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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全文阅读

作者:迪巴拉爵士     北宋大丈夫txt下载     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39章 鞭挞

    章惇觉得自己还是适合做官,做官有下属管,能实现抱负。

    可在听过沈安的一番话之后,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别怀疑,你等就是新政的号手……”

    有人举手,“国公,什么是号?”

    沈安忍住扔这货一脸茶水的冲动,“牛角号,不懂?”

    那人觉得不对劲,赶紧说道:“懂了。”

    沈安继续说道:“新政浩大,需要无数人为之奋斗,官家和宰辅们在制定新法,在殚精竭虑的改进新法。而下面的官吏们在执行新法,可你们呢?”

    他一脸认真的道:“百姓大多蒙昧,怎么办?他们不懂新法的好坏,不懂新法说了什么,准备怎么做?怎么办?”

    久违的激情来了,沈安涨红着脸说道:“这就是你等的职责,用笔,用最简单的文章去告诉他们,什么是新法,新法要做什么。让他们知道,新法是在为了他们牟利。”

    众人不禁兴奋了起来。

    这里地处闹市,谈不上清净地,但此刻所有人都专注的听着沈安的话,再无杂音。

    “只要百姓知道了新法的详细,知道了新法的目的,那些官吏们,那些豪绅们再想哄骗他们,能吗?”

    “不能!”一个编辑举手高呼,看那神色,分明就是激动了。

    新政到了地方之后,出现了不少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官吏上下其手。

    比如说新政规定放贷给百姓是两分利,可地方官吏就敢放五分利,这等胆大包天的行径还不止一起,可见这些人的疯狂。

    若是有一个渠道让百姓们都知道新法的详细,知道自己去官方借贷只需两分利,那谁还能上下其手?

    你要说那些官吏敢欺压百姓,让他们不敢吭声。可巡查御史呢?

    按照规定,巡查御史必须要到民间去访查,去询问弊端。

    就算是这一批御史被收买了,可按照轮换制度,他们会被换到其它地方去,新御史一来,马上就得去地方巡查……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手段堪称是缜密。

    关键是这些御史要想升官,唯一的办法就是功绩。而他们的功绩是什么?就是抓到官吏的错处。

    “你等在此不只是为了谋生,而是为了大宋在呐喊,在为新政助威!”

    编辑们激动了,随后都去各处采风。

    三天后,最新一期样报给送到了沈安的案头。

    “这个字……韩相写的字不行啊!”

    沈安觉得北邙报三个字该让名家来写,可苏轼不打眼,文彦博的字不错,但估摸着会把北邙报写的鬼气森森的。

    “罢了,就这样吧。”

    随后书店就开足马力印刷报纸。

    ……

    “北邙报出来了?”有王安石在上面蹲着,吕诲在御史台的日子并不好过,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冷笑道:“小报能弄些什么?去买一份来看看。”

    晚些一份北邙报就摆在了他的案头。

    “这个字不怎么样!”

    吕诲不屑的摇摇头,正好有人来办事,闻言就探头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吕知杂,那是……韩相的字。”

    大哥,那是韩琦老贼的题字,你说不怎么样,就不怕韩琦来寻你的晦气吗?

    吕诲一怔,然后干咳道:“速去!”

    他忌惮了。

    老韩一旦跋扈起来,那威力当真不容小觑。

    据闻韩琦上次在宫中发火,一拳就击垮了垂拱殿的门。

    真是凶残啊!

    他拿起报纸,顺着看下去。

    第一版介绍的全是新法,而且还是灾民改编为厢兵的新法。

    他仔细看着,渐渐的面色涨红。

    这是一个系列的介绍,从灾民为何变成厢兵的起源开始,渐渐揭开了这个祖制的面纱。

    为尊者讳,文章里没有说太祖皇帝是白痴这等话,但提及了厢兵实则就是工匠的事实。

    随后就是灾民编为厢兵的事儿,这里很是有理有据的写出了目的:为了灾民们不造反!

    这个就是目的,把灾民编为厢兵之后,让他们去各地干活,和苦力差不多。

    可为啥要弄走灾民?

    原地安置不香吗?

    吕诲继续往下看。

    ——灾民一走,无主的土地就来了。

    “胡说八道!”

    吕诲气得脸色发青。

    灾民们一被收编,留下的土地就成无主的财富,当地官府会拍卖。

    ——里外勾结,贱买贱卖灾民的土地!

    这又是一个揭露。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值房里,吕诲的咆哮在回荡着。

    外面的官员有人已经拿到了北邙报,指着那一处说道:“吕知杂多半是为了这个发火了。”

    这一篇调查分析没有说旧党是为了兼并土地才支持把灾民编为厢兵,可却字字都在暗示这个结论。

    吕诲被气疯了,值房里唰唰唰,撕报纸的声音让人面面相觑。

    “这是……”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

    “这是恼羞成怒,不打自招!”

    苏轼的声音就是这么的爽朗,就是这么的有辨识度,以至于吕诲马上就分辨出来了。

    “哈哈哈哈!”

    苏轼笑着过来,手中同样有一份报纸,“说得好啊!看看这里,那些士绅贱买了那些灾民的地,随后高呼灾民改为厢兵妙,呱呱叫,堪称是百年第一仁政。哎!可某怎么觉着……这有些不要脸呢!”

    呯!

    里面传来了砸桌子的声音,接着是压抑的呼疼声。

    “嗷……”

    苏轼听着就更得意了,说道:“看看这里,这是某的文章,说的就是废除了此事的好处,二位觉着如何?”

    两个官员尴尬的道:“还行,不,很好,非常好。”

    大哥,吕诲就在里面,那厮睚眦必报,要是得知我们在外面嘚瑟,说不得回头就收拾我们。

    你苏轼不怕,我们怕啊!

    “你等看看这一句……哎哎!别走啊!”

    苏轼热情的招呼着,可那二人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王安石出来了,站在值房外看着。

    侧面,杨继年也出来了,手中捧着茶杯,冲着王安石点点头,笑的很是与世无争。

    王安石走了下来,杨继年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

    两人碰面,王安石说道:“这报纸老夫只是听家里的大郎说过,知道的不多。”

    大佬问话,问你家女婿怎么弄的这宝贝。

    这等隐晦的法子,王安石如今也用的很是娴熟,可见官场就是磨砺人。

    杨继年笑眯眯的道:“前几日安北来了家里,说弄了什么北邙报,老夫就觉着他是吃多撑的没事干了,后来他说弄个小报来消遣消遣。”

    这话直刺旧党。

    北邙报就是用来消遣旧党的。

    王安石颔首,觉得沈安弄这个也算是本行。

    想想他挖坑坑了多少人,如今弄个小报,气得吕诲想吐血,可见功力依旧在。

    吕诲出来了,见苏轼还在,就指着他想发怒。

    苏轼却毫不畏惧,笑道:“吕知杂手出血了?下官这里有药啊!”

    吕诲的手哪里出血了,这不过是苏轼出言讥讽罢了。

    吕诲想发火,见王安石在,就强忍了,说道:“中丞,下官有些事要办。”

    王安石点点头,说道:“可是去谏院?”

    瞬间吕诲的脸就红了。

    这是说他恼羞成怒了,去寻司马光商议对策。

    可他能说什么?

    难道说某不是去谏院吗?

    但更让人觉得憋屈的是王安石竟然也学会了挤兑人,而且还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他一路到了谏院,见到桌子上的北邙报时,就怒道:“君实,沈安这是在捅咱们刀子呢!”

    司马光依旧没发话。

    吕诲坐了下来,“沈安有钱,此刻这份小报定然已经遍布京城各地,君实,这是在抄咱们的后路啊!某先前出来时,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说什么……新法极好,反对的人居心叵测,这般下去怎么得了啊!”

    司马光依旧沉默,吕诲怒了,拍打着桌子问道:“君实,装菩萨只能让那些人越发的得意!该醒来了!咱们携手起来,把那小报给弄垮了,否则人心惶惶,不,是人心都散了。”

    咳咳!

    装菩萨这个词用的太有灵性,司马光果然两眼张开,精光一闪。

    “这只是开始。”司马光不屑于吕诲的那等粗俗手段,说话间就多了几分淡然,“他接着会一一把那些事给剖析了,顺带把那些人给弄出来作证,这是白纸黑字,你想如何应对?”

    吕诲仰头眯眼,痛苦的道:“君实,此事必须要压下去,某以为……咱们要不去寻官家。”

    “让官家帮忙,你觉着能行?”司马光真心看不上吕诲的那点智谋,在他看来,若非是吕诲顶着个名相子孙的头衔,早就该让贤了。

    “官家定然不会同意。”

    大宋的董事长是新党的总头目,这事儿你怎么办?

    而且大宋目前还是董事长一票否决的格局,当那位帝王能顶住压力时,你说什么都是白给。

    痛苦啊!

    吕诲咬牙切齿的,脸上涨红,“要不……咱们也办一个?”

    司马光点头“老夫想了许久,唯一的办法就是……咱们也办一份小报,和他隔空辩驳!”

    “妙极了!”吕诲得意的道:“君实,某认识一人,记得他以前在南方弄过小报,某去把他请来,如何?”

    “如此就是天助我也!”司马光不禁松了一口气,“有这等人在,咱们就算是轻车熟路了,随后就是找些人来写文章……”

    吕诲得意的道:“咱们的人多的是,文章诗词随便来。”

    他见司马光突然一愣,有些抑郁的模样,就问道:“君实你这是为何郁郁不乐?”

    司马光叹道:“老夫想到了苏轼。”

    吕诲:“……”

    苏轼啊!

    那是号称诗词文章张口就来的家伙,有他在,你确定咱们能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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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0章 泰山压顶之势

    吕诲的脸色难看,仔细想了想,无奈的道:“某想了许多人,可找不到一人能和那苏轼相媲美。”

    司马光也很无奈,“苏轼的才华恍如天授,老夫时常怀疑他的身体里是否有一口才华之泉,源源不断的供给他诗词文章,哎!”

    吕诲突然笑道:“不必担心,他一人,咱们那么多人,他苏轼再有才,某就不信他能写出那么多诗词文章。”

    司马光莞尔道:“老夫也是念及他的才华,罢了,此事咱们不会输,定然能赢。”

    吕诲随即提了几个文采飞扬的才子的名字,其中就有秦观,“有他们在,苏轼也不是对手。”

    司马光心中一松,“文章的言辞要激烈些,务必要反驳回来。”

    “好!”

    吕诲急匆匆的去了,他派人各处去通知,等下衙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包下了一家酒楼议事。

    文彦博是宰辅,自然不会出席这等集会。

    “各位要集思广益,有文章的只管写来,这边自然有人……少游。”

    吕诲热情的邀请一个年轻人起来,介绍道:“这位大家都该认识吧,秦观秦少游,近年来难得一见的大才子,此后咱们的小报就要靠他了。诸位可和他亲近亲近。”

    秦观有些激动,朝着周围拱手。

    此刻他想起了沈安。

    沈安弄了一个北邙报,一时间让旧党惶然。

    旧党的回击来的又快又急,而他竟然被推举为这份小报的领头人,真是激动万分啊!

    想到即将和沈安交手,秦观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许傲气。

    杂学是杂学,若是论诗词文章,他秦观怕了谁?

    哪怕是他佩服的苏轼,他依旧不肯服输。

    何况旧党人才济济,那些诗词文章的大家多不胜数,北邙报如何是对手?

    想到这里,秦观举杯一饮而尽。

    他本是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此刻长身玉立,立刻引来了欢呼。

    “比沈安英俊潇洒多了。”

    “嗯,而且才华也出众。”

    几个大佬赞美了几句,有人问道:“咱们的小报叫做什么名字?”

    吕诲说道:“汇英报。”

    众人不禁一阵赞美,随后举杯畅饮。

    汇英,就是汇聚旧党英才的意思,这近乎于犯忌讳了。

    但赵曙太过偏心,王韶在枢密院乱来,可赵曙却拉了偏架,让旧党内部一阵沮丧。

    现在旧党的精英汇聚于这里,大伙儿的目的是什么?

    “少游,记住了,要让那坟墓里的小报灰头土脸!”

    吕诲举杯。

    秦观点头,“一定。”

    北邙报,北邙山上全是坟茔,所以吕诲暗指北邙报就是为鬼魂出的小报。

    ……

    秦观喝的大醉,第二日起来后就去召集人议事。

    “文章诗词要准备,批驳新法的文章最要紧,昨日那些人都答应了,回头你等去他们的家中取就是……”

    大伙儿都微笑点头。

    这里不差钱,昨夜吕诲只是提了一嘴,现场就募集了两万贯。

    咱们不差钱啊!

    这种爽快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这份小报得报备,如今奏疏已经进了宫,想来有北邙报在前,不会有问题,如此你等马上就做事吧。”

    秦观觉得这种事最适合自己。

    他进了值房,给自己弄了一壶茶,缓缓的喝着,缓解宿醉的难受。

    时间还充裕,他准备用十日的时间来筛选文章诗词,然后刊印。

    “少游!”

    秦观在打盹,宿醉之后,他感觉很疲倦,浑身无力,听到喊声就皱眉道:“何事?”

    房门被推开,一个男子拿着一份报纸进来,面色惨白,“少游,北邙报出了第二份了!”

    呯!

    秦观失态的捶打了一下桌子,“他们怎能一日出一份?哪有那么多写的?定然是胡编乱造,拿来给某看看。”

    他接过报纸,仔细看了起来。

    最前面的版面依旧是延续了昨日的风格,继续深挖旧党反对灾民改编为厢军的事儿,越发的深刻了。

    他翻开了后面,只见各种市井消息井然有序,内容特别吸引人。

    再在另一边,杂学的基础知识用一些趣味性的小故事描述出来,显得极为有趣,秦观竟然情不自禁的看完了。

    呯!

    他又捶打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谁在弄这个?一日一份,一日一份,他们怎么能弄到那么多?”

    “是章惇!”

    秦观摇头,“章惇某知道,那是个疯子,那个疯子弄不出这等格局,唯一的可能就是沈安掌总,章惇施为。”

    他急了,急匆匆的去了御史台求见吕诲。

    “又出了一份?”吕诲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特么是把小报当做是什么了?

    一天一份,这是疯了吗?

    他安慰道:“这是开头的得意劲,明日定然就没了。”

    秦观想想也是,就回去了,催促那些人赶紧去各处要文章诗词,至于市井消息,他觉得沈安此举让人不齿。

    “市井里的事真能登上大雅之堂?咱们叫做汇英报,自然不能让那些东西搅和了。”

    于是他们只要诗词文章。

    一天下来,秦观觉得疲惫不堪。

    一夜之后,他觉得自己又复活了。

    站在家门口,他昂首看着朝阳,喃喃的道:“某定然要出人头地!”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了汇英报的办公地点,一进去就觉得情绪不对劲。

    那些文人都围着在看东西。

    “什么东西?”秦观微笑着问道。

    那些文人回身,看着有些惶然不安,秦观的心跳一下就加速了。

    一个念头在升起。

    别啊!

    不会又来了吧?

    一个文人拿起了报纸,秦观眨巴着眼睛,“是……”

    “少游,那沈安就是个疯子,这是每日一份啊!”

    卧槽!

    秦观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捂额退后靠在门边,呼吸急促的道:“可是言之有物?”

    若北邙报是胡编乱造,那他真心不怕。

    “是。”

    秦观的身体一下就松弛了下去。

    这个贼老天啊!

    沈安竟然弄了个每日一份的小报出来,怎么跟?

    他觉得胸口那里闷得慌,就用力捶打了一下,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少游!”有人担心的送来了热茶,秦少游正在恼怒中,挥手就拍开了。

    呯!

    茶杯落地,并未粉碎,但茶水却溅的到处都是。

    “他是怎么做到的?”秦观的面色苍白了起来。

    “不知。”

    “那就去打听!”秦观失态的嘶吼着。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他。

    汇英报本是跟风,开始信誓旦旦的要压倒北邙报,可如今却被沈安一日一份报纸的速度给打乱了节奏。

    秦观在值房里冥思苦想着,直至下午才有了消息。

    “那沈安招募了许多落魄的文人,让他们去汴梁各处采风,得了不少消息,随后筛选出来。杂学的是邙山书院的师生们弄的,说是有许多,能弄几年都不会重复。”

    我曰!

    边上的那些文人都想吐血。

    谁见过准备的那么充分的对手?

    “沈安一出手就是泰山压顶之势,咱们必须要尽快。”

    “他开的报酬很高,那些文人经常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在汴梁各处采集消息,堪称是废寝忘食。”

    沈安的钞能力发动了。

    让人绝望啊!

    “那些文章呢?”秦观知道,这是旧党唯一的优势所在。

    “那章惇对新法颇为了解,纠集了一批人在写,专门盯着新政写。他们的人还能去采风,去询问关于新政之事对百姓的影响……”

    这是有组织的行动啊!

    和沈安的北邙报比起来,这边更像是散兵游勇。

    一个文人喃喃的道:“不愧是沈国公,名将手段啊!”

    秦观呆立在那里,然后咬牙道:“快,咱们的必须要尽快弄出来!”

    他这里已经弄了一批诗词文章,这是唯一的反击机会,不能再拖延了。

    ……

    “每日一份?”

    早上的小朝会结束,沈安进宫讲解杂学,顺带带来了今日的报纸。

    “是啊!”

    沈安一脸的云淡风轻,心中暗爽不已。

    旧党那边把秦观这个才子弄出来顶雷,这本就是不自信的表现。现在被北邙报每天一份的节奏给吓住了吧。据闻秦观每日焦头烂额,催促着一众文人去要文章诗词。

    那玩意儿有屁用!

    沈安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群蠢货,压根就不知道报纸该怎么运作,更不知道百姓喜欢看什么内容,这样的对手……真的很无趣啊!

    赵曙看了报纸,说道:“杂学你准备怎么弄?”

    “臣只是想着百姓蒙昧,好歹让他们知道些外界的事。”

    在民间有许多堪称是愚昧的规矩,要怎么破除?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民智。

    “朕知道了。”赵曙突然换了个自称,随后开始讲课。

    一堂课讲下来,沈安觉得意犹未尽。

    “你的授课确实是不凡。杂学里的东西朕也知道了些,实则就是和世间万物为伴,去探索其中的细微变化,很有趣。”

    赵曙惬意的道:“大郎最近就盯着庆宁宫,你去告诉他,那孩子还得等明年才出生。”

    ……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卧室里,向氏坐在床边,一脸幸福的看着念诗的赵顼。

    从那一日开始,每天赵顼都会冲着她的小腹念诗,从唐诗念到诗经,最近他已经在挑选文章了。

    这个男人真是好啊!

