“郡王……炸了,炸了!”
接着远处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地龙翻身了!快跑!”
“救命啊!”
“阿大!阿大牵着你弟弟!”
“娘……爹爹!”
“……”
一路过去时,就见到郡王府的下人们乱做一团,四处乱跑。
“爹爹,快跑!”
一个不知道排行第几的儿子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背起赵允让就跑。
“放老夫下来!畜生,放下来!”
赵允让拍打着儿子的头,可沈安却发现他没用力。
一片混乱中,沈安看到了杨沫。
杨沫一脸震惊的跑过来,见到沈安后就喊道:“沈郎君,快!快!”
快个屁啊!
沈安很想说这是爆炸,炸过就安全了,你们急个啥?
古人啊!
没见过世面。
他微微摇头,负手而行,在这片慌乱中显得格外的从容。
然后他突然就呆住了。
卧槽!
赵仲那小子……不会吧?
“哥哥!”
他到了后院门外,里面的女眷也被惊动了,果果被一个小女孩引着出来。
“见过沈郎君。”
小女孩福身行礼,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却还算是镇定。
这是赵仲的妹妹,沈安点头道:“不是大事,回去告诉她们,安生就是了。”
小女孩点头应了,然后对果果说道:“果果,明日你来不来?”
果果有些意动的拉着哥哥的衣袖,仰头无声的央求着。
沈安摸摸她的头顶,笑道:“隔几日再来。”
哪有每日来打扰别人的道理,那是恶客,主人家虽然不说,但心中却会不满。
果果嘟嘴不乐,但却懂事的应了。
沈安牵着她出去,迎面就来了杨沫。
“沈郎君,小郎君惹祸了。”
沈安叹息道:“我知道了。”
赵仲是惹祸了。
前院的一排房屋此刻倒塌大半,烟雾缭绕间,还能看到些许火焰在废墟里跳动着。
一群下人正在端水施救,郡王府竟然有水车,只是姗姗来迟。
几个少年站在边上呆若木鸡,身上有些肮脏。
“水车赶紧来!”
“那里,那里还有火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浇灭它!”
赵仲在那里指挥灭火,看着精神头不错。
赵允让已经到了,他面色铁青的道:“小畜生,你干了什么?”
赵仲的身体一僵,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然后缓缓回身,哭丧着脸道:“翁翁,孙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卧槽!
当沈安看到赵仲脸上的污渍时,不禁侧过脸去,微微摇头。
这倒霉孩子竟然这般机灵?
苦肉计都上来了啊!
这谁教他的?
肯定不是我!
赵允让的探寻目光看过来,沈安坚定的摇头,表示不是自己教的。
赵允让的脸颊颤动了一下,也摇摇头,表示老夫没这么不要脸。
可沈安却觉得这是遗传了赵允让的基因。
“好好说话!”
赵允让的暴脾气能镇压一切,赵仲的苦肉计也成了摆设。
可他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
“你来说。”
赵允让指指边上的一个孙儿。
那少年看着有些呆滞,就像是被惊吓过度一样。
但他还算是好的,其他几个看着都还没清醒。
“翁翁,仲说要给我们看什么瞬间燃烧……什么膨胀,然后就叫人去拿了麦粉……”
沈安的脸颊在抽搐着,并指如刀,恨得牙痒痒。
这个熊孩子,哥让你做个粉尘测试,只是让你弄个小规模的,可你却差点把郡王府给咋没了。
要是再厉害些,周围的房屋怕是危险了。
作死呢这是。
“……他叫我们把麦粉扬洒起来,把房间里弄的都看不清了,然后叫我们赶紧跑,他自家拿了弓箭在远处点火箭……射了进去,就……就炸了。”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惊魂未定之色,显然在回想着先前的事。
赵允让一脸纠结的招手,等赵仲怯怯的过来时,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这是什么法术?说,不然老夫就把你吊门外,等着晚上下酒。”
老家伙也不怕把自己的孙儿吓坏了,边上的那个少年被吓到了,赵仲好像也被吓到了。
若非是看到他的眼神太假,沈安还真以为这熊孩子被吓坏了。
这孩子不但腹黑,还知道做戏。
沈安在想着怎么把这孩子的毛病给改回来,赵仲就低头道:“翁翁,这是燃烧膨胀……”
“燃烧……膨胀?”
赵允让一头雾水的听不懂,就看向了沈安。
“这孩子可是在撒谎?”
你刚才叫他做什么粉尘膨胀,就是这个?