    好男人赵顼一脸深情的念着:“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但你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双眼没有焦距。

    若是沈安在的话,定然会说这是自动读书的机器人。

    “大王,沈国公来了。”

    赵顼起身,冲着向氏的小腹柔声道:“为父去去就来。”

    太温柔了啊!

    向氏感动的眼眶发红。

    赵顼一路去了前面,越走越轻松。

    “你这是……”沈安觉得这货的气质变了。

    “在读书。”赵顼云淡风轻的说道。

    “好事。”读书是个好习惯,总比去吃喝嫖赌强。

    可他总是觉着赵顼看着不对劲,整个人好像是飘了起来。

第1841章 大错

    “最近如何?”沈安坐下,安逸的捧着热茶暖手。

    他左看右看,觉得庆宁宫还不如自己那里有趣。

    “没有花树,看着就像是荒漠。为何不弄个水池?”

    王崇年笑道:“国公,这里弄水池……上次乔二去问过。”

    他看了乔二一眼,说道:“结果被圣人抽了一顿。”

    乔二一脸的悻悻然,沈安觉得太有趣了,问道:“为何?”

    “说是小皇孙要出来了,哪里能弄水池,掉进去是好玩的?可见乔二是居心叵测,于是就令飞燕和昭君捶了他一顿。”

    高滔滔竟然出动了飞燕和昭君?

    沈安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乔二,见他的眼眶渐渐红了,这才叹道:“是啊!是该小心些。”

    可他却在腹诽着高滔滔的神经病。

    这是皇宫,说句难听的,等以后赵顼的孩子出世后,走到哪身后都得跟着几个人。你要说后世电视剧里那种……皇子或是公主的身边人被引走了,然后有人出来害死了皇子公主。

    那是童话。

    跟在皇子公主身后的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小主人,但凡小主人出事,他们第一个倒霉。

    所以除非是死士或是蠢货,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丢下小主人?

    他们都深知一点,丢下了小主人,就是丢下了自己的命。

    但凡被赵顼知道了皇子或是公主的身边没人,回头那些人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倒霉吧。

    所以沈安觉得高滔滔就是个神经病,但却忽略了自己当年为了果果也不肯建造水池的事儿。

    由此可见,父兄长辈都是嘲笑别人的高手,自己的身上漆黑一片却不自知。

    这便是乌鸦笑猪黑。

    “哎!”

    赵顼突然叹息了一声,沈安纳闷的道:“你怎地……如今也快做爹了,难道不高兴?你这个可不对。某先前要做爹时,那叫做一个期盼,兴奋,紧张的不行,就想着那孩子出来是啥样的……可你怎么看着……咦!怎么像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事儿不对啊!

    沈安看了王崇年一眼,王崇年就带走了乔二,让后他才低声道:“你这个……是憋的吧?当年某也是憋,结果上火厉害,最后还吐了血。你寻御医给你开个方子吧,散散火。”

    赵顼一脸的纠结,“不搭干啊!”

    “那你怎地一脸不想活的模样?”沈安觉得这货越发的没灵性了,只剩下了腹黑。

    “那个……”赵顼难过的道:“官家令某每日给孩子念诵诗词。”

    “好事啊!”沈安笑道:“芋头没出生的时候,某也给他念过诗词。”

    “可某每日都得念,还得声情并茂。让你念半年试试。”赵顼欲哭无泪。

    呃!

    这个真心的有些残忍啊!

    胎教是极好的,但把胎教变成了折磨,这个就不好了。

    沈安幻想了一下赵顼每日强颜欢笑的给未出世的孩子念诗,不禁就生出了同情心。

    “我开始念的时候很是精神,后来就乏了,可不能停啊!”

    赵曙和赵顼虽然是父子,但更多的是君臣关系,君要臣死,臣逃命也可以,但君要你去念诗,你敢不念?

    悲剧的少年!

    “本想木然念了吧,可向氏却用那等眼神看着我,于是我只能继续……”

    沈安能想到这茬。

    被向氏用那种崇拜和爱慕的目光看着,赵顼停不下来啊!

    “后来我就想……把自己想成是能看到那个孩子,我每念一句诗,那孩子就会冲我笑一下,于是我就越发的情真意切了。”

    卧槽!

    这是走火入魔了?

    不,是疯了。

    沈安伸手在赵顼的眼前晃动了一下。

    赵顼无奈的道:“我没疯。”

    “某看也差不多了。”

    沈安一溜烟进宫,再度求见赵曙。

    “这是怎么了?”赵曙在弄试验,一个钟摆构件在来回摆动。

    “官家,沈安说大王怕是要疯了。”

    陈忠珩一脸忧色。

    “怎么就疯了?”赵曙大惊,急忙让沈安来。

    晚些沈安来了,说道:“官家,大王那边每日声情并茂的给那未出生的孩子念诗词,有些魔怔了。”

    呃!

    “是为了这个?”赵曙冷笑道:“荒唐!他这是想让你来讨饶吧?当初朕处罚他每日念诗词给孩子听,这是熬不住了?可也不能装疯!”

    高滔滔也来了,闻言就苦笑道:“这多半是装的,不过官家,好歹减些时辰吧。”

    “不减!”赵曙有些恼了,“再装疯就加,让他整日念诵诗词。”

    高滔滔劝了几句,但也没怎么认真。

    显然,这是父母觉着孩子逆反,想镇压。

    陈忠珩觉得好基友太单纯,竟然被大王给哄骗了。

    不过这就是义气的表现。

    沈安突然拱手,认真的道:“官家,圣人,臣知晓大王是在装傻。”

    “那你还为他来哄骗我?”赵曙有些不满。

    “臣并非是哄骗,臣更担心的是……”沈安认真的道:“如今大王就是这样了,等以后那个孩子出世,臣担心……大王会对那个孩子……”

    呯!

    高滔滔手中的茶杯落地,面白如纸。

    赵曙一拍脑门,松开手时,额头上能看到红印子。

    “好险!好险!”

    赵曙的额头竟然出汗了,他先是对沈安柔声道:“此事多亏了你。”,然后才对高滔滔说道:“你我差点就犯下了大错。”

    高滔滔失态的拉着他的衣袖,含泪道:“若是大郎因此而厌弃了那个孩子,官人,以后可怎么办?”

    赵曙叹道:“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

    这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向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若是男孩,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大宋皇帝的接班人。

    可赵顼现在就对这个孩子生出了不满,哪怕是间接的也好。这份不满会渐渐的滋养膨胀,当那个孩子长大后,在赵顼的眼中就会成为对手。

    在娘胎里时就坑爹,现在成了皇子也坑爹,巴不得我早死吧?

    帝王这种生物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赵曙自己深有体会。他是精神病,可汉武帝唐太宗不是精神病啊!他们依旧把自己的儿子当做是对手,最后弄死完事。

    这是帝王的本能。

    在赵顼这里因为此事怕是要变本加厉吧。

    到时候来个父子相残……

    赵曙不禁一身冷汗,正准备夸赞沈安,却发现这厮早就溜了。

    这个……陛见时要告退才能走,这货竟然私自溜了?

    赵曙满头黑线,可看到妻子落泪,就觉得沈安溜的太正确不过了。

    皇家的丑事啊!

    知道的越少越好。

    “准备些酒菜,晚间让大郎来。”

    赵曙迅速做出了决断。

    高滔滔瘫坐在那里,“官家,臣妾后怕的不行。”

    “我也是。”赵曙苦笑着,觉着自己当时的决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太草率了。

    “幸而沈安及时发现,否则就是隐患。”赵曙觉得自己老了,他拍拍大腿,“沈安有两个儿子,陈忠珩,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做的?”

    陈忠珩和沈安是好基友,这事儿不算是秘密,他笑道:“芋头出生后,沈安两口子把孩子当做是宝,于是芋头很是得意。后来毛豆出生了,芋头就被冷落了许多……”

    “他也没法一碗水端平吗?”赵曙不禁大乐,“我才将以为他教导孩子是个好手,谁知道却也是一样的犯错。”

    我犯错了,看到你也是如此,那心情当真是太安逸了。

    “后来沈安出门就爱带着芋头。”

    咳咳咳!

    赵曙咳嗽了几下,高滔滔笑道:“这是补偿呢!”

    “不是补偿!”赵曙摇头道:“这是在告诉芋头,他是长子,以后支应沈家的就是他,这份重担在肩,足以让芋头变成个小大人。”

    这就是塑造孩子的性格。

    赵曙在思索着,“芋头一旦有了这份心思,自然会渐渐稳重起来,会照拂兄弟,做事会考量整个沈家,而不是自己,沈安这是要培养长子……”

    “官家,沈安还不到三十,芋头也还小呢!”高滔滔觉得这事儿太早了些。

    “沈安……”赵曙眯眼,淡淡的道:“他怕是到了三十岁时,就把该立下的功劳都立了,如此他还想什么?”

    高滔滔心中一惊,“您是说,等芋头长大后,沈安会提早把沈家交给他,自己……”

    “自己逍遥自在。”赵曙冷笑道:“这是觉着朕以后会迫害他?胆小如此!”

    高滔滔叹道:“他有这份心总是好的。”

    赵曙说道:“罢了,看吧。此刻先让人送些好东西去庆宁宫,好歹让大郎以为骗住了我们。”

    “也好。”

    高滔滔喜滋滋的道:“那臣妾回头就交代身边人,就当是害怕他疯了那样。”

    赵曙点头。

    父母总是这样,在担心孩子时,堪称是殚精竭虑,甚至可以为了孩子常年带着面具演戏,把生活当做是舞台。

    赵曙走了出去,外面秋风凌冽,就咳嗽了一下。

    “官家,可要加衣?”陈忠珩近前问道。

    赵曙摇头,说道:“孩子是自己的血脉骨肉,看着他出生,看着他成长,恍如他依旧是孩子,不管他多大了,总是担心他会吃亏,总是担心他做不好……做父母的都是这般吧。只希望大郎莫要辜负了父母的苦心,哪怕变腹黑狡黠些也好。”

    ……

    晚安!

第1842章 闲极无聊,阴天无事

    政事堂里,有人在禀告消息。

    “今日往庆宁宫中去的不少,都带着赏赐。”

    “这是大王立功了?”韩琦有些纳闷。

    “不知。”来人显然并未打探到有价值的消息,“不过沈国公先进宫,之后才有了赏赐。”

    “他又在弄什么?”韩琦想了想,没个头绪,就抛开了。

    “那个北邙报出了三份了,旧党那边如何?”曾公亮看着很是矜持。

    “旧党那边弄了个什么汇英报,让那个有些名气的秦观来执掌,老夫听闻吕诲等人说击败北邙报指日可待,可这三日过去了,那秦观看着狼狈不堪,一份都没出,至为可笑。”

    韩琦得意的道:“吕诲以为他们的手中有大把的人才能写诗词文章,可咱们也能啊!”

    几个宰辅都会心的一笑。

    富弼说道:“那沈安舍得给报酬,北邙报是按照字数给钱,一旦采用了你的文章诗词,一个字多少钱,不含糊,真正是财大气粗,据闻不少人都想投稿。”

    “呵呵!”

    韩琦打个哈哈。

    包拯拿起今日的北邙报,指着一篇文章说道:“这篇文章抨击了文彦博,说他利欲熏心,为了升官发财,不惜向先帝的宠妃低头送礼,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后来自称君子,恬不知耻……这文笔老夫看着有些眼熟,这作者的名字……大宋名将?这名字……”

    众人都缓缓看向了韩琦。

    大宋名将的笔名,谁有这个资格?

    北邙报是沈安弄出来了,他才是大宋名将,旁人哪里好意思取这个笔名。

    那么会是谁?

    韩琦干咳一声,“你等看着老夫作甚?”

    富弼冷笑道:“这篇文章老夫也看过了,十余处用词都是你的习惯,至于大宋名将……”

    这个老不要脸的韩琦,竟然取了这么一个笔名,当真是让人不齿!

    “看来是瞒不住了。”韩琦顾盼自雄的道:“老夫的这篇文章可好?”

    文章还行,至于笔名……好个屁!

    不要脸的老东西!

    包拯嘟囔道:“老夫该取个什么笔名?”

    ……

    “相公!”

    值房里,文彦博在看报,看的就是韩琦的那篇文章。

    冯京担心的看着他,“那些都是胡言乱语,您何必放在心上呢?”

    文彦博缓缓放下报纸,“老夫并未放在心上。”

    可冯京却看到了他脸上的潮红,分明就是恼怒的无以复加。

    “这篇文章行文老辣,用词精妙。”文彦博笑道:“可老夫一看就知道是韩稚圭的手笔,只是这厮不要脸,竟然用了大宋名将的笔名。”

    冯京讶然,“竟然是他的?”

    文彦博点头,“告诉吕诲,宰辅亲自出手了。”

    冯京心中黯然,“宰辅出手,用笔名写文章,让人倍感头疼。他们见多识广,知道大宋的各处详细事务,言之有物,秦观那边难啊!”

    等他走后,文彦博奋力的撕扯着报纸,喘息着,“韩琦,你这个老匹夫,老夫……老夫……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当年他向那位宠妃示好行贿,这事儿算是一个丑闻,也是他不愿意提及的事儿。

    后来他做了宰辅,大家都知道避讳些,渐渐的就忘却了那件事。可如今被韩琦重新提及,他文彦博的脸面呢?

    丢人啊!

    文彦博此刻把那些算计和手段都忘记了,只想弄死韩琦。

    ……

    “宰辅出手了?”

    秦观呆坐在那里,然后苦笑道:“某这里才将有了手段弄他,可他马上就拉出了宰辅,哪怕只是用笔名,可那文章却老辣,那些所谓的大才如何能比?”

    宰辅的文章高屋建瓴,言之有物,比那些所谓的大才写出来的东西高明无数倍。

    这就是见识和阅历,以及身处高位带来的优势。

    一个文人沮丧的道:“宰辅们这是赤膊上阵了。”

    秦观冷笑道:“谁知道是他们?”

    那文人说道:“看文风。”

    “迂腐!”秦观怒道:“就说今日这篇文章,谁都知道是韩琦的,可他不承认你能如何?你难道还敢在外面大声嚷嚷,说是宰辅赤膊上阵污蔑文相?你去试试?”

    那文人缩缩脖颈,“某不敢。”

    韩琦的脾气可不好,惹恼了他,一拳就能撂翻你。

    宰辅里武力值最高的一个,谁敢惹?

    秦观坐了下来,看着那份报纸,说道:“从开始他就没把咱们当做是对手,看看,咱们就算是弄出了汇英报,可沈安那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压根就没有针对咱们的意思,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一个强大到无法抗衡的对手,浑身的无力感。

    “可小报却不能不做。”一个文人说道:“沈安弄这个北邙报,刚开始人人都以为是胡闹,可他用文章诗词在推动新政,一旦天下人接受了他们的观点,新政……谁能阻拦?”

    这才是沈安的杀手锏!

    ……

    “这是新政的利刃!”

    司马光最近都没来过枢密院,此刻却坐不住了。

    “若是没有小报,每一个新法推出来都能批驳一番,至少在民间还能引导一番舆论。可小报一出,行那指鹿为马之事,奈何?”司马光多了颓然之态,“老夫想了许久,新政推行这些年来,最狠辣的手段还是这个。可沈安以前为何不用?”

    司马光真是想骂人,“老夫不信他办小报的想法是最近才有的,你看看他的手段,收买了那些穷文人去采风,邙山书院提供杂学的那些学问……这些都是有备而来,甚至是早有预谋。”

    “也就是说,他一直在等。”文彦博沉声道:“前几年新政艰难时他为何不推出小报?”

    司马光沉默。

    文彦博沉默。

    一个念头同时在二人的脑海里浮起。

    “因为那个时候,下面的官吏反对新政的太多了,巡查御史疲于奔命,若是推出小报,那就是激化了矛盾!”

    文彦博揉揉眼睛,“他竟然能隐忍如此吗?”

    司马光继续说道:“如今新政在各地推行的还算是顺畅,可反对的人却依旧在反对,只要假以时日,终归能有尽废新法的那一天!可就在此时,他就把小报弄了出来。

    文相,咱们已经被新政丢进了棺木之中,如今这份小报就是最后一枚钉子,一旦被钉牢……新政就再无压下去的机会!”

    他痛苦不堪的双手抱头,泪水滑落,“一旦百姓被小报蛊惑,支持新政就成了主流,那些士大夫们将会处处遇敌,百姓会仇视他们,怎么办?怎么办?”

    司马光的目光始终是在士大夫们的身上,文彦博同样如此,在以后还说出了一番名言: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这是釜底抽薪!”文彦博的面色铁青,“韩琦等人为何匿名写了文章?就是看到了这一点。小报若是传之天下,奈何?沈安……沈安,老夫此刻想来,当年若是河图事件时动手就好了……老夫也是要下去的,何不如一巴掌压住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真的是后悔了。

    当初的河图事件他只是贪恋权位而已,不算大错,若是当时他压下沈安,那只是附带的事儿,彼时沈安的保护人包拯和他交好,应该也不会阻拦。

    可惜!

    可惜了啊!

    司马光叹道:“如今却还有机会,趁着他们刚开始,咱们还能跟上,只是汇英报那边……相公,你我都得出手啊!”

    文彦博点头,“韩琦不要脸,既然如此,咱们也写些文章过去,只是要匿名。”

    司马光出了值房,恰好遇到了王韶。

    “见过司马谏院。”王韶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

    稍后出了枢密院,随从说道:“谏院,那王韶看着得意洋洋的,为何不收拾了他?”

    司马光的手头有资源啊!谏院谏院,咱们喷他。

    从这里就能看出旧党的本事来了,司马光蹲在谏院里,吕诲在御史台,这是准备两边全拿下的节奏。

    结果赵曙一看也好,那你司马光就蹲在谏院里好了,别动窝。至于吕诲,做个侍御史知杂事也不错,但你别想再进一步,这不还弄来了铁杆新政官员王安石来镇压他。

    真是膈应人啊!

    可王韶能喷吗?

    司马光木然道:“如今谏院看似风光,可有小报在……这边弹劾他,沈安回头就敢在北邙报上冲着咱们吐口水,弄的满城皆知。”

    随从愕然道:“那岂不是说……沈安手握北邙报,以后咱们若是要弹劾他也得小心翼翼的?否则被他用小报辩驳……会丢人啊!”