孩子干什么都行,但是别跟长辈撒谎,这关乎一个人的品格。
可赵允让这等粗暴的长辈却是例外。
沈安摇头道:“不是撒谎。”
他真的很佩服这孩子,粉尘爆炸他只说过一次,几番试验,也只做成功一次。可赵仲却一直记得,今日就成功的试验了一次。
“试验的效果怎么样?”
沈安突然问道。
赵仲下意识的道:“还好,炸了几间屋子。”
啪!
这是间接承认了此事,赵允让当即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然后他看向了沈安。
“这就是你所说的膨胀?”
“这……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会一点?”
沈安矜持的点点头,赵仲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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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是的,学识会爆炸(为‘第一百个盟主’加更)
沈安说赵仲跟着自己什么都学了点。
赵允让认为这大抵是少年人的自我吹嘘,所以并未在意。
沈安让赵仲去做什么粉尘膨胀,他也没在意。
他甚至都准备好了让赵仲跟着那些堂兄弟一起上课的准备。
好歹圣人的教诲得学吧?
可现在他却动摇了。
眼前的废墟里明火已经没有了,但不时能听到噼啪声,缕缕烟雾从中升起,和蒸腾的水汽一道,让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这是一个奇迹!
不,是法术吧?
赵允让看着沈安,想起了当时他和舍慧论道的传闻。
舍慧最后还把自己的三清铃送给了沈安,不,是送给果果,竟然说是把玩。
那是道人贴身的法器,竟然就这么随意的送出来了?
那枚三清铃现在就放在赵宗实两口子的卧床边上,按照高滔滔的说法,赵宗实这样的情况多半是有些邪祟在里面,而舍慧是修炼有成的活神仙,他的法器定然能驱邪避凶。
至于赵仲,他跟着沈安,想来邪祟不敢近身吧。
儿子有几个,可夫君却只有一个,高滔滔两难之下选择了夫君。
赵允让理解这个选择,所以对沈安就更加的好奇了。
真人的法器随手就丢给了赵仲,你是大方还是有自保的手段?
他的前半生都在沉默之中,一些懊恼,一些不忿。
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毒,可就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
憨厚?
正义凛然……
嗯,看着很是正气凛然。
可赵仲跟着他才多久,府里的内管家洪斌拉肚子都拉掉了半条命。
这样的正气凛然……
赵允让微微摇头,一股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沧桑感油然而生。
“这是什么法术?”
他再次问道。
沈安一脸无辜的道:“这不是法术,这是……学识!”
他现在有些想去弄清掌心雷的原理,觉得会很好玩。
“学识?”
赵允让的眼中多了怒色,老家伙要发飙了。
“没火药味,就一些麦粉,你告诉老夫说这是学识?学识能爆炸?”
沈安点头,认真的道:“学识真会爆炸。”
他指着废墟说道:“这就是学识的力量,用麦粉……不过幸而是郡王家的麦粉,若是旁人家的,多半粗糙,怕是炸不起来,顶多是爆燃罢了。”
赵允让完全是懵的,沈安从容的道:“细微的粉尘密布在一个空间之内,此时若是有火星,就会……嘭!”
赵允让却冷笑道:“能把屋子都炸塌了?”
沈安叹道:“这只是……木屋,若是砖石的屋子估摸着困难些,木屋的话,那还真不在话下。”
几间木屋算个啥,后世多少粉尘爆炸的惨剧啊!
他很是淡然的看着废墟,觉得赵仲唯一的好处就是谨慎,至少知道先驱散了人,否则……
赵允让的眼中闪烁着不信任,问道:“再来一次……如何?”
这老头真的有做科学家的潜质啊!
对这等为了求证结果而不惜毁家的行径,沈安表示无所谓:“郡王,这动静会有些大……”
“都滚!”
老头骂道:“老夫要点个大爆竹听听响动,都滚远些。”
很快现场就只剩下了三个人,连果果都被带过去了。
沈安看着赵仲,吩咐道:“先前怎么弄的,再去弄一遍。”
赵仲以为这是惩罚,就老老实实地去干活。
扬洒麦粉是个苦力活,当里面灰蒙蒙的一片时,赵仲浑身都白了。
他顶着一身的麦粉出来,兴奋的道:“安北兄,现在点火?”
沈安点点头,然后接过弓箭。
“退后。”
他带头退后,一直退到自己的射程之内。
赵允让有些不满的道:“老夫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狗屁的爆炸,就在这了。”
沈安也觉得差不多了,就点燃了火箭,然后张弓搭箭。
别射不中啊!