    司马光只觉得胸口那里闷得慌,第一次想扎个小人戳戳。

    ……

    “旧党焦头烂额啊!”

    王雱来到了沈家,欢喜的道:“司马光和文彦博密议,随后见了秦观,他们那边在加快了。”

    “加快就加快吧。”沈安在和芋头下围棋。

    小孩子下围棋,在取舍上总是差点火候,这不沈安利用儿子不舍一条十余子的小龙的机会,一路裹挟攻击,获利颇丰。

    芋头大致算了一下,觉得实地差多了,就抬头瘪嘴。

    “爹爹……”

    沈安笑道:“输了就输了,回头自己慢慢的努力,总能赢回来。”

    芋头用力的点头,认真的道:“好。”

    “自己复盘吧。”沈安摸摸他的头顶,起身和王雱去了外面。

    “某知晓你定然有许多手段用来收拾汇英报,为何不用出来?”王雱觉得沈安的手段太温柔了些,“一下就拍死他们岂不是更好?”

    沈安看着他,微笑道:“一下拍死他们,随后他们就会在其它地方更疯狂的找茬,那为何不吊着他们?”

    王雱愕然,然后笑道:“你这是逗他们玩呢?司马光他们若是得知,想到自己殚思竭虑的想办法对付你,你却是优哉游哉的在逗他们玩,定然要吐血”

    沈安淡淡的道:“闲极无聊,阴天无事。”

第1843章 这便是朕的猛将

    庞大的船队在缓缓航行。

    常建仁在练刀。

    他深信一点,那就是自己不够聪明。

    不够聪明怎么办?沈安告诉他,不够聪明就用努力去弥补。

    别人练一遍,你练十遍,别人睡觉你还在练,总归有一天你能超越他们。

    所以他一得空就琢磨兵法和刀法。

    兵法可以让他统领麾下征伐百战百胜,刀法能让他斩杀敌人如草芥。

    挥刀!

    挥刀!

    挥刀!

    ……

    他不停的挥刀,阳光下,赤果的上半身全是汗水。

    那些将士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军侯,有人跟着学习,有人坚持不了几日就回到了原来的日子里。

    常建仁心无旁骛的练习着。

    “军侯,有快船来了!”

    常建仁缓缓收了,然后深呼吸几下,把长刀丢过去,走到了船头上。

    就在船队的后方,两艘快船正在追赶而来。

    “是咱们的船!”

    在离开大食前,常建仁留下了三艘快船,专门盯着大食那边的反应,如今只回来了两艘,多半是路上遭遇了风浪或是阻截。

    “军侯,为何留下他们?”

    有将领看着那两艘破破烂烂的快船,心痛的不行。

    “我们抽了大食一耳光,后续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针对大宋出手,这些都得要盯着,否则下次咱们再来时,兴许就会遇到无数战船……”

    将领们有些不解,“军侯,大食人没这个本事吧?”

    “不,他们有。”常建仁说道:“沈龙图说过,当年的大食人曾称霸一方,水军浩大,若非是遇到了火攻,怕是早已席卷了西方。”

    “不可小觑啊!”

    众人一阵唏嘘。

    快船靠近,众人一看那些损伤就知道是被攻击了。

    带队的将领被带了过来,禀告道:“军侯,我等一直在大食周围转悠,发现他们在打造战船,规模不小。随后下官带着人,趁着夜间上岸,一路查探消息,发现了些不寻常的地方……带上来!”

    一个大食人被带了上来,将领介绍道:“当时有些人在官衙出入,看着不像是大食人,下官带着兄弟们抓了这个官员,一路狂奔,后来被大食人追击,损失了一艘船。”

    常建仁微微垂眸,“兄弟们辛苦了。”

    为国征战,牺牲总是少不了,可为将者不可沉溺于那种悲痛之中。

    他看了那个木然的大食官员一眼,将领说道:“开始这厮不肯说,下官就用了刑。”

    那个大食人颤抖了一下,将领笑道:“现在知道怕了,问什么说什么。”

    “那些是什么人?”常建仁觉得这事儿怕是有变化了。

    “是那个什么突厥人。”将领说道:“大食人在被咱们击败之后,正好有突厥人的使者来了大食,大食国王哭诉,说是咱们强横,若是突厥人不管,回头大宋定然会席卷而来。

    随后那些突厥人说要来海边看看,想琢磨一番大宋水军的实力。”

    常建仁心中一冷,知道这事儿还是发生了。

    沈安以前给他说过,塞尔柱……也就是突厥人野心勃勃,但凡知道大宋的威胁,必然不肯消停。

    这就来了啊!

    “那些突厥人实力如何?”

    “说是很强大。”将领看了大食官员一眼,“他们被突厥人击败了,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如此……”

    常建仁起身,“准备快船,某要赶回汴梁!”

    “军侯,这是为何?”

    “这是一个大对头,必须要让朝中尽早知晓他们的敌意,至于如何解决,就要看朝中的意思了。”

    常建仁上了快船,渐渐脱离了船队,一路远去。

    当看到了海州时,岸上已经是银装素裹的模样。

    快船靠岸,当地的巡检司迎了过来,迅速查验身份。

    “见过军侯。”

    常建仁搓搓手,“准备快马,某要马上进京。”

    大宋如今不缺战马,常建仁一路疾驰,赶到汴梁时,距离大朝会还有十余日。

    冬末的汴梁并未感受到什么暖意,常建仁下马,一路感受着繁华,感慨的道:“某在海上漂浮时,总是觉着孤寂,可在看到这里的繁华后,某才知道,那些孤寂换来的就是这些繁华,这不正是我辈武人的荣耀吗?”

    到了皇城外,他禀报了身份。

    朝中,赵曙正在和宰辅们说闲话。

    “吕诲才将弹劾了韩卿,说韩卿匿名写了文章在北邙报上,抨击了司马光,用词恶毒,用心险恶……”

    赵曙看着开始愤怒的韩琦,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这是污蔑!”韩琦怒道:“臣从未写过什么文章去北邙报,吕诲竟然敢污蔑臣,臣要弹劾他!”

    赵曙很无奈的叹息一声,“那文章……说司马光装菩萨,装君子,还说什么司马光司马光,大宋送光光,这等话……有些过了。”

    韩琦一脸憋屈的道:“陛下,那不是臣写的呀!”

    “大宋名将的署名,不是你?”

    “不是。”

    赵曙突然想寻个尺子,好生量量这位首相的脸皮有多厚。

    韩琦退后一步,身后的曾公亮暗骂一句,想掐他的肥腰一把吧,却担心自己的大腿会遭遇重击,就出班道:“陛下,据臣所知,文彦博和司马光等人也匿名在汇英报上写文章,文彦博的署名是汴梁老叟,司马光的署名是翩翩君子……”

    韩琦用力拍了一下肚子,可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禁就狂笑了起来。

    赵曙也是嘴角抽搐,双手按在小腹上轻轻揉着。

    文彦博的笔名叫做汴梁老叟还算是正常,无可挑剔。

    可司马光竟然取了个很萌的笔名:翩翩君子。

    翩翩君子啊!

    谁会用这等笔名?

    可见司马光的内心还是有些那个啥……赵曙想起了沈安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谁的心中还没住着个少年呢!

    翩翩君子……

    换做是后世,大概就是‘小鲜肉一枚’的意思。

    司马光小鲜肉?

    “哈哈哈哈!”

    众人想到一脸木然的司马光竟然取了这么一个笔名,不禁狂笑起来。

    只有赵曙渐渐的有些悲伤。

    这些臣子都不省心啊!

    看看韩琦,弄个笔名叫做大宋名将,还肆无忌惮的在北邙报上叫骂,堪称是粗俗之极。

    而旧党那边也不省心,人人弄个笔名就开始叫骂了。

    “上次那个翩翩君子说什么……新法祸害百姓,被韩相化名大宋名将骂他迂腐不堪,伪君子……”

    曾公亮觉得这事儿真是太可乐了。

    韩琦和司马光隔空叫骂,很明显司马光不是对手,被喷的毫无招架之功。

    朕的首相果然是上得朝堂,下得骂仗啊!

    赵曙不禁暗自欣慰。

    “咳咳!”

    君臣之间其乐融融,陈忠珩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在干咳。

    “肺腑出问题了?”韩琦正在乐不可支,被陈忠珩打断了情绪,就果断跋扈了一把。

    肺腑出问题会传染,老韩这话太恶毒,连赵曙都没法直视。

    “何事?”

    他压下了赐毒酒一杯的念头,板着脸问道。

    曾公亮低声道:“肺痨会传染,你这是诅咒官家呢!”

    韩琦一怔,然后赶紧请罪。

    他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高兴过头了就容易信口胡言,这不就犯忌讳了。

    赵曙满脸黑线,再次说道:“说吧。”

    陈忠珩说道:“陛下,水军都虞侯常建仁求见。”

    赵曙一愣,“他怎地那么快?让他来。”

    常建仁被引了进来,看着脸色铁青。

    赵曙的心一下就往下落。

    这是坏消息!

    绝对是!

    连韩琦都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水军每次回来都会大张旗鼓的,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彰显水军能养活自己的牛逼劲头……

    可这次竟然只有常建仁回来,船队呢?

    难道全军覆没了?

    赵曙恨不能冲下去喝问,但作为帝王,他只能等待常建仁行礼完毕,然后问道:“水军如何?”

    “水军无碍!”

    殿内传来了一阵轻松的叹息,让常建仁有些莫名其妙。

    “臣是提前归来的。”常建仁说道:“臣此次率军护送商船队一路贸易,直至大食。”

    “大食人开始还热情,但臣却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就在他们款待咱们时,臣令全军戒备,果然,随后大食人夜袭船队,双方激战,我军击败了他们,撤离岸边,随后大食水军出动,围攻船队……”

    赵曙双拳紧握,“果然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哪怕是得了船队无恙的结局,他依旧紧张的不行。

    那可是大宋水军的精锐啊!若是全军覆没在大食,再想重建就得花费数年的时间,关键那些熟练的船工,以及适应了海上厮杀的将士们回不来了,要重新操练出来需要时间。

    “臣令战船护住商船,和敌军厮杀。水军那艘火炮战船起了大作用,所向披靡,随后掩杀过去,用火油弹猛攻,敌军水军损失大半。等到了晚间时,臣率军登陆,突袭了城镇,大食国主狼狈而逃,水军缴获了无数辎重财物。”

    赵曙觉得自己是听岔了。

    大宋水军竟然能在万里之外击败大食人?

    这是梦幻吧?

    水军,那不是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的吗?

    怎么能独立支撑一次国战了?

    这不能吧?

    他真的是被震撼了,兴奋不已,“常卿此战可曾厮杀?”

    他想起了解衣画师的凶名,不禁就笑了起来。

    “臣一直未曾厮杀,只是后来突袭时,臣就追击了一次。”

    赵曙问道:“可真是追击吗?”

    常建仁想轻描淡写的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可想到后续自己的壮举会被传出来,只得说了实话,“当时敌军反扑,有数万大军,我军才数千,臣只能解衣厮杀,一路把他们追杀远遁。”

    赵曙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数万大食人在嘶吼着冲过来,常建仁撤掉衣裳,拍打着肋骨在怒吼,然后一人冲杀在前,杀的敌军人头滚滚,随后狼狈奔逃。

    他感动了,走下去说道:“这便是朕的猛将!”

第1844章 一路向西

    司马光还在写文章。

    自从上次被大宋名将那个蠢货骂了一通之后,他发誓要报复回来。

    这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烈的人,但凡觉得自己受辱了,以后定然会寻机报复回来。

    某要让韩琦再无脸面!

    他一边发狠一边写,却没发现自己的心已经渐渐的转移到了辩论之上。

    而这就是沈安的目的。

    来啊!

    欢迎来稿,咱们有理说理,让天下人来见证。

    “水军大胜了!”

    “水军击败大食!”

    “万胜!”

    外面突然传来了欢呼声,司马光抬头,揉揉眼睛,问道:“去问问何事。”

    外面有人应了。

    “谏院,水军都虞侯常建仁刚回京报捷,水军此次出海,击败了大食国的水军,后来更是上岸击溃了大食国主领军的大军,谏院……大捷啊!”

    小吏哪怕跟着自己的老大也装作反对新政的模样,但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忘却了伪装,那欢喜就洋溢了出来。

    司马光感受到了那股子欢喜,更感受到了自豪和骄傲。

    是啊!

    水军又大胜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写的文章,说道:“老夫知道了。”

    他继续书写文章,可才写了十余个字,就忍不住把毛笔扔掉。

    “水军胜大食,也就是说,以后大海就是大宋的了。想贸易就贸易,这是多大的好处?”

    “那常建仁竟然凶悍如此,为何这边没有这等将才呢?”

    司马光的自言自语让小吏听到了,他还在欢喜之中,就顺口说道:“这边打压武人,所以武将不能出头……”

    呃!

    这话说错了啊!

    小吏苦着脸,跪下请罪。

    司马光摆摆手,喟叹道:“那沈安举荐了唐仁,唐仁成材;他举荐了折克行,折克行号称折无敌;他举荐了常建仁,常建仁由文转武,杀出了赫赫威名……他的眼光为何这般好?”

    小吏逃过一劫,赶紧出去。

    到了外面时,那些官吏都在欢呼,小吏问了一人:“那沈国公的眼光为何这般好?随便举荐一人就是大才。”

    那官员一怔,认真的道:“那是因为他们的心中想着强盛大宋,而不是去争夺田地,去放高利贷……”

    说完后,官员心虚了,说道:“这是你引诱某说的,回头你若是去谏院那里告状,某就说你是同谋。”

    小吏怅然道:“某不会。”

    原来是这样吗?

    一心想着强盛大宋,自然会出人才。

    而一心打着自己小算盘的旧党,自然是蝇营狗苟,就和沈国公说的一样,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

    欢呼声中,外面有人喊道:“说是弄了大食美娘子来了!”

    “在哪里?”

    一群官吏都冲了出去,结果外面啥都没有,顿时就怒了。

    正在纠缠时,司马光走了出来,众人赶紧行礼请罪。

    马丹!

    上衙时间出来看女人,司马谏院古板,怕是要呵斥啊!

    “好生做事。”

    司马光急匆匆的就走了,众人一阵欢呼,然后又说着大食美人的事儿。

    沈安也得了消息,还是王崇年送来的。

    “……水军还击溃了大食国主率领的大军,沈国公,水军厉害大发了呀!”

    谁都没想到常建仁带着水军竟然能打出这样的战果,唯有沈安。

    “沈国公,那数千水军为何能击败了大食数万人马?”

    这些问题沈安进宫之后,依旧被赵曙问了出来。

    “水军不只是水军。”沈安看了常建仁一眼,满意的颔首,然后说道:“臣当初就对他们说过,水军要能水陆两栖。何为两栖?在水面上,水军要能击溃目及之处的所有对手。而在陆地上,水军依旧能击败任何挑衅!”

    赵曙只觉得一股子锐气袭来,不禁赞道:“若是能如此,水军可为大宋栋梁。可水军要如何方能陆海皆能?”

    什么水陆两栖,赵曙听不惯这个说法。

    可沈安却觉得水陆两栖这个定义极好,“陛下,水陆两栖是水军将来的必然。如今水军的战船越造越大,那么相应能带的人马就越来越多,先前臣不是建言调派了数万人马在登州一带适应出海吗……”

    “适应是适应了。”赵曙的面色有些古怪,“可辽人以为大宋是要从水路进击,于是一夕三惊。”

    呵呵!

    沈安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竟然收获不小,不禁暗爽,“水军原先靠的是跳帮战,所以每次出击都带着大批步卒。以后水军多了火炮战船,跳帮厮杀就免了,如此可以多建造运送人马的大船。”

    韩琦觉得这事儿有些问题,“若是出动数万人征伐,粮草怎么解决?”

    “第一,大宋的海船可以携带粮草。”

    后世郑和出海的规模更大,船上甚至还养猪。

    “其二,大宋以后可在各地建造补给的地方,比如说占城那里,咱们不是有块地盘?再过去能否寻个地方?臣以为定然可以,如此船队就能一路获得补给。”

    韩琦赞道:“你思虑的甚是周全。”

    呵呵!

    沈安心想这都不是事啊!

    水军怎么出海,怎么补给,怎么弄那些海外的势力,沈安早就想了无数次。

    “那么……火炮战船常建仁说很是厉害,只是一艘就能让大食人无可奈何,如今有多少?”

    “十艘。”

    “那么少?”赵曙有些遗憾,“为何不多打造些。”

    沈安看了韩绛一眼。

    韩绛出班道:“陛下,那火炮战船太费钱粮了些。”

    “为何?多了火炮的缘故?那不是问题。”陆军既然能装备那么多火炮,水军为何不行?

    韩绛苦笑道:“沈安说火炮战船要更加的坚固,否则火炮发射的震动会把战船给弄散架了。”

    “这般吗?”赵曙叹道:“朕却不知,差点就冤枉了你。可见朕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只是朕想知道,这般耗费不小的战船威力如何?”

    按照大宋君臣的理解,钱花费的越多,武器就该越犀利。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大明中后期,文恬武嬉,那些兵器都成了棒槌。

    “陛下,前面一艘战船装了数门火炮,只是玩闹罢了。”沈安从容的道:“如今打造出来的火炮战船,那就是海上的堡寨!”

    “所谓堡寨,务必要如城池般的坚固,能抵御敌军的进攻,你这般比较,可有把握?”赵曙想到堡寨庞大,至少数千人戍守,就觉得沈安的说法夸大了些。

    韩琦也皱眉道:“海上堡寨,那得多大?汴梁附近若是有了这等大战船,那些百姓早就哗然了。老夫为何不知。”

    在他们的眼中,战船最大也就那样了。

    至于火炮……那不就是开几个洞的事儿吗。

    “陛下,那不是堡寨。”沈安想到了后世的战列舰,那等庞大的身躯上,载着巨大的火炮,每一次轰鸣就像是山崩地裂,他自信的道:“火炮战船从来都不是为了防御而生,它们的职责就是进攻。”

    赵曙一听就来了兴趣,正好手头事情不多,就问道:“如今可能看到?”