沈安觉得燃烧着的箭头有些影响自己的发挥,他奋力拉开弓弦,然后瞄准……
咻!
箭矢飞了出去,看着竟然有些抛物线。
箭矢飘飘荡荡的穿了过去,然后紧贴着门柱冲进了房间里。
好险啊!
门框那么大的范围竟然都差点射不中,这个箭术……
沈安还在尴尬着,赵允让正准备奚落他一番,就见前方的屋子猛地颤动了一下。
是的,就是颤动。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那屋子就像是膨胀了一下,然后火焰和灰烟从门窗处喷涌出来。
那木屋摇晃了一下,接着屋顶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拍了一下。
哗啦!
屋顶垮塌了下来,刚窜起来的火焰被压了下去,可紧接着又更加汹涌的涌了上来。
赵允让只觉得一股飓风扑击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就觉得身体有些摇晃,就像是地龙翻身的那种摇晃。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的孙儿在前方得意的叫嚷着。
“翁翁您看,这就是粉尘爆炸,然后膨胀冲击……”
赵允让眨着眼睛,觉得有些耳鸣。
他呆呆的看着燃烧的屋子,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场冲击波。
“这就是粉尘膨胀?”
他喃喃的问道。
“粉尘细微,能引发瞬燃……”
沈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大规模的爆炸场景,不禁有些陶醉了。
沈家没那么大的地方供他测试,他也舍不得毁家。
而郡王府就不同了,大,很大。
关键是郡王府很有钱,炸几间屋子压根不在意。
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沈安在琢磨着怎么再去发一注大财,就随口说道:“这就是学识的力量,郡王,学识真会爆炸。”
这只是后世的一个小知识,就让你这般瞠目结舌,要是哪天我弄出个大动静来,你还不得疯了啊!
沈安把脑海里多出来的优越感给驱散出去,见火势越发的大了,就朝着远处招手。
远处有人看到了,然后一个传一个,没多久人就蜂拥而至。
“救火!”
刚才赵允让说要点个大爆竹来听听响动,大家伙都以为就是个响动而已。
可这个响动也太大了吧,而且还引发了火灾。
这谁家的爆竹那么厉害!
赵允让的儿孙们也来了,果果跟着一起。
“哥哥,大爆竹好厉害,刚才有大猪跑出来,顶翻了好几个人呢!”
今天连续点了两次‘大爆竹’,郡王府才采买的一头大肥猪就被吓的跑了出来,横冲直撞,所向无敌。
果果牵着哥哥的衣袖,嘀咕道:“哥哥,咱们家元旦放的爆竹都没这个响,还没燃。”
沈安笑了笑,然后对赵允让拱拱手,说道:“小子出来许久了,家中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赵允让也忘记了要留他们兄妹吃午饭的话,就让人送出去,他自己召集了儿子们议事。
一群儿子里,唯一的孙子赵仲显得格外的显眼。
赵宗实见他一身的白灰,脸上还有些脏污,就不渝的干咳一声。
他还没发飙,赵允让就不满的道:“你凶仲作甚?”
赵宗实无奈的道:“爹爹,仲最近太贪玩了,孩儿想着是不是让他重新回来读书。”
那些儿子都纷纷点头。
“爹爹,咱们家又不缺富贵,孩子们就该好好读书,一代代的传下去……”
诗书传家,这是世家门阀曾经的家训。
当今大宋自然不允许出现所谓的世家门阀,但并不妨碍不少人家都用这个来当家规。
宗室没有实权,却不差钱,读书就是最好的爱好。
“嗯!”
赵允让冷哼一声,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他看着这些儿子,突然叹道:“为父今日见到了一个活神仙啊!”
“活神仙?”
“爹爹,是谁?”
“……”
“是沈安!”
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赵允让在苦笑。
“爹爹……”
赵宗实觉得自家父亲怕是有些昏头了。
“那真是神仙手段啊!”
赵允让看了儿子们一眼,说道:“今日咱们府中就差点被炸没了。”
什么?
先前有人说赵仲在弄什么膨胀,然后就烧了起来。
可没想到竟然会差点把郡王府炸没了……
赵宗实下意识的起身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滚!”
赵允让一茶杯扔过来,赵宗实没敢躲,就被砸到了身上。
“爹爹,孩儿错了。”
父母揍你,有错没错都是错。
赵宗实跪下了。
赵仲也跪下了,却是冲着赵宗实。
“爹爹,孩儿错了。”
三代人,两代各自跪父亲。
“起来吧。”
赵允让吸吸鼻子,有些难过的道:“咱们家……仲好福气。”
一群儿子都愕然看着他。
赵仲都玩野了,还有福气?
“那沈安……只是随手教了些东西给仲,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家里差点都被炸没了。”
赵允让依在榻上,身后是那个叫做阿苏的女人。
他看着呆滞的儿子们,突然露出了些许慈爱,说道:“你们都大了,以后要学会看人……仲看似……却是个性情中人。这是他的缘法,你们学不来,也别去学。”
他在为孙儿做打算。
这是赵仲的机缘,你们别去争,
想起先前的那个场景,赵允让赞道:“那个少年果真是深不可测,那位邙山隐士就查不到吗?”
这个话题转的比较生硬,老仆说道:“阿郎,查不到,那人跟着沈卞一起失踪,多半是死了。”
赵允让遗憾的道:“那等高人……可惜了。”
若是能请来做客卿,那老赵家还怕什么子孙没出息呢?
“好了,都滚吧。”
一干儿子起身,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爹爹,先前就是沈安弄出来的动静?”
赵允让点点头,说道:“是他教仲弄的动静。”
瞬间赵仲就被目光聚焦了。
“仲,以后你哥哥那里你得多亲近才是。”
“仲,你兄弟还小呢,以后也就是混日子,可好歹学点东西不是。”
赵仲马上就被围住了,各种热情的话在轰炸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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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发财了,发大财了(为‘第一百个盟主’加更)
“哥哥,放大爆竹。”
回家的路上,果果不断的央求着。
“会把家炸没了。”
“哦!”
果果哦了一声,靠在哥哥的怀里,说道:“咱们的家。”
现在她渐渐认同了这个家,多了归属感。
她突然小大人般的叹叹气,问道:“哥哥,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呢?”
沈安用‘爹爹有事出远门’的借口哄了果果许久,闻言就说道:“会回来的。”
一个大活人消失了那么久,沈安知道沈卞回不来了。
可果果还小,需要哄着。
吃了午饭后,沈安准备休息一下。
这天气不冷不热,太好睡觉了。
可王天德就像是一团肥肉般的滚滚而来,让他的午睡打算破灭了。
“安北,喜事啊!”
王天德越发的胖了,沈安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道:“说多少次了,你再这样胖下去,到时候你的那些女人可就便宜了别人。”
王天德却没在乎这个,他眉飞色舞的道:“安北,那些外国商人想从咱们这里进货呢!”
啥?
沈安眨巴着眼睛问道:“以前为何不进?”
他一直很奇怪这件事,觉得那些外国商人的嗅觉太迟钝了,竟然不知道从暗香批发些香露和托奶回去卖。
那是暴利啊!
王天德诧异的看着他,说道:“那是贡品呢,没有宫中发话,谁能卖给外藩?”
还有这么一说?
沈安问道:“那现在怎么就准了?”
王天德笑道:“宫中最近在祈福节约,要停两个月的香露和托奶……”
这不是理由!
沈安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说道:“官家仁慈。”
陈忠珩管不着,张八年没兴趣管,皇后恨不得他今天就破产。
所以这事儿唯有赵祯才能伸手。
这是对我的奖励?
沈安干了不少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值得奖励。
可赵祯却一直没动静,让沈安也不时腹诽着赵祯的抠门。
今天奖励终于来了,而且还是大好处。
沈安的心情大好,说道:“召集他们,咱们要开始赚大钱了。”
王天德来这里就是要许可的,见他同意,就欢喜的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召集人。”
他前脚才走,张八年就飘进了沈家。
“此事你要谨慎,莫要做了危害大宋的事。”
这事儿就是赵祯的特许!
沈安至此再无疑虑,拱手道:“多谢官家。”
赵祯这个老板还是不错的,不但心慈手软,而且总是不忘奖励。
第二天,沈安带着折克行和姚链去了暗香。
一群女人拎着托奶的场面看不到了,偶尔有声音从侧面传来,也有些模糊不清。
沈安进了后院,就见一群商人站在院子里。
这群商人从服饰上就能分辨出来。
朝鲜的几个商人看着很是矜持,辽国的有些热切,西夏的是一脸漠然……
其他几个不入沈安的眼,看着最是热情。
“见过待诏。”
一群商人很是恭谨。
大家进去坐下,朝鲜商人第一个发话。
“待诏,此次说是能放开香露和那个托奶的买卖,小人不知能买多少。”
他抬头看了沈安一眼,依旧在矜持着。
这是商人的手段。
其他人都在看着,都在等着沈安开价。
“你想买多少?”