    “正好那些战船前阵子演练回来,就在汴梁边上修整,陛下若是愿意,可去一观。”

    战船必须要试航,全面检查所有的构造,而且火炮也得测试,这些都需要时间。

    赵曙点头,“如此朕就去看看,若是好,回头朕节衣缩食也要多打造些这等战船。”

    这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不好,那就要缩减开支了。

    韩绛干咳一声。

    赵曙起身准备回去换衣裳。

    韩绛又干咳了一声。

    赵曙皱眉道:“韩卿可是病了?”

    在上朝的时候,不是嗓子眼痒的不行,你最好憋着。

    韩绛却正色道:“陛下,水军……水军能挣钱呐!”

    赵曙一怔,才想起水军如今都是靠着自己挣钱,自己那番话却有些不合适。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吧?

    哪有军队自己养活自己的?

    这样下去军队是谁的?

    赵曙带着这个疑问进去了。

    “见过国公,恭喜国公。”

    常建仁此刻才能和沈安见礼,简单说了此行的情况,并祝贺了沈安晋升燕国公的牛叉。

    没办法,三十岁不到的燕国公,还是军功封爵,就是这么牛笔。

    “大食人……不足为据。”沈安记得大食人自此之后就扑街了,压根就没有再次庞大的可能。

    “是,您虽然没去过,却宛如亲眼所见。”常建仁对沈安的眼光钦佩不已,“大食人的军队不够悍勇,在夜袭中竟然炸营了,随后我军追击中,大食人也不曾集结大股人马反击,可见指挥混乱。”

    “某对大食人不怎么关注,就想知道塞尔柱怎么样?”

    此刻的西方就是一团烂泥,沈安不认为能对大宋构成威胁,只需用倾销击溃他们的产业即可,然后挑动他们之间的内斗,大宋看戏就好了。

    只要把主要的节点占据了,那些强盗只能被困在原地,然后相互厮杀。

    这就是沈安给那些人安排的命运。

    塞尔柱……记得结局不是很好吧。

    沈安在想若是拜占庭也加入进来,两边大打出手如何?

    只需给塞尔柱人一次教训,让他们知道大宋不可战胜,他们就只能转向拜占庭。

    去吧,西方有花花世界。

    沈安甚至想到了卖兵器给塞尔柱,让他们一路向西。

    爽啊!

    他不禁笑了起来。

    “安北,笑的这般猥琐为何?”

    众人此刻已经到了政事堂前,韩琦皱眉道:“看看你,就差流口水了,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就是关于塞尔柱的一些想法。”

    沈安觉得要是能实现的话,那真是太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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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5章 威力巨大的战船

    “塞尔柱人的使者到了大食,大食国主向他们求援,说是共同抵御大宋。”

    常建仁觉得这样的局面并非是好事,“那个被俘的大食人说,塞尔柱很是凶悍,大宋也不是对手。”

    “担心这个做什么?”沈安问道:“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之后,你认为塞尔柱可能阻挡?”

    常建仁摇头,“可若是一路出海……”

    “战船难道不能运送火炮吗?”沈安觉得常建仁的脑子有些轴,“我们用普通的战船运送将士们和火炮,用火炮战船来保护他们,一旦登陆之后,火炮就是主宰。建仁,你想想,当大宋的军队突入陆地时,火炮被战马拉着跟在后面……那是什么场景?”

    常建仁幻想了一下,“就和打辽人一样。”

    “辽人是咱们的对手吗?”

    “您是想……远征?”常建仁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远征这个词。

    “为何不行呢?”沈安说道:“大宋的商品必须要找到更大的市场,而塞尔柱拦住了我们的商路,所以要给他们一个厉害,让他们去西边厮杀。”

    赵曙来了,听到这话就问道:“这叫做什么?”

    沈安说道:“臣以为,这叫做为王前驱。”

    让塞尔柱为大宋开辟道路吧,等他们精疲力竭时,大宋再出头收拾残局。

    “出发吧。”

    众人上马出发,赵顼和沈安在一起,低声道:“最近某的日子很是舒坦。”

    “你得感谢我。”若非是沈安把背后的隐患说出来,赵顼现在的日子依旧苦得一批,“话说你怎么看那个孩子?”

    沈安也在担心这个问题,若是赵顼对这个孩子不满意,以后就麻烦了。

    “我给他诵读了那么久的诗词文章,若是男孩,怎么说也得是个厉害的吧。”

    赵顼有些憧憬的道:“到时候我教他怎么看地图,怎么收拾那些臣子……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操蛋!

    沈安想到以后赵顼和儿子两人联手给臣子下药,就觉得这个大宋朝怕是要崩塌了。

    药皇二代会不会成为加强版?

    想到这里,沈安决定以后要提醒芋头和毛豆,让他们和赵顼的儿子要保持距离,特别是要注意饮食,提防这对父子下药。

    一路出了汴梁城,顺着金明池一路过去,到了宽阔处,就见到了一长溜战船停靠在边上。

    “见过官家。”

    秦臻已经在等候了,行礼后说道:“战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官家登船。”

    赵曙点头,然后当先走过去。

    秦臻故意放缓脚步,等常建仁上前行礼时,就扶住他,低声道:“建仁,恭喜了。”

    常建仁还想问恭喜什么,秦臻已经急匆匆的过去了。

    一路到了码头,赵曙看着战船,“也就比以前的战船大一些。”

    沈安也不解释,说道:“且等到宽敞的地方去试试。”

    众人上了船,随即十余艘战船离开了码头,渐渐远去。

    半个多时辰后,前方宽阔了些,秦臻来请示。

    赵曙说道:“朕不懂这些,只想看看火炮在海上的威力,只管试来。”

    沈安说道:“如此,岸边准备些靶子,下面弄两艘船做靶子。”

    秦臻问道:“这是水陆一起打?”

    “当然!”沈安说道:“水军就不该是只在水面作战,此次常军侯领军登陆,一举击溃敌军,这便是经典的例子。水军此前在登州操练的那些将士,就是为了能跨海远征。”

    “那不是为了辽国吗?”秦臻有些不解。

    赵曙说道:“此事朝中商议过,有备无患罢了,原先是准备对付辽人,直接跨海打过去,可北伐成功之后……嗯?”

    他突然看着沈安,“你当时说跨海直接攻击辽人的东京道,后来北伐成功之后,你又极力鼓吹首先打西京道,拉平大宋在北方的疆土……朕此刻想来,你可是有预谋的?”

    “臣没有啊!”沈安一脸纯良的模样,就差发誓了。

    “没有?”赵曙冷笑道:“数万大军在海上折腾,呕吐物都能填满了从登州到东京道的大海,你竟然就放弃了自己的主张。你这是从开始就在想着去大食吧?”

    沈安在他的逼视下干笑道:“臣……臣……”

    “臣什么?”赵曙痛心疾首的道:“年纪轻轻的就这般奸猾,这般让朕头疼,以后怎么了得?”

    韩琦干咳一声,“陛下,沈安此举堪称是狡黠,臣以为当罚。”

    说着他给沈安一个眼色,沈安赶紧请罪。

    没办法,功劳太多了,那就去一些吧。

    沈安很是二皮脸的无所谓,赵曙冷哼一声,“朕没那么厚颜,功劳就是功劳。”

    瞬间沈安就感动了,觉得老赵果然是一条好汉。

    “陛下英明神武,臣……”

    “停了你的吹捧。”赵曙没好气的道:“旁人溜须拍马朕都能欢喜,就你的不行,朕一听就觉着假。”

    没有的事啊!

    沈安看了一眼韩琦,韩琦无奈的道:“上次你吹捧老夫时,那眼神看着就像是在吹捧一头牛。”

    噗!

    后面的曾公亮笑喷了。

    赵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琦叹道:“陛下,臣当时千真万确觉着他就是在吹捧一头牛。”

    常建仁觉得这事儿有些让人头晕,更好奇韩琦现在和沈安的态度越发的随和了。

    这是个好变化。

    岸边在准备靶子,下游处,两艘小船在缓缓而行。

    有测距的军士回身道:“陛下,可以了。”

    赵曙问道:“这个怎么打?”

    秦臻说道:“陛下请看前方那艘战船。”

    “准备……”

    令旗挥动,十艘战船齐齐开始侧身对着两岸。

    船舱里,将领喊道:“打开炮舱,装填!”

    啪啪啪!

    密集的声音中,侧舷一边打开了许多口子。

    赵曙了一眼,问道:“有多少?”

    “一边二十门火炮,甲板上前后各两门,加起来四十四门火炮。”

    赵曙点头,“你等用心了。”

    秦臻看了沈安一眼,“当初是沈国公提出来的炮船,在侧舷安置火炮也是他的主意,臣等只是执行罢了。不敢居功。”

    赵曙哦了一声,“可好用?”

    秦臻心悦诚服的道:“沈国公一开始就提出了在侧舷装炮,后来我等多番测试,才发现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沈卿此举让大宋多了海上利器,待朕看看如何。”

    船舱里,装填完毕的火炮被推出去了些,有将领喊道:“对准岸边的靶子……”

    “点火!”

    轰轰轰轰轰!

    轰鸣声中,战船在震动,就像是下面有许多怪兽在翻滚,在撞击。

    “陛下!”

    陈忠珩面色一白,就赶紧站在了赵曙的身边。

    赵曙也被惊了一下,但旋即冷静了下来,看向岸边。

    硝烟从下面弥漫出来,铁弹也飞了出去。

    那些立着的靶子被铁弹打的碎裂,飞溅的到处都是。

    入眼处能看到那些黑点撞上去,随后横冲直撞。

    “一往无前,无可阻挡啊!”

    韩琦赞道:“若是攻打幽州时,边上能有这么几艘战船该多好。”

    赵曙惊讶的道:“竟然这般犀利吗?朕觉着就像是……就像是无数将士在奋勇冲杀,当真是让人震撼。”

    “陛下,请看另一边。”沈安觉得今日就是给大宋君臣开眼界的日子,等看到了炮船的威力之后,就不信赵曙不动心,到时候弄个几十艘出来,我滴个乖乖!这世间哪个国家能挡的住这等规模的攻击?

    “轰轰轰轰轰!”

    另一边的侧舷开始轰击,依旧是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直接把靶群摧毁。

    “陛下,虽然您听着声音是一起的,实则是依次点火。”秦臻在解说。

    “为何?一.asxs.火不是威力更大吗?”赵曙已经看入迷了。

    “一.asxs.火震动太大了,战船受不了。”

    “是个好主意。”赵曙真的很满意。

    “这是沈国公想出来的办法。”秦臻是真的把沈安当偶像了,“当初建造炮船时,沈国公就率先提出了这些主意,后来证实都是对的。若非是他,如今这些战船怕是早就被震塌了。”

    赵曙欣慰的道:“沈卿为此怕是没少琢磨吧?有人说他整日在家带孩子,不务正业,可朕看来他却是在家中殚思竭虑的思索着这些问题,可为群臣典范。”

    哥就这么成典范了?

    沈安拱手谦逊的了几句,但心中暗爽的直抽抽。

    韩琦问道:“这些都是怎么想到的?”

    “仔细想。”沈安一本正经的在胡说八道。

    这些都是前世的常识,他只是转移了一下而已,就成了群臣典范。

    战船开始转向,准备轰击那两艘小船。

    “点火!”

    轰轰轰轰轰!

    因为这里的河面就那么宽,不足以让所有的战船列阵攻击,所以只来了两艘。

    四十发铁弹冲了过去,肉眼可见弹道。

    随后那两艘船的边上水花四溅,接着就是剧烈的震荡。

    铁弹击中了战船,随即势如破竹般的冲了进去。

    木屑在飞舞,战船就像是被无数只巨手在拍击着,不住的摇晃,随即水线下出现了多个口子,开始进水。

    呯!

    可水才将开始进去,这两艘船就开始解体了。

    在被命中多发铁弹后,这个时代的船只压根就扛不住。

    两艘船很快就消失在水面上,君臣都在沉默。

    太震撼了!

    若说对岸上的攻击大家司空见惯的话,那么对水面目标的攻击还是第一次。

    那两艘船就像是可怜的小白兔,被两艘炮船给蹂躏了一番,让赵曙等人依旧沉浸在那种威势之中。

第1846章 安全感

    赵曙有些震惊,“以前水军是如何攻击的?”

    秦臻说道:“以前的水军就是靠箭矢,还有一些投石机,但最终靠的还是跳帮。”

    “跳帮,也就是说,以前靠的还是厮杀。”赵曙想到了那等场景,不禁有些唏嘘,“将士们跳到敌船的上面,随后奋力砍杀,朕念及此,不禁动容。大宋海疆能得保安宁,皆是水军将士的辛苦。”

    “臣等不敢。”

    这些水军将领们嘴里说着不敢,可那喜上眉梢的劲谁都看到了。

    赵曙见了不禁莞尔,“如今有了这个火炮,大宋的水军也能隔着老远就打他们,敌船会如何?只能逃窜吧?”

    秦臻点头,“是,敌船遇到咱们的战船,只有逃窜才有生路。”

    密集的火炮轰击之下,当面的敌船纷纷沉没,战船随即调转船身,用另一面轰击……

    这样的攻击节奏之下,谁能挡?

    赵曙说道:“朕想下去看看。”

    “陛下,下面逼仄……”

    船舱里阴暗逼仄,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人的活动空间就被缩小了。

    “将士们常年在里面都不说苦,朕只是去看看而已,难道也不行吗?”赵曙有些不高兴,“为将者,当知士卒之苦。为君者,当知将士之苦。”

    秦臻请罪,赵曙说道:“不管去到何处,这些都是紧要的话,要牢记。”

    “是。”

    沈安笑了笑,看了常建仁一眼。

    众人顺着梯子下去,张八年第一个,随后站在梯子的侧面盯着。

    赵曙的身体还算是不错,下楼梯的脚步很是矫健。

    秦臻带着他们走过去,就见左右两侧都是火炮。

    “见过陛下!”

    炮手们行礼,赵曙点头,“你等辛苦了,朕来看看大宋的镇国利器。”

    火炮就在两侧,有轨道,后面还有沙包。

    “这是何意?”赵曙指着轨道和沙包问道。

    “陛下,火炮发射时,火药推动铁弹出去,力量也会作用在火炮身上,于是火炮就会倒退……让它沿着轨道后退,再用沙包作为缓冲,如此复位也方便,推回去就是了。”

    赵曙想了想,满意的道:“此言甚是。”

    韩琦低声道:“这是杂学里的东西?”

    “是,就是力的作用。”沈安现在恨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往杂学里拉,但又担心弄个庞然大物出来。

    赵曙看着沈安,心中想着杂学那些看似枯燥,却很是奥妙的理念。

    什么力的作用,看似无趣,前阵子汇英报上面就有士大夫用文章批驳,说是这些东西毫无用处。

    可眼前却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些关于力的知识就起了作用,还是大作用。

    杂学这般有出息,让赵曙是欢喜之余,也有些忧愁。

    再这样下去,若是哪一日沈安说,陛下,咱们上天吧。

    他莫名其妙的觉得以后会有这么一天。

    而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脚下的这艘战船。

    以前谁想过大宋的战船能这般庞大和坚固?

    大宋的水军在统一中原的战争之后就被闲置了,渐渐的沦为老爷兵,只有金明池的那些战船还有些样子,但也就是每年出来溜达一圈,玩个竞标什么的,逗汴梁人民一乐。

    可后来水军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赵曙记得当年沈安说过,大宋不能只有陆地一条腿,必须要把水军也弄起来,用两条腿走路才稳当。

    当初先帝觉得年轻人精神可嘉,既然花费不了多少钱,那就给他去折腾吧,兴许能折腾出些好处来。

    赵曙走到了船舷边上,蹲下去,通过舱口看了一眼外面,起身后说道:“当年沈安说水军该弄起来,先帝便让他去折腾,当时朕记得……先帝朕好像说过,朝中没钱。沈安当时说只要一笔作为什么……启动资金,随后水军就无需三司拨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沈安一直在念叨着让水军要自己养活自己,来由就在这里啊!

    “先帝当时不以为然,可水军草草重建之后,就带回来了无数货物钱财,随后就是一次次的征战,每一次的收获都不少,朝中因此受惠良多,朕却惭愧。”

    他微微低头表示歉疚。

    水军的人都热泪盈眶,想着这些年的日子,那真是……堪称是没爹没娘啊!

    别的禁军钱粮都是朝中准备好的,只管操练厮杀就是了,可水军却不同,必须在厮杀的同时还得记着挣钱。

    于是他们去厮杀,去抢掠战利品……让水军不断扩大。

    在这个时候,他们自豪而委屈,但若是长此以往,这必然不利于朝中掌控水军。

    所以赵曙致歉了。

    这是一个及时的决断。

    “此次水军远赴大食,依旧为了挣钱去夜袭,冒险带回来了无数辎重,这些钱……”

    赵曙想了想,“拿五成出来,犒赏水军上下!”

    那些水军将士像是一怔,然后欢呼了起来。

    “万岁!”

    “陛下万岁!”

    欢呼声传到了别处,那些将士懵逼,都翘首以盼,可却无人释疑。

    “看着这些将士,朕就觉着以往亏欠了他们。”

    赵曙很是感慨,沈安却说道:“陛下,水军天生就是进攻的利器,而进攻……前阵子汇英报不是有人说了什么大宋如今是在穷兵黩武吗?可为何会穷?臣以为这是发动征伐时的立意不对导致的。”

    穷兵黩武的意思不是经济穷困,而是竭尽全力,把所有兵力全部集结起来的意思。

    但后续的论战中,实际上已经把这个穷字演化开来了,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比如说汉武帝的穷兵黩武,把大汉打穷了。

    这里的穷就是经济的意思。

    而最近在汴梁发生的论战中,旧党的喷子们就在说大宋最近几年的征伐是在穷兵黩武,他们举例,说是三司本该结余多少钱,但却因为多次征伐,导致大宋的财政捉襟见肘。

    甚至有人说韩绛的白发比刚上任时多了一倍以上,从背后看去,不注意还以为是自己的祖父。

    这等近乎于恶毒的话自然引发了反驳,但旧党的立场却很清楚。

    大宋该歇息了,别再一天和斗鸡眼般的看着四处的敌人,一心就想把敌人全部干掉。

    按照他们的说法,敌人也是能和平相处的,比如说以前的辽人,宋辽数十年的和平不是白吹的,当真是歌舞升平啊!

    可他们却无视了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百姓。

    为了抵御辽人可能的进攻,大宋百姓付出了多少赋税?北方的百姓付出了多少代价?

    这些赋税和代价与士大夫们无关,所以他们自然乐得歌舞升平,直至数十年后,金兵兵临城下,用无数屈辱和人头告诉他们,刀枪不够锋利的代价是什么。

    “一个国家最要紧的是什么?臣以为是安全感。”沈安说道:“其一是吃,要让百姓能吃饱,让他们知道不会饿肚皮。其次就是外敌的威胁。

    不管用什么法子,打也好,砸钱也罢,大宋要让百姓感到安全,百姓不用会担心被外敌入侵,如此这便是盛世。

    至于穷,在征伐之时,朝中就应当有谋划,譬如说北伐前,朝中就商议了用燕山路的缴获和土地发行债券,如此动兵就无需花费朝中的钱粮,一场大战下来,朝中还有结余。这便是好处。”

    赵曙点头,“那你为何不写一篇文章反驳?”

    “那些叫嚣只是蚊虫在低鸣,臣的嗓门太大,怕吓死他们。”

    “哈哈哈哈!”

    众人不禁大笑。

    沈安用鄙夷的姿态表述了他不愿意和那些人辩论的原因,这种自信和不屑让人欢喜,但若是让旧党的人听到这番话,怕是会想弄死他。

    赵曙很满意他的姿态,更满意如今的舆论态势。

    在弄了小报之后,新党和旧党的战场就转移了过去,双方在各自的报纸上批驳对方,为己方辩护,一时间看的汴梁人民酸爽不已。

    一路回到宫中,赵曙心情大好,设宴款待了群臣。

    “为何这般高兴?”

    司马光等人也有这个资格赴宴,但官家设宴款待群臣得有由头,基本上都是贺喜。

    “水军已然归来,在大食遭遇大食人偷袭,水军果断反击,击溃大食水军,后续更是登陆,一举击败了大食国主统领的大军,这是大捷!”

    韩琦起身说出原因。

    吕诲面色一变,浑身发软。

    水军又大捷了啊!

    还是在万里之外的大食,这样的大捷虽然显得有些虚无缥缈,但却更加的鼓舞人心。

    “人说大食在海上最厉害,可竟然被咱们的水军给击败了,这个厉害怕是在吹嘘吧?”

    一个臣子兴奋的说着。

    他边上的官员自豪的道:“他们厉害,可咱们的水军更厉害。你想想,交趾人当年说什么要重建水军,和大宋决一胜负,可一触即溃。某告诉你,大宋不只是在陆路上无敌,在海上也是如此!”

    一种自豪的气息在蔓延着,让许多人不禁微笑了起来。

    吕诲坐在那里,木然看着酒菜,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而在另一边,沈安和王安石在说话。

    “你且看看那些旧党的人,大多跟着欢喜,可也有数人面色沉凝,老夫觉着……他们怎地巴不得大宋败了呢?”

    王安石很恼火这种姿态,目光炯炯,看样子若非是在喝酒,非得要上去喷一番。

    这位新党的第二代领袖一直在蛰伏着,此刻却渐渐开始露出了锋芒。

    这是韩琦等人的暗示吧?

    沈安突然大声的道:“一人向隅,举座不欢,吕知杂,这是为何不悦啊?”

    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吕诲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别人高兴不高兴管你沈安屁事?

    再说了,吕诲是有名的君子脸。

    啥叫做君子脸?

    就是板着脸。

    这样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来。

    可沈安这个缺大德的,竟然就这么把不悦这口锅扔在了吕诲的头上。

    你真是缺德啊!

第1847章 某是谁

    大伙儿都在高兴,就你吕诲在板着脸,你想干啥?

    你难道觉着大宋不该取胜,该失败吗?

    啧啧!

    这种想法就像是强迫症非要去看看门关了没有那样,在许多人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吕诲盯着沈安,那脸涨红的和猴子屁股差不多。

    “你……血口喷人!”

    沈安摸摸嘴唇,“某的嘴不红啊!倒是吕知杂,你的嘴却很是红润,最近的小日子可见是不错,只是水军大捷,您这里好像不大高兴?”

    最近新旧两党在报纸上火力很猛,互喷的力度很大,只是旧党看着有些后劲不足。

    吕诲为此绞尽脑汁,竟然上火了。

    他摸摸嘴角的水泡,起身道:“陛下,得闻捷报,臣不胜欢喜,只是嘴角有创,不能笑。”

    众人见他嘴角的泡,不禁忍笑。

    这个沈安,真是个缺大德的。

    赵曙点头,“沈安胡闹。”

    “是。”沈安起身拱手赔罪。

    赵曙随即笑道:“此战水军扬威于万里之外,朕不胜欢喜,常建仁!”

    常建仁起身走到了中间。

    他的心跳在加速。

    赵曙感慨的道:“当年你在翰林院为画师时,朕从未关注过你,想来你一生都会在书画中度过,也不失为雅致。只是后来你跳出了翰林院,去了水军,从此朕的耳边就时常听闻解衣画师的威名,让朕感慨万千。”

    他起身走了下来,常建仁窘迫的低下头。

    解衣画师,这个名号在水军里很是响亮,可在陆地上,在士大夫们的嘴里却成了笑谈。

    “听闻你临战必扯衣裳,倾力拼杀,不顾生死。朕在想,这等悍勇的臣子为何没能早日发现?朕后来又想了想,觉着人世间许多人都在日日劳作,没有这个机会去尝试种种可能。”

    盛世时,生活的变化就会少。

    一旦到了乱世,今日的农夫,明日说不得就是麾下数十万的草头王了。

    这便是造化弄人。

    “朕一直在担心你。”赵曙拍拍他的肩膀,这是个极为罕见的举动,沈安注意到有人的眼中多了羡慕嫉妒恨。

    帝王不会轻易拍打你的肩膀,这种极为亲密的举动就是在表态。

    ——你很好!

    “你很好,一直在拼杀,一直在倾尽全力。此次你率军扬威异域,让大宋的威名响彻海外,朕不胜欢喜,水军……从今日起,你要看好水军。”

    常建仁跪下,“臣粉身难报陛下的厚恩,唯有奋力厮杀,死而后已!”

    这是升官了啊!

    秦臻微微颔首。他早有思想准备,知道常建仁此次带着大捷归来,必然会接手水军。

    但此刻他在为常建仁欢喜的同时,也有些羡慕。

    这个好命的画师啊!

    他才在水军里厮混了没多久,竟然就青云直上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常建仁的厮杀方式谁都学不会,那就是把命豁出去了,用命去换取战功。

    这等法子谁敢一用就是几年?

    也就是常建仁这个疯子!

    韩琦举杯喝了一口,赞道:“不过是数年,就从翰林院的画师摇身一变,变成了水军的都指挥使,大宋百年,这等经历堪称是传奇。”

    常建仁抬头,“臣多谢陛下!”

    他涕泪横流,脑海里全是当年的事儿。

    那一年他被逼迫,所以只能去求了沈安。

    那时的他心中绝望,觉着前途一片黯然。

    但沈安却给了他光明。

    于是他奋力厮杀,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一心只要战功。

    他成功了。

    这一刻常建仁心情激荡,竟然哽咽出声。

    众人想到他的经历,不禁都在叹息。

    但随即一种猜测就生了出来。

    任守忠那个蠢货会如何?

    ……

    宫中大宴群臣,任守忠也寻机慰劳了自己,弄了些酒菜在房间里自斟自饮,快活无比。

    酒是好酒,就是菜差点意思,只是弄了些肉干之内的东西。

    炒菜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送过来的,那等开小灶的待遇轮不到他任守忠。

    但这样也很美啊!

    任守忠想着宫中如今的局势,觉得有些混沌,但最要紧的还是要抱紧太后的大腿。

    太后在宫中无为,但威望却越来越高。关键是太后每日操练不辍,身体强健的不像话,人人都说太后会长寿。

    跟着这样的太后,说不定啥时候……若是啥时候出些问题,太后娘娘来个垂帘呢?

    那我任守忠岂不是发达了?

    想到这个,任守忠不禁暗爽不已。

    “都知!”

    外面有人来了,却是他的心腹。

    “何事?”任守忠懒洋洋的问道。

    他的双脚翘着,搭在了窗台上,身体在椅子上滑溜在了最前方,堪称是一个超级躺。

    内侍进来,先是嗅嗅酒菜香,然后说道:“都知,前面官家大宴群臣。”

    “那是常事。”任守忠举杯喝了一口,懒洋洋的道:“每次大捷,官家都会宴请群臣,不值得惊讶。”

    内侍低声道:“刚才有人传来了消息,那常建仁升官了。”

    “你说什么?”任守忠心中巨震,身体不禁就再下滑了些。

    内侍说道:“官家刚说了,让常建仁以后管着水军……”

    任守忠呆呆的看着虚空,手中的酒杯缓缓下滑。

    呯!

    酒杯落地惊醒了任守忠,他嘶吼道:“他才进了水军几年,不能!定然不能!”

    内侍知道他和常建仁的恩怨,所以很是遗憾的道:“都知,千真万确,某一个相好的今日就在里面服侍,看到官家拍了常建仁的肩膀,亲耳听到官家说的……从今日起,你要看好水军,随后常建仁跪下,涕泪横流……”

    下面的话任守忠都听不到了,他的脑海里全是一个声音。

    ——那个画师竟然变成了水军的都指挥使?

    ——那个画师……那个画师……

    他想到了常建仁当年如丧家之犬般的逃离翰林院时的狼狈,当时他还得意洋洋的取笑了一番,说是让常建仁给逃脱了。

    可转眼不过数年,当年的画师已经变成了水军大佬,官家甚至亲切的拍了他的肩膀。

    官家何时拍过人的肩膀?

    好像就是沈安吧?

    常建仁竟然也得了这等待遇,可见官家对他的信重。

    想到这里,任守忠就想挣扎着起来。

    他此刻几乎是平躺在椅子上,一挣扎后,整个人就落了下去。

    呯!

    椅子翘起,随即倒下,而任守忠的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倒下的椅子反砸过来,砸在了他的脸上。

    呃!

    内侍看着任守忠倒在那里,身体抽搐了几下,竟然就此不动了。

    他慌得一批,出去喊道:“来人!快来人呐!任都知晕过去了!”

    众人蜂拥而至,然后七手八脚的把任守忠抬到了床上,随后去请御医。

    御医来看了,说道:“这是被砸到了脑袋,小事,等某施针。”

    没错,这位就是那个想给王雱的脑袋下针的御医于晨。这位在御医界堪称是奇葩一朵,最喜欢用针灸来试探人脑的各种反应,弄的人人惧怕。

    任守忠的心腹慌了,说道:“此事还得请娘娘示下吧?”

    于晨不乐意了,皱眉道:“你等可知脑子一旦傻了会如何?这等时候越快下手越好,你等看看……”

    他拿出了银针,长长的银针闪着光芒,让人胆寒。

    尼玛!

    这是要扎进脑子里,会多痛?

    众人越发的不敢了,“此事还是要给娘娘决断。”

    任守忠虽然经常被太后娘娘呵斥,但好歹也是娘娘的人啊!

    这等大事若是不禀告,出了事算谁的?

    于晨摇摇头,“那某就回去了,弄清楚了再去请某。”

    他真的对人的大脑有兴趣,只是没机会寻个人脑来研究一番。

    这事儿马上就到了曹太后那里,听到任守忠喝酒摔晕了,她怒道:“那个刁奴,还没死?”

    来禀告的内侍低着头,觉得一股子寒风吹来,不禁颤抖了一下,“还没。”

    曹太后皱眉道:“那就请了御医看看吧。”

    内侍说道:“娘娘,那御医说是要扎针。”

    “扎就扎吧。”曹太后当年也扎过银针,效果杠杠的,这时候想起来不禁有些怀念,“回头让他也给老身扎几针。”

    娘娘果真是豪迈啊!

    消息传过去,内侍们再度把于晨请了过来。

    任守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于晨先诊脉,然后仔细想了想,“只要醒来就不是事。”

    “于御医高明!”

    众人一阵吹捧,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施针。

    长长的银针先是在头骨上试探了一下,大概是没找到骨缝,于晨又换了个地方,看的大伙儿满头汗。

    大哥,您竟然没找对穴位?

    于晨很严肃的道:“这只是试探。”

    他嘴里嘀咕着什么,有人仔细一听,竟然是经书。

    这施针要念经,啥意思?

    和阎王爷抢人?

    众人不禁信心百倍。

    银针第二次下去成功了。

    于晨一脸轻松的把银针往里捅,不时还提拉几下。

    “一针!”

    他又拿了一枚银针来,从侧面穿刺进去。

    众人呼吸都不敢用力,仿佛会把任守忠给吹死了。

    当第九枚银针下去时,于晨自信的道:“稍后就醒。”

    有人摸着自己的脑袋,喃喃的道:“某若是被扎那么多针,再昏迷也得醒了。”

    “哦……”

    床上的任守忠缓缓呻吟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

    “看看,某说他必醒的吧,”

    于晨得意洋洋的道。

    “都知。”

    众人一阵欢喜。

    “某是谁?”

    床上的任守忠茫然问道。

    ……

    晚安!

第1848章 天意

    宴会的现场,常建仁仰头喝酒,堪称是酒到杯干。

    这是兴奋了吧?

    众人不禁抚须微笑,想起了自己当年能独当一面时的那种意气风发。

    哎!

    这等时候需要美酒,但更需要美人。

    席间是有女人在伺候,可众人看着那些女人的相貌都提不起精神来。

    传闻圣人的审美观有些问题,从当今官家登基之后,宫中的宫女就不断的更换,老一批的差不多被遣散光了,而新来的宫女……那颜值一言难尽。

    据闻那些普通人家的父母对此欢欣鼓舞,觉着自己嫁不出去的闺女总算是有着落了,以后就让官家养着她们。缓几年存点钱出来,有宫中伺候的经历在,说亲方便多了。

    你要说外面的人会不会担心她们那个啥,是不是完璧。

    这事儿无需担心。

    看看官家吧,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宫女,竟然是不带一点神彩。

    可怜的。

    众人看着这些姿色平庸的宫女,不禁为官家默哀了一瞬。

    常建仁突然放下酒杯,然后起身走出来跪下。

    这是要作甚?

    众人不禁纳闷。

    赵曙也很纳闷,以为他是要表忠心什么的,就笑道:“常卿这是不胜酒力了?如此可先去歇息。”

    “陛下!”常建仁低下头,“臣原先在翰林院堪称是兢兢业业,可后来却为了私事恶了任守忠,那任守忠欺压臣,臣敢怒不敢言。后来他更是逼得臣走投无路,最后只能去了水军效力,陛下!”

    常建仁抬头,“臣愿意舍弃战功,换取任守忠被罚!”

    赵曙从未想到常建仁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此事。

    按照他的理解,常建仁应当是晚些再上奏疏,阐述自己当初的遭遇,随后恳请他为自己做主。

    可他也没好办法啊!

    曹太后在后宫之中无为,这便是最好的作为,对他最大的支持。而任守忠虽然经常被曹太后令人责打,可那是曹太后,旁人却不能越俎代庖去处罚任守忠。

    所以他准备安抚常建仁,然后缓缓行之,等遇到了机会再收拾任守忠。

    如此不得罪曹太后,也能让常建仁这名悍将彻底归心。

    计划很好,可架不住常建仁要发狂啊!

    看看那厮的眼睛吧,都红了。

    这是要和任守忠同归于尽的节奏吧。

    吕诲心中一喜,想到曹太后的厉害,觉着常建仁是在作死。

    那可是在宫中提刀砍人的存在,也是你一个水军将领能置喙的吗?

    一旦太后发怒,陛下也挡不住啊!

    到时候……

    他觉得常建仁要倒霉了。

    按理常建仁和他没恩没怨的,可架不住这货是沈安那边的人马啊!

    对手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

    于是他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

    做事要果断啊!

    他鄙夷了一番文彦博和司马光的所谓老成,觉着那就是暮气沉沉,然后果断起身出去。

    “陛下,太后娘娘谦谨节俭,对身边人管束颇严,臣等在宫外也隐隐得知。常建仁此言……臣不敢苟同。臣以为这是私怨在作祟,可却对娘娘颇为不敬,臣……”

    他躬身,剩下的话不用说了。

    朝堂上许多时候就得这么含含糊糊的说话,什么卧槽尼玛,甘妮娘的叫骂自然不行,可直接捅刀子也不行,吃相太难看了。

    吕诲先是赞美了太后的人品无可挑剔,顺带把她的身边人带上了,你要想质疑任守忠,那就是在质疑太后娘娘。

    这便是捆绑式的辩论法,一般人没这个本事。

    随后他说常建仁用私人恩怨来打击任守忠,实则就是在打击太后娘娘。

    这几层意思都表达出来了,堪称是完美。

    太后娘娘,您就磨刀吧。

    吕诲心中暗自得意,就等着赵曙下不来台,然后收拾了常建仁。

    赵曙是有些下不来台。

    他也不喜欢任守忠,可却必须要尊重曹太后身边的人,这是孝道。

    但常建仁却用了逼宫的方式,让他很是难受。

    这些臣子啊!

    他的眼中多了怒色。

    沈安也只得暗自叫苦。

    这事儿怪谁?

    谁都不能怪。

    常建仁憋了好几年的怨气,今朝一下发泄出来,此刻就算是让他去死也没问题,但你得先弄死任守忠。

    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沈安见赵曙面色难看,心中不禁暗自叫苦,真想一棍子把常建仁打晕了拖出去。

    但这事儿得解决啊!

    他想了想,知道出班劝谏要被记恨,但必须得出去啊!否则两个人下不来台,最后就是两败俱伤。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出来。

    这货在作死!

    吕诲见沈安出班,不禁狂喜。

    他压住喜悦之情,看了众人一眼。

    韩琦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包拯木然,但吕诲知道,老包此刻定然是怒不可遏,回头要收拾沈安。

    司马光呢?

    司马光的嘴角微微翘起,幅度细微,但吕诲还是发现了。

    连文彦博都忍不住轻抚胡须,很是神色凝重。

    吕诲打死都不信常建仁倒霉文彦博会不高兴,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装。

    这时文彦博看了过来,微微一眯眼,这是夸赞的意思。

    小子,干得漂亮!

    文彦博就差给他喊666了。

    而司马光也忍不住冲着他颔首。

    这一刻吕诲觉得自己光芒四射。

    沈安硬着头皮出来,心中把常建仁骂了个半死,然后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既然是私人恩怨,那就让他们二人打一架吧,不管输赢,打过了就不得再度纠缠。”

    无耻!