沈安淡淡的问道。
朝鲜商人一怔,然后就笑道:“当然是有多少就买多少。”
其它商人也是一阵哄笑,心想那么好的东西,带回国去贩卖,肯定赚大发了啊!
王天德见他们哄笑,就皱眉道:“安分些!”
众人稍稍收敛了些,沈安突然问道:“钱呢?”
朝鲜商人一听就面露贪婪之色,说道:“待诏只管说,钱小人却是不缺的。”
沈安点点头,说道:“两倍,有没有问题?”
这个朝鲜商人马上就愕然道:“待诏,二十贯……这是……这太贵了,咱们可没钱赚……”
朝鲜商人看看同行们,带着些挑唆语气的道:“待诏,这不公平,大宋才卖十贯,为何咱们要买二十贯?”
这是压价的手法,大家互相扯一会儿淡,就会达成一个折中的方案,然后皆大欢喜。
这是大家的想法,包括王天德也是这样。
沈安看着这个朝鲜商人,淡淡的道:“我乐意。还有,你是谁?”
朝鲜商人微笑道:“小人金世国……”
他觉得自己给沈安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以后说不定能有些交情。
“出去!”
沈安指指外面,然后对其他人说道:“这些……”
“待诏!”
金世国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待诏,小人没犯错啊!”
沈安被打断了话头,他不悦的道:“姚链!”
“小人在。”
姚链出来候命。
沈安说道:“扔出去!”
姚链劈手就抓住了金世国的后领,顺手就往外拖。
金世国楞了一下,然后想挣扎,却因为背身无法发力。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沈安,一股悔意袭上心头,就喊道:“待诏,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沈安面色不变,仿佛未曾听到他的叫喊,对这些人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沈某的,我想卖多少就是多少,谁有意见?”
他屈指叩击着桌面,神色淡然。
折克行在他的身后站着,手扶刀柄,目光锐利的盯住了这些商人。
“待诏,小人愿意出两倍的价钱买……买……”
外面的叫喊声消失了,这些商人齐齐打个寒颤,才想起这位可不是善茬。
今年的文武比试辽国可是在他的手中栽了个大跟头,各国使者和他对赌,输的裤子都没了。
这样的人你以为他是好人?
金世国出局的不冤啊!
而且不管是辽国商人和西夏商人,甚至是最早来大宋贩卖香露的大食商人,他们都知道这东西的宝贵。
二十贯采买回去,到时候随便加个价,就能让那些不差钱的权贵女人们趋之若鹜。
没人敢质疑,沈安欣慰的道:“看来咱们达成了一个共识,两倍半……”
众人齐齐抬头,简直就不敢相信。
听错了吧?
不是说两倍的吗?
怎么才一转眼就变成两倍半了?
这人竟然这般无耻?
而且还是一脸正色的说着无耻的话。
他们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安没有解释,问道:“辽国每年要多少?”
几个辽国商人嘀咕了一阵子,说道:“待诏,五百瓶总是要的。”
辽国的百姓日子不大好过,不过上层权贵却不差钱,几十贯对于那些人来说压根就不是事,这也是沈安早就瞄好的财源。
此刻大门打开,他觉得眼前全是铜钱的方孔。
孔方兄啊!
辽国商人有些忐忑,因为据他们所知,暗香每个月在汴梁限量销售。
咱们一口气要五百瓶,这个怕是能得一百瓶就算是不错了。
沈安轻蔑的道:“不是说有钱吗?就这点?”
辽国商人赔笑道:“待诏,那……八百?”
沈安起身道:“堂堂大辽,一年竟然只要八百瓶香露?”
他看向了西夏商人。
这是个机会啊!
西夏商人马上就拍着胸脯说道:“待诏,小人一年要五百瓶。”
西夏是真穷,可有钱的却不差这点钱。
大家都在看着沈安。
真能给?
沈安欣慰的道:“这就对了。做生意要敞亮,要大胆。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好,每年给西夏五百瓶。”
辽国商人把肠子都悔青了,喊道:“待诏,小人一年要一千瓶!不,两千瓶!”
大辽的土豪们不差钱啊!
沈安缓缓回身,点头道:“这才是成功者做生意的模样,给你们了。”
“真有?”
商人们一时间觉得有些玄乎,心想大宋那么富庶,可你还限量售卖,怎么还有存货?