    无耻之极!

    吕诲差点被气坏了。

    任守忠和解衣画师打架?

    那可是长刀之下无敌的存在,你让一个内侍去和他打架,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沈安的话堪称是突破了无耻的底线,但赵曙却觉得不错,只是他不敢就此去问曹太后,担心会被一刀剁了。

    馊主意!

    赵曙看了沈安一眼,正准备呵斥。

    “陛下!”

    陈忠珩来了。

    他看了沈安一眼,那眼神哟,就像是说:你小子真是运气啊!

    啥意思?

    沈安抛个眼神过去询问,可陈忠珩白了他一眼,然后走了过去。

    老陈竟然会翻白眼?

    沈安干呕了一下,觉得这厮莫不是被晏月给改造了?

    想到陈忠珩此后娘化,沈安就有些不安。

    “陛下,先前娘娘那边的人来禀告。”

    来了!

    来了啊!

    吕诲垂眸,只觉得胸腹那里全是热流奔涌。

    高兴啊!

    在被新党压制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这一次反击堪称是酣畅淋漓。

    吕诲觉得自己在旧党内部的地位将会随着此次事件而提升,想到这个,不禁美滋滋啊!

    而赵曙觉得倒霉催的,消息竟然传到了曹太后那里,看来下次要整顿一下那些耳报神了。

    宫中无聊,许多人就喜欢传消息,传八卦。

    而传消息和八卦也是拉拢人际关系的利器。在宫中大伙儿都是孤独的,能拉拢些人抱团也不错啊!

    “那任守忠摔倒,昏迷不醒,御医随即去整治,下了针,任守忠这才醒来……”

    刁奴!

    赵曙看了陈忠珩一眼,觉得这就是刁奴。

    既然都醒了,那禀告个什么?

    他任守忠死不死的关朕屁事,他最好疯了最好。

    “他疯了。”

    呃!

    赵曙觉得自己一定有某种预言的能力,他不禁闭嘴。

    “任守忠疯了?”

    韩琦觉得这事儿太邪性了些。

    陈忠珩点头,“御医出手救醒了他,任守忠已经疯了,谁都不认识,还拉了满床都是。”

    司马光垂眸,心中的欢喜一下就消散了。

    曾公亮微笑道:“这便是天意啊!”

    这话提醒了赵曙,让他不禁心中一冷。

    难道这事儿还真是有天意?

    帝王是世间最迷信的人,赵曙虽然不吃什么丹药,但架不住他觉得世间有神灵啊!

    所以赵曙看向常建仁的目光中就多了些亲切。

    难道他就是老天给朕的将星?

    是了,从翰林院出来,再到今日的水军都指挥使,不过是几年而已,这些像是什么?

    赵曙觉得这些都是天意!

    别怪他迷信,这年月就这德性。

    一旦什么事情匪夷所思,大多会往鬼神方面去考虑。

    曾公亮得分了。

    毫无疑问,老曾此刻就像是赵曙肚子里的蛔虫,精准把握住了他的心态,然后只是小小的提醒了一下,就让赵曙对他生出了好感。

    老曾果真是好人呐!

    这一刻赵曙怒火全消,有的只是欢喜。

    “常卿立功归来,可回家歇息。”

    常建仁显然也在懵逼之中。

    怎么任守忠那厮竟然就变成了疯子?

    他起身,喃喃的道:“臣……臣没动手啊!”

    沈安想一脚把他踹出去,但却也觉得这事儿有些玄幻。

    有人突然问道:“陛下,此事就怕是有人下毒手啊!”

    卧槽!

    这话直接把任守忠变疯的事儿栽赃在常建仁的身上,甚至把沈安也挂上了。

    沈安一看,不出预料的就是吕诲。

    他冲着吕诲笑了笑,“若不是如何?”

    吕诲振振有词的道:“太后娘娘的身边人突然疯了,查一查总是要的。”

    赵曙也觉得该查一查,就吩咐道:“去请示娘娘。”

    这事儿他还不好私自下手,得等曹太后同意。

    酒宴已经变味了,众人都在等着消息。

    包拯老神在在,别人不知道,他非常清楚沈安的尿性,知道这事儿定然和他没关系。

    他上面是曾公亮,见他不着急,就低声问道:“希仁,为何不担心?”

    包拯淡淡的道:“若是沈安出手,他会等任守忠出了皇城,正大光明的动手。”

    他这话的声音不小,殿内的人都听到了。

    是啊!

    沈安以前可是连太后娘娘的亲人都打过,他会去暗算任守忠?

    不靠谱!

    吕诲的身体矮了一截,觉得这个判断不会错。

    但常建仁呢?

    让太后记恨他也不错啊!

    稍后有人来了,禀告道:“陛下,娘娘说是御医于晨去救的人。”

    哦……

    殿内都是恍然大悟的声音,然后该干啥干啥。

第1849章 毒药,某最爱人脑

    于晨,何许人也?

    御医!

    擅长诊治疑难杂症,据说上次王安石家大衙内被人打的昏迷不醒,就是被他救醒的。

    可他最擅长的还是研究。

    中医本就够复杂了,可这位仁兄却觉得还不够,于是他秉承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孜孜不倦的向疑难杂症发动进攻。

    而他的利器就是针灸。

    一根银针让他在宫中出了名:那是先帝的一个嫔妃犯病,众人都解决不了,就想到了这位于御医,于是请了来。

    这位兴奋的脸都红了,一番诊治后,严肃的说唯有针灸能救她。

    随后他施针,几番之后,那嫔妃竟然晕厥了过去,后来幸亏抢救得力,这才救了回来。那嫔妃说什么都不敢让于晨诊治,最后还是熬不过病痛去了。

    从此这位于御医就出了名,除去那些垂危的病人之外,没人寻他诊治,堪称是御医之耻。

    可这次任守忠昏迷不醒,大伙儿想到了于晨救治王雱的经历,就把他请了来。

    果然,银针一下,任守忠就醒来了。

    只是这人醒是醒了,竟然胡言乱语,外加便溺失禁。

    所以听到是于晨出手救治之后,群臣都哦了一声,然后都觉得这事儿没疑问了。

    只是倒霉催的任守忠真是不幸啊!

    竟然遭遇了那个于晨。

    一路走好!

    众人心有戚戚焉,有人甚至准备回家去提醒自己的家人,以后那个于晨出来坐诊,千万别去。

    常建仁出了皇城后,就惶然请罪。

    “滚蛋吧,回头水军定然是要再去一趟大食,你且好生操练,若是出了纰漏,某定然请示官家换将。”

    沈安被这货给弄的头晕,一番威胁后,就赶走了他。

    “此事不是你?”

    赵顼跟来了。

    “某若是要弄他,保证谁都不知道。”沈安淡淡的道:“别以为就你会下药,某真要下药,你还差得远呢!”

    “你还会下药?”赵顼觉得沈安吹牛吹大了,“让我看看。”

    沈安摇头,“你就够了吧。”

    再让赵顼弄下去,他担心以后这厮会让满朝文武闻风丧胆。

    回到家中之后,沈安拿出一个小瓷瓶,又弄来了一个肉馒头。他打开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滴了几滴东西在肉馒头里,然后合上。

    随后他出了榆林巷,到了背面的小巷子。

    这里有一条疯狗,最近咬了两个人。已经有人去找军巡铺的人了,准备来围捕这条疯狗。

    沈安把肉馒头丢在边上,然后就在附近晃荡。

    那条疯狗晃晃悠悠的来了。

    沈安退后。

    “郎君,无需担心。”

    身后闻小种的声音很是懒洋洋。

    那条疯狗缓缓过来,也不叫唤,尾巴耷拉着,就这么看了沈安一眼,大概是饿惨了,一嘴就吃了肉馒头。

    沈安缓缓后退……

    那疯狗吃了肉馒头后,舔舔嘴唇,刚想扑过来,眸色微暗,就这么倒了下去。

    “不错。”沈安拍拍手,“下次可以配比的更慢些。”

    闻小种不解的道:“郎君,书院里竟然能弄出这等剧毒的东西,这和您说的杂学不相干吧?”

    “杂学本就是探讨天下万物的学问,天下万物看似寻常,可一旦组合起来,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中就会变成剧毒。”

    那条疯狗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斜对面的杂货铺掌柜出来见到了,不禁欢喜的道:“这疯狗竟然被沈国公弄死了?”

    街坊们都出来了,见状不禁欢喜不已。

    “某正准备寻这条疯狗,没想到沈国公却更快一步。”

    “沈国公果然是人中楷模,为了我等的安危,亲自来诱杀疯狗。”

    人中楷模沈国公见一个闲汉试探着去拖那条疯狗,就说道:“这狗体内有毒,吃了必死无疑!”

    这狗是否有狂犬病毒沈安不知道,但此刻它的身体里却有化学毒素,被人吃了,麻烦就大了。

    想到自己被人称呼为毒王,沈安不禁打个寒颤。

    “沈国公,可狗脑子是好东西啊!”

    有人拎着刀过来,闻小种走过去,说道:“有毒!”

    那人笑道:“疯狗的脑子取出来,敷在被它咬的伤口上,就能不发疯呢!”

    卧槽!

    还有这个说法?

    沈安觉得不科学,而且他不知道那个毒素是否浸透进了这狗的脑子里,所以正色道:“何时咬的?”

    “前日。”那大汉颓然道:“是了,伤口都愈合了,晚了。”

    沈安让闻小种把那条狗拖去焚烧了,自己回到家中,把小瓷瓶收好。

    这可是毒药啊!

    赵顼的药方和这个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随后就是等待水军的到来。

    当水军主力到达汴梁外时,那些充满了异国风情的战利品引得许多商人来记录,就准备等三司发卖时来抢购。

    那艘试验性质的炮船被拉到了金明池全面检查。

    数十名老工匠一起出手,三天时间全部检查完毕。

    “没有大碍!”

    “好!”

    这是炮船长时间出海后的检测,只要无事,那么就证明思路和质量没问题。

    大喜事啊!

    赵曙在琢磨是否投钱再打造一批,韩绛说勒紧裤腰带也要打造一批。

    水军的形势一片大好!

    随即就是准备。

    沈安建言水军要准备再度去大食,要击溃准备冒险的大食人,甚至是塞尔柱人。

    “为何?你怎知塞尔柱人会攻击大宋?”

    朝堂上,韩琦质问道。

    “塞尔柱目前觉着自己空前强大,他们准备向西边发动进攻,可咱们的出现却让他们迟疑了。”沈安说道:“大宋强大,但不可能从陆路攻击塞尔柱。”

    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若是走陆路去进攻塞尔柱,沈安觉得那就是搬家行动。大军得带着无数东西,沿途还得种地,让后续的同袍来收获粮食……

    这种超远距离的陆路远征在目前不靠谱。

    “但大宋强大的水军却会让他们警觉。”沈安从容的道:“从俘虏的口中得知,在大宋此次和大食人翻脸之前,塞尔柱人就对大宋颇有兴趣。而击败了大食水军,让塞尔柱人警惕了我们。”

    “为何?”

    “因为塞尔柱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拜占庭,而拜占庭当年差点被大食水军活活困死,若非有纵火船相助,估摸着已经不复存在了。”

    沈安微笑道:“而大宋水军的强大……让大食人都无能为力。塞尔柱人怎会不警觉。”

    他的算盘打了许久,但归根结底还是要让塞尔柱人主动和大宋接洽。

    “臣以为,与其等塞尔柱和大食人联手,不如一战让他们畏惧,随后大宋……”沈安露出了众人熟悉的笑容,“咱们可以卖兵器给他们,让他们去西边打,打生打死大宋不管,只是做生意罢了。”

    “做生意?”赵曙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想啊想,竟然想到了大力丸。

    他摸了一下袖口里,那里就有两枚大力丸。

    每日没事的时候吃一丸,酸酸甜甜的,而且还开胃。

    他摸了一下渐渐向韩琦靠拢的腰部,觉得还是要少吃这个东西为妙。

    “你又想了弄什么?”赵曙很头痛,觉得这肯定是一次挖坑行动。

    沈安挖坑的本事大宋无双,一旦被他盯上了,比如说高丽人,如今正抱着占便宜的想法,从大宋带走了兵器,等两年到期后还不上钱……大宋就要埋人了。

    沈安却觉得自己在做善事,“陛下,西边有国不少,塞尔柱强横,留在那里始终是个隐患,那不如让他们往西边去,一路和西边的那些国家厮杀,如此大宋就做买卖挣钱。

    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打打杀杀的,毕竟有伤天和啊!臣以为,那时就该大宋上场去主持公道,维护正义了。”

    维护正义的时刻到了,赚的盆满钵满的大宋闪亮登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好大的坑啊!

    赵曙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坑太大了些,大概会埋住不少国家,比如说塞尔柱和大食。

    但大宋却能从中获利良多。

    “好手段!”韩琦赞道:“臣就欣赏沈安的这等手段,只要是为了大宋,臣以为这个谋划……可行!”

    赵曙沉吟着,“让枢密院也议一议。”

    沈安无所谓,稍后出去时,韩琦问道:“文彦博那边若是否决了如何?”

    沈安微笑道:“那简单,某去和去辩驳一番就是了。”

    韩琦指着他笑道:“你啊你,文彦博若是和你辩驳此事,怕是会把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回到家中,才将喝了一杯茶水,有客人来了。

    “郎君,有客人求见。”

    庄老实来了,“说是御医。”

    御医来干什么?

    沈安收拾了一下,这才去了前面。

    于晨背着包袱,一脸惆怅的站在院子里,寒风凛冽,他依旧不肯进屋。

    等沈安出来后,他行礼,然后说道:“还请沈国公救某。”

    “呃!什么意思?”沈安有些纳闷。

    于晨悲愤的道:“上官寻到了某,说某的医术如神,皇城太小,装不住某,就把某给辞了。”

    呃!

    医术如神,皇城太小。

    这是赵曙害怕了?

    是了,任谁知道有个御医这般了得,一针能把人扎个便溺失禁,估摸着都会睡不安稳吧。一旦赵曙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说不得就有人建言让这位于御医来试试,到时候……

    庄老实在忍笑。

    这位算是被辞退了,沈安问道:“汴梁的医馆不少,你这身医术随便去哪还担心谋不到饭碗?”

    好歹是御医啊!

    于晨痛苦的道:“某先前去了,可那些医馆都说……都说请不起某。”

    “你这个……”

    沈安也觉得这货确实是让人头痛,就怕他哪日抽抽了,非得要继续探索自己的医术。

    “你喜欢弄什么?”沈安觉得此人还是值得挽救一下的。

    “某最爱人脑。”

第1850章 条件反射

    人脑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就意味着神秘。

    人们在这个时候没法理解大脑构造的作用,比如说脑浆具体是干啥的。

    沈安不知道是否有人开始了人体解剖,但眼前的这位于御医却是对大脑情有独钟。

    “某就想把人的大脑弄开,看看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各处都有何用。”

    说着于晨就看了沈安的脑袋一眼。

    这货显然是个有些超前意识的郎中,对人体奥秘充满了好奇心。

    要不要满足他的愿望呢?

    沈安问道:“可愿意去书院?”

    沈安觉得这货怕是不肯。

    瞬间于晨的眼中就放出了光芒,“愿意!某愿意啊!”

    这货就等着沈安问出这么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含羞带怯的小娘子,被心爱的男子问是否愿意和自己成亲,不顾矜持的就答应了,顺带问何时搬去你家住。

    节操呢?

    大宋男人,特别是官员,一般情况下你得保持节操,否则别人看不起你。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说韩琦。

    但韩琦毕竟是个体啊!

    沈安依旧忘记了自己的节操。

    随后他带着于晨去了书院。

    “研究脑子的?”王雱盯着沈安,大有研究一下他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意思。

    于晨就在外面,看着很是好奇。

    “此人有些……”沈安指指自己的脑袋,“是个倔的,放着御医的安稳日子不过,却要去琢磨人脑子,一针就把任守忠给扎成了疯子,某觉着能行。”

    王雱皱眉道:“书院里没有他的地方。你知道,不管是你定义的化学还是物理,包括算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医术。”

    “可杂学……”沈安一脸平静的道:“杂学还有别的科目,比如说生物学。”

    王雱呆呆的看着他,“你上次不是说杂学就这些了吗?”

    王雱愤怒了,上次沈安和他说了杂学的未来,什么都提了,就特么没提过什么生物学。

    现在他竟然一开口就弄了个新学科,这是骗子的节奏啊!

    沈安面不改色的道:“当时忘记了。”

    “好吧,反正你也不要脸。”王雱觉得自己必须要适应沈安的不要脸,否则迟早会被他气死,“只是这个生物学是弄什么的?”

    “就是研究动植物,还有微生物。”

    “微生物是什么?”

    “微生物……就是咱们肉眼看不到的生物。”

    沈安的话等于白说,王雱没好气的道:“你说的那个显微镜还没弄出来,就是为这个准备的吧?”

    呵呵!

    沈安笑了笑,说道:“元泽,杂学包罗万象,许多东西某只是没法弄出来,否则……”

    “否则什么?”王雱在琢磨着于晨这个人,想着在书院哪里给他弄几间实验室……

    “否则你把整个武学巷都弄了来办书院也不够!”

    王雱一惊,“你莫不是吹嘘……不会,你若是吹嘘也不会对某吹嘘。”

    沈安呵呵一笑,不再谈及此事。

    后世的那些东西,随便抓几个项目出来研究,就能让这条街全部成为书院的地盘。

    可得慢慢来啊!

    真要一股脑儿的把那些东西弄出来,他觉得大宋目前的情况没法接受,那些东西造成的冲击力会让他成为异类,兴许于晨会想把他的脑袋打开,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多谢国公。”于晨感激的不行,沈安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连报酬都没问,为何?”

    “给吃饱就行。”于晨一脸的无所谓。

    “妻儿呢?”沈安觉得这货就是个神经病。

    “妻儿?”于晨竟然想了想,“当年某一针把自己给扎傻了半月,就和离了。”

    沈安的嘴角抽搐,觉着这货就是一朵奇葩啊!