沈安点头道:“可以立契约。”
大宋重视契约,这个没啥可以质疑的。
这下商人们再无疑虑,就开始疯狂的要货。
“待诏,小人一年要六百瓶。”
“六百瓶你能卖哪去?”
“海外,海外有许多地方可以贩卖。”
“……”
这群商人开始发狂了,不断在加货,连辽国商人和西夏商人都重新杀入了战团,眼睛发红的争夺着货源。
“大辽掌控的草原数不清,那些头领可不差钱,随便拿出来都是金银,待诏,大辽不差钱……”
“西夏也不差钱,大不了卖到吐蕃去,那边的金银更多。”
“……”
一阵狂欢后,契约定下来了。
“每年六千三百瓶。一瓶二十五贯,一共……一共……”
王天德已经算不清了。
沈安简单算了一下,说道:“十五万多贯而已,不算多。没想到海外竟然那么好卖……可见土豪不少啊!”
噗通!
沈安正在想着海外的商路,听着动静愕然看去,就见王天德已经滑坐在了地上。
他赶紧过去,伸手奋力在王天德的人中上掐了一把。
“哎哟……吓死某了。”
王天德悠悠醒转,一把抓住沈安的手腕,激动的道:“安北,这有澶渊之盟的岁币一半多了呀!”
他突然泪花闪烁着,然后泪水渐渐滑落,哽咽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王天德竟然有一日能看到这等大买卖。安北,某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买卖啊!这可是真的?!”
香露的成本就是酒精、干花和人工而已,规模扩大后,成本低廉的能让人落泪。
沈安说道:“当然是真的。老王,这只是开始,相信我,咱们赚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王天德点点头,泪眼模糊的道:“咱这辈子就是运气好,这才认识了你。安北,某家中的几个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的,你要几个?全给你也行。”
沈安一脸黑线的道:“你家的闺女……老王,你另找人去做岳父吧。”
王天德兀自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伸出手来呆呆的看着,然后咬了一口。
“啊……”
很疼,但是他却很爽。
“发财!发大财了!”
……
第四更送到,诸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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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眼红
按照契约的规定,各国商人可以分批拿货,可大家都担心货给人给抢光了,于是就纷纷派人归国筹措钱。
甚至有人去寻找在汴梁的商业伙伴拆借,然后就引爆了这个消息。
“两倍半?”
包拯哆嗦着说道:“二十五贯?”
来禀告的御史点头道:“是,二十五贯,每年六千余瓶。”
老包哆嗦着计算了一下,然后彻底懵了。
“这个……差不多十六万贯?”
“有澶渊之盟的岁币一半了?”
“海外的那些商人要了不少货?”
包拯哆嗦着叫人备马,然后一溜烟就进宫求见官家。
赵祯从未见过这样激动的包拯,哪怕当年揪着他喷口水时的包拯都没有这么失态。
“包卿这是……慢慢说,慢慢说……”
包拯的面色潮红,期期艾艾的模样吓到了赵祯,就赶紧叫人赐座。
包拯喝了一口热茶,说话才流利了起来。
“陛下,沈安的香露生意卖给了外藩人,多……”
赵祯以为包拯是担心沈安的生意被人觊觎,就笑道:“放心,只要他好生做事,我这里……”
包拯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头,伸出一根手指头,老眼含泪的道:“官家,十六万贯啊!澶渊之盟才三十万,这里每年就有差不多十六万贯啊!”
赵祯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然后笑道:“包卿说什么十六万?”
他觉得老包是发昏了。
大宋的商业是很厉害,可哪有一门小生意一年就能挣那么多的道理?
“香露,官家,就是那小小的香露生意,沈安一年能卖十六万贯……”
呃!
赵祯呆滞了。
陈忠珩也呆住了。
您这是忽悠人呢?
他觉得老包这是梦呓,甚至是年老痴呆。
赵祯清醒过来,就笑道:“扶着包卿回去,休假三日,让御医去看看。”
老包拯不错啊!是个好人,这是为朕干活累的,得休养。
赵祯这一刻又迸发了仁慈之心,直至外面进来了张八年。
张八年永远都是冷漠的那张脸上,此刻却多了茫然。
“官家,沈安的香露生意,不算成本,一年能挣差不多十六万贯。”
他觉得这是个梦境,有些不大真实。
赵祯手中的茶杯跌落。
他喃喃的道:“这是……这是真的?”
那少年竟然把一个小生意做到了这等程度?
朕……朕……
陈忠珩哎哟一声清醒过来,抬眼看去,就看到赵祯一脸的纠结。
“竟然赚的有岁币的一半多!”
官家疯了,进了后宫之后就找来了香露,然后闻了闻,甚至还弄了点在身上。
“就是这股味。”
赵祯嗅嗅味道,不解的道:“为何能让人趋之若鹜呢?两倍半的价格都能接受,为何?”
若是他问沈安,沈安一定会说女人的钱最好挣。特别是有钱的女人,那简直就是个财神爷。君不见后世最贵的香水,比黄金还贵。随便喷一下都是钱,不,是黄金。
随后他又叫来了包拯单独议事,顿时引得一干不知情的宰辅们心中警惕。
这可是留身独对啊!
官家是要准备什么大动作?
包拯在宫中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满头大汗的模样传出去后,宰辅们马上停住了手中的政事,开始审视自家最近可是犯错了。
老夫没错?
那就是家人!
宰辅们告假了。
都告假了!
赵祯一头雾水的许了假,等各位宰辅开始清理自家的刁奴和责打犯错的儿孙的消息传来时,他倒是明白了原因。
合着都以为朕召包拯议事是准备对某位宰辅动手啊!
他笑而不语,然后喟叹着。
而包拯回到自己的值房后,喃喃的道:“好险啊!”
官家动心了,就问了他,能否让沈安把方子交出来,然后官私合营,然后把生意做大,变成一个聚宝盆。
可生意一旦沾上了官方,那几乎就是**的温床,用不了几年就会被上下其手给废掉了。
他的回复让赵祯遗憾的断掉了这个想法。
“官家,那少年看似和气,可骨子里却最是刚硬的一个,若是提出来……臣怕他会撒手……”
……
“我要买地!”
南熏门外两里开外的一个小庄子里,沈安面对着主人家,很是轻松的问道:“多少价钱?”
这个庄子的主人是个老人,他的目光扫过沈安和他身后的折克行,然后狡黠的道:“贵人是要买多少亩?”
他看到了沈安的穿着虽然简单,但折克行却佩刀,显然是官人。
这里是天子脚下,谁敢欺压咱这个士绅,那咱就去告御状。
他觉得沈安能买五十亩,所以在琢磨着价钱。
“全部。”
老人心中大喜,就说道:“一百三十余亩水田,还有宅子……四……五百贯!”
他说完就有些忐忑,因为市价差不多是三贯一亩地,加上宅子最多值四百多贯……
这人不会砍价太狠吧?
“契约!”
沈安指指跟来的人,然后起身出去。
哥不差钱,这点小钱还谈个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有些纳闷。
跟来的文书是王天德的人,擅长做契约,他笑道:“老丈,这是买下了,就五百贯。”
签完契约老人就叫家人赶紧收拾,还悄然说卖了五百贯,顿时一家欢喜,都说进城去过好日子。
那个棒槌啊!
这家子都在念叨着不还价的买家,却不知道买家现在头痛的是产能。
“我不差钱,只要材料和人!”
不差钱的沈安坐镇暗香,各色人等不断进出着。
“托奶和亵裤让男人做?”
沈安想一脚踹飞王天德,喝道:“你疯了?要脸不?”
王天德嘿嘿的笑道:“有钱……还要脸作甚?”
“要女人!”
沈安一脚踢走了王天德,然后又进宫求见官家。
赵祯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脸淡然的道:“何事?”
沈安心中暗恨,心想你不知道才怪。
香露的生产要大量的酒精,而酒精离不开酒水的蒸馏……
大宋的酒曲什么的都是专卖,甚至批发商都是那些商贾,没给沈安钻空子的机会。
他拱手道:“官家,臣……那个臣觉着这酒价还是能涨一些的。”
这个少年懂事啊!
你一年挣那么多,花的完吗?
赵祯干咳一声,伸出五根手指头。
这是涨价五成的意思。
沈安一脸的痛苦,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赵祯冷哼一声,微微摇头。
沈安纠结着,最后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罢了!”
赵祯觉得还不错,就再次干咳了一声。
“官家,此后宫中的……臣就不要钱了。”
咦!
这少年大气啊!
赵祯有些感动了,觉得自己好像对他苛刻了些,就说道:“若是多了就再少些吧。”
哎!这个皇帝的仁慈总是不大对啊!
商人不赚钱会送东西给你?
给宫中供货就是活广告,别说是不要钱,倒贴钱都要做。
沈安一脸正直的模样,大义凛然的道:“官家,臣可不是那等只认得钱的人!”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从古至今的无数青天附体了,浑身上下都是正气……然后正气好像有些满溢的迹象……
好!