    竟然拿自己当试验品,让人无语。

    安顿下来之后,于晨来到了值房,沈安正在写东西。

    “你等等。”

    沈安没抬头,晚些写完了,看了看,说道:“这便是某对你的要求。”

    于晨接过一看,“组织生物、动物研究,微生物待显微镜做好后展开。可用青蛙来测试神经系统。”

    “这是……”

    于晨不解。

    “经脉如何某不知,但人体由神经驱动,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可用青蛙来试试。”

    这些事儿沈安也只是听说,具体如何就只能给于晨自己去琢磨了。

    “国公,这怎么也得有个东西让某看看吧?”于晨是痴迷于人脑的试验,但这种没头没脑的学科他却是两眼一抹黑。

    王雱在边上头痛的道:“此事没经验吧?”

    “有啊!”沈安觉得王雱小看了这门学科。

    “那个于晨,你坐桌子上去,腿悬空。”

    沈安让于晨坐上去,随后站在侧面,说道:“若是你不想,身体却突然动了……”

    “没有吧……”于晨想说话,沈安突然用掌缘击打了他的膝下。

    于晨的小腿不由自主的就弹了出去。

    呃……

    “这是……”

    于晨有些惊讶。

    “你可以尝试控制一下。”沈安觉得很有趣。

    这是后世有名的一个实验,屡试不爽。

    于晨点头,然后凝神。

    “你做御医时,觉着是宫中的贵人身体强健,还是普通人的身体好?”

    于晨下意识的道:“此事……”

    他想说此事是秘密,不能说。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沈安又是一掌。

    于晨的小腿再次弹出。

    他呆住了。

    “这是为何?”

    他真心的不理解,身体为何自行动作了起来。

    这不成自动驾驶了吗?

    沈安说道:“这是神经反应,也就是某给你说的那个,你可慢慢的测试。”

    他很忙,随后就走了。

    可于晨却痴迷上了这个。

    他去寻王雱,王雱哪里有这个时间陪他玩这个,直接拒绝。

    最后于晨只得去门口,寻了门子来配合。

    第一次失败。

    于晨蹲在门子的身前,好奇的道:“为何失败呢?”

    门子开口道:“这个……”

    于晨一掌拍去。

    呯!

    门子的小腿弹出来,正中于晨的面门。他仰头就倒。

    ……

    枢密院,文彦博召集了人来议事。

    王韶也在,他坐在最角落,不起眼,但目光却是最锐利的一个。

    “朝中出了个题目。”文彦博淡淡的道:“海外有国塞尔柱,靠着攻伐大食等国,如今已然成了一霸。沈安建言,要水军年后就再度出海,前往大食。”

    “这是何意?”陈旭问道:“大食和塞尔柱在一起了?”

    文彦博点头,“这是朝中的判断。”

    冯京问道:“那沈安是如何看的?”

    这话说完他有些后悔。

    作为旧党人士,他怎么能为沈安扬名呢?

    但作为大宋有数的名将,而且是外事第一人,对外不管是外交还是厮杀,都避不过沈安。

    那厮的脑子太灵活了,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不对,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挖坑,坑的那些国家直吐血。

    大伙儿同时想到了高丽,不禁为他们默哀了一瞬。

    沈安挖的那个坑太大了些,高丽人估摸着是掉进去就跳不出来了。

    现在他又挖了个坑,这次是准备一举把塞尔柱给埋了。

    “在老夫的记忆里,本朝征战,靠的就是厮杀,可沈安却想一战震慑住塞尔柱人,让他们畏惧大宋,只能向西边攻伐。”

    “西边有什么?”陈旭觉得这样的攻伐有些离谱,“万里之外的事,大宋不该去干涉。”

    大宋在北伐失败之后,实际上已经全面转入保守的姿态。所以沈安这种插手万里外格局的手段,让陈旭觉得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文彦博看了一眼王韶。

    王韶说道:“国公说,西边有国无数,那些人野蛮,正在一块地方上自相残杀,他们和塞尔柱有冲突,准备要收拾塞尔柱人,不过还得要等一阵子。”

    “为何?”冯京不解的道:“兵贵神速,难道他们还得要等塞尔柱准备好吗?”

    “因为他们需要征召骑士。”这些都是沈安的介绍,王韶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对沈安的信任让他选择了放弃怀疑,“当他们感到自己足够强大时,就会开启东征。”

    “东征!”冯京面色凝重,“那么他们一旦击败了塞尔柱人,就会继续进攻大食?”

    “毫无疑问。”王韶说道:“若是顺利,他们将会一路席卷而来。”

    “贪婪的人!”文彦博说道:“不过以老夫的判断,没有百年,他们无法威胁到大宋。”

    “是,文相此言无差。”王韶觉得文彦博的判断力还是有的。来自于前首相的判断力在此刻让他生出了些许的钦佩,旋即就被忘记了,“只是国公说,只要发现威胁,大宋就该及时去解除掉。”

    “晚些也不迟。”冯京觉得沈安有些穷兵黩武的趋势。

    “不。”王韶觉得冯京太过消极了些,“晚一些,十年还是二十年?二十年后,谁还能记起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威胁?若是敌军到时候带着浩大的战船前来,那时候的大宋该如何?”

    “这只是臆测。”冯京摇摇头,觉得王韶有些强词夺理。

    “沈某的臆测却不是胡言乱语!”

    外面传来了沈安的声音,“文相,沈某来此。”

    文彦博起身表示尊重,“沈国公请进。”

    沈安进来,没有寒暄,而是走到了地图前,指着大食那边说道:“大食人知道大宋的水军实力,他们会惶然不安,而塞尔柱此刻正在拔剑四顾,觉着无敌于天下。”

    “可大宋不能据此大战一场吧?”冯京觉得这样太荒谬了些。

    “是一次短促的作战。”沈安皱眉看着他,“发现威胁,就要去解除他,而不是坐等,等什么?等敌人自己消亡?大宋等了百年,辽人依旧没有消亡,若非是新政,此刻大宋依旧是交着岁币,叫着大哥,你觉着可好?”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驱狼吞虎,让塞尔柱和大食人往西边去。那将会是一场大战,弄不好会延绵百年。而大宋正好借此机会扫清周边的威胁,并积极发展,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来一次攻伐,一举奠定这个世界的格局。

    此刻那边依旧在蒙昧之中,也是最好的征伐机会。

    机会来了就不能放过,否则沈安会后悔一辈子。

    瞬间冯京的脸就红了。

    这个沈安,一来就开喷,把冯京弄的颜面全无。

    陈旭却想到了包拯,他觉得沈安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以后说不得朝中会有两个大喷子。

    这样的场景想想就让人绝望啊!

    ……

    晚安。

第1851章 男人之耻

    “不要以为那些地方距离大宋遥远,就觉着毫无威胁,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枢密院里,沈安问道。

    在座的都是大佬,自然不会回答这等问题。

    “我们的职责就是为子孙消除威胁,把一个更好的大宋交给他们,而某在枢密院看不到这等想法。”沈安觉得文人掌管枢密院固然符合文官掌兵的传统,但人选却值得商榷。

    比如说文彦博这等保守派的大佬,他不可能会支持这种前途未知的远征。

    王韶呢?

    沈安看了王韶一眼,觉得这就是未来的枢密使。

    枢密院必须要积极进取,所以下一任还是要仔细斟酌人选才是。

    文彦博想了想,“直驱万里,只为此事,老夫以为值得商榷。枢密院……枢密院对塞尔柱一无所知,对大食也仅仅知道些皮毛,这一战如何打?胜负结果如何?谁能告诉老夫?”

    “必胜!”有炮船在手,沈安不认为谁会对大宋水军造成致命威胁。

    文彦博凝视着他,“这等许诺最是无稽,沈国公,你可是想好了吗?”

    文彦博在威胁,在告诉沈安,你若是败了,今日的话就是你的罪名。

    “当然!”沈安觉得老文真的老了,哪怕他在历史上是有名的老寿星也好,但太过保守了些。

    文彦博突然微笑道:“如此老夫自然会和朝中商议,此战……怎么打?”

    这一战是远征,人马不能太多,需要更多的船用于装载粮草。

    文彦博在朝中和宰辅们辩驳,沈安却在庆宁宫中和赵顼辩驳。

    “你想去?”沈安觉得这货疯了。

    “哪家皇子会去万里之外征伐?”沈安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被避开了。

    “我当然要去。”赵顼显然是早有准备,“御医再次确定了向氏肚子里孩子的性别。”

    “男孩?”沈安觉得这个有些玄幻。

    “是。”赵顼看着很严肃。

    “那你去的目的是什么?”皇子就该好好的蹲在京城观政,要出去考察民情也行,但不能太远。

    至于征伐,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此战远赴万里之外,谁能领军?”

    赵顼问了这个问题,让沈安愣住了。

    是啊!

    按照大宋的规矩,这等远征的统帅得稳靠。

    也就是说,至少无需担心造反谋逆。

    “不至于吧?”沈安苦笑道:“水军怎么造反?就算是带了数万人出发,数万人也不至于能谋逆吧?”

    他看着赵顼,“这是借口,你这是静极思动了?”

    赵顼叹息一声,“安北,你的功劳太大了。”

    沈安心中一震,这才知道赵顼想去的原因。

    他的功劳太大了。

    特别是北伐一战,他的功劳几可封王。

    在这样的背景下,他若是再单独领军前去大食征伐,归来后该怎么封赏?

    封王?

    不可能!

    可不封王的话,他的功劳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朝堂之上,让人不安。

    “可某不是学问大家吗?”这是他和赵曙的共识,就是用学问大家的身份来限制自己的发展方向。

    “可终究太多了。”赵顼板着手指头数他的战功,数着数着的,沈安就摆手道:“罢了罢了!”

    这功劳大吓人,连沈安都觉得不大妥当了。

    哪怕是以后,这等大功也得要平衡一二。

    “可你去作甚?”沈安有些无奈。

    “我去的话,回来正好加封太子。”赵顼的沉稳出乎了沈安的预料。

    “你是说……”沈安一下就全明白了,“当今官家的威望太高。”

    “若是以后等到了我……”若是等到赵顼登基时,他会愕然发现,自己的老爹威望太高了,他就成了御座下的小透明,哪怕是继位之后,他依旧是小透明,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

    “到了那时,群臣会轻视我。”赵顼沉声道:“所以官家也在想此事,可想来想去,能有什么让我竖立威望的地方?只有征战。”

    赵曙在位数年,交趾覆灭,西夏覆灭,北伐成功……,新政也一项项的在推行。

    古今帝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的功绩吗?压根就没有。

    这位精神病患者用自己的执拗为大宋铺就了一条锦绣大道,而这条大道别人却走不稳。

    所以赵顼必须要提升自己的威望。

    赵顼见他明白了,就微笑道:“官家也在烦恼此事,所以说,我蛰伏太久,并非是好事。”

    “若是官家平庸,你蛰伏没问题。”沈安觉得有些头痛,“只是官家怕是不会许你远征吧?”

    赵顼的沉稳一下就消失了,苦笑道:“别说是官家,就算是圣人那里都不好过关。”

    高滔滔可不是善茬,要是她发飙了,赵曙和赵顼父子没好日子过。

    沈安幸灾乐祸的道:“那某就在此祝你马到成功了。”

    赵顼摇头,觉得交友不慎。

    晚些他去求见官家。

    “你想去?”赵曙先是一怔,旋即皱眉,“此去万里,海上风云变幻,说不准风浪就来了,到时你怎么办?”

    “将士们也在经历风浪。”赵顼觉得这不是事。

    “去北方不好吗?”赵曙想到了辽国。

    在丢失了幽燕之地后,耶律洪基就像是一头孤狼,正在召集麾下,磨砺爪牙,等待时机反扑。

    但大宋不动窝,让耶律洪基有些惆怅,却不敢主动发动进攻。

    这就是北伐的格局,赵曙认为,只需两战就能让大宋重返汉唐盛世。

    “北方……”赵顼说道:“您的意思不是让辽人惶然不安,消耗他们的士气民心吗?等他们惶然时,大宋再发动进攻。”

    这是赵曙琢磨了许久的地图,寻了沈安来商议后达成的共识,为此君臣二人还发生了争执,赵曙的嗓子都吼沙哑了。

    “此事……还得看你娘。”赵曙见儿子坚持,就起身,“我先去说说……”

    “多谢爹爹。”赵顼拱手,目光中带着崇敬。

    被儿子崇拜的感觉很好啊!

    赵曙一路轻飘飘的到了后宫之中,等站在殿外时,就觉得有些那个啥。

    “什么?”

    女人的尖叫声回荡在宫中。

    “不行!”高滔滔怒了。

    “那是海外,官人您莫不是想换皇子了吗?”

    我去!

    我不想换啊!

    是你儿子坚持要去。

    赵曙想哭,“大郎要立功才好。”

    “北方也能立功。”高滔滔就像是发现了外敌的母狼,呲牙吼叫,“再说他是皇子,要什么功劳?”

    “他若是没有功劳,将来压不住群臣。”赵曙苦笑着。

    “什么意思?”高滔滔拉着赵曙的手,“官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威望过高些了。”赵曙冷静的道:“交趾和西夏都是我在位时灭掉的,不出意外的话,辽国也会被灭掉,你想想,等你我走了之后,大郎面对这个大宋,他哪来的威望?”

    高滔滔愣住了,然后泪水涟涟,依旧不忘吩咐道:“这些话若是被外朝的听到,你等都准备去顺州吧。”

    那些内侍宫女打个寒颤,纷纷退了出去。

    “此事……他既然愿意去,那就去吧。”男人在许多时候能保持坚强,但女人却不同。

    “不能不去吗?”

    “还是去吧。”

    “官人……”

    “官家……”

    “陛下……”

    宫中的动静大了起来。

    晚些赵曙出来,看着有些不对劲,走路都是歪歪斜斜的。

    这事儿不妥啊!

    回到自己的地方后,赵曙说道:“我要独睡数日。”

    随后他叫来了赵顼。

    “此事……为父也无可奈何。”

    他觉得自己尽力了,但这等时候,母亲的力量更强大。

    扑街了啊!

    赵顼一脸纠结,他本觉得这事儿能搞定,可最后却卡在了母亲那里。

    但他不是个意志薄弱的人。

    “此事怎么办?”

    赵顼去了沈家,召集了小团体议事。

    “此事其实简单。”苏轼淡淡的道:“男儿行事,何须解释?”

    赵顼绝望的发现苏轼不是个好帮手。

    折克行憋了许久,“某……某做事家里从未阻拦,哪怕是年少时去追杀野狼。”

    一个半大孩子去追杀野狼,家人只是含笑看着。

    这就是西北的孩子!

    牛笔!

    但这个牛笔却不能套在赵顼这里。

    王雱想了想,“圣人只是不舍,担心你的安危,若是能解除这个疑虑,自然就答应了。”

    “可怎么解除这个疑虑?”赵顼就是绝望这个啊!

    沈安在喝茶,喝的很是津津有味。

    赵顼拱手,“还请指教。”

    “急什么?”沈安难得遇到可以摆谱的时候,就慢条斯理的喝茶。

    赵顼恨得牙痒痒,真想一把把茶杯抢过来扔掉。

    “此事吧,其实也不难。”沈安放下茶杯,觉得这些人都忽略了一点,“你要让圣人知晓,若是威望不足,你将来就会面临无数质疑和居心叵测。母亲担忧孩子的安危,那么你为何不从另一面去劝说呢?”

    着啊!

    赵顼一通百通,“既然圣人担心我出海危险,那不出海呢?难道不危险?也危险,而且还有国家倾覆的威胁,到时候我一家子都会倒霉,和出海比起来,孰轻孰重?”

    “妙啊!”苏轼拍拍大腿,“安北果然是妙计百出。”

    “只是……”赵顼想了想,“就把怕圣人那边不信。”

    什么不出海大宋就危险了,那去北方啊!

    “一人说了不信,两人呢,三人成虎不懂吗?”沈安觉得这些人都是不关注家庭的倒霉蛋,所以遇到这等事就没辙了,“至于北方,告诉圣人,在陆上厮杀更危险,一支箭矢,一次冲阵都有可能会葬送一条性命。而海上却不同,海上有庞大的战船保护,你去哪遭遇危险?”

    赵顼起身拱手,“安北兄大才,多谢了。”

    沈安微笑道:“沈家某做主,这等事遇到的多了,都是听某的。”

    众人不禁艳羡不已,稍后出去时,正好遇到了芋头来恳求。

    “爹爹,今日大相国寺有好杂耍,孩儿想去看看。”芋头一脸的崇拜之色。

    “去吧去吧。”都年底了,孩子也该放个假才好。

    芋头眨巴着大眼睛,“只是娘说不许,还有两篇文章要读。”

    沈安一脸的霸气,“回来再说。”

    “多谢爹爹。”

    晚些时候,赵顼在宫中接到了消息。

    “沈国公亲自去大相国寺接了芋头回家,看着灰头土脸的。”

    赵顼一怔,“这是被家中的娘子给逼着去的?”

    “哈哈哈哈!”赵顼不禁捧腹大笑,“还说自己在家里能做主,回过头就被娘子弄的无可奈何,只能反悔去接孩子。果真是男人之耻!”

    他昂首起身,王崇年问道:“大王去何处?”

    赵顼淡淡的道:“某去求见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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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2章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大王去圣人处求见,不知道是干啥。

    宫中的人都在看着。

    随后咆哮声让人心悸,高滔滔只有三个字:不同意!

    河东狮啊!

    赵曙在自己的地盘摇头叹息,然后吩咐道:“弄些酒菜来。”

    这事儿他不准备管了,就看戏。

    喝着小酒,看着儿子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赵曙的心情大好。

    “此事……我也无能为力。”

    别的事赵曙可以用帝王的威严来强行推动,但这是母子之间的事儿,他也不好办呐!

    赵顼抬头,“要不……您去边上坐镇一下?”

    有赵曙在边上坐镇,他觉得母亲会讲道理的。

    可赵曙面色一变,说道:“此事……我这里政事还多,你且去。”

    等儿子走后,赵曙揉揉腰,决定要寻个御医看看。

    哎!

    男人到了中年,就是这么悲哀啊!

    赵顼随后去求妹妹们。

    “竟然是这样?”

    赵浅予很是好奇,“大哥你想去海外吗?”

    “是啊!”赵顼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去不行?”

    “最好去。”

    “好吧。”赵浅予果断答应了,让赵顼感动不已,“你放心,以后等你出嫁了,大哥也罩着你。”

    “罩着我,什么意思?”赵浅予听不懂黑话。

    “就是为你撑腰的意思。”赵顼就担心这个单纯的妹妹以后被人欺负了,所以下定决心,若是她的驸马不妥,直接下药弄掉。

    蹲在某个地方待嫁的驸马浑身一颤,然后狐疑的看看门外,啥都没有。

    赵浅予去了,然后灰头土脸的回来。

    “磨!”这是沈安给赵顼的招数。

    “官人,芋头还小,大相国寺有那些不要脸的女子相扑,他哪里就能看了?”

    “是,为夫知晓了。”

    沈安送走了赵顼,自己开始被唠叨。

    而芋头更是耷拉着脑袋在边上看文章。

    “妾身觉着那些女子相扑就该被取消掉。”

    杨卓雪真心的不满意女子相扑。

    “要不让她们穿上衣裳也成。”

    “为夫回头想想办法。”沈安随口答应了,但却知道不可能。

    女子果体相扑就是大宋的一个特色项目,那些男子为此趋之若鹜。若是取消掉了,沈安觉得自己会被无数人咒骂。

    就在大朝会前两天,不知道赵顼用了什么法子,高滔滔终于开口同意了。

    欢呼吧。

    小团体再次聚会,赵顼得意洋洋的举杯畅饮,随后烂醉如泥的被送进宫去。

    “保密!”沈安丢下了一句话。

    这事儿不保密的话,旧党能用弹章阻截。

    向氏已经进入了待产期,高滔滔一边念叨着儿子都不靠谱的话,一边盯着庆宁宫,御医们每日都要来给她汇报向氏的情况。

    小孙孙啊!

    这一刻连赵曙都无心国事,就想等着这个孙儿出生。

    ……

    大朝会。

    赵曙激情四射的念着发言稿,回顾过去,他满怀骄傲。

    “……北伐功成,幽燕之地回归,此百年第一盛事……”

    赵曙红光满面的念着,群臣也纷纷抬头,满怀骄傲。

    那些外藩使者们纷纷低头,有限的几次交换眼色中,全是凝重。

    这个大宋在慢慢的前进,目标就是盛世。

    而当这个大宋变成巨人时,所有人都必须要保持对它的尊重。

    高丽使者含笑看着那些小国使者,觉得都是一群棒槌。

    高丽已经利用借贷从大宋弄到了许多兵器,高丽的武人测试过了,说这便是神兵利器。

    这样的神兵利器大宋都舍得卖给高丽,可见对高丽是如何的友好放心。

    而占城这些地方就是棒槌,据闻在到了大宋之后,他们第一件事就去请见大宋官家,很是恭谨的献上了来自于国中最尊贵的礼物。

    这是臣服!

    高丽使者的眸色微冷。

    国中的气氛在渐渐灼热,国主王徽在密切关注着辽人的动向,言辞强硬的拒绝了耶律洪基的多次要求。

    现在高丽要等什么?

    王徽他们在等待大宋动手,只要大宋再度北上,那么高丽将会伺机分一杯羹。

    “……大食狂妄,突袭大宋水军,幸而水军悍勇,击溃大食……”

    啥?

    大食人竟然袭击了大宋水军?

    高丽使者觉得这事儿真是太奇葩了。

    蠢货啊!

    他笑了起来。

    但他的笑容随即就消散了。

    赵曙冷冷的道:“这是耻辱,朕已令水军准备……”

    大宋竟然要远征大食?

    高丽使者想哭,但觉得还有希望。

    大宋应当能在征伐大食的同时,发动对辽人的进攻吧?

    辽国如今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大宋进攻。

    高丽也是如此,那些兵器已经装备了军队,就等着宋辽大战再度开启后去捡漏。

    可现在大宋却出现了意外,要准备远征大食。

    哥,你不能这样啊!

    “……大宋和大辽多年和睦……”

    卧槽!

    高丽使者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大宋和大辽多年和睦?

    那前阵子大打出手的是谁?

    高丽使者面如死灰。

    大宋这是不准备对辽人发动进攻了,那么耶律洪基穷兵黩武的准备就白瞎了。

    高丽的准备也白费了。

    高丽使者确信一件事,若是耶律洪基得知了赵曙的打算,会飞扑过来掐死他。

    朕都准备好了,你竟然不来了?

    而王徽会吐血。

    高价买来的兵器竟然没有用武之地,一年多后还得要还两百万贯的巨款。

    这不是傻子吗?

    此刻高丽使者心丧若死,而在庆宁宫,一排御医站在外面候命。

    “圣人来了。”

    高滔滔急匆匆的来了,她如今身体强健,脚下轻松,甩了哼哈二将一条街。

    “如何了?”高滔滔急切的问道。

    一个御医说道:“圣人,夫人此胎本该还有十余日……”

    “此事却说不准。”另一个御医驳斥道:“这等生产的时日早半月之内都不算早产。”

    这个时代没法去精准判断胎儿的具体情况,所以预产期自然精准度要差一些。

    “可夫人的……”

    “……”

    在专业人士的眼中,专业问题在许多时候比事件本身更重要。

    可里面的向氏在待产啊!

    高滔滔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若是不妥,全数重罚。”

    她气冲冲的进去,向氏已经发动了。

    产婆自然是汴梁最出色的,听着她沉稳的声音,高滔滔就觉得放松了些。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啊!”

    她坐在产房外面,目光茫然。

    “那时候生大郎也难,折腾了许久,差点以为要死了。”

    飞燕讶然道:“郡王不是说大王出世时红光漫天吗?”

    呃!

    老赵吹嘘完了儿子赵曙之后,就开始显摆孙儿赵顼,说什么当年他出世时祥瑞无数,只是以前他谦逊没说。

    那个老不修的阿舅,让高滔滔很是无语。

    “圣人,郡王来了。”

    高滔滔霍然起身,“他怎地来了?赶紧请进来。”

    来人说道:“郡王说今日天色甚好,喜欢在外面转转,就不进来了。”

    这天还冷啊!

    赵允让不进来大概是男女避讳。

    想到以前混不吝的阿舅竟然变得如此的规矩,高滔滔不禁哑然失笑。

    “不是老夫吹嘘,当年……”

    赵允让今日没去大朝会,却来了这里,此刻正在外面吹嘘当年的事儿。

    一群内侍急匆匆的跑来,赵允让喝道:“跑什么?”

    为首的内侍说道:“郡王,前面高丽使者晕倒了,说是寻御医,可今日御医都来了这里……”

    在得知向氏发动之后,高滔滔就令御医们全数来庆宁宫,为她的孙儿保驾护航。

    这不,高丽使者晕倒了,竟然连个御医都找不到。

    “为何晕了?”赵允让眯着眼,看着不经意的问道。

    “官家在说话时,他莫名其妙的就晕倒了。”

    不是阴谋,那么赵允让就放心了,他淡淡的道:“晕倒就晕倒了,死不了。”

    “郡王。”为首的内侍苦笑道:“陈都知令我等马上把御医带去,若是不能,小人怕是要倒霉了。”

    在大朝会的时候晕倒,这个有些丢脸,所以越早把高丽使者弄醒越好。

    可赵允让却摇头,“让他来和老夫说话。”

    那内侍打个寒颤,“那小人这就回去了。”

    他一路回了大庆殿,高丽使者已经被抬出来了,陈忠珩就在边上,见他回来喝问道:“御医何在?”

    内侍近前低声道:“安国夫人发动了,御医全在庆宁宫。”

    “弄一个来。”陈忠珩觉得这不是事。

    内侍苦笑道:“郡王就在庆宁宫外面亲自坐镇,都知,郡王说让你去说话……”

    谁给去寻老流氓说话?

    陈忠珩板着脸道:“那就抬出去,从外面请个郎中来给他看看。”

    那是郡王啊!

    郡王很明显就是去坐镇的,这时候谁敢去找事?

    众人一路把高丽使者抬出去,路上遇到个亲事官,自告奋勇说有办法。

    “放他下来。”

    亲事官伸手捏住高丽使者的虎口,奋力一掐。

    “嗷……”

    ……

    赵曙的讲话完了,很是兴奋。

    随后就是赐宴,群臣告退,赵曙走了下来。

    “陛下!”

    陈忠珩心急如焚的过来禀告道:“庆宁宫中发动了。”

    “向氏发动了?”赵曙一怔,问道:“如何了?”

    “圣人已经去了,皇后娘娘也去了。”

    这个是应有之意,两个女人去镇场子足够了。

    “郡王也去了,就在宫外转悠,说是天色大好,该游览一番。”

    赵曙一脸黑线。

    这个老爹不就是想去坐镇吗,却在宫外避嫌,说什么天气大好……

    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个了,随后就去了前面。

    酒宴随即开始,大家举杯畅饮,为新年而贺。

    “陛下!”

    一直在外面打听消息的陈忠珩飞奔而来。

    “好快!”

    韩琦只觉得眼前一闪,陈忠珩就冲到了前面。

    这等大喜的时候可不能打扰,所以众人放下筷子和酒杯,就准备听听是什么大事。

    陈忠珩欢喜的道:“陛下,就在刚才,安国夫人诞下了皇孙!母子均安。”

    赵顼一下就站了起来。

    竟然生了吗?

    某的儿子啊!

    “哈哈哈哈!”

    上面的赵曙欢喜的笑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治平七年的第一日,皇孙出世,好!”

第1853章 汴梁车神,一棍打晕

    “郎君,高丽使者求见。”

    “不见!”

    沈安在准备礼物,一脸的肉痛。

    赵顼有儿子了,得送点什么吧?

    字画他不准备送,送那个会被赵顼鄙夷致死。

    沈家的名人字画已经多到了泛滥的程度,杨卓雪经常说干脆拿来送人,又有面子,又雅致。

    可沈安哪里会同意,只说是留着烧火,气得杨卓雪想一把火烧了他的书房。

    沈安最后决定送一个长命锁。

    长命百岁,这个寓意才是实实在在的。

    白银打造的长命锁看着很是精巧,沈安带着准备进宫。

    “芋头呢?”

    沈安现在出门喜欢带着芋头,也算是让他见世面。

    “爹爹!”

    芋头灰头土脸的来了,沈安一见就怒了,“去哪来?”

    芋头一溜烟跑了,说是去洗脸更衣,后面跟着的果果很是头痛的道:“哥哥,芋头刚才爬到了厨房,一下掉了进去,幸好抓住了房梁。”

    啊……

    沈安仰头,无语至极。

    孩子都是这般的吗?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好像没这么捣蛋吧?

    “哥哥,你去宫中吗?”果果问道。

    “对,去送礼。”沈安很忙啊!送完礼还得去金明池,和水军商议此行要带些什么。

    果果说道:“那我去寻宝安说话吧?”

    “去吧去吧。”沈安最近主要是在想远征的事儿,特别是关于塞尔柱的消息。

    果果一路进宫,和赵浅予嘀咕了许久,然后才出来。

    “果果!”

    皇城外,王定儿和马潇潇在等着她。

    “可是有事?”

    果果问道。

    “有人说是踏春呢!”王定儿得意的道:“说是要比比谁家的马车厉害,果果,汴梁的马车最厉害的就是你家的,咱们去比比吧?”

    果果一听就心动了。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的,作为女衙内,也不能去四处寻乐子,也就是能踏踏春,和闺蜜们组织些活动之类的。

    “好!”

    果果回到家就去告假。

    “踏春?”这天气依旧冷飕飕的,年轻人就迫不及待的想出去溜达了。杨卓雪也想去,但沈安最近很忙,据闻弄不好还得出远门一趟,要一年多才回来。

    一年多啊!

    杨卓雪惆怅了。

    夫妻俩成亲多年,娃都有两个了,可一想到沈安会出去一年多,杨卓雪就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让闻小种盯着些。”

    作为沈安的妹妹,果果也是汴梁权贵们瞩目的对象。

    这少女都奔十六了,沈安还没有给她定亲的想法,让不少有意于此的人家纠结不已。

    你定不定亲?不定我家孩子就再等等。

    可若是再等几年的话,说不得自家孩子就被耽误了。

    所以果果的亲事让人又爱又恨就是这个缘故。

    石板套车,闻小种保护,赵五五随行,这是果果的出行套装。

    一路和王定儿等人会和,然后出了皇城。

    城外还看不到春色,不过空气却湿润了不少。

    一群少男少女都聚集在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周围空荡荡的,不管是赛马还是赛车都方便。

    “沈果果来了。”

    几个少年聚在一起说话,见沈家的马车来了,就艳羡的道:“那马车最厉害,若是某有一辆就好了。”

    “那是出云观打造的,一般人拿不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皱眉道:“不稀罕,回头某也能弄一辆。”

    “曹本,你找谁弄去?国舅?国舅都没有呢!”

    少年不乐的道:“某若是能考中了进士呢!不必这个差。”

    “进士也得不到。”

    少年不识愁滋味,一群人在笑。

    等果果下了马车后,有人在起哄。

    “沈果果!”

    “沈果果!”

    果果放下面纱,低声道:“定儿,人好多。”

    王定儿也有些心慌,“我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呢!早知道咱们自己去玩就好了。”

    这里就类似于后世的纨绔飙车场,而果果她们属于乖孩子。

    见到乖孩子竟然来了这种地方,那些少年不禁大声起哄,那些少女也在笑。

    随着大宋国势的膨胀,百姓的自信心也不断在增强。古怪的是,对女人的束缚也越来越低。

    “以前那些小娘子可不敢来这等地方,如今都胆大了。”

    一个少年有些世风日下的感慨。

    曹本不满的道:“以前是以前。”

    那少年不服气的道:“什么意思?难道如今还有什么变化不成?”

    “当然有。”曹本得意的道:“男人没出息,就会束缚女人,让她们守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如此自己就觉着是伟男子了。”

    这话太尖锐了,在场有成亲的男子面红耳赤的道:“曹本你这是胡言乱语,回头告诉国舅,让他收拾你。”

    曹本不屑的道:“本来就是如此。为何国势越强,对女子的束缚就越低?就是因为男人自信了。以前大宋国势不彰,自然要束缚女子。如今却不同了,大宋横扫交趾西贼,又打的辽人丢盔弃甲,国势煌煌,于是男人的自信又回来了,这才让女人多了自在。”

    “胡说!”

    “哪有这等事,我等何时不自信了?”

    “你这是狡辩!”

    “回头咱们去寻国舅告状,让他收拾你。”

    曹本是曹佾的侄子,关系还算是密切,但曹佾出关后对家族管得严,所以曹本有些怵。

    但什么是少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少年。曹本梗着脖子道:“这话是沈国公说的。”

    呃!

    那些质疑的男子尴尬的别过头去。

    果果在这里,攻击沈安,回头这就是人证,说不得沈安会用手段来收拾自己家。

    “来比试马车!”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站了出来,他就是今日的主持人。

    “徐冲,多少赌注?”

    “上次是一百贯,这次是多少?”

    那男子想了想,看了一眼沈家的马车,说道:“此事……”

    他在犹豫。

    众人看了一眼石板,也有些踌躇。

    传闻中,那一次在武学巷,石板用一个堪称是华丽的转弯,一举击败了对手,为沈国公赢了一大笔钱,石板也因此在马车界被封神了。

    今日车神在此,咱们上去岂不是送菜?

    一个少女不满的道:“我要参加,你们到底敢不敢?”

    少年人最是经不起激,当即就有人说道:“怎么不敢?赌多少?某全接了。”

    “某也来。”

    那先前说话的少女看样子是有些嫉妒果果的众星捧月,见众人响应自己,不禁就得意的笑了笑。

    可果果压根就没注意她啊!

    “定儿,要不要赌?”果果兴奋的道:“哥哥上次赢了那家人十二万贯,真是厉害,只是哥哥经常给芋头说什么此生什么都能做,就是什么黄赌毒不能沾,否则打断芋头的腿。”

    马潇潇叹道:“果果,这是在外面,再说了,大不了赢了钱捐出去。”

    “也是啊!”果果心中欢喜,就说道:“那就参加吧。”

    马潇潇举手,“我们也参加!”

    石板走了过来,“请小娘子示下。”

    “什么示下?”马潇潇不解。

    果果笑道:“他是问是要赢还是输呢!”

    我去!

    这石板果然是自信满满啊!

    “要赢!”果果说道:“他们有钱,回头赢了咱们就把钱捐给那些青黄不接的人家。”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总是会有些人家断粮。可这时节连野菜都没有,于是只能进城乞讨,等待安置。

    沈家每年都会捐助钱粮,专门用于解决这些贫民的温饱问题。

    “是。”

    石板转身过去,渐渐的,那腰杆笔直起来,凛然有威势。

    稍后马车们在这里列队,那徐冲举手,喊了一声,大家就出发了。

    果果站在原地,看着自家的马车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就放心了。

    “咱们定然能赢。”

    马潇潇很是得意,那边的曹本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家的马车也不差。”

    马潇潇不屑的道:“你家的马车好像掉后面去了,还说赢,给钱吧。”

    “胡说!”曹本说道:“我家的定然能后来居上。”

    两人在那争执,前方,石板轻松的保持着领先,他甚至还有功夫琢磨了一下左右对手的实力。

    最后他以两个车位的领先优势完赛,可拉车的马却不乐意了,长嘶着不肯罢休。

    那些车夫败了之后都心悦诚服的下来说话,见状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石板一边摸着马头,一边苦笑道:“这是没跑过瘾呢!”

    操蛋!

    这石板竟然是压着跑的?难怪一直都是两个车位的领先优势。

    这差距大的没法说了,车夫们稍后回去,就一脸纠结的请罪。

    “看看,你家的马车在哪?”

    马潇潇得意的道。

    那曹本恼怒了,却输人不输阵,“有本事就来打架!”

    少年人就是这般,可马潇潇是谁?

    她原先就是跋扈的典范,河东狮的翻版。只是被果果用双节棍暴打了一次,后来又迷上了闻小种,这才改好了些。此刻见曹本嘚瑟,她下意识就踹了一脚。

    嗷!

    迎面骨被踢,那剧痛让人发狂。

    曹本举手指着马潇潇,看样子是要动手。

    “哈!”

    一根棍子从侧面而来,正好抽打在曹本的额头上。

    他茫然看了果果大小姐一眼,一头栽倒。

    ……

    晚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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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介绍:
后人都说大宋无丈夫。从而是弱宋。弱宋不能自守,偏安一隅。遂使神州陆沉。沈安很想做个大丈夫,但他得先背着四岁的妹妹在汴梁城中求活……新书的qq群:方家庄,号码:624065836这是普通群,等本书上架,在群里验证过全订后,再进全订群。北宋大丈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大丈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大丈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