赵祯心中叫好,目送着沈安出去,然后心情愉悦的道:“这每年还能多收一笔税,酒水还能多赚一笔,三司那边想来会轻松些吧。”
三司掌财,每年都会和他纠结于耗费。
沈安一出宫,那笑容就憋不住了。
门外等着的姚链问道:“郎君,您这是有喜事?”
沈安笑道:“大喜事。”
差不多十六万贯的大财,他一人怎么能吞的下去?
这是犯忌讳的。
所以他主动进宫给好处,就是表态。
而赵祯不知道他的成本,所以觉得酒水涨价四成就很不错了。
可哪有多少成本啊!
香露原先是大食人垄断在卖,数量非常少,价格更是贵的不像话。但这却不是惜售,而是他们的加工法子太落后。
沈安采用最粗暴的蒸馏法来提取香露,再配上独家的酒精帮助挥发,那效果能直接碾压大食货。
这一刻沈安就想到了后世那些垄断秘方的名牌货。
不知道成本,就算是知道了你也做不出来,这才是垄断,这才是暴利啊!
哥发财了!
回到家中之后,他见到庄老实和周二竟然都别着菜刀,就问道:“这是何故?”
庄老实紧张的道:“郎君,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咱们家发财了,一年能挣十多万贯,小人担心会有人来劫财啊!”
沈安这才想起这一茬,说道:“如此……我让遵道去寻人。”
他想去找张八年,但却担心被埋钉子,到时候他一天撒几次尿怕是都瞒不过皇城司。
折克行在殿前司厮混了那么久,上面对折家的歧视却不会影响底层的友谊,所以很是认识了一些人。
折克行去了,没多久就带着两个大汉来。
“小人陈洛见过郎君。”
“小人谭原见过郎君。”
这二人是因为和上官闹矛盾,被禁军清理出来的小军官,看着气息彪悍。
沈安点点头,说道:“你们是遵道认识的,想必也是好汉,我这里也不问情由,钱按照汴梁最高的给,若是因为护着沈家受伤,乃至于……那也甭担心,家人由我沈某人来养,这些都能写进契约里去。”
两个大汉闻言不禁喜出望外,就躬身叫了郎君,然后被庄老实带去安顿认人。
折克行等他们进去后才说道:“安北兄,这两人都见过血,身手不错,而且性子还好,不是那等奸猾的。”
沈安点点头,说道:“这几日倒是让你辛苦了,回头给你……”
“安北兄,那些酒精给一些吧。”
折克行馋涎欲滴,沈安喝道:“滚蛋!”
那玩意儿哪能喝,喝多了不是酒精中毒就是烧坏了肠胃。
庄老实说是有人会来劫财,可沈安却不大相信。
一夜之后,他起来操练,见到值夜的陈洛就问道:“昨夜可有异常?”
陈洛看着还精神,他恭谨的道:“郎君,昨夜没有动静,若是有,家里的狗也会叫唤,小人听到动静自然会赶去。”
沈安笑道:“那就好。”
随即他就和折克行开始操练。
“喝!”
沈安的长刀挥斩,折克行在边上看着,满意的点点头。
陈洛和起来的谭原在议论着:“郎君的刀法不错啊!”
姚链看了厨房那边一眼,然后揉揉肚子说道:“郎君每日鸡鸣就起来练刀和练箭。”
文官竟然每天闻鸡起舞?
陈洛和谭原有些惊讶。
“有人敲门,去看看。”
姚链去打开了大门,一看不认识,就问道:“找谁?”
门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的富贵。
他看了里面一眼,笑眯眯的道:“某王真,有急事求见沈待诏。”
“请进。”
沈安刚好练完,正在用毛巾擦汗。
“见过待诏。”
王真笑的很是和气的道:“某有些机密话想和待诏说说。”
这人笑的太……你说市侩不像,但总是让人见了觉得不舒服。
这是第一印象。
沈安带着他进了偏厅,然后把毛巾搭在脖颈上,问道:“说吧。”
王真指指门外的姚链,沈安皱眉道:“那是沈家人。”
这是把姚链当做了一家人,姚链听了不禁心中感动,然后搓着手,有些难为情。
王真收了笑容,淡淡的道:“待诏,某的人跟了花露许久了,每一个人,每一袋干花,每一坛酒……某这里都有计算……”
沈安笑了笑,问道:“你想说什么?”
王真也笑了,很是和气,“某知道待诏做花露的大概价钱……真的是……低啊!”
……
大章奉上!感谢书友“第一百个盟主”的盟主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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